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飞蝎帮
衙门后院
停尸房内，摆放着一具中年人尸体，全身上下没有别的伤口，独独缺了心脏。
这是发生的第二起挖心事件，死者名叫崔宇，后天后期武者，崔家嫡系，最近才来西川郡，没什么能耐，一身修为都靠丹药堆上来的。
一缕阴气袅袅上升，盘旋，消失不见。
“怎么样，道长，可有什么发现？”，包春赶忙问。
宁子衔拍拍手上的符灰，摇摇头：“没发现阴气。”
“难道真是人为？”
包春有些怀疑，挖心手法干净利落，下手时没有半点犹豫，就像面对牲畜一般。
“这个案子，我们接了！”
身穿黑色武士服，外罩黑色薄甲的女子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
方喜乐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一般发生案子，包春只会去郡王府找宁子衔，确定是鬼物所为，才会通知她。
“你有什么发现吗？”，宁子衔有些疑惑。
“我昨晚，遭到了袭击。”
“什么？！”
“青面，瘦小，有实体，指甲锋利，你知道是什么鬼物吗？”
宁子衔想了半天，摇摇头：“这么形容太空泛了，要是见到，我说不定能认出，是什么鬼物。”
“鬼物的能力是什么？”
鬼物都会有一两个天赋能力，比如宋玉成契约的鬼物，能力就是视觉扭曲。
“我们只交手了一招，它没有动用天赋能力…”方喜乐停顿一下：“等等，说不定它已经用了，在它攻击前，我几乎没察觉到阴气，它的能力恐怕就是收敛阴气。”
宁子衔点点头，合作三个月，他很清楚，方喜乐对阴气的敏感。
她都察觉不到对方的阴气，要么对方太过弱小，要么对方有收敛阴气的能力。
这么一来，尸体上为什么找不到阴气，就可以解释了。
一只会收敛阴气的鬼么，有趣！
“昨天晚上，我跟踪它来到一处宅院，阴气在那里消失了，我今天来找你，一起上门去看看。”
“好！”
......
一刻钟后，两人站在一处大宅子前。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飞蝎帮。
“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正是这里！”
宁子衔脸有点木，怪不得她昨晚不跟进去。
这里是飞蝎帮总部，蝎子王冯彪先天修为，在郡城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然年纪大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要是敢擅闯，准会被打出来。
宁子衔理了理衣服，上前对门卫说道：“郡王府供奉，宁子衔，方喜乐，求见飞蝎帮帮主。”
秦予川为了让他们行事方便，给二人按了个供奉的头衔。
门卫不敢怠慢，马上进去通报。
不一会，管家模样的人把两人迎进去，带到中厅。
厅内左侧第一个座位上，坐着个中年人，身材高大，威风凛凛。
“就是你们想见义父？”
此人正是冯彪义子，人称小蝎子王元湛。
他疑惑地打量二人，问道：“怎么，杀死我们帮众的凶手找到了？”
这回轮到方喜乐，宁子衔疑惑了，什么凶手？
方喜乐脑中灵光一闪，不会就这么凑巧吧，难道昨天死的人中是飞蝎帮的。
“还没有，我过来是想问几个问题？”
元湛不耐烦地说：“再说衙门不是已经来问过了嘛。”
“那我们可否见一见老帮主？”
“义父生病，不能见客！”
宁子衔正要开口，方喜乐却拉住他，抱拳说道：“如此，就打搅了！”
两人一路走出飞蝎帮，宁子衔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告诉他，鬼物进到飞蝎帮的事情。”
“不要打草惊蛇，”方喜乐摇摇头：“死的人是飞蝎帮的人，鬼物也在飞蝎帮中，你不觉得这有些巧合吗？”
“你是说，凶手就是飞蝎帮的人？”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元湛，你怀疑他？”，宁子衔问道：“你是不是在他身上发现阴气了？”
“并没有，不过他的话，让我有些在意。”
宁子衔一头问号。
方喜乐只好停住脚步，解释说：“昨天有三人受到袭击，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人，我，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唔，爷爷，爸爸和孙女？”
“哎呀！”
宁子衔被打了个趔趄，表情委屈：“我不是有努力思考嘛。”
方喜乐翻了个白眼，说道：“中年人是崔家人暂且不提，我们昨天在拍卖会上，不是有个老人跟我抢阴蓬草吗，收到袭击的人中，有两个是买阴蓬草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一说，宁子衔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是，我当时还奇怪，阴蓬草只能用来炼制丹药，怎么你们都抢着买。”
“所以阴蓬草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知道这点，我们就可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被袭击的原因。”
“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我们提到见老帮主时，元湛脸色不太自然，他恐怕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
宁子衔焕然大悟：“那怎么办？”
方喜乐想了想：“走，我们去丹心医馆！”
丹心医馆是郡城最大的医馆，馆内坐镇着几位有名的大夫。
大户人家生病，都会到这来请大夫。
医馆开了两扇大门，一扇前面排着长队，一扇放了张桌子，守着一个学徒，桌上摆了一个牌子，急诊收入门费一两。
不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有钱人都有特权。
方喜乐直接塞给学徒一两银子，带着宁子衔走进医馆。
大夫端坐在桌前，年龄很大，估摸有六七十岁，满头白发，精神却很饱满，声音也很洪亮。
他放下手中的书，示意方喜乐把手放在桌子上。
“大夫，我们没生病。”
老大夫不悦地看着他们：“没生病，闲着来医馆干什么！”
“我们是来找给冯彪冯帮主看病的大夫，您知道是哪一位吗？”
“不知道，赶紧走，没看我忙着嘛！”
方喜乐看着空荡荡的诊室，心想，还真看不出来。
她咳嗽一声，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在老大夫手中：“是这样，我们父亲是冯帮主的管事，平时和他接触挺多的，这回也生病了，还挺严重。
我想着是不是冯帮主的病气，过给了父亲，所以想请给帮主看病的大夫来看看。”
说着，在宁子衔后背拧了一下。
宁子衔赶紧闭上大张的嘴，点头如捣蒜：“对对，就是这样。”
第四十六章 查案
老大夫沉吟一下，冲学徒招招手：“带他们去见宫大夫。”
学徒带着他们一路向医馆里面走去。
丹心医馆有个规矩，越里面的大夫，收费越高，相应地，医术也更加高明。
以飞蝎帮帮主的身份，肯定是要找最好的大夫。
果然，学徒在最里面的一扇门前停下。
“宫大夫喜欢安静，你们进去后小声点。”
二人点点头，老头子都这样，喜欢安静地呆在藤条椅上晒太阳，自己嗓门贼大，偏偏嫌弃别人大声说话。
推开门，入眼是一张梨花木的桌子，阳光透过半挂的纱帘，洒在桌面上，桌角摆放着精致的花瓶，点缀几朵盛放的秋菊。
桌子中间铺开淡黄色的宣纸，一支画了一半的桃花跃然纸上，仿佛还带着清香。
后面竖着绿色的屏风，轻盈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这老头还挺能附庸风雅。”宁子衔小声嘟囔一声。
“宫大夫，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位穿着粉色宫装的美貌女子走出来，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宫丽珠。
宁子衔到嘴的话一转：“小偷，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宫丽珠奇怪道：“小偷？”
“你一见面，就偷走了我的心！”
安静——
方喜乐：......
好特么尴尬，他们俩不会被扔出去吧！
“噗”
宫丽珠掩嘴轻笑，好看的眉眼弯起：“这位道长真有趣。”
方喜乐：“他就是喜欢开玩笑，哈，哈哈。”
“上回多谢二位相救！”
“姑娘，救命之恩，当...啊！”
方喜乐狠狠踩了他一脚，说道：“宫大夫，我们这次来，是有事要打听。”
“什么事？小女子定当知无不言。”
“冯帮主生病，是不是找你医治的？”
“正是。”
“不知冯帮主生的是什么病？”
宫丽珠犹豫一下：“这个...”
“实不相瞒，我们是郡王府的人，负责查这个案子，已经有人因为这事被挖心而死，还请宫大夫如实相告。”
宫丽珠咬了咬嘴唇，轻声说：“冯帮主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毒。”
“下毒？”
方喜乐心中一动：“怎么解毒？”
“嗯，要想解毒，需要很多药材，包括金银花30钱，野菊花20钱...阴蓬草一根，黄连10钱...”
“等等，你说阴蓬草一根？”
“正是如此，怎么了？”
方喜乐眯起眼睛没有回答，如此一来，杀人者的目的就清楚了，为了抢夺阴蓬草，阻止冯彪治病。
而冯彪死了，最得利的是谁？
元湛的形象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过事情还有蹊跷，崔遇并没有买阴蓬草，为什么还被杀了，这里面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如此，麻烦宫大夫了！”
“无妨，”宫丽珠笑笑，明媚动人：“今日一见妹妹就觉得亲切，妹妹叫我丽珠便可。”
宁子衔抢着叫道：“丽珠！”
方喜乐：→_→
……
华灯初上，二人来到醉春楼前。
崔宇就死在醉春楼中，但楼内的姑娘一问三不知，案件还没什么进展。
“我们进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我，我还没娶媳妇呢，不能逛青楼。”
方喜乐无语：“我们是来查案的，谁让你逛青楼！快走，我们去逛...查案！”
醉春楼内很萧条，刚死了人，当然要低调一些，避一避风头。
因此两人一进青楼，就被姑娘们围上来。
“这位爷是来玩的？”
“快坐！”
“咦，怎么还有位姑娘。”
方喜乐学着世家公子的样子打开折扇：“怎么，姑娘就不能来喝花酒？”
众女笑开了：“当然能！快坐快坐！姑娘要喝什么酒？”
“听说这里有上好的女儿红，来上三斤！”
方喜乐出手大方，众女很快就把宁子衔抛在一边。
宁子衔：“...”
我居然这么不受欢迎，师傅，我对不起你，我们一脉恐怕都要打光棍了！
几杯酒下肚，青楼众女子脸上泛起红润，话也多起来。
方喜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说：“我听闻醉春楼日日笙歌，今日怎么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哎，别提了，都是崔宇，死哪不好，偏偏...”
翠红说到一半，发现自己失言，忙住了嘴。
方喜乐追问：“怎么有人死在这里了？”
“别听她瞎说，我们喝酒喝酒。”桃红瞪了翠红一眼，满上酒水。
方喜乐含笑又点了不少吃的和酒水，众女喝得迷迷糊糊间，对翠红说：“你们这儿的客人，都怎么样啊？对姐姐们可好？”
翠红冷笑一声：“好？那些臭男人，一个比一个讨厌，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
宁子衔在旁边听得满脸尴尬，不敢出声。
“哦？都有谁欺负你们？”
“像是...”翠红酒醉，大着舌头挨个数落一遍。
“那崔宇怎么样？”
“他就是个老色鬼！我们这里有些清馆，卖艺不卖身，他仗着身份看上哪个就强抢。我看啊，真是杀得好，这样的人死干净才好！”
“那这么说，杀他的人是为民除害了？是不是哪个大侠为民除害？”
“才不是大侠呢，是侠女！”
方喜乐连忙追问：“怎么，你看到人了？”
“没看到，但又哪个臭男人回来帮我们，肯定是女人！”翠红喝了口酒，又开始大骂。
问了其他几个女子，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二人只好返回王府。
“你有什么发现什么吗？”宁子衔问道。
“起码知道崔宇这个人人品很差。”
“我看你根本就是去喝花酒了吧？”宁子衔酸溜溜地说。
方喜乐停住脚步，斜眼看他：“你说过，找到媳妇才会回师门吧？”
“是啊！”
“完了，那你回不去了！”
宁子衔气得跳脚，胡说！
第四十七章 又死人了
郡王府
水晶肘子，菠萝虾，清蒸鲫鱼......美食如流水一般端上桌。
宁子衔打着饱嗝儿，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椅子上。
方喜乐依然在坚持作战。
“你怎么这么能吃？”
宁子衔瞪圆眼睛，嘴长成O形。
方喜乐斜了他一眼：“天赋异禀没见过啊。”
武者需要大量营养补充气血，个顶个都是大胃王。
郝大有端着一盆大丰收放在桌子中间，笑呵呵地说道：“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他是郡王府的厨师长，身量不高又胖，整个人长成圆柱形。
本身是后天巅峰武者，但偏偏热爱做菜，双手刀甩得又快又溜，都用在切菜上了，用他的话来说，这天下，唯有美食和食客不能辜负。
原本，他只给秦予川做饭，或者郡王府有宴会时，才出面露一手。
但方喜乐不知怎么就合了他脾性，所以，她一来王府，郝大有就会准备一桌子美食。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香橼出事了。”
香橼是家香铺，卖香脂水粉，就在郡王府不远。
老板柴夫人也是个怪胎，后天巅峰武者，可以名镇一县的存在，偏偏守着小店铺，调制各种香料。
不过也不是没有优势，去店里的人，不敢跟她讲价，同行不敢跟她抢生意。
方喜乐和宁子衔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圈，还真没听说。
古代没有电话，没有报纸，所有消息都靠口耳相传，传递得很慢。
“出什么事了？”
“柴夫人，被人杀了！”
“啊？”方喜乐面露诧异，是谁能杀死一个后天后期，又是为了什么？
“听说，是被分尸的，身体切成一段一段，扔在不同的地点，五脏六腑到现在还没找全，估计是被野狗给叼走了。”
“这么惨？”
有人捧场，郝大有谈兴更浓：“你们不知道，后面的事更离奇。”
“什么事？”
方喜乐追问一句。
郝大有压低声音：“柴夫人店铺的地下室，竟然有好几具尸体，都被剥了皮，中间还有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地煮着人皮，煮出来的水，被收集起来制作香脂。”
宁子衔按了按肚子，刚吃饱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太舒服。
郝大有有些唏嘘，同为后天巅峰武者，两者自然打过交道，没想到看起来高贵优雅的柴夫人，居然是个杀人魔，杀人手法还如此变态。
“大家都说，这是被杀的人，化作厉鬼来复仇了。”
又是一起杀人案，最近西川郡城真是热闹。
若是鬼物所为，想必包春会来找他们。
说曹操曹操到。
下人前来报信，包捕头在门外求见。
方喜乐和宁子衔对视一眼，又要忙活了。
香橼看起来整整齐齐，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柴夫人的尸首，已经被清理干净，铺上白布，摆在店内的一角。
宁子衔抽出阴气符，用两根指头夹住，轻轻一振。
符纸迅速燃烧，一团黑气飘出，却没有消散，慢慢向地下室飘去。
二人忙跟上去。
黑气在地下室盘旋一会，逐渐变大，由大米粒大小的一团变成黄豆大小。
“果然有阴气，但阴气不是很多。”
相比店铺，地下室有些凌乱，东西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墙上，地上，都有打量的血迹，显然这才是真正的行凶现场，柴夫人和对方打斗了一番，最终不敌被杀。
方喜乐微微眯起眼。
“是不是袭击你的那个鬼物？”宁子衔问道。
“说不好。”
方喜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天袭击她的鬼物，真的能杀死柴夫人吗？
宁子衔放松了对黑气团的控制，气团又立刻飘了出去。
这回，气团沾染上鬼物的阴气，会自动追寻鬼物的方位。
宁子衔，方喜乐赶紧跟着跑出去。
气团飘飘荡荡飘出香铺，左右移动，反反复复，带着二人绕了不少冤枉路，最后——
落在一条野狗身上。
宁子衔：...你逗我呢！
方喜乐想起郝大有的话，心中一动。
“杀狗？”
包春不确定的问。
“嗯”
包春叫来屠夫，刨开狗的肚子，方喜乐上前一步，忍着恶心从胃中掏出些血红的肉块来。
“你干什么？”
宁子衔看着方喜乐，从肚子中掏出这些黏答答的东西，脸色惊恐。
方喜乐没有理他：“包捕头，你过来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包捕头当了二十多年的捕快，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走过去。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皱起眉头：“这些，好像是人的内脏。”
“有没有心脏？”
看了半天，包春有些不确定：“好像没有，还需要仵作检查。”
“怎么，和掏心案有关联？”包春敏锐地问。
“只是猜测，那些被柴夫人杀掉的女尸呢？”
“最近死的人太多，仵作哪里都放不下了，我们就直接把她们放在义庄，等着亲属辨认。”
“走，我们去看看。”
三人来到义庄，宁子衔故技重施，测了一遍阴气。
义庄中有些阴气很正常，这些无主的阴气并不会随意乱动，老老实实地呆在一个地方，随着风的吹动，不情愿地挪着地方。
“这些尸体都没问题。”
宁子衔示意方喜乐：“所以也就排除了，厉鬼复仇的可能。”
方喜乐皱起眉头，那么鬼物是为什么杀人呢？
而且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普通人不杀，却挑难杀的后天后期甚至巅峰武者？
而且柴夫人碎尸，可能只是为鬼物拿走心脏一事做掩盖。
那么，此事和掏心案有没有联系？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方喜乐有些头疼，她还是比较擅长抡起拳头打架。
“包捕头，之后但凡有家属来领尸体，都要记下来，并派人监视。”
“好！”
包春一口应下来。
“跟踪的时候要小心，其中说不定有契约者。”
方喜乐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包春：“辛苦各位了。”
虽然是郡王让他们配合两人的，但郡王只是名义上管理着整个郡城，天下还是秦皇的天下，管理天下的是他的臣子们。
实际上掌管西川郡的是郡守包仁生。
包春作为郡城捕头，帮助两人是情分，是看在郡王面子上，不帮也是本分，所以方喜乐承他的情，不会让他们白忙。
第四十八章 月黑杀人夜
十月的夜晚，月光微凉
两人走在长街之上。
忙活了一整天，干脆不回家了，在郡王府呆一晚。
郡王府地处西川郡城中心，到哪都方便。
宁子衔赶上来，追问：“为什么要给包捕头二十两？”
方喜乐耐心解释道：“让人帮忙当然要跟前，人家又不是你手下，就算让手下干活，也得给点甜头不是。”
“我是在为，为什么是二十两？”
“二十两怎么了？”方喜乐诧异。
“你怎么这么有钱？”宁子衔上下打量方喜乐，狐疑地问。
五十两看着很多，但武者要买丹药，他还要买符纸，花销更大，连身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她居然一出手就是二十两。
方喜乐一滞，心想，你以为谁都像你，穷得只能每天穿一件衣服。
这时——
阴风咋起
黑暗中扑出五个鬼头，面目狰狞。
闪步！
方喜乐瞬间原地消失，身形出现在另一侧。
“啪啪啪”
胡同中走出一个蓝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只能看到光滑的下半张脸。
他边走边拍巴掌，声音清冷。
“不错，反应很快嘛！”
夜黑，风声呜咽，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契约者？”
方喜乐表情凝重。
鬼物，契约者接连出现，郡城中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你是什么人？”
宁子衔问道。
斗篷下传来轻蔑的笑声，他没有回答，而是双腿微屈，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过来。
方喜乐毫不示弱，拔刀迎战。
斗篷人的武器是一柄匕首，闪着寒光，锋利异常。
方喜乐速度快，斗篷人速度更快！
匕首每每点在关键点，逼迫方喜乐不得不收刀护住全身要害。
流星刀的要诀就是以攻为守，优势在于攻，而不在于守。
处于防守状态时，一下子便漏洞百出。
这是方喜乐第一次遇到，比她速度更快的对手。
“不过如此！”
斗篷人发出一声嗤笑。
匕首速度猛然加快，巨大的力量冲刀上传来，震得她虎口生疼。
方喜乐骇然，刚刚不过是他的试探，此时才是他的真实水准吗？
“慢！太慢了！”
“力气太小了！你没吃饭吗？”
攻击之余，他还有空嘲笑方喜乐。
“你就这点本事吗？”
斗篷人一声大吼，匕首上绽放出一抹淡黄色的光晕。
“叮——”
佩刀应声而断，方喜乐也被击飞出去。
先天武者！
此人是练出罡气的先天武者！
先天武者，理论上都可以凝聚出罡气，附在武器上，攻击敌人。
但这只是理想情况，凝练出罡气，不仅仅需要大量的真气，还需要能精准地控制真气，不然真气一旦离体，就会四下散去。
附上罡气的武器，不但要更加坚硬，更加锋利，还能对鬼物造成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先天武者，才能对付没有实体鬼物的原因。
“碰！”
方喜乐狠狠摔在地上。
斗篷人露在外面的嘴，向上弯起，勾出嘲讽的笑容。
一阵剧痛传来，方喜乐低头一看，刚刚的五个鬼头，正在撕扯她的手臂！
要不是刚刚固若金汤符箓自主发动，这条胳膊就废了。
真气运转，五个鬼头立马尖叫着跑开，这一下吸收的阴气，就相当于她昨天吞服了一根阴蓬草的量。
“轰！”
斗篷男站的地方发出巨响。
红色的火光刺得人眼生疼。
宁子衔冲忙跑过来，拉起方喜乐：“没事吧！”
作为一个攻高防弱的符箓师，他把猥琐发挥到了极致，专挑别人要享受胜利果实时，放冷枪。
所以正面战斗，吸引敌人注意力这种事，只能方喜乐来。
好赖他还有点良心，知道多给几张固若金汤防御符。
“他应该死了吧？”
方喜乐不确定地问。
“不知道。”宁子衔少有的严肃。
此人是他们遇过最强的敌人，修为高，凝聚罡气，还有神出鬼没的契约鬼物，一个人相当于两个先天。
“咳咳”
斗篷人的身影从火光中浮现出来。
宁子衔双手一振，又是两个火阳剑符。
“叮！叮！”
斗篷人随手两匕首打掉。
宁子衔双手一振，又是四张剑符。
“叮叮叮叮！”
斗篷人手如翻花，速度快得出现残影，在四张剑符近身前，一一打落，继续向二人逼近。
宁子衔双手一振，八张剑符出现在手中。
斗篷人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连方喜乐都侧目，这家伙，不是成天说符箓多么难做，多么辛苦，强烈要求她节省符箓的吗！
说实话，宁子衔的符箓并不厉害。
斗篷人一个人接他四剑都不成问题。
不过再烂的招式，数量多了，也能要人命。
八柄火阳剑，同时攻击
若是不小心落下一柄，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只有成为宗师，肉身才能得到淬炼，做到真气护体，气旋阶段防御力比普通人强，但也强得有限。
打你一拳，你会疼，砍你一刀，你会流血。
要害受伤，也会挂掉。
生命是脆弱的，武者同样如此。
这时——
远处传来嘈杂声，大量整齐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这个地方，离郡王府不远，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肯定会有人来查看。
斗篷人冷哼一声，收起五鬼头，翻身跃上屋顶，几下就消失在黑暗中。
宁子衔和方喜乐二人长出口气，得救了！
......
回到郡王府，秦予川还没有休息。
“怎么回事？”
“我们遭到截杀了！”
宁子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软哒哒地靠在椅背上。
默默站在秦予川后面的老头，一个眼神杀扫过。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
后面那老头看着普普通通，却是实打实的宗师，专门负责保护秦予川。
“裴老，天色已晚，您先休息吧。”
秦予川笑着说，宗师级别的强者，值得皇子以礼相待，而且此人从小看着他长大，说是长辈也不为过。
“是！”
裴绍元离开前，还瞪了宁子衔一眼。
宁子衔委屈地摸摸鼻子，方喜乐坐得也没有多直，怎么就不见你瞪她。
秦予川皱眉：“最近郡城中不太平。飞蝎帮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方喜乐突然说：“王爷，我想向您借一个人？”
“谁？”
“丘大夫，我们也不用管下毒的人是谁，如今最好的破局方式，就是救活冯老帮主，我手里还剩下一根阴蓬草，正好配置解药。”
“还有，需要宁子衔跟着保护丘大夫，他们肯定不希望冯帮主活下来，所以很可能跳出来，对丘大夫下手。”
秦予川略一思考，便点头：“可！”
第四十九章 风高放火天
高山之巅，亭台水榭拔地而起。
庭院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但每一处设计都如此巧妙，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又如此贴合自然，仿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若有人无意间来到这里，恐怕会以为误入仙境
清澈的河流哗啦啦地绕着中间的院子，欢快奔跑，之后又随着水风车，流向远方。
院中开满了鲜红的曼陀罗，花中有一片空地。
有人席地而坐，一笼红衣，玄纹云袖。
男子低垂着眼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波动着琴弦。
院门外有人守候多时，却不敢发出丝毫响动，生怕惊扰到男子。
一曲结束，外面人才单膝跪地。
“见过主上！”
弹琴人抬起头，顿时让人呼吸发紧，好一张惊若翩鸿的脸！
“你昨晚去了哪里？”
红衣男子声音清泠悦耳，听不出任何感情。
跪地的人却心里一紧：“属下......”
男子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杀她的！”
“属下，属下只想惩罚一下她...，并没有...”
男子唇见浮现出笑意，眼神却冰凉一片。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生气，笑得越开心。
旁边的粉色宫装女子一下跪倒在地：“主上，您饶过阿良吧，他只是对您太过忠心。”
沉默良久，男子才轻轻开口：“自去领三十鞭，下不为例！”
跪地男子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是！”
小院中又安静下来，红衣男子攥紧双手，声音如恋人在耳边呢喃，却含有无限恨意：“方喜乐...”
......
郡王府
方喜乐最近一直窝在郡王府，查找资料。
五个鬼头的线索找到了。
《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了一个故事，说一人表演戏法，一个大碗扔到空中，消失不见。
让他再取出来时，他却说做不到，碗已经到了某人的家中，就放在橱柜之上。人们好奇前去查看，果然在那人说的地方找到了大碗。
这就是五鬼搬运术，又叫五鬼财运术，可以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
本来是敛财的手段，斗篷人却别出心裁，用小鬼拧人胳膊腿，首级，甚至不用现身就可以置人于死地，而且他还成功了。
没有最强的功法，只有最强的武者。
这句话放在契约者身上同样适用。
可惜却没有找到青面鬼的信息，郡王府中藏书虽多，但在大秦，鬼怪属于禁物，不允许写在书上，因此关于鬼物的书籍极少。
晚饭桌子上只有方喜乐和馒头，郝大有却依旧一盘盘往上端。
“郝大厨，不必做了，我们都吃不下了。”
方喜乐拍拍饱胀的肚皮，郝大有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一日不吃就会想念。
“哇，果然又好吃的！”
宁子衔一路小跑，冲过来拿起猪蹄就啃。
郝大有眼睛眯成一条缝，对他来说，有人喜欢他的食物，就是对他最好的褒奖。
现在大秦贵族们都流行吃素，把最普通的食物，做出多样的味道来。
比如烧一盘茄子，用上二十多只鸡烧了六个小时烧出的鸡汤，吃起来香滑可口，带有鸡肉味。
要他说，何必把素食做出肉的味道，直接吃肉不就得了，真是矫情。
可无奈，流行趋势就是如此，现在府中最受欢迎的刘瘦子，就擅长做素食，有好几次宴请，大家都请刘瘦子去，而不请他。
此刻，看到几人如此捧场，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怎么有时间回来？”
方喜乐瞥了一眼宁子衔问道。
他最近跟着邱大夫去飞蝎帮，因此和宫丽珠经常见面，都舍不得回来了。
“丽珠今天有事，没有去飞蝎帮。
我有点担心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风那么大，她一定很冷，若是一会下雨怎么办？你说我要不要给她送把伞。”
方喜乐翻了个白眼，并朝他扔了块排骨。
宁子衔一把接住，拿在手里边啃边说：“哎，像你这样的暴力女，怕是没人要了，真可怜！”
想了想，方喜乐又说：“让丘大夫看好阴蓬草，不要交给任何人。”
宁子衔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
......
方喜乐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的风还真大。
吹在身上，冷飕飕的，秋天到了啊。
打更人从身边经过，嘴里喊着不变的话语：“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叫声：“走水啦走水啦！”
方喜乐连忙跑过，着火的房子，居然就在她家隔壁。
街坊邻居们拎着水桶，浇上去，好在人多，不一会就浇灭了。
黑暗中，有人发出惊叫。
“怎么回事？”
“王二家的，看到什么了？”
惊叫的人是个中年妇女，她脸色惊恐，嘴唇颤抖：“有人烧死了！”
大部分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少量的木柴，等易燃物，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在场的人反应各不相同。
胆小的远离了尸体，胆大的上前查看，慌乱的发出惊叫，沉稳的赶紧去报官。
方喜乐没有上前，查案是郡城捕快们的事，自己不能越俎代庖。
毕竟事情都被你做了，要那些捕快何用，既然没用，也不用养这么多捕快了不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会招人恨的。
包春领着一众捕快，很快就出现了。
“方姑娘！”
包春抱拳示意。
方喜乐点点头：“包捕头快去查案吧，不用管我。”
不一会，一众捕快从里面抬出一具尸体，用发黄的白布蒙着。
“有什么发现？”
方喜乐问道。
实际上要不是这房子就在她家不远，她就直接走了，这么多案子，不可能件件都与鬼物，契约者有关。
包春面色阴沉：“死者是被抹了脖子而死的，这场大火，根本不是死因。”
也就是说又是一起凶杀案。
“这件事，恐怕还要你们接手？”
“哦？”
“由于火被及时扑灭，尸体只是被烧焦，身体内部还算完好，只是独独缺了心脏。”
方喜乐神色一动，又是缺了心脏。
“死者是什么人？知道吗？”
“还没有查清楚，等查清楚我再告诉你。”
方喜乐点点头：“麻烦了！”
第五十章 线索
捕快的效率很快，第二天中午，就来告知死者的身份。
或者说死者实在太有特点，太好辨认。
据邻居们说，死者下巴有个黑色的肉瘤，神情有些凶恶。
包春当即想起，聊县发来的通缉榜，上面就有一人，便拿着画卷让人指认，没想到就是此人，他不跑到山沟里躲起来，居然还敢来郡城。
此人名叫郑图夫，专门在聊县到郡城的路上拦路抢劫，是个做尽坏事的恶徒。
更有传闻，此人杀人成瘾，抢劫完财物还不算，还要把人掠到山上，一日杀一个解闷。
“这样的人，真是死有余辜！”
“可能是哪位侠士看不下去，为民除害了。”
包春满脸痛恨地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心脏没了的事？”
方喜乐问道。
包春一滞，接着满脸不在乎：“反正此人抓住也是死罪，现在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最近捕快们忙得很，若是能就此结案，也是一件幸事。
方喜乐没有追问下去：“柴夫人一案，那些女子的家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包春想想了又说：“仵作告诉我少了一张人皮，可能被煮烂了。”
人皮？
方喜乐心中一动，她好像在哪看到过这样的鬼物？
包春察言观色，问道：“怎么，方姑娘想起什么了吗？”
方喜乐摇摇头，灵感就像流星，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尾巴，就一闪而逝。
......
和包春谈完话，方喜乐直奔飞蝎帮而去。
这回，元湛态度好了不少。
毕竟邱大夫还在救治冯帮主，而且冯彪中毒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没必要隐瞒。
“方姑娘可是来找宁道长的？他就在义父房中，他最近几乎守着义父和邱大夫寸步不离。”
元湛说着，面露感激之色。
方喜乐顿时无语，他哪是守着冯帮主和邱大夫，分明是守着宫丽珠吧。
“好，我这就去找他。”
“元湛！”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正门一扭一扭的走来，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段依旧妖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她一进来，就对元湛大喊大叫：“你到底按的什么心，熬了两回解药了，还是救不回你义父，说！你是不是悄悄把药换掉了！”
元湛捏捏鼻梁，对这个女人有些不耐烦，但毕竟她是义父的妻子米路，只能耐心解释说：“义母，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米路不依不饶：“我看就是你！熬药的是你的人，床边守着的是你的人，照顾的还是你的人，如今都不让我们进入看，你是不是盼着他早点死，你好上位！
我告诉，门都没有，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如愿成为帮主！”
要说米路夫人，也是个传奇人物。
一路跌爬滚打，从小人物变成帮派老大，之后又和冯彪不打不相识，愣是让冯彪休了原配，娶她为妻。
米路夫人喜欢听别人夸奖，只要会拍马屁，就能得到重用，一时间飞蝎帮中出现好多靠奉承上位之人，直到元湛逐渐长大，收入不少新鲜血液，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不可否认，米路夫人能力很强，为人果敢。
飞蝎帮能有今天的威势，她功不可没。
所以，不少老人都听她的，要不是元湛是冯彪义子，继承帮主之位更加名正言顺，此时飞蝎帮也轮不到他管事。
如今冯帮主中毒，二人便开始了激烈的争夺战。
元湛也拉下脸：“我叫你一声义母，全是看在义父的面子上，别以为我怕你！
来人，把米夫人带下去！”
立刻有飞蝎帮，帮众听命上前。
米路冷哼一声：“我自己会走！”
经过方喜乐身边，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问道。
“你就是方喜乐？”
米路夫人的目光攻击性太强，让人不舒服。
“听说你专门对付鬼物？”
“正是。”
“那好，稍后你来找我，我告诉你元湛勾结鬼物的证据。”
方喜乐嘴里允诺，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能有什么证据，还不是说元湛坏话。
互相揭短，互相诋毁，她差点都以为这是美国总统竞选了。
......
冯帮主房门口，有一群飞蝎帮的人随时待命。
屋内还有后天中期以上的武者轮流守候。
晚上，小蝎子王元湛还会住在屋子里，贴身保护。
严密地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宫丽珠正蹲在药炉前熬药，脸被炉火熏得通红，苦中夹着甘甜的药味从炉中飘出。
宁子衔关切地问：“丽珠，休息一会吧，药哪能这么快就熬好呢。”
擦擦额头的汗，宫丽珠略显疲惫：“我昨天回去又查了下医书，觉得方子还得改。”
“你也别太辛苦了，要不冯帮主的毒还没解，你就先病倒了怎么办？”
宫丽珠露出笑容：“我没事的，倒是冯帮主拖不得了，你去看着丘大夫吧。”
宁子衔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才不想去呢，成天和一个老头子待在一起多无聊。”
“但他手里的阴蓬草可是治好冯帮主的关键，不能闪失。”
宁子衔眨巴眨巴眼睛：“丽珠，你医术这么好，是跟谁学的？”
宫丽珠停下熬药的动作，眼神微动。
“跟我爹，我爹是城中最好的郎中，为人和善，经常救助一些没有钱的病人，甚至还自掏腰包给他们买药。
结果一年下来，刨出药费，也赚不了几个钱，导致我娘经常和他生气。”
她笑了一下，表情有些怀念：“不过我爹还是死性不改，别人一哀求，他就心软，我娘也就嘴上说说他，实际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见到穷人，还会借口来回跑麻烦，把他们留下吃饭。”
宁子衔点点头：“怪不得你这么善良。”
宫丽珠转动一下眼睛：“我善良吗？”
“当然了，不像方喜乐每天挤兑我，连口粥都舍不得给我喝，还动不动打我。”宁子衔边说，边委屈地低下头。
宫丽珠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相处得很好啊。”
宁子衔撇嘴，这还叫好？
不一会儿，方喜乐从大门走进来，有些无奈地说：“这院子检查的也太严了，一路上各种关卡，恨不得把你祖宗八代都盘问出来。”
“喜乐，你怎么来了？”
方喜乐看了眼两人，嘴角上弯，打趣道：“打扰你们两人了？”
宫丽珠马上摇了摇头，笑着说：“怎么会呢，方姑娘来，可算有人陪我说话了。”
众人笑了一阵，方喜乐心情好了不少，不过正事还是得说。
“又死人了。”
宁子衔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他最近一直呆在飞蝎帮，准确的说，是呆在冯彪的小院里，接收不到外部消息。
“昨天晚上，死者叫郑图夫，是个强盗，杀人无算，脸上长着黑色的肉瘤，很好辨认。”
第五十一章 三天
方喜乐没想到，她前脚离开，后脚就被叫回飞蝎帮。
“怎么回事？”
“米路夫人死了。”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米路夫人，如今像破碎的木偶一般，躺在地上。
手脚关节不自然地扭曲，致死的原因是心脏处的伤口，深深地刺穿了整个心脏，血液喷涌而出，洒满整个房间。
方喜乐手脚有点发凉，米路夫人刚刚还说，有事要告诉她。
她却当做争权夺位的手段，忽视了。
不，究其根本，是因为她不喜欢米路夫人这个人。
浓妆艳抹妆容，卖弄风骚的姿态，具有攻击力的眼神，高高在上的态度，都令人不舒服，让人觉得她不是好人。
可她，也是一条人命！
其他的命案都发生在晚上，而米路夫人却死在白天，凶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杀死她，说明米路夫人掌握的线索，非常重要。
却因为自己偏颇，错过了！
方喜乐攥紧拳头，压下不平静的心绪，慢慢走到残破尸体旁边。
对不起...
她伸出双手，试图合上尸体的双眼，却没有成功。
米路夫人失去光泽的空洞双眸，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
方喜乐顺着米路夫人的眼神看去，空荡荡的墙面上只有一幅工笔画。
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跃然画上，仿佛随时准备长啸一声，从画中跳出，其身后是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上面题了四个大字——猛虎下山。
方喜乐取下这幅画，轻轻摩擦。
画纸有些厚，但却很平，中间没有夹层。
拿起放在阳光下，图画没有变化。
画后面的墙面平整，不像有机关的样子，方喜乐不死心地敲了敲，实心的。
方喜乐卷起画作，打算拿回去认真研究。
“方姑娘发现了什么吗？”元湛问。
方喜乐叹了口气：“是鬼物所杀。”
满屋子的阴气，就算不用阴气符也能感觉到。
一个斗篷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拧断别人手脚，很像那人的手笔。
“如我猜的不错的话，杀人者我见过，是个穿斗篷的人，声音很年轻，武器是匕首，操纵着五个小鬼。”
元湛摇摇头：“不可能。”
方喜乐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不可能。
“自从义父中毒以来，帮内每天都有人巡逻，不可能有人悄悄潜入，除非是宗师强者，而飞蝎帮虽然家大业大，却引不来那种层次强者的注意。”
方喜乐点点头：“所以杀人者就在飞蝎帮内。麻烦把所有人叫出来，再给我一顶斗篷，我一一辨认。”
飞蝎帮帮众分散在郡城各地，此处只有飞蝎帮精锐，气旋中期和后期武者，因此人数并不多，只有五十来人。
众人排成队，挨个到方喜乐面前披上斗篷。
“偏胖，不是。”
“下巴偏圆，不是。”
“嗯？有胡子？”
“呀！老子的胡子是真的！”
“抱歉！”
......
五十多人，一一在方喜乐面前走过。
“怎么样？”
方喜乐摇摇头：“这是飞蝎帮里所有人吗？”
“还有一些在守护义父。”
“找人替换他们。”
元湛犹豫了下：“去！换人！”
很快，换下来的人，也站到她面前，宁子衔，宫丽珠和邱大夫也在其中。
一一试过。
方喜乐皱起眉头，没有，一个都不是。
她和斗篷人战斗那么久，那人又一直带着斗篷，只露出光洁的下巴，所以印象颇深。
光洁，消瘦，尖
嘴唇有些薄，自带弧度，好像在微笑，又好像在嘲讽。
这里没一个人符合。
“这期间，没人进出飞蝎帮吗？”
元湛还没说话，一个年龄颇大的老头便开口：“两处大门，没一人进出，院子中两队气旋中期武者组成的护卫，不停巡逻，没人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此人是飞蝎帮老人，跟着蝎子王冯彪一起打天下，名叫彭奋。
“那是否搜过各个房间，有没有人藏匿其中？”
“哼！”彭奋冷哼一声：“你是说我玩忽职守，让人进飞蝎帮杀人都不知道吗？”
方喜乐眉头紧蹙：“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说对了一点，凶手一定在帮内！米路夫人刚和元湛元代帮主吵了一架，下午就死了，这也未免太过巧合。”
彭奋狠狠咬着代帮主三个字。
元湛瞪起眼睛：“彭老你什么意思？她和我吵架又不是一天两天，我为什么偏偏今天杀人？再说吵完架就杀人，这不明摆着惹人怀疑吗，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彭奋冷冷地看着元湛：“那就要问，元代帮主有什么把柄握在米路夫人手中了。”
“你胡说什么！”
元湛大喝，一米九的身高，威慑力极强。
彭奋不由得后退一步。
刘京叫道：“怎么？元代帮主说不过便打算动武吗，您气旋七层修为，我承认，帮中没人能打过你，但公道自在人心，你可以打败我们，却不能打服我们！”
“对！”
“说得好！”
“元湛，我们需要一个解释。”默默站在一旁的老人说道，他也是飞蝎帮老人——冯刚，原本是冯彪的仆人，但由于忠心耿耿，被提拔成财务大管家，算是飞蝎帮二把手。
“冯叔叔...”元湛捏捏眉头，面上有些疲惫：“连你也不信我吗？”
冯刚叹一口气，他亲眼看着元湛长大，自然不想怀疑他。
“毕竟事情太巧合了，冯帮主中毒，米路夫人死了，最得利的便是你一人，不是吗？”
元湛神色灰暗：“...是”
“所以你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你没有嫌疑。”
元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不论怎么解释，他看起来都最可疑。
“还请代帮主给个解释！”
“为什么你要派你的人守着帮主，不让我们接近？”
“米路夫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
元湛扫过面前一张张疑惑，失望，愤怒的面孔，突然觉得悲凉。
“元某做事，问心无愧！要是各位怀疑，就由你们看护义父，再选出其他人代替我做代帮主。”
“慢着！”
方喜乐站出来喊道。
目前看来，元湛的嫌疑最大，但帮主之位却不能轻易换！
现如今，米路夫人死了，只有元湛能压制住飞蝎帮众人，否则为了代帮主之位，一定会生乱。
生乱就给了坏人可乘之机。
若元湛是凶手，把他放在明处，众人监视下，反倒不好行事。
若他不是凶手，撤销他代帮主之位，那就是中了凶手调虎离山之计。
“方姑娘，你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彭奋一脸不屑。
方喜乐深吸一口气：“七天！七天时间，我方喜乐必定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家一个交代！
元代帮主的人品，大家都看在眼中，你们也是因为相信他才一直跟随他的不是吗？
在事情未明了之前，还请大家不要激动，以免做出错误的决定，中了敌人的奸计！”
场中一片寂静。
半晌，冯刚才说道：“七天时间太久，我们不确定冯帮主是否能挺过七天了，我们只能给你三天时间！”
“好！三天！”
彭奋深深地看了方喜乐一眼，转身离去。
众人一一回到之前的岗位上。
方喜乐松了口气。
“方姑娘，多谢了！”
今天大起大落，元湛颇有些感慨，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外人愿意相信他。
方喜乐摇摇头，她并不是为了元湛，只是想找出真凶而已。
第五十二章 皮
回到郡王府，方喜乐就一心扑在那副画上。
其他人死的时候，都没留下任何线索，只有米路夫人，临死前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画作。
到底有什么秘密藏在其中呢？
郡王府的人都知道，方喜乐迷上了一幅画。
她已经盯着画茶饭不思一整天了。
还逮到人就问，这幅画有什么特殊之处，就连郡王秦予川都上场了。
“这是郑中原的画作，他画虎是一绝，这幅画中的老虎栩栩如生，画工细致，就连虎毛都是一根一根描绘的，可以留作传家宝了。”
他虽然不会画画，但毕竟在宫中长大，见的画师多了，也能品出其中韵味来。
“特别之处呢？”
“特别之处，唔，老虎尾巴特别长？”
......
秦予川一出来，郝大有便迎上去：“怎么样？王爷看出什么了吗？”
秦予川摇摇头：“没能帮上忙。”
郝大有跺脚：“哎呀，这丫头从昨天回来，到现在都没吃饭，这怎么能行。”
他一跺脚，庞大的身形震得地面抖三抖。
后加入的周永先满脸问号：“她为什么非要和一张画别劲儿？”
宁子衔解释：“她在飞蝎帮所有元老面前保证，要在三天之内查明真相呢！”
周永先咋舌：“这，要是查不出来怎么办？飞蝎帮的人不得找她算账？”
宁子衔双手摊开，耸了下肩膀：“还能怎么办？躲着飞蝎帮的人呗，他们不能一直揪着这事不放吧？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只见郝大有端着一盅汤过来，量不多，大概也就够一人喝个半饱，但香味着实诱人。
“我精心熬的佛跳墙！”
宁子衔舔了下嘴唇：“要不我帮您尝一下，看看味道合不合适？”
“一边呆着去！”
宁子衔有点委屈：“你说要是我一天不吃东西，郝大厨会给我做佛跳墙吗？”
周永先瞟了他一眼：“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不会！”
宁子衔：“......”
郝大敲开方喜乐的房门，面上带着笑容，满是肥肉的脸挤成一团，愣是找不到眼睛在哪。
“呵呵，喜乐，过来喝点汤，补充一下体力，才好继续查案嘛！”
一股诱人的味道传来，方喜乐抬起头。
虽然没有心情吃东西，但是闻到这味儿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她索性放下画卷，端起汤喝起来。
“嗯！好喝！”
郝大有笑得脸上的肉直颤：“好喝是吧，那就多喝点。”
“这里面放了什么调料？”
“放了十几样调料呢。”
方喜乐换了话题：“郝大厨，你看这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郝大有摆摆手：“我只会做吃的，哪懂得欣赏画作。”
接着他“咦”了一声。
“怎么，看出来什么了吗？”
方喜乐急忙问道。
“画倒是没什么，不过这画纸...”
“画纸怎么了？”方喜乐有些纳闷，她也仔细研究了画纸，并没看出夹层，就差把画撕开查看了。
“画老虎用的是老虎皮，特别出心裁，呵呵。”
“老虎皮？”
“对呀，”郝大有说道自己擅长的领域，立刻自信了不少：“我也做过不少虎骨汤，泡过不少虎爪酒，当然能认出来。
你看，它摸起来比草木做成的纸有韧性，质地又比一般皮粗糙。
背面还有花纹，虽然非常淡，但能看出绝不是印上去的，而是本身自带的，这不是来虎皮是什么！”
“老虎皮，老虎皮...皮...”
方喜乐小声嘟囔。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越来越清晰。
“我去书房一趟！”
方喜乐放下汤，拔腿就跑。
“哎！”郝大厨徒劳地举起手，看着方喜乐的背影摇摇头。
郡王府书房，藏书极多，若是没有目标，想在这浩如烟海的书中，找到有用资料，犹如大海捞针。
方喜乐没有看有关鬼物的记载和笔记。
而是拿起一本她前几天看过的小说——《书生历险记》。
这本书的主角是一个书生，里面讲的是他遇到过的各种鬼物，最后都逃出生天的故事。
作者描写的十分细致，甚至还配有插图，详细得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过程也描写惊险刺激，是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方喜乐翻到其中一个页，眼中闪过喜色。
找到了！
这是书生的一次预先经历，遇到的是个画皮鬼，能在人皮上画出五官，最爱伪装成美女，勾搭路人，杀人取心。
其中还有一副插图，画的是个鬼物正在画画，桌子上放的却不是纸张，而是人皮。
鬼物青面，瘦小，有着长长的指甲。
和方喜乐那天看到的鬼物一模一样！
米路夫人恐怕见到了画皮鬼脱掉人皮，画皮的模样，因此死前紧紧盯着画作。
方喜乐强忍着激动，翻开鬼物档案，找到其中画皮鬼的记录。
书上内容很少，也没有配图。
画皮鬼，善于伪装，相当于先天乃至宗师级修为。
先天修为？
那为什么那晚它没有杀死自己，而是转身就跑？
因为打不过吗？不对，它要把自己引到飞蝎帮。
为了什么？
方喜乐飞速思考，过往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略过，努力拼凑。
鬼物对人的气息敏感无比，不可能没发现米路夫人，所以它是故意被发现的。
而在米路夫人当众和元湛吵架，说出元湛和鬼物勾结之后，杀了她。
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陷害元湛！
那晚引自己前去，恐怕也是想让她怀疑元湛！
但是原因呢？
恐怕是为了杀死冯彪。
鬼物杀人是都有规律？
方喜乐闭上眼，努力理顺思路。
杀死飞蝎帮的人，阻止冯彪解毒。
杀死崔宇，他喜欢逛青楼。
杀死香橼店买香料的柴夫人，她对香味格外痴迷。
杀死郑图夫，他是拦路抢劫的歹人，爱好杀人。
死去的米路夫人，她和元湛争夺飞蝎帮的控制权，热爱权力吗？
再加上冯帮主，他喜欢什么方喜乐不知道，但他现在最想得到的东西，应该就是服下解药，活下去。
这些人都是后天后期武者，都失去了心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共同点？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回，方喜乐终于捉住了它！
明白了！
她全明白了！
方喜乐豁然站起，冲出书房。
要快一点，她又不好的预感，画皮鬼马上就要杀下一个人了！
第五十三章 反目
“郝大厨呢？”
方喜乐已经顾不上这些，匆忙往厨房跑去。
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周护卫长！你知道郝大有去哪了吗？”
周永先有些困惑：“他说去医馆，怎么了？”
“那个医馆？”方喜乐心一沉，问道。
“就是丹心堂啊。”
方喜乐心再沉：“时间紧急，要周护卫长帮我个忙，你就......”
周永先仔细听着，脸色数次变化，最后一口答应：“放心！我这就去办！”
......
丹心医馆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灯光，一个庞大的人影倒在地上，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滴水的声音。
郝大有喘着粗气，躺在地上，试图按住伤口。
一双红色的鞋出现在他面前，停住了。
“人都是你杀的？”
“不错。”
“为什么？”
女人一脚将郝大有踢得昏死过去，他身下有一个用血写的宫字。
月光照射到她脸上，露出清丽的面容。
正是宫丽珠！
她轻笑一声，鞋底在宫字上反复摩擦，直到模糊一片，再也看不出字迹。
临死还想着给别人留信息。
宫丽珠慢慢走到郝大有面前，指甲瞬间变长，闪着钢铁的色泽。
忽然，风声响起。
“住手！”
宫丽珠素白的双手弹出十个长长的，锋利的指甲，轻描淡写地挡住了攻击。
“你来得到及时。”
方喜乐喘着气，说：“你那晚故意引我去飞蝎帮的，是为了陷害元湛吧。”
“不错，”宫丽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方喜乐目光落在郝大有身上。
宫丽珠恍然大悟：“你不知道是我，但是猜到了下一个要死的人，是这个厨子！”
“我一早就怀疑你了。”
方喜乐理智回笼，知道打不过，巴不得陪她唠嗑，拖延时间。
“这还要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
那时，我察觉到阴气，马上跑过去，只看到了尸体和你。
当时，我们距离并不远，凶手要么仓皇逃跑，要么只能装受害者。”
“哦？你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
方喜乐摇摇头：“还没有，当时用阴气符测试，你身上并无阴气，所以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停留。”
“接下来，你在拍卖会当晚袭击我，然后逃跑，把我引到飞蝎帮。
你既然能杀死柴夫人，为什么却打不过我一个气旋中期呢，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我目睹元湛身边有人是画皮鬼物，让我揭发元湛，但是没想到，我没有跟进去。
却被米路夫人看到，于是你将计就计，让米路夫人怀疑元湛，和他决裂，最后再杀死她，引到元湛身上。
你陷害元湛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元湛武功高强，有他守护冯帮主，你便很难得手，所以只能想方设法除掉元湛！
那天，米路夫人就是你杀死的吧，我看过她手脚断裂处，除了扭断的痕迹，还有深深的刮痕，你知道我们见过斗篷人，所以想模仿成斗篷人做下的，来摆脱嫌疑。但正是如此，让我更加怀疑你。”
“确实如此！”宫丽珠连连点头。
“死的那几个人，也不是随便选的。首先，大部分人都是后天后期，说明你的目标只有后天后期武者，最开始死的人，不过是恰好挡了路。”
宫丽珠点头：“不错！”
方喜乐接着说：“而剩下几人，都有明显的特点，或者说嗜好。
崔宇好色，是眼
柴夫人喜欢香味，是鼻；
郑图夫喜欢杀人，是死；
米路夫人喜欢权力，我打听过她的为人，喜欢听别人赞美，是耳；
冯帮主想要活下去，是生。
生死耳鼻眼，再加上口便是七情六欲中的六欲。
口代表好吃，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是后天后期修为。
我身边，正好有这样的人，就是郝大厨了。”
“精彩！”宫丽珠拍着巴掌，由衷赞叹道。
方喜乐为了拖延时间，一口气把知道的，猜到的，都说了出来，此刻再也无话可说，只能祈祷周永先够给力，速度够快。
“你...”
正当方喜乐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话题可以和她说时，宫丽珠突然跌倒在地，楚楚可怜。
“方姑娘，人不是我伤的，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伤的到郝大厨。”
方喜乐一愣，怎么回事？
“喜乐！丽珠！”
宁子衔边跑边叫。
这边宫丽珠已经哭成了泪人，抱着手臂，上面有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衣袖。
“郝大厨！”
宁子衔一进来，先看到郝大有躺在地上，接着，便看到宫丽珠手臂的伤口。
“还好，郝大厨只是昏迷，我去找医生！”
“别，别走，方姑娘要杀我，”
宫丽珠一个劲儿地往宁子衔身后躲。
“怎么回事？”
“宁子衔，她是画皮鬼！”
宁子衔疑惑地回头看去，宫丽珠脸上带着泪痕，表情凄楚，我见犹怜。
“方，方姑娘突然拔剑冲过来，然后...”
宫丽珠抱住手臂，断断续续地说，眼神闪躲，不肯看方喜乐，好像很怕她。
方喜乐目瞪口呆，妹子，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啊。
“宁子衔，宫丽珠就是凶手！”
宁子衔用关爱的眼神看着她，八成觉得她受刺激了。
宫丽珠抽泣着说：“方姑娘，真的与我无关，这里是医馆，我在这有什么奇怪的，道长，你要相信我啊！”
宁子衔安抚道：“别怕，我相信你。”
方喜乐心中恼火，咬牙切齿地说：“宁子衔，你不信，我就让你看看！”
闪步！
方喜乐转瞬就出现在宫丽珠身后，一刀砍在她后背上，一道金光闪过，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却是宁子衔情急之中，给宫丽珠贴了张固若金汤符。
宁子衔恼火，固若金汤符可是很贵的。
方喜乐眼神坚决：“宁子衔，我说了她是画皮鬼，你若再阻拦，我便连你一起砍！”
“你这是在杀人！”
火阳剑符激射而出，只听“当”的一声，火阳剑符掉在地上，化为灰烬。
宁子衔一狠心，又掏出两张剑符。
两柄火阳剑带着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连周围温度都高了不少。
他擦了下汗，这下总能拦住她吧。
突然，火光中冲出一道人影，手持长刀，一步步踏出，黑发星眸，英姿飒爽。
流星闪！
耀眼的刀光充斥了宁子衔整个视野，他顿时毛骨悚然，这一刀若劈中，他真的会死！
“桄榔”
赤红色的剑身，火焰的花纹，红莲剑出鞘。
剑身上倒映着两人的眉眼。
“你真的要和我不死不休吗？”
宁子衔皱眉问道。
和剑符不同，长剑附上真气，锋利无比。
他也是动了真火。
“我再问一遍，你让不让开！”
方喜乐站在原地，于烈火中，横刀立马，面无平静。
“不可能！”
方喜乐轻轻叹息了声，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卿本良善，奈何自误。”
她微微闭目，再睁开时双眼中已没有任何情绪。
刀如雨点般落下，避开锋利的红莲剑的锋芒，刀刀点在关节处，虚虚实实，密密麻麻，煞是好看，其中却带着片片杀机。
流星刀法第二层——流星刀雨。
刚一交手，宁子衔身上便出现不少伤口。
“别逼我！”
他恶狠狠地，咬牙掏出四张火阳剑符，同时输入真气，朝前掷去。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耀眼的火光响起。
房屋瞬间倒塌，碎木块，瓦片掩埋了一切。
“呸呸——”
宫丽珠吐掉嘴里的灰尘。
灰尘慢慢落下，因为没有房屋格挡，眼前一切清晰可见。
方喜乐倒在地上，身上衣衫残破，半天爬不起来，怕是受了内伤。
宁子衔靠墙喘息，试图堵住前胸上的伤口，但却徒劳无用，鲜血依旧争先恐后流出。
两败俱伤！
第五十四章 五鬼锁魂阵
“哈哈哈哈”
宫丽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丽珠你...”
宫丽珠抿了抿头发，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人心就是如此多变，不可信。并肩战斗几个月的伙伴，因为一个离间计就能反目成仇！
男人都是这种色欲迷眼的东西！当然，主上和阿良除外。
所以我才要吃尽天下负心汉的心！”
宁子衔瞪大眼睛：“丽珠，你真是画皮鬼？”
“不错，”宫丽珠得意地点点头：“怎么样？我这具皮囊不错吧？我为了此可是受了不少苦。”
方喜乐咳嗽几声，虚弱地问：“我有几个问题，你到底是契约者，还是鬼物？”
宫丽珠沉默一下，才答道：“契约者和鬼物有区别吗，契约者到最后，还不都是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
她一直在伪装，顶着不同人的皮，过着别人的生活，有时，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那，”方喜乐问道：“你为何要收集六欲人心？”
“当然是为了主上！”
“主上是谁？”
宫丽珠撇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你以后能见到的。”
方喜乐心中一动，难道她不打算杀自己，是因为自己不符合心脏的标准？
但鬼物弑杀，真的会因为不符合标准就不杀人？
“你不杀我？”
宫丽珠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你是主上要的人，我怎么敢随便动？不过这位，可以去死了。”
她走到宁子衔面前站定，锋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狞笑道：“让我来尝尝，你的心味道如何。”
忽然——
冰冷的刀锋，透心而出。
宫丽珠缓缓低头，看向胸口的刀尖。
“你...”
方喜乐拔出长刀，她立刻软到在地上。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事？”
方喜乐从怀中掏出一把固若金汤符：“防御符了解一下？”
自从上次遇斗篷人，方喜乐就从宁子衔那里敲来了大笔符箓。
宁子衔一跃而起，在宫丽珠惊讶的目光中，从胸口掏出一个装满猪血的皮囊。
无奈地说：“又要换新的了。”
方喜乐看了眼宫丽珠，好心解释道：“他身上装死的设备还有一大堆呢！”
“你们...”
宫丽珠挣扎几下，试图爬起来，鬼物的生命力很强，只要不是头首分离，就不会死，问道：“你们早知道我是画皮？所以演了这场戏？”
宁子衔摇头：“我才知道。”
方喜乐笑了一声：“千算万算，你算错了一点。
为了接近我们俩，你做出喜欢宁子衔的样子，但这个家伙，就没有正常女人喜欢他，但凡对他表现出好感的，不是坏人就是鬼物。
所以我们从一早，便开始提防你。”
宁子衔对方喜乐怒目而视，什么叫没有正常女人喜欢他，他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就是穷了点，唔，还怂了点。
刀架在脖子上，方喜乐问道：“说吧，你主上是谁？为什么要收集六欲人心？”
宫丽珠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宁死不屈？”方喜乐冷笑一声：“你死了，我就在你墓碑上刻上丑八怪之墓。”
她顿时睁开眼，仇恨地瞪着方喜乐。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画皮鬼更是如此，为了美貌，甚至甘愿忍受剥皮之痛。
“看我干什么？决定权在你手上，说出幕后主使，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这时，黑雾弥漫，转眼间笼罩了整个院子。
方喜乐猛地站起，环顾四周，他们被笼罩在黑色的圆形罩子中，罩子外有五个鬼头，不停地喷阴气。
“这是阵法！”
宁子衔的声音在左后方响起。
他掏出火阳剑符，扔在罩子上，发出碰的一声，黑色半透明的屏障晃了晃，没有破碎。
方喜乐拔刀，流星雨。
刀刀砍在同一个位置上，却连个白点都没打出来。
“别费力气了，”黑雾外传来冷笑声：“没用的，五鬼锁魂阵内的阴气是互通的，除非你能一下子打破屏障，否则来多少下都一样。”
“斗篷人？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来人穿着长长的黑色斗篷，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斗篷人看了一眼宫丽珠，说道：“把我姐姐打成这样，我也回报你们一二。”
说着双手掐诀，顿时五个鬼头喷出大量的阴气，把两人笼罩其中。
宁子衔大惊：“屏息！”
如此大量的阴气困在小小的密闭空间，对人来说与毒药无异。其实闭不闭气都没有区别，阴气无孔不入，身体那么多穴窍，又不能一一封住。
“扑通！”宁子衔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不过一会，方喜乐也摔倒在地。
见二人无法反抗，斗篷人双手一挥，收回五鬼，他收集这么多阴气不容易，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宁子衔抬起手，颤抖着拿出符纸：“你们...啊！”
斗篷人踩着宁子衔的手指，用力碾压：“呵，还想拿符纸？”，说着嘴角夸张地裂开，抽出匕首：“看没了手，你还怎么拿符纸！”
“阿良小心！”
宫跃良听到身后风声，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躲过致命一击，匕首以刁钻的角度划过，逼得方喜乐不得不后退。
斗篷在躲闪中落下，显出他的真面目。
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真实年龄肯定不止于此，相比普通人类，鬼物契约者成长得更慢，衰老的也更慢。
算是契约福利之一。
此时，少年皱起眉头：“吸入那么多阴气，你居然没事？”
方喜乐不言语，她浑身发冷，却不敢在众人面前炼化阴气，不过好在和阴气接触的多，也有些抵抗力。
流星雨！
片片刀光如雨点般落下，其中一道最为璀璨，流星闪藏在刀雨之中。
一刀落下，锐不可当！
宫跃良反握匕首，划向对方脖颈，想逼退方喜乐，同时五鬼盘旋在半空蠢蠢欲动。
方喜乐不闪不避，径直冲来，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最后关头，宫跃良后撤一步，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疯子，不要命了！
叮叮叮叮——
金铁相交的声音不断响起，一时间双人交手数招，方喜乐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宫跃良也不好过，对方以命相搏，他却不愿搏命，只能步步后退，打得颇为憋屈。
血液从额头上流下，模糊了双眼，看什么都变成红色，仿佛整片天地都笼罩在血雾之中。
若是给宫跃良喘息反击的机会，她不是一合之敌。
医馆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方喜乐脸上露出笑容。
宫跃良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一手抓起宫丽珠，一手抓住五鬼，借五鬼之力，腾空而起。
来得还算及时。
为首一人正是元湛，后面跟着周永先，以及一众飞蝎帮元老。
“凶手呢？”
元湛环顾四周，问道。
周永先跑过来，抱起郝大有，跑出去找医生。
方喜乐则留下来，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居然是宫丽珠那个贱人！”
冯刚转向元湛，神色愧疚，深深一揖到底：“原来如此，代帮主，我们误会你了！”
“冯叔不必如此，”元湛连忙摆手，小时候冯彪事物繁忙，都是冯刚照顾他，在他心中，冯刚就是他的长辈：“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就好。”
“我就说嘛，代帮主的人品我们都清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刘京笑着说。
之前就他和彭奋跳得最欢，如今改口改的倒快！
“就是，代帮主肯定不是凶手！”
“我从始至终都相信代帮主的！”
刘京一带头，众人纷纷开口，生怕说得晚了，被元湛清算。
任何一个组织中，都有墙头草，那边强势往哪边倒。
元湛笑笑没有说话。
经历这么多事，他也看开了很多，如今只希望治好义父。
“方姑娘，宁道长，”临走前，元湛抱拳面色诚恳地说道：“我元湛欠了你们一个人情，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方喜乐点点头。
院中，只剩下方喜乐和宁子衔二人。
方喜乐慢慢走过去，宁子衔刚要说话，就被一个手刀打晕。
吸出阴气前，要确保他昏迷。
......
高山之巅，庭院之中
宫跃良和宫丽珠伏在地上。
“主上，属下无能，只带回了四颗人心！”
宫丽珠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上惩罚！”
红衣人敲了敲桌子：“方喜乐么...”
“主上，”宫跃良说道：“属下这就去杀了冯彪和郝大有，为主上取回人心，必定不会影响，主上晋升先天的仪式。”
红衣男子单手撑着下巴，望向远方，红色的眼眸犹如最晶莹剔透的宝石，令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目光。
“不必了。”
“主上？”宫跃良抬起头，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表情疑惑，英气坚毅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
“阿良，”宫丽珠轻轻扯了他一下。
宫跃良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
“不必了，毒窟要过来，我们先离开。”
宫丽珠和宫跃良直冒冷汗，毒窟大人居然要过来，虽然他们隶属于一个组织，但是毒窟大人实在是...
所行之处，生灵辟易。
“是！”
红衣人勾起嘴角，露出惊心动魄的美。
方喜乐，希望你能活到再见的那天！
第五十五章 月圆节
方喜乐凌空跳起。
手中刀光一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下来。
起跳，出刀，收刀动作一气呵成。
“轰”
烟尘消散，身后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若是人的话，恐怕会被砸成肉泥。
流星刀法的最后一招——流星斩练成！
如果说流星闪是平A，流星雨是群攻，那么流星斩就是暴击。
任何招式都有弱点，流星斩也如此。
首先，必须得高高跳起，跳起在空中没法转换方向时，很容易受到攻击。
这时候，需要队友给你打掩护。
其次就是必须从上往下攻击，若是别人站在高处，这个招式就不好用了。
不过，总归是有了强大的招式，再遇到画皮那样高防的鬼物，不至于出现攻击半天不能破防的尴尬。
随着真气量的增加，闪步的速度和距离也有所提升。
不过和修为的提升不成比例。
比如说，她在后天六层时，真气量是十，闪步能一步跨越十米。
现在她后天十二层，真气量成倍增长，是原来的两倍，但闪步并不能一步跨越二十米，只能跨越十五米。
估计越到后来，提升的空间越小。
到宗师境界时，闪步就该下岗了。
毕竟要是能无限提升，这功法就逆天了，根本不会放在铁剑门这样一个三流门派的藏书阁中。
但现在对她来说，刚刚好。
流星刀法和闪步都是以速度见长，她或许还应该练练其他刀法，要不然遇到能在速度上压制她的功法，就抓瞎了。
到西川郡这么久，攒了不少银两，可以去买些功法。
方喜乐歪头想到。
一般武者，在后天期间，只练一种或两种功法，毕竟精力有限，没法兼顾。
但方喜乐不同，她修炼速度是别人的十倍，无形中省出了不少时间。
方喜乐收起长刀，走出院落。
“方姑娘！”
几个下人路过见礼。
方喜乐点点头，径直朝大厅走去。
自从画皮一事后，她就搬到了郡王府。
她怕宫丽珠伤好回来报复，还在郡王府有宗师保护，比较安全。
一个月时间，方喜乐接连突破后天十一层和十二层，这还是她努力压制的结果，对外只说吃了大量的丹药。
进入十一月，天黑得比较早，此时不过酉时，下人们就忙碌起来。
屋檐下点起了一盏盏朦胧的灯火，隔开夜色黑暗。
铺满石子的水渠沿着长廊缓缓流淌，倒映月光微凉。
此时若登高远眺，必能见到，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的好景致。
厅堂中已经摆好了桌子，秦予川，宁子衔，裴绍元，周永先还有郝大有都已就位，就差她一人。
方喜乐一愣，今天人怎么来的这么全？
“哈哈，喜乐来晚了，要自罚一杯！”
宁子衔一见她就大叫。
“今日怎么...？”
宁子衔一拍脑袋：“别告诉我你忘记了，今天是月圆节呀！”
月圆节？
方喜乐听到这个词，脑海中顿时浮起原身的记忆。
月圆节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和前世的中秋节相似，不管离家多远，都会尽力在这一天赶回来，和家人一起吃顿饭。
其中还有两道必吃的点心，分别叫团子和圆子。
团子是用面炸成的点心，个头比较大，里面有豆沙，外皮酥软，占满芝麻，咬上一口，又软又甜，香气扑鼻。
圆子是用萝卜和肉裹成团，放在锅中炸熟，吃起来咸滋滋的，别有滋味。
这两个点心合起来，就是团圆，取的就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之意，表示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
不过原身并没有过过月圆节，不知为什么，方怀山从来不让她上桌，只有众人吃完后，才给她端一点冷掉的团子和圆子。
冷掉后的团子和圆子并不好吃，但她依然会吃完。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吃啊！”
宁子衔大呼小叫。
方喜乐甩甩脑袋，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原身的记忆了。
一道道菜端上桌子，诗礼银杏，一卵孵双凤，八仙过海闹罗汉，白扒通天翅...
“嗷—”
宁子衔突然捂着嘴叫起来。
“怎么了？”
宁子衔眼泪汪汪地说：“菜太好吃了，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方喜乐白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还咬舌头。
秦予川端起酒杯：“大家别光顾着吃，今年的祝词还没想呢！”
月圆节又祝词的习俗，又称为祝酒词，大家一起说完祝词喝下酒，便预示着祝词的内容会实现。
“大家都有什么好主意，一人说一个。”
周永先苦笑：“王爷你就别难为我了，我一个大老粗，哪会说什么祝词。”
他小时候家里穷，为了换银子才去参军，后来因为出色成为黑甲军，又称为百夫长，才恶补文化识字。
秦予川一向没有架子，比起王公贵族，反倒更像个江湖侠客。
在郡王府，大家说话都很随意。
裴绍元说：“我先来一个吧，愿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
“好！”
裴绍元一说完，周永先和宁子衔就一起鼓掌叫好，拍宗师马屁的机会，不可错过。
宁子衔今天没穿道袍，他不知从哪整了一把扇子，拿在手中摇着：“我也来一个，愿明年能找到媳妇儿！”
话音一落，就一片笑骂声。
秦予川思索一下，说道：“愿天佑大秦，国泰民安。”
看看，王爷的境界就是不一样，再看看某位，天上地下之差！
郝大有想了想：“嘿嘿，愿大家能吃遍人间美味。”
周永先马上奉承：“您做的就是人间美味。”
郝大有大喜：“好小子，以后我做吃的，肯定喊上你。”
慢了一步的宁子衔顿时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喜乐，该你了！”宁子衔说道：“我估计你的愿望是找个夫君，毕竟像你这样的暴力女不好嫁！”
方喜乐翻了个白眼，今天是月圆节，不和他一般见识。
“我听过一首诗，觉得很应景，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还与诸君见。”
秦予川点点头：“一句道尽世间之愿。”
裴绍元也撸着胡子，颇为感慨：“能说出这话的，八成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吧。”
两个大佬都同意了，其他人也没意见。
于是下人倒上月圆节特制的米酒，众人手持酒杯，一起说道：“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还与诸君见。”
说完众人相视一笑。
这时，团子和圆子正好上桌。
方喜乐拿了一个团子，放在嘴里，甜甜的糯糯的，比记忆中好吃很多。
终于吃上热的团子了。
她眼眶微微发热，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原身。
第五十六章 鹿水铁矿
方喜乐和宁子衔一早就被叫到书房。
秦予川端坐在主位上，动作优雅地喝着茶。
“你们也尝尝，上好的明前碧螺春，汤色清澈，茶味醇厚，入口滋润生津，回味无穷。
这种茶需要细细品尝，才能…”
方喜乐和宁子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嗯？您刚刚说什么？”
秦予川嘴角一抽：“…没什么。”
“王爷，是哪地方有出现鬼物了吗？”
宁子衔擦擦嘴问道。
秦予川摇摇头，面上浮出笑意：“这回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他放下放下茶杯慢慢说道：“在西川郡，星罗郡和阳城郡交界，鹿水县，发现了铁矿，而且这个铁矿中，很可能有精铁。”
精铁！
方喜乐眉头一挑，这可不得了，百炼兵器和千炼兵器无法用普通钢铁炼制，不然早就被炼没了，只有精铁才能看得了千锤百炼，成就绝世神兵。
所以精铁的珍贵不言而喻。
就比如她，到现在还没混上百炼兵，只能多背几把刀，以防折断，没有武器可用。
秦予川接着说：“但因为铁矿位于三郡交界的山脉之中，所以对铁矿的分配，三郡起了争执。”
“这有什么好想的，论身份，这三县中没有人能打得过王爷，我们也不欺负他们，西川郡四成，其他两郡各三层不就完了。”宁子衔插嘴道。
秦予川苦笑着摇摇头：“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精铁对武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三县的宗门势力也参与进来，争夺不休。”
秦皇是平民百姓的皇，却管不了武者，秦法是约束百姓的法，却约束不了武道宗门。
他们在当地的势力，甚至比官府还大，说话比官府还有用，要不是武道修为深厚的人到底是少数，这天下恐怕轮不到国家统治。
“星罗郡的百剑山庄和饮江郡的苍焰山庄都掺和了一脚。”
“等等，苍焰山庄又不是三郡的，有他什么事？”
宁子衔皱起眉头，似乎对苍焰山庄印象不是很好。
“苍焰山庄是阳城郡请来的外援，他们没有宗师武者，在竞争中处于劣势，所以找苍焰山庄来撑腰。”
宁子衔冷笑一声：“别到最后外援没请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王爷，那您叫我们来？”
“王爷叫你们来打擂台的！”
裴绍元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来，身为宗师兼秦予川最信任的人，他几乎可以进出郡王府任何地方。
宁子衔脸上立马堆起笑容，悄悄坐直身子。
这点小动作，当然没瞒过裴绍元的眼睛，狠狠瞪了宁子衔一眼。
“三郡最后商量，决定举行一场比武大赛，评出前十名，各郡在前十名中占几人，就能分到十分之几的铁矿。但这场比赛，只有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武者才能参加。”
裴绍元说到这哼了一声：“我们西川郡没有大的门派，优秀的年轻武者少，你们俩还算不错，所以王爷打算让你们也去。”
“王爷，你对我们真有信心，我们这点功夫，上去给您丢脸怎么办？”宁子衔苦着脸说，他的符箓多是对付鬼物的，和人对打，后天巅峰都能压着他打。
秦予川一笑：“你们若是能为西川郡夺得三个名额，奖励肯定是有的。”
“去！”宁子衔连忙抢着表态：“当然要去！”
方喜乐也跟着点头，她见识的鬼物不少，和武者交手的机会却没几次，涨涨见识也好。
秦予川点点头：“比武大赛在三个月后举行，你们准备一下，另外，刚刚子衔的忧虑也有道理，上去给我丢人就不好了，所以，裴老，他们俩这段时间就拜托您了。”
宁子衔傻眼了，什么意思，什么叫拜托您了。
裴绍元看着宁子衔呆愣的表情，心里暗笑：“咳咳，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教导你们的。”
宁子衔：救命啊——
......
春天的西州是美丽的，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水也朗润起来。
方喜乐来到异世已有一年时间。
她练完功，用药水泡了下食指。
她边擦手边说：“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宁子衔从墙上翻下来：“反正你都会发现，敲不敲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看方喜乐刚练完功夫，还有些发红的手指，问道：“练得怎么样了？”
两个月时间，方喜乐《参合指》已有小成。
这是裴绍元的成名功法，为了弥补方喜乐不会拳脚功夫的弱点，传授给她。为此宁子衔没少嘟囔裴绍元偏心。
参合指后发制人，但真正的威力，还得到先天，真气离体后才能发挥。
“略有小成。”
宁子衔瞬间睁大眼睛：“已经小成了？你不会把时间全都用在练指法上了吧？”
方喜乐心想，你还真说对了！
最近没有鬼物，她也没办法快速提升修为，便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练习指法上。
“你跑完步了？”方喜乐看了宁子衔一眼，笑着问道。
裴绍元说宁子衔身体太弱，给他制定的方案就是跑步，跳跃等基础训练，不过看起来效果不错，起码翻墙动作越来越流畅。
“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宁子衔已经是第三次说了，他从过完年就开始唠叨。
方喜乐算了算，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赶路就要半个月，也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
二人拜别秦予川，坐上前往鹿县的车队。
普通人不敢在野外穿行，全靠车队。
车队一般由几个马车组成，每个马车中最多可以坐四个客人。
当然你也可以付八个人的钱，包下一辆车。
除此之外，车队还有一个后天中期带队，几个后天前期跟随，保证随行客人安全。
这样的车队当然不便宜。
方喜乐还欠着秦予川不少银两，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坐了四人位。
宁子衔更不必说，他的车费还是方喜乐出的！
坐两人对面的是一老一少，听他们对话，是祖孙二人。
两人都是后天前期武者，少女因为年幼修为不高，老者估计是人到中年才习武。
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并不是谁都好运生在世家大族，从小就有功法丹药供应，有老师指导。
有些人为世家当牛做马大半辈子，拼了老命才换来修炼的功法。
年纪大身体机能都不在最佳状态，修炼自然就慢。
他们终其一生，恐怕都只能在武者的入门境界，后天前期徘徊。
不过，他们的努力，换来了子孙的轻松，他们一到习武的年纪，就有功法修炼。
虽然没有丹药，没有名师，但总归是完成了从零到一的转变。
这样的家族，若是壮大发展，过了几代，便又是一个世家。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鼻子上长着小雀斑，圆圆的脸蛋，应该是初出江湖，叽叽喳喳对什么都好奇。
大秦一般十三岁开始习武，少女在没有丹药供应，功法普通的情况下，三四年成为后天武者，资质算是中上。
老人为人谨慎，除了最开始对二人点头外，便安静地坐在车厢里，低调得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像这样的马车还有六辆。
其中一辆是给车队护卫坐的，三个后天一二层的武者，还有一个后天六层的中年人，是护卫小队的队长，负责管理车队。
还有一辆车放各种物资，这些物资并不是给乘客准备的。
乘客的干粮都要自备，车队才不会管你呢！
里面都是西川郡的特产，拉到别的地方，可以小赚上一笔。
另外四两车坐的都是乘客。
方喜乐默默算了下，一人要五两银子，一车四个人，一共五两乘客车，再加上运送货物，一趟下来就赚了一百多两。
好像挺赚的，要不要以后拉着宁子衔做点兼职？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鹿水县啊？”
老人睁开眼睛：“急什么，得十五天呢！”
少女啊了一声：“这么慢啊，要是错过比武大赛怎么办？”
老人很淡定：“不会的，比武大赛一个月后才开始，肯定能赶上。”
少女转头，正好看到和方喜乐视线对上，便喜笑颜开地问道。
“姐姐去哪里呢？”
“鹿水县。”
少女惊讶地张圆了嘴：“呀，这么巧，我们去一个地方呢！”
老人则是对方喜乐歉意地笑笑，随即训斥少女：“一上来就没个老实气，打扰到人家休息怎么办？”
少女委屈地撅噘嘴。
“没关系，正好太沉闷了，有人聊天正好。”
方喜乐笑着说。
少女一听立马开心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冲老人做了个鬼脸：“你看姐姐没有嫌我烦呢！”
老人刮了她一眼。
少女全当做没看见，说道：“我叫陶瑛，朋友都叫我瑛子，姐姐叫什么？”
“方喜乐”
第五十七章 比武大赛
陶瑛热情活泼，很快就和方喜乐混熟了。
“喜乐姐姐你到鹿水县，也是为了参加比武大赛吗？”
鹿水县的比武大赛原定只有苍焰山庄，百剑山庄以及西川郡的人参加，但因为参加这场比赛的人都是重量级的，所以很快有人自发组织，来一场预赛，但凡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武者都可以参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练武之人，讲究一个争字，但凡有比武，江湖人都会踊跃参加，何况是这场比赛还囊括了三个郡城最强的年轻一辈。
即使选不上，以后也可以当做谈资。
想当年，我和苍焰山庄的谁谁在一个擂台上...
你见过百剑山庄的什么什么剑吗，我可是亲眼看到过...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场比武的真是原因，不过也没人在乎，像苍焰山庄那种级别的门派在乎的是资源，而下层武者在乎的是名声。
只要能把名声打响，他们以后的路会好走得多。
方喜乐点点头：“嗯，我也去。”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在台上，说不定能碰到，喜乐姐可要手下留情啊。”
方喜乐笑了笑没说话，她刻意收敛了气息，陶瑛知道她是武者，却不知道具体等级。
陶大牛，陶瑛的爷爷，他们村的男人都叫大牛，大壮之类的名字，他离开村子出门闯荡，在一个世家做打手，曾改名为陶勇，不过学成武艺，回到家乡后，又叫回了原来的名字。
他此时白了陶瑛一眼：“我就是带你去长长见识的，你还想上去比武？”
陶瑛急道：“怎么不行，你都答应过，让我上去的！”
陶大牛有些无奈：“到时候，你可以上去练练手，但千万别逞强，江湖险恶可不是说笑的。”
陶瑛却不像爷爷那样悲观，她今年才十七岁，第一次参加比武大赛，以后年纪长了，修为高了，总有能取得好成绩的一天。
更重要的是，这次去的人这么多，能看到好多有名号的武者。
如果能说上句话，她会兴奋地尖叫起来。
要是方喜乐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告诉她，妹子追星需理智啊。
“喜乐姐，你知道吗，这次去的有好多厉害的武者呢！”
方喜乐饶有兴趣地追问：“都有谁啊？”
陶瑛立刻兴奋起来，如数家珍地说道：“五形门的吴高飞，擅长五形拳中的蛇拳和鹤拳，拳法轻灵飘逸，攻守有度，后天巅峰修为。喜乐姐听说过他吗？”
方喜乐摇摇头，她连五形门都没听过。
宁子衔解释说：“五形门在星罗郡，修习五形拳，分别是指龙、虎、豹、蛇、鹤等五种形拳。
而五禽则为虎走刚猛、练筋骨劲力，鹤讲轻巧、明角度攻守，蛇主飘缠、气沉连绵，豹则手眼明快、迅速灵敏，龙写神意、化刚柔。
五形练全，颇为不凡，据说可以凭此晋升宗师。
可惜练通一种拳法，都要二三十年，五形都练会，岂不是要花费上百年，所以五行门至今还没有宗师级强者。
门主关东胜先天八层修为，擅长虎形和龙形，走的是刚猛路线，不好对付。”
方喜乐点点头。
陶大牛看了宁子衔一眼，问道：“这位小哥见识颇为不凡，敢问是哪个门派的高徒？”
宁子衔笑道：“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门派的弟子通常都比散修高出一截，没必要隐藏身份。
陶大牛点点头感叹道：“资源都被门派的弟子包揽了，散修愈发艰难了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便被陶瑛打断，她继续兴致勃勃地介绍。
“金光门的大小姐金光瑶你知道吧？使得一手好剑法，练气五层，和后天巅峰武者相比毫不逊色。”
方喜乐摇摇头，有些尴尬。
“还有散修程江艳，武器是九节长鞭，拾起来虎虎生风，生人莫近，后天巅峰，听说长得还特别漂亮！”小姑娘双手合十，一脸仰慕。
方喜乐摸摸鼻子，还是没听过，她得反思一下自己了，消息还没有人家小姑娘灵通。
“还有还有，飞蝎帮的申宽，手拿双锤，力大无穷，后天十一层修为，不过听说此人行事阴狠，十分不好惹。”
陶瑛压低声音说道。
方喜乐一脸惊奇，好不容易来了个知道的，却对不上号，申宽那小子阴狠？每次见到鬼物都哭爹喊娘，哪里阴狠了？
自从上次画皮事件之后，冯彪病逝，元湛继承帮主之位。
自此飞蝎帮和郡王府的合作便多了起来。
元湛还送来一个小白脸，说是送过来磨练胆量，让他跟着方喜乐和宁子衔一起杀鬼。
多个帮手也好，两人没意见。
结果，遇到鬼物他就开始哭嚎，声音大的，鬼都吓一跳。
后天武者对上阴气组成的鬼物，确实没有自保能力。
行吧，那就带他围剿有实体的鬼物。
结果，跑得那叫一个快，愣是凭一己之力，遛了十多个小怪，方喜乐和宁子衔跟在后面优哉游哉地一刀一个。
就溜鬼来说，申宽还挺有用的。
方喜乐和宁子衔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热门人物也就这些了，他们都是能冲进前十名的人物。”
方喜乐问道：“那谁能得第一名？”
陶瑛噗嗤一下笑出来：“怎么可能，我们散修和小门派武者，冲进前十名就不错了，第一名肯定是苍焰，百剑或者西川郡朝廷的人。”
车队一路上行走得很平稳，没出现强人拦车等状况，强人也不傻，这样的车队，一看就配备精良，他们又没练过铁头功，一头撞上去，还不得把自己撞死。
晚上吃饭时，车夫赶马车围城一圈，护在外面。
众人下车，在中间的空地生火吃饭。
乘客中大部分是行脚商人，他们不通武功，又有些钱，通常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往于各县之间。
还有少部分是武者，这个时间坐这趟车队，恐怕都是去鹿水县凑热闹的。
有个女子在众乘客中显得格格不入，她穿着陈旧的衣服，头上包着蓝色的头巾，身上没有半点首饰，也没有同伴，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啃干粮。
方喜乐眼神在她手上停留片刻，白皙柔软，有意思，小姐的模样，却做丫鬟打扮，估计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五十八掌 巧遇
方喜乐并没有上前搭话的想法，出门在外，有故事就意味着麻烦。
而她最讨厌麻烦。
不过，陶瑛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一屁股坐在女子身边，吓了人家一跳。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到我们那里烤烤火呗！”
女子定睛一看，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圆圆的脸，鼻梁上长着雀斑，笑起来嘴角还有一对酒窝，安心不少，但依然低声拒绝。
“不了。”
“去吧，就我们几个女子，应该互相照料才对。”
虽然大秦女子可以练武，地位提高了不少，但真正走上练武这一途径的女子却不多，大多数人，还是会盼着女儿嫁个高门大户，攀附上去。
而且女子行走江湖，更容易被人针对，被当做弱小剔除。
真正能走上高位的，成为先天甚至宗师的并不多。
像米路夫人那般，可以统领一个帮派的更少。
女子犹豫一下，低声说：“谢谢了！”
陶瑛带着女子回来，五人围坐在火堆旁。
女子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刘玉兰，西川布谷县人。”
余下几人也纷纷说了姓名，算是认识了。
陶瑛好奇地问道：“玉兰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出远门？”
陶大牛咳嗽一声，陶瑛假装没听见。
刘玉兰低低的说：“我要去鹿水县找人。”
“鹿水县？”陶瑛乐了：“我们几个都去鹿水县啊，真是有缘！”
刘玉兰嘴角也露出笑容，柔声回答：“是啊，真巧。”
“姑娘，这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玉米，你尝尝，烤起来可香了！”陶大牛递给刘玉兰一根玉米。
刘玉兰轻轻咬了一口，随即眼神亮了，一改文弱姿态，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刘玉兰意识到自己失态，脸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已经吃了好几天馒头了，所以……”
陶瑛面露同情，不由分说地塞给她几棒玉米：“玉兰姐尽管吃，我们带了好多呢！”
刘玉兰红着脸收下，连连道谢。
“你的银子被人偷了吧？”方喜乐突然说。
“啊？”刘玉兰呆呆地看着方喜乐：“你怎么知道？”
“你背包上有个口子，后来又缝上了，显然有人划开取走了银两。”
刘玉兰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嗯，我，我第一次出远门，没经验。”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要事事小心。”
宁子衔意外地看了方喜乐一眼，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方喜乐接着说：“以后也别到处乱跑了，万一葛兄弟回去，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刘玉兰惊喜地抬头：“你，见过葛郎？！”
从刘玉兰口中，众人听到了一个不同视角的故事。
她是布谷县周边村庄人，家里开武馆，父亲是村里唯一的武师。
而葛腾是旁边村中的少年，因为天赋好，被父亲收下悉心教导。
她和葛腾，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十五岁那年，葛腾成为后天武者，二人定下婚约，可谓双喜临门。
她十六岁那年，葛腾已经成为后天二层，父亲没有东西可以教他。
于是，葛腾拜别师傅和未婚妻，踏上追求武道的路上。
两人约定，回来就完婚。
而他这一走，就是六年，最开始还会寄家书回来，两年前突然音信全无。
所有人都劝她嫁人，说那人回不来了。
可刘玉兰不信。
她爹爹病逝，族人强行要将她嫁给县城富户。
她听说，鹿水县今年的比武大赛参加人数众多，囊括了三个郡城，便逃了出来。
这样的盛事，葛腾若听说，想必不会错过。
刘玉兰讲完，急迫地看向方喜乐：“方姑娘，你何时在何地看到葛郎了？”
“六个月前，”方喜乐说道：“在虹庆县。”
刘玉兰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嘴唇发颤：“那，葛郎他，可好？”
“他，”方喜乐筹措下语言：“还活着，武功更进一步，就是毁容了。”
说着把虹庆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刘玉兰红了眼眶，咬住下唇，无声哭泣。
陶瑛这个年纪的姑娘，最听不得悲伤的爱情故事，也陪着抹眼泪。
半晌，刘玉兰缓过来，向方喜乐道谢。
“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到了下一个县城，我便转车，去虹庆县。”
陶瑛急了：“玉兰姐，你一个人要怎么过去呀！这一路强人，狼虫虎豹多的是，危险着呢！”
方喜乐也劝道：“你别着急，说不定葛腾兄弟真的去鹿水，参加比武大赛了呢！大半年前他在那里，现在还不一定在哪呢！
你先随我们去鹿水，如果在哪找不到人，等比武大赛结束，我陪你去虹庆县。”
毕竟是并肩战斗过的同伴，她不能看着他的未婚妻乱跑，丢了性命吧。
刘玉兰是个没注意，性子软的，众人一劝，她便暂时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答应和众人同行。
听了她的遭遇，陶瑛更加怜悯，一个劲儿地塞吃的，最后还和车队的人说了，让刘玉兰来他们的马车坐。
车队的人自无不可，只要付了钱，去哪个马车都没问题。
陶瑛和陶大牛都瘦瘦小小，五个人一马车也不显拥挤。
一路行程，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几天就过去了。
......
张山从十八岁开始赶马车，如今已经是第四十个年头了。
五十八岁不再年轻，把活计交给儿子了。
他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四十岁才有了儿子，如今儿子张奇刚好也十八岁。
“爹，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下一个县城啊。”
张山乐呵呵地笑着：“别着急，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到。”
张奇抱怨说：“我受够住在山上了，蚊虫太多，爹这破活，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干下来的。”
张山看了眼儿子，眼中带着疼惜：“等你有家庭要养，就能坚持下来了。你别看走山路苦，但是在城中赶马车，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及这一半，干十五天还能歇上五天呢。”
“我晓得，爹，我会好好记路的。”
张山点点头，随即又说：“山中路不好辨认，不着急，你刚来，跟着前面的车走就行。等时间长了，自然就认识了。”
正说着，第一辆马车上下来几人，正是几个护卫。
他们每天都会视察一遍车队，其实也没什么作用，就是让乘客知道，他们还有人保护，让他们安心而已。
张奇羡慕地看着，他要是能成为武者多好。
这样他就不用当车夫，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车中，还受别人尊重。
果然，几人只是象征性地来回走走，便又坐回到车厢中。
“哎，”张奇叹了口气。
知子莫若父，张山摇摇头，武者老爷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张奇小时候，他也曾抱有希望，带着他参加门派的弟子选拔，都被刷下来。武馆倒是不要求资质，但价格却不是他们这等升斗小民出的起的。
第五十九章 纸扎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周围渐渐涌出了浓雾。
张山嘟囔了一声：“这时候，咋还起雾了！”
雾越来越多，遮住前方的去路，连前面的马车也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爹，这地方雾这么多的吗？”
张山摇摇头：“又不是清晨雨后，哪来的雾，真是怪事了！”
前方的马车突然停了。
陶瑛探出头，迷迷糊糊地问：“马车怎么停了，要休息了吗？”
她睡了一下午，直到车猛然停住，脑袋撞在车板上，才醒过来。
“姑娘不用紧张，估计是前面车坏了。”张山安慰道。
“啊？那还能走吗？”陶瑛小姑娘苦着脸问道，要是到不了县城，他们又要露宿山野了。
“呵呵，”张山笑起来：“这种情况我们见多了，修修就好，你们下来活动活动，稍等一会。”
“前面的车子坏了，大家都下来活动活动，坐了一天腰都酸了。”陶瑛打开车门，拉出众人。
“怎么起雾了？”陶大牛奇怪道。
“山里起雾不是正常？”
方喜乐和宁子衔对视一眼，神色郑重起来。
这时，前面马车中传来惊叫声。
怎么回事？
刘玉兰双手发抖，颤声问道：“不会是前面遇到野兽了吧？”
陶瑛紧张地拉着刘玉兰双手，即便身为武者，她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没关系的，我们车队又后天中期的大人守护，没关系的。”
众人很快知道前面人为什么惊叫了，因为现在，他们也想叫。
雾气中浮现出一张人脸，径直朝车队走来。
诡异的是，它漂浮在空中，双脚离地一个拳头的距离。
双眼无神，面色惨白无血色，嘴唇鲜红得透着诡异。
这是，遇鬼了！
坐在马车驾驶位的张山首当其冲。
跑啊，他暗暗使劲，冷汗哗哗地留下，可双腿发软，任他如何努力都移不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物走进。
完了！
我下辈子再也不走山路了！
瞳孔中倒映的青白色的双手，越来越清晰，张山绝望了。
这时，一只素白的手从身后探出。
竟然，握住了鬼手！
鬼顿时像被调戏的小姑娘，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扭来扭去，最后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张纸从半空飘下，被那只手接住。
极度紧张又放松后，张山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淋淋的，软到在座位上，嘴里不断说着：“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喜乐姐，你...”
陶瑛说道一半，就被陶大牛打断，他狠狠瞪了陶瑛一眼，苍老的身躯越发岣嵝：“这位是先天武者，要叫大人！”
众所周知，只有先天武者真气外放，才能对抗鬼物，而宗师们很少现身，所以下层武者能见到最厉害的人物，就是先天。
他们一向高高在上，是小门派的门主，帮主，是县城最有权势的人，是随手就可以捏死他们的大人物。
陶大牛额头冒出冷汗，他们竟然跟一个先天修为的大人同行，瑛子竟然还跟她姐妹相称，希望这位大人不会为难他们。
方喜乐想解释自己只是后天巅峰，不过那样，又得搬出那套自己功法属性可以克制鬼物的瞎话，而且，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功法有属性一说。
于是话到嘴中转了一圈又咽下去，只是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叫我名字就可以。”
陶大牛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那怎么行。
强者为尊的道理，在这个世界深入人心。
“这是什么鬼东西？”宁子衔凑过来问道。
方喜乐摊开手心，竟是个纸扎的小人，人脸上画着五官。
“刚刚袭击我的，就是这个纸人？”
张山大为惊奇。
宁子衔拿过来看了看，纸人脸上的五官，一个不少：“纸扎人，不能画眼睛，画了眼睛，便会有阴魂附体。不过好在只有这一个，不难对付。”
宁子衔话音刚落，迷雾中就浮现出一张张面色惨白的面孔。
这个乌鸦嘴！
“大人，我们，我们...”陶大牛面露哀求，生怕方喜乐抛弃他们。
“跟在我后面，冲出去！”
方喜乐咬咬牙，纸扎人太多了，若是一拥而上扑上来，超过她吸收的限度，那她面对鬼物也和普通后天武者无异。
“宁子衔！”方喜乐叫了一声。
生死关头，不能小气，他直接抽出四张火阳剑符。
注入真气，剑符笔直地冲入鬼群中，清出一条通道。
“快！”
鬼物太多，通道很快就会被堵上，方喜乐宁子衔带头冲过去。
......
“呼呼”
众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山坡上，喘着粗气。
终于逃出迷雾了！
逃出来的人，仅有自己车上的几人和车队的护卫，还有张山，张奇父子。
刚刚形式紧张，来不及一个个叫上，跟上的只有离得最近的几人和武者。
陶瑛爬起来，环顾四周，问道：“玉兰姐呢？”
逃出来的人就那么几个，刘玉兰却不在其中。
陶瑛仓皇地跑过来：“喜乐姐，玉兰姐不见了！”
方喜乐心沉了沉，刘玉兰确实不在这里，她恐怕陷在迷雾当中了。
“喜乐姐，怎么办，想办法救救玉兰姐吧！”
她拉着方喜乐袖子，哀求道。
“瑛子，她救不出来了。”
“为什么？”小姑娘固执地问道。
“这么久，她恐怕已经死了。”
“万一她还活着呢，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方喜乐没有说话，雾气中鬼物太多，就算她也不敢保证全身而退，为了一个生死不知的人进去，太过鲁莽。
“瑛子！”
陶大牛喝道。
瑛子没有动，定定地看着方喜乐，眼神从希翼到失望。
“为什么！你明明是先天武者，可以对付鬼物，为什么却不去救人！”
方喜乐直视她，毫不愧疚：“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啪！”
陶大牛瘦弱的身子，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巴掌打歪了瑛子的脸。
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在她脸上。
陶大牛眼中闪过痛惜，口中却骂道：“不知好歹！人家救了你，居然还陷人家于不义！”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娃儿不懂事，都是我没教育好，大人要打要罚，都冲我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