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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回家都看到爱豆在作死全文阅读

作者:高妙伍     每天回家都看到爱豆在作死txt下载     每天回家都看到爱豆在作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0. 这男盆友能处,有醋他是真吃(3)

    江子木眯了眯眼,上楼梯的动作之慢,像是每个关节都攒了七八十年陈年老锈。沉下心思一想,今儿这事,自己是不是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好容易慢吞吞的挪到了楼上,打眼一瞧,某只大明星正面无表情的候在卧室门口。

    还没笨到不分场合的撒野,对于肖立早这种我行我素惯了的宇宙爱豆来说,已经算是值得摇旗呐喊的进步了。

    小猫咪抿抿嘴,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在这个摄像头无孔不入的别墅,拍摄的死角一共也找不出几个来。好在胡文懂规矩有分寸,给每位女嘉宾的卧房留了一小片净土,算是这档真人秀里面硕果仅存的野生隐私保护基地。

    进了门,江子木的肩膀瞬间一塌,歪着脑袋举着手,又是捶脖子又是捶后背,肢体语言清一水的累。

    肖立早拿舌头来来回回扫了上牙八百多次,想了好几种开场白,却始终找不出最最理想的那一个。

    “有事说事!”

    嗨,好你个江子木,你这是认错道歉的态度?

    “不是,”肖大爱豆莫名烦躁,“你觉得你还挺占理的是不是?”

    小猫咪往墙角的懒人沙发上一缩,快要把身体蜷成一个球,眨眨眼,声音又软又低。

    “实话实说啊亲,从客厅到卧房的这一路,真的是充满艰辛,充满困苦。短短的几步,愣是被我走出一个西天取经的境界来。”

    “你知道,这是因为啥子么?”

    某枣挠头,猛男困惑。

    “因为啊,我一路都在深刻的反思,想要搞清楚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最优选项,到底是不是滥用了脑力跟舆论,凭借着本人扎实的群众基础对某人造成了有形或者无形的伤害。”江子木微微一顿,把下巴往手臂上一搁,“或许……”

    “你是不是也觉得,其实我对待某人过分主观,也太过依赖先入为主的印象,导致之后的一言一行,都颇有霸凌针对的味道?”

    “麽?”肖大爱豆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砸的有点儿懵:是不是哪里不对啊,原本我不是打算着,一进门就连珠炮似的扔个“三十秒快问快答”,让这神婆把我所有的疑惑解开的嘛?然后再整一个“六十秒无实物表演”,把我心底的煎熬与痛苦,全都等比展示的嘛?最后的计划,不是心结解开皆大欢喜,勇敢认爱,顺道搬个民政局的嘛?

    现在事情的走向,咋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呢?再者说,咱俩之间的事儿,用“霸凌”这个词,太不妥帖了,用“缠绵缱绻”“迷途知返”,会不会更有意境呢?

    柳永秦观苏东坡:来来来,小伙汁,墨给你磨好了。

    “你……霸凌……”

    某只枣的一个“我”字还没有吐出来,江子木已经等得心急,咂咂嘴,紧跟着自问自答,“对吧,你也有同感的哦。”

    “我似乎……也许……感觉……还真的是在霸凌公主殿下呐!”

    肖大爱豆:嘛玩意???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其实呢,今天出外景的想法,从目的来说就不怎么单纯。”小猫咪眉头一皱,支起手肘托起腮,“我预想的,就是看到张淼那位大小姐被一群蛇蛇吓到花容失色,在恐惧高压的环境下,说错话做错事表错情,然后,就可以拿捏她的笑料,借此机会好好灭灭她的嚣张气焰。”

    “所以话说回来,我从一开始就存心不良。而且,我其实完全不应该笑话她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晓得的常识,可能正好是一小部分人的盲区;而我钟意的爬行动物,其实是很多人,兴许是全球总人口半数以上的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就是说,在对待爬行动物的态度上,你,你们,才是有发言权的大多数。”

    江子木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小脑瓜。

    “虽然张淼从出道到现在,资本强捧灰飞烟灭,路人眼缘屡创新低。但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她除了跋扈傲慢一点,自以为是一点,口没遮拦一点……再加上专业技能不过关,智商情商双欠奉,额……除了这些,也就没什么更过分的了嘛。”

    富豪老爹:亲,您直接说“建议我再生一个”,会不会更通俗易懂?

    肖大爱豆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也开始抱着胳膊,抬起一只手来来回回的摩挲下巴。或许,如果用上同样的习惯动作,自己的智商跟受欢迎程度(此处特指江子木)也能变得像某人一样高?

    “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你想到的,就只有张淼?”

    小猫咪腾的翻个身,挺着背思考了没多久,巴头探脑的扫了扫旁边桌上已经空了的薯片袋袋,嘴一撅,转而又像一坨软泥,摇摇摆摆的重新塌回沙发里,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发言,快准狠的痛击我方队友。

    “还…应该有别的嘛?”

    “呵~~~”

    肖大爱豆微微张开嘴,想说的太多导致无数乱七八糟的词汇全部堵在喉咙,排起了七八点钟的内环早高峰。因为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舌尖一时无处可去,也只得悻悻顶住上牙,少一用力,就在舌头上挤出些浅印子来。

    “不是……神婆,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江子木闻声,心下一动,眼珠子溜溜一转,虽然是一脸鬼精的表情,可说出来的话,终归透着些诚意。

    “对不起,我错了。”

    肖大爱豆不知所措:虽然有农奴翻身的喜悦,但却缺了点道阻且长上下求索的艰辛,来的容易的,从来都不是好东西。

    “你…错那儿了?”

    小猫咪舔舔嘴唇,回应的有模有样,“今天这个外景,我还有一丢丢的私心,就是想着把阿波罗让给你,保证你能得偿所愿,跟喜欢的大家伙共处一天。这个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是,私下张罗自己的朋友出镜,既没有跟顾姐提前知会,也没有跟你现场交底……”

    江子木自顾自又再摇头,“不管怎么说,《粉豆一屋》这个节目,最大的卖点必须是明星。”

    “我这种自作主张,不晓得会不会对后续营销产生反效果……”

    “所以,实在抱歉了。”

    蛤???

    肖大爱豆长长的深吸一口气,老子不发彪,你把老子当小花喵,“咳咳咳,你这完全就是避重就轻,变着花样玩儿我好不好?”

    “我说江子木,把我的心情搞得起起伏伏让你挺有成就感呗?”

    “什么对霸凌张淼感到不妥,对主张外景感到抱歉,你明明知道,这些从来都不是我一直黑着脸的原因!”

    “说的好听,只是请朋友上镜。出外景之前,我问过你家四大名捕的去向,你怎么说的?”

    “你说早早把它们交给爬宠玩家朋友,结果呢,谢鼎上线,人家是一知名教授,资历随便一扔,能让多少人眼红。”

    “明明是专业人士,你跟我描述的那么无足轻重,从一开始,你就不够真诚。”

    “再有……”

    “等会儿!”小猫咪爪子一摆,立时正色,“咱一个接一个的论,凭您老的智商,贪多也嚼不烂。”

    “老谢是教授不错,可是教授就不能是玩家了?人家研究爬行动物,就不能带着一颗简单的心把爬行动物当宠物当陪伴了?”

    “你的思想是不是还停留在半个世纪之前呢亲?您老印象中的专家学者,是不是必须得身着中山装、带着近视镜,瘦削清癯营养不良,最好再满头白发、时不时咳嗽两声?”

    “又或者,您期待的,完全是新世纪的‘专家新概念2.0’?就是那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砖家’,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瘫在大HOUSE里,一边数钱一边颐指气使的呼吁青年人不可以躺平?”

    “哼,”某只枣倒是没被小猫咪的一连串反诘问住,定定心神,一个白眼翻破天,“还是那句话,不要避重就轻。”

    你以为,我介意他谢鼎到底是专家还是玩家嘛?老子真往心里去的,是这位谢先生,到底是男性朋友,还是男朋友!

    “你从一开始,只说他是朋友。”肖立早把胳膊一抱,露出了极富美感的肌肉轮廓,“可刚刚的回放,随便你们俩的哪一个同框拉出来,都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喔~~~

    江子木这才如梦初醒:敢情儿,您老在这事儿上跟我较劲呢?没奈何,我是多想放您一马,抵不过您老死乞白赖引颈就戮不是?

    “亲,首先,我再郑重强调一遍——我,跟老谢,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志同道合的、彼此信任了解的……朋——友!!!”

    “说的跟真的一样。”

    肖大爱豆鼻子一哼哼,顶嘴的速度挺快,可惜声量不高,底气不足。让他疑惑的是,即便现在正居高临下的俯视江子木,可隐约之间,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渺小的人类在远眺仰望着天上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无法忽视,又触不可及。

    “你那张嘴,又不是第一天呜呜呜的跑火车了。”

    是,江子木嘴里的火车,光提速都提了好几回了。

    “朋友之间哪儿能有那么多暗戳戳的小互动?朋友之间的一个抱抱能腻歪成那样?”

    江子木脑袋一点手一摊,“你非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得,一个得了“无理取闹”真传的准男盆友(自封,就差临门一脚,笑话,我肖立早会有追不上的女孩子?),一个熟读“渣男语录”并总能在最(不)合适的时机用上一用的资本主义纯打工人(同样自封,纯过初恋的雇佣关系,没有一丁点感情的杂质,唯一的变数只在于现金交易还是银行转账),这俩活宝一对上,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你……”

    他急了他急了,在磨磨唧唧了半天之后,想要一个答案的紧迫感终于把这条装腔作势的狗砸逼急了。

    肖大爱豆:怎么说话呢?谁是狗?老子是百兽之王!一爪子拍下去能让你血溅当场!

    虚势半秒,某人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对哇,原本不是打算像老虎一样扑上去撕碎的嘛?怎么搞到现在,那么像受了委屈的汪汪,一边流泪一边跪舔?

    “江子木你欺人太甚了啊!”

    某只枣在突然提高音量之后,猛然意识到什么,轻咳一声,用尽全力为接下来从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做了手动软着陆,“我是怀着什么心思问这些的,你不可能不清楚。”

    “早先,是谁郑重其事的跟我提及改运师禁忌的?是谁一直嚷嚷着不能恋爱不能结婚的?又是谁,说什么前男友为了成全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

    小猫咪嘴一撇,兵来将挡。

    “没错。那些都是我说的。”

    “改运师不应该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往小了说,咱是给其他人的人生增加了一个拐点,让他们的未来产生了原本可以不发生的转折;往大了讲,咱是擅自篡改了其他人的命格,从大吉到大凶,也不过是一夜之间。”

    “这种缺德事,我做了,钱拿了,还想着跟没开buff的普通人一样好好的恋爱结婚生孩子,是不是有点儿太贪心了?”

    “先前我说的师门禁忌,一点儿不带掺水的。”

    嗯,因为本身就是水,哪儿有掺不掺这一说呢。

    “我的前男友,也是唯一的、官方指定ex,的确是为了顾全我,不在了。”

    嗯,不在襄城不在南市,确实不在。

    看吧,我江子木从来不撒谎。咱语言带师说话,怎么能叫骗人呢,那叫合理美化。

    “喔,前男友走了,你不是痛彻心扉决定挥慧剑斩情丝么?怎么现在一换成谢鼎,你就又可以了?”

    江子木先是把眼睛闭上,没等一会儿,嘴角上翘,二营长,给老子上意大利炮。

    “肖先森,不如,我们换个角度看问题。”

    “第一,我最后一次说一遍,老谢只是我的朋友。如果今天的某些抓拍,令大家感到误会,我只会因为由此可能对他产生的不良影响而感到抱歉,以及,像我刚刚提到的,对可能给顾姐团队带来某些意想不到的工作量而感到抱歉。你,作为我的雇主,我所谓的爱豆,如果剥掉这两层皮,就没有任何要求我道歉的立场。”

    翻译:亲,啥时候《劳动法》添加新规,确认金主爸爸可以把公私混为一谈的话,你肖立早再站出来跟我对话哟。

    “第二,退一万步,就算老谢跟我是恋人关系,你,如果只是作为我江子木的‘潜在追求者’,同样没有资格要求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从来没有承诺给你什么。这绝不是什么备胎与海后、痴情男与玩咖女之类蹩脚的三流N角恋。拜托您老不要动不动怨妇上身,哭着喊着让我给您一个说法。”

    翻译:亲,您老虽然不普通,但是依旧很自信。我江子木是跟你海誓山盟了还是花前月下了?咱们是立了字据了还是见过律师了?

    “最后,我先前说过的玄学秘辛,全部……”江子木突然睁开眼,圆滚滚的大眼睛精光一闪,话没说完,就把某只枣吓得浑身一哆嗦。“你听好,是全!部!全部都是真的。”

    “改运师的恋情,终归不得善终。男方迟早丧命,女方法术失灵。想要留存法力的唯一办法,就是男方喝下我祖师婆婆独家秘制的强劲蛊毒,把原本就不长的性命压缩到三个月。这样的话,女方的法术不减反增一日千里不说,还能得到一段刻骨铭心的三月热恋。”

    “如果,你肖立早觉得不服气,甚至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情感亏欠的话,”小猫咪隔空摆出一个拿捏手势,充分预示着该款神奇蛊毒即将横扫K国,斩获男性国民的全部市场份额,“那种神奇的东西,我是很乐意拿出来让你品尝品尝的。”

    翻译:您肖大爱豆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蛊毒虽然不能量产,但是愿意尝(找)试(死)的人也不多嘛,这一出一进,明显供大于求,您老想喝,随时都有。

    谢谢您唻思密达。

    “别觉得自己可怜巴巴,真正可怜的,可是连哭都哭不出声、连话都说不出口呢。”江子木收回手,换了个姿势,大长腿朝前一伸,摆了个女王姿态,“与其这时候跟我大呼小叫,不如回屋仔细想一想,那一天,就在我第一次告诉你这些玄学界秘密的时候,你给我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见对方半天不接话,小猫咪也不纠结,摆摆手,眯着眼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这大过年的,也不能让您空手来一趟,我就说点儿吉利话,衷心祝愿您肖立早先生,在从我的卧室回您的卧室这个漫长的旅程中,一路顺风吧。”

271. 天使在人间(1)

    一整个晚上,某只枣都陷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江子木用平静冷淡的口吻问出的最后那个问题——对呀,当我刚听说这离大谱的改运师禁忌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啥哩?

    恐惧!头皮发麻抖如筛糠的恐惧!甚至一瞬间有在考虑连夜改名,然后扛起地球直接逃出银河系。

    眼皮慢吞吞合起来,回想起那一天的小猫咪,在提及“生死奥义”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你,肖立早,这举世瞩目的顶级爱豆,愿意为了喜欢的我,这么个平平无奇又不起眼的小姑娘,把生命压缩到只剩三个月嘛?”

    “又或者退一步说,即便我愿意散尽修为,放弃神婆之路,你愿意跟我谈一场只有一年不到的恋爱,然后安详入土含笑九泉不?”

    那时的自己,比这一次还怂。哆哆嗦嗦的口头表达,足尖朝外的逃跑准备,以及,被江子木的语言暗示瞬间捉牢的怕死心态:一度以为自己误饮了搀着绝世蛊毒的饮料,霸占人家的洗手间昏天黑地吐了几个小时……

    之后,虽然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情境下,自己这名副其实的怂货,或明晃晃或暗戳戳,又再几度不要face的表达过自己的小心思,可是,有哪一回,是怀抱着“要命一条”的大无畏气概,发自肺腑的把这种喜欢宣之于口呢?

    喜欢的心意不过刚刚涌现,恐惧的情绪立马如影随形。然后,正面情绪就像被吓到的小蜗牛,藏起犄角一瞬间重新缩回壳里。

    某只枣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表情,无精打采的瘫在床上,闭着眼把过去半年多的点点滴滴囫囵一过,越想越气,忍不住哐当一声,往自个儿胸口捶了一拳,紧跟着一个闷闷的无能怒吼,过于低沉的嗓音,更觉得自己像个没出息的感情卢瑟。

    与此同时,脑子里一左一右天堂地狱,两个肖立早互相抗衡,全力拉扯。

    “她江子木,就是瞧不起我。”

    “想让别人瞧得起,你总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碰到事儿不是举白旗就是逃跑,这种纯粹的怂逼行为,谁看得上呐?”

    “哼,听江子木的口吻,似乎所有的症结都在我身上一样。喜欢不得是两情相悦嘛,我这种一厢情愿,有什么意思?”

    “拉倒吧孬种。不怪你怪谁?人家难道没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把握不住,还看不得别人勇闯天涯啊?”

    “指不定,这个谢鼎,还有那位已经驾鹤西去的前男友,两个都是纯纯大怨种。小命玩儿掉了,美人也没捞着。”

    “你捞得着。你能像人家谢教授一样抱着江子木不撒手么?你要真敢上手,那位玄学宗师直接引道天雷劈你个脑袋开花都是轻的;还有人家前男友哥,就算已经不在了,可人家的传说不是一直在后继者的头顶上唰唰盘旋嘛?官方指定前男友,光一个title都眼馋死你!”

    某只枣猛地张开眼,似乎想给虚幻中那个一直给自己泼冷水的自己来一套夺命军体拳,绷着身子沉默了没有一分钟,整个人突然一软,拧着一张俊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脑袋恶狠狠的塞进旁边的枕头堆里。

    “呀~~~不甘心呐。事情不应该是这种发展方向啊。”

    “我耶,无敌爱豆肖立早耶~放眼整个地球,怎么能有我追不上的小姑娘呢?”

    “作为一个男人,不争馒头得争口气——我就不相信了,我还PK不过他谢鼎?”

    “舍得一身剐,管你几任前夫,老子统统拉下马!”

    “切!不就是在位时间短嘛,遥想当年,明光宗登基不到一个月就挂了,金末帝黄袍加身半天就死了,我,肖立早,可是妥妥能跟江神婆腻腻歪歪做三个月模范情侣的呢!跟先人比起来,简直幸福的过分了。”

    突然满腔热血沸腾·GIF。可这万丈豪情还没坚持半分钟,某人自己又先泄了气。

    “可……会死嗳……短则仨月,长不过一年啊!去年的华国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七十七了,我要是今年就撒手人寰,可是还不满三十呢呀,等于连平均数的一半都没达到!”

    “况且,我这艺术人生,正是开花结果的黄金时节。英年早逝的话,对得起我的美貌,它也对不住我的才华!”

    “正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艺术故,二者皆可抛。我可以死,但是我看不得我的粉丝因为我的死而生不如死!”

    “虽然无奈牺牲小我,但是慷慨成就大爱!”

    肖立早——一个熬着夜思考生命真谛的带哲学家,一个冒着猝死风险舍命探讨love&peace的辩证唯物主义,一个用自己的名字淋漓诠释“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的当代emo新青年。

    ……

    当天晚上,肖大爱豆一直保持着萎靡的精神状态,睡了就醒,醒来接着迷糊。半梦半醒之间,倒是把全天看到的信息素材好一通二次加工,连做个梦,都是一股子正房捉奸的味儿。

    “呀江子木!你不能跟谢鼎在一起!”

    “你俩不合适的,他给不了你幸福。咱们,我肖立早跟你,才是天生一对。”

    梦中的谢教授仍然保持着机敏的反应力,手一晃,招呼着身边的大蟒蛇向肖大爱豆攻击。

    “我跟子木不合适?你个胆小鬼就合适了?”

    哼哼,论知识论眼界,讲家世讲兴趣,谢鼎跟江子木,像极了专为对方打磨的齿轮,一开一合之间,默契无间好不好。

    “那……就算你跟神婆在一起,你俩的好日子也长不了。”肖大爱豆死鸭子嘴硬,“用你那聪明的脑袋好好算算,剩下的人生还有几分几秒。”

    “好歹,我跟子木以恋人的关系,认真相处了三个月。你呢?祝你长命百岁,白活一个世纪。”

    “太…太恶毒了吧?”某枣战栗,“反正,你也就甜蜜一百天。等时间到了,陪在神婆边上的,还得是我。”

    “如果你早点认识子木的前男友,估计这同样的台词,你也会跟他说的吧。”

    “结果呢,天不遂人愿——前男友走了,陪在子木边上的人,变成了我。等我走了,陪在子木边上的人,会是另一个不愿计算代价、心甘情愿用三个月的性命交换爱情的男人。反正,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你胆小怯懦的肖立早!”

    “命都没了,还要啥爱情啊?”

    “连爱都没有,还活着干啥啊?”

    “只要活得久,熬死了你们一代又一代的铺路人,指不定最后子木就研究出蛊毒的克星了。到时候,还不都得便宜我?”

    “啧啧,你说子木图你啥?图你脾气大呢,还是图你胆子小?做人总得有自知之明吧?鲁迅先生说的好——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口水仗没打完,肖大爱豆就看见谢鼎跟江子木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屏幕上那漫长的拥抱,居然被记忆原封不动的打包捎到了梦里,同样的时长,同样的甜蜜,刺眼又刺骨。而BGM适时响起,居然特喵的是自己那首经典代表作《恋爱的魔力》。

    我用自己的梦境撒狗粮给自己吃——永动机新概念。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终于不再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有姓名,而是三个人的电影,我特喵的当不了男主露不了脸还被拉来当声带奴隶给电影演唱主题曲!

    版本公告:

    全新DLC梦境3

    肖立早削弱,肖立早演唱水平由250调整到13

    更新角色:谢鼎

    新物品:泪水收集瓶

    “亲,你俩能不能整个自己的原创BGM,老子这歌有版权的好伐。再说,我都失恋了还被cue,贱不拉几的给你们的爱情倾情献唱,还唱这么深情款款的歌,你说,你俩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梦中的谢教授依旧保持进阶版江子木的毒舌风采,嘴一张,犀利老辣:“我说,你肖立早能不能整个自己的原创梦境,解锁几个全新人物,就算才情有限,非要借鉴我跟子木的形象,能不能也请你适当做做修改,不要直接把我们拉来充数。我跟子木好好的睡觉,还非被你拉到梦里,还非得强制免费领衔主演,我们这被侵犯肖像权的还要被你告侵权,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了?”

    “睡……”肖大爱豆呼哧一下,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Duang的一声,响声脆不脆,脆就是好屁股,越脆越好。

    “蛤?你——俩——睡——觉——了?”

    爷这耳朵不能要了。

    这一嗓子嚎出来的梦话,调门之高,直接把隔壁刚刚入梦的耿奕奕整破防了。捡起枕头往墙边一砸,跟着接应了一句,“大哥,多新鲜啊!这都凌晨四点了!正常人谁不睡觉哇?!?!”

    能不能有点儿公德心,不要在这种时段扰民?嗳,爷这耳朵,能不能也不要啊。

    肖大爱豆眨眨眼,坐在床边,听着心脏像搞装修的邻居一样哐哐哐的砸,半天没敢喘气。

    等实在憋得脸红脖子粗了,某只枣终于小心翼翼的一仰头,“呵~~~”,如蒙大赦。

    “呵呵,这…这梦做的,老…老有质感了。”

    躺下接着睡,扣一,保证多送一部经典爱情电影,巧的是还能跟上一部无缝衔接搞成上下集;躺下接着哭,扣二,保证并夕夕百亿补贴,刷脸零元购仿真假眼,万一哭瞎了,自主手动安装,傻瓜式便捷操作,除了看不见,完全没毛病。我厂郑重承诺,本品制作精致,足可乱真,全国连锁,保修终生。

    第二天不到七点,全体嘉宾被一阵洪亮且持续的哨声惊醒,揉揉眼挠挠头抠抠脚,扫噶,胡文这老小子,终于把《粉豆一屋》丢失的紧迫感找回来了。

    肖大爱豆前脚刚下楼,后脚就有N个好事的大嘴巴工作人员扎堆嚼舌头。

    “哎呀,侬晓得伐,昨天哦,枣子居然被大蟒蛇,吓哭了哇。”

    “才不是,大妹子你这消息不咋可靠啊。听哥的,据内部人士分析,昨天晚上,肖大爱豆啊,其实是被自家亲粉丝气哭的。”

    “压根没这回事儿!我们枣子昨天,明明是失恋了,触景伤情才哭的。”

    “你这小道消息是昨天的空降嘉宾捎过来的吧?汪汪队真是缺大德,这消息,谁听了不得骂一句好狗仔?”

    “你们冷静,都听我说。昨天枣子哭啊,其实是因为新专辑搞不成了啦。”

    “乱讲乱讲,一个两个的乱开腔。听我的,昨天晚上枣子王者连跪,憋屈到哭了!”

    某只肿着眼黑着脸的宇宙豆:你们当我聋啊,还是当我死啊?

    胡老大冷冷的往扎堆的八卦暴风眼送了个手刀,快速踱了两步,瞅瞅面前的肖立早,嘴角一抽抽,“枣子,昨晚……熬夜上单啊?”

    肖大爱豆哼哼一声,脑子跟浆糊一样。

    刚讨个没趣,胡老大一扭头,嚯~~~

    “思…思思啊,你这是……昨天跟枣子熬夜…下棋啊?”

    王思思顶着国宝一样的黑眼圈,烦躁的捏了捏耳朵,“别提了,一晚上光做梦了。”

    “要是好梦也就算了。妈耶,超级真实的沉浸式体验,被枣子家的哈士奇撵了一夜。”

    王大名模心里苦:刚睡着,那傻狗就跳出来扑我,我立马就吓醒了;等上半个钟头,好不容易又睡过去,好家伙,一到梦里,那狗还巴巴的在原地吊着舌头等我,那不等到我誓不罢休的执着劲头,比忠犬八公都忠。

    以后,谁说二哈是撒手没老娘跟谁急!

    “睡了醒,醒了睡,基本上一夜就没有一个钟头的深度睡眠。”

    王思思抿抿嘴,把指头伸到肖立早鼻头跟前,痞气十足的隔空点了点:养二哈的都是勇士,希望天堂里没有雪橇,也没有肖立早。

    胡老大咂摸咂摸嘴,也不知道该接啥话好。闷了一会儿,一抬头,在看到张淼的一刹那,眼睛都直了。

    “这……”

    “喔,我明白了!”老狐狸拍拍手,乐呵呵的装傻,“你们仨……昨晚打麻将三缺一,然后找了一晚上搭子。”

    公主殿下发青的眼圈诉说着另一个无比动人的故事。

    呵呵,睡个毛线!别说睡觉了,本公主昨天刚一关灯,还没闭眼,那滑溜溜的大蛇就一条条争先恐后的往我跟前蹿好不好?

    说来也怪,昨天白天的时候,明明盯着看好久都记不住长相的玩意,一到晚上,形象瞬间丰满起来。头顶鳞片啥形状啦,斯斯吐着的信子啥颜色啦,修长的身体蜷曲成啥姿势啦,甚至连身上有没有要蜕皮的迹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咱就是说,谁能在看过真人版《狂蟒之灾》之后,内心毫无波动,夜里倒头就睡呢?

    肖立早王思思张淼三位“熊猫眼大侠”面面相觑,呵呵,啥也不说了,昨晚整个一噩梦联动呗。

    春节档首发梦幻大片——《可恶动物在哪里》。领衔主演:蛇,谢鼎,哈士奇。

    肖大爱豆一边用余光瞟向楼梯口,等着江子木下楼,一边在心里暗暗合计:这三位平番大咖,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谁更狗、谁更顶、谁更讨人嫌。虽然但是,某只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狗跟蛇才不会跟自己抢女朋友呢。

272. 天使在人间(2)

    江子木半短不长的头发,在一晚上歪七扭八睡姿的蹂躏下,终于爆成了一团鸟窝。

    小猫咪软乎乎的下了楼,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跟其他人问早安。

    “胡大大,今儿……可是我有生以来,过过的最紧迫的除夕了。”江子木背过身去,小心翼翼打个呵欠,等再转过来,还是保持暖洋洋的笑容。

    “不过,坚决服从节目组的安排。”小猫咪拱拱手,一团和气,“大家都辛苦。新年快乐,开工大吉。”

    耿奕奕围上来,反应迟钝的眨眨眼,“嚯~差点儿忘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既然最能说的那一位都毫不抱怨,自己这笨嘴拙舌的,也就只能通过强调过年的事实来反向发泄不满情绪了。

    “所以,”王大名模跟自家队友凑在一起,两只小脑袋往边上一搁,声音压的老低,“这大过年的,七点钟起床的理由到底是啥啊?”

    耿奕奕耸肩摊手一步到位:咱们几个,除了江子木时不时能猜透胡老大的心意,剩下的嘉宾,哪个不是懵懵懂懂听从摆布的命?

    胡文见状,微微一笑,倒是招呼嘉宾尽快入席,抓紧干饭。

    “各位,我明白的,除夕天还没亮透就让大家起床、参与今天的录制,说起来似乎是不近人情了。”

    “但是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老狐狸摇摇头,“因为咱们今天策划案的内容,需要前往的地方,是有较为严格的作息制度的。我不希望因为咱们的拍摄,而对被访人员按部就班的生活造成影响,尤其不希望,为了配合咱们的拍摄进度,令他们饭点不能吃饭,甚至到点不能休息。所以,早起,早去,早进行,早结束。”

    “请大家一定注意,今天的活动,需要极大的耐心、爱心,与责任感。”

    “而且,请大家时刻记在心上——对于被访者,我们才是请求帮助的那一方。想要今天的拍摄顺利进行的话,就要放低自己的身段,调整自己适应他人。”

    “绝对!”看着面前的九位嘉宾,胡文突然正色,音量也略微抬高,“绝对不要有什么身为偶像明星大众焦点的自负,或者想着用这种身份去挑战别人,试图让别人做出改变迎和自己。”

    胡文眉头一皱,“我这些话,你们都听进去了?放在心上了?”

    叠叠组出了名的舌头比脑子跑得快。

    “记住了记住了。”

    “肯定不忘。您老请好儿吧。”

    说完,耿奕奕才顾得上把没嚼碎的面包粗糙一咽,跟上口牛奶压了压,肚皮满了点儿,这才想起内心的疑惑。

    “不过,胡老大,咱们今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听起来让人怪有压力的噻。

    老狐狸慢悠悠的把所有人打量了一遍,嘴角一勾,习惯性卖了个关子。

    “今天的策划内容,叫做……”

    “天使在人间。”

    诶?

    几位嘉宾面面相觑:啥意思?

    肖大爱豆天人交战了一整晚,作为出了名的“胆小鬼”,最终下的决心也是名副其实:神婆远观,不可亵玩,保住小命,以图将来。爱情神马的,不了不了,谢谢您唻,有缘再会,下次一定。

    所以,即便对莫名失恋的自己心有戚戚,即便对假想情敌谢教授牙根痒痒,即便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还是下意识随时随地搜索追寻江子木的身影,但是,理性占据上风的时刻,某只枣还是更愿意保持呼吸,不要断气。

    正在遭受“神婆戒断反应”的宇宙爱豆,一听到天使这个词儿,抹黄油的爪子明显一颤。原本就塌的极薄的一点点黄油,这下又被意外地刮下来很多。

    “肿么滴?我这自我折磨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逃不脱见上帝的凄惨命运呗?”

    上帝:我的孩子,话可不是这么说。能跟我开见面会,那必须是你的荣幸。你要是不想上来的话,我跟撒旦说一声,让你下去,把fanmeeting改在他那边也不是不可以。

    王思思的脑回路,跟自己电波系的老友相比,就正常了很多。

    “天使?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可能性,就是去医院看医生护士了。”

    挺好的,这大过年的,胡老大是准备组织大家提早做一下年度体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定期体检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我也是嗳。”彭蕊抿抿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白衣天使了。”

    公主殿下吃柿子喜欢捏软的,紧跟在彭蕊后头进行无营养发言。“这种想法未免俗套了点儿。”

    “大家都能想到的点子,我胡叔叔才不会干呢。”

    厉丰微微一笑,“那……你觉得今天的活动内容是什么呢?”

    张公主终于想起了形象管理这茬,抬手捂住塞着食物的嘴,一边咀嚼,一边哼哼,“我想啊,既然大家都会想到天使的引申义,那就说明,大多数人都会直接忽略这个词的字面意思……”

    鹿女神被公主殿下油腻黏糊的咀嚼音搞的很不舒服,擦擦嘴角,温柔接话,“你是说,咱们今天可能会去教堂?”

    “Bingo!”公主殿下兴致上来,把手上的煎蛋搁下,对着手掌一拍,“襄城有规模的教堂,貌似也没几间。一会儿我手机上找一找,估摸着今天的目的地,也就是二选一或者三选一的事儿。”

    鹿雅茗没跟着接茬,见实在没办法委婉的帮助公主殿下改掉边咀嚼边说话的坏毛病,索性急匆匆起身,“我吃好了,大家继续。”

    “哼~”

    张淼暗暗翻个白眼,腮帮子一鼓,一整个煎蛋塞进去一半。

    胡老大总觉得,今早的气氛……古古怪怪。尤其是双子组这一对活宝。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就在肖立早领着江子木上楼之后。看样子,是肖大爱豆吃了瘪,所以一夜无眠脸色发青,可是,如果真是江子木胜出,怎么眼下的她,气场跟几天前完全不一样呢?

    就……有种一直开屏的孔雀突然收起羽毛,垂头耷脑夹起尾巴做鸟的赶脚……

    “子木啊,你呢?你觉得,咱们今天会是怎样一个活动?”

    突然被cue的江子木憨憨语塞,原本睡着觉被老师提问都能娓娓而谈一语中的的学神,这一刻突然被班级吊车尾附体,脑袋一低,磕磕巴巴的回应,“就……”

    “我觉得也是白衣天使这样的吧?”

    最不走寻常路的种子选手给出的答案,竟也没有一丢丢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意。不过,这早在胡文的预料之中。

    “切~还以为能有什么高见!”公主殿下话音刚落,把第五块烤好的焦脆吐司蘸着一大坨巧克力酱送进嘴里。

    江子木笑笑,没多说一个字,脸颊微微一偏,投向胡文的眼神里满是不好意思。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那今天的目的地,就当做给广大观众的附加福利。只要能在抵达前猜出并把答案放在后台的,都可以收到本栏目提供的春节限量小礼物。”

    肖立早见状,终于后知后觉的确认了空气中的异样:这神婆,今天怎么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没有了尖牙利齿,没有了睚眦必报,没有了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拔刀相助,没有了针尖对麦芒的犀利反击。言而总之一句话,今天的江神婆,不是很带劲儿。

    “呲~”肖大爱豆努努嘴,扔给自家队友一个需要认真体会的眼神。

    啥情况啊小老妹儿,你今天一整个不在状态啊。

    江子木眼皮抬都没抬:谁能每时每刻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啊。怎么着,我还不能微微有点儿情绪低潮啦?

    某只枣:咦???你可别……你不会因为昨天的事儿,觉得对不起我吧?

    一瞬间,“神婆戒断中”的肖立早像是被强制监管的瘾君子突然拿到了一盘子大剂量高纯度的毒物,两眼一花,觉得耳鸣阵阵,浑身血液都沸腾的冒泡泡:她是不是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最终做出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我就说嘛,但凡脑筋清楚点的姑娘,谁不得把我肖立早当成首选。虽然谢鼎那家伙,也……也还过得去啦,但是,充其量也就是排在后面给人当备胎嘛。

    肖大爱豆的巨星尊严突然抬头,嘴角一动,似笑非笑,在外人看来,美感绝对是有的,但是吓人也是真吓人。

    “枣子,一晚上没睡好就口歪眼斜的,你抽空去瞧瞧,别再是啥大病,千万别耽误了。”

    肖大爱豆冲着王大名模“感激”一笑:大不大饼我不知道,反正凭我现在快要压抑不住的洪荒之力,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弹回老家,完美解决春运高峰买不到票的扎心难题。

    看到某只枣核善的眼神,王思思第一时间展开了深刻的自我批评。

    “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大过年的,瞧我这张臭嘴。”

    “有怪勿怪,大吉大利。恶疫退散,福寿康宁。”

    王思思下意识往嘴上拍了拍,而后神叨叨的隔空拜拜。“非常时期,必须讨口彩。”

    “诶对了,昨天晚上……”

    原本想着换个话题给自家队友解围,结果,耿奕奕嘴一张,等于是把肖大爱豆从一个坑底踹到了另一个。

    王思思一巴掌打在耿奕奕背上,“吃饭,吃饱快出发。”

    一直沉默的江子木这时候倒是挺直了腰杆,舔舔嘴唇,缓声接应,“昨天晚上,枣子跟我进行了主旨深刻的、极有建设性的对谈。”

    “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我最终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欣然同意在之后的拍摄中虚心接受广大群众的监督。”

    “呵,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啦?”公主殿下一边阴阳怪气,一边纠结还要不要多吃两片培根。

    小猫咪圆滚滚的大眼睛一转,话音是越发的柔软,“首先,不应该突兀的提出外景要求。”

    已经离席但仍站在不远处的胡老大一听,立时摇手:不不不,昨天的外景,无论拍摄内容还是手法,质量都是出乎意料的高啊。

    “虽然,胡大大给了我善意的鼓励与肯定,但是我明白,这种临时安排,栏目组是冒着一定风险的。万一操作不好,就会引发放送事故,到时候对幕后对观众对跟我共演的其他嘉宾,都不公平。”

    “所以,”江子木郑重起立,向着周围的人点头示意,“再次感谢大家的包容,尤其,感谢枣子……”

    肖大爱豆:蛤???

    “谢谢枣子用专业的眼光指出我这个综艺素人门外汉的不足。”

    “之后的时间,我可能还是会有这样那样天马行空的新奇想法,但是,我会更尊重大家的意见,也会更为谨慎的提出建议。”

    肖大爱豆:好家伙,也不知道咱俩昨晚儿到底谁聊了个假天。我这个印象中,咋就丝毫不记得咱们展开过这么高大上的学术性讨论呢?

    “除此之外,我也要诚恳的向张淼道歉。”

    公主殿下两腮鼓鼓:纳尼?你这一直触我霉头的家伙,现在究竟说的正话反话?

    “嗯…姆……”

    江子木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斜了下身子,更偏向张淼的方向。

    “我昨天夜里翻来覆去,反复思考枣子的话。”

    肖大爱豆:哼哼,女人,知道后悔了吧?

    “昨晚大家也听到他说了,他这个人高马大的男士,隔着屏幕看到那么多爬行动物的时候,都吓到呆住进而放弃表情管理了,我怎么可能没想到带着张淼前往外景地近距离接触蛇类的时候,她会怕成什么样子呢。”

    “我错了,对不起。”江子木欠了身,正朝向公主殿下。“没有事先考虑你的感受就擅自做主,撺掇你跟我一起出外景;而且,虽然对谢鼎那边专业研究机构的安全措施极有信心,但我却对你可能出现的极端应激反应并由此引发的潜在人身危险视而不见,这是我的错,我必须向你道歉。”

    公主殿下:哎哟喂,别说,自己一直讨厌的人,突然对自己点头哈腰了,这感觉,就算收个几千万的压岁钱,也没有这么快乐吧。

    而且,肖立早,我的大墙头,我的本命男神,我心心念念非他不嫁的纯颜霸真男人,虽然昨儿在明面上跟我较劲让我下不来台,但是私下居然会为了我,劈头盖脸把他的队友狂骂一顿???这……爸,快,操持起来,给我办嫁妆,不出意外的话,我张淼今年就能出嫁啦!

    围观群众:莫拉古?江子木,作为本次《粉豆一屋》空降嘉宾张公主的宿敌,作为一直坚持本色、虎在“反jie级压迫”第一线的斗士,现在居然公开站出来为资本洗地了?亲,你这是肿么了?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江子木这些话,倒也不无道理。虽然张淼的确讨嫌,可昨天那个特别安排,搞不好是真会把人“活活吓死”。

    肖大爱豆:毛线球?呀江子木你跟我说清楚,合着搞了半天,你的深刻检讨全都检到狗身上啦?能不能不要抓小放大,咱俩…就咱俩的事儿,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嘛?

    祖师婆婆:俺说嫩这个小儿,咋就这啰嗦呢?不是都跟嫩讲的明明白白的,俺们家这蛊毒它无限畅饮,嫩就敞开肚皮哈,不够俺再做。

    江子木:我的确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如此大张旗鼓的道歉解释,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肖大爱豆的面子。昨晚你那莫名其妙的反应,我要是不找好一套说辞拿到桌面上敷衍敷衍,你让其他人怎么想。虽说,咱俩当不成恋人……

    某只枣:话也别说那么满嘛,我现在,突然……又双叒叕想抢救一把。

    小猫咪:可拉倒吧,瞅你一脸怂样。胆小如鼠也就罢了,意志不坚反复摇摆才是XY染色体大忌。买卖不成仁义在——在纯粹的资本主义金钱关系的束缚下,我这个春节打工人,还是得为你肖大爱豆的脸面找补找补,毕竟,您老再怂,也是人傻钱多的金主爸爸。

273. 天使在人间(3)

    一直到上车出发,张公主都没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缓过神来。高兴归高兴,公主殿下却没有对“强项令”转性低头的古怪产生丝毫怀疑,只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oldschool再一次获得压倒性胜利,兴许,有钱人的世界就该是这样婶儿的独孤求败。

    也正因为深刻体悟了“无敌是多么寂寞”,公主殿下闲来无事,在外景车上又开始了招猫逗狗四处裹乱的技能ppt:对于跟自己同车的厉丰彭蕊各种看不上,对于形影不离的幕后人员各种指指点点,甚至,早餐桌前的一时上风,让张淼产生了“江子木算哪颗葱”的错觉,不咋清醒的大脑一度做出了乘胜追击的玩命指令,贱兮兮的口头试探江子木的底线。

    然而,整个行车途中,江子木都沉默是金。不悦耳的话,就当她放屁,笑掉大牙的洋相,闭着眼就让她过去,也就只有在张淼欺负彭蕊的时候,江子木才忍无可忍,给出些反应。不过这时倒也不用多说,皱着眉头一个眼刀,公主殿下立马服服帖帖低眉顺眼。

    又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对战不多,高下立判。

    只不过,江子木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这种肉眼难以忽视的落差,引得场外吃瓜群众看不过眼了。

    “肿么回事?是我错过了什么嘛?为啥刚了一路的0428,今天突然软软糯糯走起了小媳妇风?”

    “我估摸着,昨天从谢教授那边回去之后,子木小姐姐肯定是被教育了,而且这教育,也绝不像她刚刚早餐时候提到的那么轻描淡写。至于是被谁,又是因为啥,懂的都懂。”

    “活捉前面的谜语人。真的,好好说话活不下去是怎么着?你懂,你倒是说啊!”

    “我觉得,要么,就是昨天在谢教授那里发生了什么,要么,就是昨天晚上回别墅发生了什么。”

    “我仰天一声呵呵,不出意外的话铁定是出意外了。弹幕懂王都是废话文学奖的有力竞争者。”

    “不应该是我家鼎鼎的问题。昨天外景的偷拍,谢幕cp可是四个加号的含糖量。”

    “前半段看上去是谢鼎毒唯,后半段突转cpf。对不起了,大刀没收住,厚葬友军吧。”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子木小姐姐是真的被我家枣子教育了,进而真切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嘛?”

    “切~~~场面话说归说,信了才是傻子。就公主这样的,要是没个人压着她,指不定还要飘成啥样。都是圈里的,枣子会看不清楚这一点儿?反正我是不相信枣子会因为江子木带着张淼出了趟外景就觉得自家粉丝欺负了公主殿下。”

    “作为恐蛇人士,我必须弱弱的发个言——昨天外景那个阵仗,隔着屏幕,我都喊我母上大人给我递速效救心丸咯。那些蛇一出来,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毫不夸张的说,连平板都是我妈帮我关的。”

    “同感啊姐妹!我也是一整个吓住,完全愣了,动都不会动。”

    “我是兄弟。”

    “额……尴了个尬。”

    “就算枣子的确教育过小姐姐了,那是不是也该就事论事。拿蛇吓唬张淼是江子木不对,但是现在放任公主殿下耀武扬威难道就是正确了嘛?”

    “过犹不及。我老婆应该是被人训怕了。心疼。”

    无数的弹幕哗哗飘过,看的人眼晕。有不知内情的吃瓜看客各种猜测,有故作神秘的圈内人士内幕独家,当然,总也少不了水军洗地,粉丝对骂,或者这样那样的花痴隔空认亲。

    车子从别墅出发的时候,是早上七点三刻。除夕的大早上车流不大,路况甚好的前提下,抵达目的地也花了足足两个半钟头。

    “好家伙,咱们这是……从襄城的一角开到了另一角的郊区了。”

    耿奕奕下了车,抖抖羽绒服,跟着在简易的窄马路上原地跳了跳,先是瞧见了道路一边原汁原味的小河跟田地,叹口气,脑袋再一扭,这才看到写着娟秀黑体大字的红底标牌。

    “襄城…特殊教育…学校?!?!”

    “不……不是吧?”耿奕奕第一时间往王思思边上凑,“好不容易趁着放假出来参加个综艺,还得被……被胡老大安排着重回学校。”

    天使下头时刻。

    被考证考级、点名占座、社团奖学金支配的恐惧终于再次降临。

    江子木跟着下车,看看校门口的标牌,像是攥着《粉豆一屋》全月剧本的女主,内心对今天的活动安排,起不了一丝波澜。

    “特殊教育?”

    公主殿下两手插兜,声音倒是不算大,但是火气听起来不小。

    “老胡是不是坑人啊?这跟天使有啥关系?咱们来学校,见的不是园丁嘛?再不济,春蚕到死丝方尽,幕后策划也该把今天的活动名称改成春蚕在人间呐。”

    兴许是因为自身的不寻常,彭蕊对特殊教育的对象,倒是有一定了解。抿抿嘴,往学校里头眺望了一眼,看到小小的球场跟颜色鲜亮却柔和的运动设施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憋闷,鼻头有点儿酸。

    “特殊教育针对的对象,就是需要特殊对待的有身心缺陷的孩子。比如盲孩,聋哑,以及智力不健全的儿童跟青少年。”

    “这些孩子,很多时候会被称作……”

    彭蕊物伤其类,很是感慨,一句话没说完,眼底红了一片。

    江子木见状,轻声接应,“这些孩子,会被称为——折翼的天使。”

    “原来如此。”公主殿下点点头,“那咱们今天,不就是要跟一群智障一起过嘛?”

    话音刚落,全员齐刷刷露出了“看智障”的眼神。

    胡老大赶忙自己给自己按压人中:麻蛋,要不是看在你老爸的面子上,光凭你刚刚那句话,我都支持民意把你人道毁灭了。

    江子木舔舔嘴唇,借着给彭蕊戴帽子的假动作,一下挡在了最近的摄像机前头,把绒线帽往彭蕊耳垂附近一拉,微微一笑,顺手就用自己戴的hellokitty线手套把彭蕊鼻子边上的泪水吸了去。

    “人这一辈子,哪儿会碰不到障碍呢。只不过,有的是有形障碍,有的是无形障碍,有的障碍跨过去只需要几秒钟,而有的障碍,只能一辈子用尽全力与它和谐共生。”

    江子木脑袋一低,后面的话专门说给张淼听。

    “有人刚刚提到了一个缩写词,严格来说没有错。只不过,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幸运而嘲笑他人的不幸,这是基本的为人准则,也是世人皆知的社交礼仪。词未必需要改,但有些话,真的没必要用那么不受待见的语气说出来。”

    “我的语气哪儿有问题?”在与一茬接一茬春风吹又生的黑粉持续不懈的对战中,公主确实积攒了丰富的斗争经验,首先要夸的,就是对不带脏字骂人的敏锐体感。

    “我从小到大讲话都是一个语气,今天之前,也没见有人跳出来说我语气有问题。”

    江子木小幅度的摇摇头,“如果你的语气一直是这样,那也挺难得的。毕竟,从小到大始终如一的不让人待见,也是个值得夸耀的好本事。”

    小猫咪这一次没惯着,不过,音调倒是比平常低了很多,而且脸上,也不见了先前那种灵动的志得意满。

    “你又出来跳脚了!”张公主的怒火噌的爆起,“刚刚吃早餐的时候,对着我点头哈腰的不是你咯?”

    “咳咳!”

    胡老大战术咳嗽,往张淼那头一瞪,及时喝止住了一场刀光剑影的语言交锋。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来着?”

    “别以为今天咱们来这边拍摄,是给了学校、老师,以及孩子们什么莫大的恩惠。”

    “不是!我再说一次!压根儿不是!”

    “是学校帮了我们摄制组的忙,愿意给出拍摄场地,同时也愿意出镜,让镜头外的大众,尤其是很多对特殊教育行业跟对这些孩子不了解的人们,有个直观的机会,去走近他们,看到他们的生活,感受他们的情绪。”

    胡文喘口气,语重心长,“咱们可说好了,一会儿进去,别搞明星粉丝那一套。你们几个嘉宾今天的任务,是学习。跟着专业的老师,学习如何跟孩子们沟通,如何竭尽所能的让学生掌握更多的知识技能,提升他们的社会适应力。或者更简单点,你们几个,要各展所能,让孩子们有更多发自肺腑的笑容。”

    这时候的肖立早蹙着眉头,突然发言,“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插一句——为什么……除夕了,学校师生都不放假回家啊?”

    小猫咪眼珠一转:盲生这次的华点抓的特别好!

    胡老大的眼皮一耷,瞧着也挺无奈,“逢年过节的,谁不想回家啊?可是有些孩子,压根儿没家可回。”

    “咱们这所特教学校,也算是很多同类学校中的一朵奇葩。作为公立学校,还有一部分福利院性质。有些残障儿童,是被家人抛弃,几经辗转才进入了这所学校的。对于他们来说,学校跟家,就是一体。”

    “除此之外,还有些中重度残疾的孩子,因为时刻需要专业的看顾与照料,一时间也没办法离校过年。”

    “或者还有一些,是有家长陪护陪读的。这大过年的,与其让一位家长带着孩子回去,还不如另一位从家里赶到学校团聚,这种一家团圆、能跟孩子在学校过春节的,就算是很让人羡慕的情况了。”

    厉丰站到了彭蕊的旁边,点头感叹,“那老师就更不容易了。这种特殊情况,逢年过节也得坚守岗位。”

    张公主在最错误的时间表现出了同理心的最错误应用,“我们也一样啊。咱们几个,不也是除夕坚守岗位嘛?”

    老狐狸眼前一黑,差点儿厥倒:那个谁,摄像,张淼交给你了。今天你的任务,除了跟拍,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捂嘴!

    努把力,今天张淼的这一part,你尽量给我整成默剧。搞得好了,过年红包奖金翻倍!

    哦对了,后期啊,你年假结束了,麻溜回来standby,万一张淼口型不对,你给我直接往脸上盖个马赛克。不是老子吹毛求疵,主要现在的观众,能人辈出,列文虎克也多,谁晓得会不会有唇语专业人士举着放大镜挑毛病呢?

    摄像大哥跟后期大叔二脸懵逼:亲,今天公主殿下的部分,只怕不是综艺外景,而是今日说法吧?

    一行人在校门外候了好一会儿,提前进去跟校方沟通的工作人员终于蹭蹭的跑了回来。冲着胡文点点头,“招呼打好了,现在就可以进去。学校方面给咱们团队指派了三名随团老师,以防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故。”

    “事故?”公主殿下的小耳朵登时立的老高,“这是特教学校,又不是什么校墓处鬼宿舍取景地,大过年的,用词可得恰当。不然被有心人听了,还指不定拿去做什么文章。”

    “再说,除夕当天,能不能多多注意言辞,负面词汇能不用尽量不用,免得被神佛随耳听到,显灵应验。”

    江子木取下手套,淡定的掏了掏耳朵:呵呵,华国优质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向来可以的。

    一旁的嘉宾团队充耳不闻,工作人员在看到胡老大的暗示后,对张公主同样不理不睬,继续滔滔不绝。

    “那三位老师因为现在需要安顿学生,暂时不能走开。这个时间档口,学校的人手更为短缺,校方也诚恳的道了歉……”

    “道歉?因为给我们吃闭门羹嘛?还是因为今天早上这零下六度的西北风?”

    老狐狸一个眼色差点儿把摄像大哥砸死:上啊!捂嘴啊!傻站在那儿等我给你做示范啊?

    摄像大哥:boss,这个红包,它不好赚啊。公主殿下那可是华国人尽皆知的难缠……让我捂她的嘴,得加钱!

    “校方很感谢咱们摄制组能过来,还能真的带了那么多大明星过来。”

    一看张公主又要张嘴,胡老大及时的抢过了话头,“希望今天的拍摄,也能给没办法回家团圆的老师们带来点温暖与快乐。”

    “当然更重要的是,咳咳,你们都听好了啊,今天的拍摄,可千万千万不要给校方惹麻烦!”

    话音刚落,外景人员稍作精简,脖子上挂一个校方提供的临时吊牌,一个跟一个,心事重重的从学校的小门鱼贯而入。

    进门经过传达室,江子木跟看门大爷正好对上了眼,下意识的甜甜一笑,跟对方拜了年,一转头,右眼皮噔噔跳的厉害。

    小猫咪脖子一缩,把羽绒服的领子朝上扽了扽,心里总隐隐觉的没着没落的,似乎刚刚胡文的千叮万嘱,像是把flag牢牢插在了这所学校的大门前,一回头,怎么有那么一瞬间,真就看到了血一样红的旗子在迎风招展呢?

274. 天使在人间(4)

    张公主夹在队伍中间往校内走,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叽里呱啦嘴上不停歇。

    “这学校,瞧着倒还不错。虽然没有国外名校恢弘壮阔的气度,但是教学楼、图书室、餐堂宿舍都有,也算是五脏俱全了。”

    “不知道他们这图书室里头的书,是不是盲文的?要用手摸的那种?”

    “哎呀,瞧瞧那边的小操场,这滑梯也太袖珍了。还有还有,这秋千……太简陋了吧?”

    隔了一会儿,见没人对自己的观点发出响应,公主殿下脸色一沉,立马换了个话头。

    “对了,胡叔叔为啥不跟着一起过来啊?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呢?”

    明明今早派了七八辆大商务车出外景的,怎么最后进校拍摄的,除了嘉宾就那么三两个人?稀稀拉拉的,忒没有超级巨星派头。

    刚刚先行来到校内进行沟通的工作人员挠了挠头,脚步放缓,等公主殿下来到自己身边,这才低声回应,“前期跟校方交流的时候,就说过不会大张旗鼓的进校拍摄。”

    “一来,学校方面没有多上镜的诉求。对于我们的拍摄,他们只希望尽量还原老师学生的真实生活,不是作秀,更不是哗众取宠;再来,现在留守的很多孩子,都是较为严重的自闭症,对于环境因素的改变带来的刺激非常min感。他们会惧怕人多的情况,如果大家齐上阵,所有工作人员呼呼啦啦全部出现的话,这些孩子可能会出现焦虑、愤怒、冲动的情绪,甚至因为其他强烈反应而引发失控的局面。”

    这时候缩在外景车上攥着保心丸不撒手的胡老大淡然一笑:上面的说法都是外因,老子之所以不跟随入校,主要还是怕中风。毕竟年岁上去了,实在经不起你公主殿下面对面的精准暴击。

    富豪老爹吸一口氧:过来人。

    张淼眉头一挑,倒是从工作人员的回答中咂摸出了不寻常的味儿。“难怪刚刚说可能会有事故……”

    “原来自闭症……这么危险的嘛?他们会不会毫无缘由的狂性大发然后伤到别人呐?”

    没等同行的人接茬,张公主持续输出无知负能量,“自闭症难道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与人接触的嘛?就像个密闭的蚕茧一样?如果他们会发怒发狂,不就等于自己把蚕茧刺破,那不就说明他们其实挺外向的,在寻求与外界建立联系嘛?”

    其他几位嘉宾不约而同的翻个白眼:可闭嘴吧你!

    刚才说话的工作人员,瞧着明显是新人,没怎么处理过像张淼这种口没遮拦又棘手的明星,眼看全体成员又再陷入沉默,为了避免更久的尴尬,也只有硬着头皮解释下去。

    “自闭症患儿……并不危险……这个词…太重……太重了。”

    “刚刚不是你说他们容易失控嘛?”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子木见状,从后头轻轻往工作人员后背推了一把,等自己跟公主殿下肩并肩,这才慢斯条理的开腔:“首先,他们生病了,还是难以医治跟随终生的疾病,作为人类,应该没有人愿意生病;其次,这所学校,是属于他们的领地,你作为外来人进入,如果不遵循规则,等于先释放危险信号,对方接收到这种侵略性的挑衅,采取自保措施,才是人之常情;最后,没有人会毫无缘由的狂性大发,也请你对自闭症、内向性格、社恐做好界定与区分。”

    公主殿下眼珠子一转,“我又不知道的咯。古话说的好,不耻下问,我这是多跟古人学习呢。”

    这话一说出来,全员摇头又叹气。

    肖大爱豆眉头微微一拧,做个深呼吸,极有目的性的把随身带出来的浅灰墨镜架到了鼻梁上:别说,眼镜这东西,简直就是人类发明史上的里程碑。生理矫正跟防护也就不多提了,心理层面上的用处更是不容小觑,能在无话可说的时候用最长的那根手指推推眼镜,手动表达一下内心的情绪,这种功用,简直赞爆。

    巧合的是,这时候的小猫咪,也是这么想的。

    江子木抿着嘴,压根不想跟公主殿下多讲一个字儿。小脸一侧,手一抬,再往鼻梁骨上一戳,友谊的中指说竖就竖。

    “你……你什么意思哇?”

    “哦莫!”江子木此时的演技要多浮夸有多浮夸,“不好意思,我记得我今早戴眼镜来着。”

    公主殿下没来得及继续胡搅蛮缠,校方指派的三位老师已经一溜小跑,眼看着从教学楼迎到了摄制组面前。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为首的女老师,瞧着也不过三十多岁,戴着粗笨的黑框大眼镜,一身运动装,显然是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

    “你好,你们好。”

    “我姓瞿,大家可以称呼我瞿老师。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刘老师跟王老师。”

    稍微靠后的两位老师齐刷刷冲着摄制组鞠了一躬。

    “让大家久等了。因为……刚刚有些临时小情况,发生的巧,正赶上你们来的档口,我们三个,是真的分身乏术……”

    工作人员跟嘉宾团纷纷摆手。

    “完全没关系的,我们都很理解。”

    鹿雅茗一脸关切,主动朝前走了两步,跟瞿老师握了手,感觉到了对方手上冰凉的温度,女神连忙拉着老师往室内快走。

    “你们真的……真的不容易的。”

    瞿老师有点儿腼腆,不知道是认生,抑或是面对那么多只能隔着屏幕见到的明星,所以紧张了。一开口,倒是跟嘉宾团拉近了距离,“第一次看到真人明星呐!鹿……鹿女士,你比电影里看到的还要风采卓然!”

    小刘老师瞧着跟江子木差不多年岁,侧着脑袋,瞄瞄肖立早再瞄瞄厉丰,心里止不住感叹“好帅”,两只手掌一对,手指交叉,一副虔诚少女姿态。

    “我……我虽然…虽然不是啥狂热粉,但是……但是你们真的超级好看呐!”

    话音刚落,小刘老师用手肘戳了戳边上唯一的男同胞。王老师看着人高马大,可总是一副慢条斯理落后半拍的样子,下意识把嘉宾团成员挨个瞅了一圈,一咬嘴唇,狠狠点头。

    “原来网上那些偶遇明星的爆料,说的都是真的。”

    “大多数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其实都是不上相的。”见面不过三分钟,小刘老师可可爱爱的话痨属性开始暴露了,“可是你们在电视上,已经那么那么好看了呀!出了镜头,居然脸更小,人更白,身材更瘦呢!”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一会儿我能跟你们合个影嘛?”

    “到时候放到朋友圈,羡慕死那些小姐妹。”

    江子木扑哧一声,着实觉得刘老师活泼又生动。

    “你朋友圈的小姐妹,也追星的嘛?”

    小刘老师拍个巴掌,“可不是!她们呐,要不然就晒一些参加演唱会或者粉丝见面会的现场照片,要不然就是分享个机场接机或者明星红毯的路透,每次看到,我都觉得超级酷呢。”

    “真羡慕她们,工作之余得了空,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我朋友圈有个姐姐,能力超强,有钱有闲,每年给自己放上三个月的假,一路跟着自己喜欢的明星东跑西跑,就去年那一次,差不多飞遍半个地球!”

    江子木嘴角一抬,“你的工作,即便有假期,也没办法完全抛下这里的孩子,心无旁骛的追星吧?”

    “也…也不是。”小刘老师眼睑稍落,先叹了口气,朝江子木靠近了些,声音放低,“对我来说,追星也就是打发时间的消遣。如果没有时间,那就不追。”

    “你是每个春节都要留守学校嘛?”

    “这倒不是。老师们都是轮班的。不过春节这种大日子,要是年岁大些的、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师赶上值班了,我们这种小年轻,还是愿意主动替换替换的。毕竟自己孤家寡人,负累不重,能多干点儿就多干点儿,也没啥。”

    江子木叹口气,被这种淳朴的不加雕琢的话语触动,“你是不是很久没回自己家看望父母了?”

    小刘老师顿了顿,看向江子木的脸上带着笑意,“所以校领导通知说,你们要来的时候,我是第一个举手支持的!”

    “我可是早早通知家里两位老人,告诉他们除夕这一天,你们的女儿要上电视的。”

    “希望今天的直播,我老爸老妈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似乎感受到江子木情绪有点儿低落,小刘老师咂咂嘴,居然开始对小猫咪进行开导。

    “既然从读书开始就选择了特教这个方向,也真的遵从自己的选择,毕业后最终加入了这个大家庭,那就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即便有……有很辛苦的时候,但是挺值的。再说,什么工作是完完全全的光鲜亮丽、轻松自在的呢?”

    小刘老师小心翼翼的朝肖立早飞了一眼,再冲江子木努努嘴,“别误会,我可并没有抱怨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半点觉得明星或者追星不好的意思蛤。只是我的现状,支撑不住自由追星的丰满梦想。”

    这种求生欲,应该“感恩”那一场又一场的NCF人肉网曝吧?希望所有毫无三观是非不正的NCF在新的一年原地爆炸。

    江子木有样学样,跟着狡黠的眨眨眼,嘴一努,“放心放心。我也就是个小粉丝而已。而且,也是个热爱工作只把追星当业余爱好的小粉丝。咱们一样一样的,你的话我完全理解,感同身受。”

    两个自来熟的社牛人,从初次见面到相谈甚欢,前后统共不过五分钟。

    跟随着瞿老师,摄制组先是在教学楼内参观拍摄了一下学校环境。

    所有人员都尽量降低音量,减少喧哗,生怕打扰了还在课上的孩子们。

    “瞿老师,咱们这所学校,大概有多少学生啊?”鹿女神边走边发问。

    “嗯~全校师生加起来,三百多不到四百人。不过春节期间,有一部分回家了,现在留校的,估摸着一百人的样子。”

    “那留校坚守岗位的老师有多少人呢?”

    瞿老师舔舔嘴唇,心算了一遍,“应该,加上我们仨,也就五……六位吧。”

    江子木心下一动,暗暗琢磨:差不多,就是一比二十的师生比例。要是留校的多是中重度患儿的话,一旦有一个孩子不配合的闹腾起来,搞个全场人仰马翻也不是不可能。难怪刚才幕后说这个档口学校人手最稀缺了。

    “这样的话,每天的工作量都会很大吧?”

    鹿女神的话,不花里胡哨,简单而直接,可语调上却充满了对特教岗位的敬意与最基本的人类共情,话一问出来,瞿老师觉得心头暖暖的。

    “还好还好。留校的孩子当中,大部分是自闭患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星星的孩子。”

    “对于他们,我们是需要用各种办法随时随地进行积极干预的。”

    “还有的,就是唐宝。”

    “这个我知道!”公主殿下瞬间不再纠结啥是“星星的孩子”了,“糖宝,花千骨,杀阡陌。”

    这台词,老仙侠人了。江子木一听,完全冻住,沉默了好一会儿,肩头突然一抖,笑的比哭都难看,“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不是杀阡陌,得是杀千刀吧。”

    虽然听不清江子木嘴里叽里咕噜到底叨叨了什么,但是看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你说啥?我刚才说的,不对嘛?”

    三位老师直直定住,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毫无常识,至于嘉宾团队,现在已经全员默认,修理公主殿下是江子木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唐宝,是对唐氏综合征患儿的称呼。而唐氏综合征,是常见的严重出生缺陷,对孩子、对他们的家庭,都是非常大的痛苦。所以你能不能不要……”

    话没有说到底,但是很明显,江子木已经讲不下去了。

    瞿老师赶忙出来接话打圆场,“留校的学生中,唐宝的比例也不小,他们的自理能力大多不强,所以很多时候是需要老师或者家长长时间陪伴的。”

    “最后剩下的一小部分,就是盲童跟聋哑儿童了。我记得……今年应该有…三四个留下的。”

    嘉宾们站在窗明几净的走廊,往里看教室,宽敞明亮,往外看天空,蓝天白云,可这心里,怎么就是沉甸甸的,总有些憋闷呢。

275. 天使在人间(5)

    一行人在瞿老师的指引下,最终来到了教学楼二楼最靠里的教室前。

    “因为老师人手不多,所以留校过节的孩子们呢,就分成了五个班,每班二十人上下。”

    “我们几个老师,轮流给不同的班上课。”

    “对了,”瞿老师一扭头,看看刘老师跟王老师,“小刘呢,是教语文跟绘画的,小王是体育老师,我呢,是教数学的。不过这几天,我们几个挨个兼职音乐老师。”

    瞿老师无奈的摇摇头,一边笑,一边往肖立早那边瞧了瞧,“你们能来,真的很好。”

    摄像大哥扛着机器,想着在进教室之前,最终确认一下拍摄许可。

    “那个…瞿老师,不好意思我再问一句,就这么直接进去拍,真的没关系嘛?”

    瞿老师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抬手捋了捋头发,笑道:“如果你问的是隐私权之类的,我们是有跟家长挨个沟通过的。他们中的很多人,特别是自闭症患儿家长,与其说是被动接受采访拍摄,倒不如说是主动要求。”

    “按照现有的相关研究数据,每五十四个孩子当中,就有一个自闭症,而患病比例,也是逐年递增的趋势。加上不容易确诊的边缘案例,以及很多…很多家长压根都没想着自己的孩子会有自闭症,也就没有进行过任何诊断,由此可知,眼下我们得到的数字,比实际还要保守很多。”

    “如果已经有了那么多病例,为什么我个人感觉……大家对自闭症的了解,并不多呢?”

    彭蕊低着头,迫不及待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尽量避免跟公主殿下有不必要的眼神接触。

    “很正常。身边既世界的人太多了。没见过就会当他们不存在;即便见过,只要不是跟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也会慢慢淡忘进而忽略;更有甚者,只是试探的稍微踏进了这个圈子,在看到了这些孩子这些家庭的艰辛之后,觉得太过痛苦,超出负荷,索性把踏进来的那只脚抽回去,跟着当做无事发生。”

    瞿老师的眼神略微有些放空,但是整个瞳仁,都有光在迸发。

    “人嘛,谁不是喜欢欢快的人或事,不想接触糟心的烦恼跟摧心的悲痛呢?”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正因为了解不多,所以理解更少。”瞿老师看向彭蕊的视线里,多少带了点悲天悯人的味道。“与其拉着不知道内情的陌生人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倒不如利用专业镜头,把自己的现状放到大众面前,又或者说,利用舆论与公众人物的力量,把大众的视线拉到自己身上。”

    “所以,对于你们的到来,大家求之不得。”

    “不过呢,”瞿老师的神情带上了有压迫感的严肃,看似不经意的扫一眼张淼,“今天的拍摄,我想再次重申一遍,请大家一定遵守相关注意事项,不要给孩子们带来不便。”

    小刘老师立马上前,一拍胸脯,“接下来,我就给大家说一说稍后跟孩子们接触时,需要多加留心的地方。”

    “最最重要的一点,希望各位可以牢记——即便你认为自己面对的这个孩子不能有效的接收你发出的信息,也请你谨言慎行,从共同生而为人的大前提下,把自己放在跟这些孩子们一样的高度,尊重他们,不要歧视。”

    “这些孩子,在沟通交流或者认知学习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难。请大家多一点耐心,不要用你们自己的标准去苛责他们,去强迫他们给你回应。”

    “还有就是,孤独症患儿容易感觉焦虑不安,而这种感受他们没办法通过言辞来诉说,这会加重他们的挫败感,进而采用不被人理解的方式把这种不安发泄出来。在知道这个背景信息之后,希望大家减少强烈的外界刺激,对孩子的变化多加留心,一旦感觉不对,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王老师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等小刘老师说完,这才一抿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咳一声,道:“无论如何,都请……不要妖魔化他们。”

    “他们只是…生病了。接下来的时间,请你们带上最大的善意,跟他们一起玩就好了。”

    公主殿下点点头,突然乖巧,“那……我们现在进去嘛?”

    “请再等一等。”小刘老师手臂一挥,“咱们一共九位嘉宾,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分成三组,分别去不同的教室?”

    江子木下意识往肖大爱豆那头瞥了一眼,还没说话,公主殿下已经抢先拖住了某只枣的胳膊。

    “这回,我还是要跟枣子一组。”

    某只枣嘴一抿,显得上唇更薄,尽量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公主殿下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往江子木身边踱了两步,“咱们是不是应该保持一豆一粉,不拆原有组合啊?”

    张公主的信息接收与处理能力几乎到了令爱因斯坦都汗颜的程度。紧跟着走两步,黏在肖立早身边,手指一翘,故意俏皮的指指自己再指指某只枣,“一粉一豆,这不是挺对的嘛?”

    “反正我要跟我家队友在一块的。”

    双子组可逆不可拆。

    “那我也不管,反正我张淼今天必须跟你肖立早一组的。”

    呵……呵呵。

    小猫咪一个大跨步朝外,自动跟牛皮糖and牛皮糖の牛皮糖划清界限。

    “不然,就咱们三个一组呗?”

    公主殿下也算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某只枣忍无可忍,一个大白眼子直接盖到张公主脑门上,“我才不要跟你一组。”

    鹿雅茗在公主发飙的边缘及时出手,柳眉一竖,“你们也是小朋友嘛?分个组都这么难?不然今天一天都不要拍了,光看你们过家家好嘛?”

    圈内大前辈这话的分量,在场的几个人可是都清清楚楚。

    张淼心里还是窝火,但是又不敢冲着肖立早或者鹿雅茗发,啧啧两声,朝着江子木垮下个批脸,“我不管,我要跟枣子一块。”

    江子木摇摇头,不想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营养的事情上。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主意。

    “这样吧,既然张淼特别想跟枣子一组,而枣子还想保持双子组阵容不变,那……不用纠结了,你张淼,跟我江子木,索性都不跟枣子一组。”

    “你,我,还有……”小猫咪眼珠又是骨碌一转,“还有思思,咱们仨娘子军,一组。”

    “鹿女神夫妻俩跟彭蕊姐一组。”

    “然后枣子、小美丽跟耿奕奕,单身老爷们一组。”

    “咋样?”

    “那……”公主殿下一琢磨,我没捞着好,但是我的宿敌江子木也同样没有啊。“挺…挺公平的。”

    分组结束,江子木这边三位姑娘,跟着小刘老师,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其中一间教室。

    门一推开,王大名模都感叹一句:好宽敞的屋子。

    估摸着至少八十平的面积,教室的正前方,是漆成明亮鹅黄色的讲台,边边上,是可推拉的小黑板;讲台下面,整齐排列着四列桌椅,每列五组,全都漆成了柔和的淡蓝色;靠近窗户的一边,沿着墙摆着一行乳白色矮柜子,柜面上放着十多只不锈钢小杯子。这种陈设跟色彩搭配,只打眼一瞧,就让人觉得舒畅。

    “同学们,这是咱们今天新来的老师。”

    三个新园丁诚惶诚恐,连忙摆出弧度不一的笑容。

    “老——师!”

    “还记得老师的意思嘛?”

    坐在第一排的男孩,瞧着圆头圆脑,胖乎乎的身板一立起来,拍着手跟着笑,“老…老师……谢…谢谢……老师……”

    有了一个人领头,立刻又有三五个孩子跟着复述,一边说,一边笑,一边稀稀拉拉的拍手。

    张淼暗戳戳的往后退了半步,脑袋凑近王思思,小声嘀咕,“这帮子小孩,怎么看着那么丑?”

    王大名模毫不犹豫的把长头发往后一撂,正好扬了公主殿下一脸。

    “子木,这些孩子,瞧着倒是乐呵呵的,真可爱。”

    小刘老师对“中了暗器”的张淼似乎还带着点同情,抿抿嘴,声音压的更低了,“他们……就是唐宝。看着外貌有一点特殊,智力的话……会相对同龄人低。”

    张公主丝毫没把小刘老师放在眼里,站在王思思后头大喇喇的翻个白眼,“切,我又不是看不出咯。”

    “这一个两个的,瞧着就是弱智的长相。”

    江子木慢悠悠的扭过头,盯着张公主目不转睛,直到看的对方头皮发麻,才终于开口,“亲,你听到了嘛?”

    “蛤?听到啥?”

    “就那边,”小猫咪冲着窗外树枝上的两只喜鹊努努嘴,“看到那边的鸟了嘛?”

    “看……看到了啊。”

    “它们在聊天呢。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见嘛?”

    “你有病吧?就算我听见了,我能听懂嘛?”

    “巧了,”江子木一哼哼,直接冷笑,“我听懂了。”

    “那两只喜鹊正在那边议论,说刚进屋的这三个人,长得都挺奇怪的,尤其是那个站在后头骂骂咧咧还小动作不断的,”江子木低下头,看看自己的jiojio,跟小刘老师和王思思的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转而再看公主殿下,“那两只鸟说了,站在后面的那一个,长的可真丑!”

    “你……”

    “你要是再大声嚷嚷,信不信我立马打电话让老谢把我家四大名捕都送来,然后晚上跟你同床共枕?”

    “那些小家伙们,冰冰凉凉的身体,即便是偷偷塞进你的被窝,相信你也能在接触到它们的第一时间就感知到的。”

    话音刚落,小猫咪做个蛇形手,还配合着吐吐舌头,从牙缝里时不时挤出“嘶嘶”的声音。

    被爬行动物支配的恐惧,瞬间抬头。公主殿下紧紧攥着拳头,木木的沉默了半天,这才想起把毛衣袖子往下一拉,试图把直立起来的寒毛强压下去。

    小刘老师暗暗跟着吐出小舌头,一边笑,一边低声跟江子木道谢,最后,还不忘多加一句,“昨天的《粉豆一屋》,我可是大半夜的刷了一整集重播,谢教授好帅,蛇蛇好可爱,某人……好惨哈哈哈。”

    江子木一副了然的表情,“那接下来,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

    “现在正好是这个班的绘画课,麻烦几位,手把手的教一教。”

    “我们这边的材料都是现成的。而且也是很简单的教学内容,只需要演示一下怎样涂色,然后请孩子们把他们练习册上的几张图画分别上色就好。”

    王思思终于把视线收了回来,不无担忧的朝向小刘老师,谨慎发问,“那边的几个孩子……要么就低着头一动不动,要么就左右左右不间断的摇晃身体,那是……”

    小刘老师点点头,开始解疑答惑。

    “那是很典型的自闭症的刻板行为。比如说拍手、跺脚、转圈圈,他们就只是简单的重复这种动作,而且你可能也发现了,他们跟你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这……这是很严重的症状嘛?”

    “这是普遍的症状。”小刘老师叹口气,紧跟着又再微笑,“那边那个女孩子,叫绒绒,入校的时候,情况还要更严重。几个老师轮流疏导干预,用了四五个月,才能保持安坐的状态。现在就是持续进行感统训练、规则性训练,偶尔可以对视,甚至能简单的表达饿了要吃饭这种基本需求了。”

    “还有那边的男孩子,叫一诺,入校的时候已经八岁了。之前是他妈妈采取家庭干预,手把手的教他,单单一句‘妈妈’,就教了整整五年。最初来到这边的时候,曾经因为刻板行为被制止大发雷霆,对着老师拳打脚踢……”

    “那个挨打的,就是瞿老师。作为我们学校最资深的应用行为分析师,也是最好的儿童行为管理专家,当时被一诺打到眼角出血,嘴唇乌青……”

    小刘老师长舒口气,尽管描述的内容并不怎么让人高兴,可她的嘴角,还是试图保持微笑。

    “现在入学两年,在听瞿老师说腰疼的时候,竟然知道上去给她呼呼了。”

    “其实,这些孩子的症状,大致相同但又因人而异。我们收到的家长反馈,感觉最让他们崩溃的,要么是智力重度社交重度障碍,担心孩子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更无法融入社会;要么,就是理解重度无法共情,觉得明明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却对自己没有爱和依赖,甚至只是把爸爸妈妈当成一种物件,没有情感牵绊。”

    讲到这里,小刘老师脸色微微一黯,像是对王思思他们发问,又像是给自己提出了难题。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我现在从事的工作,是在尝试各种可能,把一个别致的孩子伪装成普通人。”

    “有些时候静下来,我也会问自己,特教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呢?”

276. 天使在人间(6)

    江子木叹口气,小猫眼朝着小刘老师眨了眨,“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这位朋友是在怎样的复杂环境下才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就我个人的浅显理解,似乎很多人会把‘不同’跟‘不健康’混淆一处。”

    “不少媒体都在说,孤独症的孩子指不定就是罕见的天才,自闭的孩子像星星一样,孤高而神秘,这会让不少不明真相的人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这些患儿是独特的、不流俗的。”

    “我不否认,因为每个孩子,甚至每一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但是这种对自闭症的过度美化,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否认了一个事实——自闭症,是一种先天性疾病。我相信,没有一种疾病,会让患者以及患者家人感觉快乐。”

    江子木扫一眼角落的几个患儿,眼神依旧晶晶亮。

    “刘老师,我坚定的相信,你,还有瞿老师等等,你们这些人,都在做正确的事情。”

    “这不是伪装,而是治疗,是用科学的方法跟柔和的手段,带着善意对患病的孩子进行最大程度的矫正。”

    “至于你的朋友提及的所谓普通人,从另一个角度看,他的话的确揭示了另一个难题——人类社会是否可以对异类、或者说对少数人,保留足够的宽容。”

    “当一个人是不同于大众的少数派时,他可以得到多少尊重,而当他自主或者被迫保持另类保持不普通的时候,他的生存难度是否上升、前方的人生道路是否平坦,这些,都彰显着社会文明的进化程度跟人文关怀的教化程度。”

    一旁跟拍的摄像大哥直接冲着江子木竖起大拇哥:店无书砸,懂?

    小刘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看看堂下的学生们,再看看王思思,直接把手伸到江子木鼻子下头呱唧呱唧。

    “你讲的可真好!”

    小猫咪脸色一红,觉得有点儿尴尬,脑袋一低,居然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耍耍嘴皮子,讲的再好,充其量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假把式。真的了不起的,是你们这些埋头苦干又鲜为人知的老师。”

    “行了行了,你俩还互相吹捧开了。”公主殿下踮起脚尖昂起头,直接鼻孔看人,“下面一堆孩子等着呢,能不能开始今天的授课了?”

    江子木忙点点头,觉得这一回张公主插话插的时机不错,“小刘老师,那……咱们四个,是一人带一列嘛?”

    “如果可以这样分工,那就再好不过了。”

    张公主下巴尖朝向堂下,看孩子的眼神,嚣张的像是组团围攻超市打折鸡蛋的广场舞大妈。

    “这一列,我要这一列。”

    张淼伸着手指头点了点,自顾自确认学生归属。

    “凭啥?”

    王大名模眼睛一斜,不用踮脚,看张淼照样是居高临下。

    “谁先抢到归谁咯。我先提出来的,自然就是我的。”

    王思思不耐烦的摇摇头,懒得再搭理。这时候的公主殿下反倒按捺不下得胜的喜悦,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死乞白赖的凑到王思思跟前,分享自己选“这盒鸡蛋”的心路历程。

    “我选的这一列,第三个男孩子,就是那个捏着辆玩具汽车不撒手的,看到没?”

    公主殿下扯着王思思往边上踱了两步,“啧啧,又被前头的傻子挡住了。不过你应该看到他的脸了吧?刚才我就注意到他了,安安静静的,还一脸聪明相,跟那几个唐宝什么的,简直天壤之别。”

    王思思听得一脸问号,急火火把衣服从张淼手里扯回来,两手一抱头,瞬间体会到了可达鸭的痛。

    张·你听不听的反正我要说·淼:“瞧瞧这小孩长得多漂亮哇,看看那大眼睛那长睫毛,我要是他家长,直接找公司签约出道,当当童模拍拍广告,指不定还能混个剧组,拍上几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从此星途璀璨。”

    跟江子木再次交换个“死透了没救了”的眼神,王思思嘴皮子都懒得抬,就只小幅度的动动舌头,含混嘟囔一句,“亲,我求您了好伐,你是不是忘记这里是特殊教育学校了?”

    “你觉得,在这孩子健康……或者接近康复之前,他的家人会有心思让自家小孩逐梦演艺圈么?”

    “啧啧,我没忘啊,就因为他有病,所以我才更感慨啊。这么优质的小帅哥,白瞎这天赐的长相。”

    小刘老师在一旁听着张淼的失智发言,脸上的神色不无担忧。

    “那个……其实那孩子,算是比较严重的自闭症……不是你以为的……”

    张公主一个大白眼子砸得小刘老师整个呛住,“我就选那一列的五个小孩!”

    切,还想坑我?别的我不敢保证,就我说的那小帅哥,从我进门到现在,都坐的板板正正,安安静静的,哪里严重了?

    江子木摇摇头,避着摄像,跟小刘老师咬咬耳朵,最终两人分别选了张淼这一列的两边,等于是左右夹击,严防死守,万一出啥情况也好第一时间上前补救,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因为进校跟拍的摄像师并不多,不足以按照一人一镜的配置直播,所以,辛苦了两个摄像大哥,三间教室来回穿梭,誓要把九位嘉宾每一个人的表现都较为平均的呈现给观众。

    鹿雅茗夫妇加上彭蕊,本身都有育儿经验,在长期跟自家小朋友斗智斗勇的过程中积攒了远超常人的耐心,再加上本身为人父母,容易角色代入,也就对课堂里的病童有更多的包容更多的爱。

    故而摄像大哥的镜头下,抓拍到的清一水都是三个人面对患儿永远不变的笑脸,以及重复重复再重复的循循善诱,仿佛是三台预设好程序、界面极端友好的读写机器,不会累,不会烦躁,也不会强迫互动。

    说来也是奇怪,彭蕊这个走在大街上少不了被所谓的“正常人”多瞧两眼的无臂残障,到了特教的课堂,也同样受到了“不平等待遇”——班上的几个唐宝对她尤其热络,一看到彭蕊,又是笑又是抱,就算鸡同鸭讲不能沟通,但那种肢体上的亲密善意,看的鹿雅茗都吃起飞醋来。

    而且,留校的几个聋哑孩子也在彭蕊分到的这个班上。一看到彭蕊跟她的superjiojio,几个孩子连连翘大拇指。最终彭蕊也不负众望,跟着随堂的手语老师学了好几“脚”,跟聋哑孩子比划起来,很是有模有样。

    至于肖大爱豆这边的“单身男子汉”组,一句话形容,那就是笑中带泪,乱中有序。

    一帮子大老爷们,从开始的乱七八糟无从下手,到后面的稳住心神尽力而为,以一分钟老一岁的速度,瞬间成长,体悟人生。

    男子组这一班,正好有几位陪读的家长在。当一脸憔悴的爸妈攥着某只枣的爪子,看看身边的娃,再看看身边的枣,哽咽的说着“能见到明星真好”的时候,那种心里一下被填满的感觉,真的难以言语。而当班上的自闭小女孩突然毫无征兆的闷声吼叫躺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几个大男生几乎同一时间呆若木鸡,连一句合适的安慰都找不到。不过最让人难忘的,还得是肖立早跟厉丰两大歌手,在没有任何伴奏的前提下,默契十足,轻松和音,用舒缓而协调的双人清唱,在整个班鸡飞狗跳的边缘力挽狂澜,最终把闹脾气不配合的学生一秒安抚。

    这一幕一播出,谁不得在弹幕上打出一个“鹅妹子嘤”?

    镜头转回江子木这一班,这边事情的发展,就远不如预期了。

    主要问题,自然出在公主殿下身上。

    前头教的两个学生,都是唐宝。就某某以貌取人的肤浅劲儿,别说耐心教导了,连多看对面的孩子一眼,都做不到。

    不是翻白眼就是碎碎念,口头禅完全变成“你傻嘛”“这都不会”“搞什么啊”之类。听得小刘老师在一旁心惊胆战,而江子木则是在心里摸了八百遍刀,只差一个契机,就要上去帮某人抹脖子替天行道了。

    导火索,来的挺早。

    就在江子木埋头画画给学生做示范的时候,突然之间,原本只是轻微喧闹的教室,冷不丁响起一声尖叫,那种音量那种刺激,就像是一个人孤身走在凌晨三点的小巷,满耳朵只有窸窸嗦嗦的细微声响,没有灯,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在眼睛适应黑暗耳朵适应宁静的时候,正前方突然有一辆大卡车打起了远光,与此同时,尖利而持续的喇叭声像锥子一样顺着耳朵眼直直钉在脑仁上。

    饶是江子木这种总是能依靠最大理性保持稳定状态的人,在那一刻,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意识的想跑,世界观重建之后的第二个念头才是控制局面。然而,隔行如隔山,这种突如其来的大阵仗,让江子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刘老师是第一个做出正确反应的人,疯了一样跑上去,一接触到孩子,之后的动作跟言语却立时恢复常态,一边轻轻拍孩子后背,一边用稳定的声调持续安抚。瞿老师也迅速从其他教室赶了过来,跟小刘老师一合计,最终把孩子领到了其他地方,以免这种躁狂的反应刺激到其他病童。

    江子木足足愣了一分钟,长长喘一口气,强打着精神,笑着继续教面前的孩子涂色,时不时的,又要往教室其他地方打量,一心二用,生怕再有其他孩子突然发作。

    等了好一会儿,小刘老师终于回来。还是不变的笑容,看着更显得温柔可靠,等把自己负责的孩子都安顿好,这才凑到江子木这边,一开口,反倒是给江子木道歉。

    “对不起啊,吓到你们了吧?”

    “不存在。孩子状况稳定了嘛?”

    小刘老师点点头,“还是瞿老师厉害,经验足办法多。她总是那样,温柔而强大。”

    江子木拍拍小刘老师的手背,更加在意对方的感受,“那……你还好嘛?”

    “我没什么,都习惯了。”小刘老师眨眨眼,冲着王思思也点了点头,“自闭症的孩子是会这样的。在我们认为毫无缘由的情况下突然失控,大喊大叫。不过,这种我们以为的毫无缘由,对他们来说,却是有充足的道理的。”

    “或许是有什么想法,表达不出,得不到满足,又或许是已然累积了很多情绪,信息过载,刺激过大……”

    “有什么刺激?我才是被刺激的那一个呐!”

    石化了许久许久的张公主,最先解封的,却是应该永久封印的嘴巴。

    张淼眼睛一闭,心里一万头的草泥马呼呼啦啦的飘过去。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冲着小刘老师恶狠狠的指点,“什么呀?这都是些什么呀?”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嗓子,差点送我归西!”

    “我这心脏,绝对有几秒完全停跳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

    江子木眉头一皱,直接打断小刘老师,“你对不起她啥啦?”

    “把我吓成这样嗳!这大过年的,还能不能让人顺顺当当的长一岁啦?”

    “我还活着,思思也在那儿,你自己承受力差,还怪别人啦?”

    “谁知道自闭症会有这种症状啊?”公主殿下僵住的肩膀也终于可以来回晃荡了,“我以为,自闭自闭,就是自己搁哪儿呆着,不说话不沟通。谁曾想,这好端端的,突然就怪叫,中气又足声量又大,我没个心理准备,还离他那么近,能不害怕嘛?”

    “那你现在知道了?”江子木连眼神都懒得往张淼那边投放,一边压低了声音回应,一边继续笑着帮对面的孩子把书上的大树涂成蓝色。

    江·打工人打工魂·贪财但是不想受气·子木:自从公主大人上线……天天都特喵的不想干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再呆下去,单凭那座大别墅还能不能留的住我。

    “真的,这不是自闭,应该是狂躁症吧?”公主殿下缩着脖子,心有余悸的往教室门口瞄了一眼,“嗳我说,这也是神经病的一种吧?就是……杀人都不用负责的神经病。”

    “你能不能闭上嘴?”

    江子木跟王思思的闺蜜组合默契凸显。

    “怪我咯?”张淼一掐腰,声调抬高三个度,“就他会嚎,我不会嘛?”

    江子木舔舔嘴唇,用尽最后一丝耐性,话说的又慢又软,“要嚎随你。除了学校,您老随意。但是现在在校内、在教室里,就不成。”

    “怎么着,你还想让小刘老师瞿老师她们也安抚你哄着你嘛?”

    小猫咪的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公主殿下噎死。

    “你有病没病的,咱撇开不谈,但这学费,你可是妥妥没交吧?”

277. 天使在人间(7)

    正在外景车上看直播的胡老大此时belike: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糟。这样吧,我先表演个速效救心丸对瓶吹。

    工作人员接收了指令,立马传达给现场摄像,请他们多长个心眼儿,万一情况发展实在有损公主形象,就尽量缩减江子木这一组的拍摄时长,把更多的镜头分摊给另外和谐的两队。

    大过年的,没必要给吃瓜群众刻意添堵。

    理想是丰满的,无奈现实过分骨感。

    鉴于公主殿下浑身满是槽点,两位摄像大哥一琢磨,本着少做少错的原则,索性都不往江子木这边教室跑了。一前一后调转炮头,分别跟着鹿雅茗肖立早两队持续拍摄。与其在公主殿下身边边拍边戳气,多在另外两队身边体会真善美,陶醉在爱与音乐中它不香嘛?

    可惜,平静的时间短到转瞬即逝。似乎没一会儿工夫,摄像大哥就察觉到事情又不对了。

    瞿老师跟王老师神色凝重,匆忙给嘉宾代表打个招呼,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摄像大哥:那……咱现在是跟着老师走,还是继续拍剩下的嘉宾呐?

    胡老大:走!快跟上去,瞅一眼老师们到底去哪儿了。镜头如果不跟上,观众肯定会好奇,等他们提出质疑的时候,我们就错过了最好的反应时机。

    五十年以后,当老狐狸牙齿掉光头发花白,躺在病床上看着天使跟魔鬼在自己床头猜丁壳的时候,回想这一生,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决定,就是当年《粉豆一屋》请张淼这小姑奶奶上节目。

    “怎么回事?”

    瞿老师一进门,扫一眼正玩了命用脑袋撞墙的男孩,说话的语速明显快了很多。

    “她……”小刘老师尝试阻止了很多次,还是没能让自残的孩子停下,“她……刺激了嘉嘉,她……就……”

    “不是我不是我!”公主殿下吓出兔子跳,一蹦一蹦的往角落跑,生怕离愤怒的孩子太近,殃及池鱼。

    “我怎么知道啦?”

    “你……”张淼推诿责任向来顺手,一指小刘老师,“你让我教小孩画画的对吧?”

    “轮到这孩子了,我让他好好给绘本上色,他…他也不听我,就知道抓着那个玩具车不撒手……”

    “我……”

    毫无疑问,一开始公主殿下“慧眼”挑中的漂亮男孩,就是现在被刺激到狂怒暴走的嘉嘉。

    小刘老师眼睛闪闪的,带上了泪花,“你不可以直接上手抢他的车子……他……”

    瞿老师给王老师使个眼色,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又要用劲儿,却又不敢用蛮劲儿,变着花从各种角度接近,尝试了多少次,最终才找好最佳切入点,弯着腰张开手使力抱住嘉嘉,把人带出了教室。

    试图干预的过程中,王老师自然没少被嘉嘉的小拳头殃及,下巴直挺挺捱了一下,恍惚之间,全场都听到这大老爷们闷声一哼,可见孩子的力度有多大。

    瞿老师看看已经开始掉泪的小刘,摇摇头,没多说话,转头跟着王老师出去。

    而这时候的江子木,跟王思思并肩站着,等到手麻了,一低头,才发觉两个人彼此捏紧了对方的爪子,直到循环受阻,手指尖红的像冒血。

    “你的手……这么冰呐?”

    王大名模笑不出来,“你不也一样?”

    江子木叹口气,想要上前安慰哭泣的刘老师,想要继续强颜欢笑平复堂上剩余孩子的心情,可是自己这个脚,就像在原地生根发了芽,牢牢扒着地面,一步都迈不出去。

    没来特教学校之前,凭借对“一般世界”的“正常认知”,不管发生什么事,江子木都觉得自己能够应对。

    “没什么烂摊子是我江子木收拾不了的!”

    夸夸之谈,犹言在耳。

    可现在,见识了唐氏儿笨拙的单纯,还有自闭儿的无法沟通与狂乱脱序,小猫咪整个人蔫了下来,对不起,是我对这个世界的其他面了解太少,结论也下得草率到可笑了。

    事情的开端,还要回到约莫半小时之前。

    张公主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熬走了前面两个唐宝,如愿以偿的坐到了这个漂亮而安静的男孩子嘉嘉面前。

    “乖。现在姐姐教你给绘本涂色。”

    “你要仔细看,姐姐先来演示一遍。”

    公主殿下把面前的书打开,随便翻到一页,“看,这是大海,大海是蓝色的。”

    “这是太阳,是明亮的橙红色的。”

    “这是灯塔……”张淼一顿,“灯塔…应该是白色的吧。”

    “还有还有,这是海鸥,这是海豚,这里……这里还有粉红色的贝壳。”

    公主殿下温柔的嗓音跟徐缓的语速一度令边边上的刘老师跟江子木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不是,你倒是看我一眼嘛。”

    张淼自顾自的絮絮叨叨好一会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头咕咚一声投进了井里。那是多么深多么暗的一口井啊,瞧着,就像是面前这孩子毫不聚光的瞳仁一样。

    公主殿下咬咬嘴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大的人坐在面前,居然无足轻重到被人直接忽略。

    “喂~喂喂~~~”

    某人抬抬手掌,往嘉嘉的眼睛前头一晃,嘟嘟囔囔,“这到底是自闭啊,还是瞎啊?”

    “看我,看老师这里。”

    “喏,照着我这样子,把这个空白涂满就好了。这一大块圆,就用这个颜色。”

    张淼仍然没有放弃,毕竟,一张好看的脸,可以轻易赢得更多的关注。就在公主殿下半低着头往纸上涂涂抹抹的时候,突然听见对面噗嗤一声笑。这笑声,既不开朗也不清脆,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点,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你……你这笑的…好奇怪啊?”

    张淼停下手头的笔,又开始一个劲儿对着孩子瞧。不知道这种单方面的视线干扰进行了多久,嘉嘉似乎有了反应,一闪而过的对视,像是一道光突然亮起,随即又再熄灭。

    天,他赏了我一个对视。

    这是张公主的第一反应,想来,也是许许多多孤独症患儿家长在无数次努力后感受到的最重的回报。

    不过,我是不是太贱骨头了?忙了这大半天,合着这娃就只扫了我一眼?

    张公主撇撇嘴,倒是没吭气,攥紧了笔,又开始呼呼啦啦的上色。

    “笔,拿着,这样…这样握住。”

    最后一次尝试了。

    公主殿下眉头拧巴着,一边把自己握笔的手往前递,一边点了点桌上其余的彩笔。原本只想着再走个过场,谁知道上天就喜欢在人们不怀抱希望的时候故意给一点甜头。

    嘉嘉握着玩具车的手丝毫没有动,但是另一只胳膊,还是给面子的最终摆到了课桌上。没有握笔的趋势,似乎只是对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产生了那么点兴趣,指尖这摸摸那蹭蹭,没有下一步行动。

    “这样,这样拿起来。”公主殿下体会到了啥叫希望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还是无视,无反馈,无模仿,眼前的小孩就只是一个有着漂亮皮囊但灵魂空空如也的娃娃玩具。

    “不是……”张淼最终还是急了,“握笔,要先握笔啊!”

    “你把那个玩具车搁一边,等画好画再玩儿不行啊?”

    “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把小汽车扔了!”

    “我让你把手里的玩具给我扔了!”

    ……

    等张淼的音量大到江子木跟小刘老师侧目的时候,再想上前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公主殿下蹭的站起身来,一手按住嘉嘉的肩,另一手直接上去蛮力抢夺孩子的玩具。

    “给我!把玩具给我!”

    “不可以这样!”

    小刘老师瞧着这阵仗,直接懵了:所以,先前说好的尊重病童呢?说好的不强迫孩子给与回应呢?说好的保持低调减少刺激呢?

    “你快把孩子的手松开!”

    看到小刘老师的反应,江子木也急忙上前拉住公主殿下。

    而这时候,嘉嘉手上一直握着的玩具车,已然被某人硬生生抢下来了。

    孩子的神情,实在让人解读不出太多的答案。全场沉默了两分钟,紧接着,嘉嘉便像疯魔了一般,左右开弓打自己耳光。小刘老师眉头微微一皱,央求的音调已然带了哭腔。这时候的嘉嘉,在打的自己脸颊又红又肿之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居然一把把上前制止的小刘老师推开,噔噔瞪跑到墙边,开始铆足了力气用脑袋撞墙……

    瞿老师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好几处抓伤。平静的看看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的张淼,把散开的头发往耳朵后头一撂,轻声道:“嘉嘉那孩子,刻板行为非常严重。”

    “比如选位子,他永远必须坐在中间;走路的时候,却一定要靠右边;每日三餐必须在整点;晚上差一刻九点一定要躺在床上。”

    “而那个玩具车,只要他醒着,是一定要捏在手里的!”

    “即便我们尝试了各种办法进行干预,成效还是不怎么显著。”

    瞿老师一顿,朝向张淼,想再开口,嘴都张了一半,自己琢磨琢磨,最终还是摇摇头,收回目光,像是对张淼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公主殿下把手上的笔头狠狠按在绘本上,直到水彩从戳坏的尖端流下,染在纸上,晕出轮廓。

    “我也不理解啊……这些自闭症的孩子,他们的行事作风,完全超出想象…我感觉……感觉他们似乎生活在另一个星球上。”

    瞿老师沉沉的喘了口气,嘴一抿,慢慢挤出一句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理解无能。”

    本着领导指哪儿我们打哪儿的原则,摄像大哥全程跟随着瞿老师一刻没有停歇。看着她匆匆忙忙从其他教室赶到嘉嘉这边,看着她指导其他年轻同事进行干预,也看着她单独跟嘉嘉相处时,是怎样的耐心爱心兼顾,任劳任怨任打任抓。虽然,这时候的摄像大哥没办法直接进入房间,但是透过教室后窗,稳定的镜头一直如实呈现着病童的狂暴与老师的平静,如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天空,对上了踏实厚重坚定不移的土地。

    面对这种对比出来的震撼,屏幕外头的吃瓜群众再也坐不住了。

    “我不得不承认,在对自闭症的认知上,我跟水水同样狭隘。我也一直以为,自闭症都是很安静很安静,像是透明人一样毫无存在感呢。”

    “前头的,你描述的,感觉更像社恐。自闭症患者是很容易受到刺激后失控的,大喊大叫,自残,甚至伤人,都有可能。”

    “我现身说法一个,前一任房东的孩子,就是自闭症,凌晨四点突然暴走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多。那孩子去过很多医院,诊断出来都是重度,生活是完全不能自理了,饭不会吃衣服不会穿,甚至连臭臭都到处拉。虽然他们家房子状况良好而且租金在同地段简直创下新低,无奈有这么一个邻居天天在你隔壁……别人我不好代表,我自己是真心受不了。住了四个月就赶紧搬离了。”

    “听了上面的现身说法,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同情房东一家还是先同情网友了。”

    “瞿老师真的是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她才是今天的点睛之笔,才是在人间的天使!我的天,我简直都看到她背后的圣光了。”

    “嗐,也不用辣么夸张。从古至今,负重前行的都是普通人。”

    “我也挺能跟瞿老师共情的。大过年的,来一帮子作秀的明星。明明提前把规矩讲的那么清楚,结果事情还是变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惨,实惨!”

    “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啦?你看不到其他几位嘉宾的泪光跟笑容嘛?就算这能作假,他们注视着孩子时候的眼神,难道没让你有一丁点触动?”

    “作秀的的确是有,是谁还用咱说?”

    “呵呵,公主的世界观跟脑回路,应该没有几个人能看透吧?”

    ……

    网上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没个消停,可回到现实,教室里的嘉宾几乎都不敢再多说话。默默的甚至有些机械的继续在绘本上涂涂画画。江子木时不时的往门口瞟几眼,一直到王老师过来招呼着她们去食堂,也没有等到嘉嘉、以及最开始被带出去的孩子回到课上。

    因为过年的原因,食堂大妈都回了家,这些天留校师生的伙食问题,全部依赖蓝黄两路骑兵的江湖救急。

    江子木慢吞吞的跟在去觅食的队伍后面,等一只脚踏进饭堂,赫然看到嘉嘉已经坐在了屋子正中间的座位上。眼帘一抬,身后的挂钟,正好指在十二点。

278. 蠢蠢坏坏,没有脑袋(1)

    为了应除夕的景儿,今天的中饭老师专门点了饺子外卖。

    耿奕奕端着饭盆蹭到江子木跟王思思的身边,躲着镜头,开始燃烧起了老爷们的八卦魂。“听说,这一早上,你们就看公主殿下整活儿了?”

    王大名模一个白眼,送给千里之外的张淼,舔舔嘴唇,觉得食堂的醋味道真冲。

    “呵呵,她还真是不作死就会死星人。要不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估计早被人打死八百回了,别说坟头草,只怕坟头参天巨树都高耸入云了。”

    “要不是因为她爹,指不定她也养不成这么作的个性。”小猫咪话音刚落,夹起只玉米鲜肉的饺子往嘴里一搁,稍微一嚼,觉得这馅料配比简直一绝。

    “说来也是奇怪,老话不都说人不精明发不了财嘛?从她家这个家底看,公主殿下应该满脸写着聪明才对呐?”

    王思思叹口气,自暴自弃的搁了筷子托着腮,看看头顶漂浮着一串问号的耿奕奕,低声懒洋洋应道:“我估摸着……是因为家里的皇位没人争,没有经历过勾心斗角的家族斗争,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大小姐,傻白甜一点才正常。”

    江子木闭紧了嘴巴,只顾着咀嚼,心里倒是开始问自己:这几天相处下来,公主殿下究竟是甜但是傻,抑或……

    “也不知道,下午这大半天,她能不能稍微消停点儿。”

    王思思扫一眼自己队友,脑海里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早上教室里的一幕一幕,一想到等外景拍摄结束回到别墅,晚上还要跟公主殿下一起跨年守岁,就觉得新的一年自己这运道怕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如此一想,更是憋屈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子木啊,你说你找谁不好,非得挑了张淼?即便你今天硬要跟她组队,能不能也不要拉我下水啊?”

    小猫咪眼睛一骨碌,“亲,话也不能这么说。想当年,是辣一个,紧紧抱着我的大腿不撒手,要死要活让我一定跟她搭档的?”

    王大名模:诶,这么一听,好像……说的是我。

    “自从那天你跟我表白,我心里那个感动。”江子木脑袋一定,专注的盯着饺子培养感情,“当时就下定决心,如果《粉豆一屋》后头要求打破现有团队、重新组合嘉宾的话,我妥妥是要跟你一起的呀!”

    王大名模: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了。

    “木啊,你有这份儿心,我也老安慰了。不过咱就是说,有好事儿的时候叫上我,跳火坑这种自讨苦吃的事儿,以后都别拉我下水成嘛?”

    求求了!

    “安啦安啦。”江子木慢吞吞把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咽下去,扭脸往窗外,“下午应该好很多啦。”

    “我刚刚跟小刘老师打探了下,午餐之后,孩子们需要继续例常的午休。二点开始,是下午的体育课。”

    “体育?”耿奕奕眼睛一亮,“天呐,这可太好了。终于不用继续闷在教室里了。”

    “不过,这些孩子们的体育课,也是跑跳投之类的运动么?”

    少言寡语的王老师用实际行动解答了耿奕奕的疑惑。

    下午两点整,学校的小操场就聚集了几十号人。因为教员人手短缺的原因,眼下的体育课,王老师不得不同一时间带两个班级,加上分派给两班的嘉宾,至少有四五十人。

    虽然是特教学校,但孩子们的天性使然,当一群学生踩着塑胶地面,顶着蓝天白云的时候,压抑感跟紧张感明显比在教室里小了很多。两个班级的孩子也大多相熟,碰在一起,基本是聋哑儿跟唐氏儿打成一片,自闭患儿各自守着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自己玩自己的。

    王老师倒也不着急进行操练,站在不远处视野开阔的地方,保证所有孩子都在自己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六位嘉宾见状,也都纷纷自发聚集到了王老师身边。

    小仙女组跟糙汉子组今日份的历史性会晤。

    耿奕奕抖抖胳膊伸伸腿,看看身后不怎么标准的低矮篮球架,手有点儿痒了。

    “王老师,那接下来,我们几个怎么分工?”厉丰首先开了口。

    “其实所谓的体育课,主要是让孩子们多动一动,避免长时间室内久坐。”

    “咱们这边有很多的器械设备,男孩子喜欢玩球的就自个去领一个,女孩子的话,踢毽子跳房子砸沙包都可以。”

    王老师的眼神还是时刻聚焦在孩子们身上,没有丝毫松懈。

    “对于年纪稍微小一点的,智力障碍比较严重的,或者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剧烈运动的,就随他们玩玩滑梯跷跷板啥的,再不济,在沙坑里刨刨土堆堆沙子,也能锻炼他们的眼脑手的协调能力。”

    “总之一句话,我们只需要鼓励孩子们动起来,然后在旁边保障安全就好。”

    “我可以带着他们一起打球!”

    厉丰笑笑,冲耿奕奕点头,“那也算我一个。”

    肖大爱豆瞥一眼江子木,没吭声。

    “喔,我也好想滑滑梯哦。”江子木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慢悠悠的往角落里三座小滑梯的方向走。

    王思思屏着笑摇摇头,也跟了过去。

    这几个小滑梯,分别漆成了墨绿、粉红跟淡蓝色。滑道的宽度,足够中等身材的成年人端坐;至于高度,也就是肖立早厉丰这种长身的大男生伸直手臂那么高。

    王思思一把拖住江子木的胳膊,姐俩勾肩搭背,看向滑梯的神情满是期待。

    江子木扫了闺蜜一眼,“咱们要是上去,估计上一秒松手往下滑,下一秒脚跟就着地了。”

    话音一落,两姑娘咯咯直笑:还有什么事儿,比释放孩子气更快乐呢?

    没一会儿,江子木跟王思思就一前一后,排着队登上了滑梯,钻过最高处稍显逼仄的平台,紧跟着的,就是嗖的一声——千金难买的幸福时光。

    慢慢的,滑梯这边聚集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江子木跟王思思都有眼力价,索性站在滑道边上,温柔的指挥孩子有序攀爬,另外,也可以在胆小的娃坐在最高处迟疑的时候帮一把手,安抚他们的情绪,调整他们下滑时候的速度跟角度。

    忙活了没多大工夫,俩人都开始气喘吁吁。尽管早早脱了外套,身上脸上还是有汗顺着朝下淌。

    “乖~慢慢滑。手抓紧滑梯边边呐。”

    “好样的。来,慢慢起来,小心脚下。下一个。”

    ……

    虽然自己不能滑滑梯了,但是当起“临时阿姨”的江子木还是不亦乐乎,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孩子慢悠悠的滑下来,看着他们脸上掩藏不住的神采,不管他们日后还需要面对多少歧视委屈跟痛苦,至少眼下这一刻,生活舒心而充满阳光。

    “好,注意安全,接着来,下……”

    一个过分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了滑梯顶上。

    公主殿下:你的小可爱不请自来。

    江子木见状,一哼哼,一只手往腰上一叉,“亲,你就不用我扶了吧?”

    张淼甩甩手,懒得搭理。

    “呦吼~~~”

    “耶~~~”

    “哈哈哈真好玩儿!”

    “我还要再滑一次!”

    ……

    接下来的三分钟,江子木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人来来回回滑了七八趟。

    “我说,你一个大人,能不能谦让谦让?加塞插队,跟这群孩子抢游乐资源,挺有成就感是吧?”

    张淼忽的起身,连瞧都不瞧江子木,自顾自拍拍爪子,还是继续往爬梯的方向走。

    王思思在边上冲江子木使个眼色:别搭理她,这不是还有一个滑梯嘛,你到这边来,眼不见心不烦。

    小猫咪叹口气,抬脚正要迈,耳朵一抖,就听见公主殿下嗓门不小的颐指气使。

    “你下啊!你倒是快滑啊!”

    哐!

    好家伙。等在滑道口不耐烦的张淼,一掌把前头的唐宝推了下去。

    因为没有做好准备,孩子的手压根没有抓牢,倏的一声,身子歪着就往下倒。

    得亏江子木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上前,两只胳膊直直把孩子拦腰抱住,整个从滑道上接了下来。

    “呀!张淼!”

    江子木等张公主滑到底,直接一手薅住她的领子,“你——想——干——嘛?”

    公主殿下被冷脸严肃的江子木震慑了一下,迟疑了半分钟,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儿没有看人脸色的必要。

    “干嘛啦?那小孩一直畏畏缩缩不动弹,我催他一催还不行了?”

    “我也不是只为了自己,你都没看到,后面排了一条长龙。他不往下滑,后面的孩子等久了,也要闹的嘛。”

    江子木眼睛一眯,看看赶到身边的王思思,正要开口,远远的瞥见逐渐靠近的摄像大哥,心说不愧是老狐狸带出来的制作班底,对于爆点的嗅觉,总是超乎寻常的好。

    “你……最好小心一点儿!”

    小猫咪收了爪子,跟王思思贴着脸低低交待了两句,之后把手往卫衣口袋里一插,捋捋头发,笑眯眯的往边上的沙坑方向跑。

    “这人莫名其妙吧?”公主殿下翻个白眼,理理自己的衣服,眉头一挑,冲着王思思抱怨,“还有她刚刚的说话,我是不是可以告她恐吓?”

    王思思一脸“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的表情,歪着脑袋盯了张淼半天,最后也只淡淡道:“子木说话,向来丁是丁卯是卯。如果她那么说了,我真诚的建议你按照她要求的做。”

    “呵!”张淼一哼唧,倒是跟在了王思思后头,“嗳,话说回来,你都没看到刚刚那小孩的样子嘛?”

    “江子木把他搁在地上的时候,他笑的可欢啦。”

    “话说,这些得病的小孩,他们会跟正常人一样觉得害怕嘛?还是……会觉得那样很有趣呢?”

    张淼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眼珠一转,像是在跟王思思讲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刚才,我问了王老师。他告诉我,这种唐宝,虽然傻,但是性情都是比较温顺的。”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不敢跟他们扎堆。”

    “上午那几个自闭的,简直要把我吓到直接升天!”

    王思思咬着嘴唇,按捺着一肚子火,没吭声:哼哼,照我看,人家木讷的王老师,可是打死都不会用“傻”来形容这些孩子的。

    公主殿下自顾自看看前面围着滑梯打转的几个唐氏儿,嘴角一耷拉,语气超级嫌弃,“短手短脚的,两只眼睛离那么远,鼻子就只有鼻头那一坨肉,鼻梁实在塌的可以……”

    “要不是那几个长得正常点儿的自闭小孩太可怕,我才不跟这帮子智障一起玩。”

    “跟他们玩滑梯,我还害怕他们口水流到我身上哩。”

    王思思忍无可忍,斜着眼开怼,“刚刚你抢滑梯的时候,笑的比他们欢多了,那张脸,挂到大风车上就能吱悠悠的转,少儿频道不请你代言都说不过去。”

    “呵~~~跟江子木呆久了,好的不学,嘴皮子倒是越来越溜了。”

    王大名模一脸高傲,“嘴皮子利索可不就是子木的优点。我这也就学点儿皮毛。不管怎么滴,人家子木,至少有好的地方能让人学,才不像某些人……”

    公主殿下的黑粉雷达开动了,一掐腰,特有泼妇骂街的架势,“你说谁……”

    王思思淡定的一匹,走高定练出来的气场瞬间把方圆五米全都冻住,冲着张淼身后不断靠近的摄像大哥努了努嘴,“瞧瞧,镜头追到这儿了,谨言慎行吧。”

    “再者……就算没有镜头,单说咱们这种压根儿不熟的关系,你这么口没遮拦,我想爆料也是随手的事儿。”

    原本只是想随口吓唬吓唬,不想这一句,倒是捅了马蜂窝。

    公主殿下人蠢话多:“爆料?想沾我的光炒作飘红的明星多了去,也不差你一个。”

    话是这么说,但眼看着在不远处徘徊的摄像,两个人的音量明显都降低了不少,而剑拔弩张的肢体动作,也转眼收敛。

    “混娱乐圈嘛,说白了,就是个烧自己口袋的钱,然后看着观众粉丝乖乖把他们的钱塞进自己麻袋的过程。”张淼微微一低头,“口袋里的都是小钱,装进麻袋的,才是大头。”

    “我爸说的,我觉得一针见血。”

    孝出强大。

    富豪老爹·名流尴尬·GIF:我的名人名言很多。刚刚那一句嘛……我倒完全没有印象了。兴许……是鲁迅先生多的嘴?

    “观众能不能心甘情愿把自己的钞票往你的麻袋扔,关键看你火不火。怎么样才能火呢,那不就得靠舆论造势了?而舆论搞得好不好,还不就是看你前期口袋里的钱经不经烧了?”

    富豪老爹:我闺女闯荡娱乐圈的一系列动作,一直都是我旗下亏钱的拳头产品,一拳一拳的净往我胸口捶,论优秀,我毫不夸口,就没有一个项目能比她更赔钱!作为投资失利的典型案例,绝绝对对的教科书水准。

    慈父骄傲!

    “别的不说,我背后的资本,足以支撑我按照一条发言十块钱的价格包下全华国有电脑会打字的网友当水军,没白没黑的讲我的好话造你的谣。”

    额……群号发一下,烂钱一起恰?

    公主殿下的言下之意,可是再清楚不过:想跟她斗,王思思还“嫩”了点。即便没有眼缘又怎样,即便遍地黑粉又怎样,即便说话做事再不带大脑又怎样?天之骄女,哪里可能有什么劣迹,重重困境,种种难题,在人家面前,还不都自动大事化小?

    王思思的内心突然崎岖,念头九转十八弯之后,最终化成嘴角一抹无奈的笑意,耸耸肩,扭头就走。

279. 蠢蠢坏坏,没有脑袋(2)

    江子木的新阵地,离糙汉子组的小球场不算太远。肖立早趁着擦汗的间隙,不经意的眺望,总能看到小猫咪跪在沙坑里跟一群小盆友且笑且闹,玩的不亦乐乎。

    细腻的灰白色的沙,五颜六色的各式小铲跟提桶,半天搭起又瞬间崩塌的沙子城堡,听不清在讲些什么但是表情异常开心的娃娃,以及一个明显试图用摸仙煲方言蒙混其中的江子木……肖大爱豆一抿嘴,下巴上的皮肤跟着微皱,这一刻,不光连孩子的名字想好了,甚至连幼儿园小学在哪儿上都单方面拍板了。

    蛮好的,下了节目第一时间央求顾妈帮着置办学区房。万事俱备,就差个孩子妈了。

    憧憬持续不到三秒,下线有一段时间的谢教授又再阴魂不散,慢吞吞的薅着胡须,语重心长:小伙汁,愿望可以有,但是……短则三月长不过半年的时间,医学再昌明,你也看不到自己的娃呱呱坠地,除非……喜当爹。

    肖大爱豆表情管理瞬间失控,脑袋一歪,眯缝着眼,隔空冲着虚影口吐芬芳,嘴巴比脑子慢了不止半拍,正要张口发声,大腿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碰,扭头瞧瞧,原来是同队的小孩子不小心把球扔到了自己身上。

    “暂且……暂且放你一马……”某只枣弯腰,一只手就托起了球,舔舔嘴唇,给虚无中的谢教授下了战书,“有种的话,今天晚上梦里见,咱们书接昨晚,接着掰头!”

    已经坐上飞机直飞澳村的谢鼎:那你可得早睡,毕竟三小时时差。

    沙坑的右前方,竖着两个秋千。因为有点年头了,瞧着比较简陋。要是有风吹过,安安静静的午后,绝对听得到秋千绳索自己吱吱呀呀作响。但是现在,因为有小朋友嬉闹的关系,那种铁索环规律的摩擦声已经完全被盖过了。

    江子木背对着秋千的方向,爪子把沙铲一扔,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不厌其烦的帮身边几个唐宝擦口水擦鼻涕,又把不知道啥时候揣进兜里的牛奶糖悉数翻登出来,按照人头分了分。

    “嗯,接下来,到了本姑娘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看看半臂之外“拔地而起”的尖角圆锥建筑,小猫咪抿抿嘴,袖子朝上一撸,“给大家伙堆一个狮身人面像,列位请上眼了啊。”

    爪子还没开始刨沙,江子木一打眼,倒是先看到对面围着的唐宝目不转睛朝向前方,一边盯着看,一边咯咯直笑。

    “高……飞高高……”

    “我也……也飞……”

    江子木有点儿懵,一扭脸,顺着孩子的目光,“好家伙!这是搞的毛线球哇?!?!”

    原本还只有五六个小盆友聚集的秋千区域,现在已经差不多站了十多号人。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站在后头,眼巴巴满是期待的看着唯一一个“秋千英雄”飞来飞去。

    “呀!张淼你又干嘛!”

    这一回,公主殿下退居幕后,自己不做英雄,反倒是成了英雄的缔造者。现在的她,正站在秋千边边上待命,两只手掌竖着,铆足了劲儿,就等着小飞侠荡到眼前的时候,再在他后背上狠狠推一把。

    秋千上的唐宝,很是害怕,短小的手掌努力抓紧了铁索,无奈秋千惯性太大,加上还有人刻意推动,孩子的身体渐渐不由自主,一寸一寸的往蹬板的边缘挪。他下意识的哭喊声,却被周围孩子不明所以的拍手、欢笑声藏起来,要不是江子木被身边玩沙的孩子引导着回头看了一眼,恐怕她也只会觉得身后的孩子玩的正尽兴,丝毫不会产生怀疑。

    “住手啊喂!”

    脑子里有一根弦噔的一声崩开,江子木呼啦一下从沙坑里站起来,一边喊一边往秋千的方向跑。而这时球场上的几个人,也开始察觉情况不对。

    肖立早的第一反应,是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先别管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在神婆后头才是紧要的。厉丰的反应倒也不慢,余光扫见江子木的背影,落后肖立早半肩的速度,也跟着往同一方向撒丫子跑。

    而这时候的场外吃瓜VIP胡老大,一边掐人中一边打120:这个节过的,也太折磨人了。早上开拍的时候反复说过,老老实实拍摄,平平安安回家。现在你们这一个个的,到底要给老子整哪一出?

    胡PD的嘴,真是开了光的。好的灵不灵不知道,坏的绝对一说一个准儿。今早入校时插的flag,现在果然开始迎风招展,而老狐狸的那句“千万别给人家惹麻烦”,简直跟沾了鹤顶红的飞刀似的,见血封喉。

    说时迟那时快,秋千上的唐宝最终还是没了力气,就在蹬板几乎跟秋千架子保持同一水平线的刹那,孩子手一松,被惯性甩到了半空中,吓得哇哇乱叫。

    没有时间考虑,甚至没有什么时间做出更理性更恰当的反应,电光火石之间,江子木凭借着柔韧的伸展性以及灵巧的活动力,大致掐算着孩子的抛物线走向,长腿一迈臂膀一伸,最终还是把孩子搂进了怀里。

    紧跟而至的肖立早跟厉丰,看到眼前的情状,倒是同时停下脚步,张大了嘴巴对视一眼,在距离江子木约莫三米开外定定站住了,像是……被喷了一身杀虫剂的大扑棱蛾子,突然发懵,丧失梦想。

    额……

    孩子接是接住了,但是……江子木可绝没有电视剧上“英雄救美”时的轻盈潇洒。孩子本身重力加上高速前进的惯性,两者共同带来的撞击不容小觑。就在抱住孩子的瞬间,江子木已经感觉到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盖住,即便朝后退了两步缓冲,却仍避之不及,duang的一声,就这么硬挺挺的后背朝下整个被掀翻过去。

    呵~当年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感受到的也不过如此吧。

    美猴王:那能一样啊?老子可是脸朝下被压的。

    江子木的手臂又箍紧了一些,与其说是抱着孩子,倒不如说是抱着炸药包,小心翼翼心跳加速,等确认身上趴着的娃娃全须全尾,江子木这才撤了背上的力,缓缓拍了拍孩子后脑勺。

    下一刻,肖立早垮着脸第一个靠了过来,“江子木,咱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虎在第一线?”

    “你知不知道,刚刚接人的那个动作,对你,对孩子,有多危险?”

    厉丰跟着上来,微微一迟疑,还是先上去把飞出秋千的唐宝从江子木的怀里揽了过去。孩子似乎是吓呆了,几乎没太多动作,唯一宣泄情绪的方式,也就只有冒着鼻涕泡哇哇乱叫了。

    “危险我晓得的。”小猫咪冲厉丰感激一笑,“麻烦请王老师把孩子送到医务室瞧一瞧。肯定吓坏了,瞿老师那边也要联络一下,帮助孩子安抚情绪才好。”

    交代完,江子木这才瞥一眼急赤白脸的某只枣,挺直了腰,“可是我要是不过来接住,那他不是更危险?”

    厉丰的眼神一直没从怀里孩子的身上移开,一边微笑,一边快步往迟来的王老师那头移动。

    可肖立早这边,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一只脏不拉几的战损小花猫。多瞧一眼江子木,在最终没有了孩子遮挡之后,这时候才显露出来的一大片血红,被浅色的卫衣映衬着,更是夺人心魄触目惊心。

    “你……你……”

    “你这到底是哪儿受伤了?”肖立早往前一扑,半跪在地上,手掌颤巍巍的立在江子木胸前,也不知道是害怕眼前的人受了重伤危及生命呢,还是害怕男女有别直接上手会被人赏一巴掌。

    “这……这血是哪儿来的啊???”

    “你可……”某只枣几近哽咽,“你可不能有事的!”

    江子木见到某人的反常举动,听着几乎刺穿耳鼓的哭腔,这才察觉不对,一低头,哟吼,这一大片红,把自己整个胸前全都染了。

    “我……我……没……不对!”紧张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长舒口气,刚想抬手,小猫咪这才后知后觉,体会到钻心的疼,“手……不是…胳膊……”

    “骨…骨头断了?”肖立早简直一脑门子汗,想上手又害怕操作不当,哼哧半天,像没头苍蝇一样左左右右反复的晃。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现在该怎么办?”

    江子木合着眼皮,此时的内心OS是这样婶儿的:大哥,咱能不能保持冷静,理性的面对问题分析问题,然后快速提供便捷高效的解决方案?反复叨念怎么办,是期待用毫无营养的台词把问题逼疯然后等它自己把自己解决掉嘛?

    某只枣憨憨挠头:我这叫关心则乱!

    某只喵冷冷不屑:你那叫废物点心!

    好在全场还有另一个跟肖大爱豆有相同反应且更容易吸引火力的焦点,就是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AKA,不白不甜又蠢又坏张公主。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哇?”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想看看……看看智障会不会跟正常人一样感到害怕而已。”

    “现在怎么办?出……出人命了???”

    张淼的世界似乎完全丧失了颜色,眼睛唯一能捕捉的,就只剩下江子木胸口的“血”了。那灰色视角中,唯一的,一大片红。

    照那个部位跟那个血量来看,怕是那家伙,活不过这个除夕了吧?

    公主殿下耳朵跟脑子同时嗡嗡的,别的也都听不清,倒是肖立早一声声无助的哭腔格外鲜明。

    完了,这下玩脱了!这是把人搞死了?就算不死,怕是也得重度伤残。真要这样,我塞多少钱才能息事宁人呢?这种应该算意外,不算犯法吧?现在最好的律师到底什么价?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水平有多高?关键……这是不是都被直播出去了?场外观众算不算目击者呢?

    法外狂徒果然是姓张的!

    张淼下意识扫一眼镜头,“这该死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所以,接下去我该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道歉,赔钱,退圈,出国,然后等上三五个月,等大众被其他更离谱更刺眼更丧心病狂的事件吸引住,忘了我这茬的时候,我在重新回来,优雅复出?

    然后……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万一江子木死了……那就死了,只当她命不好。

    毕竟我也不是成心的,毕竟我也被吓到了,毕竟我被迫退圈好几个月呢……这世上,既然有三六九等的财富,那就绝不可能有人人平等的人生。

    要是富豪老爹通晓自家闺女现在的心路历程,不知道应该会为公主殿下应对突发状况时沉着而冷血的利己主义感慨一句“颇慰老怀”,还是为张淼这种烧钱丢脸毁家族名望的所作所为痛斥一句“不肖子孙”。

    江子木这时候可顾不上六神无主的肖大爱豆,微微活动下右手,发现这边功能尚且健全,小心翼翼的捻了捻胸口的“血迹”,凑近鼻头一闻,呵呵,晓得了。

    下一秒,小猫咪看向张淼的眼神chuachua冒火,眼珠一转,索性装个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样子,朝后一仰,直接装晕。

    不打不骂,我吓死你。

    “喂!喂江子木!!!你醒醒啊,你别吓唬我,你这是怎么了啊?”

    某只枣竟然只记得把手凑到江子木鼻尖试探呼吸?!?!

    江子木一脸黑线:这种爱豆我特喵的是真不想认了。

    “你可不能死哇!你……你……”

    “我……”

    这一刻,肖立早觉得身边所有的人、事、物,全都模糊虚幻起来。无所谓,外头到底怎么样,全都无所谓了。

    一分钟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没有预期的哭天抢地,某只枣突然转性,反常的平静,只是慢吞吞的用膝盖向着江子木的“尸首”爬近了些,两只手紧紧攒拳,骨节硬抵在地上,脑袋一低,看看面前那张开始发白的小脸,晚了,原来,“来不及”是这样一种绝望的体验。

    吧嗒吧嗒吧嗒。

    肖立早毫不掩饰的眼泪一串连着一串,充分向吃瓜群众展示“泪如雨下”的合理性。伴随着泪水的,还有憋闷低沉的喘息声,压抑的,没有方向感的,愤怒而踌躇的,一声一声。虽然不能被摄像大哥收音,但却原原本本毫无雕饰的传进了江子木的耳朵里。

    小猫咪的眼球快速动了动,嘴角微微一抽抽:这声音,听着像极了一匹受伤的孤狼,踏着满月的光,一瘸一拐漫无目的走在清冷寒凉的荒山上。

    “张——淼!!!”

    肖立早猛地侧头,怒吼一声,眼泪顺着脖颈一直淌到了锁骨上。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关我的事。”

    “意…意外,我不想的!”

    话音刚落,瞧着肖立早明显发红的眼睛,公主殿下一声尖叫,落荒而逃。

    摄像大哥绝对的抓拍狂魔,碰上这么大的事儿,手也没抖,远景近景特写一个不落,技巧过硬,角度刁钻,明明就在现场却如同置身事外一般冷静,忠于职守在第一时间把事件的整个过程通过镜头传达了出去。

    “天!这……这太突然了吧?子木小姐姐到底怎么了呀?你们现场的其他人倒是上去看一眼啊!”

    “这得是多大的直播事故啊!嘉宾受重伤了都!”

    “如果没有台本的话,今天的外景绝对算得上华国贺岁档惊悚悬疑第一名了,胡PD掌握流量密码了属实是。”

    “我枣哭的好伤心啊!从他出道,公开场合下,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哭成这样呢!”

    “家人们,在受到墙裂刺激的时候,人真的会手足无措完全懵圈的。所以不要觉得电视上那种抱着伤者又哭又喊是艺术夸张,那是真的,因为大脑充血,完全不能自主思考了。”

    “前头的,那种情况,只会在自己非常在乎的人发生意外的时候才出现吧?如果关系比较远,顶多也就是震惊一下下。So,KDL。”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同KDL。”

    “懂了。”

    “+1。”

    “这才是真的磕生磕死了。”

    ……

    这时候的屏幕上,某只小猫咪突然支起身来,圆圆的大眼睛溜溜一转:铁汁们,咱能不能多少关心一下我这个“满身是血”的可怜人?瞧瞧这弹幕一条条的,不是吃瓜的,就是磕拉的,合着我江子木是死是活压根没人上心呗?

    场内场外观众一致傻眼:诈尸了呀喂!

    一脸嫌弃的回头看看“夺路狂奔”的公主背影,再扭头扫一眼满脸泪痕却突然两眼放光激动到半死的某只枣,小猫咪轻咳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你……你没死啊!!!”

    “呜呜呜呜呜~”

    肖大爱豆才顾不了许多,眼下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失而复得的快乐。身子一倾胳膊一张,一个大大的熊抱把江子木的小脸紧紧怼在了自己胸膛上。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咳咳咳……”

    “松…松开!手……手疼!”

    某只枣突然把身子往后一撤,“怎么了,哪儿疼,到底哪儿受伤了?”

    小猫咪冲着左臂努努嘴,长叹一口气,扭脸面对终于凑近前排磕糖的摄像大哥,冲着镜头粲然一笑,“亲,我家队友脑子不灵光也就算了,毕竟本身对他就没啥期待。可是,各位线上线下的观众朋友们,善良的、智慧的、理智的你们……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能帮我叫个救护车嘛?”

    “噢!!!”

    “是是是!”

    某只枣蹭的一声站起身来,一拍脑壳,惊喜有之,担忧有之,心里的想法感受一时过载,完全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该上哪儿去,索性一嗓子狼嚎,“叫医生,叫医生啊!”

    江子木一脸看破红尘的纯净表情,冷冷一哼:得,您肖大爱豆的手机就是个摆设。这都啥年代了,还停留在通讯靠吼的荒蛮岁月呢?

    刚才还觉得你像受伤的狼,呵呵,还是特喵的我想多了。从头到尾,你肖立早都是只又傻又二又脱线的纯血哈士奇!

280. 蠢蠢坏坏,没有脑袋(3)

    肖立早觉得眼皮子底下的“死而复生”,称之为医学奇迹都算委屈了江子木。不过,虽然人突然又生龙活虎的耍起宝来,可小猫咪的脸色,是真的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白。

    “你就真的……只是胳膊疼?”如果单纯伤筋动骨,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着江子木微微点头,肖大爱豆还是觉得想不通,“可你这……”

    江子木看看自己胸前,再看看一直盯着自己胸前看的某只枣,叹口气,慢悠悠的抬了抬右臂,小指一勾,嗯,虽然动作迟缓了点,但至少这一边还能动。

    肖大爱豆见状,小鹿眼圆了一圈,一边眨,一边听话的俯身蹲下,脸颊专门往江子木的方向凑了凑。

    “干嘛……啊~~~”

    江子木右手两根指头一弯,作势要叉肖立早的眼。让你看,让你看,这摄像机还转着呢,您老多少能不能收敛一点。

    “别…别误会!我不是……我……我怕你…受内伤。”

    某只枣嘴一撅,满脸写着冤枉:这摊血就在你胸口,我不往这儿看,还能往哪儿看嘛?

    “这不是血呀。”

    “啊,不是……不是血嘛?”

    某只枣胳膊一抬,又想试探性的上手。下一秒扫见江子木满是杀气的犀利眼神,嗝的一声,连忙用右爪把自己快要犯错的左爪子拦下。

    “嘿嘿……嘿嘿,不是血就好,不是血就太好啦!”

    小猫咪叹口气,瞧瞧肖立早,觉得这一亮相必是华光溢彩的宇宙爱豆,现在怎么看怎么惨兮兮。

    “过来过来。”

    小猫咪又再勾勾手指。

    某只枣心有余悸,眼珠一转,音调可怜中还夹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来?不是都说过了,不是故意耍流氓的嘛?”

    话是这么说,可某人还是口嫌体直,又把脑袋凑了上去,低眉顺眼,嘴上倒不客气,“别以为我心虚了,我是怕你伤情加剧,配合一下哄着你,就当日行一善了。”

    “我……”

    诶?

    没等某人的话讲完,江子木刚刚掏出来的纸巾已经压在了肖立早的鼻沟处。

    “擦擦吧,还有眼泪呐。”

    某人的眼睑一紧,没了遮挡,眸子瞬间又闪闪发亮,“蛤?啥?”

    “让你把脸上残留的眼泪抹一抹。”面对脑子明显跟不上的大狗勾,小猫咪一整个心累,“我手都折了,您老还指望我上手帮你擦嘛?”

    “喔,喔。”某只枣抿抿嘴,眼神游移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聚焦到对面那张泛白的小脸上。

    “别光擦眼泪,鼻涕也擤一擤。”小猫咪仗着病人的身份开始“作威作福”,“离摄像大哥远一点,您老是爱豆,有点儿形象管理意识成不成啦?”

    “喔,喔。”某只枣乖乖转过身,一定,又朝前走了两步,等觉得距离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擦鼻涕。

    “嘿…嘿嘿……擦好了……”

    “嗯……那……你……”

    “医生……我……”

    “玛卡巴卡阿巴阿巴……”

    肖大爱豆眼睛跟鼻头都透着红,擦过脸之后,整个人也看着更清爽些。小鹿眼咔咔咔的一通乱眨,想要对视,又突然不好意思,想要开口,又不知道找什么说辞,搜肠刮肚半天,最后也只能露出一口大白牙,孩子气的傻笑。

    小猫咪叹口气,把脸扭向一边:大哥,虽然你刚刚又是哭又是闹,让我觉得很受重视,内心些微涌上来那么点小感动,但是,您老现在一脸傻样的盯着我瞧,还是在有摄像机的前提下,这种操作,怎么看也超纲了好伐?

    吃瓜群众:这种操作,你俩整一天,俺们也看不烦。

    “我妈问我为什么流着哈喇子又哭又笑的看电视。”

    “家人们,今晚我家的饺子,注定是蜜馅甜口的。”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幕,让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宠物特辑的时候,厉丰家那条帅气的德牧跟耿奕奕家布偶猫猫的相处跟互动。霸道总裁跟小娇妻,马达,太好磕了有木有!”

    “虽然但是,我家枣压根不是什么隐忍忠厚牧羊犬,就算他想是,本身的智商也不允许。充其量,也就是条吐着舌头一脑门智慧的拆家哈士奇吧。”

    “附议。而且,子木小姐姐,也压根不是典雅高贵小布偶,我看,鹿女神家下矿挖煤的暹罗更符合小姐姐的性格跟形象。就算不是暹罗,至少也是可爱橘猫。”

    “所以双子组的搭配,就是没头脑跟超脑、官方门面跟技术性选手的组合呗?”

    “最狗的狗配最猫的猫。”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前头几位是粉是黑。”

    “哈士奇配大橘——相性拔群的说。”

    噬元兽与上帝最想毁掉的野狼草稿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别催,在写了在写了。

    没等到急救车的担架,倒是先等来了一脸关切的叠叠组两位成员。王思思也不含糊,毫无明星架子,直接往地上一坐,看看江子木再看看肖立早,扼腕直叹,“怪我怪我!刚才张淼畏罪潜逃的时候,我就应该立马上前拦住她的。”

    “不过……”王大名模直白发言,“刚才哇,我是真的被吓到了。不怕大家笑话,我头一回上台走高定都没这么紧张过。”

    “可不是。”耿奕奕连连附和,“刚刚那阵仗,我一个男的,整个也是吓蒙圈。别说有啥理性应对了,我没应激的拔腿就跑已经算是超水准发挥了。”

    “我的腿……都软了,想跑都不能跑。”王思思脑袋一耷拉,语气全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子木,没能拉住张淼,没能阻止事态发展,更没能在第一时间打电话帮你找医生……”

    “别说傻话。”江子木动动右手,往王思思的掌背上拍了拍。扫一眼镜头,小声跟摄像大哥打商量,“亲,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看看刚刚那孩子怎么样了?”

    摄像大哥到底是老油条,立马明白了江子木的言下之意,打个ok的手势,拎着设备就走,一点儿不带含糊。

    等人走远了,确认没有镜头的妨碍,江子木这才皱着一张小脸,张着嘴大口喘气。不来噻了不来噻了,这疼的唷,快要连气都喘不匀咯。

    “怎么了怎么了?”肖立早又围上来,眉头同样拧成一个疙瘩,“特别疼对不对?”

    “我知道的,好些年前我在舞台上受伤,也是胳膊骨折,那感觉,真的是形容不来。”

    王思思想伸手上前安抚,却被肖立早的一个眼神拦下,只能搓搓爪子,各种忐忑。

    “我知道你忍了很久了。”某只枣音调很低,语速很慢,“再坚持一下下,最后一下下。已经确认急救车在路上了,到医院有专业人士帮忙,很快就不痛了。”

    边说,某只枣边抬手往江子木脑袋上一搭,虚虚一晃,摸着小猫咪有些杂乱的头毛。

    “乖啦乖啦,多忍一下。”

    江子木一只眼睛眯缝着,另一只则已经使劲挤了起来,鼻息微重,下意识看看王思思,一咬牙,还是笑嘻嘻的先安慰别人,“不打紧的。应该就是骨头的问题。没事儿。”

    “可你……”王思思抿抿嘴,一指江子木胸前,“这是……这不是你的血啊?”

    完了,不是子木的,那就肯定是刚刚那个孩子的了。

    王思思连连叹气,“那孩子怎么辣么悲催啊!本来已经先天不良了,现在又被张淼那坏心肠的这么欺负……”

    江子木听着这话,一时有点儿失神,想法设法挤出点唾沫润了润似乎开始爆皮的嘴唇,一开口,关注点还是放在了唐宝身上。“那孩子,就是……张淼玩滑梯的时候,推下来的那一个……”

    “册那!”王大名模气是真的不打一处来,骂出口这才想起自己是公众人物,吐吐舌头,又四处看看,生怕有什么隐藏摄像头。

    “张淼那货,忒恶心了好吧,居然专捡着一个人欺负到底?!?!”

    王思思腮一鼓,舌头顶了顶牙齿,“刚才的时候,她居然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家底厚的很,才不害怕有人骂她。”

    “诶……”王大名模一拍大腿,“是了是了,我这才想明白——刚才她还跟我私下提到,她专门问过王老师,提前确认过唐宝不会像自闭患儿那样突然暴走的……”

    “对了!她应该是……早就想着要拿唐宝做实验来的。”

    “子木,刚才你从滑梯上把那孩子救下来的时候,张淼她应该就动了心思了。”王思思越推想越气,干咳两声,跟着说道:“因为看到那孩子被推下来之后还在笑,她以为唐宝是不会恐惧的,即便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有求生反应……”

    “这……这公主殿下,一整个什么玩意儿!”耿奕奕光听听都觉得浑身冒火。

    “你的意思是,她想验证自己的猜测,所以,故意把同一个唐宝抓过来,放在秋千上,想看看……”

    王思思看看肖立早,没等对方话说完,已经开始小鸡啄米式点头。

    江子木沉吟着,没搭话。原本以为张公主只是被溺爱被宠坏的富家千金,说话办事比较从心,不怎么在乎别人的感受,可现在想想,她哪里是没心机这么简单,明明就是一肚子坏水。

    “又蠢又坏!那家伙真是又蠢又坏!”王思思咬牙切齿,“这里的孩子们,都已经比寻常孩子可怜百倍了,怎么会有人在看到他们这种现状之后,还敢雪上加霜、伤口上撒盐呢?”

    没感叹完,王大名模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嘴一撅,倒是数落起江子木来。

    “就她那种人,你就应该每天整她一百遍,把她收拾的话不敢说气不敢出才对!结果你可好,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今天一大早饭桌上,居然还对着她点头哈腰低眉顺眼?!?!”

    肖大爱豆一听这话,第一个不乐意了。

    “那时候子木又不知道张淼是这种人咯?”

    “要怪也是怪你!”王大名模气到敌友不分,“谁让你昨晚上因为谢教授的事儿凶我家子木?要不是你摆张臭脸,子木她能对着张淼做小伏低?不耍的公主团团转已经算是人道主义了!”

    肖立早刚想顶嘴,低眉瞧瞧额头上开始冒汗的江子木,眼睛一闭,气话全都咽了回去,“对对对,姑奶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子木这还受着伤呢,您就大发慈悲,别再见人就喷了成嘛?”

    王思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说话有多冒失,吐吐舌头,“对不住啊子木,我不是说你。我就是……就是被那人气的一肚子火,完全没有理智了。”

    江子木摇摇头,跟着又再点点头,声音开始断断续续,不像一开始那么稳定如常了。

    “我们呐,谁都…没错。”

    “故意用蛇吓唬张淼,本身是我的不对,所以……枣子提点我没错,我今早跟张淼道歉也没错。但是……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行为,就过分收敛,没能防患于未然,没能…把张淼的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这也的确是我的错,所以,思思你骂我,也挺……在理。”

    小猫咪打圆场的情商一向颇高,一句话,也算是缓解了眼下的尴尬。

    “哼~~~”江子木眼睛突然放光,看看自己完全不敢动的左臂,眼珠一转,自言自语,“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还有发生在孩子们身上的,这一切一切,我肯定……必须讨回来!”

    王思思跟着点头,可是心里却没办法不悲观。讨?怎么讨?人家那种家庭背景,就像公主殿下自己说的,如果需要的话,人家可是能拔根牛毛就雇佣百万千万乃至上亿的水军为自己摇旗呐喊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就算无剪辑无后期的直播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举国开骂,口诛笔伐?撑死也就是让公主殿下消停几个月罢了,之后人家还不是能大摇大摆的继续抛头露面,口口声声的回归热爱的演艺事业,然后继续坑人圈钱赚吆喝?

    江子木瞄了瞄王思思的神色,对于她的心路历程,也算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啊,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真的让张淼对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呢?赔钱,是对她最无足轻重的惩罚,坐牢,怕是没什么可行性,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强迫她退圈才是最诛心的做法。

    富豪老爹:亲,求求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早就这么想了。可问题在于,怎么样才能让我家的小祖宗乖乖退圈呐?

281. 欧亨利式结局给爷整一个(1)

    王思思爪子一拍,趁肖立早回头的空档,还是轻轻往江子木的胸口一摸,“这血量……那孩子看来伤的很重,怕是学校的医务室不好诊疗吧?”

    肖立早这才拧过头,看看王思思手指头上沾的那点儿红,一瞪眼,刚想发作,转而突然换上副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像条耍赖撒娇的狗砸,朝着江子木磨叽,“快来了哈,救护车很快了。”

    “吹一吹,不痛不痛。”

    小猫咪翻个白眼,跟着点了点自己胸前那一片惹眼又扎心的痕迹,一抬眉,“思思,别担心,这不是血,这是……”

    “蛤?”王大名模顺手往鼻孔一戳,仔细闻了闻味儿。

    “这到底是啥啊?”

    “是……是水彩笔漏出来的颜料。”谁也不知道厉丰是怎么眨眼功夫从医务室瞬移回操场的,不过看他这呼哧呼哧一句话都得喘三喘的样子,怕是这一路上跑的,比历年的演出舞台都卖力。

    “衣服上的……不是血蛤。”

    重要的事情得多重复一遍。

    小美丽刚说完,身子一折叠,把手搭在膝盖上,连着做了四五个深呼吸,慢慢才把气息调匀。

    “孩子上完美术课,顺手把一只红色水彩笔搁到口袋里了。可能刚刚玩的时候碰到哪里,笔筒坏掉了,里头的笔芯就开始往外渗颜料,只是孩子的外套是黑色的,不明显罢了。”

    “我刚抱着孩子过去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等王老师接手之后,还是他发现我衣服袖子上蹭红了,这才提高了警觉。”

    “那……孩子没事了吧?”

    “嗯呐。”厉丰冲江子木狠狠点头,“医务室的老师给孩子全身检查过了,确认没事儿。倒是你……”

    听到孩子毫发无伤,全场人员不约而同长舒口气。

    “我……应该是骨头断了?”江子木抿抿嘴,瞬间觉得口干舌燥,“不过没关系,就只是胳膊疼,有一点儿……疼。”

    厉丰凝视着江子木的眼睛,肩头微微一颤:这一头的冷汗,这煞白的小脸,还有这褪了血色的嘴唇,单凭哪一点看,都知道不可能是一点点疼的程度。

    “要不我扶你先去校医务室看看?”

    这话一说出来,肖大爱豆的反应倒是第一个大。

    你扶?凭啥你扶?就算去看校医,那也得是老子公主抱着江神婆,一路往校医院跑。

    “不……不用了。”

    一开始,是不想占用学校资源,想着让孩子先行检查,现在呢,是压根不想动,哪怕就只是站起身来走一步,怕也得是噙着泪水哼哼唧唧的才成。

    “我看还是算了。”耿奕奕倒是有理有据的提出异议,“刚才那种情况,孩子压在子木身上,有人肉垫子缓冲,身体妥妥不应该有什么大问题的,至少是校医可以应付的局面。可子木这样子的,明显超出校医的处理范畴了。”

    学校医务室的配备,我这个在校大学生还是比较了解的。

    “再者说,刚才枣子已经请人叫了急救车了。可别咱们前脚刚走,救护车后脚即到。到时候一错开,两边都要费时费事。”

    “提到这救护车,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

    王思思呼啦一下站起身来,四处瞅一瞅,咂咂嘴,话音里也很无奈,“今天太特殊了,估计……哪儿哪儿都人手不足吧。”

    “的确。”厉丰跟着点头,“那几位老师,原本都想着跟我一起过来,先看看你的。可是……老师的职责,总要先保证在校的孩子们一切安好……”

    “没事儿啦……他们太难了……全年都是脚后跟打后脑勺的状态……”

    “可不是?”王大名模一努嘴,一想起早上的事儿还是满心怒气,“多亏有张淼这个祸头子,人家一来,早上招惹俩,下午招惹俩,发挥稳定,功力匪浅!这不,中午的时候,我都没瞧见瞿老师去饭堂吃饭。”

    “嘉嘉那边……应该还需要更多的安抚跟疏导吧。”

    江子木话音刚落,就听见某只枣突然喊道:“来了来了!快看那边,急救医生到了。”

    果然,一扭脸的工夫,两位白衣天使提溜着担架就赶到了江子木身边。一个跟周围人问询情况,另一个简单粗略的探过伤情,而后两边一对,“可以确认,是外伤造成的疼痛。具体是关节脱位还是骨折,又或是两者兼有,还得去医院照一下X光才好下定论。”

    “也就是说,只是骨折跟脱臼?”肖大爱豆一脸劫后余生,眨眨眼,紧跟着就要手舞足蹈。

    “太棒了!太棒了啊!”

    江子木一脸黑线,忍着疼,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大哥……直说吧,您老这是……多恨我?”

    肖大爱豆在接触到小猫咪想杀人的眼神前,居然一点儿没察觉自己的失言。

    “不……不是,不是蛤……我不是以为,以为你……”某只枣抬头看看天,强硬的压下喉头的一股血气,一只手抚着心口,一只手捂着嘴,哗啦啦~~~一颗接一颗的金豆豆汇聚成河,刷刷顺着眼角往下淌。

    小猫咪:亲,您老现在这个姿态表情,不出JK女装写真,着实暴殄天物了噻。

    “我……我太激动了。”

    “没……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某知名爱豆,抬担架的俩哥们明显慌了神儿。

    “没…没事儿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先去医院,对症治疗就好。”

    “是,是。”肖立早憨憨点头,刚想抬手往江子木肩头按,突然手一抖,“我……我能帮什么忙?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嘛?”

    “不……不用了。”

    “交给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江子木给激动的语无伦次的某只枣一个核善的眼神,“亲,您老闭嘴就好。”

    “喔,喔。好的,我闭嘴。”

    下一刻,某只枣爪子叠着爪子,一层层掩在嘴巴上。

    王老师紧赶慢赶,终于在众人把担架放进急救车的那一刻冲到了校门口。

    “对……真的对不住!”原本就不善言辞的汉子,到了这个节骨眼,就更是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事儿啦。”说这话的时候,江子木的下嘴唇都在抖,“就是外伤,轻伤,我去……医院照个片子……估计一会儿就能安然无恙回家啦。”

    王老师蹙着眉,挠挠头,“怪…怪我……我不该一时头脑发热,擅自离开操场的。”

    “我就是……就是想着,你们那么多大人都在……即便我走开两分钟,也不会……出事。”

    “可谁晓得,事情偏偏……偏偏就是那么巧。”王老师知道时间就是生命,也不想耽误急救车的行程,朝后退了两步,理理思路,说出了这辈子最长最顺畅的一段话。

    “嘉嘉那孩子,虽然自身情况改善的慢,但平时的体育课,我看得出来,他是喜欢的。我原来就是想趁着空隙回教室看看他,如果他状况好了,就把他也带出来动一动。”

    “我真的没有想到,只是离开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对不起了!”

    江子木咬紧牙关,举着右手冲鞠躬的王老师摆了摆,“不打紧的呀。咱们没有先知,不能预见未来。再说,有谁愿意发生这种事儿呢。”

    “请代我给瞿老师还有小刘老师问好。麻烦请她们不要担心,我真的没有大碍。也请她们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工作的特殊性,一旦有事情,很难抽身出来。”

    “最后……对于今天的拍摄,我只能代表自己说一句——抱歉给你们带来困扰,也特别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包容。”江子木嘴角微微一抬,“王老师,等《粉豆一屋》结束了,我可是随时会再回来找你们的哟!”

    救护车开走的时候,正好跟停在路边的外景车擦过去。这时候的车里,就只有胡文一个人,一边拍着脑门,一边跟电话那头某人的富豪爹地做善后沟通。

    “老哥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hin难办啊!”

    “我家宝子呢?现在人呢?”

    老狐狸一哼哼,“我大侄女刚才也被吓到了,直接从操场往校门口冲,我派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去拉她,一时半会都没拉住呢。”

    “所以,她现在人到底在哪里?”

    “哦,最后好说歹说,也算安抚下来了。我看她那状态,也没办法继续出现在镜头里,索性按她自己的要求,派了专车送回家了。”

    “那她有没有受伤啊?精神状态还算稳定嘛?刚才在学校,没人让她受委屈吧?”

    虽然共同出演的嘉宾都是天王天后的巨星级别,但如果有谁真的欺负我闺女,那我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跟他们闹一闹的。

    胡老大内心OS:自己的娃啥样,你这个当爹的是一点儿B数都木有啊!就张淼那德行的,从小到大,还不都是她欺负人嘛?

    “老哥哥,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大侄女身体结实着呢。”

    刚才我就说了,派了仨老爷们过去拦人,都愣是没有神勇女金刚力气大中气足呢。实在不行,让我大侄女别混娱乐圈了,转行搞一搞MMA,毕竟文体不分家,万一不小心搞到条金腰带,也算是释放天性为国争光不是?就算搞不到金腰带,让全国人民看看公主殿下是怎么被人打到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也算是为华国的安定团结做贡献了嘛。

    富豪爹地擦擦一脑门的汗,紧跟着吩咐秘书,“安排!飞华国!越快越好!”

    可是,就算自己明天一大早出现在自己闺女眼前,又能有什么用呢?祸闯了,死作了,就眼下的情形看,事态一经发酵,自己这个当爹的回了国,妥妥是去堵自家闺女的枪眼的。

    “接下来……”

    对面的话只说了三分,老狐狸已经猜了个大差不差。

    “老哥哥,当初也是你说的,大侄女来我这档节目,是华娱的闭幕演出了。眼下这样,也算是不出所料。”

    富豪爹地:我都分不清这大兄弟到底是安慰我还是埋汰我呢?

    “是,当初我请你帮忙让她出镜的时候,的确是这么说来着。但是,我不是也说了嘛,可以让她猫嫌狗厌,可以让其他明星说一些隐晦的批评,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度嘛。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微辞的程度了吧?”

    老狐狸:大哥,你都不能拿着尺子约束你家闺女的行为,凭啥要求我拿着尺子规矩其他嘉宾跟广大观众的反应啊?

    “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甚至更担心我家宝子用这个要挟我,矢口否认退出娱乐圈的承诺了。”

    嘿,老头儿,您猜怎么着,还真让你说中了。我就等着你回国安慰我的时候一通哭天抢地,死乞白赖让你答应我继续逐梦演艺圈呢!

    公主殿下:好的,已经盘算着开始闹了。

    “可……大侄女今天的表现……别的都不说,鹿雅茗跟肖立早这俩,可是都看在眼里,怕是也恨在心上呢。”

    “我还能不明白嘛?正因为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如果我闺女继续耍赖要留在娱乐圈的话,阻力会是前所未有的大,而我需要投入的成本,也会是绝无仅有的高。”

    富豪爹地最后的半句卡在喉咙里,嘶嘶呀呀的讲不出口:先前花钱,顶多也就是听不见响,这一回花钱,不遭反噬都算漫天神佛显灵咯。

    “的确……很难办。”老狐狸一顿,觉得脑仁生疼,叹口气,咕咚咕咚把一大杯子降压茶干了个底朝天。

    “老哥哥,不论我大侄女还想不想继续在娱乐圈折腾,眼下,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摆一摆的。”

    “我懂的。”

    “咱们通电话之前,我已经跟淼淼的公关团队打过招呼了。这间学校的投资翻修、教具器材的追加采买、全校老师的待遇提高,都会一一由公关那边的专门人员落实的。”

    “对了,自然也少不了抓几个学生典型,扶贫送温暖,或者联络前期的毕业生,帮着增加特殊人群的就业机会。”

    “老哥哥这边网罗的,都是各个方面的精英,考虑的自然是周全。”

    老狐狸:擦屁股的速度也是世界一流。

    “那剩下的,就是那个江子木了。”

    “我瞧着她,脑子倒是足够灵光。就怕小聪明用在了错地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搞搞事情。”

    “那倒不会。”老狐狸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给江子木帮腔,“江子木我了解的,老哥哥你绝对放心。”

    “有你帮我,我自然省心的。共演嘉宾这一块,我就全然放手,请你帮着妥善安排了。”

    富豪爹地挂了电话,叹口气,算来算去,自己新年最大的劫数,只怕还是跟娱乐圈脱不开关系。

283. 欧亨利式结局给爷整一个(3)

    等楼下都安排好,所有人齐齐入席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半。

    江子木瞧着一桌子热腾腾香喷喷的除夕宴,眼睛完全在发光。

    胡文被推在主位上,被一干人等吆喝着,端起酒杯,准备开场。

    “今天呢,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也是咱们华国人心目中最最重要最最温馨的一天。”

    不经意的扫一眼镜头,胡老大心里一掂量,有些话不得不说,“虽然,今天的外景有这样那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我很感激大家的支持协作,让今天的拍摄得以顺利完成,感谢《粉豆一屋》的每一位嘉宾,你们的互帮互助,成就了今天镜头里的英雄。”

    老狐狸端着酒杯,郑重的冲江子木敬了敬。

    “当然,更要感谢的,是襄城特教学校的每一位老师,你们的汗水与付出,爱心与敬业,让每一个折翼天使的未来更加光明,你们更是当之无愧的幕后英雄!”

    江子木点点头,一只手举杯,边笑边应和,“必须为老师们走一个。”

    说完,小猫咪用余光瞥了瞥某只枣面前的玻璃杯,鼻头一抖,在确认了某人喝的是无酒精饮品之后,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一大桌子人互相传递个眼神,很有默契的保持微笑,齐齐碰杯。

    王思思挤在江子木的另一边,等两口红酒下了肚,一抬手,半掩着嘴巴,低声吐糟,“木啊,虽然这时候讲这个不太好,但我还是忍不住,必须得多感谢你一次!”

    “蛤?”

    “要不是你,抛胳膊洒热血,不顾自身安危,完美配合了公主殿下的演出,怕是今天晚上的除夕宴,我就真的要对着某人的脸孔一通干呕,啥都吃不下啥都喝不了咯。”

    江子木眼睛微微一眯,笑着又跟王思思碰了碰杯子,“淘气~~~”

    胡文后面的简短致辞,不可谓不面面俱到。嘉宾跟镜头外的工作人员,也是极其应景的各种叫好欢呼加鼓掌。但是,对于今天张公主引发的伤害事件,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不是不能聊,而是,绝不能从自己这儿起头开聊。

    老狐狸自然是晓得这一点的。故而,等漂亮话说完,重新把酒杯搁回桌子、把屁股搁回位子的时候,胡文叹口气,率先表了态。

    “我很清楚,在今天这个光景,谈论这个事情,实在有些糟糕。但是,不好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一干人等也不能视而不见的当鸵鸟,回避问题永远不能成为解决问题的办法。”

    八位嘉宾互相递个眼风,该来的终归要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这里呢,有张淼在事后第一时间发过来的长讯息。如果大家不介意,我现在拿出来,给大家,也给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一起分享一下。”

    老狐狸话音刚落,已经有贴心的工作人员立时把手机递了过来。

    “尊敬的胡叔叔,可亲的《粉豆一屋》成员们,首先,感谢大家这几天对我的包容与鼓励。作为栏目新加入的飞行嘉宾,这两天的学习,受益匪浅。而短短的相处时光,也让我对大家产生了深厚的战友情与强烈的依赖感。”

    江子木牌翻译器:列位,对今天发生的事儿,请大家自行捂嘴。万一有人想爆料,本公主可就要拿依赖感说事、用团队信任甩锅了。

    “经历了烹饪比赛的温馨氛围,感受了萌宠动物的甜蜜治愈,有笑有泪的两天,必然是我人生道路上不可遗忘的里程碑,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美好回忆。”

    江子木牌翻译器:那谁,你们从老子空降第一天就排挤我,还有那谁,你丫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用蛇吓唬我,这所有种种,本公主可是记忆犹新。说起来,可是你们先对不起我,事已至此,本公主也不深究,至于今天的事故,该说啥不该说啥,你们自个儿掂量着办。

    “原本打算,把今天作为一年的完美句点,给自己的辛劳工作做结。但事与愿违,今天的特教专场,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多遗憾,太多难堪。”

    “老师们的专业指导、同行们的友爱帮助、孩子们的热情质朴,所有这些,都让我第一时间融入其中。然而,不得不承认,对于特殊教育,我存在着很大的知识盲区,面对那些天生障碍的孩子们,强烈的共情也让我的行为太过激进。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隔阂,因为无效沟通而产生的误解,最终造成今天这种好心办坏事的无奈结局。”

    江子木牌翻译器:so,本公主的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实施过程中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暴力,但这不全都是因为本公主悲天悯人、太能深度共情造成的嘛。

    “在这里,我要再次强调对各位嘉宾的感激。尤其,是对江子木,对于她敏锐的感知力跟迅捷的行动力表达深深的敬佩与欣赏,感谢她化险为夷,把孩子跟我,都从更深度的伤害中解救出来。”

    江子木牌翻译器:反正大众不可能逐字逐句的分析我这篇检讨书,所以,搞点文字游戏,偷换几个概念,把自己从加害者挪到受害者的位置上,指不定能迷惑住一大帮子吃瓜群众呢。

    “对于今日事件的源头,也是造成江子木受伤的罪魁祸首,我司已经第一时间联络了专业人员,力争在明天一早,前往学校,对所有操场器械进行检修,那些失修太久、状况不良的器械,我司承担所有采买安装及后期的定期维护费用。”

    “虽然我能做的这些,无疑是杯水车薪。但是我相信,从我做起,积极行动起来,着眼小细节,进行小改变,常年积攒,滴水石穿,防患未然,警钟长鸣,愿每一个孩子,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天使。”

    江子木牌翻译器:今天出事的直接原因,只是因为秋千零件老旧,真论起来,那就是特教学校老师们的锅,跟我张淼完全不搭噶的。再说,本公主已经出人又出钱,仁至义尽的很了,你们只知道张嘴骂人的网友,还是抓紧收声消停吧。

    王大名模扯着嘴角假笑,牙齿紧咬着,舌头开始暗戳戳的在口腔里兴风作浪了。

    “我索,则小作文写的,可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啊!”

    江子木身子往王思思的方向一侧,小心翼翼的把石膏胳膊藏了藏,“向公主殿下的危机公关团队致敬!”

    “这大过年的也不消停。估摸着这发言稿,是一群人被突然从床上薅起来,加班加点赶的。”

    “呵呵,当咱们都斯瞎嘛?”

    “那不能够。”小猫咪佯装咳嗽,扭着脸朝向桌外,趁机跟了一句更气人的,“公主殿下应该只是觉得咱们都是傻的吧。”

    胡老大把手机重新递回给工作人员,扫一扫桌上的几个人,品了品滋味不一的表情。

    “雅茗呐……”

    一听到胡老大过分热络的招呼,鹿女神第一时间举起筷子,随便夹了块叉烧,连梅子酱都不蘸,直接往嘴里塞。

    “嗯?”

    女神影后演技瞬间拉满,一边大嚼特嚼,一边用纯良的眼神看向胡文:呵呵,nocomments,所以千万别问,不然,好一点的结局是——这叉烧针不戳,差一点的话就是——张淼那小瘪犊子以后千万别出现在我面前。要是工作或者社交场合被老娘碰上,怼死她都是轻的。

    这脏话,从一个养育孩子多年的母亲嘴里说出来,一点儿毛病没有。

    老狐狸:我特么……

    “哦哈哈哈,咱们真是心意相通。我正想说,让你多吃点菜呢。”

    鹿雅茗跟付云微微一笑:可拉倒吧。

    “那个……枣儿……”

    肖大爱豆冷不丁起身,冲到角落,像模像样的连打了三个喷嚏。等洗完手擦好,某人的演技の魂熊熊燃烧,面对一众内涵各异的眼神,某只枣微微一笑,“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下午带孩子打球出汗太多,风一吹,着了凉了。”

    “嗳对了,胡老大,你叫我干啥?”

    老狐狸:我特么……

    “哦呵呵,本来也是想让你尝尝这道桂花藕的,不过你既然感冒了,还是吃点热乎的吧。”

    “来,我给你舀上小半碗西湖牛肉羹。这可是你姐夫的看家菜之一。”

    鹿女神一边说,一边极有深意的看了肖立早一眼:你这孩子,越来越对我胃口。老听圈里人说你脾气臭,我看压根不是。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做人刚一点儿,有什么不对?

    “厉……”胡老大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字。

    “粒粒皆辛苦!”厉丰的反应堪称殿堂级,没等老狐狸点名,先抢过话头,变被动为主动,“木……子木啊,你的手不太方便,不然我帮你拨一点菠萝炒饭?粒粒皆辛苦,撒出来就不好了。”

    老狐狸:我特么……

    “思思啊……”

    王大名模:麻蛋,这能用的托辞都被你们几个用差不多了。一个动作派的,一个自带走位,一个玩典故。老胡你真是的,下次再有这种事儿,能不能先点我的名儿?

    “斯……斯国一斯国一!”王大名模举着两个大拇哥,一派霓虹式浮夸反应,呵呵,老娘的谐音梗,整的带不带劲?

    “这道小炒肉,简直神来之笔!”

    “来来来,鹿大厨我敬你!”

    老狐狸:累了,爱咋咋地吧。

    一个略显黯淡的眼神,倒是跟江子木狡黠的目光对上了。

    “胡老大,我能不能说两句?”

    老狐狸:既然有人主动请缨,那我就坡下驴吧。一抬手,闺女啊,看在这栋大HOUSE的份儿上,请深思熟虑之后,再开始你的表演。

    “其实吧,今天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小猫咪舔舔嘴唇,下巴一收,正好搁在挂石膏的绷带上。

    “我人生的第一次,跟特殊教育行业的从业人员产生交集,人生的第一次,身边环绕这那么多生来弱小却仍努力向阳的花朵,当然了,也是人生的第一次,充分体会了关节脱位跟手法复位的奇妙滋味。”

    江子木自顾自在绷带上蹭了蹭,脸上挂了笑,“感谢《粉豆一屋》栏目组给我更多体验人生百味的机会,也感谢在座的各位,在看到我不小心受伤之后,第一时间表现出的关怀与记挂。”

    CPF满眼泪花:就今天下午操场那一段……啥都不说了,甜到发腻。那种默契跟深情,可不是你江子木一句“同行爱”就可以简单抹去的。

    所以再怎么掩饰也无益,话给你双子组撂这儿了:民政局我们CP粉已经盖好了,就差新郎新娘了。

    “关于今天的小插曲,我坚信,没有人愿意发生。而且我相信,如果我跟张淼对调位置,她的第一反应,也会跟我一样奋不顾身。”

    对,江子木是奋不顾身救人,张公主是奋不顾身逃跑。

    “无论如何,孩子一切安好,而我呢,也没有大碍,关节复位了,接下来就是静养恢复。这种结果,算是挺不赖了。”江子木朝向镜头,旨在给场外那些惦念自己伤情的人报个平安。

    此时跟爸妈一起,左手碧根果右手砂糖橘的丁叮叮瞬间哭成泪人:江江你个小没良心的,还记得我这个头号闺蜜呐?还知道我看了直播会为你捏一把汗呐?还晓得透过镜头给我吃个定心丸呐?你知不知道,今晚你要是不出镜,我这年都没法过啦。

    “就像胡PD一直说的,希望《粉豆一屋》这档别开生面的全新明星直播综艺,可以在春节期间,给千家万户带去欢乐跟笑声。如果能在一定程度上对‘开民智,鼓民力,新民德’起到些微正面影响的话,那就更是求之不得,切盼切盼了。”

    本届春晚:咱也不知道,今年居然能碰上《粉豆一屋》这么强劲的竞争对手啊!就你们这个台本,啥也不说了,瑞思拜!

    “感谢特教学校的瞿老师、小刘老师,还有王老师。希望今天的特辑,可以引发大众对那些特殊孩子们,以及特教老师们更多的关注。”

    “也谢谢张淼。很遗憾你不能在这儿参与除夕晚宴,希望这一桌子的好菜香气,可以随你入眠,也希望这短短几天的所见所闻,可以加入素材库,为你编织一夜又一夜的香甜美梦。”

    全员瞬间get,一致憋笑:今天的江子木,话说的可是尤其深奥呐。

    请好吧。谢教授家的爬行动物们,江子木家的四大名捕,特教学校的嘉嘉唐宝,以及那件“染血”的卫衣全部摩拳擦掌,准备友情出镜。

    凌晨三点。

    公主殿下黑着眼圈,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江子木,你睡了嘛?”

    “我睡不着!”

    “我特喵吓的睡不着!!!”

284. 欧亨利式结局给爷整一个(4)

    年夜饭吃了个七七八八。老胡大手一挥,借着酒劲,给全场工作人员放了半天假。等送走了驻场幕后,几位嘉宾互相送了祝福道了晚安,跟着打着呵欠各自回房。对于吃瓜群众而言,除夕的镜头,停在了夜里十一点三刻。

    江子木回屋休整了一会儿,窝在床上,连着吃了四片止痛药还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蹑手蹑脚的爬到天台上。

    一上来,小猫咪先被一阵强风刮的一哆嗦。抽一抽鼻子,定睛一张望,才发现有人先自己一步上来吹冷风了。

    厉丰听着身后的动静,立马回头,一瞧见江子木,先是微微一怔,紧跟着,快步迎了上来。

    “诶?”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而后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呐?”

    小猫咪抿抿嘴,用右手把石膏托了托,叹口气,“别提了,年夜饭吃太多,撑得睡不着呐。就想着上来呼吸下新鲜空气,顺便看一眼零点烟花。”

    厉丰适应着江子木的步子,跟着慢悠悠的往天台边边上靠,看看那超有存在感的石膏护具,倒是一口戳破了江子木的心思,“是不是……胳膊疼的睡不着啊?”

    小猫咪一脸无奈,现在这个情况,连耸肩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了。不管承认否认,都没办法改变疼痛的现状,索性换个话头,避免尴尬。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也在这儿?”

    “从小到大,每一年春节,我都是跟父母一起过的。老一辈有传统,除夕守岁,要开着灯熬一整夜的。”一边说,小美丽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把自家的应援棒掏索出来,打开开关,眼前瞬间出现一片柔和的微光。

    “好家伙!”

    江子木忍不住想笑,“你还真是就地取材啊。”

    厉丰跟着一笑,摸了摸后脑勺,“我也知道襄城这边零点会有新年烟花。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置这么偏,还能不能看得到。”

    “可以的可以的。”小猫咪一脸正经,缓缓抬着右手,朝正前方指了指,“每年都会在固定的五个地点燃放烟花。咱们这别墅,虽然远离市中心,但是跟其中一个近郊的燃放点直线距离反而接近。而且郊区的好处是,灯光污染比市中心少,所以夜空更深更黑,烟花就更夺目更显眼。”

    “喏,就是这个方向,你就一直盯着瞧,整点一到,铁定看的见。”

    厉丰没顺着江子木的手指方向,反倒是一侧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端详了身边的人好久。半晌,叹口气,终于笑着说道:“能来参加《粉豆一屋》,真好。”

    “诶?”江子木把爪子一收,掖进羽绒服口袋。

    “胡PD能邀请我来,真好。能认识彭蕊姐,认识你,认识独立坚强、充满生气的新女性,是我的幸运。你……你们,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什么问题都能处理的很好。”

    “就感觉……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相信你们依靠你们。”

    “嗳咦~~~”小猫咪对这种官方赞美还是吃不消,眼珠一转,又再警醒回头,“小美丽啊,现在这一出……不会又是胡老大搞的隐藏摄像机环节吧?”

    上回的游戏战术不好使,这次就想用煽情催泪法了?

    看来他泰的种种,已经成为小猫咪根植内心挥之不去的梦魇。

    厉丰定定瞧着江子木的脸,一瞬间,突然觉得这张在娱乐圈完全算不上美的面庞,竟然是那么的引人入胜。

    “是不是……我刚才的话,说的太大太空泛了?”某人突然起了逗乐的坏心思,眉尾向上一勾,唇角带笑。

    “倒也……不是。”小猫咪脑袋微微一低,充满怨念,“主要吧,几天前的泰国之旅,那个屡败屡战还是屡败的惨痛经历,我是真的怕了。现在只要嗅到一丁点异常空气,我都怀疑胡老大是不是又憋着坏想用隐藏摄影机给我鞭尸呢。”

    厉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是真的特别佩服你,智商高情商高,讨人喜欢,关键还是个热心肠,危急关头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舍己救人而不是独善其身。”

    “像今天下午那种突发状况,能在一瞬间做出那种行动,说明你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更难得的是,刚刚年夜饭,作为最受伤、被张淼的行为波及影响最大的人,你居然主动站出来为胡PD救场。”

    江子木听着这番话,咬咬嘴唇,一时竟觉得异常羞愧:亲,如果你知道去年春天你的撞车事故是因我而起,你还会继续做我江子木的专属夸夸群群主嘛?如果你知道,我之所以用那种玄学灵力引发车祸,只是贪图顾遂心的小钱钱,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探讨人生嘛?另外,如果你知道我刚才救场的真实原因,是因为跟老狐狸私下达成一致,让他在后续游戏环节不动声色的给我放水,以保证你脚下这栋大HOUSE最终装进我的口袋,你还能找那么多词儿对我大加赞赏嘛?

    厉丰接下来自顾自的说话,简直像是听见了江子木心里的声音。

    “虽然你是枣子林,可能对我没怎么关注过,但是……关于我的一些负面新闻……”小美丽一时有些支吾,低头盯着手里的应援棒看了好久,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最终才说出口,“去年年头,关于我肇事逃逸的新闻,也是炒的沸沸扬扬,我想,你一定听说过的。”

    一阵冷风很应景的吹过。小猫咪身子微微一晃,手指尖冰冰凉。

    “虽然警方最终确认,不是酒驾不是毒驾,但是……那个时候的我,的确因为严重的情绪病,超速行驶了。”

    厉丰顿了顿,突然转过脸,看向江子木的眸子映着点幽蓝的光。

    “毕竟年轻,对于突然走红的困惑,对于跑不完的行程的厌恶,以及对于模糊的未来的恐惧,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搞得我那一段时间很受折磨,时而烦躁时而亢奋时而抑郁,情绪波动的特别厉害。”

    “不过你别误会,我说这些,并没有推卸责任,把错误的原因归咎年少无知或者心理疾病的意思。”

    “我的确是超速了,也的确是撞车了。当时是凌晨,我在高速上飙了十五分钟,都没看到第二辆车。也是奇怪,那么大的冲击力,整辆跑车基本报废了,我却毫发无损,还能自己下车,绕着一堆破铜烂铁又喊又跳脚。”

    江·男友祭天·法力无边·子木:可不是咋地。我也觉得奇怪啊!怎么偏偏就我有这异能呢?这玄学界的事儿,又怎么是一句两句可以解释清楚的呢。

    肖大爱豆在墙角瑟瑟发抖,特别想分享一下此时的心路历程:前夫哥一路好走,死得其所,千古流芳。

    “当时我一下车,吓坏了。折腾了一阵,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索性不管不顾,弃车逃跑。”厉丰脑袋一偏,做了个很长的深呼吸,“后来嘛,就是协助调查取证,赔偿公共损失,自我检讨了好一段时间,闭门不出,活动邀约也少了很多……”

    厉丰的眼神不再聚光,三魂七魄飘回那段暗黑岁月,咂咂嘴,又再笑笑,“当时呐,我还以为……我的演艺生涯,才粉墨登场开了个头,就要戛然而止呢。”

    小猫咪实在不知道眼下应该做什么表情配合,把右手从口袋掏出来,下意识往嘴唇上一盖:唷~~~这嘴比爪子还凉。

    厉丰很快察觉了江子木的不自然,抿着嘴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清清嗓子,话音重新轻快起来,“你不要……不要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蛤。之所以说起这个,主要是因为看到今天大家对待张淼的态度……”

    “公众人物的不当表率,有悖理法的错误示范。其实想想,当年的我跟现在的张淼,所作所为,一样可恶。好在,因为那一场车祸,我认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对,等程序走完,立刻请经纪人帮我找了心理医生进行治疗,心态也逐渐平和了起来。”

    厉丰攥着荧光棒,小幅度的挥了挥,“大过年的讲这些,实在有点儿煞风景。”

    “不过今天的事儿,也是发人深省。希望我能以某人为鉴,守住自己的底线,新的一年,也能更有担当些吧。”

    江子木的指头从嘴巴上移到了鼻尖,眨眨眼,还是开了腔,“古语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老祖宗们这么说,不是为了让后来人用这些话给自己的错误找说辞,老祖宗们想强调的,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让人们认清自己的错,进而修正它。”

    小猫咪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看厉丰,微微一笑,“就凭知不知错,悔不悔改,足以看出你跟张淼的不同。所以,别把自己跟她划等号,她配不上。”

    哎,虽然这安慰晚了三秋,于事无补,但……说上几句,至少能让自己不那么内疚。

    厉丰眼底带了笑,语调越发的温柔,“听你这一说,我是更羡慕枣子了。能有你这样的粉丝力挺,是件多幸福的事情啊。”

    江子木实在感到难堪,抬手把头发往后一捋,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决定——等《粉豆一屋》拍完,别墅奖金到手,老子一定一定金盆洗手,再也不为了小钱钱做一些丧良心的勾当了。

    “小美丽啊……”

    厉丰应声抬头,一看江子木,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游移,似乎故意不看自己。

    “每个人……都有人生低谷,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小猫咪舔舔嘴唇,一时很难在不点破真相的前提下组织一套更有说服力的语言。

    “那个……谢谢你从那一段…那一段日子挺过来。谢谢…你能变成现在的你。”

    小猫咪: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莫名其妙。

    厉丰却露出了从真人秀开拍以来最有感染力的笑容,盯着江子木一直看了半天,最终有样学样,四下一张望,话音里的软糯让人难以抗拒,“咳咳,今天,不会是我的隐藏摄影机环节吧?”

    江子木极有默契的跟着笑,心里一盘算,自己比厉丰还要大一岁,也就是说,某位宇宙爱豆要比厉丰大上五岁,啧啧,瞧瞧人家小美丽,肖立早你的年纪是真的长到哈士奇身上了嘛?

    两个人肩并着肩,目视前方。毫无防备的,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了一朵接一朵的绚烂烟花,那么大,那么亮,色彩纷呈,形态各异。

    “呦吼~~~”

    江子木举着右手,小幅度的晃了晃,“棒棒哒。零点看烟花,新的一年一定灿烂美好!”

    “喏。”

    江子木应声一低头,看到厉丰随手递过来的新年糖。

    “要吃的,零点吃糖,新年必定甜甜蜜蜜。”

    小猫咪半只爪子缩在羽绒服袖子里,慢吞吞的把糖接了,一愣神,额,我这一只手,糖纸都剥不开呐。

    正犹豫着要不要在厉丰跟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铁齿铜牙,直接上牙撕的时候,厉丰倒是很适时的察觉了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忘了你手不方便了。”

    “来,我帮你。”

    下一刻,一块剥好的甜糖直接送到了江子木嘴边。

    “额……不用麻烦……”话只说了半句,糖已经贴在了自己门牙上。

    “呜…呜……谢谢哦。”

    江子木下意识的把右手靠在石膏护具上,觉得身上这里那里都在痒,可这种痒,又完全感觉不到准确的地方,抓挠不着,只能由着它去。

    糖块慢慢的嘴里化开,江子木小脸一扬,接着看烟花,心说这么美的一幕,这么甜的一刻,果然绝配。

    新的一年,会不会有奇遇,又会不会有奇迹呢?会不会,最终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愿意舍命陪君子,冒着各种风险跟自己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即便前路艰险,即便结局未知?

    小猫咪暗戳戳的往后退了半步,脸颊偷偷一转一仰,正瞥见厉丰微光中的侧脸剪影。好看!是跟肖立早不同路数的好看,就像是完满的圆形跟棱角分明的正方形,两种图形各有各的美,无法比较。但因为极度对称,在看到的刹那,都会引发强迫症患者的会心一笑。

    啧啧,江子木心下感叹:兴许,会有那么一个奋不顾身的人愿意跟我凑合呢?一个不会摇摆不定的,一个坚韧而稳重的,一个成熟大方的,一个男友力MAX的……

    肖大爱豆继续躲在墙角画圈圈:神婆,以上那些形容词之于我,就等于丘比特之箭之于单身狗。

    江子木搜肠刮肚的找了好些个形容词,寻思了半天,蓦然发现,果然,本姑娘理想中的男友特质,无一例外的完美避开了肖立早这个愣头青。蛮好蛮好,之所以当初选中他,还不就是因为这些嘛?

285. 欧亨利式结局给爷整一个(5)

    之后的几天,鉴于江子木的伤情,工作人员跟同场嘉宾无一不体恤着,一头是挖空心思想出各种智力竞赛替代先前计划好的体能对抗赛,一头是各种支持配合坚决拥护栏目组从综合竞技到益智闯关的转型,对于头脑王者江子木在智力问答类游戏中的绝对领先地位,大家齐齐拍手称快,完全不觉得有啥暗箱或者偏袒。

    除了在别墅内的各种问答夺宝类游戏,初二的新春特辑,应某只小猫咪的墙裂建议,胡老大也给了八名嘉宾各自的私人空间,用来外出探访亲朋好友,随行外景团队会根据事前沟通时的亲友意愿,直接给镜头或者同期做马赛克处理,实时直播一场场的“我与亲朋的温馨对谈”。

    原本还期待着再见谢教授一面的广大花痴们,在看到江子木这一头的姐妹派对上演时,失望的表情,是藏也藏不住了。除江子木之外,其余的两三个姑娘都是从未上过镜的素人脸,还有两位不愿意露面的,即便能得到的个人信息不多,可是凭借咖啡厅其他顾客的反应,就知道打马赛克的几位也不是啥家喻户晓的大咖就对了。

    故而,纵使姐妹趴的每一位都个性鲜明打扮亮眼,终究也敌不过肖立早这一头的“枣子兄弟会”抢夺大众视线。毕竟,一只肖立早,加上一只全乐正,哥俩好的镜头足以让华娱世界抖三抖,更别提还有许诺这个爱耍宝的二货搞怪亮相了。

    日子不急不缓的来到了大年初五,当天晚上,《粉豆一屋》的实时收视率,肉眼可见的往下跌了一大段。场外观众也就算了,连八位常驻嘉宾,都按捺不住激(八)动(卦)的心情,刚吃好晚饭,就忙不迭的团团围坐在客厅,开着电视,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当晚的时尚年度颁奖盛典。

    许久未见的小婊贝张公主,当初来到《粉豆一屋》的第一天,就嚷嚷了好一阵子,说自己会参加今天这个大典。既然如此,大家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隔空“祝福(骂街)”的好机会呢?

    再者说,懂行的谁不知道,谷禾这位商界女王&时尚界名媛,能应允出席一场娱乐圈的颁奖礼,是多么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儿。既然女王殿下放出姿态伸出手了,吃瓜群众谁不得诚惶诚恐的弯腰低眉,恭候女王尊驾呢?

    事情的奇怪走向,就从谷禾亮相开始。

    名媛的时尚素养,是低不到哪里去的。身材高挑匀称的谷禾,当晚穿了一身黑色连体衣,裤子部分极度修身,轻松勾勒出紧实的腰臀曲线跟腿部线条,上身则是丝质廓形,静态时候,严实遮盖着肩背跟手臂,一动起来,却又空灵飘逸,时不时的露出一小片嫩白的背肌。

    对谷禾略微有些了解的吃瓜群众都知道,这位女王,在服饰搭配方面,是很有自己的原则跟路数的。今天这一套连体衣,利落潇洒,兼具时隐时现的女性柔媚,跟现场花花绿绿穿的像孔雀开屏一样的娱乐圈女明星一比,高下立判;而在配饰上近乎严苛的谷禾,这一次出场,似乎只在右手佩戴了一只祖母绿戒指,打眼一瞧,一个字儿“大”,再仔细一端详,嚯,这颗宝石,无论是净度成色,抑或切割镶嵌,都是世所罕有的精品。目测足有五十克拉的哥伦比亚水滴形祖母绿宝石,单单这一颗重量级的玩意儿,身边不围上一两队黑超黑服的专业保镖都说不过去。

    “谷禾今天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王大名模首先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原本就是纯黑色的服装,身上还没有任何首饰的点缀,看着总觉得稍稍……有些沉闷。”

    耿奕奕紧跟着极限发言,“这还叫没有首饰哇?”

    “亲,你看看现场摄像给的手部特写啊!就她那一个巨型宝石戒指,别的不说,要是掉地上,感觉能把地面砸一大窟窿!”

    “难怪她一直保持端坐的姿势,总是把手搁在膝盖上呢。”

    “指不定,那戒指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

    “这怎么话说的?人家就戴个戒指,怎么还玩上命了?”

    耿奕奕咂咂嘴,声音突然拉低,“这种质素的戒指……要是能抢到手,怕是接下去的五百辈子都用不着奋斗咯。”

    没等众人接茬,耿奕奕倒是又自顾自嚷嚷起来,“看!快看!公主出来了!”

    江子木应声一扭脸,在看到电视上张淼大特写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红配绿的东北碎花大棉袄同款紧身礼服裙???

    设计师您没事吧?张公主您没事吧?

    王思思跟肖立早老友间一个默契对视,首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华…华国风,这必然是……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大手笔啊!”

    某只枣小幅度的摇摇头,一开口就直接拆台,“土到极致就是潮。张淼这操作,一点儿毛病没有。”

    厉丰这一向摒得牢的都坐不住了,眉头一皱,琐琐碎碎的嘟囔,“感觉签名板前拍完照,这位就要被台下的顾客催促着去端盘子上酸菜了。”

    鹿女神舔舔嘴唇,关注点倒是与众不同。

    “别的不说,单看张淼这完全遮盖不住的黑眼圈,还有这虚浮水肿的脸,想必最近,睡眠质量不怎么高。”

    在后头默默坐着的胡老大一脑门的汗:列位,虽然咱们《粉豆一屋》的摄像撤了,但是直接在这些幕后工作人员眼皮子底下八卦我大侄女,是不是太不给我这个总PD面子了?

    是是是,公主殿下嘛,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故而,在富豪爹地的提早打点之下,没有任何记者不识趣的发问,似乎颁奖盛典现场的所有人,都极度默契的遗忘了几天之前公主殿下在特殊教育学校的所作所为。

    也正因为富豪老爹的积极推动,张公主的年度风格ICON奖项的颁奖人,正是谷禾。

    公主殿下:妈耶~~~手心脑门都是汗。华国最强名媛要给俺颁奖了耶!就……就一把子激动。

    谷禾把刚刚念完的获奖者手卡放在礼仪的盘子里,随后一只手接过水晶奖杯,眼睛一扫舞台边边,第一时间捕捉到一只东北翠花敦实的身躯。

    额……风格ICON?名至实归了属于是。

    张淼吞了口唾沫,把微驼的背稍微挺了挺,往谷禾面前一凑,试图给名媛女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谷……谷女士,我真的真的,太喜欢你了!”

    谷禾不置可否,瞧着张公主又再贴近的脸,慢慢朝后退了两步,看着聚在自己面前的摄像机,女王殿下觉得现在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更为独特的隐藏魅力了。

    没着急把奖杯递给张淼,谷禾反倒是一抬手,也不知道是解开了哪里的暗扣,一揭一扯一散,原本还有所遮盖的上身,突然间变成了通透luo露的一大片肌肤,松散慵懒的上半部分瞬间转了风向,变成了凌厉XING感的紧身抹胸,搭配上丝质披风垂在身后,随着舞台上的微风轻轻摆动。

    比修长的天鹅颈、分明的锁骨,以及丝滑的白嫩肌肤更为吸引人的,是谷禾那戴着祖母绿戒指的同一只手的手臂上,栩栩如生的两条翠绿色蛇形臂箍。

    一前一后相互交缠的两条灵兽,无论从颜色抑或形态,都跟真蛇相差无几。那吐出的信子,深幽的眼睛,乃至是雕琢到极致的细微鳞片,都在诠释着一种游动的妖冶美感。

    “二龙夺珠!”江子木瞬间低低惊叹,语调里满是对首饰设计师的钦佩。

    “哦!哦!”耿奕奕一拍手,“所以,谷禾手臂上戴的这个,其实跟那颗祖母绿戒指是一套咯?”

    鹿雅茗点点头,忍不住也跟着赞叹,“不愧是名媛女王!品味不俗,不走寻常路。”

    “如果说时尚圈子还有人能特立独行的把低调奢华跟张扬凌厉杂糅一处的话,这人也只能是谷禾了。”

    跟《粉豆一屋》的嘉宾们有着同样感慨的,是颁奖典礼现场跟无数屏幕前头的围观群众。

    “花擦擦!女王就是女王噻!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艳压群芳!”

    “这饰品真的太TM的独特了!设计师联络方式能给一个不?”

    “前头的憋痴心妄想了。谷禾的设计师,咱们用得起?别说现在这套臂箍了,我看就人家手上戴的戒指底座上的一颗碎钻,咱们也是买不起的。”

    “别老夸饰品设计师。你们就没人觉得,这件一衣多穿的连体服才是真牛啤么?”

    “+10086。刚才谷禾抬手变装的瞬间,妈耶,真的太飒了。御姐女王范天花板,非谷禾莫属。”

    “万能的某宝,快点推给我同款。我要这件改装战袍,在后天的相亲局上助我横扫千军!”

    ……

    张淼见自己搭讪的话语像是扔进了马里亚纳海沟,连个回声都没听着,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泄气的。

    从开腔到现在,公主殿下的大脑袋一直耷拉着,眼神朝下,似乎只有脚上那一双闪闪发亮的JIMMYCHOO,能给自己带来些微的抚慰。

    “恭喜你获奖!”

    谷禾嘴角微微一抬,云淡风轻的张张嘴,而后一只手攥着奖杯,一只手虚虚一托,两手向前,递到了公主殿下身前。

    张淼:女神跟我说话了!女神给我回应了!我就知道,老娘是绝无仅有的天选之女,这颗地球上,除了没脑子的弱智,谁不得给我张淼三分薄面呢?

    一抬头,公主殿下满脸堆笑,正要接过奖杯顺道多给谷禾寒暄两句套套近乎,可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第一秒紧捉住张淼注意力的,就是谷禾手臂上那两条似乎正在“游走”的蛇了。

    “蛇……蛇!有蛇!!!”

    公主殿下的神经噔的一声全断掉了。

    这…这不是那天在谢鼎家里看到的蛇嘛?就是浑身翠绿的,还被江子木套在手腕上当手镯的那一条?

    噢漏~~~

    那被远古巨蛇支配的恐怖回忆瞬间涌上心头,连带着的,是后续浑身是“血”躺在特教学校操场的“蛇女”江子木,那满是怨恨跟愤怒的眼眸……

    有一瞬间,江子木的眸子跟蛇的重合在了一处,变成了两只暗红色却有着金黄色竖瞳的邪恶眼睛,像极了在黑暗中蛰伏的捕猎者,像极了阴森夜路上突然亮起的红色灯笼,更像极了……眼下这逐渐模糊的舞台上,正在慢慢向自己靠拢的……两条吐着红色信子的绿蛇。

    “你滚开!”

    张淼猛不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往正要凑近递奖杯的谷禾胳膊上狠狠推了一把。

    好巧不巧的,改装之后的丝质披风长过脚踝,谷禾一个不稳,高跟鞋又踩在了自己的连体衣披风上,一个趔趄,整个人直直后仰,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华国名媛女王摔了个人仰马翻,落地那一刻的重响,连隔着屏幕的吃瓜群众都止不住替受难者龇牙咧嘴的叫疼。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所有现场及场外围观群众纷纷大眼瞪小眼,用灵活的脚趾为自己为谷禾抠出各种芭比梦幻城堡。

    “额……”

    王大名模不愧是身经百战,率先打破沉默,挠挠头,一脸尴尬,“那个,其实……我当年走秀,也…也摔过呵呵……老…老疼了。”

    别墅里的其他嘉宾已经下定决心轻声附和,想着打个哈哈,这页翻过去得了。谁知道向来没什么眼力价的耿奕奕这时候突然抬高音量嚎了一嗓子。

    “木……子木哇,那…那天……”

    王思思一巴掌拍在队友背上,“好好说话,结巴什么?”

    “就……就那天你帮张淼……测字的时候……你说过什么来着?”

    这话一说出口,原本大大咧咧的王思思也紧跟着后脊背一凉,一咬嘴唇,抬着眼帘偷偷扫了江子木好几眼,电光火石之间,王大名模的世界亮了,立马改个恭敬的拜神姿势,连话音都透着那么点虔诚。

    “子木……木木啊!姐姐我的新年愿望……您看您能不能……给帮忙……料理一下?”

    江子木:蛤?不是,您老干嘛学耿奕奕一样结巴?

    王大名模:不结巴,体现不出我跟神仙对话的惶恐啊!咱就是说,那天测字,是谁一口咬定,大年初五的时尚盛典,张公主她妥妥会丢乖露丑的?

    “滚字呢,衣,可是裂开的;关键,还是在‘公共’场合,被N多人注目的时候裂开的。”

    “你且想想,大庭广众的衣不蔽体,这能是件好事儿咩?”

    原话给您老搁在这儿,您老可别不承认呐。

    江子木:也不知道现在是心里头的草泥马团队跑的快呢,还是脑门上的乌鸦团队飞的快。

    话虽然是我说的不错,但是……我那不就是随便编的嘛?

    王大名模:没关系,懂的,小的懂的。天机不可泄露。您老不愿多说,小的自然不敢多问。

    肖大爱豆的小鹿眼骨碌一转:神婆,你这又是闹哪样?

    江子木:额……这事儿吧,虽然是本人一手策划的不错,但是吧,这次真的跟玄学圈子关系不大呀。

    众神纷纷表示:俺们不背这口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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