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这份拜礼如何?
某种程度上,这道堂只是一个程序,实质性的东西早就定了下来,因此龙女处理起来,也一直淡然而高贵,甚至有着那么一缕子意兴索然,也只能在明面上表现的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了,可等到了方行那一道神念传递进了纱幕后面之后,龙女却忽然激动到失态了。『≤『≤,
她甚至直接起身,撩起了身前的纱幕,露面了那张美到惊心动魄的面庞。
那张脸上,既有焦急,又有庆幸,还有迫切、激动等等情绪。
最起码可以确定一点,那个南瞻来的小王八蛋,一定提到了某个她非常关心的点儿。
他到底说了什么?
众修心里都纳起闷来。
而方行此时也是一脸的郑重,低声与龙女交谈,不时有只言片语传了出来。
“是真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我怎么可能骗你?”
“……我也知道,那个小王八蛋的出现,让你当年很是为难……”
“所以我把他带走了……看有没有办法治好她……”
“其实我知道无论你有多恨我,在听到了这件事后,都一定会原谅我的……”
“毕竟……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啊……”
“万幸……万幸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众修听到一部分,却又听不清所有。
有人已经以神念探测了过来,却被方行狠狠截断了。
龙女一时想不得那许多,已经激动的两颊流泪,连声道:“好,好,好。我可怜的……”
“唉!”
方行在此时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叹道:“别说出来,对你影响不好!”
龙女微怔,点了点头,以为他指的是沧澜海龙宫那边,此时她心绪已经完全乱了。满心都被那样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充斥,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平时的敏锐,满心惊喜,只顾着暗暗感激上苍,好歹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有了希望,都没有发觉方行的手正按在她肩膀上。
“摸上了……摸上了哎……”
下方的众修则是大怒,一个个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他娘的说话就说话,那小王八蛋动手干什么?
那可是龙宫长公主啊,小王八蛋竟然伸手摸人肩膀!
众修都恼恨不已。恨不得上去抽方行几个嘴巴子,剁了他那爪子……
而方行似乎也察觉到了众修那恨不得将他戮成蜂窝的目光,嘻嘻一笑,又轻轻捋了一下龙女的头发,这么亲昵的动作龙女竟然没有发觉,竟然没有被抽她,只是满面喜极而泣的模样,似乎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了巨大的欢喜里。一时忘了情,又似乎习惯了这等亲昵!
好在方行已经收回了手。笑嘻嘻问龙女道:“这份拜礼如何?”
龙女心神仍然有些激动,垂下纱幕,隐约可见她的影子,正取出了丝帕来抹去面上泪痕,又沉寂了几许,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很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他?”
任谁都能听得出龙女那看似平静的话语里激动的心情。
而方行则笑道:“什么时候都行啊,你可是他的……”
说到这里,却又不说了,大笑一声。背着两只手踱了回去。
眼神又从堂内众修面上依次扫过,翻着白眼,鼻孔对人,那叫一个得瑟。
“这小王八蛋与长公主说的究竟是什么啊?”
周围众修心里极是添堵,别人的拜礼,可都是公然拿了出来的,甚至有一半的想法就是让别人来看看他们的诚意有多足,而轮到了这个家伙,怎么就藏头露尾的模样,偏偏还就真把龙女感动的不行,眼泪可是都流出来了,那真实情谊可是半分做不得假,究竟是……
“难道……”
已经有人联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珠子登时瞪的老大。
就连纱幕后的龙女,虽然一时激动,却也不是个笨的,这会已经发觉了什么了。
心思微转,刚想说话抹除这误会时,却忽然间道宫外闯进来了一人。
却是个身穿天一宫外门弟子袍服的丰腴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匆匆闯进了道宫,目光一扫,便看看到了方行,急忙一溜小跑过来,将怀里的襁褓递给了方行,而方行便也顺手接了过来,又塞给了那丰腴女弟子几块紫晶,然后挥挥手让她先退去了。
他自己则抱着襁褓缓缓摇着,一脸怜爱的样子,还抬头向龙女看了几眼,轻轻一叹……
“孩子……”
忽然间,一个修士大叫了起来,吃惊不小,直接跳了起来,瞠目结舌。
“竟然……竟然是孩子……”
又有一个面目俊秀的青年颤声叫道,说到一半时,竟然两眼翻白,直接晕倒了。
一时间,这道堂里几如炸了锅一般,轰的一声议论纷纷,看看那抱着小婴儿的南瞻魔头,再看看前方纱幕后面瞠目结舌的龙女,众修有的感觉所有血液一瞬间全部流到了脑部,也有人觉得脑子里的血液一瞬间空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孩子都有啦?
“真他娘的无耻啊……”
就连蹲在方行身边闭目养神的大金乌都睁开一眼瞧了瞧,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而方行在此时则忽然面露怒意,手掌盖住了婴儿的小脸,甚至连气机都已引动起来,丝茧一般裹住了襁褓,不教人有以神念探窥怀里婴儿的机会,同时起身向众修怒喝道:“你们这群王八蛋……不要瞎猜,这孩子是我的……跟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修本来猜到了四五分的,此时却忽然多信了一两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不信……我不信啊……”
有人捶胸顿足,只觉女神已被玷污。
有人暗自庆幸,幸好自家宗门只准备加入四海盟约,却没打算让自己娶回这尊菩萨。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我们还没问什么呢,你就急着撇清了……
众修更为愤怒,惊愕,胸膛快要炸开了!
一众把龙女视为高不可攀的女神的年青修士,在此时几欲晕厥。
他们震惊的看向了纱幕,都想听到龙女的否认,但竟然……没有半点生息……
此时的龙女,竟然沉默了下来。
轰的一声,乱了套了!
无数都嗡嗡议论了起来,简直像是爆发了一座火山。
在这等嘈乱声里,龙女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或者说,被人提醒了。
但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方行已经做了什么,此时尚且沉浸在适才的震惊里,看到了方行怀里忽然多了一个襁褓,也只是迟疑着开口:“这……这孩子是……”
方行忽然转向了她,正色道:“老婆……啊不,长公主,你不用再说了,是我不好,本来打算悄悄的带你看,结果这孩子胎里带出来的恶疾犯了,只能让我赶紧给她辽伤,这才一不小心露了馅……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承认的,这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但简直就是贱到了极点!
周围的众修都怒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当我们是傻子?
龙女亦整个人都懵了,本来听到了刚才那个消息,她心里简直就对方行感恩戴德,以往的一切怨恨之意都如冰雪一般消融,打从心底将方行当作大恩人来对待了,可到了此时,话口一转,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上了这小王八蛋的恶当,一时急的心里火燎火燎的……
“你别胡说,我都不认识这个孩子啊……”
惊慌之下,龙女的声音已经显得异常苍白了。
不过也有一些细心的人,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向龙女瞧了过去。
但方行很快就把他们的注意力拉了过来,他怒吼一声:“臭娘们,你竟然如此没良心?刚才还说老天保佑咱们的孩子活着,还说要看看她,结果现在到了你面前你竟然不肯认了?你……你……你太过份了,当年是谁在你被沧澜海龙宫追杀的时候救了你,又是谁陪着你生活了三年,为你疗伤,又是谁最终和你情到浓时忍不住,生下了这爱情的结晶?”
“我的妈呀……”
大金乌听不下去了,抬起双翅捂上了耳朵,眼不见,耳不听为净。
而龙女此时则已撕下了纱幕,愤怒的向方行看了过来:“你……你还说!”
方行伸手捂住了脸,长叹道:“只可惜啊,你那时伤还没好,连累了这孩子先天体弱,眼睁睁就要断了小命,我这个当爹的不忍心看你伤心才悄然带了孩子离开,你这个当娘的又心怀愧疚,终于不告而别,可怜我孤身一人,带着她四处奔波,寻找灵药治伤啊,终于因缘际会,救得了她的性命,便急忙带着她来找你,想让你见上一见,告诉你孩子没事了……”
说到这里时,真可谓感天动地,鬼神落泪。
“可谁知道你……你竟然……”
方行指向了龙女,一副气的说不出来话来的样子,末了,他终于还是没说下去,只是轻轻抱住了孩子,唉声叹气的道:“我一个大男人,独自拉扯孩子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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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两口子吵架
轰!
方行的演技大概是太好,顿时引动了道堂之内的嗡嗡热议,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扫到那怀里的襁褓,再扫到脸色已经通红,偏偏还眼眶湿润的龙女面上,在众人眼里,这无疑是见到了自己的孩儿,一直心神激荡,难以自持的缘故,心底下顿时更多信了几成。『『,
“唔唔……”
有抽泣声传来,却是一个天一宫的女弟子,竟然让方行说的流泪了,拿手帕捂着嘴。
方行看了那女弟子一眼,心想:谁家姑娘这么傻,这都信啊……
而周围众修,可没这么同情心,只有无尽的惊诧。
“众所周知,长公主确实曾经在南海被追杀后,消失了足足三年之久,后来再出现时,便直接来到了天一宫,亦有人问过,她却一直不曾提起那三年自己去了何处……”
“难不成……那三年她就和这小鬼在一起?”
“看长公主的模样,真情流露,又岂是作得了假的?”
“我的长公主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道堂之内,一片哀意,不知多少心存爱幕的青年修士,在此时变得心若死灰。
不过可不只有这个姑娘信,看堂内众修的脸色,估计少说也有一大半信了。
另一半也是满面狐疑,看看方行,再看看龙,再看看孩子……然后脸色更难看了!
“你还敢胡说八道,我……我撕了你的嘴……”
龙女这会已经气的脸色发白了,她本是个稳得住的性子。虽然背负血海深仇。但平素里仍然是清淡素雅。一年到头生不了一回气,但跟方行一碰上,那是动不动就上火,而且这火窜的还特别快,压都压不住,恨骂的了一声,堂堂沧澜海长公主,在这等庄重肃穆声合里。竟然一脸气急败坏,提起裙子,劈头盖脸就朝着那个信口开合的小王八蛋打了过去。
“哎呀,还敢打我,我们爷俩干脆都死在你手里算啦……”
方行半点也不怕,抱着孩子就冲了过去。
龙女一掌打下,却见他怀里的孩子首当其冲,毕竟还没心狠的敢误伤一个婴儿,只好收回了手掌,怒向方行喝道:“你又发什么疯。就不怕伤了这个孩子吗?”
方行大叫:“这会知道心疼啦?”
“我心疼你个头!”
龙女劈头就打了过来。
“哎你怎么骂人呐……”
方行挡过了龙女这一掌,一脚朝她屁股上踢了过去。
乱套了。彻底乱套了!
本来这样一个端庄肃穆的场合,硬生生搅的乱七八糟,龙女一脸的愤怒,想过来抽方行两个嘴巴子,方行也是个不老实的,一边还手一边蹦出了一连串什么母子情深之类的话,把个龙女更气的七窍生烟,手脚颤抖,噼噼啪啪开打了,好好的招婿整个就乱套了!
至于周围众修,本是名正言顺来招婿的人,结果这会自动把自己降级为看客了。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眨巴着眼睛,硬生生没个出来说话的。
倒是那天一宫的金丹老修实在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上来拦在了中间,向龙女道:“殿下息怒,今天这场合如何能容得这般胡闹,制怒啊,制怒,有话好好说……”
龙女指着方行道:“对这种人如何能好好说话?”
方行跳着脚骂道:“我看你个臭女人就是想弄我们爷俩,有本事你来啊……”
龙女顿时更急了:“钟一老前辈你让开,我非打死他!”
方行叫道:“打死我你就改嫁了是不是?”
金丹老修头上冷汗一层一层的,他虽然年长,修为也是金丹期,但自家人却是知道,凭他的修为拦在这两个小辈中间,那还是危机重重,任一个惹急了向自己出手自己都抗不住,但既然站出来了,也只能苦笑连声:“唉,何苦呢,何必呢,两口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这话一说出来,方行与龙女都愣了一下。
方行先是反应了过来,轻叹一声,道:“老前辈说的对啊,两口子哪有隔夜仇啊……”
反应了过来的龙女已经额头布满青筋,怒叱一声:“我杀了你……”
方行一拍大腿,躲在了老头身后,叫道:“你看我就说吧,这女人不打不行……”
金丹老头也恨不得抽自己的嘴,怎么就下意识说出来了呢。
想想也不怪自己,看周围人的眼神,就知道想法和自己一样的人不少。
眼睁睁看着事情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一乱就乱到了无法压制,已经有很多前来招婿的修士暗地里下了决定,那由天一宫牵头,神州北域数大宗门以龙女名义所立下的四海盟是可以签订的,但娶龙女回家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事到如今,恐怕那龙女也真不好出嫁了。
倒是在此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此人厉声大喝,运了灵力,声音如闷雷,在道堂之内来回滚荡,却一时引去了众人目光。
却见那人身材高大,穿一件紧紧绷在身上的法袍,面目粗犷,他此时目光却紧紧望在了方行怀里的那个孩子身上,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过了半晌之后,他才目光一炯,低声向方行冷笑道:“这位道友,恕在下无礼,敢问你一声,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方行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谁的?当然是小爷的!”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步步紧逼:“是么?那你且说说看,她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问法,却顿时让堂内诸修心神不定,纷纷猜测。
“是灵巧宗的真传弟子辛见愚……”
“他本是代表灵巧宗来缔约的,没打算真娶走长公主啊,怎么站出来了?”
“你就是灵巧宗的?”
方行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似笑非笑的向那大汉看了过去。
“不错,某家灵巧宗真传弟子辛见愚,日前本有一位我灵巧宗门下的小婴儿,被人在红妆楼劫走了,下落不明,蔽宗上下,正在竭力寻找,不知这位道友……”
他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口气咄咄逼人,眼睛里却精光闪动,有些兴奋。
方行翻了个白眼,把怀里的孩子抱的更严实了一些,道:“你们丢了孩子问我做甚?”
那灵巧宗大汉冷笑上前:“无他,只是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而已……”
说话间,竟然忽地一步踏前,伸手去拉方行怀里的襁褓。
只要扯开一角,哪怕看不清脸,他也可以捕捉其气机,确定其身份。
但也就在此时,大金乌忽然身形一动,霎那间冲到了他身前,而后单翅一拍,却似一杆蕴含了金丹之力的大枪横扫,硬生生拍在了这灵巧宗大汉的胸口,竟然直将他一下子拍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了道堂的墙壁上,胁骨都不知断了多少根,口中狂喷鲜血。
“眼珠子若是掏出来了,你还熟不熟?”
大金乌眸子一睁开,凶气四溢,那叫一个狂。
就连方行,也似笑非笑的向那大汉看了过去。
“怎么就敢出手伤人?”
“大胆妖禽,造反不成?”
“也不看看这里何地,就敢伤人,哪里来的胆子?”
周围众修怔了片刻之后,立时又响起诸多大喝之声,数人露出了敌意。
大金乌丝毫不惧,冷哼一声,喝道:“大金爷撕那纯阳道真传鹤灵子的臂膀比撕纸还简单,你们这群王八蛋有谁不服气么?尽管上来尝尝大金爷的神通撕鹤爪……”
“就因为斩掉过鹤师兄一条胳臂,他竟然还专门取了个名字……”
“将来鹤师兄回到了神州,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周围众修都有些无语,不过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人愿意来招惹它。
而那个灵巧宗弟子辛见愚吐了两口鲜血,却也是冷笑一声,拿袖子抹去了嘴边的血迹,竟然不答话,只是瞪了方行以及他怀里的小孩一眼,便转身掠出了道堂,大金乌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想要追杀出去,却被方行一手扯住了翅膀,大金乌一怔,便向方行投去了一个眼神,它和方行都猜到了这厮已经猜到了小东西的身份,这一去,怕是要引来大祸。
周围人见了这一幕,却有些看不明白。
如今方行连续打劫了几个大宗产业的消息已经隐隐传开了,但毕竟时间还短,众修也就知道有个胆大包天的大盗出现了而已,就连知道那大盗是南瞻口音,身边带着一只金色大鸟的消息的人都不多,更甭说这大盗最后一次出手,夺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孩子的事情了。
但在了解内情的人眼里,这个孩子无疑就是一个最直接的证据。
本来众修还以为这孩子被那大盗顺手掳去,就会藏得严严实实,或是顺手杀掉了呢,谁曾想到这厮竟然在众目睦睦的情况下带了出来胡说八道,这可不是自曝身份么?
那灵巧宗弟子辛见愚虽然修为算不得出类拔萃,却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不然也轮不到他代表宗门来参与这个意义重大的盟会,而在看到了那个孩子之后,他心里已经迅速的猜到了什么,正因发现了这一点,他在吃了一个暗亏后,毫不在意,只想立刻将此消息传回宗门。
大金乌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但方行却似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让他去吧!”u
第六百一十六章 苦海云独
紧绷着脸目送那灵巧宗弟子辛见愚离开,方行却又忽地一笑,抱着孩子再次看向了龙女,这一刻,龙女竟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生怕这出什么让自己辩又辩不清,不辩又不行的话来……说来可笑,这位海澜海长公主,心下真是怕了,
“够了!”
却也在此时,忽然一声厉喝响起,声如剑音,震荡道宫,强行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便如剑吟,一声响起,便斩断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强行让场间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望向他。
开口的是苦海云家不足百岁的大剑客云独,这位麻衣赤足,一身上下别无任何法器与符文的修士抬起头来,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尤其是在方行面上迟滞了片刻,而后森然开口:“我不喜欢太麻烦的事情,也懒得理会,今天我是奉老祖之命,来与长公主殿下完成婚约的,既然见礼拜礼一环已经结束,也不必再等到明天斗法了,只问一句,谁敢与我争?”
他这么森然一喝,倒使得场间静了几分,旋及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大部分的仙家,如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只等最后的商谈,定下利益均分之策。
简单来说,也就是没他们什么事了。
毕竟都是神州北域的各宗门势力,某种程度上同进共退,也不可能为一个女人打生打死。
但也有例外的,那便是苦海云独、符器道谢临渊、文家大符师文亦儒,再加上那个口口声声要抱着孩子认亲娘的南瞻小魔头,这四人里,前三人是得了家族授意,不仅要签下这四海之盟。还要夺取魁首,掌控此盟的主导,而谁为主导,则很简单,早在此盟约暗中流传之时便已确定了下来,谁能与长公主定下了婚约。谁便是顺理成章的四海盟主导者。
沧澜海龙宫统御四海,如今龙庭大乱,四海势力心神浮动,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投靠了龙母那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仍暗中效忠正统龙族,现在的龙女无法公然露面联合那些力量,不然法旨颁出去的一刻,恐怕四海之内效忠龙宫正统的力量还没统御起来,她便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但在她有了自保之力后,公然立起大旗,却不知会有多少海族来投。
而这些海族的力量,便相当于龙女的嫁妆,恢复龙宫的重任,便是夫家的彩礼,最后恢复龙宫正统之后,那四海之中的庞大资源。便是这北域众宗门势力加入四海盟约的动力。
要做这四海盟约的盟主,便需要娶走龙女。这其实也是一个制约,毕竟与龙女有了名义上的婚约,布告四方,便相当于与沧澜海龙宫撕破了脸,没有退路了,。固然可以在与沧澜海龙后斗法的过程中获得更多的利益。但同样也承担了极大的危机,是以加入四海盟约的势力虽然多,但有这个胆量,还能狠得下心来请回龙女这尊菩萨的,也惟有这三方势力而已。
至于方行。这位大爷想的更简单,就是想给孩子找个娘!
本想用阴招把一众竞争者都逼退了,反正你们总不能娶我孩儿他娘吧?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做到了。
不过用处不大,真正是奔着龙女而来的人,便是那些从四面八方凑了过来妄图娶个美娇娘,一步登天的小修士们,也就能凑个热闹,基本上连进入这道宫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进入了这道宫,甚至能参与最后夺魁的人眼中,主要目的反而不是龙女了!
剑气四溢的一句话,大有舍我其谁的霸气,冰冰冷冷斩在人心。
一时之间,道堂之内竟然无人开口。
便是那公认将会与苦海云独有一场恶斗的符器道真传谢临渊以及文家最年青的大符师文亦儒都没有在此时跳出来与苦海云独针锋相对,更不用其他声名不显的小修士了。
“苦海云独,乃是苦海剑道云家千年一出的剑道天才,曾在筑基之时便剑斩金丹,后来修为突进,结成金丹,却只闭关参悟剑道,甚少出剑,只在两年前,曾经与南瞻来的剑道天骄萧雪比剑,轻松将其击败,更下辣手,挑断经脉,斩却剑胆,生生将那女子给废掉了……”
“那女子亦是不凡,曾在南瞻玄域石碑留名,后来又被中域大宗斩情天收作了真传弟子,堪称前途无量,是四年前来了神州的众弟子有着大前程的寥寥几人之一,便在神州,也是屈指可数的剑道天才啊,只可惜以筑基巅峰修为对上了云独,落得剑折人废的下场!”
“呵,实力不足,强行出头,她不倒楣谁倒楣?苦海云独修的是杀伐剑道,最喜欢斩却同类剑道天骄,用来磨砺自己的剑,那南瞻的什么天骄,算是自己找死!”
一时间,有窃窃私语传来,众修望向云独的目光,皆闪烁不定。
在这议论声里,方行抱着孩子,目光亦是阴晴不定的看着苦海云独。
偏那云独此时目光也森然望了过来:“我听说过你的名头,当年那个女子败在我手,我问她这一剑可否倒神州剑道,她却嘴硬,说若是南瞻真正的小辈第一人来了,我将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因这一语,我才索性废掉了她,今天你来了,可敢接我一剑否?”
方行神情古怪,却没有适才那种嘻皮笑脸的表情,他从上到下看了云独一遍,又从下到上看他一遍,直到这个大剑客已经面露愠色了,才忽然开口:“当时你什么修为?”
云独目光一寒,半晌才道:“金丹四转!”
方行冷笑了一声,道:“一个金丹四转击败了筑基的女子,你很厉害么?”
云独眼底闪过了一抹懊恼之意,杀气丛生,冷喝道:“某家修剑、敬剑,也敬对手,只要拔剑出鞘,那就不管是灵动还是元婴,甚至是渡劫,都会倾尽全力,她是筑基也好金丹也罢,都无足轻重,只要她站在了我面前,那就要有接下某家一剑的觉悟!”
方行笑了笑,轻轻点头,道:“那也不必将人废掉吧?”
云独眼底生起一抹寒意:“愿赌服输,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行冷笑了一声,道:“也就是说,别人用修为压你你也认了?”
云独眼角挑起:“你有压我的本事?”
方行笑道:“小爷有让你哭都哭不出来的本事!”
在他们二人说话之时,道堂之内无人发声,而听到了这一句,那天一宫的长老便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弟子一眼,出去安排斗法之地了,本来最终夺魁,是安排在了第二天,不过这小魔头实在惹人生厌,隐隐然搞的有一种这招婿招不下去的节奏,赶紧借云独的剑收了他吧!
众修心间也是暗暗惊诧,却没想到这第一战竟然会是苦海云独对上了南瞻魔头!
谢临渊面对这局面,倒是心间冷笑,这个局面却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心里也暗想,事情最终还是回到了道无方预测的方向上来了,苦海云家云独乃是宋归禅亲手招揽进了护道盟的天骄,而文家文亦儒虽然未曾加入护道盟,却与宋归禅乃是至交好友,隐隐然已经对他和道无方形成了压力,表面和睦,内地里实在有些争峰斗法的意思,双方整体实力虽然难分高下,因着同处北域,也无法分高下,但他们这些小辈的交锋里,他与道无方代表的一众小辈,实在是处于劣势,这一次龙女招婿,其实也是一次他们斗法的过程。
简单来说,元婴修士,基本上都已经退居幕后,只想如何度劫,或是谋算更大的局势,平时却不会参与到这种明争暗斗中来,偶尔点拔一次,也只是让整体局势不致于倾塌的太厉害,明面上的事务等等,却早已交给了金丹境的小辈们了,就连族长及宗主之位,也多是金丹担任,这种现象,在四域都差不多,倒也不是神州独有,妖地的族长,也多是金丹。
谢临渊等人他们虽然年龄不大,一般都是三百岁以内,代表的却已经是一方势力了,在这种情况下,约定俗成,就算他们在争斗中失利了,背后的元婴也只会捏着鼻子认了。
也正因他处于劣势,才会与道无方连手,共取这四海盟约主导。
若没有背后这些利益纠葛,他那一道剑胎,还真请不动道无方如此尽心帮他。
这一次本是他与云海剑独、文亦儒三人鼎立,那二人,或多或少都与宋归禅关系亲近,虽然他们两人亦会争夺龙女,但却隐隐然有先将他拿下的意思,若不出意外,总是这二人先让自己淘汰,然后他们再争最后魁首,偏偏道无方身为主家,却是无法参与其中。
谢临渊一直急于拉拢方行的原因,便在这里。
如今却好了,云独与方行这一战还未开始,便已激起了怒火,可见这一战无论谁赢,另一个都不会好过,自己便也不用再担心会被针对了,安心御敌便是……u
第六百一十七章 斗法台上杀气生
“也好!镜湖之上,法台早已搭好,防御大阵早已开启,诸位小友若有意斗法论道,随时可以上台!本次斗法,将由我天一宫三大长老以及观礼的诸位道礼为见证,只为以法论道,切莫伤了和气,上了斗法台后,可用术法,可用法器,可用符篆,亦可驱使灵兽妖鬼,一方认输则斗法终结,还望诸位小友莫要急迫,勿下辣手,伤了和气便不好了……”
见到方行与云独已经都是杀机凛冽,那天一宫的钟一长老也就不客气,允许他们斗法。~,
这最后的斗法一事,却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凡是有心逐这四海盟约之首的宗门势力,都派了门下寿元不超三百,实力最为雄厚的金丹修士,而只打算入此盟约,却不想将龙女这尊菩萨请入宗门的,便多是派谴了聪慧得力的弟子前来,只是代表了一方势力的态度而已。
而既然要斗法,诸宗之间,自然要求一个公平二字,斗法之际,限定的条件越多,便越容易出现偏坦,比如约定不用法器的话,那么符器道的高足谢临渊就要吃很大的亏,因为他们符器道本就是以铸器、御器为主,约定了不许使用符篆的话,文家肯定就不乐意了,而若是不许驱使灵兽妖鬼,那么那些以饲兽和炼鬼为主的宗门还不得跟他天一宫拼命?
也正因此,最后定下来的规矩倒是宽松!
爱咋咋,能让对手认输了就行!
众修闻言,便移步镜湖,却见那一方北域闻名的灵湖至中央,却随着大阵驱动,赫然有一方百丈平台自湖底升了起来。水落石出,悬于湖面十丈高度,随着石台周围诸符文闪动,一层一层的水幕倒卷在空中,一共七层,化于无形。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但行家里手却知道,那每一层水幕,都是一道禁制,将法台化作了一方小世界,以免有人插手。
“这孩子是谁的?”
众修皆往镜湖而走,身为主角的龙女自然也不能例外,她却落后了稍许,冷冷等着方行腾云上来。离得近了,才忽然发问,面上还有未消的怒意,冷眉冷眼。
方行缩了缩脑袋,道:“我得跟人打架,现在先不与你动手!”
龙女皱着眉头:“我问你是孩子是谁的?”
方行翻个白眼,忽然提高了声音道:“现在想起来心疼啦,刚才你怎么不认她?”
周围的众修听见了。齐唰唰的目光又看了过来,表情异常的诡异。
“哟。这悄悄话呢?”
“唉,毕竟是自己的骨肉,长公主也是关心的吧?”
“只可惜那个小魔头啊,老婆都要被人抢了……”
“大势面前,身不由己,倒也怪不得长公主啊……”
有人投来了惋惜。理解等等善意的眼神,却把龙女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了。
“我杀了你……”
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拳头已经捏的“咯”“咯”作响了。
方行“嗖”的一声逃出了几十丈远,回头叫道:“还想谋杀亲夫啊?没良心的女人!”
龙女气坏了,在这个小王八蛋面前就摆不出雍容清雅来。捏出法印,又要追上去,大金乌见状,却急忙拦在了中间,干咳一声,神情严肃道:“弟妹,给我个面子……”
“你也不是好东西,滚!”
怒不可言的龙女直接一脚踹在了大金乌屁股上,把这厮踢的“呱”一声掉镜湖里去了。
“大金爷我可是撕过纯阳道鹤灵子一条臂膀的人……”
大金乌愤怒的大喊,方行则站在云上哈哈大笑。
“我不来管你这孩子是谁的,也不与你顽笑,你刚才说了我三弟的事情,敖贞对你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定然报答于你,但是这一次的事情,远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更不要真的与云独斗剑,不然你真的会被他们杀掉的……”
几乎气到抓狂的龙女还是强行压下了心间怒火,向着方行传音。
但方行却不当回事,也传音道:“现在知道心疼我啦?”
龙女气又是一瞪眼,恨声道:“心疼个头,我是看在我三弟的面上才来劝你一句!”
方行嘻嘻一笑,传音道:“你不用担心呀,那个王八蛋打不过我!”
“你莫要儿戏,这一次的事,胜出的只会是他们三人之一,你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取胜,另外我与天一宫道无涯伯伯和湖君长老商量了这么久才定下来的计划,也不可能被你毁掉,就算你神通广大,战败了他们三人,也定然会有这盟约之内的宗门源源不断的派出门下最厉害的弟子来战你,你能败一个,还能败三个,败十个不成?若是你真败尽他们所有的弟子,惹得他们背后的大长老乃至元婴老祖宗们出手将你抹杀,却又怎么办?”
龙女说到了最后时,口气已经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了。
但方行却没心没肺的道:“那你就嫁给他们的大长老与元婴老祖宗呗……”
龙女顿时大怒,眼睛里往外窜火。
但方行却不理她了,也是气呼呼的冲天而起,身形如一道神光冲上了半空,而后俯冲而下,直直落在了镜湖之内的斗法台上,此时那苦海云独却早已到了,便在这台上盘膝而坐,一柄古剑平放在膝头,见方行入了法台,才淡淡睁开了双眼,冷冷向他看来。
“我今天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云独传音过来,目光冷酷:“所以我才要求法台之外,开了七层大阵,以防有人救你!”
方行此时还在气龙女说的话,听了他这么一句,更是恼了,横横扫了他一眼,道:“你哪里来的底气这般跟话?就不怕小爷我一只手捏死了你?”
云独冷淡一笑,却也不气,轻声道:“吾三岁修剑,磨砺剑道,迄今寿元已一百有二,修出了自身剑胆剑道,步步走来,步步血印,而观你骨龄,却不过二十,纵然修为已破金丹,也不过是揠草助长,修行之道,有得必有失,你修为提升的快,根基必然不稳,我不信你会拥有与修为匹配的实力,或者说,就算你有,也一定有着巨大的缺陷与破绽!”
说到最后时,他膝上长剑忽而长鸣:“在我剑下,你必死无敌!”
方行冷笑了一声,道:“你忘了萧雪师姐说过,我有让你连剑也拔不出来的本事了?”
云独眼中一寒,厉声道:“便是元婴,在我面前也不敢放此厥辞!”
“嗡”的一声,膝上素剑悬于半空,剑气四溢,赫然便已激发杀意,随时出手。
方行也是踏上一步,随手抽出了一柄黑色巨剑,挽了个剑花,杀气陡生。
见到这个剑花,云独倒是目光一怔,露出了一抹兴奋之意。
他是用剑的行家,自然一眼便看出了方行随手挽出的剑花里魔意森森,但却隐有玄奥,显然这南瞻第一小魔头同样也修过剑道,而且颇为不凡,虽然这也预示着斗法之中,将会有些危险,但云独本就是剑痴,看到了却只觉得兴奋,便似爱酒之人看到了美酒一般。
“要动手了!”
周围诸修人还没有来齐,便见到这斗法台上杀气凛冽,顿时心里一惊。
毕竟不是门下弟子竞技,亦非斗法夺名,需人见证,这两位爷台可不会等他们到齐了宣布了开始再斗,从踏上斗法台的一刻起,便随时可以动手了,只问胜败。
不过也有人惊诧:“那厮还抱着孩子呐……”
也就在剑意几要涨至鼎点,一触即发之际,方行却也忽然间剑光一跌,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笑道:“啊哟,刚才被那臭娘们气昏了头,忘了还抱着这么一个着向远处大喊:“金六子,赶紧过来把这小王八蛋抱走,免得被剑气绞碎了……”
远处岸上的大金乌刚从水里爬了出来,正躺在青岩上晒羽毛,闻言只能飞了过来,到了法台之前,大金乌停了下来,而那岸上的长老见了,便也微一犹豫,总不能真让那小魔头抱着孩子跟人斗法吧?便层层开启了法台旁的大阵,等待之时,大金乌兀自怒气未消,横鼻子竖眼的骂骂咧咧嘟嘟嚷嚷:“你才想起来啊?我以为你要抱着孩子赢他呢……”
云独冷哼了一声,强行按捺正肆意生长的剑意不去斩了那只贱嘴巴的乌鸦。
“我倒是想抱着孩子赢他,但也得有那本事啊……”
方行大笑一声,却说了一句让云独喜欢的话,边说边上前了几步,而后作势欲抛出怀里的襁褓,后面刚刚飞入法台来的大金乌却登时大吃了一惊,叫道:“小心点,你想摔死她啊?”叫声中振翅急扑,似乎生怕方行真把孩子抛出来了,急着赶上前来接住。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也就在此时,云独膝上的素剑忽然间龙吟大作。
“不好!”
云独豁然转身,便看到一只金色利爪正闪电一般向着自己后脑抓下。u
第六百一十八章 连剑都出不了
“这只死乌鸦敢偷袭自己?”
云独这一刻大怒,此时那大金乌在进入了法台之后,距离他不过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对于金丹修士来说,十丈距离与贴身而立没什么分别,灵动一动间,那锋利的爪子便狠狠抓了下来,云独在这一刻甚至都来不及抽剑,但他毕竟是苦海云家的大剑客,自幼磨砺剑道,乍逢此变,百年修为在此时尽显无疑,剑气随心而动,赫然化作一柄无形利剑斩出。
“嗡……”
那道剑光却形成了一抹白芒,直迎着大金乌的利爪劈去。
云独有信心,这一道剑芒,便是无法直接斩掉这只妖鸦,也能废了它的爪子。
若是如此轻松就被人偷袭了,百年苦修的剑道岂不成了笑话?
“呱……”
那大金乌显然也晓得厉害,只吓的爪子飞快收了回去,同时张嘴大叫。
鸦嘴之中,同样也有一道剑气喷涌,似乎随时会吐出来。
“剑胎?”
云独心底暗惊,身为剑修,自然不可能不了解那传说中的上古飞剑术,事实上他亦曾经在那南瞻女修萧雪的身上拿到过一柄剑胎,只是他认为那剑胎与他的剑道不符,因而随手转赠了他们云家的一位小辈而已,因着此举,却也传出了不小的美名,倍受众人推崇。
但他虽然不曾娶那剑胎,却也不敢小觑这妖鸦嘴里那一道。心思一动间,身周呼啸而起的剑芒再次大盛,如浪潮一般汹涌不定,在身前拦下了一重又一重,异常可怖。
“啊啾……”
……那只妖鸦的嘴巴忽然闭上了。
它张大了嘴巴。露出了剑胎的锋利光芒,但末了只是打了个喷嚏?
一时间,就连云独都感觉心下有些空落落的,好像一拳打在了绵花里。
“敢耍我?”
失落之后,随之而起的便是无尽的怒意。
身周剑气喷涌,立刻就要化守为攻,将这妖鸦撕成碎片!
身为苦海云家百年罕见的大剑客。云独骄傲。孤僻,乖戾,如何能容一只妖鸦戏耍?
这一霎间,剑气喷涌,大金乌怪叫后退。
但也就在此时,云独忽然间心头升起了一道冷意,心里打了个突。
他甚至来不及以神念扫视。而是下意识的急转过头。
这一转头,看到的却是一道黑影。
一条足有一尺多宽的巨剑平平拍了下来,简直就像是一条大棒。
偏偏巨剑之中蕴含着难言的恐怖巨力,剑身上甚至萦绕了数道青色闪电,就近拍了过来,便卷起了一道恐怖的飙风,甚至隐隐有一道黑色的虚空裂隙正在形成……那力量就算在平时,云独也不敢小觑,只能集中所有的力量抵挡或是干脆以身法掠开,更何现在他已被分神。而一身剑气更是全部集中在了身后,准备向着那戏耍了自己的妖鸦喷薄释放?
说来话来,其实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种种因素制约之下,这位苦海云家的大剑客当头挨了一下,脑袋登时晃了晃。
堂堂金丹,心志如铁的大剑修,也被这一剑拍的晕了一下。
这并不奇怪。因为这一剑,本来就有着将他脑袋直接拍碎的力量。
只是将他拍晕,已是御剑之人手下留情了。
苦海云独看来,却只是感觉眼前一花,脑袋似乎变成了浆糊,竟然一时转不过弯来,而一身凝聚如潮的剑气,更是因为这一剑拍散了他的气机,以致于如烟云般消散,在这一刻,惟有那柄与他心意相通,甚至已经通灵的素剑自然飞来,“呛”的一声,便要出鞘。
哪怕是他被拍的晕淘淘的,素剑受敌机所动,也会自动出鞘斩人。
堂堂大剑客,自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偷袭了的。
云独确实很强!
哪怕是在这种局面下,他仍然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需一息时间,他便可以强行恢复镇定,强提剑气,再来与那厮一战!
只可惜他碰到的是方行!
是就算正面而战,二人也胜负难料的方行,南瞻第一小魔头。
在那素剑自动出鞘斩人之时,方行口中一声轻叱:“表子、肥羊、山寨……”
很古怪的名字!
但就在这一声轻叱出口之中,他身周却忽然剑气暴涨,只听“唰唰唰”三声,赫然有三道古剑凭空出现,每一道皆蕴含难言的恐怖巨力,连续三声,皆斩在了那柄即将出鞘的素剑之上,素剑本已出鞘三寸,但挨过一斩后,剑已归鞘,再挨一剑,剑身哀鸣,似乎受到了重创,再挨一剑后,那柄素剑之上的灵性骤然溃散,而后“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回来!”
方行此时嘴角笑起,终于还是满意的笑了。
一声轻叱,那三道从太石痴儿手中夺来的并重新命名的古剑便接连归鞘,了无痕迹。
而此时,那云独也只是堪堪回过了神而已。
却不待他再凝聚一身的剑气,方行已经一脚将他踏倒在地上,而后一掌重重拍了下去,正打在他的额头,灵力毫不客气的灌入其体内,霎那之间,冲散了他经脉之间所有正在飞速凝聚的灵力,也锁住了他金丹之上,正准备呼啸而出,想要出其不意挽回一局的丹光。
“你的剑,可出鞘了?”
方行冷冷开口,黑色巨剑指在了云独脸上,眉宇间似有戏谑之色。
在他怀里,甚至还抱着那个孩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足足过了三息功夫,那些观战修士里,才有人反应了过来,震惊大叫。
这一切都发展的太快了,不在台上,甚至都无法理解那电光石火间的凶险。
倒底发生了什么?
每一个人都在这么想,就连龙女也不例外。
不是该有一场恶斗的么?
这一场斗法开始了么?
怎么那苦海大剑客连剑都未出鞘,便被人一脚踏翻在地,动弹不得了?
更何况,犯规了吧?
大金乌上了法台之后,那小动作能瞒过修为低的修士,却瞒不过周围观礼的几位金丹大乘境长老,他们甚至都感觉到了大金乌张口之时喉咙内喷涌而出的剑气……这样无论如何,都算是以二对一吧?更过份的是,还是以二对一,同时用了阴谋诡计的情况下……
“无……无耻……”
这事实在太无耻,以致于看到了这一幕的人,都足足过了几息功夫,才有一位山羊胡子的老修士拍着大腿骂了出来,老头子看样子气坏了,都恨不得自己出手了。
“太无耻了,怎能如此?”
“使诡计也就罢了,竟然还二打一?”
“做人怎可如此无耻?速速放了云公子,再来公平一战!”
“将那扰乱法台的妖鸦揪出来斩杀,以儆效尤……”
那老头子的一句话,却似揭开了锅,一时之间,怒骂之声不绝,所有人都怒了。
实在是这做法,太挑战人心理极限了。
“你……你竟然使这等手段?”
就连云独,在清醒了过来之后,也满面怒容,厉喝连声。
哪怕被封了灵力与丹光,他也极力要站起来跟方行拼命,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已经输了。
然而方行一脚踏在他胸口,却没有半分要挪开的意思,被封了灵力的他,更不可能在这足有万斤的脚下挣扎起来,抬头望向了镜湖两侧的山上以及空中愤怒不已的众修,方行嘻嘻笑了起来,像是在跟云独说话,又像是在向众修解释,慢悠悠的道:“谁说小爷我犯规了?你们明明说了可以驱使异兽妖鬼,我带着我的坐骑,或说战宠一起出手又哪里错了?”
他说话之时,运转了灵力,却将空中的嘈乱声强行压了下来。
众人皆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反驳他。
倒是大金乌听到了“战宠”俩字,很是不悦的向方行翻了个白眼。
“再说,我的坐骑还没真个出手呢,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这小子就吓到了,那除了怪他自己实在胆小,又能怪谁?”方行振振有辞,说的理直气壮:“而且之前可有说不许施诈?哼哼哼,上了斗法台,就只看本领,不论手段,现在他在我脚下,你们敢说不公平?”
周围的嘈乱声一时消退,本来还在愤怒大喝的众修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是啊,貌似这小魔头也没犯规……
但这是公平的么?
瞎子也能看出这不是公平的啊……
方行没有和他们争什么的意思,只是低头看向了云独,轻声一笑,拿黑色巨剑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你就更别叫屈了,在你看来,以金丹之身对战一位比你小了足足八十多岁的筑基女子不算不公平,那在小爷眼里,不论使什么手段将你踩在了脚底也都是公平的!”
他眼神陡然变得冷酷:“所以你输了,在小爷抱着孩子的情况下,你连剑都未拔出来,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跟我谈什么公不公平?”
眉宇间,在这一刻杀气真正的弥漫了起来。
云独每多听一句,脸色便更难看了一分,他已明白了方行的意思,懊恼之极,怒焰中烧。
倒是大金乌在不远的地方小声嘀咕:“就是想坑人,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第六百一十九章 就是要让你输的不甘心
同为金丹中境,却在抱着一个孩子的情况下,便将苦海大剑客云独击败,甚至让他连剑也拔不出来……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神州中域那几个上古道统的神子级人物来了也做不到,可眼下,赫然真有的人做到了,彻底的败了云独,将其踏在脚下……
就连那些观礼的金丹老修,面面相觑,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因为他们发现这小魔头在明面上来讲,竟然真的没有犯错……
二打一也好,施诡计也好,本就是在这一场斗法之中说得通的手段!
大概惟一让人想不到的,就是他这无耻的劲头罢了!
“不公平,重新比过!”
“做人不可如此无耻,速速放了云先生,不然大家伙将你剁成肉酱!”
“滚下台去,长公主怎么可能嫁予这等无耻之徒!”
修为高、身份尊的老修们,此时愕然看着法台上的一幕,久久未曾发话。
但其他观礼的年青小辈们却顾不得这么多,潮水一般的大喝此起彼伏,纷纷为苦海云独鸣不平,甚至有些激动的已经站了起来,向着那位掌御法台大阵的钟一长老大喊,让其打开法阵,好容自己冲上去救出大剑客,同时把那个惹人厌的小鬼踢进镜湖里教训一番。
然而那个天一宫的金丹长老此时却老老实实的盘坐在蒲团之上,自己手里捏着一枚玉简,慢慢的将自己刚才说过的所有规矩都过了一遍,然后就不理会其他人的呼喝了。
“原来你是为你们南瞻女修士报仇来着……”
云独眼底杀气浓烈,一向冷漠而苍白的脸上竟然涌现了大片红晕,似乎羞恼之中。气血已倒灌入颅,他的声音像是从心底吼出来:“我给你复仇的机会,但你施此诡计,又算什么本领?就算你取巧赢了这一场斗法,又有什么作用?我会杀了你,用来祭我的剑!”
“你没机会啦!”
在周围人群情激愤。脚下的云独也几欲发狂的情况下,方行面色平静。
出手之时,他脑海里本就闪过了一个白衣白靴白剑,面如晶莹白瓷的女剑客,那是他在南瞻见过的,感觉为数不多算得上是条好汉的女子啊,本来还欠着她一战来着,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天赋惊人的好苗子。来了神州之后,却这般轻易的催折了,人都已经失踪。
云独愤怒的面上,忽然间涌现了一道惊恐之意,下意识喝道:“你想做什么?”
方行反问道:“你当时做了什么?”
云独心间欲发的惊恐,忽然大叫起来:“你敢?
方行嘻嘻一笑,道:“你要早点认识小爷,就不会觉得我不敢了!”
他虽然在笑着。但眼底的阴冷之意却让云独心下生寒,这位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剑客在此时几乎感觉浑身发凉。心间一时漫过了诸般念头,最后得出的结果让他不寒而栗,甚至再也顾不得颜面等等,脖子上青筋毕露,高举双手,扬起脑袋就大喊起来:“我认……”
他要认输!
法台上的规矩。一方认输,此战便已结束,此子便无法再对自己下手。
可就在他喊出了两个字的同时,方行忽然脚下微微用力,一道灵力逆冲脏腑。竟然让他连这一句话都没有喊出来,与此同时,方行也已大吼一声:“你还不认输?”
这一声喝,几如闷雷,将他的声音压了下来,也刚周围的聒噪压了下来。
周围修士看来,却只见那小魔头大声喝问,逼着云家天骄认输,只是云家天骄却怒不可遏,耿起脖子大声说着什么,无疑是斥怒那厮的无耻,这等强硬态度却引起了周围诸修的共鸣,纷纷大怒着向斗法台上大喊:“无耻之徒,还敢逼人认输,有本事重新来过!”
“若你不施诡计,在云先生剑下走过十招也难!”
“若真够胆,就接一下云先生闻名北域的流云九剑!”
“……”
“……”
无数声大喝,无数声怒斥,如浪潮一般袭来。
在这喝斥声里,方行却哈哈一笑,声音更高了一层:“认不认输?”
“好,既然你嘴硬,那就休怪小爷心软!”
“嘭!”
他忽然将踏着云独的脚提了起来,而后狠狠踏下,法台一直震颤起来,几如水波,而云独的身体则被他这一震之力弹到了半空,方行则跟着一步踏上,黑色巨剑插在地上,双手如弹琵琶一般挥出,化出了道道幻影,接连不断的击打在云独身上各种关节、经脉……
“啪啪啪啪啪……”
一息之下,拍出何止百下!
云独体内,甚至响起了一连串如鞭炮一般的声响。
“他在做什么?”
周围围观的众修声音忽而哑然,神情复杂的几位金丹老修面色大变。
那些喧哗的人声里,也骤然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
就连龙女、道无方、谢临渊、文亦儒等人,也被镜湖中的这一幕震惊,圆瞪了双眼。
“小友,手下留情!”
也就在这时候,一道无形而磅礴的力量自天一宫后山冲天而起,瞬息间笼罩了这座斗法台,这力量里,一道气机向方行心间递了过来,方行对这声音并不陌生,却是那曾经见过一面的天一宫湖君大长老,他声音甚是急迫:“你以诡计败他可以,但若将他废掉,必然会引动苦海元婴老祖动怒,到时候你纵然是我天一宫贵客,恐怕也护不住你……”
“我触犯了你们天一宫为这场招婿定下的规矩了么?”
方行气机引动,云独尚悬浮在空中,他手掌挥起,遥遥悬在云独额前。
湖君长老沉默半晌,开口道:“不曾!”
方行低喝道:“那就别管我!”
说着,最后一拍重重落下,恰好打在云独额头,将这厮直接拍倒在了地上。
“咯咯咯咯……”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云独那瘦削却如剑芒一般锋利的身体,在这一刻就像是泄了气一般,竟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便是一头乌发,也在变得干枯而苍白。
在他身上,先前那种让人一看便心生冰寒之意的剑气,在此时已消散无踪。
而方行,则负手而立,慢慢来到了他面前,俯视了下去。
他没有再理会那个神识降临的湖君长老,此老发现了这一方的变故之后,没有以元婴法相直接过来干涉,而是神念降临,与方行商量,便已经说明了他本身是不打算直接插手这件事的,把该说的话,说给了方行听,后面的事儿便是天一宫打算置身事外的意思了。
有能力在千均一发之际救人的没有出手,其他的人则只剩下发呆的份了。
无数双眼睛望向了镜湖之内的法台,肚子像是灌进了一股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苦海云家金丹境最出色、最年轻、最具天赋的大剑客,竟然被废掉了?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满腹的苦水,灌入了肝胆。
“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虚弱而无尽绝望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云独!
他此时瘫倒在地上,如一条站不起来的破麻袋一般,面上既有不甘,又有绝望。
而方行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提了黑色巨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能废掉别人,我为什么不能废掉你?”
方行冷笑:“很想找我报仇吧?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当初你既然绝了别的剑道天骄踏入更高境界的路,小爷就也断了你的路让你感受一下这滋味,是不是挺不甘心的?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因为小爷没有以剑道败你?嘿嘿,小爷明白告诉你,若以剑道败你,小爷也不一定做不到,但我就是不用这种方法败你,我要让你尝尝不公平却没办法的滋味……”
说到了这里,他忽然抬足,重重踏在了云独的配剑上。
“叮”的一声,一柄配剑,化作了数十道碎片,在云独眼前崩碎。
“别留着了,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了剑了!”
随着方行冷漠的话响起,一种绝望的滋味在云独心间升腾了起来,翻江蹈海,绝望心苦,他无论再怎么骄傲、乖戾,但无疑是一个标准的剑痴,而作为回礼,方行却不仅是断了他的剑道,还让他永远都带着一种输的不服气,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翻盘的感觉……
这感觉很复杂,也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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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小爷在此,谁敢来战?
“竟然……竟然下如此辣手……”
“本是招婿斗法,分胜负而不分生死,如何……如何能将人废掉?”
“一个南瞻修士下如此狠手,当我北域无人不成?”
沉寂了半晌之后,旁观众修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愤怒无比,痛斥方行。云独被废的一幕,无疑刺痛了他们的双眼。若是方行真个凭自身的剑道压制了云独,甚至说直接杀了他,那么以力为尊的神州心理上也能好接受一些,但偏偏他用了诡计,还下手如此之狠……
这已经不是胜负的问题了,甚至带有了某些羞侮的性质。
也正因此,立时引起了神州众修的愤怒,怒火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小鬼,你对苦海云家小辈下此毒手,已惹下杀身大祸,云家已得消息,大匹人马正在赶来,还不速速将他送来,在此跪地请罪,等待云家发落?”
看台之上,一个在此观礼的老者怒喝开口,直斥方行。
方行黑色巨剑往肩上一扛,翻着白眼道:“我请你大爷的罪啊死老头子,小爷一切都是按着天一宫的规矩来的,又请什么罪?这个废物自己本事不济,栽在了小爷手里,倒要怪小爷不成?你有本事,上台来跟小爷较量一番,若没这胆量,赶紧闭上你的鸟嘴!”
“你……”
那观礼老修只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堂堂金丹后期修士,在宗门里亦是德高望重,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兔崽子当头骂了,实在是七窍生烟,恨不得出手捏死他,不过好歹虽然气愤,却未失了理智,知道自家的斤两,本就不擅长斗法。真上了台也不见得能占便宜,因此怒极之下,只是向负责此次斗法的钟一长老喝道:“钟一道友,你们天一宫还不治他?”
那钟一长老手持一枚玉符。刚刚与湖君长老传音,得到了嘱咐,见周围众修都在看向自己,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诸位道友。出了这等事,我天一宫也着实震惊,不过此子下手虽毒,却并未真个触犯了天一宫为这次斗法定下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天一宫忝为主家,他若犯了规矩,自会将他拿下,但他既然没有触犯规矩,我们却也无法为难他!”
那观礼的老修大怒。一拍身前玉案,喝道:“你们还想包庇他不成?”
钟一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天一宫只会根据规则行事,何来包庇之说?”
观礼老修喝道:“那还不让他下台?”
钟一长老道:“他既未输在别人手里,也未触犯规则,老夫如何让他下台?”
“你……”
钟一长老面向众修,直接站起了身来,朗声道:“诸位道友听老夫一言,我天一宫既然办了这招婿之会,自然要维护此会规矩。但绝不会维护这南瞻小儿,若是他下了台,离开了我天一宫,诸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与我天一宫没有半点关系,但只要他还在台上,还未失去角逐魁首的资格,我天一宫却也无法提前让他出来了……望诸道友理解……”
这一番话,却说的言真意切。诸修虽然心间不悦,但也无话可说。
钟一长老说的明明白白,不是要维护那小魔头,而是在维护天一宫的规矩。
“也好,就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哪位道友出手,将这厮打下台来?”
有人大喝起来,义愤填膺之下,不知有多少出声附和。
原本打算上台较量的也就苦海云独、符器道谢临渊、文家文亦儒三人,也是代表了三方敢于将龙女这尊菩萨请回族内,正式与沧澜海摆出一副不死不休脸面的三大势力,但因着方行的举动,却若了众怒,一时间想要上台的青年修士竟然络绎不绝,群声鼎沸。
而方行则干脆的法台上盘膝坐倒,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儿,这小东西本来已经两岁多了,但因为失了道源,以致于模样与未足月的婴儿相似,而且每天睡着的时间远比醒着的时候要多的多,此时便已经在方行怀里甜甜睡着,似乎无比安详,周围怒声扰不得她半点。
“小魔头,阴谋诡计算什么手段,某家前来会你……”
周围的怒浪之中,忽有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挟滔天气势向法台赶了过来,却是一位与云独有些交情的金丹修士,本来没打算参与这最后的招婿之争,但见方行下手如此狠辣,却已按捺不住,直向法台冲来,人在空中时,便已捏起了法印,身周火意暴涨,如一团火云。
见到了这一幕,那天一宫钟一长老也是目光一凛,大袖一挥,开启了法台屏障。
天一宫在湖君长老的暗示下,已决意保持中立,不会将台上的方行拘下来,反而会保护他,不让他被人违反规矩打下台来,便若是有人出手挑战方行,天一宫也绝对不会阻止,反而大开方便之门,这一着,却是天一宫的聪明之处,只要坚守了规矩,便能两不得罪。
“轰!”
这修士直冲向法台,双手倒翻,如栽金莲,打落滔天火雨,将方行与大金乌都笼罩在内。
见到这一势,围观众修心下兴奋,齐齐叫好。
被方行刚才的无耻狠辣手段刺激到了的众修,此时急需一人替他出手,泄去心间怒焰。
但那叫好声还未出喉咙,便已被斩断。
那御火修士堪堪冲到了法台之前,甚至还未踏上未能台,方行却已迎了上来。
身形如龙,几乎撕裂虚空。
施展了极速的他,速度足足比那御火修士快了三倍。
也就是说,在他的速度下,那御火修士速度虽也不慢,但看起来却与乌龟相差不远。
“嘭!”
他一步踏出,迎着那修士疾冲之势,一脚将那修士踹进了镜湖里,而后借势掠回法台。
周围一时安静了下来。
若说斗败云独时,方行用的是诡计,未曾展现真正实力的话,那么这一脚,便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了,本来因他使用诡计而感觉心间羞恼的神州众修,内心里实在对方行有些不耻,甚至忘了他当初大闹小镜湖的壮举,直到此时这一脚踹出,才想起了他的手段。
这确实是一个凶气无限的小魔头啊!
而掠回台上的方行,低头看了看,小东西睡的依然安详,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笑了起来,抬头看向四周:“第二个,还有哪个不服气,尽管上台来比划比划!”
话说的很轻松,跟玩笑也似,但却让人莫名感觉心寒。
“死到临头,还敢挑衅?”
“这小魔头真当我神州无人不成?”
“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泄我心头之恨……”
众怒最难惹,一波压下,另一波便更猛烈,无数人怒气填膺,歇斯底里的要求杀了方行。
而方行面对着怒火高燃的神州众修,却只是面带冷笑,伸手捂住了怀里的小东西耳朵,而后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众修,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的声音:“小爷就在台上等着,废话少他妈说,谁有胆量,就上来跟小爷较量几招,管你什么手段,小爷我全接下了!”
字字句句,如重锤敲打在众人心尖上。
便如热油泼进了火堆里,反而一霎间将神州众修的怒焰燃到了极点。
“狂妄!此子想要一人挑我神州修士不成?”
“他狗胆包了天,简直就是找死,诸位道友,谁下台去教训他?”
此起彼伏的声音里,方行面色淡然,神情悠闲。
而大金乌两只圆溜的小眼里则闪过了一抹凝重之色,心间重重叹了一声。
看台上的龙女,更是神情紧蹙,闪过了一抹疑虑。
这小魔头真是为了娶个老婆么?
若只是为了在招婿会上夺魁,又何必故意引发众怒?
看到了身边的谢临渊身形微动,似有些按捺不住,天一宫道无方冷笑着向他看了过来:“谢师兄,还是按捺些吧,你此时出手,若那小魔头依着之前的约定,与你假战一场,然后输给了你倒是好说,但他若是犯了牛劲,与你恶战一场,岂非让文家的符师占了便宜?”
谢临渊见方行已惹了众怒,偏偏一时无人上台战他,心里确实动了点心思,但听了道无方的话,却是心间一沉,低声道:“这小魔头已收下了我的馈赠,还会出什么意外不成?”
道无方轻叹了一声,道:“本来我以为不会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顿了一顿,他轻声叹道:“他若食言,自然就会承受咱们的怒火,一般人还真承受不起,但在他废掉了云独之后,本就已经难以自保,下了法台之后,恐怕连我们天一宫也无法护他,话说虱子多了不愁,已经惹下了这么大麻烦的他还会怕再惹上咱们两个不成?”
谢临渊心里也是一股凉气升腾了起来,忍不住开口:“他究竟为什么这么要做?”
道无方轻声一笑,道:“为了他怀里的那个小东西吧……”
这胖子肥腻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鸷之意,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两年前,南瞻修士以保费虫草小女儿之命为由与神州修士斗法,大败亏输。
两年后,小魔头怀抱那个小孩儿,欲一人挑战神州众修,谁敢来战?
第六百二十一章 数百敌二
“小魔头休狂,贫道云中子前来领……”
一个身穿青袍白布绑腿的年青道士怒气冲冲,御剑飞上台来,在空中便已捏起剑诀,身周引发朵朵青云,铺天盖地直如苍穹骤然低了几分,浩浩荡荡从天而降,然而威势是够了,坐在台上的方行却只是抬眼一瞧,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抬剑,剑气轰隆隆如云雾般劈将了出去。↖↖,
“……教高招……啊……”
那道人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叫落进了镜湖里。
“第三个!”
方行黑色巨剑平放在法台上,再次低下了头。
“白无夜前来领教高招,小魔头,有本事你就与我好好较量一番法术,看……啊……”
一个白底黑纹袍子的年青人冷笑腾云而来,人在空中时,便已准备说明白自己的规矩,只斗法术,不斗武法,这平时也是神州众修斗法的规矩之一,却未想自己连话也没说完呢,小魔头便已经并指一划,三道古剑呼啸而来,闪电般断了他一臂,落进镜湖里了。
“第四个!”
方行头也不抬,认真的数着。
“实在张狂,贫道青阳观掌教青蒿道人前来领教……”
“……看我撕鹤爪……”
“操……死乌鸦偷袭我……”
又一个人坠入湖中了,这道人也冤,本身实力确实不凡,全神贯注,移形换位,成功踏上了法台。结果太在意小魔头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结果一身本领还没使出来呢,就被偷偷摸摸溜到了身后的大金乌一爪子撕碎了道袍,而后一翅膀拍进了湖中云了。
“……第五个!”
方行也十分无语,只是轻轻念了出来。
大金乌也威风凛凛的扫了周围众修一眼,大喝道:“第一个!”
“可数,这小魔头将我们当成了什么?战绩吗?”
“那妖鸦也来凑热闹,明明是偷袭的,还敢叫的这么大声?很光荣吗?”
“这俩货本来就不以偷袭为耻。反以为荣……”
“无耻,无耻,本座修行三百年,就没见过这样的……”
每有一人败于方行手下,周围的喧哗声便更强烈一分,众修都已经气的胸膛快要炸开了,但争相上台的人却越来越少,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经过了前面这些愣头青一试水,他们实在发现这小魔头的实力不凡。绝非寻常修士能敌,怕是惟有三道七子以及各大势力里的道子级人物才能堪与一战了。普通修士上台了,也只是凭白为那小魔头送战绩而已。
而就算是真有些本领的宗门道子一级数的人物,在此时也不敢轻易出手,他们不比寻常修士,身上背负了太多光环与压力,平常的修士败了也就败了,没准还会被人夸一声是条不畏强敌的血性汉子,但他们若是败了,名声就会一落千丈,甚至连累的宗门名声受侮。
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轻易出手,而这一次的招婿,则本来就没打算出手与谢临渊、文亦儒、云独三人云争,此时若是出手了,输给了那小魔头,声名大损,赢了之后,本来就不打算娶龙女的他们也得不着什么好处,如此计较一番,就更不肯出手了。
这般考量着,众修的目光却都集中到了谢临渊与文亦儒两人身上。
这么一会时间里,已经有六七位修士出手挑战那小魔头,虽然落败,却也让人看到了一腔热血,但这两个本来就原计划会出手的人却在此时沉默了下来,久久无言。
众修隐隐扫向他们二人的眼神,已经有些不满了。
谢临渊与文亦儒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二人不易察觉的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算计,他们可都不傻,眼光也高,看出了那小魔头难以对付,就算自忖若是出手,足有六七成把握拿下小魔头,但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受伤或是付出代价,这也就注定着,谁先出手对付小魔头,必然让另一个人占了便宜,关系到了四海盟约大事,谁也不肯吃这个亏。
“灵巧宗奇秀峰少峰主施印元前来观礼……”
“文家双绝仙子文砚心前来观礼……”
“宋家小枪神宋归心前来观礼……”
“一气宗道子封烟云前来观礼……”
“苦海云家大长老云遥前来观礼……”
“……”
“……”
也在此时,忽然镜湖远处,有负责布守的天一宫长老高声大喝,引起了众修震惊。
抬头看去,便见到远处空中,数批人马正腾云而来,尽皆杀气腾腾,足有七八方势力,为首的,则是一批实力不弱的年青修士,一个个神情冷傲,眼露寒光,在他们身后跟着人也皆是煞气逼人,明显就是各宗门势力花大资源供养的战修,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怎么都来了?”
天一宫钟一长老也是面色一寒,急忙站了起来,遥遥拱手相迎。
便连少宫主道无方也现身了,来到钟一长老身前,笑嘻嘻的迎客。
“哈哈,施师弟、文师妹、宋二少……诸位道友平时便是刻意去请,怕也请不来大架,今天竟然齐聚一堂,来我天一宫观礼,可真是让我天一宫蓬荜生辉啊……”
两朵腾云在半空中相遇,一左一右,遮蔽天空,使得镜湖周围天色都暗了下来。
莫名有种压抑的气息在涌动!
“怎么……这么多大人物都来了?”
在这里观礼的众修,心间也皆是一颤,暗自低声议论。
赶来的这一帮人虽然年龄都不大,但身份却一个比一个尊贵,说是将来各大宗门的领军人物也不为过。皆是三道七子一等的人物。却没想到。此时竟然携手而来,在这天一宫招婿大会上碰了头,诸修虽然明知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来,心间也忍不住升起了阵阵寒意。
“护道盟……”
“由北域众天骄道子级人物结成的护道盟诸众来了……”
“这可算是北域一流天骄齐聚一堂了吧……”
低声议论在各个方向传来,有人窃喜,有人畏惧,有人期待。
“听人说,我们灵巧宗那个被人掳走的孩子现身了。本公子是来瞧瞧的,她在何处?”
最先开口的是灵巧宗奇秀峰的少峰主,此人却是二十来岁的外貌,身上穿了一件绣满灵鹤玄龟的大白袍子,更忖的脸如白玉,身若扶柳,却不是亲自腾云,而是骑了一头身高三丈的黑虎,而怀里,却还抱了一只枕头大小。背生双翼,通体雪白的小兽。正在沉睡。
见到了那头小兽,便是钟一长老及道无方这等身份,也不禁侧目。
甚至隐隐能感觉到一道无形气机从天一宫后山掠来,是湖君长老在悄悄打量这头小兽。
众修虽未见过,却也知道他怀里这头小兽的珍奇与罕见。
凶兽腾蛇!
当初出现在了南瞻玄域里面的珍奇异兽,被南瞻北神山一域的某个小宗弟子费虫草无意中得到,震惊当世,后来费虫草被破例收入灵巧宗,再后来,此女不知为何大了肚子,因难产而亡,这头罕见异兽便落进了灵巧宗奇秀峰少峰主施印元手里,堪称灵巧宗镇宗之宝。
而作为三峰之一的奇秀峰少峰主,施印元也一跃而成为了灵巧宗道子人选之一。
无人怀疑,待这头小兽成长起来,施印元将会成为灵巧宗下一任宗主人选,没有之一。
“我苦海道子云独在何处?”
一位杀气腾腾的金丹大乘负剑老修森然大喝,眼底杀意无穷,正是苦海大长老云断。
看到了被人抬上来已经如烂泥一般的云独,他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鸷,神念扫过,待到确认这云家千载难逢的剑道天才已经真个被废掉,怕是元婴老祖都无法医治之时,他长长叹了口气,挥手让人将他抬回苦海给老祖亲自查看,然后转头向钟一长老:“凶手在哪?”
“呵呵,听说那个搅风搅雨的南瞻大盗出现了?怎么还不拿下?”
一位身穿青裙,分明是女子,却自有一股子儒士风雅,背后背着一张巨大瑶琴的文家女天骄文砚心轻声开口,眸子向远处的大符师文亦儒望云,飞快交流了一道神念。
“诸位道友,我天一宫亦有自己的难处……”
天一宫钟一长老面色郑重,大袖一挥,一朵云气遮住了众修身形,暗自嗟商。
“哈哈……钟一长老多虑了!”
半晌之后,也不知说了什么,云间却传出了一阵大笑,笑声如风,将云气震散,露出了众人的身形来,那个身穿大白袍子的灵巧宗奇秀峰少峰主施印元却面带笑容,朗声道:“南瞻修士也不是没杀过,便是有些本领,还真能被他压倒我神州众修不成?不过是仗着诡计害了云独师兄,又请来一位妖王级的乌鸦充当坐骑,以二斗一而已,区区手段,又岂上得了台面?既然钟一前辈希望我们按规矩行事,那就按规矩好了,还能真教他反了天去?”
说着,他已缓步迈向法台,朗声道:“小子不才,便借此子扬名吧!”
“施印元要出手么?”
“他……他才只有筑基境界啊……”
见到了这一幕,众修却未曾升起期待之意,反而顿觉惊诧起来。
筑基境的施印元,要借那金丹境小魔头来扬名?
在众修诧异的目光里,施印元大袖飘飘,怀抱着那腾蛇异兽,举步迈向虚空,便立身在半空之中,宽大的袍子迎上了空中的烈风,登时迎风鼓荡起来,倒也显得仙气飘飘,他微微一顿,回身向谢临渊与文亦儒看了一眼,笑道:“两位道友可算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
谢临渊与文亦儒闻言,都是轻轻一笑。
在他们心间,也有些疑问。
这施印元获得这头珍异小兽之前。也只是灵巧宗一个普通的真传。如今便是得了异兽。此兽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也给不了他太大的助力,而那小魔头却是众人有目共瞩的厉害人物,就连他们想要拿他,也得心里掂量一番,这施印元又是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此时的施印元已转头看向了下方法台上的方行,尤其是在他怀里的襁褓上面停留了下来,面上升起一丝微笑。轻声道:“这位南瞻道友,你怀里的小丫头是谁的孩子?”
不知怎的,在他目光落下来的时候,方行怀里的小东西忽然受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方行伸手在小东西身上拍了拍,抬头望向了施印元,笑道:“我的呀!”
施印元似乎觉得非常可笑,嗤了一声:“哦,那叫什么名字?”
方行嘻嘻一笑,轻声道:“她呀。大名没爹,小名没娘。绰号有大爷!”
大金乌在此时跟了一句:“法号有俩大爷!”
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哭声低了下去,睁开了圆溜溜的两只小眼睛。
而空中的施印元,则是轻轻冷笑了一声,道:“这位南瞻的道友,你已犯下了死罪,我也不来说些好听的哄骗你,只要向说一声,只要你将这早就该死的小丫头给了我,我便答应在你死后有座坟冢如何?也省得做那孤魂野鬼……哦,对了,看云家大长老这愤怒的劲儿,估计你神魂留不下来,很难做鬼了,但交出了她,临死前也能战个痛快不是?”
方行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还未请教?”
施印元轻笑了一声,面带傲意的道:“灵巧宗奇秀峰施龙印之子施印元……”
方行道:“哦,你就是那个八辈子不干好事头顶生疮脚底淌脓祖宗八辈都是畜牲天天舔人屁眼子过活本来该天打雷劈结果老天爷都恶心不来劈他的施龙印生出来的从小就缺心眼最喜欢看他娘亲洗澡跟他爹争风吃醋还一块商量着怎么搞死自己亲妹妹的施印元?”
一连串的话使得周围安静了那么几息功夫。
都呆了!
见过魔头见过高手也见过擅长讲经论道的,但这么能骂人会骂人的,没见过。
“嗤……”
那个身负瑶琴的文家女天骄文砚心,竟然绷不住,笑出了声来。
其他修士,纵然畏惧灵巧宗的威严,不敢直接笑出声来,也有不少人心里暗乐。
而施印元则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轻声道:“我的小宝贝还未曾真个成长起来,本不欲让它见血,但你既然执意寻死,那就和这个早就该死的丫头,一起去死吧……”
说话间,他的手慢慢探入了腰间的一个贮物袋,却取出了一个青铜物件,冷笑一声,忽然间将那物什么掷向了空中,却未落下,而是悬在空中,迎风变大,赫然化作了一道十丈高的青铜大门,此门幽森诡异,古朴破旧,正悬在法台上空,散发出阵阵幽寒气息。
而施龙印则轻轻抚摸了一下怀里的腾蛇小兽的脑袋,将它唤醒了过来,然后低头,在了句什么,这头小兽便睁开了似乎十分困倦的眼睛,四下里瞅着,然后看到了那肩青铜大门,那门后,有一些熟悉的气息惊动了它,使得小兽有些躁动,动了动两只翅膀。
“啾啾……”
小兽仰脖叫了几声,空气里有一些诡异气机颤了几颤。
而施印元,也根本没有进入法台的意思,只是轻声一笑,便手指在那小兽尾巴尖上一划,取下了一滴晶莹鲜血,暗念秘咒,屈指弹向了那扇立在空中的青铜大门。
“轰!”
那扇青铜大门沾上了兽血,顿时轰隆隆一震,连虚空都跟着震颤。
半晌之后,青铜大门忽然打开,赫然露出了门后一道黑幽幽的虚空通道,而后数声怒吼响起,惹人心悸,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爪子猛然从门后探了出来,再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头颅,浑身生满鳞甲,如玄铁一般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赫然便是一头披甲怒狮……
“吼……”
披甲怒狮冲到了半空之中,再它后面,又紧跟着冲出了三四匹青鳞妖狼、四五只血尾妖鳄、两只碧眼黑虎以及无数只烈焰犀牛……只一瞬间,空中赫然多了数百只气息诡异之极的妖兽,在空中排裂成了阵仗,紧紧将那镜湖之中的法台包围了起来,几乎遮蔽。
“那是什么东西?”
“分明像是妖兽,怎的气息如此诡异?”
“是……是凶兽……以秘药喂养妖兽,将其潜能激发出来……炼制而成的凶兽……”
“难怪……难怪施印元敢以筑基之身挑战那小魔头……他竟能召唤如此之多的凶兽!”
“不是他,是那腾蛇异兽,以腾蛇异兽之血才能召唤并驱动这些凶兽……”
镜湖旁的众修,一时震惊到失态,纷纷低喝,甚至有人失声大叫了起来。
在此时,他们总算明白了施印元的倚仗,本以为这厮至少也要等到那头灵异小兽成长起来之后,才轮到他真正崛起,却没想到灵巧宗果然有自己的不俗手段,竟然用灵药催生了一群妖兽,然后再借这腾蛇小凶兽的天生王气,将这群“伪凶兽”控制住了,再借由灵巧宗的神器虚空门随时随地召唤出来,如此一来,筑基境界的施印元,便轻松掌御了这数百头伪凶兽的战力,这是何等霸道?对上这些凶猛至极,不输金丹的妖兽,便是三道七子也心寒啊!
而到了此时,众修也明白了施印元的意思,那南瞻小魔头以二敌一,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数百凶兽敌二,真按天一宫的规矩说起来,也不算坏了规矩。
“哈哈,你们南瞻修士天生旺我,那个丫头给我送来了腾蛇这等珍奇异兽,助我获得逆天本领,而你又恰在此时出现,斩杀了你之后,我施印元将是灵巧宗第一个以筑基之身斩杀了金丹战修的弟子,合该我名扬北域,灵巧宗道子之位,再不给我,还有谁够这资格?”
施印元哈哈大笑,心情舒畅之极,而后大手一挥,漫天凶兽嘶吼着冲了下去。
这一瞬间,那法台几乎已被淹没。
而施印元,却根本就没有以身犯险的打算,只是立在空中,面带笑意的观战而已。
“小丫头啊,你娘死了,你爹不是东西,和你哥哥一心想弄死你,你也干脆就当自己没爹吧,好歹你命好,碰到了你方大爷……还有那只金乌二大爷,罢了,相逢即是有缘,今个儿你方大爷我就带着你大战一场,先砍死你哥哥,再弄死你爹,替你娘报仇吧……”
法台之上,方行已经站起了身来,低头看着怀里没毛老鼠一样的道。
在他头顶,无尽煞气呼啸落下,数百凶兽如浪潮一般涌来。
而怀里,小东西轻轻蠕动手脚,张开没牙的小嘴冲着自己笑。
ps:两章合在一块发了!另外老鬼看到有读者说我水了,老鬼一定会吸取教训,尽量让节奏更明快一些,不过也稍稍解释一下,一般来说,越是牵扯到了规矩的时候,老鬼越是下意识的解释一下,规矩这种东西,如果解释不清楚,落在读者们眼里,可能就成了bug,比如说,现在这一场架,如果不解释清楚各方的态度,那肯定会有读者们心想,这南瞻来的野孩子这么嚣张的欺负人家小辈,怎么没有背后的高人们出来拍死他?实际上还真不会有人轻易出手。好啦,就这么简单一说吧,我得吃点东西去,饿死我了……u
第六百二十二章 凶兽逆乱
凶兽与妖本是同源,区别便在于成长之道的不同。
凶兽是天生血脉里具备强大的力量,而且这力量会越来越强,只是灵性却跟不上这力量的增涨速度,惟有成长到了一定阶段,才会灵性渐渐复苏,神智清明,不输人类,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凶兽天赋异禀,生来便具备不输于人的智慧,这一类的凶兽,便是凶兽中的王者,称之为异兽也好、灵兽也好、神兽也罢,总之不管力量强弱,天生便属于王者范畴。
甚至其他的凶兽,则参差不齐了,分明具备了元婴境修士的力量,但还是只靠本能行事,像个二傻子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凶兽也不少,归墟内便有很多这样的。
而妖则是先修智慧,有了智慧之后,再去逐步壮大自身,提升修为,妖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修炼人相,其中也隐隐有着羡慕人的智慧,因而以人相欺天心的意思,通常来说,修出了人相的妖,身上便具备了人的特质,就连修行中人,也不会再次其视为兽类。
当然了,妖与凶兽的区别便在此处。
有了智慧,便往往不会随便臣服于人,也就不好控制了。
而凶兽则不一样,这种凭借本能行事的玩意儿是修行中人最喜欢的。
神州修士最爱参研,而且参研的东西五花八门,其中便有一支,是专门研究如何将压制妖兽的灵性。偏偏将它的力量无限制提升的修士,几千上万年研究下来,也不是没有成果,例如文家与灵巧宗,便都有这等以伺养异兽闻名北域的分支。走的大抵便是这等路子。
当然了,这等以秘药催发出来的伪凶兽,成长有限度,而且毕竟属于外力,因此在修行道里,也被斥为歪门邪道,上不了大台面。不过虽然如此。但确实威力无穷是真的,比如说现在,诸金丹天骄对上方行都心里打鼓,但这灵巧宗施印元筑基之身就敢正面挑战。
数百头凶兽,虽然力量参差不齐,强者堪比金丹中境,弱的却只有筑基左右的修为。但数百头一起冲下来,那也可怖异常啊,恐怕就连谢临渊及文亦儒这样的高手,遇到了这种情况也只能暂避其撄,待到施印元掌御不住这些凶兽了,才来回头斩他。
可方行却不行,他如今在法台上,暂避其撄,那就等于是输了,只能硬战。
换了任何人落在这下场。恐怕都会难以抵御……
只是,方行此时心里却忍不住想:“你惹我干嘛呀……”
面对着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凶兽,大金乌神情都变了,双翅一展,脖子上的金毛炸了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战意昂然,暗中却急急向方行传来了一道神念:“溜不?”
方行冷笑回音:“不用!”
大金乌一怔。想起了方行曾经在黑渊大狱里做过的事情,心头微喜:“硬拼?”
方行道:“也不用!”
在大金乌急的火燎火燎的目光里,方行大笑了一声,却从贮物袋里取出一根赤红色的羽毛,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凶兽,他手捏赤羽,向着空中挥了一下,一霎间,从这赤羽之中,散发出了一道难以形容的气息,瞬息间扩散出了几百丈,将所有的凶兽都笼罩在了其中。
这道气息,并不强横,对修行者来说,不仔细感应甚至感觉不到。
但这从四面八方向着法台冲来的凶兽,却在这一刻忽然间气势大变,乱作了一团。
它们凶戾而残暴的目光在此时都忽然变得混乱了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难言的危机,一个个背后的兽毛都炸了起来,尾巴夹起,停在了空中四下张望,本来就是向前冲来的势头,却因为最前面这一批凶兽停了下来,后面的自然就撞在了它们身上,一时间乱作一团。
就连那施印元怀里的小兽腾蛇,都在此时激棱一声醒了过来,身躯绷直,两只小小的肉翼伸展了开来,脖子一耿,向着空中嚎叫了起来,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凶狠,但却莫明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因为它再怎么装得凶狠,颤抖的尾巴都表明了它此时在害怕。
本来空中的一群凶兽便是在这头小兽的气息威慑之下,才会听从施印元的命令,向着下方法台上冲锋,如今这小兽自身生起了惧意,气息却登时乱了,而空中那些伪凶兽身上自然少了一缕拘羁之意,再加上它们原本冲向的法台之上,正有比那头腾蛇更为恐惧的气息散发出来,这却使得它们在一阵混乱之后,忽然间齐声嘶嚎,向着四面八方冲了过去……
轰隆隆!
不得不承认,几百只凶兽朝着四面八方冲去,那模样很是好看,跟开了锅似的。
而周围观礼的众修则倒了大楣,好端端的祸从天降,望着向自己狼猾逃来的凶兽,机灵一些的转身就跑,反应慢些的,或是自持身份的,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竟然还有试着出手,要将凶兽逼回去的,总想着那施印元再浑蛋,也不能指使这些凶兽攻击自己吧?
只可惜,他们却忘了这凶兽根本就不是施印元掌御的,这些凶兽本就灵性薄弱,哪分得清敌我,见有人拦路,嗷的一声就咬过去了,轰隆隆一大作,绞肉机也似的卷向了人群之中,也不知崩溅了多少血肉鲜血,夹杂了多少惨叫,堂堂天一宫镜湖,竟一时如地狱一般。
“不好,凶兽发狂了!”
天一宫钟一长老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来。
这些来观礼的修士虽然身份复杂,但名义上也是天一宫的客人,这般让凶兽生撕活吞了算怎么回事?急的一头冷汗都冒了出来,一边向施印元喝问:“怎么回事?”一边向着一众凶兽冲了过去,急命天一宫弟子速速将发了狂的凶兽制伏,实在不行杀之无赦。
“怎么……怎么会这样?”
施印元在此时也呆住了,满头大汉,拼了命的催促怀中小兽:“快镇压它们……”
可谁想到,那头腾蛇小兽在作出凶状,向着虚空中吼了一阵子后,竟然尾巴一软,“嗤溜”一声钻进了他怀里,只露个屁股在外面,哆哆嗦嗦拽都拽不出来。
“嘿嘿……”
方行见大乱已成,便将那根赤羽插在了自己耳朵后面,大笑一声,向空中冲云。
这根赤羽,却是大鹏邪王临别之前给了他的,乃是自朱雀肉身上拔下来的真羽再加上这老王八蛋的神魂之力炼制而成,要说起那朱雀来,乃是何等强大的凶兽?腾蛇若是成长起来了,倒也有可能拼上一拼,但这等小不点碰上了,真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再加上老邪以不弱于元婴的神魂炼制过,气息便更恐怖,一取出来,这小兽都感觉害怕,更何况其他伪凶兽?
腾蛇驾御其他的伪凶兽,靠得就是血脉之中的尊贵之气,再加上灵巧宗的秘法,而如今被赤羽上面的朱雀气息一吓,便立时控不住众凶兽了,此术自然也就破了。
而方行也是趁此时大乱,目光一凛,嗖一声遁入高空,直向着……
……那道立在空中的青铜大门冲去!
好东西啊!
要论到挑宝贝,同辈之中方大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在这道青铜大门祭出来之时,旁人只惊讶于这道秘法的恐怖,而方行却第一时间发现了那道青铜大门,那分明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传送法器啊,这等宝贝妙用无穷,堪称可遇不可求,既然碰上了,又哪里有放过的道理,施印元虽然可恶,也得等自己拿到了青铜大门再说!
“嗖”的一声,方行直接跳上了半空,蹲在青铜大门上,一掌按了下来。
他这一掌之力,何其强大,便是一座山门也拆了,却没想到,一掌按下,竟然稳丝不动,这青铜大门似乎在虚空中生了根,方行呆了一呆,随手将怀里的小东西扔给了下方跟上来的大金乌,而后双手扳住了青铜大门,直用了吃奶的力气,脖子上青筋毕露,大喝一声。
“给小爷我起来!”
“喀喀……”
青铜大门立身之处,空气竟然出现了水晶破碎一般的裂痕,微微摇了几下。
“不好,放开我灵巧宗神器……”
远处空中,正急得满头大汗,拿怀里的小兽没办法的施印元也发现了这一幕,登时急的眼睛都红了,拼命冲了过来,这道青铜大门可不是他的,而是他们灵巧宗的镇宗之宝,他的父亲为了让他在这一次的机会里一举成名,配合那头腾蛇小兽的秘术才专门给他借了过来的,用完之处还要还回去,什么时候成为了灵巧宗道子什么时候有资格正式用它。
可谁能想到这万无一失的算计成了眼下这副局面?
而那小魔头也太狠了吧,竟然硬生生将祭在空中的青铜大门扳动了?
惊恐之下,施印元拼命大吼,远远向蹲在青铜大门上的方行祭出了三道飞剑。
只可惜,那三道飞剑直接便被斜刺里冲上来的大金乌一翅膀拍飞了,方行根本没有受到干扰,此时已经把青铜大门当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的他,真心使出了自己吃奶的劲儿,小脸憋得通红,哇哇怪叫着将这青铜大门拔了起来,崩断了此门与虚空之中的无形联系。
“哈哈哈哈……”
方行举着那扇青铜大门,狂笑起来,得意之极。
第六百二十三章 文家大小姐
青铜大门这等神器,一旦祭了出来,便坐镇于虚空之中,符文之力尤如触角,或者说大树的根系,深入虚空之中,定住自身,开启传送之门,玄奥异常,亦难以捍动,但在方行一身蛮力之力,却硬生生将此门拔了出来,其难度与凡人倒拔垂杨柳相仿,或有过之。
这一幕着实惊人,把留意到了这一幕的众修以及正拼命赶过来阻止的施印元都惊呆了。
“浑蛋,还我镇宗神器!”
施印元这会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大叫,取出了自己的兵器,吼叫着向方行砸了过来。
而方行却拔出了青铜大门之后,也是喜不自胜,见有人追来,下意识的拔腿就逃。
施印元也是急疯了,竟然挥舞着一根火龙鞭在后面追。
不过一个逃,一个追,也没跑出多远,却回过神来了。
方行转头看向了向自己追来的施印元,一拍大腿,心想他娘的做贼做习惯了,抢了东西就想跑,关键是现在不一样啊,那厮只是个筑基,我跑个屁,回头弄他……
而施印元一见方行不跑了,回头朝他追了过来,心里登时打了个突,转头就逃。
“我回来,我把这扇门还你……”
方行的速度实际上比施印元快的多,只是刚才自己转头就逃,逃的也忒快了点,却与施印元拉开了距离,这会再倒追回去。便有些麻烦,不过背后生出了两道金翅,那扇青铜大门在被他拔了出来之后,上面的符文之力消息,本体也在变小。重量随之减少,倒也省去了他大部分的力道,速度越来越快,闪电一般追向施印元,一边追一边口中大叫起来。
“小魔头,你敢抢我灵巧宗镇宗之宝,宗主定然不会饶你……”
施印元口中仍然没忘了大声威胁。显然到了此时。仍然担忧此神器下场。
“那小爷我先拍死了你,让它成为无主之物……”
方行冷笑一声,脚踏虚空,速度再增一倍,霎那间疾向施印元冲了过来,人在空中,并指一挥。三道古剑,表子、肥羊、山寨便已接连飞出,直斩向百丈外的施印元。
“救我……”
施印元只吓的大叫,魂飞魄散之下,大声呼救。
只不过,此时他召唤而来的那些失控的凶兽刚刚冲得周围一片混乱,众修或是谨守心神,以免被发了狂四下冲撞的凶兽伤到,或是远远的避到了一边,又或是像天一宫的诸长老那样。正飞遁在空中,拼命的控制那些妖兽,以免它们冲进了天一宫内,毁掉天一宫山门。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来理会他。
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古剑斩杀,施印元福至心灵,张口大叫:“认输啦……”
追在后面的方行呆了一呆。张口大叫:“你说啥?”
同时狠狠催动法诀,三道古剑冲的更快了。
施印元一时心间苦水大冒,他敢于出面挑战小魔头,倚仗便是借由这头异兽腾蛇而控制住的数百凶兽,以及这天一宫招婿之会的规矩,话说白了,在这种局面下,别说小魔头了,就算是金丹大乘境的修士他都敢挑战,毕竟自己根本就不用靠近法台,随便指便凶兽上前厮杀就是了,真个被那小魔头杀出重围,向自己冲来了,还可以直接认输,也无危险。
反正他只是筑基,赢了此战一举成名,输了此战也于名声无害。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局面。
无奈之下大叫认输,那个小魔头竟然装听不见,实在是无耻至极。
“小魔头,何必赶尽杀绝?来与我一战!”
忽然之间,斜刺里冲出了一个身如铁塔一般的巨汉,足足比方行高出了两倍,身穿装着一件黑黝黝的铁甲,便连面孔也罩住了,只露出了两只寒灯也似的眼睛,双手提着一柄与黑色巨剑差不多的阔刃巨剑,挥剑磕飞了三道古剑,救下施印元,而后向方行冲来。
封烟云!
方行已经打听过,知道此人的底细。
一气宗道子封烟云,护道盟内赫赫有名的人物。
当年南瞻修士与神州修士斗法,共有十战,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与他的把兄弟韩英斗了数百回合,最终平局收场,不过此人身上那副铁甲乃是一气宗的至宝,九幽寒铁打造,神兵利器伤之不得,风雷火风亦不起效果,可谓神甲,因此当年他与韩英这个平局实在大有水份,韩英在那一战被他斩掉了一条胳臂,最后靠着单臂施展了一计逆杀枪术点在了他胸口,靠着枪身震荡之力震伤了他的肺腑,这才堪堪形成了平局。
“小爷今天定要宰他,我看谁敢拦我?”
方行大吼,与他迎面对冲,双方同时劈出了手中的兵器。
封烟云的兵器就是双手握起的那道黑色巨剑,而方行的兵器……就是那扇门。
本来就持在了手中,还没来得及放进贮物袋里的青铜大门,能大能小,恰好可以当作一件兵器,方行的速度虽然比不上大金乌,但修炼过鹏族秘术且肉身强横的他,本来就身法惊人,千均一发之际躲过了封烟云那几乎撕裂了虚空的一剑,却纵身跳到了他头顶,大吼一声,手中那扇青铜巨门已经变得足有磨盘大小,双手抡着就朝封烟云脑袋上就拍了下去。
“咚……”
封烟云实力不弱,如此短暂的空隙里竟然还能将巨剑收回,挡在头顶。
只可惜,若是别的武器,定然被他架住,或是直接格飞了,但方行手里的这兵器委实罕见,躲也躲不得,力量又沉,他虽然用剑格挡住,不曾被它直接拍在脑袋上,但这蕴含了方行一身怪力的一拍还是重重传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顿时如万斤巨石一般直坠了下去。
“嘭……”
平滑平镜的镜湖水面溅起了一朵几丈高的水花,这位封兄直接不见了踪影了。
方行回身收起了青铜巨门,知道虽然封烟云被他拍的看不见了,但也知道那厮有铁甲护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击能打垮的,甚至可能连伤也没受,不过他自有妙计,拍下了封烟云之后,便立刻身形急坠,悬于镜湖上空三丈处,双手捏诀,施展了山法,向下一提。
只觉大地震动,湖水倒卷,湖底於泥被他这一提之力,竟然无尽上涨了起来,随着方行身形拔高,赫然形成了一座近百丈高的小山,轰隆隆随着方行向空中升了上来,而后方行又在空中翻个跟头,一脚踏在了於泥山山尖子上,直将这一座百丈高的小山向下踹去。
便如配合好的一样,封烟云刚刚从湖底钻了上来,就被这小山又砸了下去……
“化山符……”
方行一声大叫,从贮物袋里翻出了几道符纸,一鼓脑拍在了这於泥山山尖上。
本来泥质松软的小山,登时变得坚若岩石,定在湖间不动弹了。
“第九个……”
方行拍了拍手,大功告成,目光向空中急扫,找那施印元的踪影。
这穿铁甲的本事再大,被一座山压住,想逃出来一时半会也做不到了。
“我们文家独门秘传化山符……果然是你劫了我们家的符篆铺子……”
头顶之上,却传来一声厉叱,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位穿着青裙的女子盘坐在虚空之中,身前赫然横着一张古朴瑶琴,那琴上纹路,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心思一转间,便已经想了起来,这琴正是当年叶孤音的法器,只是后来听说被文家的一个女子抢走了。
“文家的刁蛮小姐文砚心?”
方行心里一动,已然猜到了此女身份。
正式文家这一辈的一位女天骄,亦是护道盟里的得力人物,曾经在两年前斗法的时候,亲手杀掉了一位因愤怒而向纯阳道道子宋归禅大声怒骂的南瞻修士,说来那修士也只是因为萧雪与云独斗剑之前,曾明言说道,只论剑道,云独亦冷笑不已,分明便是答应了,但真个动起手来,云独却又以修为催剑法,强行镇压,更狠下辣手,将萧雪完全废掉了。
那南瞻修士气不过,大骂宋归禅不讲道理,但在这文家大小姐眼里,宋归禅乃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容不得半点污浊,一时恨起,便向那人下了辣手,一剑格杀。
见到此女,方行也是冷笑一声,一句话也不说,在虚空一踏,人如流星一般冲天飞起。
“宋师兄说的半点没错,南瞻野修,杀之不绝,徒留后患!”
文砚心冷笑一声,双手陡然间在惊凰琴上一拔,叮咚琴音响起,化作道道风刃布满虚空,与当年在渤海国叶孤音手中见到的惊凰琴相比,此琴威力更强,风刃无形袭卷,布满虚空,竟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看样子落在了文砚心手里之后,此琴已重新炼制过。
道道风刃,竟在空中化作了一只巨大凤凰模样,双翅疾展,呼啸而来。
“小爷就在这里,你来杀!”
方行此时轻声一笑,五指虚张,向着按了下去。
眼底,一抹杀机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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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北域大符师
“喀喀……”
文砚心以惊凰琴驾御漫天风刃,呼啸而来,而方行则五指虚张,向着空中一按,在五指指尖,同时迸溅出了道道雷花,而后便有更多雷光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竟然在短短一霎间,便形成了五指粗如玉柱的雷蟒,直将那惊凰琴凝聚而成的风刃虚凰缠绕在了一处。
雷意迸散,还于虚空,风刃亦已乱了,卷向周围虚空。
也不知是否这两道攻击影响了天地气机,镜湖周围,赫然有蒙蒙细雨飘洒了下来。
“他竟然掌御了雷法?”
文砚心心间也暗吃了一惊,十指急忙拔落,撩向琴弦。
但十指堪堪落下,还未拔动琴弦之时,便有一只手凭空而生,重重按在了弦上。
叮咚琴音嘎然而止,周围一片死寂。
文砚心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小魔头近在咫尺的脸,听到了他的话。
“就凭你这点本事,哪里来的胆量跟小爷我斗法?”
方行眼底有着一抹戏谑,更多的是无语。
这文砚心一身的本领,也就与北俱妖地的狐仙姬相仿,便是加上了这一具由胡琴老人当年无意获得,传给了叶孤音,后来又被文砚心看上,巧取豪夺拿了过来,请她们文家一位元婴老符师重新炼制,补足了一些符文,也使得此琴品质更增一筹,堪称半神器的惊凰琴,也最多达到了纯阳道鹤灵子七成的水准而已,却敢来拦方行的路,却显得有些可笑了。
“你!滚开!”
文砚心大吃了一惊。虽然刁蛮。却不傻。双手将惊凰琴向前一推,抽身急退。
然而方行手掌一按,惊凰琴却似定在了空中,文丝不动,而他则一手探出,揪着文砚心的衣领子扯了过来,面上似笑非笑,戏谑问道:“说小爷抢东西。你这琴又哪来的?”
“腌臜野修,快放开我,不然本小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文砚心本就是骄傲性子,落入了方行手中也不怕,反而大怒,娇美容颜都变得铁青。
“我如果不放呢?”
方行笑嘻嘻的,取了黑色巨剑在手里。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小姐!”
文砚心愤怒厉叱,满面厌恶之色尽显无疑。
“好!”
方行答应,手里的黑色巨剑向前一送,便贯穿了这位刁蛮大小姐的肚子。
文砚心只觉腹部一凉。低头看去,整个人却顿时呆了。面上现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胸腹被绞烂的剧痛感觉传遍全身,尤似肚子里炸开了一座火山,再看向方行时,眼底既是恐惧,又是惊慌,又是悚然,惟独没有了先前的愤怒与骄傲,张大了嘴巴要说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怎么真的对自己下了杀手啊……自己可是文砚心啊……
“你算什么东西,也来小爷面前摆这大小姐的架子……”
方行冷笑,黑色巨剑一震,无形气机释放,便要横向里一绞。
这森然杀气,直吓坏了文砚心,也惊呆了周围众修。
“那可是文家的大小姐文砚心,除文亦儒外最出色的小辈修士……”
“那小魔头,真无半点怜香惜玉心肠都没有……”
“竟然对一个女子下这等下杀手,那小魔头当真无耻……”
一时间,凡是注意到了此间情景的众修,心里都像是灌了满满的凉气,震惊之后,则是无尽的义愤填膺,在他们看来,对一个女子,尤其是如此年青漂亮气质皎皎如仙一般的女子痛下杀手,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他们能容得小魔头张狂一时,却容不得他辣手摧花。
“小魔头,竟然对我文家人下这等杀手,你是找死!”
也就在这一瞬,一道身形如闪电般,撕裂虚空而来,突兀的出现在了文砚心身后。
是那文家的大符师文亦儒,文砚心的堂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隐忍与出手的时机,身形挪移,闪电般欺近了文砚心身前,一张符篆贴在了她后背,给她灌入大量生气,同时拉住她的后领,直将她方行的剑上扯了下来,鲜血喷涌,却露出了胸腹一个大洞,前后贯穿。
文亦儒一张儒雅的面孔之上满蕴怒意,袍袖甩出,飘出了一道淡黄色的符篆。
符纸悠悠,轻飘飘的,却又势如闪电,直向方行面门飞来。
“嗯?”
方行陡然间挑了挑眉眼,立刻挥剑,剑气纵横,于三十丈外斩灭了这一道符篆。
轰隆!
符篆破灭,但竟然从里面炸裂出了一道可怖的雷光,突兀的出现在虚空之中。
是那符篆之中蕴含的力量,一道符篆,赫然便相等于一式术法。
“这就是你的本事?不怎么样嘛……”
方行大叫,挥舞黑色巨剑向前冲来。
而文亦儒面上则现出了一丝冷笑,大袖一摆,将文砚心轻轻送向后方迎上来的文家诸长老,此时的文砚心脸色苍白,几欲昏厥,看起来虚弱之极,倒不是伤的,以她金丹境的修为,伤的再重,一时半会还是能支撑的,现在这模样其实是给吓出来的,眼色惶急。
“堂哥…………”
她张开口,想说什么,却舌尖打结,说不出来。
“心儿,你放心,且看为兄替你出气!”
文亦儒眉头皱起了一个疙瘩,忽然间回身飞掠,身形舒展,脚踏罡步,指诀起处,道道符篆出现,如飞剑、如法宝,铺天盖地,向着方行笼罩了下来,每道符之间都有气机相连,形成了一张遮天大网,就像是春里日的柳絮,冬日里的茫茫大雪一般向方行卷了过去。
这一霎间,赫然有几千道符篆漫天飞舞,卷向了方行。
符纸飞舞间,甚至连方行的身形都遮蔽了。
“小魔头,对女人出手算什么本事,来试试能接下我的几道符?”
文亦儒负手而立,望着方行,直如望着一个死人。
“文家的大符师文亦儒出手了……”
“小魔头输定了,论消耗战,没有谁敌得过符师!”
“杀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头,为文家仙子出气……”
“斩杀此子,以儆效尤!”
神州北域最年轻的大符师啊!
一道符便能卖得二十块上品灵石,或是他精心篆写的先天符,甚至能卖得百两灵精。
这哪里是斗法,简直就是烧钱!
不过文亦儒一出手,众修也都相信小魔头败定了。
这三千道符,别说其中蕴含的恐怖威力,就算是一张一张的劈斩,得斩到什么时候?
周围众修议论纷纷,交头结耳,眼底闪过了艳羡之色,更有人高声大叫起来,面对小魔头的凶风,他们虽然心里忿怒,却不敢上前挑衅,便将自己的心念寄托在了大符师文亦儒的身上,若是小魔头被文亦儒斩了,自己在旁边跟着喝几声彩,好歹也算出了力不是!
“他娘的,这么多符篆,小爷得有多少功夫跟他耗?”
方行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眼神也眯起来,再加上周围不时有人大喊大叫,却也在干扰他的心神,让他有些心烦意乱,懊恼之下,干脆对这漫天符篆不理不睬,深吸一口气,双手于胸前掐诀,而后眼中火意蒸腾,一口火焰吐了出来,自口中喷出时,还只是细细一束,到了空中,却轰隆一声旺了起来,竟然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火海,将无数符篆吞没。
三昧真火!
以火破符!
让你玩符,让你玩符,小爷我一把火给你烧的干干净净,看你玩个屁!
眼睁睁看到自己催发出去的符篆片片燃起,飘摇落地,文亦儒直接呆住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失声大叫:“他修的什么火意,难不成比宋归禅的菩提佛焰还厉害不成?
符师的优势人尽皆知,那便是对消耗战尤为擅长,毕竟一道提前画好的符篆,在战斗催动出来,便是一式成形的术法,根本不需要消耗他本身的灵力,只要准备充足,真是跟人斗上百八十年也不成问题,但弱点也一样明显,那就是害怕修了火法的修士,毕竟符篆一般都是画在了纸质符纸上,碰到了火就烧的干干净净,化成灰了都,还玩个蛋啊!
不过对普通符师这固然是一个大弱点,对文亦儒这等大世家出身的符师却不同,他所用的符纸都是以秘法祭炼过的,水火不浸,整个北域诸天骄中,修火法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包括以三生纯阳火意闻名北域的鹤灵子在内,无人可以轻松焚掉他的符篆。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方行收了三昧真火,望着文亦儒大笑,而后踏空冲来,挥剑疾斩。
“是你找死!”
那一把火里,甚至烧掉了文亦儒三年的心血,却也把这位大符师气的歇斯底里大吼起来,再加上输了一着的羞恼,他眼睛里出现了罕见的狠意,一拍虚空,身后凭空出现了三道紫金符篆,气息可怖,隐隐有贯穿虚空,牵引天地的气息,此符一出,也使得气息瞬涨三倍。
“小魔头,我以三道先天神符败你,你便是输了,也可以甘心了!”
文亦儒咬牙低语,出手之时,竟似有些不舍。
这三道符本是用来对付谢临渊的,此时用了出来,对自己极为不利,只不过,既然已经与方行正面对上了,狭路相逢,自然没有后退的道理,只能先顾眼前了!u
第六百二十五章 小爷带你去杀人
文亦儒身为文家符道天骄,却曾经在二十岁时,便入红尘凡国,考科举、入朝堂、领军战蛮荒,下马治天下,感悟红尘道道法则,最终窃取一国真意,化作了这三道本命先天符,他肉身不强,丹成二法,无甚稀奇,但就凭借这三道符,他就算得上北域▲∴,
一符飘来,正悬于方行头顶之上的虚空之中,符上气机氤氲,竟尔化了一片国度虚影。
那虚幻之国里,有城池、有山岳、有帝王、有将相、有商贾、有平民……
大国符!
那真是一种栩栩如生的国度,也带着一国之重。
此符临头,便好似一国重量,镇压在了一人头顶,将方行化作了此国之内一介凡人。
第二道符,则化出了一片战场。
沙场无垠,厮杀正惨烈,血气滔天,遮天蔽日,而方行,则困在其中。
战阵符。
第三道符,却化作了一尊菩萨,慈眉善目,垂睑捏印,端坐虚空,让人心生跪拜之意。
菩萨符。
一符镇压修为。
一符囚禁肉身。
一符超渡心灵。
一个大符师,亮出了自己真正的底蕴。
“这帮孙子们都这么难缠吗?”
方行见这三道符,也是目光一凛,面上狂色不改,心里却无半点小觑。直觉的感到了这三道神符的恐怖气息,他没有冒冒然去强行反抗这镇压之力,而是微闭了双眼。平复气机。半晌之后。两双眸子却又陡然张开,收起黑色巨剑,脚踏虚空,双手同时捏起法印。
“别说一国,搬来整个天地又如何?看小爷乱了这天,乱了这地!”
闷雷一样的暴吼声中,他一手在上,一手在下。
一正。一逆,缓缓划圆。
而在他身周,一道阴气,一道阳气正逆相转,愈来愈强。
直到最后,赫然已化成了一座阴阳大磨,巍巍峨如两座大山,镇压虚空,缓缓旋转。
阴阳大磨盘。
逆乱天地阴阳,甚至气机牵机。乱了三道神符之内的众生相。
慈眉善目的菩萨掳起袖子,跳入沙场。挥着大刀割人头,民间的众生入了庙宇,争夺香火,勾心斗角,乱作一团,沙场上的煞气到了人间,你杀我,我杀你,血气滔天,好好一国,好好一座人间,赫然气机紊乱,乌烟瘴气,哪里还有半点清朗之气,活脱脱是一座地狱。
“怎么……怎么会成这样……”
文亦儒与三道神符心意相连,神符被乱,他心神也已大乱,踉跄后退,面色古怪。
“你……你逆乱人间……是逆贼……是凶匪……是祸胎……是……”
看向方行的眼神,已带着惊恐与滔天恨意,指着方行破口大骂。
“……是你方大爷!”
方行则冷笑,堪堪从气机中露出了一丝缝隙的三道神符间窜了出去,身如幽影一脚向文亦儒踏去,好在文亦儒乃符法大家,总算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手指在空中一划,便已凌空画出了一道符篆,方行这如闪电一般的一脚,却被阻在了半空之中,只是踏在文亦儒身前虚空的符文之上,但他这一脚虽未踏实,力量却着实太重,踏上了符文,却连文亦儒周围的几十丈虚空都跟着颤抖,这位大符师也被震荡的虚空所波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形如纸鸢一般坠入了湖里,“扑通”一声,溅起了一朵不算太高的水花,然后久久无声。
“哈哈哈哈,第十个!”
方行大笑,身形冲天而起,高浮于镜湖之上,正要笑着说上两句,耳朵里却忽然间听到了一声小孩啼哭声,心下微惊,急忙目光疾扫过去,顿时一怔,眼中炸出怒意。
……
……
“擒下那只妖鸦……”
“把它背上那个该死的小东西给我擒来……”
在方行与文亦儒恶斗之际,施印元并无半点观战的心思,他此时正站在山巅上,疯狂的大叫,指使着自己手下的爪牙去围追堵动大金乌,急的都跳起脚来了。
却把个大金乌气得“呱呱”直叫,逃的跟个孙子也似,偏偏背上驼着一个还不会站立的小婴儿,只以灵力缚住了她,免得掉将下来,倒是让它束手束脚,无法放开了与人斗法了,只能一边逃一边破口大骂:“他妈的,等大金爷空出手来,让你们尝尝我的撕鹤爪……”
“哇……”
它背上的小东西虽然有大金乌的灵力护着,但这番凶险的环境下,也吓的大哭了起来。
“一定要抓到它,将它背上的小杂种给我抓来……”
施印元几乎快绝望了,声声嘶吼,嗓子都要哑了。
现在的他,也实在是没了别的办法,从灵巧宗内带来的镇宗之宝,已经被那小魔头抢了去,对他来说,却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而且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抢回来,不然的话,就算是其他人斩杀了小魔头,拿回此门,他们灵巧宗想讨回去,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而且,若是此宝通过别人的手回到了灵巧宗,不管灵巧宗有没有为此付出大代价,他都再也别想触到此宝了。也正因此,他想到了仅剩的一个办法,便是趁着方行与文亦儒大战,分不开身,指使随自己而来的爪牙,拿下那妖鸦或是小巧儿,然后向那小魔头赎回此宝。
这是他对付方行的惟一办法。
不过他却没想到,方行与文亦儒的这一场恶战,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而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的方行,心里腾腾怒焰也升了起来,眉宇间杀气弥漫。
“真不是东西啊,小爷守着规矩,在这里跟你们车轮战,你们还玩这等把戏?”
方行低吼一声,直接施展挪移之术,闪身跳到了大金乌背上,一只手把小东西抱起,另一只手挥刀指出,宛若实质的血色刀煞横亘虚空,含而不发,那些正呼啸连声追过来的灵巧宗修士被他一身的煞气所慑,竟然纷纷按住云头,一时搞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小魔头,此乃神州,岂能容得你来逞凶?”
斜刺里暴喝响起,剑气森森笼罩一方,一位出身苦海的剑修拦在了方行身前。
“别以为侥幸赢了文师兄便可以目无余子,不过是修法相克而已!”
一个面白唇红的青年倒持银枪冲来,拦在方行身前,赫然便是宋家道子并纯阳道神子宋归禅的弟子,同样也是名震北域的天骄人物宋归心,堪堪赶来,跃跃欲试。
“南瞻来的道友,竟然胡乱杀人,当真是过了……”
虚空之中,一面容古朴,宽袍大袍的男子脚踏虚空而来,一步三丈,飘飘然来到近处。
三道七子之一,符器道高足谢临渊也来了。
周围虚空里,影影绰绰,还有许多人正沉默不言的赶到这里。
一时间,足有十数个气息非同寻常的年青修士拦在了方行身前,虽无声,却杀气逼人。
“护道盟的人差不多到齐了吧?”
方行面无表情,扫了众修一眼,冷声开口。
周围众修无人开口,只是目光幽幽,虽然围住了方行,却还真无人胆敢上前叫战。
在挫败了文亦儒之后,场间众修已无人再敢小觑方行,都不是傻子,连文亦儒都败了,余下众修,哪怕再是真传道子一类的人物,出手前也得拈量拈量,再加上方行适才一剑将文家大小姐文砚心戮了个半死,煞气已经出来了,这一身的血腥味儿,也让人心颤。
“护道盟,护道盟……你们护的是什么道?”
方行抱紧了怀里的小东西,再次开口。
还是无人说话,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讥讽之意,数人目光都已变得冷酷了。
“人倒是不少,小爷一个个收拾起来,怕也得废点时间,不如这样吧……”
而方行则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巅,遥遥指着施印元,道:“从这里,到那里,足有三百丈,小爷现在就过去杀了那个王八蛋,你们单个儿出手也罢,一起出手也罢,尽管朝着小爷招呼,小爷倒要看看,今天我要杀人,你们有谁能护得住他?”
说着,他提刀一指,遥遥指向了远处山巅上的施印元,杀气勃发:“十息之内小爷斩你!”
“唰!”
这一霎,施印元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再也不想什么青铜大门了,转头就逃。
而方行则在此时,一声长啸,大金乌会意,双翅伸展如金云,双翅下劲风鼓荡。
“我就不信一个南瞻修士可以在神州肆意妄为!”
人群里,忽然一声厉吼响起,宋家小天骄宋归心提枪戮来,满面酷冷之意,枪出如龙,直戮向了方行右胸口位置,这一着却是酷辣,直指向了方行怀里的小东西,却是他已算准了方行怀里抱着个小孩,只剩一臂可用,连法印都捏不得,就不信他单臂接自己一枪。
“哇……”
因为失了道源的关系,小东西反而更敏感一些,察觉到森然杀气,立时大哭了起来。
而方行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声道:“别哭了,小爷带你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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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你们护得住什么
轰隆隆!
一场意义特殊的厮杀正式展开。
护道盟内挂名的诸宗门子弟,到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车轮战不车轮战了,不管施印元身份如何,实力如何,却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当年的宋归禅,便是借了施印元的名头,才组建了如今的护道盟,而方行此时当着护道盟众子的面斩杀施印元,无疑是对护道盟的羞侮。
若是私下里斩杀,无防。
甚至是刚才施印元向他挑战之时斩杀,亦无防。
但在此时,他说出了这番话,再当着护道盟众子的面前去斩杀,那便不行!
轰隆!
宋归心提前出手,银枪扫出一片虚影。
而云家剑修、诸道战修以及七子之一的谢临渊,也一起出手。
仿佛被吓到,啼声不止的小东西,在听到了方行在耳边说的话之后,也忽然间停下了哭声,圆溜溜的小眼望向周围,方行大笑,心想以前扮鬼脸、挠痒痒、送法宝或是把刀架在她脖子,都无法让她停止哭声,这会一句话倒见效了,让他甚感欣慰,终于会哄孩子了。
“咱们爷仨走着!”
方行大笑一声,目光冷视前方。
宋归心已经一枪扎了过来,酷烈毒辣,势若闪电。
“崩!”
方行一手抱着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握拳上挑,狠狠砸在了枪杆子上,巨力震荡之下。宋归心竟然有种握不住手中银枪的感觉,厉吼一声,借势翻滚,回枪走势,反扎向方行的后背。就不信方行还有别的办法拦下自己这一枪,然而枪尖已经扎了出去,却停住了。
滔天魔气自方行身上滚滚流落,遮掩了他的身形。
带到魔气消散,宋归心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说那小魔头没有手去捏印了?
谁说那小魔头没有手去握兵器了?
谁说那小魔头没有手去防御了?
此时的小魔头,赫然已经变化出了三头六臂,一手握住了宋归心的银枪。一手提起黑色巨剑斩来。又有两只手捏起法印,最后甚至还有一只手抱了孩子,一只手去捂着小孩的眼睛,怕吓到了她,这样一副画面的出现,委实让宋归心胆颤心惊,周围修士亦是失声大叫。
“三头六臂?”
“竟然是魔相。人身魔相!”
“这小魔头是魔渊那边的人不成?”
周围无数修士大叫,就连坐镇道台,一时沉默不语,看着这群年青人斗法的钟一长老以及被他强行拉住,不得不忍着一肚子怒气旁观的苦海云家大长老,也在此时皆吃了一惊,对视一眼,却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怖之意,三头六臂,人身魔相。这南瞻小辈从哪学来的?
而在众修惊诧里,方行冷语不笑,掐印的两只手缠在一起,指如莲花绽放,向前一指,剑气森然,魔意暴涨。一霎间分割空中流云,一道剑气直刺宋归心胸口。
狐丹剑!
“嗤”的一声,宋归心被剑气击中,仓惶后退……
“小魔头止步!”
大金乌极速向前飞出,道前却出现了一个青袍缓袍的修士,赫然便是护道盟里有名有姓的一位,他十指戟张,向着虚空一拍,一霎那间,竟足足有百十只厉鬼呼啸而出,自四面八方向方行冲了下来,一时之间,方行前后左右上下,皆是戾啸的鬼影,血气扑鼻。
“滚开!”
立在大金乌背上的方行则十指不停,再次捏起一印,十指勾连,幻化如链,向着空中印去,漫天火意浮现,形成道道火链,遍布虚空各处,漫天的鬼影皆被火链抽飞,或缚住,发出了尖声的鬼叫,鬼躯之上,竟然有道道神火烧起,化作清烟飘散虚空,了无痕迹。
狐神火!
“我来战你!”
又是一声暴吼响起,却是那适才被镇压在了湖里的一气宗道子封烟云终于震碎了小山,从湖底冲了上来,挟着新仇旧恨,大声呼喝,直向空中迎来,一身铁甲,竟然在此时亮起了道道熔岩般的符文,符文上的烟气飘飞到半空,却化作了一双瘆人的眸子,陡然睁开。
被这一双眸子看到,就连金丹大乘境修士也会感如身陷泥沼。
封烟云以铁甲成名,但谁又能料想到他的压箱底本事,其实是斩心之术?
只不过,他施展了压箱底的本领,小魔头这会却也没有了藏拙的打算。
望着空中一双魔眸,方行眉眼不动,双手如电光石火,结出青狐鬼面最后三印。
此印一成,他双眼忽然光芒大作,像是变成了两个漩涡。
心神印!
以法破法,以术破术,那一双魔眸,悄无声息崩碎,空中一片清明。
而呆呆怔住的封烟云,则被大金乌随手一翅膀,又拍进湖里去了。
瞬息之间,连施三法,连败三人,皆是从青狐鬼面之中学来。
在根伯指点下,方行在妖地之时,用最短的时间参悟了青狐鬼面之中的九印,虽然说当时的目的是为了救出那些被困在妖帝阁里的人,但参悟了这九印,却也对方行的术法大有禆益,最直观的结果,便是狐丹剑、狐神火、心神印三大术都已被方行初步掌握在手中。
这三道术皆是从青狐鬼面中学来,传自妖仙,是为仙法。
与青丘山狐族秘传神术同名,乃至同理,但却玄奥的多,威力也大的多!
此次是方行在学会了这九印三术之后,初次用它来御敌,便显露神威。
一路冲杀,敌手无数,秘法全出,挫败一片。
“南瞻方行。你还欠我一战,试试我独臂魔傀!”
谢临渊拦在了前方,祭起一道残兵,赫然便是一具断去了一臂的石像,在空中幽幽睁开双眼。无声嘶吼,直向方行扑来,身躯所过之处,竟然连虚空都被它荡出了一道黑线,那是濒临破碎的虚空折射光线而成,象征它的速度已经接近了崩碎虚空的边缘,可怖异常。
“滚开!”
方行掌中。黑色巨剑挥舞开来。展开了当年的魔剑剑胎所传的无名功诀,在此时催动到了极点,魔气森然,呼啸袭卷,道道乌光扫荡身前几十丈范围,当者披靡,一瞬之间。与那断臂魔像斗了近百招,最终断臂魔像凄厉怒嚎,身上灵气消散,飞回了谢临渊手中。
“滚开!”
方行一脚踏下,谢临渊抱着魔像,怒吼着坠落。
“拦住他,拦住他啊……”
施印元已经拼命的逃跑,却发现背后小魔头竟然势不可阻的直向着自己冲了过来,不知有多少高手冲上前去,却连他半刻的脚步都留不下。那一朵金云,以及云上魔气森然的小魔头已经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向自己追了上来,只吓的他身心皆颤,带着哭腔拼命大叫。
他怀里的异兽腾蛇,也已经吓的紧紧钻进他怀里,但他可不知道往谁的怀里钻,只能拼命的让灵巧宗的爪牙拦在他身前。自己架起云来,拼命奔逃,这一群跟了他过来的灵巧宗爪牙算是倒了大楣,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来阻拦,结成了阵势。
“十万八千剑!”
方行低吼,身周剑翅飞舞,像一团金光,横扫整片虚空。
所有拦在路前的修士,被冲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远远处去,只见一团金光流星般直冲了过来,空中的修士便都被卷向了四方。
这一幕,几乎使得这位奇秀峰少峰主呆住了。
待到他反应过来时,那一团金光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劲风冲的他睁不开眼。
“别……别杀我……这……这异兽还你……”
施印元惊恐大叫,他已真切感受到了方行的杀机,也知道自己在这等凶威之下,逃命是不可能了,直接便吓的双手颤抖着,将怀里的异兽腾蛇都献了出来,他知道方行为何杀自己,一切都因为这头异兽而起,若是平时,他自然珍若性命,但此时却只想交出来换命!
“用你还,小爷不会抢吗?”
方行却毫不理会他,怒声大喝中,劈手将腾蛇抓在了手里,而后一掌拍出:“你爹为了一头畜牲,连自己亲闺女的命都可以不要,那小爷就干脆帮断子绝孙好啦……”
“别杀……”
“咚!”
这一掌直拍在了施印元脑门上,将这灵巧宗奇秀峰少峰主只喊了一半的求饶之语憋进了肚子,也直接将这位灵巧宗的筑基天骄拍的跪在了地上,双膝皆碎。
施印元面孔扭曲,五官鲜血喷涌,一点灵识渐灭。
而周围的虚空之中,也在此时渐渐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真杀了?
众修心里像是被巨锤砸了一下,就像周围慌乱奔突的凶兽嘶吼声都安静了许多,他们适才每一个都出了全力去拦,施展了压箱底的绝技,但没用,真的拦不下来。
“啾……”
在方行手里的那腾蛇,感应到了主人的身死,急的尖声大叫,探嘴咬在了方行手背。
方行冷眼看它:“你这畜牲,之前的主人叫人害了时,怎不见你咬他们去?”
一把扯住了这腾蛇的尾巴,直朝着旁边岩石上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堂堂异兽被他这一下抽的七荦八素,小小身体里的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而方行还不解恨,又重重往地上一丢,然后一脚踩了上去,只听“吱”的一声惨叫,再提起脚来时,已经瘪了……
有人下意识的哆嗦,那可是堂堂异兽腾蛇啊……
怎么能跟踩死一只老鼠似的这么下狠手?
而方行倒是低头看了看,却见腾蛇小爪子颤呀颤的,竟然还没死,心想这没壳的小王八命倒是硬,就揪着尾巴提了起来,往腰带里一塞,等着回头再来整治它。
在此时,他只是手掌一按,将施印元人头摘了下来,缓缓转身。
三头六臂魔相已消散,方行左手人头,右手抱着孩子,冷笑着望向此时的空中,那些适才拼了命阻止自己,却没能让自己的脚步有半分停顿的神州北域众修,又或者说是看着那些号称天骄的护道盟诸子,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在小爷面前,你们能护得住什么?”
第六百二十七章 谁见我抢劫啦?
山巅之上,方行一手抱了孩子,一人提了人头,腰间别着一只腾蛇,身侧站着一只金色的大乌鸦,身上的灰衫被镜边的凉气吹拂,鼓荡如杀气盈空,直向着满空的神州天骄道子人物,威风凛凛的大声喝问:“你们不是护道盟吗?在小爷面前,你们又护得了谁?”
空中修士无数,高手无数,放到哪里,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却无一人答腔。
有人恨,有人怒,有人杀气凛冽。
但无人不承认,小魔头冲杀四方,他们无人能挡。
场间数十骄子,适才轮流上前阻拦这小魔头,但又有谁曾让他停下了半步?
“还有人要与小爷较量一下么?”
方行冷笑,将施印元的人头掷到了地上,举足踏住,向空中喝问。
杀气凛冽,凶风四溢,敢问神州谁敢战!
“实在嚣张,谁能上前治他,为我神州众修出一口恶气?”
有人气的颤抖起来,悲声大叫。
“只可恨,宋师兄在闭关,三道七子大部分人也不在,不然岂会容得这厮嚣张?”
有人闭上了双眼,哀叹时运不济。
“现在你们天一宫还会护着他么?”
此时此刻,另一侧山巅的苦海云家大长老,嘴角带着冷笑,看向了天一宫钟一长老。
钟一长老沉默不语,像是已经入了定,半晌之后。才骤然睁开了双眼,淡淡道:“湖君长老对此地发生的事情定然知晓,但既然他老人家没有传我法旨,想必他是想让我自行处理,老朽无甚本领。只能依着规则处事,此子败了若海云独、败了文家道子文亦儒、败了符器道谢临渊,更败了任何上场与他斗法的小辈修士,若无人再来挑战赢他,那这婚约……”
他说到了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却终于还是没有狠心做下这个决定。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道:“但他却又出了法台杀人,这是他与灵巧宗的私事,老朽不欲替灵巧宗的小辈复仇,但若是有灵巧宗的老祖宗来寻他,我天一宫自也不会包庇,另外……他毕竟已经不在法台中了,你们若有私仇寻他。我天一宫也不来干予,待你们私事了结,招婿大会继续!”
说完了这一通话,老头儿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不过意思却表现的很明白了。
“你们天一宫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
而那云遥长老,则冷笑一声,也不来与钟一长老废话,按剑起身,向着空中冷声大喝:“苦海剑修听令,老夫怀疑此子曾伤我云家子弟。盗我苦海剑经,不必与他讲什么规矩了,速结剑阵,将他拿下……”说到这里,口气一冷,寒声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听了他这番话。只听得人群之中,传出了一片雷声也似的“诺!”
旋及便见空中剑气纵横,赫然足有几十位云家剑修越众而出,各踏罡位,结成了一座剑气森然的大阵,其矛头隐隐指向了站在山巅上的方行,气机含而不发,一发杀人。
被这云遥长老提醒,文家陪同文砚心来的长老亦站了出来,胸中怒气更盛,直向虚空高声大喝:“文家子弟何在?此子便是盗我文家符篆、毁我异兽仙园的南瞻恶匪,还与他讲什么规矩,速速结成法阵,不顾一切手段,定要将他拿下严审,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诺!”
有符光亮起,结成一片,铺满了半边天空。
“符器道弟子何在,杀了这厮,为谢师兄泄愤……”
一个尖利声音响起来,却是气急败坏的邱小玉,身边却是浑身湿漉漉的谢临渊。
符器道弟子来的不多,却也有十数位,虽然心底不怎么敢招惹那小魔头,但输人不输阵,也只能齐齐祭起了法器,口中大喝“小魔头束手就擒”,气势却弱了许多。
“灵巧宗弟子何在?”
“一气宗弟子何在?”
“青阳观弟子何在?”
一时空中叫喝之声连成一片,不知多少杀机出现,密布整片镜湖虚空。
尚未出手,这气机便像是一张天罗地网,把个方行牢牢罩在了里面。
声声大喝里,传递出了一个答案。
不论这小魔头今天出了多大的风头,他的下场,却只有一个,那便是……
必死无疑!
无论哪一家、哪一宗,今天都不会放过他。
在众修杀气已然成势之时,方行却慢慢的自山巅上走了出来,望向成片结阵的空间诸修,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傲然,毫无慌色,饶是众修此时与他为敌,心下也不禁佩服这小魔头着实胆量过人,然后就听到方行冷冷开口:“……放你大爷的屁,哪只眼睛看见小爷抢动啦?”
“……”
已经准备下命围攻的诸长老,竟然一时语塞,像是被噎了一下。
那苦海云家的大长老云遥实在是被气坏了,下意识就开口叱骂:“到了此时,还想狡辩不成?那只肥乌鸦还在你身边站着,你还不速速认罪,却又如何分辩?”
方行回头瞅了一眼大金乌,歪脖子斜眼的道:“我兄弟在我身边站着怎么啦,这世界金色的大鸟多啦,刚才灵巧宗召唤出来的凶兽里,就有几十只金色的大鸟,你怎么不说是灵巧宗抢动的,偏要说是小爷?嘿嘿,想要动手尽管直说,可别你大爷的来污谄我……”
“你……”
云遥怒极,喝道:“你一口南瞻口音,还能有错不成?”
方行再次开口,忽然换了神州口音:“有你大爷个错。修行中人全身每一条经脉都控制自如,想说什么口音说不出来,要拿口音说事,我看你个老小子就有嫌疑!”
云遥气的胡子都飘了起来,张了张口。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得到的南瞻大盗的资料却也只有南瞻口音与金色大鸟相伴,连那金色大鸟是只乌鸦,都是后来推敲出来的,确实没人正眼看到,毕竟当时打劫时,仅有几次露面,那大盗与乌鸦也都蒙着黑巾。而且他们气息掩饰的极好。全然没有被人捕捉到,否则也不用如此麻烦了。
这时候被那小王八蛋开口辩驳,他竟然有种说不过他的感觉。
却也就在此时,那灵巧宗的一位随行而来的长老已经跳了出来大喝:“还敢胡搅蛮缠,那该死的丫头不是就在你怀里?人赃物证俱在,老夫看你还有何话说!”
众修目光登时凝聚,朝着方行看了过来。
这一条可是任他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的了。众修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可方行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张口就来:“我是我和我老婆的孩子,老王八蛋少胡说!”
那灵巧宗长老气坏了,怒喝道:“放屁,你老婆是谁?”
方行翻个白眼:“你说呢?”
这灵巧宗的长老还未回答,空中相当一部分人都朝着龙女瞧了过去。
恨的龙女牙痒,“嗤”的一声,拉下了身前的纱帘,眼不见为净。
灵巧宗的长老张口就要驳斥,甚至要说出滴血认亲。鉴订那小丫头身份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忽然一眼瞥见了方行那冷笑的表情,心里登时一凛,毕竟这小丫头的身世,知道的人虽然有不少,却都是自己猜到的。或是暗中流传的,灵巧宗在表面上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毕竟这关系到了一峰之主的颜面问题,公开承认了,那还得了,灵巧宗岂不成了歪门邪道?
这一下却是惊的他出了一身冷汗,明白了那小魔头的险恶用心。
心下庆幸,亏得自己临时刹住了口,不然灵巧宗都不见得能容下自己来。
苦海云家大长老云遥也看出了这灵巧宗上下的尴尬,再加上自己已着实不耐烦了,便一直厉吼:“与这小魔头废什么话,仅凭你废了我们云家子弟,杀了灵巧宗真传,神州便也容不下你,诸弟子听令,立刻将这小魔头拿下,可生擒者,赏灵精三千,击毙者,赏两千!”
空中诸弟子早就准备妥当,得闻号令,立刻便齐声呐喊,准备冲将下来。
但也就在此时,忽然间旁边山间,一处悬着纱幕的玉辇之中,白衣的龙女撩幕而出,宛若飞仙一般飞掠了下来,人在空中,便清冷开口:“且慢!此人毕竟已经在法台上胜出,诸位前辈若在此时拿了他,敖贞岂非真个成了他的未亡人?却将我置于何地?”
沧澜海长公主竟然在此时露面,却让诸修齐齐一怔,暂时按捺住了冲上的势头。
就连云遥以及灵巧宗等几大宗门的长老,也皆微怔,抬头看她。
下方的方行听了这话,却有些兴奋,高声叫道:“你终于肯跟了小爷啦?”
龙女面目清冷,寒声道:“你就算败尽诸修,也不算脱颖而出,还得再败一人!”
方行一听,挑起了眉毛:“谁?”
龙女淡淡道:“我!”
方行一呆,还未答话,龙女身形忽然化作流光,直向他冲了过来,其势甚急,便如一道白色闪电,倾刻即至,纤细白晳手掌直向方行按落了下来,却把个方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探手而出,与龙女撞在了一处,但龙女这一击实在力沉,直撞的他也向后飞去。
“臭娘们,你有完没完?”
方行气急败坏的大骂,明显是想翻脸了。
但也就在此时,龙女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带了这道玉符,速速离去,天一宫内有传送祭坛,位置便在玉符之内,我适才已经命人去将祭台开启,你依玉符内标记方位前去,通过祭坛便可离开这里,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就此抵了你对我三弟的大恩!”
“嘎?”
方行呆了一呆,看着龙女塞到自己手里的玉符,心下倒有些感动了。
媳妇还是不错的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当小爷没有?
龙女将玉符塞给了方行,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之前看到那小魔头在法台上耍威风,心里还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出现的,后来她唤来天一宫给她安排的侍女,倒也问到了一些事情,将这段时间神州北域发生的事情初略了解了一下,也算猜到了大概。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虽然发现这小魔头不是单纯的为了自己,才在法台上如何狠辣行事,但看着他抱了一个婴儿大战四方的模样,心里终究还是有所触动,严格算起来,除了在南海那一次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外,这一次的事情,倒算是她第一次对方行进行的了解了,心里滋味,着实难言。
再加上自己三弟的事情,龙女终究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她毕竟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小王八蛋在这里丧命,给他安排了一条生路。
至于事后自己会承担多大的压力,就暂时不去想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浑蛋拿到了玉符,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轻声长叹,一副相当感动的样子,紧紧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却斩钉截铁道:“……我不走!”
“不走?”
龙女呆了一下,诧异的看着方行。
方行正儿八经的道:“就能正儿八经娶你过门了,怎么能走?”
“娶你个头!”
龙女气一掌就抽了过去,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哎呀我擦,怎么又动手打人?”
方行吓的跳到了空中,大声嚷嚷道:“娶不着媳妇,小爷我就是不走!”
龙女听了这话,登时心间一凉。心想被人听了去,你这最后一条生路不也就此断了?
果然,那空中本来心存疑虑的苦海云家大长老云遥,乍闻此语,登时眉心都凝了起来,喝道:“长公主速退。此次招婿,因混入了这南瞻恶贼,算不得数,待我擒了他之后,从新比过便是,若有不敬之处,我苦海云家事后自有补偿,云家儿郎,速速出手……”
一声大吼。运转了灵力,登时震荡四野,虽是向云家剑修听令,却也是在暗示其他人。
诸修皆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云遥话里的意思,
一时间,空中乌云密布,剑气凛冽。符光闪烁,道道法器飞在半空。齐齐聚拢了下来。
面对着这一幕,就连龙女都心凉了半截。
她适才想助方行,也是指望着趁诸修不备,送他进入天一宫。
但如今,小浑蛋打草惊蛇,诸修有了防备。自己就算想救,也没了机会了。
气恼之下,她真是恨不得转过头来,再给他几个巴掌。
“呵呵,凭这点阵仗。就想拿下小爷我?”
在这时,方行却也一声大吼,甚是轻蔑,任由大金乌带着他直向高空冲去,然后一只手取出了贮物袋,目光冷冷扫向了空中诸修,喝道:“你们召唤凶兽,当小爷没有吗?”
手持百凶图,在空中一展,而后咬破拇指,在图上长长的划了一道。
“你们玩法器,当小爷没有吗?”
贮物袋一抖,向空中抖出了一大片残缺的法器,气机皆阴森诡异。
“你们玩符篆,当小爷没有吗?”
贮物袋里飞出了几十道金色符篆,在空中大放光明,气息可怖。
“你们……”
说到最后时,方行瞅了一眼贮物袋,随手收了起来,道:“剩下的下次再给你们看!”
不过他这最后一句话却已无人去听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几十头气息酷烈的凶兽啊,每一头都比灵巧宗施印元召唤出来的强大,最强的赫然已经堪比金丹大乘境界,这可是罕见的五阶凶兽,整个灵巧宗也只有三头,因为妖兽毕竟体质有限,不是一昧的喂养秘药它们就会成长上去的,长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停止,甚至后退。
但这小魔头召唤出来的凶兽,却气息雄厚,实打打的五阶,气息尤为可怖。
而那一片残兵,赫然都是惧备自身灵性的,定然是生前追随某些强者,保留了他们生前的战意,若是细细参悟,好处难以想象,但这小魔头,竟然当作破铜烂铁一般,全都掷了出来,竟似想用这些残兵的战意镇压众修,这是什么,简直就是拿金子当板砖啊!
至于那些金色符篆,也是威力强大,最恐怖的是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竟然全然不惧火意,便这么金灿灿的一遍镇压在了众修头顶,众修不去撩拔还好,一受攻击,便突然化作了一尊一尊的金甲巨人,其实力赫然不输于金丹后期战修,手持大戟,狠狠戮了下来。
“妖地的收获,也终于派上用场了啊……”
方行叹了口气,低头瞧了一下腰间的象牙小塔,心想也就剩这一个了。
感觉有人看自己,转头就瞧见了也是一脸呆滞的龙女,登时嘻嘻笑了起来,从空中跳下,来到了龙女身边,笑道:“刚才就跟你说了吧,小爷我本事大着呢……”
“你……”
龙女长长叹了口气,面带苦意,却已经心累到不想说什么了。
“就凭这些,你也敢在神州横行霸道?”
“这些怎么啦?”
方行撇了撇嘴,朝周围看去,却见此时的天一宫镜湖边上,早就乱成了一团,方才结了阵势要拿他的诸位,此时却皆已陷入了可怖的危机之中,那苦海的剑阵以及云家的大长老云遥已经被几十头凶兽围在了一起,冲撞的不成样子,所有剑修都四下里奔逃。
这些凶兽可是他修为提升至金丹中境之后炼化的百凶图法印,实力比四阶凶兽强的多。
就算单对单,云遥大长老恐怕也得费把劲才能制服他们,而几十头凶兽一起冲了过来……那还布个屁的剑阵啊,赶紧想着如何保命吧,不被踩死就是好的!
另外一边,文家一众符师也被几十具金甲傀儡围在了中间,一个个机械而生硬的挥舞大戟向他戮了过来,几乎密不透风,可怜的一众符师,本来不以肉身见长,此时遇到了这等金甲力士,一时间哪里回得过神来,混乱之中,能逃得性命就算不错了。
这些金甲符篆可是妖地太石家几十年的珍藏,一共五十张,被当初的小魔头装死,害得太石家不得不大出血,将这些符篆送到了孤刃山赔罪,事后又辗转落到小魔头手里。再后来,太石家发现自己受骗了,气的太石老祖好几回到孤刃山讨还,但在孤刃山那几个又狂又无耻的元婴长老以及一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事就开始变聋了的根伯护着之下,太石老祖与孤刃山和扶桑山的几个老祖宗打了几个月的嘴仗,劲废了不小,最终却只讨回去了……三张!
剩下的四十七张,十张留在了孤刃山,十张留在了扶桑山,剩下的全在小魔头手里。
而那一片残兵,则是方行在妖帝阁里的收获,皆是不凡,此时乌压压一片降临在众修头顶,煞气逼人,对修士来说,简直就像是刀架在脖子上一般,所有被祭起在空中的法器,被这股煞气所牵引,竟然尽皆脱手而出,被那一片残兵吸引了过去,拉都拉不回来。
这一幕,别说是云遥等人了,就连天一宫诸长老,也一时惊的呆了。
只是看着眼前被搅的鸡飞狗跳的一幕,方行哈哈大笑,龙女却面现忧色,轻声长叹。
“你做这些,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她转过头来,又是气,又是恨,又是无奈,想说什么,却又不愿说了。
“就凭这些货,还想让我死?”
方行有些不屑,看样子并不当回事。
龙女不回,只是目光投向了远空,那一个方向,似乎隐隐有强大气息呼啸而来。
“你真以为那些元婴的老祖宗会放任你在这里胡闹,而不出手?”
方行睁了眼睛,道:“照规矩他们可不会出手的吧?我可是知道,当年南瞻玄域开启,有九位大圣订下了九天之盟,其中有约定,元婴老怪们闭关守劫数,不可轻易干扰小辈们的气运,等若以天地为棋盘,元婴皆脱离棋外,只由金丹落子,也就是说,除非我跑进他们宗门里放一把火,或是斩杀了他们哪一宗门的道子,不然哪有这么容易请动他们的大架?那个被我拍死的施印元,虽然是灵巧宗道子备选之一,怕还请不动元婴老祖宗吧?”
见他说的轻巧,龙女却苦笑了起来:“九天之盟之中是有这等说法,但那是各大势力的约定俗成,你孤家寡人一个,来了神州,又哪里有让人遵守这规矩的底气?”
方行翻了个白眼,道:“谁说我没有?”
龙女悠悠长叹,已然不愿再开口了。
东方天际,一片一片的乌云忽然间被撕裂,一道看不真切的法相从天而降,盘坐在虚空之中,大袖一挥,却有雄浑气息震荡虚空,使得方行召唤而来的凶兽竟然一只一只哀嚎不已,纷纷跌落地面,每一只凶兽颈上,竟然都带了一个铁圈,竟已被控制住,伏地颤抖。
轰隆!
另一个方向又有一道法相降临,伸一点,空中的几十具金甲傀儡也金光散去,重化符篆,飘飘摇摇往地上落来,而那法相大袖一挥,几十符篆便飞进了他的袖子。
第三道法相,悄无声息出现在空中,张开一条口袋,空中那一片残兵,尽皆飞入了袋中。
“老王八蛋,还我宝贝……”
方行先吃了一惊,而后大怒,向着空中大吼。
ps: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女孩送个苹果吃,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