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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红指尖     侯门冠宠txt下载     侯门冠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 时间赶巧

    满江燕死的惨,尸体在城墙上挂了一晚上,后来还是宫云瑞亲自将她取下来,交与血狐去埋了。

    “你知道,我实则是很看重你。”宫云瑞站在瑞江边,风吹的他衣衫鼓动,脸上表情看上去淡漠冰冷,可若是仔细一看,又能发现眼里流露的一点其他深意。

    “你至死都相信,落霞苑与凌府有联系,或许,我该相信你。虽说有些晚了,可你也该瞑目了,因为我已知晓,你放心,害你之人,我必为你报仇。”

    宫云瑞往瑞江里扔了些纸钱,然后转身回走。

    然而他并没有往回宫府的路走,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

    *

    “大小姐,婢子已经准备好热水。”织羽将凌依要换的衣服放在屏风上面。

    凌依起身朝屏风后而去,白日跑了一天,浑身又累又脏,她现在什么也不愿想,只是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婢子就在外面候着,大小姐若是有需要,就叫唤一声。”织羽道。

    凌依沐浴不喜身边有人,她和织扇每次都是站在外面等着。

    凌依试了试水温,有些微微烫意,正合她意,便褪去衣服下水。

    “祖母那边今日不用药汤过去了,从明儿起,三日给她泡一回,若是祖母问起,就说路大夫说了,她身上的湿气已经去的差不多了,是药三分毒,用多了也不对。”

    织羽道是。

    凌依靠在木桶边缘,觉得浑身的筋骨都被舒展开,很是舒服,她闭着眼假寐,心思却没有停,想着如何让黄伟三人能进宫,并且进了宫,还要能见到皇上,还能顺利的在皇上面前喊冤。

    宫承焰与海宁公主在宫中都有人,这两人绝对不会允许黄伟和罗氏以及小吴出现在宫中,只怕三人一现身,立刻就会被当成刺客而杀吧。

    她一想事就停不下来,渐渐地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也就模糊了。

    织羽等了许久也不见凌依出来,轻声问道:“大小姐?水是否还热着?婢子去给您添些热水。”

    里面无人应,织羽等了片刻,走过去看,却见凌依已经睡过去了。

    她过去试了试水温,已经有些微凉,便提着木桶去打热水。

    凌依迷迷糊糊听到有走动的声音,忽的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水已经有了泛冷了,她喊道:“织羽,给我添些热水。”

    外面没人,又见木桶也没在,她便知道织羽已经去打水了。

    屋内很静,凌依的耳朵本来就灵敏,稍微有点声音就能听见,遂那轻微的靠近的脚步声并没有瞒过她。

    “这么快就回来了?水先放外面,去帮我把桌上的香油拿过来。”凌依吩咐道。

    脚步声似乎顿了顿,片刻后,才听到其渐渐远离的声音,似乎正在朝桌子走过去。

    就在这时,凌依悄然从浴桶中站起来,衣服挂在屏风上面,她站在浴桶中没法儿取下来,只能将放于旁边的擦水布披在身上,然后悄悄走出浴桶。

    许是水声太大,又或者是屏风上有影子,总之外面的脚步声又迅速朝她靠拢。

    凌依索性不去拿里衣,而是将穿在最外面的袍子裹在身上,倒也没有露春光。

    手在头发上摸了摸,放下来。

    刚刚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屏风就被人一把推开。

    “二少爷深夜闯入我闺房,恐怕于理不合吧,我若是现在叫两声,你宫云瑞在京中的声誉,可就毁于一旦了。”凌依冷冷的看着来人。

    宫云瑞本只是想来质问,只是没想到时间正巧赶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出现在凌依洗澡的时候。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惨叫救命了,不过他也早就知道,凌依绝非一般的女子。

    他的眼神毫无顾忌的在凌依身上打量,眼里噙着笑意。

    “凌小姐若是现在喊,恐怕名誉扫地的不是在下,而是你吧。”宫云瑞冷笑道。

    凌依任他看,面不红心不跳,“反正我早已说过不嫁,名誉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倒是二少爷可要主意了,你一身清白,若是传出这些话,恐怕维持了十多年的形象,才是真的要毁了。

    鱼死网破的道理你该懂吧,我一个小女子而已,若是惹急了我,可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宫云瑞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凌依,良久,他才转身,“我来是有事要问,看来凌小姐这样子也不方便见客。”

    凌依嘴角泛着冰冷的弧度,手中的长针顺手插在头发上,迅速穿好衣服走出去。

    宫云瑞正悠闲的坐着喝茶,手里翻着凌依正在看的书。

    “二少爷不惜深夜来访,难道只是为了来看书?”凌依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质问。

    宫云瑞放下书,目光落在凌依身上。

    平日见惯了后者冰冷白皙的脸,现在的凌依,看上去却与平日不同,让宫云瑞微微发愣。

    许是刚刚泡了澡的缘故,又许是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闺房的不自在,总之,凌依的脸看上去有些微微泛红晕。

    肤若凝脂唇若朱红,眼如星辰,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似的。

    宫云瑞下意识的站起来走过去。

    凌依将还在滴水的头发往脑袋后拢了拢。

    宫云瑞眼中带着讥笑,“你以为那样的东西,就能奈何我?”

    凌依笑:“能不能奈何你我不知道,不过----”她说着,手中银针刺向自己的脖子。

    宫云瑞眼神一沉,只觉得浑身血液一阵倒流,还不待他大脑做出反应,脚已经行动。

    他的速度很快,在银针靠近凌依脖子的时候,正好擒住后者的手腕儿。

    “你疯了。”宫云瑞瞪着凌依怒吼。擒住凌依的手力道大的连他自己都震惊。

    发现凌依微微蹙起的眉,他松了些力气,却不放开,另一只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凌依嘴角笑意越甚,银针迅速从左手换到右手,眨眼功夫针尖已经抵在宫云瑞的脖子上。

    宫云瑞怔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彻底松开凌依的手,冷声道:“你使诈。”

    凌依听的哈哈大笑,“二少爷竟然说我使诈?这可是我出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你说呢?”

    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宫云瑞不知为何,心中很不舒坦,解释道:“我来并非要刻意冒犯,只是---”

    “只是时间刚刚好。”凌依接下他的话,针尖轻轻戳在后者的脖子上,问道:“说吧,你来到底为何?”

    “若我说是为了你?你可信?”宫云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凌依扬了扬眉,“我当然信了,二少爷可不就是为我而来的。”

    宫云瑞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凌依笑道:“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虽然我功夫不如你,但我说过,鱼死网破我也不介意,虽然你不乐意,我也不乐意,可你也别逼着我。

    现在,你找我有事,我们各退一步,你问我答,和平解决,毕竟,这事儿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宫云瑞想了想,最终还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凌依笑着收回手推开几步,“这样的距离是安全距离,现在你有什么话要问就问,若是我护卫回来,恐怕你想走就走不了了。”

    事实上,路笑天此时并不会回来了,凌依每次都是洗漱之后就不会再让他出现。

    宫云瑞重新坐下,此时才觉察到自己浑身冒过一身冷汗。

    他何时有这样惊慌的时候?想到刚才的情况,心中竟然有些后怕,若是----若是眼前这个女子,也如满江燕一样消失,那-----

    “那好,就从你的护卫开始问起。”宫云瑞淡淡的看着凌依:“他是不是江湖第一高手路笑天?”

    凌依淡淡道:“我只知道他是我护卫。是不是第一高手就无从得知了。”

    宫云瑞早知她不会轻易承认,又问:“白日你有没有去过宝四街?”

    “宝四街?去过,当然去过。我还买了几件首饰。”凌依扬了扬自己的手腕儿,才发现镯子早被自己取下来。

    宫云瑞也料到她一定会大方的承认,最后道:“那你可见过这个人。”他拿出画着黄伟的画像。

    凌依凑上去看了看,疑惑道:“莫非二少爷觉得我该认识这人?”

    宫云瑞收起画像,“此人偷了我府上一柄玉如意,可有人看到凌小姐竟然与他在一起,所以我不得不来问一问。”

    凌依咯咯一笑:“既是偷了你府上的东西,那肯定是你府上的人,我又如何知道。二少爷这话问的可真是奇怪。”

    宫云瑞盯着凌依,好似要从后者的笑容中看出什么破绽。

    但是凌依的笑滴水不漏,看上去真像是她说的那么回事似的,是自己找错了人。可越是这样,他越怀疑,黄伟这件事,凌依兴许在其中扮演着什么重要角色也说不定。

    但是为什么呢?难道她知道吴县的事?可这样一想,更觉得荒唐,她一个整日在闺阁中绣花的女子,怎么知道那些事,就算知道,她又有什么本事去帮黄伟和罗氏他们。

第96章 深藏不漏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织羽的声音:“奇怪,怎么锁上了。”

    织羽用力推了推门,却是从里面锁上的,凌依可不会随便锁门啊!

    她又喊了声:“大小姐,婢子给您送热水来了。”

    凌依看着宫云瑞:“我的婢子回来了,二少爷若是不想被人发现,最好从那边走---”她冲窗口望了望。

    宫云瑞今日过来也是临时起意,他只是忽然想看看凌依,想问问她到底都藏着些什么。

    本来他也知道不可能让后者说出什么真相,只是他以为凭借自己过人的观察力,能从凌依的行为语言上观察出一丝半缕的破绽。

    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之极,因为现在,他并不能肯定,凌依到底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冥冥中感觉,她似乎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可那个秘密外面,却包裹着一团迷雾,让他无论如何都看不透。

    “大小姐,再不开门婢子可要闯进去了。”织羽有些担心。

    凌依起身去开门。

    织羽进屋望了望,担忧道:“没事吧?”

    “没事,风吹开了窗子,冷的慌。”凌依示意织羽关窗,一面往床边走。

    “可今夜没风啊。”织羽喃喃自语,将窗子关上。

    因为凌依已经起身,她让人将浴桶抬出去,然后给凌依铺好被子让其躺下。

    凌依靠在床头,沉默片刻,问道:“织扇可有送消息回来?”

    下午的时候她让织扇去办件事,只是这时候人还未回来,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织羽摇头:“大小姐让她去找书坊,只是京中大多数的书坊都载入官册,各自有各自的独特的印刷方法,很容易被查出来。

    贫民区那里有一家书坊,几乎无人知晓,也是婢子们从那里出来才知道,恐是去那里了,今夜怕也回不来了,大家该是要忙一晚上的。”

    凌依微微颔首,侧身躺下。

    彼时织扇却如织羽所说,在贫民窟,上次来这里是找付岩,也就是付子欣的爹,这一次,她还是来找付岩的。

    付家父子帮了凌依,凌依自然要感谢,便留着付子欣在墨观做事。

    收入方面倒也可观,虽说在城里要买套房子不可能,但租个小户也能维持。

    付子欣几次三番说要将付岩接到城里去住,奈何老人家在贫民窟待了一辈子,说自己年纪一大把,什么风雨没经历过。除了住的地方破烂了些,生活环境差了些,其他一概还好。

    但几十年这样的环境都习惯过来,反而不习惯搬去城里住。

    付子欣说不过自己的老爹,只能让他暂时还住在贫民窟。

    织扇来看付岩,付岩很高兴,虽然老眼昏花甚至看不清织扇的脸,却还是看出后者红光满面衣着光鲜,很是欣慰。

    “你们两姐妹都是好孩子,老天总算待你们不薄,终于遇上了好人家。”

    织扇呵呵一笑:“确实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付老伯现在也熬出头了,为何不随付大哥去城里住,你腿脚不便,有付大哥在身边照顾你多好。”

    付岩叹息着摇头:“哎---人老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想去那些地方,这里挺好的,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这里接纳了我,我不想走。”

    织扇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以为他是念旧,想起自己此次来的目的,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问,而是道:“付老伯可还记得那个卖书的贾娃?”

    “贾娃?”付岩想了想,“许久没见到了,他前段时间卖书被抓了,也不知现在放出来没。”

    “被抓了?”织扇先是惊讶,旋即失望道:“难怪我去他住的地方,都结蜘蛛网了,那可怎么办----”

    付岩听出她的焦急,关切道:“怎么了?遇到难事了?”

    织扇半隐瞒半透露:“我有个朋友写了本书,想要找人印,你也知道城里那些地方,都是要靠关系才能出书,我记得贾娃那里可以印刷,所以才来问一问。”

    付岩点了点头:“贾娃是可以印,只是人没在,你这东西,要的可急?”

    织扇愣了一瞬,看着付岩半眯着的浑浊的眼,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讪讪一笑:“确实有些急。”

    付岩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想了片刻,也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与织扇说:“他于我们父子有恩,今日我便还他一个恩情。”

    织扇听的糊涂:“还谁的恩情?”

    付岩没有回答,而是摸索着艰难的站起来,“你随我来。”

    “去哪儿?”织扇扶着付岩。

    付岩往屋里走,屋内陈设十分简陋,只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地上坑坑洼洼,走路深一脚浅一脚,昏暗的烛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屋内。

    织扇仔细扶着付岩,生怕他栽下去。

    走到床边,付岩在床脚边捣鼓一阵,忽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织扇甚至能感觉到地下的震动。

    她吓了一跳,急道:“怎么了,地动了?”

    付岩哈哈大笑:“看你小丫头平日挺大胆的,没想到还不如我这老头子。”

    织扇此时已经注意到屋内又开了一扇门,知道这是付岩的密室,面上尴尬,“我哪儿知道付老伯深藏不漏,这屋子还别有洞天呢。”

    付岩摸着胡须走进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也只是多了一间隔间罢了,只是从外面打不开门,只能触动机关才能开门。

    织扇此时已经没那心思去思考为何付岩这简陋的房间里会有机关密室,因为她已经被屋内的摆设惊的张大了嘴。

    虽说同样普通简单,只有几张大桌子和几个大柜子,但是桌子上,柜子上,摆满了各种字画雕刻之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付老伯,这些东西----不是你偷的吧。”织扇错愕的看着付岩,毕竟后者生活如此穷困潦倒,为何还拥有这么多宝贝?

    她跟着凌依也见过许多宝贝之物,算是有些眼力,这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儿,就能让普通人吃穿好几年不愁了。

    付岩眼睛一瞪:“你付老伯会是那种人?”

    “当然不是了。”织扇参观起来,“可是这么多东西,付大哥知道不?他若是知道你本来有能力让他吃穿不愁,却让他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只怕要怨死你。”

    付岩面色黯然起来,“我是对不起那孩子。”

    织扇见戳中他的伤心事,急忙道歉:“我没别的意思,付大哥孝顺,他一定会理解你的,我也相信付老伯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好了别说这些了,东西拿出来罢。”

    付岩腾出一个空桌,又在墙角边一阵摸索,最后提着一个满是灰尘的布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来,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许久没用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用,只希望我这手还没残。”他一面说一面冲织扇伸手。

    织扇这才缓过神,忙不迭的将凌依给她的信递给付岩,惊讶道:“想不到付老伯还会印刷,当真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这有何难,想当年我----”付老伯忽然不说话了,一切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将信看了看,又递给织扇道:“你念给我听,我看不清。

    另外再去将我床底下的蜡烛全都拿出来点上,你何不白日来,也不用浪费我那么多蜡烛。”

    织扇笑:“等事儿完,我给付老伯买一袋子蜡烛,用到你老。”

    “说什么话呢,指着我快点老死是吧。”付岩故意板着脸。

    织扇做了个鬼脸,忙去外面拿蜡烛。

    将屋内点的亮如白昼,付岩也就开始工作。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有睡,付岩虽然年纪大了,可一做事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想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工作狂人。

    时间在密室内悄悄溜走,付岩虽老,但是技术没有生疏,做起事来效率也快。

    再扶着付岩走出密室的时候,事情已经忙完了。

    织扇给给付岩烧了热水,照顾着他睡下后,才拿上东西出门。

    冬季本就亮的晚,卯时过,外面还一片漆黑。

    织扇冷的哆嗦一下,哈了口气,以贫民区入口为点,开始走街串巷。

    本以为这事儿得自己一个人办,没想到刚刚走了两条街,路笑天就出现了。

    “你姐不放心,担心的一晚上没睡,我便过来看看让她安心。”

    织扇嘿嘿直笑,煞有介事的福礼:“多谢姐夫帮忙,回头我告诉姐姐,说你这个姐夫真真是个好人儿。”

    “好人当不上,你只要在你姐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让她来年就嫁我做妻子,我就再教你一套拳法。”

    织扇听的眼睛一亮:“当真?”

    “不打诳语。”路笑天双手合十。

    织扇喜的拍手叫好,与路笑天击掌约定。

    *

    翌日,没有织羽叫,凌依就自己起来了,匆匆洗漱完就走出兰阁。

    时间还早,府内也只有一些仆人丫鬟在干活儿。

    凌依等的焦急,在花园里逛了两圈,才见到织羽来禀报自己。

    “大小姐----大小姐,您快去外面看看吧,现在外面可闹的不可开交。”

第198章 礼尚往来

    凌依随凌文走进墨观,这还是过了庆隆帝寿诞之后头一次她进来。

    付子欣正在命人清扫柜台,见到凌依,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笑着上前:“小的见过大小姐,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被人追至此,进来坐坐。”凌依笑道。

    付子欣愣了愣,这么风轻云淡的声音,说的却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事,被追?怎么回事?

    他听到外面有声音,脸色微微泛白:“大小姐被人追杀?”

    “追杀倒不至于,恐怕是有人想要探一探我的底罢了。”凌依坐下,揉着酸涩的手腕儿对凌文道:“文管事不准备给我上杯茶?”

    凌文笑,命人上茶,自己则走进内堂,不一会儿又走出来,只是手中多了一瓶药酒。

    “有心。”凌依道一声谢,作势要去拿药酒。

    凌文错开她的手,坐在凌依的旁边,将药酒倒在自己手掌心,搓了搓才示意凌依拿出手。

    凌依觉得有些奇怪,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

    凌文一面将手掌上的药酒擦在凌依的手腕儿上,一面道:“这药酒是我配的独门秘方,药效好,可是伤皮肤,大小姐细皮嫩肉的,直接上药会刺痛。”

    凌依哦了一声,打量起墨观的环境。

    “与夏天那时候比,似乎变了些模样,文管事是改了布置风格?”

    “大小姐觉得如何?”凌文笑问。

    凌依点点头:“清新雅致,我很喜欢。”

    凌文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给凌依擦完药酒,又将瓶子递给她:“你手上有破皮的地方,回去用这药酒擦拭,疼是疼一些,不过管用,三五天就好。”

    凌依点头道谢,听不到外面动静,起身到门口查看。

    追上来的歹人已经离开,墨观门口依旧如适才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

    凌文走出来道:“马恐怕自己先回去了,我给大小姐准备了轿子,派人送你回府。”

    “文管事帮了我,这个恩情,我总会还你。”凌依上轿之前,笑对凌文道。

    凌文拱手行礼:“不敢当,大小姐是小的的主子,帮忙二字谈不上。”

    凌依微微颔首,上轿离开。

    凌文目送凌依的轿子走远了,才转身进店。

    “她回去了?”

    “是。”凌文拱手恭敬道。

    “让金卫去查一查追她的人是谁?虽说那背后之人我也大概能猜到是谁,你只管问出名字,我自有处置的办法。”

    凌文面上有些犹豫:“四爷为了一个女子,就动用金卫的力量,若是暴露了您的身份,小人担心----”

    “这件事你就无需多管了,我自有分寸。”

    凌文只能恭敬道是。

    却说凌依骑马离开后,剩下织扇织羽和车夫,织扇追歹人而去,织羽去找路笑天,车夫则回凌府禀报。

    凌善道听闻凌依被被歹人追杀,吓得面色惨白,急忙派出家丁去寻。

    兰氏知道这消息后,也担忧的几欲晕厥。

    不过就在家丁刚出门不久,凌依就平安被送回来了。

    凌善道一问,才知是墨观凌文救了自己的女儿,忙将凌常叫到跟前,大大赏赐一番。

    凌常受之有愧,说那本是凌文的本分,怎敢收礼,死活不要。

    凌善道再三劝说,他才勉强的拿了几样东西,再三谢恩,并表示这辈子,包括自己的儿女,儿女的儿女,致死也会效忠凌府。

    织扇追凌依不上,也寻不到方向,只能先回凌府,没想到回来后,凌依却已经回了,她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另一边,织羽去笑仁堂,以给凌依抓药的借口为由,将事情告诉路笑天。

    路笑天先安慰她,说是凌依聪慧,经历了这么多风险,这次说不定也能逢凶化吉。

    然后他以要去凌府给凌小姐看病为理由,跟着织羽离开笑仁堂,不过两人还是先去凌府看了躺。

    回府后才发现凌依安然回来后,织羽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你来了,那就顺便帮我送个东西出去。”凌依对路笑天道。

    路笑天好奇道:“送什么?莫非是送去宫家的?”

    “恩---”凌依取出一样东西交给路笑天。

    “这----这不是送给侯爷的?”路笑天问。

    凌依微微一笑:“为何你觉得我该送给侯爷?”

    路笑天眼珠子转了转,“没什么,那我去了。”

    凌依点头允他离开。

    织羽则问道:“大小姐知道是宫家二少爷派的人?”

    “沁心园那边现在还没那么胆子,宫云瑞一直想知道我身边是不是有高手,那我就让路护卫去告诉他,我就是有高手,可他能奈我何呢。”

    织扇叉腰愤怒道:“竟然敢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大小姐,婢子以为,这件事一定要禀报给老爷和老太夫人,让他们替您做主。

    最好还能趁此机会激化宫凌两家的关系,大小姐不是一直想要让两家断绝往来吗。”

    织羽则不赞同的道:“一来我们没有实质证据,就算告诉老爷和老太夫人,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用,二来,凌府与宫府表面还不宜闹僵。”

    “织羽说的对,僵硬的关系,只是我们两家心知肚明就好,至少现在,我们还需与他宫家维持表面的和气。”

    “可是----大小姐太委屈了。那个宫云瑞,有一就有二,今日不得逞,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做出别的事。万一哪天胆大包天闯进大小姐的屋里,那岂不是-----”

    凌依嘴角微微的扬起,安慰道:“好了,总归没出什么事,今日本想去看看外面的热闹,没想到就这么被打断了。”

    “这有何难,婢子出去看,回来保证给大小姐讲的比评书还好听。”织扇笑道。

    “你就是想出去看热闹,明说就是了,还说什么是要替大小姐看。”织羽笑嗔着道。

    织扇嘿嘿一笑,见凌依不反对,就福了福礼,“大小姐,那---婢子出去了?”

    “去吧,你忙活了一晚上,也该知道成果如何。”

    织扇道声是,一溜烟的跑出去。

    织羽无奈的叹气:“大小姐太宠溺她了,越发没规矩了。”

    凌依微微一笑:“在我这里,不需要规矩。”

    “姐姐这里不需要规矩,可凌府却不能没有规矩。”凌慧被鸳鸯扶着走进来道。

    织羽脸色微微一变,赶紧福礼推至一边,心里暗自猜测,不知道刚才的话凌慧听了几成去。

    “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凌依倒没什么,起身将凌慧迎到里屋,又让织羽沏茶。

    凌慧坐下后,让鸳鸯呈上东西:“我听说姐姐病了,还请了路大夫来看病,我是专程来看看姐姐,这冬天人就是容易受凉,这里有些山参,熬做汤药,祛风散寒活血通络。

    姐姐最近清减了不少,可是胃口不佳?这山参还能治胃气不和,效果极好。”

    “妹妹有心了。”凌依让织羽将山参收下,“妹妹过来,应该不止是给我送山参吧。”她笑看着凌慧。

    凌慧抿嘴笑:“还是姐姐聪明,其实我过来,还有一事,想拜托姐姐。”

    *

    路笑天应凌依的要求,将后者给东西带去宫府。

    宫云瑞住在会宇轩,他轻松避开了宫府内的仆人家丁,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的来到宫云瑞的院子外。

    血狐时刻都守在宫云瑞的身边,只是是暗中罢了。

    路笑天最知晓这些所谓的暗卫的习性,他们的神经随时都紧绷着,注意着主子身边所有不正常的人。

    这个不正常的人,明显不包括府内伺候的下人。

    路笑天瞅中一个家丁,倏地俯冲而下,快如闪电以手为刀一掌披在家丁脖颈处,后者身子一软就倒下去。

    路笑天假模假样的道了声对不住,拖着家丁进了灌丛中。

    不一会儿,“家丁”又重新走出来,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笑呵呵的去宫云瑞的房间。

    “二爷,二爷你在吗?小的给您送东西来了。”

    宫云瑞刚骂了那群去追凌依的没用废物,正在气头上,怒道:“送什么东西,滚。”

    “家丁”吓得一哆嗦,却还是坚持道:“二爷,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递给小人的,说是务必要交到您手上,小人怕东西重要,不得不打扰了。”

    他推门而入,弓着身子来到宫云瑞的身边,“二爷,您还是拆开看看吧。”

    宫云瑞面露不悦,一把夺过“家丁”手中的牛皮信,一面拆开一面问道:“谁送的?”

    “家丁”抬头,笑容诡异的看着宫云瑞道:“小的不知,二爷打开看了就知道了。”

    宫云瑞狐疑的看着他,突然脸色一寒,抽出随身佩戴的短剑,“你是谁?你不是我府上的家丁。”

    路笑天笑意越甚,“我是奉命来给二爷送东西的,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二爷自己慢慢儿看。”

    他说着,身形如鬼魅一般闪出门外。

    “血狐。”宫云瑞厉声一喊。

    话落,血狐已经追了出去。

    宫云瑞气的瞪着门口,到底是谁,竟然这么猖狂,青天白日的就能瞒过血狐的眼睛闯入自己的院子。

    他沉吟片刻,才想起手中的牛皮信,忙拆开了看,只是越看,脸色越沉,最后,他将信纸捏成一团,一字一句的咬牙道:“凌---依---我当真小看你了。”

第199章 准备齐全

    路笑天按照凌依的要求,将东西送去宫府。

    宫云瑞发现后者并非是府内小厮后,立即让血狐去追。

    血狐追了半路就跟丢了,只能先回宫府:“公子恕罪,那人脚下生风,速度很快,属下没能追上。不过普天之下能有这样速度的人,当属路笑天没错了。”

    宫云瑞气的一拳砸在桌上,怒道:“去将邹全给我叫过来。”

    血狐领命,瞬息间已经不见。

    两刻钟后,邹全出现在宫府门口,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穿了身灰布衣服,头戴斗笠,从后门进去。

    “二爷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邹家与宫家是暗中勾结,表面上并没什么联系,所以当初说好的,除非是有要紧的事非见不可,否则两家表面上是不会相见的。

    宫云瑞指着桌上的一张纸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还说你处理好了?那个云老板人倒是死了,可东西留下了,这上面,可是有你亲笔签字和手印的。

    你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敌人,自己竟然还能心安理得?你晚上还能睡得着觉?”

    邹全被呵的愣了愣,忙凑近一看,脸色唰的一白,踉跄着退后一步,不敢置信道:“这手书分明是已经毁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要问你了,你是怎么善后的?竟然留了这样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人都将这封手书送到我手里来了,我手上,就是这双手。”宫云瑞气的大吼,摊着手给邹全看。

    “你知道这是何意?”他抓起手书扔在邹全的脸上,“她知道这件事我也参与在其中,知道我们宫家和你们邹家在共事。她清楚我们一切动向,你觉得,你还能在八音国待多久?”

    邹全呆滞的哑口无言,片刻后回神,忙拾起地上的纸,喃喃道:“这是临本并非原本,到底是谁?谁送过来的?”

    宫云瑞气的发笑,“你----你竟然还不知自己被谁盯上了?我告诉你,这就是凌府大小姐凌依派人送过来的,你当初在她手里吃亏,还没吃够?还没有一点警醒?”

    “这---这怎么可能,我派出去的人,可是连云老板的家都烧光了,回去的船也沉了,她怎么可能拿到那份手书。”邹全完全不敢信。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她,我们太小看那个女人了。”宫云瑞捏拳,仿似看到凌依略带弧度的浅笑,那笑容,像足了嘲讽。

    邹全心突突的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给玩弄了,想了想,又道:“就算她有手书又怎样?反正现在云老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完全可以说是云老板诬陷于我。”

    宫云瑞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她会如此简单的利用这封手书?我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这么长时间,这封手书她都一直藏着,势必心里是有别的打算。

    你若还天真的以为她会以此来威胁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邹全狠狠盯着手书,恶狠狠的道:“既然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干净,那二爷不用管,我会处理好,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影响了我们两家的关系。”

    宫云瑞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冷哼:“这件事交与你去办,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手书原本,一定不能留着。”

    邹全道是,问是否还有其他事,宫云瑞道无,邹全这才重新戴上斗笠离开。

    *

    路笑天送完信直接回了凌府。

    “大小姐既然让我暴露身份,可是想到后果了?您打算如何处置邹全他们?”

    凌依眉梢微微一扬,好笑道:“这种事自然-----不会告诉你。”

    路笑天期待的脸瞬间垮下来,瘪了瘪嘴。

    织羽笑:“大小姐一向自己心里有数,怎会告诉你。”

    “连你也没说?”路笑天不死心,又问织羽。

    织羽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路笑天觉得没意思,在屋里晃悠一圈,拿了两个甜饼道:“那我先回笑仁堂。估计这会子,邹家那两兄弟要商量事情了,我去听听能不能听到什么。”

    凌依让织羽送他出门。

    “大小姐,您真的打算答应二小姐?婢子觉得沁心园肯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咱们防不胜防,难道还不能躲吗?”自从上午凌慧来过,提了那个要求之后,织扇的心就一直提着,总觉得有些不祥。

    凌依微微一笑,“白兰寺历时两月,如今已经翻整一新,母亲想要去庙里替未出生的孩子祈福,我这个做女儿的,自当要侍奉在左右才好。”

    “可是----夫人可是身怀有孕啊,婢子看了好些小书上都这么写,这怀了孕的人啊,最好躲的远远地,这万一摔一跤,那可不得赖在大小姐您的头上?”

    织扇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那些看过的小人书,书中都这样写,说书人也这样说。

    织羽正好走进来,听的前后不知,问道:“谁摔了?”

    “我正劝小姐呢,夫人和二小姐邀我们明日去白兰寺上香,我觉得这事有诈,我们不能去,去了可就着了道了。”织扇想让织羽帮着自己劝凌依。

    织羽却沉默片刻道:“可若是不去,倒显得大小姐不尽孝道,百善孝为先,何况二小姐已经去禀明了老太夫人和老爷,两位主子也同意了,这时候大小姐若是不去,反而显得我们小肚鸡肠。”

    “可是----婢子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织扇蹙眉:“只要她们在这府上,就难得消停,前几日二小姐还想去若梦阁后花园来着,被婢子拦住了。”

    凌依忍不住笑:“她还敢去?”

    “怎么不敢了,婢子看她就是想抓咱们的把柄。”织扇哼了哼。

    凌依缓缓点头:“她们母女不省心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若是逃避,只会让她们更加猖狂。明日不但要去,还要热热闹闹的去。”

    织扇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与织羽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笑意。

    第二日,凌依先给兰氏请完安,然后对后者道:“母亲想要去白兰寺,那段上坡路不好走,所以我准备用府上的四抬暖轿。

    另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带了刘大夫,刘大夫知晓母亲的身体状况,若是有什么急事也能应付。

    母亲一人去也有些孤单,与我们儿女总归有些话不好说,所以我已经送了帖子去梅夫人和崔夫人府上。

    这两人平日与母亲关系好,已经同意同上白兰寺了。

    我还派人提前去通知圆寂方丈,让他准备可口的斋饭,好让母亲中午食用。”

    兰氏笑眯了眼:“你办的周到,什么方面都想到了。刚才我还担心着,本来冬天地皮紧路滑,有你这样安排,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凌依微微笑:“妙簪这不是快要定亲了么,之前就说等白兰寺翻修完成后,与孙儿一起去拜佛,所以孙儿将她也叫去了。”

    兰氏精明的盯着她笑:“好好好,都成,你做这些打算,我也知道是有原因。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好事,只是我谅她也不敢胡来,她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

    兰氏和凌依都明白,邹氏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会比任何人都要宝贝那孩子,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

    凌依也没想过要去伤害她的孩子,只是后者就算有了孩子做依靠,她同样不惧怕。

    “那我就出去了。”凌依福了福退下。

    邹氏被采菊搀扶着走出门,凌慧走在旁边,和邹氏说着白兰寺新装修后里面的陈设。

    “我听说白兰寺这次下了血本,寺内全部焕然一新,即便是冬日,寺内也花团锦簇,那些花种可都是从海的那头运过来的。”

    主仆四人来到轿子前。

    凌依上前笑道:“我担心母亲身体吃不消,就找了这四抬暖轿,里面已经放了火炉,母亲看看暖不暖。”

    邹氏不解的看着周围一大群人,问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哟,邹夫人,我们来晚了,抱歉抱歉。”远处两座轿子过来,两位夫人分别从自己的车窗探出头给邹氏打招呼。

    邹氏笑容僵了僵,冲两人招手,等轿子到跟前儿了,才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崔夫人和梅夫人互看一眼。

    崔夫人笑道:“不是你让我们来陪你上白兰寺的吗。”

    梅夫人接着道:“是啊,虽说这天儿冷,不过白兰寺新修之后,我也好奇得很,正好最近府上也诸多不顺,还得多谢邹夫人请我们一同前去替家里祈福呢。”

    “姐妹之间说什么客气的话。”邹氏笑道,回头对凌依道:“浮生安排的妥当,这个惊喜我甚喜欢。”

    凌依福了福,“我也是太担心母亲了,所以就自作主张将刘大夫也带上了,山路陡峭,万一颠了母亲,震了胎儿,那可就不好了。”

    刘震从轿子后面探出个头,讪讪一笑,给邹氏福礼。

    凌慧心中气愤,冷笑道:“姐姐当真是考虑周全。”

    “与母亲和妹妹在一起,怎能不考虑周全,否则就是对母亲不敬,对妹妹照顾不周了。”凌依微微一笑,请邹氏上轿。

第200章 心灰意冷

    凌依让织扇散发出去的印本,很快就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应,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

    宫承焰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气又急,忙将宫云瑞叫到跟前问他是怎么回事。

    宫云瑞自从得知凌依那里有邹全的把柄后,就一直气恼在心,被叫去问印本的事,他竟不由得将这件事与凌依联系起来。

    虽说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他现在逐渐发现,凌依真的不简单。

    “一夜之间就发出去这么多,城中心的几条街全都贴满了,你速速去查,看是哪家书坊印刷的。一定要将这印刷的人给我揪出来,我必要他碎尸万段。”宫承焰气的怒火冲天。

    宫云瑞沉声道:“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可是京城中大大小小的书坊,没有一家用的这样陈旧的印刷方式。”

    宫承焰眼神阴戾,“你是说没办法了?”

    宫云瑞不想让他失望,承诺道:“孩儿会尽快找出印刷之人。”

    宫承焰冷哼一声,“你的尽快,我已经无法相信,提醒你,他既然在京城中散播,如此大的量,搬运起来不方便,所以只可能是京中之人印刷,而且你看这上面的字迹,很多都还没来得及干。”

    宫云瑞思考片刻,“父亲认为他们是现印现发?”

    “不是以为,是一定。”宫承焰肯定道:“所以你只需要找出昨天今天在大批印刷的书坊,一旦找出来,立刻带人来见我,我要知道他是如何知晓吴县的事。”

    宫云瑞点头,又担忧道:“父亲,虽然孩儿已经命人收回了大部分的印本,可还是有很多已经被人看到。我担心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会引起麻烦。”

    宫承焰冷笑:“你以为我能让皇上听到这些话?我虽被贬,可我依旧是宫府的家主,宫府的存亡,关系着皇族的兴旺,他们谁敢轻易得罪。

    我与你书信一封,你派人送去京兆尹公署,他知道怎么做。“

    宫承焰当即就提笔,写完后交给宫云瑞。

    宫云瑞看后,不禁笑道:“父亲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也能安抚京中百姓。”

    他立即派人将信送去给魏征。

    却说魏征收到信后,信的开头先是指责他这个京兆尹没做好,玩忽职守纯粹摆设。

    魏征吓得头冒冷汗,一直看到最后,才恍然大悟,连连拍自己的头。

    随从担忧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魏征瞪他一眼:“你就巴不得我有事是吧。”

    随从连道不敢。

    “去,将署里的人都带上,我们要去干事儿了。”魏征理了理衣服就往外走。

    随从不明白,追问道:“干什么事儿?”

    魏征敲着他脑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叫你集合人你就去做。废话那么多。”

    “是是是,小的马上去。”随从忙去集合署里的人,一共二十多人,站成两队任魏征差遣。

    魏征站在前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昨天夜里,有邪教恶人,在京中散播无妄谣传,意图扰乱我们的生活.

    北秦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军中纪律严明,皇上勤政爱民,那些说吴县遭遇惨害的,都是讹传。

    讹传不可信,尔等随本官一同去抓那幕后制造恐慌的邪教恶人,将其绳之于法,方能解皇上之忧,这才是京兆尹该做的事。”

    “是—”整齐的应和声在公署内响起。

    “两队人分别从东西两边开始搜查,所有的书坊都要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刻逮捕,回来再审。”

    “是----”

    彼时凌府门口大队人马聚集,好不热闹。

    凌依正将邹氏送上轿子,又对凌慧道:“轿子我只准备了一顶供母亲使,妹妹不如与我一起坐马车如何?”

    凌慧捏着拳,强忍着没有发怒,面上强颜欢笑:“如此甚好。”

    “浮生---浮生,等等我。”远处传来白妙簪的喊声。

    凌依望过去,招了招手道:“慢慢走,不急。”

    “我们家里上香,她来做什么?”凌慧终于忍不住,不悦问道。

    “我视妙簪如亲姐妹,她要定亲了,我就正好叫她一块儿去求菩萨保佑。人多热闹,妹妹有何介意的?”

    “我---”凌慧顿了顿,才道:“我只是怕惊扰了母亲,母亲一向喜静,这人多嘈杂,万一吵着了怎么办?”

    凌依朝刘震扬了扬下巴,“所以我带上刘大夫啊,他知晓母亲的身体状况,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白府的马车已经驶到跟前,白妙簪跳下马车道:“浮生,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走,去我车上吃东西。”

    凌依犹豫了一瞬,看了看凌慧,后者没好气的道:“姐姐去与妙簪妹妹说悄悄话吧,我去母亲轿子里坐,正好省了一辆马车。”

    白妙簪上下打量着她:“你坐进去,别让轿夫抬不起啊。”

    凌慧脸色一寒,“你什么意思?”

    白妙簪冲她做了个鬼脸:“你以为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咯。”然后拉着凌依去自己的马车。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凌慧气的跺脚。

    鸳鸯忙嘘声道:“二小姐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别忘了夫人的话,今日她就是防着又如何?殊不知夫人已经有了张良计。等上了山再说。”

    此时邹氏与梅夫人和崔夫人叙完话,彼此都坐上轿子。

    凌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没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坐上马车。

    白妙簪笑的咯咯响,将一盒子点心递给凌依,“这是厨房刚做的,我特意挑了你喜欢的口味,你尝尝。”

    凌依一面打开食盒一面问她:“看来白伯父暂时没有给你提亲吧。”

    白妙簪笑容僵了僵,嗯了一声:“虽然现在没提,不过这件事迟早都会的,我已经想通了,嫁便嫁吧,嫁谁都无所谓了。”

    凌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为何这样说?你莫非已经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你才多大?怎能如此悲观,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是,我知道,你聪明,很多事都看得透,很多事都能解决。

    可是有一件事你却解决不了,那就是心,我们谁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心。

    我心已凉,如何便温热不起来了。就算我努力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可内心,已经枯败了。”

    白妙簪眼眶渐渐湿润,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上次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戳破我藏在心底的秘密,你可知道我有多尴尬,有多懊恼,有多心酸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难过难熬,我都知道。”凌依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感情最不能强求,更不能执拗,有些人就是执着的太可怕,禁锢了自己。

    但只要时间一长,你或许就会发现,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这没什么好羞愧的,正如你说,心是唯一不可控制的东西,我们又怎么知道它到底要喜欢谁呢,只是时间一定会让你慢慢忘记他。”

    白妙簪抬起泪眼婆娑的眼,哽咽道:“若是忘不掉呢?我今生已经觉得不可能再喜欢别的人了。所以,嫁给谁,我都无所谓了。”

    她的脸看上去有些苍白,眼里是心灰意冷,不像一个少年姑娘,更像是经历了诸多凡事沧桑似的。

    凌依仿佛又看到前一世,白妙簪枯黄着脸,深陷的眼窝,明明才二八年华,却像是半老徐娘似的。

    有人说,心若是死了,人也就死了,生命就会像枯树一样,渐渐的失去光泽最后失去生机。

    “不会的,万事都有办法,妙簪,你听我说----”她正色的看着白妙簪,“我不会让你走同样的路,至少结果不会一样,既然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

    白妙簪勉强一笑,“看着我怎样?看着我独自落泪黯然伤神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好了浮生,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是为我好的,只是我说了,我不强求了,更不会奢望。”

    凌依顿了顿,忽然脸色沉下来,问道:“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白妙簪眼神闪烁,“大哥都不知道,我怎让他知道呢。”

    她这样掩饰,凌依一猜就猜到,白朗一定是跟白妙簪说了什么话,正是那样的话,才让后者如此心灰意冷吧。

    “他到底说了什么?”凌依气的吼出来。

    白妙簪又一副要哭的模样,却死活不说:“你别问了,这不关大哥的事,是我给他造成了困扰。

    我现在,只想早早的嫁出去,可母亲说了,要及笄之后才能嫁,我现在在府里待一刻都是煎熬,我不想看到大哥为了我不自在。”

    凌依已经确定,一定是白朗说了什么刺激妙簪的话。

    她以为白朗知道妙簪与他有着同样的情感,一定会心存怜惜,可谁想那个男人,却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也对,满脑子大义的他,怎么会说出怜惜妙簪的话呢,他恐怕都为自己有那样的感情而感到羞耻吧。

    “妙簪,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这世上,还有很多你没看到的美好,你万不可行傻事。”

    白妙簪微微一笑,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的,我要好好活着。”

    活着至少能看到哥哥幸福。

第201章 入白兰寺

    从九月开始,区区两月时间,白兰寺已然焕然一新。

    虽说速度与质量的关系就像是鱼与熊掌的关系,但这次有皇上关注着这件事,圆寂不分昼夜亲自督促,从材料到做工,无一不是精致。

    他给了石楠人一个干活儿挣钱的机会,大家心存感激,自然更加卖力仔细,这才让白兰寺在短时间内完美竣工。

    白兰寺重新开设不过几天时间,已经是人满为患,香火旺盛不断,功德箱也是日日满贯。

    凌依一行人上了山,圆寂亲自将大家迎接到客堂休息。

    “幸好大小姐提前通知了老衲,否则今日恐怕都腾不出地儿了,若是怠慢了几位夫人和小姐,那老衲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凌依笑道:“白兰寺翻修之后,比之前可是好了不少?方丈该知道我这主意没错儿吧。”

    “老衲何曾说过大小姐的主意不好了。”圆寂双手合十:“大小姐天资聪慧,老衲佩服不已。”

    客堂内早已烧了火盆,走进去很暖和,圆寂让人送上茶点。

    虽说来的人多,不过今日邹氏才是主角儿,梅夫人是个爱说笑的,拦住圆寂道:“方丈,今日邹姐姐特意来给未出世的孩儿祈福,方丈也给姐姐卜一卦,看看孩儿是否安好?”

    圆寂呵呵笑道:“夫人问错人了,孩儿是否安好,还得问大夫,老衲只懂如何帮人趋凶避吉,化灾解难。”

    “我就是让方丈给姐姐算一算,看看孩儿是否有什么凶吉。”

    圆寂合了合手道:“邹夫人面色红润气色极佳,菩萨保佑,母子都很健康,若是要算命中是否有凶险之兆,还得夫人亲自去佛前询问佛祖。”

    梅夫人有些不喜了,“方丈就在这里算一算又怎么了,邹姐姐身子不适,这大冷天儿的还要自己走过去,冻着了怎么办。”

    邹氏微微一笑:“哪儿就那么容易冻着了,求佛讲究心诚,虔诚的人才能得到菩萨的庇佑,今日本是我来替孩子祈福,怎能劳烦方丈代劳。”

    梅妇人忙道是,对圆寂福了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方丈且去忙自己的吧,我们自个儿说会子话,再去佛前上香。”

    圆寂合十字礼,“老衲告退。”

    白妙簪急着想去求姻缘签,拉了拉凌依的手道:“浮生,反正在这里无事,我们去求签如何?”

    “我还得留在这里陪母亲呢,我们待会儿去。”凌依声音不轻不重的道。

    邹氏笑呵呵的看着她:“你们姑娘家去吧,你们与我们话不同,慧儿也去,你跟着我们一个人无聊的紧,有彩菊照顾我就够了。”

    凌慧笑着福礼:“多谢母亲,那我和姐姐还有妙簪妹妹就四处转转去。”

    白妙簪脸上立马不悦,嘟哝道:“谁想和她一起了。”

    凌依在她耳边悄声道:“让她跟着,大不了我们中途甩了她。”

    白妙簪眼睛倏地一亮,冲凌依挤了挤眼睛,竖了个拇指,然后率先起身给邹氏福礼道:“伯母,那我们就去转转,慧儿姐,走吧。”

    凌慧语笑嫣然的上前,亲热的挽着白妙簪的手:“听说妙簪妹妹要定亲了,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妹妹是想去求姻缘签吧。”

    白妙簪有些不自在,呵呵笑着挣脱开她的手:“女儿家不求姻缘还能求什么,你不也是去求姻缘么。”

    凌慧抿嘴一笑:“自然也是去求姻缘的。”

    凌依给邹氏福了福,三人协同离开。

    姻缘签自然要在月老庙里求,从客堂去月老庙也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让白妙簪懊恼的是,她一路上想尽办法想要甩掉凌慧,可后者却跟跟屁虫似的,根本甩不掉。

    “妙簪妹妹,这月老庙都到了,你还往哪儿走啊?”凌慧笑问白妙簪。

    白妙簪无语的冲天翻了个白眼,然后走进月老庙。

    “几位施主求签是吧,这边请。”小沙弥带着三人去门口排队。

    白妙簪咋舌道:“竟然这么多人,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那你还求不求?”凌依调侃的问她。

    “求,当然求了。”白妙簪果断的站在队伍后面。

    她的耐性本就小,可却执拗的等了两刻钟才轮到自己,迫不及待的从签筒中抽了一支签,却不敢去看上面的内容,直接将签文递给大师。

    “施主想要问谁的姻缘?”解签的大师问道。

    凌慧不由得道:“来求姻缘签,当然是给自己求的。”

    大师却摇头,笑看着白妙簪问道:“这位施主不是给自己求的。”

    白妙簪尴尬一笑,不敢回头去看凌依,低声道:“我想问问----她的姻缘。”她指了指背后。

    大师侧头一望,与凌依对视一眼,笑眯眯的点头:“是替你身后这位施主求的。”

    凌依愣了片刻,疑惑道:“给我求什么姻缘?”

    白妙簪怕她不同意,一面让大师先看签,一面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来也不会给自己求,我就是想看看你与大哥的姻缘好不好。

    若是好,皆大欢喜,若是有什么阻碍,那我就是舍掉自己的幸福,也要换你和大哥的好。”

    “你这是何苦。”凌依叹口气。

    “我就是---就是想看着你们所有人都好,我也就了无牵挂了。”白妙簪低着头缓缓道。

    凌慧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不禁追问道:“莫非凌白两家要结亲了?”

    白妙簪没好气的道:“是要结亲了,我大哥是万众挑一的好男儿,一定会对浮生好的。”

    凌慧眼里露出喜意,很是真诚的恭喜;“母亲本来还担心姐姐的婚事,没想到真与白府定了亲。回头我就给母亲说,也免得她总是担心。”

    白妙簪不知她话中有何意思,只是觉得她绝非真诚的恭喜,便不打算理会,回头问大师道:“大师可解出来了?我大哥和浮生的姻缘如何?”

    大师眉头微蹙,“敢问施主,你问的这两人,是否是两情相悦?”

    “这----”白妙簪摸不清白朗的心思,也摸不清凌依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两人若能在一起,那她也会受到安慰,“男才女貌,哪里不对了?”

    大师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来:“依签文上来说,你求的这两人,无缘也无分。”

    “无缘无分?怎么可能,大师你可看清楚了。”白妙簪有些着急。

    “老衲解签十多年了,从未看走眼过,这两人,确实无缘无分,两人势同水火,相融不得,若是强行凑在一起,那么两人都会一生都不快乐。”

    白妙簪错愕的瞪大了眼,片刻后,突然怒道:“你胡说八道,不听你说了。”

    她转身拉着凌依,“浮生,我们走,这些胡乱之语,不听也罢,这签不解也罢。”

    解签和尚并不恼,呵呵道:“老衲只照签文说事,虽说施主求的这两人无缘无分,不过你们各自的缘分,却是上天注定了的。”

    白妙簪拉着凌依就走,凌慧很想测一测自己的,却又怕跟丢了两人,只能忍着心中的恼火离开。

    离开月老庙后,白妙簪整个人都恹恹的,看来被和尚的话打击的不轻。

    凌慧提议道:“姐姐,不如我们去观音庙拜一拜,再捐些香火钱,替母亲和弟弟积德,也能尽显我们孝道。”

    凌依恍然,“对啊,是该去观音庙拜一拜。妙簪-----”

    “去吧去吧,反正时间还早。”白妙簪同意道。

    三人于是又去了观音庙。

    这一次,凌慧倒是显得很积极,排队抽了签,将签文递给解签的大师。

    大师两条横眉一挑,哎呀一声,大声道:“不好哇,不好,施主这是抽了下下签。”

    凌慧脸上一急:“下下签?敢问大师,签文上怎么说?”

    大师摇头晃脑的道:“从签文上来看,你求的这人,目前尚好,只是却不知灾难已经在逼近。”

    “灾?何灾?”凌慧赶紧追问。

    大师将签文读了一遍,问她:“你求的这人,是否已经怀有身孕?”

    凌慧错愕的看了看凌依,复又点头:“大师果然神机妙算,家母确实已经怀有身孕。”

    “那就对了,因为签文上显示,最迟一个月,你们家必定有丧事要办。”

    “丧事?你这和尚,莫非又在胡说八道?”白妙簪一听,忍不住插嘴道。

    和尚面露怒色:“老衲在这里解签数年,谁人会说老衲胡说八道?这位小施主若是不信签文上的说法,那请另寻他出。”

    凌依微微一笑:“空门之人,心静如止水,七情六欲皆无,不知大师这恼怒的,又是什么?”

    和尚一噎,哼了哼:“老衲何恼?只是想来说话粗声粗气惯了。”

    白妙簪忍不住吼道:“你们一个个都说解签数年,却尽说讨人厌的话。浮生,我们走,真是气死人了。全没好话。”

    凌慧立马阻止道:“签文上是这么说的,怎能怪大师,你若要走自己走,姐姐才不会跟你走,这可是关系到我凌府的人命,遇到这种事怎能只当听过罢了。”

    “我----”白妙簪气的脸红,只是觉得今日什么事儿都不顺。

    凌依安慰她道:“没事儿,且听一听这大师怎么说,若真的说的头头是道,我若是就这么走了,许就错过了替家里趋凶避吉的机会。”

    “还是姐姐明事理。”凌慧又问和尚道:“那烦请大师给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我凌府有这样大的灾难?”

第202章 妖孽横行

    观音庙中有不少人,来这里来的人,要么是求子,要么就是替子女祈求平安。

    白妙簪言语中的不敬,让周围人频频投过来怒视的眼光。

    凌依让她稍安勿躁,且先听听和尚如何说。

    凌慧一听府上有大灾,急的不行,忙追问道:“大师,签上如何说的?我府上,到底有何灾?为何大师要说一月之内,府中必要办丧事?”

    和尚指着签文给凌慧看:“不是贫僧胡说八道,实在是签文上就是这样显示的。这上面说,贵府中本该有新生命出世,这孩子,是文曲星下凡,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福星。

    但福星降世,往往都伴随着劫难,需要渡过此劫才能顺利出世,贫僧观贵府中的文曲星,显然已经被凶煞之气团团包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若是凶煞之气不除。势必会让文曲星无法降临。

    所以贫僧说,一月之内,府中必有丧事。”

    凌慧急的要哭,“大师,这可如何是好?弟弟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亲怕是活不了了,祖母和父亲也会伤心欲绝。敢问大师,这凶煞之气如何除之?”

    和尚闭目望着南边,嘴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片刻后,他倏地睁眼,实现在庙内扫视一圈,最后定在凌依的身上,目光凛然,指着后者道:“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现形。”

    说着就抓起桌上的香灰,朝凌依撒过去。

    织扇织羽都跟在凌依身后,见此情景,织扇反应的快,忙侧身挡在凌依前面,才避免后者被撒的一身灰。

    “放肆----”织羽厉声出言,“妖言惑众,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凌府的嫡小姐。”

    和尚也怒道:“贫僧是开了天眼的,一切妖魔鬼怪都逃不过贫僧的法眼,这位小姐,表面上是你家小姐没错,可早已被凶煞之气吞噬。

    她的存在,就是威胁文曲星降世的根源,若是不除,文曲星一定无法重生。”

    织扇抖落脸上身上的香灰,气的要去打那和尚,却被凌依一把拦住。

    “大师既然说是开了天眼,那我身边这两个丫鬟,你可看出她们是什么?”

    和尚眯着眼盯着织扇织羽看了半响,突然取下脖子上的佛珠握在胸前,喊道:“你们逃不过贫僧法眼,竟然是地狱双煞,一阴一阳,夺人性命,残忍无道。”

    织扇听的哈哈大笑,叉腰道:“你这臭和尚,鬼话连篇,我和姐姐就是普通的双生子,什么地狱双煞,你怎么不说我们是黑白无常?”

    “哼,随你们怎么说。你们认也罢,不认也罢,在佛祖面前,你们已经无处遁形,净水在此,妖孽速速现行。”

    和尚说着,拿起桌上的水瓶,朝织扇喷洒过去。

    织扇想不到他真要拿水泼自己,反应不及,被淋了一脸一身的水渍。

    她正要怒骂,却突然大叫起来,“啊----疼----疼----啊-----”

    织扇捂住自己的脸,手背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斑,仔细一看,又像是烫伤似的。

    织羽大急,指着和尚怒道:“你给我妹妹泼了什么东西?”

    “贫僧说过,这是净水,对普通人来说,这水还能下肚,可若是对妖孽来说,这水就是最毒的毒药。”

    他指着织扇对周围围观人道:“诸位在场的施主可要作证,你们看,这水洒在贫僧身上,洒在你们身上,可有任何反应?”

    有人被淋了净水,却毫无感觉,此就证明了,这水真的只是普通水而已。

    于是大家看向凌依三人的目光,就充满了惊恐。

    凌依却不管大家如何看她三人,迅速走到观音像下,取了油灯来到织扇面前,将灯油涂在后者的脸上和手背上。

    慢慢的,织扇不那么疼了,只是满脸满手的油渍很不舒服。

    她怒瞪着和尚,抓起凳子就砸过去。

    和尚吓得大叫一声,忙躲在桌子下,这才避免了被砸,只是等他站起身,织扇已经阴冷着脸出现在他面前。

    抓住和尚的衣领,织扇咬牙切齿道:“竟敢暗算我。我让你尝尝得罪本姑娘是什么后果。”

    她用力一提,先是一拳打在和尚的肚子上,然后又一拳打在后者的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再看时,和尚已经倒在地上**,嘴巴久久合不拢。

    围观的人早已吓得仓皇四窜,大家都看到织扇在净水下“显露原形”,多半已经信了和尚的话。

    邹氏正和梅妇人、崔夫人走进来,见大家都往外走,不禁拦住一人问道:“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被拦住的那人急的手脚比划:“里面出现了三个妖怪,几位夫人还是别进去了。”

    “寺庙里还能有妖怪?这事儿可真是奇了。”崔夫人好奇心重,乐道:“我才不怕什么妖怪,走,进去瞧瞧。”

    邹氏有些犹豫,却还是跟着往里走,只是顺便拉上了梅夫人。

    此时观音庙里只有少数胆大的人,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这可是凌府的大小姐?”

    “可不是,她怎么会是妖怪呢?”

    “刚没听大师说吗,她是被煞气吞噬了,现在恐怕已经不是凌府大小姐了。”

    “对对对,之前落霞苑的事儿也有她,无风不起浪,京城那么多人,为何就偏偏她被怀疑是嫌疑犯?

    还有八音国那件事,当时在码头,她与那个云老板,可是闹的不可开交啊,这哪儿像是大小姐,分明是被煞气吞噬了心智。”

    凌慧站在和尚一边,眼泪哗哗的看着凌依:“姐姐,你当真----当真不是我姐姐?那我姐呢,你把她怎么了?”

    织扇气的咬牙,“大小姐,婢子就说她们一定不怀好意,现在竟然怀疑起我们是人是鬼了。我看,这屋里,除了我们,其余都是鬼。”

    凌慧像是没听到似的,恳求和尚道:“大师,求您帮帮我姐姐。”

    和尚摇头叹息道:“帮不了了,她的七魂六魄已经被吞噬,现在还能残存一点理智,可时间一长,势必变成六亲不认,到时候,不止是文曲星,就是贵府上,也都会被残害。”

    白妙簪实在听不下去,怒骂道:“我呸,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你当着佛祖的面还如此鬼话连篇,你就不怕佛祖怪罪?折你功德?”

    “阿弥陀佛,贫僧所说句句属实,女施主不相信,那贫僧也没办法了。妖孽不能放在人间祸害百姓,贫僧要替天行道,铲除妖孽,白兰寺众弟子听令-----”

    “喝----”

    和尚的话才落,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陆陆续续站出来一二十个小和尚,将凌依四人团团围住,嘴里念着让人听不懂的佛经。

    邹氏三人走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疑惑。

    “母亲,你怎么来了?”凌慧走过去,拦住想要往前走的邹氏,“母亲,姐姐----姐姐被妖怪迫害,大师正在做法,母亲千万别过去,大师说了,这妖孽会害了我们凌府的文曲星转世。”

    梅夫人和崔夫人听的糊里糊涂的,崔夫人心中好奇不已,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莫非凌大小姐是妖孽?这话从何说起?”

    凌慧遂将刚才的事添油加醋的重复给崔夫人和梅夫人听,最后哽咽道:“我还当姐姐是长大了,性子也变了,没想到根本就是被妖怪害了。

    大师说了,若是姐姐身上煞气不除,府内必要办丧事。”

    邹氏听完,踉跄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被和尚围住的凌依四人,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蹙,旋即又大声哭喊道:“浮生----浮生---你放心,母亲会让大师救你,救你脱离苦海。”

    和尚念完一串经文,最后高举手中佛珠,大声呵斥道:“妖怪,休得跑,看贫僧今日捉住你,为民除害。”

    他将佛珠扔向凌依,后者微微错身躲开。

    和尚冷哼一声:“就算你逃,也逃不出这白兰寺----众弟子听令,关佛门。”

    围住凌依的小和尚们迅速散开,围堵在门口。

    “几位夫人,我们赶紧出去,这里妖气太重,恐吓着几位夫人。”

    梅夫人害怕,连连冲邹氏和崔夫人招手:“走走走,我们赶紧出去,不耽误大师做法。”

    邹氏却道:“那白家二小姐如何办?”

    和尚面上一顿,旋即安慰道:“夫人放心,贫僧只是暂时将她们关在佛门之内,有佛祖庇佑,白二小姐不会有性命之忧。”

    邹氏这才放心,一行人接连走出去,最后,小和尚们才一个个陆续退出去。

    屋内只剩下凌依白妙簪和织扇织羽四人。

    白妙簪气的哭笑不得:“我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儿的,这肯定是那俩娘母搞的鬼,我只是没想到她们连白兰寺的和尚都能收买。”

    织扇和织羽也满脸愤概,反而是凌依,笑吟吟的看上去并无什么事似的。

    她检查了织扇脸和手,问她是否还疼。

    织扇摇头:“多谢小姐关心,只是烫了几块皮罢了。”

    白妙簪疑惑道:“为何那和尚泼了水你你会痛的死去活来?我刚还真以为你怎么了呢。”

    织扇也不理解,狐疑道:“兴许是那水的缘故。”

    “水只是普通的水,只是先前撒向你的香灰里面,却混了生石灰,遇水就会变得滚烫,你身上残留了石灰,他泼水给你,自然烫的厉害。”

    白妙簪啧啧啧的摇头:“想不到他一个和尚,竟然也使这些歪门邪道。”

    织扇捏着拳:“这笔账日后再找那和尚算,只是大小姐,我们现在被关在里面,如何才能出的去?

    夫人若是先回去,在老太夫人和老爷面前乱说一通,说不得两位主子就要信了。”

第203章 是妖是人

    邹氏想利用民间的舆论,老百姓对鬼神的信任,以及白兰寺的名义,让凌依成为彻头彻尾的灾星。

    若是一般的和尚道士,恐怕还达不到那样好的效果,可白兰寺的和尚就不同了,还不说有那么多人亲眼看着织扇“原形毕露”,自然舆论也就从白兰寺传开了。

    有人说,白兰寺关了三只妖怪,本来是凌府的大小姐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只是三人早就被妖怪吃了。

    也有人说,凌府根本就是个妖怪窝,否则一个家族如何能长存如此之久却没有遭到灭顶之灾呢,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关于谣言,大家总是听一半,再自己加工一半,最后说出口的,也就越来越离谱。

    不过我们当事人,此时正在观音庙里悠闲的吃茶吃点心。

    白妙簪做不到凌依的淡定,急的来回踱步:“浮生,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啊,你脑子转的快,赶紧想个法子。”

    凌依微微摇头:“就算我是诸葛转世,就算有一肚子的锦囊妙计,可没有施展的对象,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们将我们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也没办法。”

    她对白妙簪歉意道:“她们本是针对我,没想到我临时拉上了你,也连累了你。”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是怕你出事,谁知道她们回去后会怎么说?我是现在才知道,你的生活何尝不是水生火热。”

    凌依不在意的笑了笑。

    因为她的淡然,织羽和织扇也渐渐安下心来,织扇道:“二小姐先坐下歇歇,您若是出了事没回去,恐怕白老爷和夫人都不会罢休,顶多也就下午,凌白两家都会来人。”

    凌依冲她赞许的点头:“知道分析问题了,不错。”

    织扇笑的不好意思:“婢子这不是近朱者赤嘛,跟了大小姐这么久,这点能耐还是要有的。”

    白妙簪无奈的叹口气,在凌依旁边坐下,“你们主仆三人倒也般配,锁黎都不知去哪儿了,这丫头,平日倒好,关键时刻自己先撤,回去我就换了她。”

    凌依则认真道:“你若换了她,再去找个聪明又衷心的,只怕就难了。”

    “这话何意?她丢下自己的主子跑了,哪儿衷心了?”

    织羽接着解释:“锁黎走之前给婢子使了眼色,婢子估计她该是回去通报消息了。若是没有人通报,两家人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

    白妙簪愣了愣,旋即恍然,讶然道:“想不到这丫头平时闷闷的,关键时刻脑子倒也好使,那回去可得好好赏她。”

    四人有说有笑有吃有喝,忘了时间。

    *

    邹氏与凌慧以及其他人等,匆匆离开白兰寺。

    与梅夫人和崔夫人在山下分开后,邹氏却不急着回凌府,而是又去了别的地方,一直过了晌午,才让轿夫抬轿回府。

    进府后,邹氏脸上才悲戚的泫然欲泣,被凌慧扶着直奔兰苑。

    “母亲,不好了---母亲----”来不及让人通知,邹氏就一头冲进去。

    可进屋后,室内却一片冰凉,哪里有人。

    邹氏演的戏无人看,拿手帕擦了眼角两滴水渍,问守门的丫鬟道:“老太夫人去哪儿了?”

    丫鬟恭敬答道:“白府的老爷和夫人都来了,邀了老太夫人和老爷,一同去白兰寺了。”

    “去白兰寺?”邹氏明显一愣,她话还没带到,怎么就先去了白兰寺?

    “是的,老太夫人说了,‘夫人行动迟缓不便,让夫人以后不要出门了,免得耽误了重要事儿’。”

    被一个丫鬟如此无礼对待,凌慧气的大骂:“贱奴婢,竟敢对母亲无礼,看我今日不打死你才怪。”

    她伸手,作势要去打丫鬟。

    丫鬟面色不变,毫不惧怕,“老太夫人说了,让婢子一字不落的转告夫人,婢子只是奉命办事,若是惹得二小姐不悦,还请二小姐去老太夫人面前指明婢子的罪,到时候自有老太夫人会责罚婢子。”

    邹氏拦住凌慧,拉着她离开兰苑,又去了果檐居,果然伺候的仆人也说凌善道去了白兰寺。

    凌慧急道:“母亲,祖母和父亲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们连白府的那几个赶车的车夫都打发了,为何祖母会提前知道?”

    邹氏冷冷道:“一定是那个白妙簪,当时没注意,现在才想起,她那个丫鬟,一直没在她身边。”

    “那----现在怎么办?祖母已经去了白兰寺,我们又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反而祖母会觉得我们故意拖延时间。”

    邹氏想了想,往沁心园走,“去将刘震叫来。”

    凌慧不敢耽误,忙叫人去找刘震。

    *

    从锁黎那里得知凌依与白妙簪被当做妖孽关在白兰寺后,白书恒夫妇没有耽误,当即就匆匆去了凌依,将这件事告诉凌善道和兰氏。

    那时候邹氏还没回府,兰氏也不知道这件事,但听了白家的话,她心中也明了了不少,不管这件事与邹氏有没有关系,她都有刻意隐瞒的嫌疑,否则凌依与邹氏一同出门,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她料到自己走后,邹氏应该会来禀报,便告诉守门的丫鬟那番话,再三要求后者务必要当着邹氏的面儿一字不落的说完。

    而这才有了丫鬟不怕死的那件事。

    凌白两家急忙带上人上白兰寺。

    圆寂知道这件事势必会惊动两家人,听闻他们上山,便亲自等在寺外。

    这件事的矛头都是指向凌依的,兰氏最着急,甚至不惜颠簸上山,也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到圆寂后,兰氏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浮生怎么会被传是妖怪的话?谁乱嚼舌根,简直荒诞至极,还请方丈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簪儿呢?簪儿怎么样?”王氏急的要哭,追问圆寂。

    白书恒安慰拍着王氏的肩膀,隐隐带有怒色:“白兰寺不比寻常小寺,我不知道方丈此举何意?”

    圆寂无奈,一面将几人请进屋,一面道:“具体的事情老衲也不知晓,只是老衲的师弟却说的言辞凿凿,诸位见到他后一问便知。”

    圆寂的师弟,也就是在观音庙解签的和尚,法号圆成。

    见到圆成后,这次不等兰氏开口询问,凌善道已然怒道:“就是你说我孩儿是妖?”

    圆成无辜道:“贫僧何时说过这位施主的孩儿是妖了?”

    圆寂解释道:“你关的那两位施主,便是凌府与白府的小姐。”

    圆成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贵人,恕罪恕罪,贫僧刚回来不久,不识得几位,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兰氏不悦的看着他,这个圆成,说话做事一派凡尘味道,根本不像圆寂那般,若非圆寂说这人是他师弟,兰氏甚至要怀疑圆成是否是个假和尚。

    “几位里面坐着说。”圆成热情的将两家人迎到客堂。

    凌依人还在白兰寺,更何况此处是佛门之地,兰氏也不能动武,只能先去客堂坐下。

    等众人都落了座,圆成这才正色起来。

    “老太夫人,贫僧并没说凌大小姐是妖,她只是被煞气吞噬了心智,不仅威胁了文曲星的降世,还会连累凌府上下遭受血光之灾。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忆,这一年中,凌小姐是否性情大变,甚至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

    贫僧知道,你们都视大小姐为珍宝,她若是有什么变化,尤其是好的方面的变化,你们都是求之不得。

    但古话说的好:反常即为妖。老太夫人和凌老爷,你们扪心自问,这么久了,难道真没发现大小姐的变化?”

    他话说完,兰氏和凌善道都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圆成说的对,凌依确实变化了不少,变得聪明了,懂事了,这是父母们都乐意见到的。

    兰氏蹙眉道:“浮生长大了懂事了,自然性子要变,孩童贪玩,大人却觉得幼稚,你难道要说那也是妖作祟?”

    “老太夫人这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孩童到大人,这是几十年变化而来,敢问老太夫人,凌大小姐的变化,是否只是短短一两个月,甚至是十多天,又或者,只是一夜之间呢?”

    兰氏怔了怔,一时答不上话,她本来没注意到这一点,可被圆成这样一说,倒真觉得是那么回事了。

    凌依确实是短时间内长大了不少,但要让兰氏相信后者是被煞气吞噬了心智,她又绝对不会信。

    遂道:“法师单凭我孙儿性情变化就说是妖,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凌善道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问道:“我孩儿在哪儿?白兰寺又有何理由关押我孩儿,你今日若是不放人,那我只能禀明皇上,带人前来了,只是若是惊扰了佛祖的清静,那也怪不得我们。”

    白书恒也气愤难耐,谁愿意听到自己的孩儿是妖呢,遂怒道:“法师既然是德高望重的僧人,就该知道说话不能随意妄言。

    你无凭无据,怎能说浮生是妖?”

第204章 强词夺理

    白书恒怒斥圆成,觉得他说的并无道理。

    王氏担心白妙簪,哽咽道:“妙簪也被关在里面,法师此举,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还请快快放人。”

    圆寂也帮着说话,他与凌依打过交道,后者确实是个聪慧难得的女子,“师弟,你这一套说法我闻所未闻,若照你所说,为何我看不出凌小姐有何异样?”

    “所以说师兄你慧根太浅,你知道为何当初师傅将白兰寺传给你而非我?因为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你慧根不深,难以参破晦涩的佛理,只能让你来管这些凡尘琐事。你以为师傅留我清静,是觉得我比不上你?”

    圆寂摇了摇头,缓缓道:“论对佛理的参悟,我确实比不上你。”

    圆成眼里泛着冷笑,“既然师兄都这样说了,再加上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接触红尘中的一切,从中感悟,方能升华,师兄又怎能知道我的这套说法。”

    圆寂张了张口,又无奈的叹口气,对兰氏歉意的合礼。

    圆成心中不屑,继续道:“你们不信也罢,贫僧有办法让你们相信,只是在那之前,这人却不能从佛门中放出来。

    贫僧能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曲阳这么多百姓,贫僧怎能随随便将妖放出去害人。”

    “越说越荒唐。”兰氏气的拍桌子,“浮生心地善良,何来害人一说,她若是要害人,那我们凌府第一个遭殃,我将人接回去,大师若是哪天看到我凌府的人都死光了,再来收妖吧。”

    “老太夫人此话不妥,人命关天,怎能如此轻率,这万一妖怪出去害人,那我们白兰寺岂不是罪过。

    你也别急,贫僧说过会证明关在里面的是人是妖。几位只需要等到晚上即可。因为妖怪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现出原形,到时候诸位一看便知。

    只是若是在那之前,想让贫僧放出里面的妖。除非你们踩着贫僧的尸体进去。”

    “你----咳咳----”兰氏气的脸红,咳嗽不止。

    凌善道忙给她拍背顺气,回头怒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当真要等到晚上?”

    “仲伯,不能等去晚上,浮生在里面没吃没喝。我凌府怎能让他这般欺凌,妙簪也在里面,这得吓坏两孩子的。”兰氏不同意。

    白书恒自然也不会同意了,“你口口声声说浮生是妖,那我簪儿呢?莫非也是妖?她从来都乖巧懂事,没有性情大变,更没有危害何人,你又要如何处理?

    难道也要关着?那我可不依,你倒是让我也关着你看看。”

    圆成沉吟一瞬,哼道:“她与妖走的太近。贫僧恐她也被害,所以才关了进去。

    几位既然如此相信自己的孩儿不是妖,为何不能等到晚上?还是你们也怕,怕到时候被贫僧证明她们就是妖?”

    “圆成----”圆寂终于忍不住吼道:“你说话不着边际,哪儿还有半点佛门弟子的模样?你出去这么多年,难道就学了如何强词夺理如何油嘴滑舌?”

    圆成脸上一寒:“师傅当年都不曾说过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

    他转头对兰氏等人严肃道:“正如贫僧所说的,务必要等到晚上,到时候自然见分晓。几位若是不愿回去,让师兄给你们安排客堂。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人,径直走出去。

    他这般无赖之举,倒让几人没办法了。

    兰氏不依。问圆寂道:“浮生被关在何处,还请方丈带我去看一看。”

    圆寂叹了口气,起身道:“几位施主请随老衲来。”

    观音庙外一把大铁锁,隔绝了外面和里面。

    兰氏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这一哭,惹得王氏也跟着抹眼泪。

    “浮生---祖母来看你了。”兰氏喊道。

    王氏也跟着喊白妙簪的名字。

    白妙簪正与凌依说到兴头上。闻声不由得一愣,问道:“我刚才似乎听到母亲叫我了?”

    凌依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门口道:“祖母,我在呢,妙簪也好着。”

    白妙簪一喜,跑到门口瘪嘴喊道:“母亲,母亲你快救我们出去,那个癞和尚太可恶了,竟然把我们关了一上午,母亲你在吗?”

    “在---我在,我可怜的孩子。”王氏痛哭起来。

    白妙簪冲凌依笑;“我刚才怎么说来着,等我从这里出去,我一定去砸了那和尚的卧榻。”

    庙里的东西她不敢砸,不过砸一个和尚的床还是可以的。

    凌依故意打击她:“那还得看你今天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再说。”

    “怎么出不去了,这不母亲都来救我们了么。”

    白妙簪正好喊,却听兰氏对凌依道:“浮生,那和尚不开门,说是要等到晚上才能放你们出来,你放心,祖母今日便在这里等着,我看到时候谁敢说你的不是,我就跟谁拼了这条老命。”

    凌依感动,劝道:“祖母您别担心,和父亲先回去,不就是等到晚上吗,我不信他晚上还能弄出个鬼来。”

    白妙簪憋着嘴:“可是---我饿了。”

    “忍着,实在不行,吃供果也成,菩萨慈悲,不会怪罪的。”

    *

    白家夫妇全都上了白兰寺,白朗回府后不见人,一问才知白妙簪出了事,他第一反应就是立马去白兰寺,可走出门,却又突然停下来。

    随身小厮疑惑道:“少爷怎么不走了?”

    白朗迟疑片刻,又调转方向,“去宫府。”他本来就打算回府后去见宫曦儒。

    “少爷不去白兰寺了?不是说二小姐被关在白兰寺了吗。”

    “父母亲都在,她也出不了什么事。”

    小厮想想也觉得对,忙去驾车往宫府去。

    到了阖度堂后,才发现祝陌已经提前到了。

    祝陌难得逮到机会调侃他:“往日你最是守时,今天是怎么了,莫非是被美人缠身?”

    白朗没好气的笑:“换做是你倒有可能美人缠身,我是事务缠身。”

    祝陌嘿嘿一笑,率先说起了这次来的事儿:“长彦要借吴县的事,铲除宁国在曲阳的老窝,另外毕和堂那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若只是发些文书,恐怕还不足以闹大,长彦你可小心些,我听说魏征已经在带人全城搜索,说是要找到那造谣之人。”

    白朗也点头,不过略有疑惑:“我观印刷手法,很老套,但精细,不知你找的是谁家?”

    宫曦儒淡淡道:“那些文书并非我找人做的。”

    “不是你?”祝陌诧异:“不是你是谁?还有谁知道吴县的事?总不至于是哪位好心人帮忙吧。

    这两日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满大街的文书,我还觉得你这事做的甚好,虽然不足以打击,但能传播出去,一来二回的,不信的也就信了。

    可到头来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他瞪着好奇的眼睛,狐疑的看着宫曦儒道:“就算我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我也绝对不会相信你会不知道是谁。”

    “我确实知道。”宫曦儒缓声道。

    祝陌白朗都望着他。

    宫曦儒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们觉得,京城之中,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多不多,那其中要真心帮我们的,又多不多?”

    祝陌略一想,震惊道:“你是说---凌丫头?是她找人做的?”

    “这不可能。”白朗立即反驳道。

    祝陌望着他:“怎么不可能,凌丫头的聪明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白朗冷笑:“我可以相信这事是她做的,但是绝对不相信她是出于好意,那个女人,无利不图,若是这件事于她没有任何好处,她不会冒风险。”

    祝陌听出他语气中的抵触,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老是要针对凌丫头似的。她哪儿得罪你了?”

    “我不是针对谁,只是实话实说,不信你问长彦,看他如何看。”

    宫曦儒沉默不语,他知道凌依做这件事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可是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与后者默契相投,彼此相帮,利用吴县这件事,来达到彼此的目的。

    虽然看似无情,可这才是最冷静的想法。

    祝陌已经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了答案,不禁笑哼道:“我才不管凌丫头是不是怀有他心,我只知道,这件事她帮了忙,别的我一概不管----”

    迟疑片刻,他忽然问宫曦儒道:“长彦,你最近与海宁公主走的如此近,这京中之人可都传你是海宁公主的准驸马了。”

    宫曦儒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祝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们也挺合适的,你为何放着海宁公主那样的美人不要?她还有五万大军可以给你控制,你娶了她,一切岂不是要简单的多。毕和堂怎敢再与你做对。”

    宫曦儒脸色一沉,良久,才沉声道:“我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该懂我的。”

    祝陌怔了一瞬,低声喃喃:“人都是要变的,你就变了,你不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冷冰冰不苟言笑的长彦了,存锦也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与世无争温文尔雅的存锦了----我也变了----我们都变了。”

    到底是为谁而变?为何而变?

    祝陌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答案浮出水面,却又不敢拨开那层迷雾看个究竟。

第205章 分辨之法

    刘震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在邹氏的额头上,往后退了一步,长呼一口气,这才拿帕子擦了脸上的汗水。

    “夫人,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只要等到晚上即可。”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邹氏挥了挥手。

    刘震福礼退下。

    采菊看着邹氏头上十多根银针,担忧道:“夫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大爷和二爷根本没有将您的安危放在眼里,您还怀着小少爷,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可就----”

    “闭嘴---”邹氏瞪她一眼,“我意已决,反正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早晚一天我会气死,还不如赌一把。”

    “可是----”采菊欲言又止。

    邹氏沉吟片刻,才叹息道:“大哥说的对,若是不走这条路,我在凌府过的定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处处受限制不说,将来孩子出世,还会受到百般欺辱。

    我自己也就罢了,但我不能看着孩子还没出生,就注定只能走一条荆棘路。”

    “可婢子觉得,大爷二爷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大小姐虽然----但她应该不会亏待了夫人和小少爷。”

    邹氏脸色一寒,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谁是你的主子?”

    采菊吓的心颤,忙跪下道:“婢子失言了,婢子知错,求夫人恕罪。”

    “哼---”邹氏甩袖冷哼,“那女人竟然连你也骗过去了,确实有些手段,她若是一生不嫁,你觉得凭她现在的手腕儿,这凌府还能给我和孩子留一砖一瓦?

    只要我孩儿出世,他就会是凌府未来的家主,你觉得我会给自己的孩子留这样大一个绊脚石?”

    采菊惶惶应是:“是婢子说错了话,夫人您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邹氏愤愤不已:“你退下吧,等到了傍晚再来叫我。”

    采菊道是,恭敬退下。

    *

    祝陌与白朗和宫曦儒不欢而散后,就早早离开宫府,所以他也没听到白朗告诉宫曦儒关于凌依的事。

    虽说没有第一时间知晓,但凭他东窜西窜的本事,极少有京中大事会错过的,自然从旁人口中听说此事也是必然。

    得到消息后,祝陌心急如焚,本打算去告诉宫曦儒,不过想到自己刚刚愤袖离开,再回去未免脸上挂不住,遂便直接上了白兰寺。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祝陌知道凌依被关在观音庙,便径直去了观音庙。

    圆成是铁了心要将凌依留到晚上,这期间,兰氏不止一次的派人去观音庙,可那圆成竟也厉害,在铁锁外面又加了两把铁锁,似乎生怕谁撬锁进去似的。

    兰氏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还是圆寂好好说了翻安慰的话,才让她没有当场晕过去。

    祝陌来到观音庙前,看到那两把加大号的铁锁,心中气愤不已。

    看来这真的是将凌丫头当成妖怪关了。

    祝陌拍了拍门板喊道:“丫头---凌丫头。”

    没多久,屋内传来凌依的无奈声:“你老这么丫头丫头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大一把年纪了。”

    听她话音正常,祝陌放下了心,笑道:“我就喜欢丫头丫头的叫你,怎么着。”

    “你来可是想办法救我出去的?”凌依问。

    祝陌这才想起大事来,忙点头道:“对对对,两把铁锁也就让你无可奈何了,看我劈了它,马上放你出来。”

    他说着抽出腰间佩剑,拔剑砍下去。

    “施主且慢。”圆成适时的出现,阻止道。

    祝陌回头一瞧,他听人说是一个和尚大言抓了三只妖精,立马不善问道:“你就是说凌丫头是妖的和尚?”

    “贫僧法号圆成。”圆成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笑道:“此妖擅迷惑人心,施主已经不是第一个来拔刀的人,只是佛祖面前,还请施主放下屠刀。”

    祝陌挠了挠头,轻咳两声,收起了剑问道:“还有谁来过?”

    圆成笑眯眯的做了个请,“施主请随贫僧来,一看便知。”

    祝陌果真跟了上去。

    屋内的白妙簪本以为马上要出去了,心下大喜,可等了片刻,却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归于安静。

    她看着凌依不信的问道:“就---就这么走了?”

    凌依笑摇了摇头:“这人头脑简单了些,三言两语就被忽悠走了。看来我们还是要等到晚上。”

    白妙簪失望的坐回座上,望着观音佛像长长地叹了口气。

    却说祝陌跟着圆成来到客堂,看到满屋子的人,不禁怔了怔。

    除了凌府和白府的人,宫曦儒和白朗也都在。

    祝陌表情僵硬起来,随即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他气愤的走过去吼道:“你们早就知道凌丫头出事了,竟然瞒着我,怎么,刚才是谁说凌丫头不好来着,现在怎么一个个都来了?还瞒着我,瞒着我是什么意思,怕我跟你抢?”

    话一落,祝陌明显一愣,自己刚才在说什么?难道---

    他甩了甩头,脸上的怒气却不减,哼了哼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可已经忘了要去撬锁的事儿。

    兰氏对这个祝陌了解的不多,不过听适才的话,似乎也与浮生交往不少,不由得看着后者。

    祝陌感觉到有人投过来的视线,转头一看,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给诸位长辈行礼,立即起身歉意道:“祝陌无礼了,给几位老爷夫人奶奶行礼了。”

    兰氏哈哈笑,“你是哪家的孩子?生的如此俊俏。”

    祝陌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多谢奶奶夸奖,不过我可不是贵公子,无名之辈罢了。”

    “你是算哪门子无名之辈,京城中不知道你祝陌的,可少之又少。”白朗堵他的话。

    祝陌没好气的冲他哼了哼,不过有白朗刚才的话,他也觉得三人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尴尬了。

    兰氏心中甚慰,她看得出来,浮生那孩子,表面与你和和气气温温吞吞,可心里却清高着,极少有关系亲厚的朋友。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现在有这么多人帮忙,她很替后者开心。

    好容易等到傍晚,兰氏率先走出客堂。

    当所有人来到观音庙前的时候,圆成已经等在门口。

    “诸位施主,还有一刻才到戌时,请你们耐心等待。”

    凌善道气的牙痒痒,若不是身在佛门之中,他早就不顾这些礼节,直接带人冲进屋了。

    祝陌不知道为何要等到戌时,问兰氏道:“奶奶,为何要等到戌时?”

    兰氏怒看着圆成,“这位德高望重的法师,说要戌时证明浮生是人是妖。”

    祝陌错愕,“凌丫----凌小姐是人是妖,何须他证明,他又算个什么东西,他是如来佛祖呢,还是玉皇大帝?”

    “你有何资格来证明?”他又对圆成冷声质问。

    圆成不作声,只是闭着眼,看上去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静下心来等待的时间,过的最慢,一刻钟,等的所有人都心浮气躁,更不知道,一刻钟后,会发生什么事。

    圆成嘴里默念着什么。

    祝陌问圆寂道:“他在念什么?”

    圆寂眉头微蹙,“是僧加托经,专门用来辟邪除妖之用。”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祝陌喃喃道。看天色差不多了,大声问道:“这戌时已到,你要说----”

    话还没说完,只见观音庙内突然从地面升腾起一团熊熊火光,大火眨眼就绕了观音庙庙一圈,虽在屋内燃烧,却能从外面看出越烧越旺的火光。

    这一变故让等在外面的人都是心中一惊。

    兰氏愣了一瞬,突然急的大喊:“浮生----你这和尚快放人,你要活活烧死她们不成?来人呐,将这疯和尚给我抓起来,马上救火。”

    她这一喊,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才猛地醒神。

    圆寂急着让人去提水,怒指圆成道:“圆成,你做的太过分了,你所谓的分辨之法,难道就是用火烧?你是佛门中人,怎能屠人性命。

    师傅当年就说过,你聪慧有余,可定力不足,根本无法在佛祖面前冷静下来,你虽参透佛理,却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你根本不配做佛祖的子弟。”

    圆成哈哈大笑:“你终于说实话了,我若是不配,你更不配。这白兰寺,本来就是我的,你且看看,我烧的是人,还是妖。”

    他一把推开身后的大门,神奇的是,大火竟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本以为里面会是一片狼藉和灰烬烟尘,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屋内火烛明亮,与白日并没什么不同之处。

    白妙簪见门被打开,高兴的跑出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白朗,喜道:“大哥-----”

    白朗紧绷的神情倏地一松,浑身放松下来,浑身冷汗涔涔,竟然觉得刚才就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么长。

    待白妙簪好端端的跑到他面前时,看到后者笑的可爱的脸庞,他一时悲喜交加,狠狠抱住白妙簪,嘴上却怒道:“你都做了什么?我不在一日,你就闯这么大的祸,你可知道我----和父母亲多担心吗?”

    他松开怀抱,抓住白妙簪的肩膀,睁着血红的双眼狠狠的摇晃:“你难道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你就一定要如此折磨我吗?”

第206章 施救不成

    白妙簪被骂的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后,已经泪眼婆娑,一把推开白朗,扑到王氏的怀里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的孩儿,你受苦了。”王氏哽咽的拍着白妙簪的背,怒看着白朗道:“你妹妹受了惊吓,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还要指责她,你是怎么当哥哥的。”

    “母亲-----我---我不是故意让你们担心的。”白妙簪委屈极了,哆嗦索索的道。

    白书恒也走过去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有惊无险,没事儿了,一切有我呢。”

    话刚说完,就听到凌善道怒道:“你做什么?”

    白妙簪放开王氏的怀抱,却正看到圆成将观音庙的门重新锁上,而凌依和织扇织羽则还在庙内。

    兰氏急忙对身后的随从吩咐:“快,拦住他。”

    随从们迅速围上去。

    圆成加快速度,将大门锁上后,把钥匙揣进怀里,大声道:“你们刚才看到了,关在里面的哪里还是什么大小姐,分明就是妖怪。

    刚才那火就是她放的,只是白兰寺没有烧起来,那势必你们两家中有一家已经走水。你们别在这里磨蹭,还是快快回去,看府上有没有什么事吧。”

    “老太夫人-----”采菊这时候从后面跑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老太夫人,不好了,府上走水了。”

    兰氏一个踉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老太夫人----”程氏吓了一跳,忙去给兰氏掐人中,但却无济于事。

    凌善道一面要顾及凌依,一面又要担忧兰氏,还要操心府中的走水,急的晕头转向苦恼不已。

    宫曦儒走上前道:“两位伯父请先回去,老太夫人耽误不得,这里就交给我便是。”

    凌善道从凌依那里听说过,宫曦儒是可以信任的,他迟疑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道:“那浮生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看看府上的情况,立马再回来。”

    “伯父不用着急,我一定护凌小姐周全。”宫曦儒保证道。

    凌善道又对圆寂道:“方丈,还请看在我凌府的份上,一定要帮帮我孩儿,她绝对不是什么妖,我自己的孩子,难道我自己会不知道?”

    圆寂微微点头,双手合十道:“凌老爷快快下山去,府内无人,不知火要烧到什么程度,你放心,老衲绝对不会让某些人为所欲为。”

    他冷眼看着圆成。

    圆成脸上浮出冷笑,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凌善道再三道谢,亲自背着兰氏上轿,与白家人匆匆下山。

    圆成走了,钥匙自然也被带走。

    祝陌气的咬牙跺脚,“真是可恶,我还从没见过这般不着边际的和尚,管他的,我先砍了这锁再说。”

    他举着剑上前。

    宫曦儒淡淡道:“我已经试过了,这锁乃是玄铁所铸,一般刀剑都奈何不了它。”

    祝陌顿住,皱眉道:“那我从天窗上翻进去总成吧。”

    圆寂哎了一声,摇头道:“师弟正是在白兰寺翻修的时候回来的,他当年被师傅赶出白兰寺,就一直漂泊在外,我念他辛苦,允他在观音庙解签。

    师弟就要求这观音庙他自己修筑,老衲并没觉得不妥,便答应了。”

    “方丈这是何意?他自己造的又如何?”祝陌追问。

    “师弟天资聪慧,只是不肯用在正途,这观音庙看似简单,实则就是铜墙铁壁,你可看到墙上顶上,有何处能进去的?”

    祝陌不信邪,果真跳上房顶去看,然而等他围着观音庙走了一圈,又将房顶检查了好几遍,才终于失望的落回原地,懊恼道:“还真是没地方闯进去,那怎么办,惹急了我,我将这观音庙砸个窟窿,就能进去了。”

    圆寂急的连连摆手:“施主使不得啊,皇上几日后就会亲自来寺内礼佛,若是看到这观音庙多了个窟窿,可是要怪罪的。

    老衲并不怕皇上怪罪,只是若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他定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怕就怕皇上亲自过问凌小姐这件事,那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凌小姐了。”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我这就去把那臭和尚打一顿,我看他交不交钥匙。”祝陌气的哼哼,问旁边几个小和尚圆成的住处。

    小和尚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为难的摇头。

    圆寂道了句阿弥陀佛,劝道:“施主先别着急,凌小姐被关在里面,一时半会儿并无性命之忧,老衲去劝劝师弟,或许能说得通。”

    “那若是说不通呢。怎么办?”祝陌不依。

    这时候,宫曦儒走上台阶,在门口坐下,轻声道:“你可饿了?”

    凌依一直坐在门口听外面的谈话,知道宫曦儒是对自己说的,笑道:“饿倒是不饿,只是观音娘娘的贡品都要被我吃完了,就怕娘娘怪罪。”

    “观音娘娘慈悲为怀,怎会怪罪你。”宫曦儒轻笑道,“你尽管吃,大不了以后我多送些贡品给她。”

    凌依忍不住笑,背靠着门,温声道:“也不知府内现在情况如何了?”

    “我已经让宫升跟上去了,有什么情况,他会给我送消息,你别担心。”

    凌依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刚才外面放了火,你们都没事吧?”

    “放火?”宫曦儒不禁转过头正面对着大门,疑惑道:“你刚才看到外面放火了?”

    虽然知道宫曦儒看不到,不过凌依还是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嗯,我以为外面着火了,心头吓了一跳,妙簪直接给吓哭了,还以为我们要被活活烧死,幸好火没窜进来。”

    宫曦儒陷入沉思,他们在外面看到里面着火了,而凌依和白妙簪在里面,却看到的是外面着火了。最重要的,还是无论里面外面,都没有燃烧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织扇担忧道:“大小姐,我们会怎样?那和尚认定我们是妖,会不会真的将我们烧死?”

    凌依笑着安慰她:“放心,无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织扇微微点头,少了白妙簪那个话唠,屋内终于沉默下来,安静的甚至能听到灯油芯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

    凌善道与兰氏匆匆回到凌府,还没进府,就听到府内一片混乱声。

    他怕火势严重,兰氏又耽误不得,便让程氏将兰氏送去笑仁堂。

    路笑天白日在笑仁堂做事,后来听说凌依被关在白兰寺后,就暗中去查看,但是去过之后,他就知道从外面根本闯不进去。

    后来凌白两家的人都来了,他便不好现身,一直在暗处观察着。

    凌善道与兰氏下山后,路笑天知道自己在白兰寺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索性跟着一同下了山。

    听凌善道说要将兰氏送去笑仁堂,他忙不迭的换上路大夫的妆容,先去了笑仁堂。

    白书恒让白朗将白妙簪和王氏先送回白府,自己则留下来与凌善道一同去救火。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见到凌善道的仆人,不禁欣喜的大喊。

    凌善道上前问道:“火势怎样?从哪里烧起的?夫人可回来了?”

    仆从面色发白,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凌善道怒呵道:“快点说话。”

    “是是是,夫人----火势是从兰阁烧起的,一路烧到沁心园,夫人----还被困在里面,小的们已经尽全力去救了,可是----”小厮惶惶道,不敢去看凌善道的表情。

    凌善道骇的倒退一步,幸好白书恒扶住他,才没让他倒下去。

    虽说他对邹氏已无情意,可就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会无视,甚至吃好穿好样样尽到本分。

    “仲伯,冷静下来,赶紧去看看什么情况。”白书恒劝道。

    凌善道深吸两口气,忙往沁心园去。

    彩菊哭哭啼啼的跟上去,一到沁心园,就看到漫天大火,因为火势太大,灭火的人只能站在远处,望着大火束手无策。

    “夫人------夫人------”彩菊跪在地上嚎叫,哭的好不凄惨。

    凌善道怔怔的盯着大火,愣了一瞬,才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灭火。”

    家丁们忙一桶水一桶水的往火种泼,但那感觉只能用杯水车薪来形容。

    “快点----都快点----”凌善道催促道。

    家丁们都加快了脚步,来来回回也不知多少趟,才终于让火势小了些。

    彩菊哭着哭着,突然欣喜的叫:“夫人----夫人-----”她起身朝火中冲过去。

    凌善道定眼一看,却是邹氏头发凌乱满脸灰尘的走出来。

    “夫人-----”凌善道忙上前扶住她。

    邹氏眼泪簌簌的流:“老爷,妾身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到你了,妾身对不住老爷,险些失了孩子,妾身有罪。”

    她说着就作势要跪下去,却身子一软,倒在凌善道的怀中。

    “去----赶紧去叫大夫。”凌善道抱着邹氏离开沁心园。

    圆成不知何时来到凌府,正站在人群中笑看热闹。

    凌善道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凌依还是兰氏还是邹氏,都是因为他。厉声吩咐道:“来人,将那疯和尚给我撵出去。”

第207章 危难之刻

    圆成的出现让凌善道气恼不已,当即下令让人将和尚撵出去。

    家丁陆续围了上去。

    圆成毫不在意的笑道:“凌老爷今日若是将贫僧撵出去,那令夫人和其腹中胎儿,可就活不过今晚了。”

    凌善道抱着邹氏的手明显一僵,愣在原地。

    邹氏此时悠悠转醒,惶恐的抱着自己的肚子,“老爷,别赶他走,妾身不想失去孩子,老爷----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是你的儿子。”

    凌善道略犹豫了一瞬,才抱着邹氏去自己的果檐居,倒也没有再坚持让人撵走圆成。

    圆成笑容有种得逞,跟了上去。

    “贫僧说过,贵府凌小姐已经成妖,除非除掉她身上的煞气和妖气,否则就会一直危害人类,而且从最亲之人身边开始。

    凌老爷今日也看到了吧,那妖在观音庙里呆不住,就想放火烧,可观音娘娘怎能让她胡作非为。

    她烧不掉寺庙,就将火势转到了凌府,今日幸好贫僧没有放她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夫人和孩子就更要一尸两命了。”

    凌善道心中愤怒,回到果檐居,让人将圆成拦在院子外面。

    圆成也不恼怒,站在院门口大声喊道:“凌老爷就等着瞧吧,贫僧会在这里念诵经文,替夫人和小少爷驱凶避邪,保证妖魔鬼怪入不了门。”

    凌善道懒得理会,任他嘀嘀咕咕念叨着,吩咐人去请刘震。

    刘震睡得正香,忽听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他吓得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愣了一瞬,才忙披上衣服去开门。

    小厮将情况大致说了一番,刘震不敢耽误,来不及整理仪容,立即挎着药箱去凌府。

    路过笑仁堂的时候,见到里面灯火亮着,不禁疑惑,上前一看,才知是路笑天也在,而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兰氏。

    兰氏此时已经醒了,听闻刘震要去凌府,急忙追问:“我孙儿怎样?”

    刘震面露为难之色:“说是情况不好,我这正赶着去。”

    “那赶紧去,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兰氏催促。

    刘震犹豫了一瞬,有些迟疑的道:“老太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兰氏不耐,“有什么话赶紧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刘震拱了拱手,道:“白日随夫人一起去白兰寺,因为一直陪在夫人身边,便也知道一些事情的经过。

    大小姐被关在庙里后,夫人急不可耐,四处去找人帮忙,还几次要说服圆成放人,只是那和尚油盐不进,还劝夫人说别管,否则腹中孩儿定有危险。

    夫人怎会放着大小姐不管呢,就去庙里跪着求佛,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我是看夫人实在撑不下去了,才硬让人将她送回府。

    夫人关心则乱,一时忘了要先给府上送消息,因为这件事,夫人一下午都在屋里哭泣难过。说若是大小姐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全是她的错。”

    兰氏沉吟了半瞬,淡淡道:“这事儿我知晓了,你先去府上看看情况如何。”

    “是----”刘震恭敬的退下。

    兰氏沉默了片刻,才问程氏道:“这件事,你如何看?”

    程氏微微垂首:“老奴愚笨,不知老太夫人如何以为?”

    兰氏瞪她一眼,笑道:“你还跟我打起马虎眼来了,让你说你就说,有什么好顾忌的。”她眼睛瞟了路笑天一眼。

    路笑天呵呵一笑,摸了摸花白胡子识趣道:“老太夫人身体并无大碍了,只要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就能全好,只是-----”

    “只是什么?”兰氏见他不说话,心中微微一提,有些紧张。

    路笑天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观老太夫人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又被其他东西压制着,所以现在才身体无大碍,但若是有一天,压制的东西力量不够了,那东西就会在老太夫人体内爆发,到时候可就----”

    “可就怎样?”程氏听的也着急起来。

    “可就回天乏术了。”路笑天沉声道。

    兰氏失了失神,良久无语。

    程氏则怒道:“这怎么可能,老太夫人身子骨硬朗着,你这人到底怎么说话的,柳大夫隔三差五就要来给老太夫人把脉,却没说过如此荒唐的话,你到底是神医,还是庸医?”

    “神医庸医,全不是我说了算,还得看病人如何说,我活这么大把岁数,有人说我是神医,有人说我是庸医,有人相信我,有人将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我只是说这么一句,至于信不信否,这都是老太夫人自个儿拿主意,于我何干?你们若信,我则治病,若是不信,当我疯言疯语。”

    “你-----”程氏气的脸红,路笑天毫无敬意,说出那样一番话,自己反而更无辜似的。

    路笑天像是没看到她的愤怒似的,拱手道:“老太夫人和程妈妈放心说话,我先退下,不打扰二位了。”

    等路笑天出去后,程氏才收敛了怒气,见兰氏有些出神,以为她担心适才那番话,安慰道:“老太夫人,您别听那和尚的疯言疯语,柳大夫都没瞧出您身体有什么不适,他一个江湖郎中,也敢妄下断言。回头我再请柳大夫和刘大夫两人给您好好瞧瞧,一定没什么事。”

    兰氏缓缓点头,过一会儿,又摇摇头,沉吟片刻后道:“你待会儿去问问他,到底为何说我命不久矣。”

    程氏微微一怔,旋即点头:“老奴知晓了。”顿了顿,又道:“老太夫人不是问老奴关于白兰寺这件事如何看吗,老奴以为,与其说大小姐性情有变,不如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府中的处境了。

    从前大小姐是何等的尊重夫人,有些时候,就是老奴都能看出大小姐受了委屈,她本人却毫不知觉。

    前夫人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心地善良也从不疑人。但是前夫人却是个极聪慧的人,她只是,不愿去用那些所谓的计罢了。

    最近这一年多,大小姐却与往年大有不同,她比前夫人有一点好,那就是她肯用心。”

    兰氏赞同的点头,也不知是刚才路笑天的那番话,还是刚刚受到不小的打击,她看上去有气无力的,缓声叹气:“家族大了,这些麻烦就是无可避免,我虽心疼浮生那孩子,可这一次,我真的帮不了她了。”

    程氏惊道:“老太夫人的意思是?”

    “我不想管了,这件事,我相信凭着浮生,她能够想办法脱身,至于她如何脱身,脱身之后她要做什么,我都不想管了,我知道她不会出格,哎!我真的----老了,也累了。

    这些事啊,避免不了,总是要有一方输了,才会罢休,想当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程氏无奈的叹气,感慨道:“是啊,老太爷当年三妻四妾,府内又有几日是安宁的呢。”

    生在豪门世家,这样的内院争斗,真的避无可避,就算你有心想要逃避,别人也不一定能放你清闲。

    “何尝不是呢。”兰氏缓缓闭目,看上去疲惫极了。

    程氏将被子给兰氏盖好,才出门去找路笑天,门一打开,就看到后者站在门口,程氏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怒道:“你敢偷听我和老太夫人的谈话?”

    路笑天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哪里有偷听,再说了,我这老眼昏花的样子,你觉得我能听到?”

    程氏看他胡子一大把,确实不像是能听到的样子,才罢休,出门关门,“你过来,问你个事儿。”

    路笑天嘴角浮出一个浅笑,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

    刘震赶到凌府,邹氏此时正陷入昏迷当中,凌善道急的来回踱步。

    “老爷---”刘震行礼。

    凌善道催促道:“行了行了,免礼,赶紧去看看她如何了。”

    刘震道是,提着药箱进屋。

    然而他进屋没多久,就在里面大喊一声“不好”。

    凌善道心头一震,正要进屋,就见刘震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脸焦急:“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血崩了。”

    “什么,血崩?”凌善道呼吸一滞,手脚发颤,若非凌常扶住他,肯定是要一头栽下去的,“怎么会如此严重?”

    刘震也不解:“我看夫人脉象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可不知为何,就是出现了血崩,母子恐怕-----都难保啊。”

    “不----你务必要救她们母子,需要什么药材,最好的药材我都给你找来,但一定,要保母子平安。”

    凌善道知道兰氏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小孙子,他至今没有儿子,兰氏几乎将凌家未来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了,而凌善道本人,秉着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是心疼孩子的。

    刘震哎了一声,摇着头喃喃道:“我真的没办法了,还请老爷另请高明吧。”

    此时屋内已经有两个丫鬟端着两盆血水出来。

    凌善道看到那腥红的血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忍不住,跪倒下去。

    “凌老爷-----贫僧说过,若是要救你妻儿,还得听贫僧一言。”圆成不知何时走到门口,嘴角噙着笑意,却让凌善道看的牙痒痒。

第208章 英雄救美

    圆成笑容莫名的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木鱼,有节奏的敲打,口中念念有词。

    凌善道被凌常扶着站起来,此时他心中已经没了主意,而圆成又这样信誓旦旦,他不免有几分相信了。

    “你当真有办法?”

    圆成道了句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有没有办法,凌老爷且让贫僧进屋再说。”

    凌善道沉思片刻,终于还是让他进了屋。

    圆成敲打着木鱼进入内屋,凌善道本欲跟上去,却被圆成拦住道:“贫僧是去驱邪作法,为了配合治病,刘大夫可以跟进去,但老爷和其他人等,只能在外面等候,若是人多了,恐被邪气入体就不妙了。”

    凌善道有些犹豫,凌常担忧道:“老爷,您还是别进去了,我们在外面等着吧,既然法师都说了有办法,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凌老爷还请留步。”圆成做了个请。

    凌善道没办法,只能退出去,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才走到客厅去坐着等。

    然而凳子还没坐热,就停外面有人大喊。

    “老爷----不好了。”

    凌善道几乎是条件发射似的跳起来,又怒又急,额上青筋蹦出,吼道:“又出了什么事?”

    雪梨踉跄着跑进屋,气喘吁吁道:“老爷----是----是二小姐----二小姐听说-----”

    她喘息不上来,咽了口口水,才继续道:“听说夫人出事了,二话没说,就自己一个人上了白兰寺。婢子拦不住,怕二小姐做出什么事儿来,赶紧来通知老爷。”

    她是兰氏放在凌慧身边的丫头,自然知道什么重要什么该说。

    凌慧上白兰寺要做什么,凌善道虽然不知道,但也能想出定是与邹氏有关,想到山上的凌依,他担忧不已,可邹氏和兰氏这边,他又脱不开身。

    凌常赶紧安慰道:“老爷且放心,老奴让小儿去山上去找二小姐,侯爷和祝小公子都在山上,大小姐不会出事的。”

    凌善道觉得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况且这种宅内之事,实在不适宜交给旁人去办,凌文最合适。

    凌常立即让人去叫凌文,他是凌家老仆,按理凌文该和他一同住在凌府,只是凌文负责墨观的经营,为了方便,便住在外面。

    凌文收到消息后,即刻跨马上山,只是这一路都没有追上凌慧,等到了山上,寺庙大门已经关闭,他只能默念一声打扰了,然后啪啪敲门。

    开门的小和尚一脸困意和委屈,嘟哝道:“今日白兰寺毫不消停,这位施主莫不也是来找凌大小姐的?”

    凌文想了想,大小姐二小姐都差不多,遂点头道,“还请小师傅告诉个路。”

    “前面直走,到头左拐,第一个路口再右拐,然后你的左手边就是了观音庙了。另几位施主,在客堂休息,客堂就在观音庙出门左手边直走的尽头。”

    凌文拱手道谢:“多谢小师傅。”说完就匆匆去观音庙。

    却说凌慧一个人跑上山,同样也是问了观音庙在何处,得了小师傅的回答,便怒气冲冲的跑去观音庙。

    “凌依,我今日要替母亲和小弟报仇,你竟然下如此毒手,我要杀了你。”凌慧提着从凌府带上山的油桶,哗啦一下子泼在观音庙的门口,然后拿出火折子。

    宫曦儒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一晚上眼睛都睁着,听到这动静,浑身一震,立马警醒过来,迅速朝观音庙跑。

    祝陌也没睡,自然也跟着跑出去,而另一边正往观音庙走的凌文,看到前面一片火光,心道出了大事,加快了脚步。

    三人几乎是同时到达,宫曦儒和祝陌与凌文互看一眼,再看门口已经燃起来的火势,宫曦儒率先反应过来,脱了身上的衣服就冲过去,一阵扑打。

    祝陌和凌文也跟着效仿,好在火势不大,不过一会儿火就被灭了。

    凌慧看着三个相貌堂堂的男儿,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顾,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怒,怒吼道:“你们凭什么帮她,她害了我母亲和弟弟,我替母报仇有何不可?

    你们让开,她敢放火烧我母亲,我今日就是拼死,也要与她一同葬身火海。”

    宫曦儒冷眼看着她,直接挡在门口。

    祝陌则上前道:“你疯了,她可是你姐姐,你怎能听信那和尚的谣言,何况这里是佛门之地,你怎能在这里动杀念,你就不怕佛祖罚你吗?”

    凌慧哭的眼泪哗啦:“她算哪门子的姐姐?我从不认她这个姐姐,若不是她,母亲和弟弟不会现在还身在危险之中,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如今这般狼狈抬不起头,你看看我的脸,这都是她害的,是她----”

    她越说越激动,叫骂声已经惊动了远在烛愿的圆寂。

    圆寂知道今夜必定不能入眠,心中心绪不宁,就一直在殿内打坐,听小和尚来报,说有人放火烧寺,骇的他赶紧前去观音庙。

    此时宫曦儒等人已经将凌慧拦了下来,等圆寂到的时候,就听到凌慧那番激烈的言辞。

    “阿弥陀佛,施主请放下心中执念,老衲白兰寺方丈,有何事,且与老衲商量,切莫做出扰神灵休憩的事。”

    凌慧回头,泪眼瞪着后者:“圆寂方丈,你可认得我?”

    “老衲自然认识。”圆寂轻声道。

    “既然认识,那就别多管闲事,此事是我凌府家室,与方丈无关,你与你们这里任何人都无关,你们若是再多管闲事,那就休怪我一并怪罪了。”凌慧咬牙切齿道。

    圆寂眉头微蹙,“施主心中有煞气和怨念,很容易剑走偏锋,还请施主暂时冷静下来,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也不用走到那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再者说,只要施主在这白兰寺,那这寺内之事,便是由老衲管。”

    凌慧再也没法儿好言好语,呸了一声:“臭和尚我告诉你,我管你说什么,反正今日,我是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我还不信你一个小女娃今日能奈何我们三人。”祝陌挡在第一个位置,怒道。

    凌文旋即走到他前面道:“公子还请退后,这里我身份最低,这第一关,理应我来应付。”

    凌依就站在门口,外面的一切动静都没有逃过她耳朵,她想过凌慧会来找麻烦,也想过宫曦儒和祝陌会阻止,只是凌文的到来,倒让她有些诧异。

    她与后者交往不深,此时却又得后者极力制止,这不像是她对凌文的第一印象。

    “你们小心些,她绝对不会是只身前来。”凌依低声道。

    虽然声音小,不过门外三人也都听到了。

    凌慧站在台阶下,冷笑道:“你们真当我一人前来?我告诉你们,今日我是遇佛杀佛,你们谁挡着路,我就拿谁开刀,所有人都出来。”

    话一落,只见从房顶上,外墙处,四面八方跳出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宫曦儒三人皆是不自觉的拧眉,因为从气息上判断,这些都死职业杀手,三十多人能做到呼吸一致,可见其配合度极高。

    一个闺中小姐,是万万不能找到这么多杀手的,就是邹氏,要找到这些人也是要破费周折,所以这么多人,一定是邹全和邹建两人找的。

    祝陌看了看凌文和宫曦儒,眼角泛着兴奋的光,“一人对付十个,没问题?”

    “你八个我十二个。”宫曦儒率先跳出去。

    祝陌嘿了一声,“是我十四个你六个才对,我是内外兼并,有才有貌。”

    凌文默默道了句:“你们置我于何地?十个倒是看得起我,莫非我这弱不经风的模样,还不足以让你们产生一点点帮助的意思?”

    祝陌趁机回头:“那十个你先挡住,待我们迅速解决完这二十个小鸟,就去帮你。”

    凌文无奈的摇头,摆了个勉强算得上马步的姿势,呵道:“来吧。”

    十多人一齐冲上去,然而本以为他那个马步只需一掌就能甩翻,没想到凌文却突然脚下变幻。

    每人上来一掌,却打的虚空,不仅如此,反而脸上身上各处地方被打了巴掌。

    虽然不疼不痒,但这着实令这些杀手愤怒。

    他就像是一个玩家,用着诡谲的手段,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织扇揪着心,拼命想从门缝中看到外面的情形,每看到一个惊险的片刻,她就要急的叫出来。

    “大小姐,这些杀手都不是普通人,这么关键的时候,路护卫到底去哪儿了?”织扇抱怨道。

    织羽也一脸担忧,心中更是对路笑天有些气愤,关键时刻人不出现,却是让人着急。

    “放心吧,外面三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有法子应付。”凌依笑道,“路护卫此时应该在照顾祖母,祖母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一定不会安心,他这么做是对的。”

    织扇捏着拳头恶狠狠的道:“夫人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婢子现在已经全无主见,这事情一波接一波的发生,根本让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回头看着凌依,不确定道:“大小姐,您说,老太夫人和老爷,会不会就这样信了邹家人?”

    凌依沉吟片刻,摇头道:“我相信祖母和父亲是信任我的,只是他们没有法子救我出去,所以,我还得自己想办法。”

    “可是我们被困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怎么也得出去再说吧。”织羽道。

    凌依盯着地面,忽然问道:“可还记得侯爷说过的那句话?他说,我们里面着火了。”

第209章 暗藏玄机

    圆成的所有说辞,都建立在凌依是妖的“事实”上。

    而证明这个“事实”的存在,就是本该烧毁观音庙的火,却莫名烧到了凌府,于是这种非人力的现象,让圆寂一口咬定凌依是妖。

    不仅如此,这话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外面,老百姓本来还将信将疑,但看到“事实”摆在眼前,再不相信的也相信了七八分。

    所谓舆论就是这么可怕,凌府不是普通人家,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引起的风暴也就更剧烈。

    仅仅一天时间,甚至当夜还未结束,凌府出妖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且可以预料,明日定会有“好心人”将这件事上报给庆隆帝。

    凌依知道那后果,宫曦儒和祝陌也知道那后果,虽说两人并未从凌依那里听说凌府的灭顶之灾,但以宫曦儒对宫承焰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凌府的机会。

    凌文一掌推开扑面而来的人,抽空喊道:“你们还得多久?我撑不下去了。”

    宫曦儒回头看他情况,顺便一剑挑翻横冲而来的人,对祝陌道:“这里剩下的交给我,你去帮他。”

    祝陌虽说平日没个正经,关键时刻还是挺配合的,立即抽身去帮凌文。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而里面却一片静谧,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根本无人。

    凌依蹲在地上,左右两边是织扇织羽,两人分别拿着两支火烛,将光照在门槛的地面处。

    “大小姐,您要找什么?”织扇不解。她们已经这样蹲了两刻钟了,她现在腿麻的厉害,却不敢起身。

    凌依聚目凝神的盯着地面那条几不可见的缝隙,沉思道:“我有一点想不通,为何外面的人说我们里面着火了,可我们看到的,却是外面着火了。但结果却是,里面外面都没着火,那这火,到底从何而来?”

    织羽想了想道:“这是江湖中人惯用的障眼法,可婢子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火光的虚影映在门窗之上。”

    “不----不是虚影。”凌依摇头道:“虽说火没窜进来,但我们站在门口,确实感觉到一股燃烧的热意,还有----”她吸了吸鼻子,“那淡淡的火柴味道。”

    织扇和织羽都闻了闻,确实有味道。

    “那这就更奇怪了,分明是有东西烧了,可却没有痕迹----”

    织扇话还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然后听到的就是人的惨叫声。

    “大小姐,我们还是往后退一点吧,万一这门若是被撞坏了,砸在我们身上,可得养半个月。”织扇担忧的劝道。

    凌依忽然盯着门目不转睛的看着,问道:“刚才分明是有人撞在门上。”

    织扇织羽面面相觑,皆是点头。

    “那为何----”凌依拍了拍门板,继续道:“为何门上没有反应?我们只是听到了声音而已,并没看到有人撞在门上,这是为何?”

    织扇有些不确定的道:“许这门太结实了?”

    “再结实的门,也不可能毫无反应。”织羽否定道。

    “不是----不是的。”凌依透过门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凌文站在门口,奋力抵挡。

    织羽迟疑了片刻,问道:“大小姐,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凌依点了点头,又摇头,旋即又点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观察着她的两个丫鬟,只觉得自己看到大小姐眼睛倏地一亮,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欣喜,那感觉就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

    凌依眼角嘴角都是笑意,惊喜的一拍手道:“我明白了。”

    外面宫曦儒三人刚刚将所有杀手都解决。

    凌慧惊骇的看着三十人在地上**,半个时辰不到,这些人全都成了废人。

    祝陌不屑的冷哼:“我看你凶神恶煞而来,原来就找了这么些个废物,当真是浪费我等时间,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只要有我在这里,你就休想对凌丫头使坏。”

    凌慧气的红眼,紧紧咬住牙关,愤怒而恶毒的眼神似要将所有人燃烧一般。

    “没用的废物。”她对准离自己最近的一人,狠狠一脚踹过去,知道已经再无法对凌依做什么事,她只能甩袖离开。

    雇主都走了,那些杀手哪儿还有留下的道理,一个个忍着浑身剧痛,唰唰唰跳墙逃走。

    外面又重新安静下来,凌依问道:“都没事吧?”

    祝陌率先走过去,嘿嘿的笑:“凌丫头担心我,我就算身上挨了一百刀都值了。”

    凌依愣了一瞬,才笑道:“我相信你的身手,不是挨一百刀,而是给别人一百刀。”

    祝陌笑容更甚,“还是你了解我。”说完还朝宫曦儒挤了挤眼睛,看上去颇有几分挑衅似的。

    宫曦儒面色阴沉下来,默不作声的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坐下。

    夜色暗的如墨一般,冬日的冷风吹的呼呼作响,三人的外套又被用来灭火而废了,此时皆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

    祝陌哈了口气,可看到宫曦儒面不改色的坐的笔直,不服输的较真儿起来,清了清嗓子哈哈道:“哎呀,这天儿可真凉快,今日出门穿厚了些。”

    凌文内力没两人好,冷的直打颤,浑身恨不得锁成一团球,“祝公子身体可真好,小人已经冷的不行了,我还是去屋里坐着。凌小姐,对不住了。”他回头对凌依拱了拱手。

    屋内的织扇哈哈大笑,“大小姐,这三人可真是奇怪。”

    凌依也觉得好笑,三人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较真儿干什么,便劝道:“你们都进屋去吧,后半夜应该会消停下来,你们也为我累了一夜了,别在这儿待着,去客堂休息休息。”

    祝陌真的恨不得在心中拍手叫好,正要应是,可偏头看到宫曦儒一动不动,立即打消了要回屋的念头,只对凌文道:“你且先回去,我身体好,这点儿寒奈何不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宫曦儒站起身来。

    祝陌愣了愣,眼睁睁看着他走去客堂,脸上的笑容才得意起来,吸了吸鼻子,这才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起来。

    “丫头,我去换身儿衣裳,刚才出了一身汗,这味道可真难受。”

    凌依笑嗯了一声,走回座位上,后半夜,终于要清净了。

    却说宫曦儒回到客堂之后,宫升正在门口等着他。

    “侯爷----”宫升有些惊讶,宫曦儒外套已无,衣服皱褶凌乱,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似的,“莫非是凌二小姐?”

    他跟在凌善道身边,知道凌慧上了山。

    宫曦儒并不回答,而是问道:“凌府情况如何?”

    “火已经灭了,好在只烧了两间院子,夫人和孩子已经转危为安,只是----”宫升有些犹豫。

    “说。”

    “是----”宫升错身等宫曦儒进屋后,才沉声道:“只是那和尚却从中搀和了一脚----”

    他将事情经过全都告诉宫曦儒,最后又担忧道:“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毕和堂也知道了,恐怕明日朝廷上有得热闹了。

    还有,侯爷忘了您现在可是海宁公主的“人”,您这样不顾后果的来护着凌小姐,若是让海宁公主发现,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宫曦儒看上去并未在意,问道:“无风无影他们可随时准备着?”

    “随时盯着,只等侯爷您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就会去端了宁国人的贼窝。”

    宫曦儒缓缓点头,提醒道:“那四个老头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办法让他们分开,只要他们分开,无风他们就有赢的把握。”

    宫升再应是,“小的知道。”

    “另外,将袁师傅叫过来,我怀疑观音庙中暗藏机关,他是北秦最好的机关师,这世上还鲜少有他看不明白的机关术。”宫曦儒吩咐道。

    宫升沉思片刻,疑惑道:“侯爷怀疑那观音庙并非普通寺庙?”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你速去将袁师傅带过来便是。”

    宫升拱了拱手:“小的这就去。”

    出门的时候,还没见着祝陌和凌文回来。

    宫升心中呵呵两声,祝陌的那点小心思怎能瞒过他呢。

    他回头看了屋内陷入沉思的宫曦儒一眼,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侯爷啊,不是小的多心,实在是祝小公子相貌英俊人又风流倜傥,最会讨得女孩子欢心,小的实在替您和凌小姐的未来担忧哇。”

    话一说完,就感觉到背后两道寒光射来,宫升不自觉的抖了抖,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赶紧加快脚步,还不忘喃喃:“这张嘴啊,真是管不住,怎么老要说实话呢。”

    白兰寺一隅,本来安静的能听见风声的假山后中,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四爷,宫中已经多次派人来传消息,眼看年关将近,说让您务必要回宫一趟。”

    “哼,我知道父皇是何意思,想让我娶了那婆娘,我才不回去。

    你现在速速将我说的话送进宫,那个姓宫的,上次找人绑架凌丫头,我还没跟他算账呢,明日他老子只要敢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就让福泉告诉父皇,他是如何欺负我的。”

    黑暗中,祝陌那张恣意飞扬的脸越来越清晰,他望着观音庙的方向,笑道:“凌丫头,你放心,这一次,我来护你周全。”

第210章 朝上激辩

    在白兰寺的这一天,仿佛过了一个月那么长,好容易等到第二日天明,圆成也回到了白兰寺。从后者的表情来看,显然对自己这次的杰作很满意。

    兰氏天刚亮就回到凌府,第一时间还是去看了看邹氏的情况,后者还在昏迷之中,凌善道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仲伯,你今日没去上早朝?”兰氏将凌善道摇醒。

    凌善道一脸的疲惫,经过昨天晚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晚上老了十岁似的,身心俱疲。

    昨夜邹氏危在旦夕,本以为母子两逃不过昨晚的劫,只是后来被圆成也不知做了什么,竟然救了回来,现在两人皆平安。

    只是圆寂的那番话,却让他心沉似水。

    “母亲----”

    “我已经听说了,既然人没事了,你且进宫去吧,这里交给我,浮生还要你在皇上面前替她辩护。”兰氏劝道。

    凌善道恍然惊觉,是啊,昨天那件事闹的如此之大,一定不会少了有心人在庆隆帝面前搬弄是非。

    他急忙起身,“那我先进宫了。”

    兰氏亲自送他出府,才返身回屋。

    程氏面露担忧:“老太夫人,老奴担心大小姐,那和尚说大小姐被煞气吞噬,若要驱除体内煞气,需得在白兰寺受佛光洗礼七七四十九日,再诚心礼佛九九八十一天。

    这一去就得四个多月时间,大小姐若是离开四月之久,那这府中---”哪儿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呢。

    “浮生不能去白兰寺,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兰氏沉声道。

    程氏只能将担忧压下心头,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皇上的耳边,只怕没那么容易罢休了。

    不得不说,邹家这一招棋,当真走的狠。

    凌善道换上朝服匆匆进宫,只是等他马不停蹄的赶进宫,依旧晚了,大臣们已经进了恒武殿,庆隆帝高坐在龙椅上,认真的听着众大臣汇报。

    “守藏使觐见----”殿外传来司仪太监的长长的吆喝声。

    庆隆帝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轻道一声“允”,旁边的司仪太监再扬声喊声“允”,凌善道才俯首进殿,到了殿中央跪下道:“微臣来迟,因府中遭遇走水,今早方将一切收拾妥当,还请皇上恕罪。”

    庆隆帝也得知了凌府走水的事,虽说迟到是大罪,但特殊情况还要特殊处理,随便缓声道:“爱卿免礼,府上遭遇那种事,朕若还怪罪,未免显得太无情了。”

    “谢皇上隆恩。”凌善道拱了拱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宫承焰嘴角泛着冷笑,从队伍中站出来,他故意等着凌善道来了才发言,就是为了当面给凌善道添堵。

    “皇上,臣还有事要启奏。”

    庆隆帝眼皮微微一动,“爱卿请讲。”

    宫承焰看了眼凌善道,面露悲色:“皇上,我北秦自皇上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关外无敌国敢侵,国内无大臣敢背叛,这都是皇上您英明治国才有的现象。

    然而这一年中,北秦却屡屡发生事端,与宁国战乱,石楠地动,百姓暴乱,瘟疫病情全都袭来,臣心甚为难过,皇上已经日理万机,老天都看到您的劳累,可为何北秦还如此多灾多难?

    就在昨日之前,臣还不知是何缘故,可今日臣却知道了,因为我北秦的龙脉,正在被妖气侵袭,皇上的真龙气息,正在被邪物吞噬,所以北秦才会发生那么多事端。”

    一席话毕,殿内已经议论声四起,庆隆帝脸色铁青,怒道:“都给朕闭嘴。”

    殿内瞬间噤声,所有人都惶惶垂首,不敢做声。

    凌善道双手微微弯曲,恨不得冲上去给宫承焰几拳,他知道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恐怕就要说浮生威胁到皇家龙脉,若是庆隆帝真的信了,那浮生哪儿还有活命的机会。

    “皇上,北秦国风开放国泰民安,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也并不代表能年年风调雨顺。

    去年六月大旱,前年边县水灾,大前年与辽国持续两年的战争才结束。这些都是国之必经之事,哪怕是天下第一大国,也不能保证年年都风调雨顺。

    所谓天灾,那是老天爷说了算,微臣并不同意宫大人的说辞,说什么妖孽横行侵犯龙脉,这都是无稽之谈,还请皇上切莫轻信。”凌善道冷眼看着宫承焰。

    “凌大人此番话,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不信鬼神,可在下官看来,你却有为自己的私事开脱的嫌疑。

    在场的诸位大臣,想必你们也都有所耳闻,凌府的大小姐在白兰寺的事吧。这件事如今在京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想必没几人不知道。”

    宫承焰将事情大致重复了一遍,最后道:“皇上,凌府大小姐在白兰寺大显妖力,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并非微臣随意编造。

    臣以为,如今这件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若是皇上不做出合理的处置,恐难以安抚老百姓惶恐的心,何况妖残忍无道,若是继续危害老百姓,更会让上天对皇上做出审判。

    所以为了皇上的安危,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安危,请皇上一定不要放过此妖孽。”

    “你休得胡说---”凌善道气的眼红,“我孩儿是她母亲十月怀胎所生,怎会是妖,简直无稽之谈。

    你口口声声说浮生要危害百姓,可至今她曾害过谁?我虽不知宫大人为何如此针对我孩儿,但这种荒诞之词,我相信凭皇上的英明圣断,一定不会轻易相信。”

    宫承焰面露冷笑,他就是荒诞之词又怎样呢,关键是,无论他说什么,只要是对凌府不利的,上面那位,都愿意相信。

    果然,庆隆帝面色阴沉的盯着凌善道,“白兰寺之事,朕自会派人去查清楚,只是朕绝对不允许妖孽在我北秦胡作非为,传国师---”

    司仪太监再喝,不一会儿,承观就匆匆上殿。

    庆隆帝问道:“国师,朕问你,你可看出我龙脉被妖气侵袭?”

    承观惊了惊,小心翼翼的道:“回皇上的话,贫僧现在不敢妄下断言,需得回去之后设神坛观星象,明日可回复皇上。”

    庆隆帝蹙眉道:“今晚必须给朕答复。”

    承观哪儿敢反抗,只能点头。

    “若是----”

    庆隆帝正要说,若是凌府真的有妖,那凌依便只能处死,可是他话还没,就被福泉打断。

    “皇上恕罪,刚才小太监来报,说是四皇子送了重要消息。”福泉垂首,低声在庆隆帝耳边道。

    庆隆帝最是疼爱他这个四皇子,虽然从小送出去生活,但依旧不减他对后者的喜爱。

    四皇子齐墨好几个月都没送消息进宫,庆隆帝听到怎能不激动,当即就忘了刚才要说的话,对福泉道:“赶紧呈上来。”

    福泉将信恭敬的呈上。

    底下的大臣,只看到庆隆帝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表情丰富,只是最后,却渐渐转成愤怒。

    众人不知他看了什么,只是看到皇上面露怒色,各个垂头噤声,生怕那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宫承焰还在想着待会儿皇上说出那句他早就在心里预测了多次的话,可等庆隆帝放下手中书信后,却是怒目而视。

    莫非皇上的愤怒,是冲着自己来的?

    宫承焰努力想,也想不出最近做了什么惹皇上生气的事,那这怒火,从何而来?

    他还没想明白,庆隆帝已经冷声道:“退朝。”

    宫承焰又是一愣,那怒火明显没消,为何却不发作?还有凌善道那件事,为何没有处决?

    “皇上----”他刚刚张嘴,就被庆隆帝狠狠的瞪着,吓得心中一颤,再不敢多言,只能改口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隆帝拂袖起身,近乎怨恨的盯了一眼宫承焰,才离开。

    回到御书房,庆隆帝的怒火才发泄出来,但凡挡在脚边的东西,都踢了个遍,但凡手边能碰到的东西,也都砸了个遍。

    福泉不去劝,恭敬的立在角落避免自己不被打中,等庆隆帝火气小了些,不砸东西了,他才上前劝道:“皇上您别动怒,小心气坏了龙体,四皇子信中不也说了嘛,他只是断了手崴了脚,除了这几日躺床上不能动弹,并无性命大碍。”

    “无性命大碍----”庆隆帝气的跳脚,怒吼道:“朕的皇儿被那姓宫的小子害成那样,朕能不生气?朕还能冷静下来?”

    福泉为难道:“可皇上您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处决宫家,没人知道四皇子还活着,皇上您难道要昭告天下,说当年四皇子没有夭折,而是被您送出了宫?”

    “正因为朕无能为力,所以才气愤。”庆隆帝恨的牙痒痒,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还是放不下心,急道:“不行,朕要出宫去看皇儿。”

    福泉吓了一跳,忙跪下拦住道:“皇上,万万不可啊,您是九龙之躯,怎能随意出宫,若是让太后知道了,追究下来,那就是要了老奴的命啊。”

    庆隆帝一脚踹开他,呵斥道:“那难道要朕干等着?皇儿还不知道现在怎样了,朕如何放心?”

    福泉不顾疼痛,上前抱住庆隆帝的腿,惶恐劝道:“皇上,您不能出宫,老奴去,老奴亲自去,老奴马上出宫去看四皇子,今晚上就给皇上您送消息回来。”

    庆隆帝顿了顿,心情平复了不少,仔细想一想,他出宫是真的不可能,且不说待会儿要去给太后请安,下午还有列国使臣觐见,他不能脱身,但若是福泉的话,福泉是他最信任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那行,朕命你即刻出宫,带上两名最好的御医,还有珍贵药材吃的穿的用的,全都不能少。”

    福泉领命,忙福礼退下去准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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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冠宠介绍:
前世她愚昧无知以至于被当猴耍
临死才知真相追悔莫及
当生命重来一次
她火眼金睛识破奸计,叱咤风云玩弄小人
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错过
不想牵扯出的却是北秦朝两大世家两代人的故事。
**已有完坑《嫡女天下》、《丫鬟当道》、《明阳录》,坑品有保障,各位就放心跳坑吧O(∩_∩)O哈哈~侯门冠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冠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冠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