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扼杀转机
南羌眉头一高一低,大步流星的往杂物房里走去。
白芷在身后怎么拉也拉不住,南羌敲了敲门,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会不会真的死了?这要真的是死了怎么收尸。”
南羌继续敲门,许久屋里传来沙哑刺耳的声音。
“有水吗?”
白芷一听屋里还有动静,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
南羌清了清嗓子:“有。”南羌撞了一下白芷。
“你现在怎样?”
“托恩人照顾,身子感觉舒爽不少。”屋里传来的声音,南羌听着就觉得费劲。
“那你自己好好休息。”南羌说完转身走了。
院子里的树上蝉鸣虫叫,南羌出门的时候,怀清也跟了出来。
自从朝廷颁发将街道上的乞丐还有感染瘟疫的人都抬出郊外以后,大街上更是冷冷清清的。
往常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生火做饭,大街上都能闻到饭菜香。而现在只看见大街上弥漫着白色浓烟,还有一股浓浓的药草味道。
南羌踩着地上的沙粒,南羌走到教坊司敲了敲门,半天都没有人回一下。
南羌站在阮珠窗户下,一声口哨声,窗户打开,露出阮珠的那姣好的面容。
“公子。”阮珠眼里见了南羌,微微露出笑意。
南羌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阮珠递过来一盏温茶:“奴家怕公子饿了,特地让人备了一些饭菜。”
桌面上有鸡鸭鱼肉珍馐满盘,六个热菜,两个冷菜,还有一盘糕点一盘果子,旁边还放着一壶美酒。
“我还以为你吃不上饭,自带了一些米。”南羌把米放到桌面上,跟这一桌子酒菜比起来他这点米显得太过寒酸。
阮珠刚刚脸上还端着矜持端庄的笑,听南羌说后,眼神呆滞了片刻。
“教坊司多数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怎么会缺饭菜,昨天晚上李大人还来了。”
阮珠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手里拿过酒壶倒了一杯美酒。
就算外面饿殍遍地,这些勋贵公子拿着朝廷俸禄的那些高官们关上门还不是跟往常一样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李大人,是东街那位李大人吗?”
“正是,公子也认识他?”
“认识认识,隔壁老李,前天晚上还听他跟他夫人大吵一架,吵的摔碗摔碟听起来也挺热闹。”
“听说李大人跟他的夫人萧氏这些年来感情确实是有些淡如止水。但奈何萧氏乃是名门之女,比大人当年也是借了萧家的势才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顺风顺水。
即便是在不和,怕是这辈子也只能这么过,哪个大户人家的后院有李家后院这么热闹。”
南羌想起就这段时间,这李府的小妾一个个是横着进去竖着出来,也略略明白像阮珠这种风尘女子,哪怕是有权贵之人愿意为她赎身,她也不肯出去,宁愿屈身在这些地方,也不愿去那些大户人家后宅里当个小妾。
南羌最烦的就是说起这种掺杂不清的后院之事,在她眼里,讲不通的道理那就不讲道理。
那些个阴谋诡计,蛇蝎心肠说话遮遮掩掩的勾心斗角碰上她的大刀时,看还敢不敢多说半句话,多耍心眼。所谓以刚克柔……好像是这么回事。
南羌心里暗暗想了一番,觉得自己很是明白大道之简。
南羌回神时,门外丫鬟敲了敲门:“娘子在里面是跟谁说话呢?”
“许公子来了,你去厨房再热几个菜,拿一壶美酒进来。”
阮珠声音宛如百灵鸟般,温柔动听还有她那小脸娇俏桃腮微红,朱红丰润的嘴唇轻轻盍动。
南羌也见过不少美人,像阮珠这样妖娆妩媚又带有娇羞惹人怜的,还真是极少。
“公子缺银子吗?奴家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公子要是急需用,那就给公子去应急吧。”
南羌听到银子,两眼突然放了光,咬着筷子沉吟片刻,突然沉重的吐了一口气。
“你的银子还是留着给自己防身吧,要是等哪天,仇报了心里的怨气也解了,拿着这些银子替自己赎身,过一些安安稳稳的日子。”
阮珠错愕一会,突然垂首:“像我这样的女子,举目无亲,蒲柳之身,身边又没有怜惜之人,哪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丧气,自己有银子,捂在口袋里也是香的。”
阮珠被南羌这话惹得一笑,良久南羌放下手中的碗筷:“赵谈纵那边的事最近济王府有没有为难你?”
“听说世子是一直在府中养病,现在还没能下床。江南来的那批货没了,眼下京都又闹瘟疫,济王府哪还有空闲心思想起我这种小人物。
公子,渡口那批货是你给官府通风报信的吗?”
南羌坦然点头:“是我告诉密谍司还有京兆府的。”
“密谍司和京兆府都跟济王府有瓜葛,他们怎么会?”
“那还得要夸你。”南羌一双手捏了捏阮珠下颚。
“要不是你跟我说温远升那点龌龊事,我又怎能拿的动他。这人呐,事不关己那倒是样样都好,可这针真的是刺到自己肉里,可就不一样了。”
阮珠勉强笑了笑:“公子果然聪慧。”
“谬赞。”南羌起身拍了拍屁股,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等丫鬟进来的时候,房内只剩下阮珠一人。
“许公子呢?”丫鬟四处打量。
“刚刚走了。”
丫鬟放下手里的东西:“娘子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密切为好,这外头的瘟疫闹得沸沸扬扬,谁知道他……”
阮珠看着丫鬟,丫鬟也不敢再多言,阮珠慵懒的躺在软榻上。
“我也只不过是跟他能聊上几句,视为知己,像我这种女子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凡是上还是能领的清,想的明白的。”
“像娘子这样的美人,多少人都垂涎爱慕着娘子。”
“皮囊罢了,昨晚睡得不是很安稳,等会儿你让妈妈弄一些安神香进来。”
“娘子还在担心世子的事,怕受到牵连吗?”
“他是王府世子,像我这种人在他眼里犹如蝼蚁,我这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横竖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怕的。”
丫鬟低头:“那奴婢现在就去妈妈那里替娘子讨一些安神香来。”
阮珠听见门合上时,才睁开眼,面容上一扫刚刚的倦怠神色。
窗台外面扑棱着一阴影,阮珠起身。
第241章:扼杀转机
响午时分,朝中丞相方居正上奏朝廷,皇帝与太后闻讯大怒,让密谍司彻查此事。
此事再交由方居正主审,密谍司协助。
刚出金銮殿,阁老急忙忙追了上了来:“丞相请留步,丞相请留步!”
方居正回头,看着花甲之年的阁老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上来,停下了脚步满脸困惑。
“阁老这是有什么事?”
“老朽就是特地上来问一问,对豫王在云桂山养私兵,屯私粮一事可是真?”
方居正面色凝重:“本相特地派人前去探查,确有其事。”
阁老衣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气:“唉,豫王平日里看着也为人公正,怎么就会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
“阁老此言差矣,养私兵,屯私粮趁机哄抬物价,要是这事豫王不是受人栽赃陷害,这种事就定然不是一时糊涂做出来的。”
“丞相所言极是,同是身为臣子,替陛下分忧解难,豫王要真是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老夫也是深感心寒啊。”
方居正看着阁老那脸色,垂头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还不忘摇了摇头,最后有些感慨地颤巍走着。
圣旨一到,袁望淳跟严淞江司首三人屈身跪在地上听候宣旨。
太监宣读完圣旨,轻轻唤了几声,江司首才回神。
“臣接旨。”
江司首看着头顶那一道圣旨,就像是烫手的山芋,江司首咽了咽口水,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流到脖子。
严淞面色波澜不惊,倒是袁望淳一连偷偷看了好几眼严淞。
“师傅。”严淞俯下身去扶起江司pin
江司首起身,坐在乌檀木凳子上面:“去查豫王的事,就交由淞儿你去吧。”
袁望淳眼眸一沉,严淞走后,袁望淳低声道:“师傅要是让他去查这案,那豫王的事……”
“豫王的事,陛下太后既然让方居正接手,那豫王被查实谋反,早就是按板上钉钉子的事。”
袁望淳不死心,比较豫王与他关系密切,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刚讨好豫王。
失去豫王这么一棵大树,袁望淳自然是不愿意。
“难道方居正跟豫王就没有往来?”
江司首拧眉:“豫王到底跟方居正有没有瓜葛,你难道不比为师清楚?你之前一直笼络讨好豫王,多少次不听我的劝阻,私下跟那些朝臣关系密切往来?你先前偷偷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望淳心里一惊:“徒儿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罢了,有别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天底下的人哪有甘心当前车之卒,不当后身之将的。”
江司首继续道:“淳儿,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心急乱的自己的阵脚。没了豫王还有济王,就算济王府受到牵连,这还有国公府,侯府,三书六部各官员。
必要时候有舍才有得,以后你见着淞儿,客气点,平和些。淞儿也算是我栽培出来的,他也是面冷心不冷,念在师徒一场,他不会痛下杀手。”
靖远王府里,靖远王坐在凉亭里手里抓了一把鱼食,投进湖里。
“王爷,陛下下旨让丞相主审豫王府一案,密谍司辅助丞相。密谍司指派严淞去查此事,严淞本来就一直在查豫王府一案,证据早就搜查的差不多,要是没有别的意外,三天之内必然见分章。”
靖远王眼眸温柔,旁边的人说完以后就自觉退出凉亭以外。
下午豫王府门前围着一群铁骑,豫王在府里转来转去,府里的小妾个个都想方设法的逃出王府,奈何王府里里外外围的跟铁桶一样,根本就进不来也出不去。
豫王一连好几日担惊受怕,最后干脆是吓昏了过去。
豫王老来才得子,这豫王府世子才八岁,在王府里嚣张跋扈惯了,吵着要出去,跟铁骑发生冲撞时,被刀剑刮伤了脸这才老实本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豫王府阴气沉沉,个个人都惶恐不安,豫王更是发起热症,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嘴里还不停地念念叨叨。
豫王府被查,济王府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赵谈纵刚刚才可以下床走动,听了这事也险些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父王,你说皇叔的事会不会牵连到咱们。”
济王面色阴沉,叹了好几口气一直不说话。
“他养私兵的事我本也是知之甚少,之前问他那批货要放哪,他也只跟我说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按理陛下要是只查他养兵造反的事,那肯定牵连不到我们。
但要是顺藤摸瓜,查了江南那一批货……”
赵谈纵看济王欲言又止,心里悬着。
“此事密谍司江司首也掺和在里面,他要是顺着查下去,他也别想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这次揭发豫王造反的正是密谍司的严淞。听说你皇叔的事现在密谍司也是交由他一人去查。”
“严淞?原来是他,早知道他是这么大的祸害,当初就应该听袁望淳的,把他除了。”
赵谈纵满眼戾气,一双握紧,一边的丫鬟扶他时,膈着他的手,赵谈纵一把将人推倒在地:“滚开!”
济王看着赵谈纵:“太医说你身子刚刚才好,动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
“父王,不如我们派人把严淞杀了。”
济王眉头略动:“要是这个时候把他杀了,这不是明摆着吗?到时候非但没有讨着好处反而有了一身骚。”
济王难得聪明一回,连连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轻举妄动。你房里的那几个小妾不是怀了身孕?现在你就把她送走,送去竣州。要真是出了个好歹,至少还有一条后路。”
夜里,南羌坐在望月楼,从高处俯览京都,平日里的灯火阑珊,现在只剩下死寂一片。
怀清幽幽从身后出来,南羌坐在栏杆上。
“罪名落实,这会豫王翻不了身了。”
“没有豫王,还有下一个济王,宸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怀清旋即变了一副轻快痞气:“都说读多点书总有好处,听别人一句话都听不懂。要是被人拐着弯指着鼻子来骂,还笑嘻嘻的陪着脸,啧……”
南羌翻了翻白眼:“好赖话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哦,是吗?那闻人仲舒先前说的那一些话,你觉得是在夸你还是在骂你?”
“那还用说,肯定是在夸我。”南羌心里不认同嘴还硬着。
第242章:愧疚
风起林子树叶沙沙作响,林中鸟扑翅而飞。
望月楼屋檐上乌鸦嘎嘎声刺破夜空宁静……
南羌看着笼罩在死寂里面的京都城,缓缓吸了一口气。
夜里的豫王府灯火暗淡,庭院枯叶被风吹起。
豫王坐在书房里,豫王手里拿着蜡烛,将着台上的灭了的蜡烛一根一根的点燃。
豫王妃在屋外敲了敲门,良久豫王妃沉声道:“是我。”厽厼
豫王怔了怔:“进来吧。”
豫王妃一身素色衣衫,头上盘着简单发髻,只插了一支玉兰发簪。
两人似乎恍若隔世才见一般,豫王看着豫王妃头发上多了几根银发丝。那姣好面容,面上的神情淡淡。
她身上年轻时总是端庄雍容华贵,现在老了,依旧是老样子,不过兴许是清修许久的原因,多了一丝与世不争的气质。
“你怎么来了。”豫王转过身去,看着那一排烛台,竟然有些不知道点哪一根好。
“夫妻一场,我是来看看你。”
“夫妻一场。”豫王低声呢喃:“我们还有夫妻情分吗。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笑话我这么多年冷落了你,大事上不听你的一句劝,笑话我终于得到这样的下场?”
豫王妃看着凌乱的桌面,上面的砚台已经打翻在地上,桌面上的纸张沾染了墨水,一点一点的慢慢变黑。
“来了也正好,我早就跟陛下言明要休妻,先前陛下不答应,那是因为你是太后的妹妹,顾着太后的颜面,而如今,本王落到这种结局,桌面书上的那封便是休书。拿了休书,赶紧走吧。”
“赵基,难道你还不明白,你落到今天的下场全是因你自己咎由自取。”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休妻,我的事还能不到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豫王手里握着烛台浑身颤抖,头却始终不回头看一下。
“休书我还没拿,便不算。”豫王妃声音不大不小。
豫王握着烛台的手微微松了一下,眼前的烛台渐渐朦胧。
豫王颤抖的举起手,豫王妃又道:“我今夜来,还是问当年问的那句话,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高贵,为何要做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残害良民的事?”
豫王将手中的烛台扔了下地上,愤然回头。
“我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高贵为何你玉皖不曾正眼看过我一下?!
若我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甚至是坐上了那把龙椅,你还会来指责说我的不是吗?
要我真是成功了,你还会是这副模样?一副清高姿态指着我我说净是做龌龊之事?
这天底下的人哪个不是为了钱财和权势争得头破血流。我虽然是王爷,但我还不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我还不是!
同是赵家血脉,当年父王么每次都夸我聪慧为何最后却把江山让给了先帝?
只因他是嫡长子,本王也是嫡出,要是本王当年心狠手辣些,把先帝除了,这天下早就是我的。
到那时,不论是你,还是那些文武百官都得匍匐在本王的脚下。”
豫王双眼猩红,快步走到豫王妃跟前,豫王妃那双眼睛看着豫王。
眼里没有不屑,只有同情,可怜……
也正是这眼神,刺痛豫王深处,豫王怒不可遏,拔出长剑乱砍,最后把剑抵在豫王妃喉咙。
“来之前我就吞了毒药。”
豫王看不清眼前的女人,从一开始的爱慕,倾心,自己用尽手段得到她,见过她笑颜如花的对他人,嫁入王府后,他却再也没见过她对自己笑过。
婚后二人并不似蜜里调油,豫王知道她一直恨他,厌恶他甚至鄙夷他……
他也将曾经的爱慕倾心,渐渐变得面目可憎,王府小妾一个接着一个纳进来,宠妾灭妻,直到把她逼去王府别院清修。
一隔多年,有时候他春风得意时会想起她,惆怅落寞时,也会想起她。
夫妻二人虽同一个府邸,说起来已经十年不见。
豫王扔了手中的剑,转身就去翻箱倒柜:“府里有解毒丸。”豫王有些慌乱,抽屉里的药一瓶一瓶的摔在地上。
“我的解毒丸呢?!”豫王怒喝。
豫王妃看着豫王背影,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柔了些。
“不用找了,我喝的是丹毒,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解药。”
豫王颓丧的坐在地上,屋里凌乱不堪,玻璃渣子四处可见。
豫王妃走了上前,一双手放在豫王肩膀上。
“因果报应,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不能规劝你从善,这些年一心在后院里观里吃斋念佛,就是想替你减轻一些罪孽,也是想为我自己减轻一些罪孽。
我这一生,嫁入王府,年轻时心高气傲,性子拧。
我父亲在世时,一生都在为老百姓着想,每逢天灾大祸,我与母亲简衣缩食,将省出来的银子全拿去赈灾。
父亲死在赴任途中,听来人说,他见酆州落凉百姓穷苦,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便是落凉百姓,最后才是家中亲眷。
看着你做的那些事,我就寝食不安,我确实恨你,也曾几次投毒害你,都被你一一躲过了。
那几年我一闭眼就想起我父亲,我身为豫王妃,身份尊贵,吃穿不愁,可我见我拿着衣衫,珠宝就想到都是你从那些穷苦百姓身上搜刮出来的,我就觉得像是穿上血淋淋的衣衫。
这些年在后院清修,吃斋念佛,每天穿着素净的衣衫,不用看见满桌子的珍馐佳肴,一屋子的金银财宝,抬头见佛,低头思过,我心里反倒踏实了一些。”
豫王妃咳出一口血,优雅的拿出手绢擦了擦。
豫王抬起眼,看着她被血腥染红的嘴唇,那一抹笑意像是笑出了解脱。
豫王过去扶着豫王妃,豫王妃支撑起身子。
“都是我不好……”豫王眼眶里含着泪。
“我当年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将你娶进王府,是我害了你,是我娶你进府没好好待你。
你说得对,我今日落得这个地步,全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是我心魔太重,欲念太深……是我不听你规劝……
要是当年我听了你的,安守本分,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好好跟你过日子,生儿育女……”
豫王妃抬起手,苦涩一笑:“罢了,若是有十八成地狱,我们怕是也不能再相见,你黄泉路上只身一人,小心些。”
第243章:愧疚
豫王妃眼里渐渐失神,嘴里挂着像是解脱的笑,一双手伸到豫王脸上,轻轻抚摸着。
豫王浑身颤抖,那一双纤细的手落下时,才惊愕看着怀里的人。
“皖皖,你是到死还在记恨我吗。”
第三日,豫王造反证据确凿,皇帝下旨,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满府男丁问斩,女眷贬为奴籍流配教坊司。
厽厼。抄家的铁骑闯进去时,发现豫王与豫王妃已经自戕身亡。
搜查府邸上上下下,豫王府唯一的小世子突然投井,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死。
百腾阁,离渊坐在茶几前,茶几上面摆着一盘棋。
“阁主,豫王府世子已经离开京都,豫王妃自戕身亡。”
离渊手里拿着一枚棋子,戏谑笑道:“到头来还是糟糠之妻陪着一起共赴黄泉。”
“阁主,先前豫王来不是为了救他自己的命吗?圣旨还没有下来,他怎么就先自戕了。”
“他这人,视权菜如命,如今已经是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黄泉路上有人作伴,有着豫王妃陪着,他也不怕一人孤单。”
花奴困惑,不是都说豫王厌恶豫王妃多年,十年前就把王妃赶去后院偏宅,夫妻二人同一屋檐下确实年不曾见面。
要不是忌惮太后,豫王早就休妻了。这到最后一刻,怎么豫王还会因为一个早就厌恶了的正室夫人自戕。
豫王豫王妃在王府里自戕一事在朝廷上下传了个遍。
“豫王妃?那老色胚什么时候有一个正室夫人我怎么不知道?”南羌咬着一口馒头,慢慢嚼着。
“说你孤陋寡闻,豫王妃还是当今太后的堂妹,时当年深受百姓爱戴的万户丞相独女。
当年老丞相就是太过劳累死在赴任路上的,听我爹说,老丞相死的时候,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院子里烧香替老丞相送行。一连好几天,大街上到处都是冥钱黄纸。只要一出门就听见痛哭哀嚎声,老丞相也因此堪称是千古至今第一贤臣。”宋青玉说的是头头是道,眼里还露出了钦佩。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瞎了眼把女儿嫁给那豫王那老色胚。”
宋青玉有些怒:“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要是当年老丞相还在,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豫王。
老丞相当年本来是已经相中当时还是穷苦书生的方居正方丞相,这门婚事本来是等老丞相回京以后定下来的,谁知道就这么不巧,老丞相就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所以这门亲事豫王以口说无凭,抢先去了先帝跟前讨娶。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豫王妃也就答应了。
说了也是叹惜,要是老丞相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竟然嫁给了一个谋反的人,那还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南羌听后:“当时一个堂堂王爷,一个穷苦书生。这事闭着眼就知道这豫王老色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我要是豫王妃,我肯定宁愿去庙里里削发当尼姑我也不愿意嫁给豫王那不是东西的东西。
就算是天子逼婚,老子不愿意,他还能逼尼姑嫁人不成?”
宋青玉愤懑:“那是你,这大户人家的姑娘,有哪个像你这样的,要是大户人家养出你这样的姑娘,那是给家门蒙羞。”
怀清喝了一口水险些呛着,怀清故作镇定地捋了捋衣袖。
南羌杀人一样看着宋青玉,宋青玉笑了笑:“不过你又不是女子,男子大丈夫,性情豪爽些也没什么。”
怀清有些不淡定,撇过头去。白芷心里一惊。
南羌把碗里的馒头全都拿走:“吃什么吃,吃我的喝我的还说我的不好,饿死你得了。”
“小家子气。”
南羌走了回来:“豫王府没了,那曾经在豫王里当差的那些侍卫丫鬟婆子呢?”
“那些人本来就是奴籍,自然是统一由京兆府分配到别的府邸里当一些下等丫鬟婆子。”
“那不是奴籍的呢?”
“那好说,查清以后要是不受牵连在内,那就无罪释放。”
南羌放下馒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宋青玉看着怀清:“他这是去哪?赶着去投胎吗?”
“话多。”怀清嫌弃的看了一眼宋青玉,拿了一个馒头离去。
“你们去哪也要带上我啊,一天到晚就留我一个人在这,一点意思都没有。喂……”
白芷挡在门口:“我不是人吗,宋公子可要想清楚哦,这外面瘟疫闹得厉害,宋公子金娇玉贵的,这万一不小心感染瘟疫,谁能担待的起?”
可不是,要他出了三长两短,览西宋家追查起来,查到她小姐头上,她们是这辈子都别打算回南淮了。
“不去就不去。”宋青玉抖了抖衣袖:“再去给我煮一点粥来,能不能弄一点素菜,再弄一些新鲜的肉,这几天天天吃那些东西吃的我嘴都麻了。”
“我也想吃新鲜的肉,这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我去哪弄给你?有一口热乎的吃你就知足吧。在外面大街上没饭吃,早就被扔到郊外自生自灭了。
就算你先前有一处宅子,你那宅子里有存放米粮吗?现在外面的米是千金难买,天天拿这事来跟我家公子说,我公子宅心仁厚,气度不凡才懒得跟你计较,你就别一天到晚的要求这么多。”
白芷还回头瞪了一眼宋青玉:“好好待着哪都别去!”
宋青玉木讷哦了一声,坐了回去叹了一口气。
密谍司里,江北治与袁望淳看着严淞。
“淞儿,这几日辛苦你到处劳累奔波。”江司首声音带着几分欣慰。
严淞不知觉得微微上扬:“徒儿不累。”
“师弟这次揭发豫王造反有功,还在短时间里收集到豫王造反的证据,真是不容易,师兄也是为你高兴。”
“好了,看见你们二人一团和气,为师也是很高兴,淞儿你累的这么多日,回去好好歇歇。”
“师傅,徒儿在查豫王谋反一案时,查出当初我们在渡口查的那批货与豫王有关,这事徒儿已经上报陛下。”
袁望淳面色一白,江北治倒是淡定,面色凝重:“竟有此事?”
“徒儿所查确实如此,还查出了那批货是从江南来。兴许这次瘟疫与豫王脱不了干系。”
“淞儿,此事既然你已经上报陛下,那就由陛下定夺。好了你先回去歇一歇,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累坏了身子。”
第244章:秋后算账
“各位爷,这是有什么事吗?”白芷声音畏畏缩缩。
外面的人推门进去,一把将白芷推倒地上。
厽厼。南羌出来刚好看见,拔出匕首朝着那人的手臂飞去。
匕首扎进那人的手,只听见一声痛苦的哀嚎。
南羌将白芷扶起:“哪里来的狗,竟然敢跑到我家门口来吠。”
南羌满眼不屑,一脚踩在那个人手臂上拔出匕首,将匕首上的鲜血在那人的衣裳上擦了擦。
赵谈纵从门口外面进来:“你小子好猖狂,死到临头了还敢在本世子面前这么嚣张。”
南羌看着赵谈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满口嘲讽戏谑:“哟,这不是世子爷吗,前两天还听说您老人家在床上躺着起不来,今天怎么能活蹦乱跳到处吠了。”
赵谈纵面红耳赤抡起袖子就想往前冲,对上南羌眼神的时候又往后退缩几步,大吼一声:“给我上,把他给我往死里!”
怀清宋青玉闻言跑了出来,宋青玉一马当先的冲到前面。
“我看谁敢!”
宋青玉拦着赵谈纵:“这件事太后已经有了决断,他这牢也坐了弥补了你肉体的痛,你今天你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要打要杀,你这是忤逆圣旨!”
赵谈纵面色一滞:“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有览西宋家撑腰本世子就看你几分薄面。
今天我要他的命,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拦不住本世子。”
南羌一把提起宋青玉把他推到身后:“娘娘唧唧的啰里吧嗦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宋青玉被推到身后,险些摔倒怀清背后扶了一把,把宋青玉拉到一边,白芷从厨房端出来一碟花生米,怀清歌怀清面面相觑。
白芷三人蹲在一边,一手抓着花生米,双眼看着那边打的如火如荼。
半柱香时辰,南羌已经把人打得趴了一地。
南羌松了松手腕骨关节,赵谈纵步步后退。
“刚才是谁说要我小命的?”
赵谈纵连连后退,南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半空翻起摔在地上。
宋青玉张大了嘴巴,怀清看着都觉得有些疼,白芷则是见怪不怪。
“这点场面算什么,再血腥的我都还见过。”白芷淡定道。
宋青玉想起刚刚摔碗摔筷子有些胆寒:“他一直这么……凶猛?”
“你是想说凶残吧?”白芷毫不留情的揭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青玉。
宋青玉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不凶残,一点都不凶残。”
南羌一脚踩在赵谈纵身上,将他的手往后一扳,骨头传来嘎嘎声响。
赵谈纵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宋青玉赶紧上前阻拦:“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南羌手指一用力,骨头嘎嘣脆,宋青玉上前拉开南羌:“他是世子,你忘了上回已经把他打残了惹出一堆事,你现在要是把他打死,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宋青玉低声:“之前还有靖远王爷看在情面上帮一下你,这事你总不能一回生二回熟吧?况且现在靖远王病重,帮不了你。”
趴在地上的赵谈纵气喘吁吁缓过气来倔强道:“有本事你就弄死本世子。”
南羌笑了笑,欣然答应:“好啊,这么犯贱的要求,你们可要听着了是他求我弄死他,到时候到了公堂之上你们要为我作证。”
赵谈纵一听南羌死猪不怕开水烫,还真敢动了杀他的念头,立刻怂了,还没来得及求饶,南羌将怀清手腕骨一扭。
赵谈纵本来就伤就还没好,现在被南羌分筋错骨,更是惨叫连连。
门外突然就闯进来一群带刀的官兵。
南羌抬起眼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你是哪位?”
李侍郎看地上哀嚎的赵谈纵,怒目上前:“大胆刁民!竟然敢如此无礼对待世子。”
“关你什么事。”
李元默看着遮遮掩掩躲在怀清身后的人。
“宋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将你劫持到此处?”
“李大人,误会,误会。”宋青玉躲无可躲摆着笑脸走了出来。
“原来是隔壁老李。”南羌剩下打量了一眼。
“平时就听见你在隔壁跟你家夫人吵的天翻地覆,摔盆子摔碗的险些把家都翻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李大人真面目。
看你大人这身材也不算壮硕,现在这还全须全尾的,想必你家夫人也一定是弱柳扶风的弱女子。”
南羌一句讥讽昨夜李府闹出的这些动静,李元默恼羞成怒。
“殴打世子,你可知罪?!”
南羌用力一踩,拉了拉赵谈纵筋骨:“这是我家,有人带着一群人闯进我家杨言要了我的命,我还不能保命自卫了?!”
李元默看赵谈纵疼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眼睛猩红,一双嘴张大,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李大人,你可睁大眼睛仔细瞧瞧,他带这么多人,但凡我身上没点功夫在身,躺在这里的人就不一定是他了。
一直听闻李大人为人正直,做事公正,从来不会因为阿谀逢迎而昧着良心说假话。
李大人既然来了,那不如好好评评理。”
李元默沉吟片刻:“既然无伤亡,许公子你也没有伤着哪,不如就退一步此事就作罢。”
南羌松开手:“李大人开口,我许某人当然要卖李大人一个面子。”
李元默紧忙扶起赵谈纵,南羌回头,甩出匕首,匕首插进赵谈纵裤裆,只差毫里就插进了命根子。
李元默看得双腿一抖,看着赵谈纵裤裆的尿慢慢湿透地砖。
赵谈纵头皮发麻,身下两条腿一直发抖。
抬起头看着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着他,竟然手足无措。
南羌刚想回头,怀清伸手去捂着南羌的眼睛,搂着南羌的肩往屋里走:“打了这么久也累了,回屋歇歇,多大点事用得着你动这么大的火气。”
“臭道士,拿开你的那双臭手,挡住我了!”
前面打情骂俏,后面个个毛骨悚然。
白芷吞了吞口水,回了屋里,宋青玉挠了挠头追上去:“宋公子,王爷要我来拿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
三言两语,李元默听了个明白。
李元默把赵谈纵抬回王府,济王见状:“到底是谁把世子打成这样?”
“是……还是之前那位姓许。”
心里又怒又不敢发作,捶着胸口:“我今天早上才让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你去招惹他做什么!”
第245章:秋后算账
“各位爷,这是有什么事吗?”白芷声音畏畏缩缩。
外面的人推门进去,一把将白芷推倒地上。
南羌出来刚好看见,拔出匕首朝着那人的手臂飞去。
匕首扎进那人的手,只听见一声痛苦的哀嚎。
南羌将白芷扶起:“哪里来的狗,竟然敢跑到我家门口来吠。”
南羌满眼不屑,一脚踩在那个人手臂上拔出匕首,将匕首上的鲜血在那人的衣裳上擦了擦。
赵谈纵从门口外面进来:“你小子好猖狂,死到临头了还敢在本世子面前这么嚣张。”
南羌看着赵谈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满口嘲讽戏谑:“哟,这不是世子爷吗,前两天还听说您老人家在床上躺着起不来,今天怎么能活蹦乱跳到处吠了。”
赵谈纵面红耳赤抡起袖子就想往前冲,对上南羌眼神的时候又往后退缩几步,大吼一声:“给我上,把他给我往死里!”
怀清宋青玉闻言跑了出来,宋青玉一马当先的冲到前面。
“我看谁敢!”
宋青玉拦着赵谈纵:“这件事太后已经有了决断,他这牢也坐了弥补了你肉体的痛,你今天你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要打要杀,你这是忤逆圣旨!”
赵谈纵面色一滞:“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有览西宋家撑腰本世子就看你几分薄面。
今天我要他的命,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拦不住本世子。”
南羌一把提起宋青玉把他推到身后:“娘娘唧唧的啰里吧嗦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宋青玉被推到身后,险些摔倒怀清背后扶了一把,把宋青玉拉到一边,白芷从厨房端出来一碟花生米,怀清歌怀清面面相觑。
白芷三人蹲在一边,一手抓着花生米,双眼看着那边打的如火如荼。
半柱香时辰,南羌已经把人打得趴了一地。
南羌松了松手腕骨关节,赵谈纵步步后退。
“刚才是谁说要我小命的?”
赵谈纵连连后退,南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半空翻起摔在地上。
宋青玉张大了嘴巴,怀清看着都觉得有些疼,白芷则是见怪不怪。
“这点场面算什么,再血腥的我都还见过。”白芷淡定道。
宋青玉想起刚刚摔碗摔筷子有些胆寒:“他一直这么……凶猛?”
“你是想说凶残吧?”白芷毫不留情的揭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青玉。
宋青玉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不凶残,一点都不凶残。”
南羌一脚踩在赵谈纵身上,将他的手往后一扳,骨头传来嘎嘎声响。
赵谈纵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宋青玉赶紧上前阻拦:“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南羌手指一用力,骨头嘎嘣脆,宋青玉上前拉开南羌:“他是世子,你忘了上回已经把他打残了惹出一堆事,你现在要是把他打死,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宋青玉低声:“之前还有靖远王爷看在情面上帮一下你,这事你总不能一回生二回熟吧?况且现在靖远王病重,帮不了你。”
趴在地上的赵谈纵气喘吁吁缓过气来倔强道:“有本事你就弄死本世子。”
南羌笑了笑,欣然答应:“好啊,这么犯贱的要求,你们可要听着了是他求我弄死他,到时候到了公堂之上你们要为我作证。”
赵谈纵一听南羌死猪不怕开水烫,还真敢动了杀他的念头,立刻怂了,还没来得及求饶,南羌将怀清手腕骨一扭。
赵谈纵本来就伤就还没好,现在被南羌分筋错骨,更是惨叫连连。
门外突然就闯进来一群带刀的官兵。
南羌抬起眼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你是哪位?”
李侍郎看地上哀嚎的赵谈纵,怒目上前:“大胆刁民!竟然敢如此无礼对待世子。”
“关你什么事。”
李元默看着遮遮掩掩躲在怀清身后的人。
“宋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将你劫持到此处?”
“李大人,误会,误会。”宋青玉躲无可躲摆着笑脸走了出来。
“原来是隔壁老李。”南羌剩下打量了一眼。
“平时就听见你在隔壁跟你家夫人吵的天翻地覆,摔盆子摔碗的险些把家都翻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李大人真面目。
看你大人这身材也不算壮硕,现在这还全须全尾的,想必你家夫人也一定是弱柳扶风的弱女子。”
南羌一句讥讽昨夜李府闹出的这些动静,李元默恼羞成怒。
“殴打世子,你可知罪?!”
南羌用力一踩,拉了拉赵谈纵筋骨:“这是我家,有人带着一群人闯进我家杨言要了我的命,我还不能保命自卫了?!”
李元默看赵谈纵疼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眼睛猩红,一双嘴张大,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李大人,你可睁大眼睛仔细瞧瞧,他带这么多人,但凡我身上没点功夫在身,躺在这里的人就不一定是他了。
一直听闻李大人为人正直,做事公正,从来不会因为阿谀逢迎而昧着良心说假话。
李大人既然来了,那不如好好评评理。”
李元默沉吟片刻:“既然无伤亡,许公子你也没有伤着哪,不如就退一步此事就作罢。”
南羌松开手:“李大人开口,我许某人当然要卖李大人一个面子。”
李元默紧忙扶起赵谈纵,南羌回头,甩出匕首,匕首插进赵谈纵裤裆,只差毫里就插进了命根子。
李元默看得双腿一抖,看着赵谈纵裤裆的尿慢慢湿透地砖。
赵谈纵头皮发麻,身下两条腿一直发抖。
抬起头看着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着他,竟然手足无措。
南羌刚想回头,怀清伸手去捂着南羌的眼睛,搂着南羌的肩往屋里走:“打了这么久也累了,回屋歇歇,多大点事用得着你动这么大的火气。”
“臭道士,拿开你的那双臭手,挡住我了!”
前面打情骂俏,后面个个毛骨悚然。
白芷吞了吞口水,回了屋里,宋青玉挠了挠头追上去:“宋公子,王爷要我来拿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
三言两语,李元默听了个明白。
李元默把赵谈纵抬回王府,济王见状:“到底是谁把世子打成这样?”
“是……还是之前那位姓许。”
心里又怒又不敢发作,捶着胸口:“我今天早上才让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你去招惹他做什么!”
第246章:昧良心
赵谈纵早就跟没了魂似的,眼神呆滞无神,面色发白嘴唇发紫。
济王又气又心疼:“没看见世子爷伤长什么样吗,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小厮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王爷,宫里的太医都去了靖远王府,这是要去靖远王府请吗?”
南羌出了一身的汗,回屋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两鬓在烈日下映出湿润。
“你这是又要去哪?”宋青玉看南羌眼神,立刻怂了:“我只是担心你。”
“办正事。”南羌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宋青玉回屋,看着坐在一边,讲究的泡着茶悠然自得的怀清。
“道长你不出去?”
怀清抬起眼睑,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这么热的天气出去都能晒死人。
“大热天的,我出去干什么?”
“那他出去干什么?”
怀清摆弄着自己的跟前的茶具:“他做什么事情你又操心不上,还是坐下来慢慢喝一口茶,消消暑。”
宋青玉眉头一高一低:“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喝的下茶,你就不怕他拿着刀杀上了济王府?”
宋青玉说完,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对。她虽然生性粗暴鲁莽,但也不至于是个傻子。
南羌站在京兆府门前等了大半个时辰,看见跛脚七在里面走了出来,南羌躲到大狮子后面。
南羌一路尾随,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跛脚七停了下来。
南羌跟了上去,跛脚七沉吟良久:“毒还没解?”
“解了。”南羌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嘴里还是得意道:“就这点小毒,还想要我的命。”
跛脚七转过身来,拿着竹竿的手指关节发紫色发黑。
“我不知道。”跛脚七停顿了一刻:“剑上有毒。”
南羌目光一直落在跛脚七的手指关节上。
“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京兆府对你屈打成招了?”
跛脚七转身往湖边走去:“小伤不碍事。”
湖边有一个茅草屋,跛脚七娴熟地走进茅草屋,关上门。
“豫王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跛脚七转过身去煮了一壶茶。
跛脚七动作行云流水,茶杯茶壶放哪,生火加水是一样不差,仿佛能看见一样。
南羌伸手在跛脚七面前摆了摆,跛脚七伸出竹竿把南羌的手打掉。
南羌吃痛的抖了抖手,看了一下屋里屋外,屋里只是简单放着一些桌子凳子,还有一些茶壶水杯,隔壁有一条小道走去估计是卧室。
门前有一大片湖,屋后是一大片竹林,虽然简陋但也颇为讲究。
“这里就是你的家?”
跛脚七漠然道:“只是暂时苟且生存之地,谈不上家。”
“怎么就不算是家,孤身一人四海之地皆可为家。”
跛脚七不理会南羌,继续问道:“豫王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南羌犹豫片刻,最后坦坦荡荡的点头,带着几分傲气:“是我,谁让他几次三番想要我的命。”
跛脚七似乎早就料到,云桂山的事他也是无意中偷听到,这件事他只告诉了南羌一人。
跛脚七也不再追究细问,只是转过头来,平静的坐在南羌对面:“京都是非多,明日你就回南淮。”
南羌翘着二郎腿,撇了撇:“凭什么,我才不回去。”
南羌不着痕迹的窥了一眼跛脚七,跛脚七面色随即暗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
“随你。”
南羌有些吃惊,南羌掏出一袋银子放在桌面上。
“我不缺银子。”跛脚七淡淡道。
“饭碗都丢了,怎么可能不缺银子。这些银子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明天再拿来。反正你以后也别去当什么暗卫,一把年纪了搭上性命不值。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讨一个媳妇,说不定还能生几个孩子,有福气活到七老八十的,还能图个儿孙乐。”
南羌自说自话,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要不过一段时间,你跟我回南淮,到了南淮我包你不愁吃不愁喝,还可以天天逛窑子,喝花酒。”
跛脚七脸上又黑了下来,南羌凝眉。
“留在京都这么多年,惯了,我哪都不去。”
“就你那倔脾气,别到时候老了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你要是不愿意讨媳妇,我给你买个丫鬟小厮?”
跛脚七丝毫不搭理南羌,等南羌喝完一口茶,跛脚七就把人赶出门外,反手把门关上。
夜里,南羌坐在屋顶上,屋檐底下的宋青玉拿出一管长笛,坐在台阶前吹着笛。
南羌双手伸到后脑勺后面枕着后脑勺,一双小脚翘着抖着小腿,嘴里还哼唧哼唧的。
杂物房里的小乞丐被笛声惊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弹坐起来,小乞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小乞丐摸了摸身后的衣裳,衣裳后面湿了一片。
小乞丐换了衣裳,只觉得浑身舒畅,全然没有前几日的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宋青玉笛声吹到后面越来越悲哀,南羌眉头紧锁,起身朝着屋檐下骂道:“你这小子吹的是什么破曲,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家奔丧了。”
宋青玉把笛子从嘴边移走,跳脚的走出院子外面,指着屋檐上坐着的南羌骂:“像你这种下巴里人懂什么,这叫风雅,什么奔丧不奔丧,你在自个诅咒自己呢!”
南羌拿起身边的碎瓦片就往宋青玉身上砸去。
宋青玉灵活的躲开:“砸不到吧,自己是下里巴人还不让人说。”
“你骂谁呢,你这小子给我等着,我这下去把你笛子都给塞进你嘴里给你吃了。”
南羌一跃而下,宋青玉拔腿就跑,南羌刚跳下院子,就注意到杂物房门前站着一个人影。
南羌定睛一看,挑眉,宋青玉顺着南羌目光看去,急忙忙躲到柱子后面。
“你是人是鬼?诈尸了?”宋青玉道。
白芷和怀清从里面走了出来,南羌想上前去,被怀清拉了回来。
怀清走到前面,那小乞丐朝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伍逸谢诸位救命之恩。”
小乞丐说完,白芷跑了上前:“你要谢就谢我,这些时日给你端茶倒水,煎药熬药送吃送喝的都是我。”
白芷看着月色下小乞丐精致立体的五官。
南羌看白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有些恨其不争气。
“是,你病的这些日都是她给你熬的药煎的药。”南羌有些敷衍,又有几分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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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救世主
宋青玉依旧躲在柱子后:“谁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瘟疫,你们一个个的靠这么近。”
怀清几步上前拿过小乞丐的手,在小乞丐手里把了一下脉。
怀清面色欢愉:“确实是好了。”
怀清这一语,三个人个个都有些吃惊,南羌像想到了些什么立刻回屋里关上了门。
过了约是半柱香时辰,南羌推开门,自己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
怀清略略猜到了是什么,次日早晨南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一回屋连粥都没来得及喝就躺在床上睡到响午。
南羌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点东西垫肚子,拿着一个包一边吃一边走出大街上。
南羌一个一个药铺的敲门,连着敲了好几家药铺,只有一家药铺给她开了门。
药铺里探出一个熟悉的脸,那名女子脸上带着惊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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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把南羌拉进了药铺,进了药铺南羌闻到药铺里点着一大堆药熏。
一直走到院子里面,从屋里面走出一位妇人。
妇人见来人是一个男子,面色陡然一变。
“阿汝,你怎么带了一个男子回来,你上前还没婚嫁,这样外人看去了成何体统,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南羌看着妇人一边训斥一边走了出来,那叫阿汝的女子面红耳赤。
“阿娘,她也是女子,是我的一位闺中密友。”
妇人走上前,一双手毫不客气的伸手去摸了摸南羌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是松了一口气可面色也没有变得多好。
“平日里我就叫你交在外面交那些狐朋狗友,好好的女儿家怎么穿上了男儿的衣裳,也不知道家里的长辈是怎么教的。”
南羌掏了掏耳朵,面无神色的打量四周。
“阿娘,他也是没有办法,家中父亲突然病了,家中那些兄长前些月就出了皇城外面去做买卖,现在又闹瘟疫赶不回来,他一片孝心总不能看着自己父亲病死,所以只能女扮男装出来给他父亲买一些药。”
南羌看着身旁的女子面不红心不跳的,言语流畅像是真有这回事一样。
女子拉了拉南羌衣袖,南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那妇人这才面色稍稍舒缓:“罢了,让她进来吧。”
南羌几味药,妇人指了指药方上那昧药材:“这药材南淮才有,而且十分贵重。”
“那你这儿有吗?我有银子。”
妇人看着南羌,随后沉吟犹豫一会:“现在外面乱成这样,谁还缺银子。你要是有粮食,那五十袋米来换。”
那叫阿汝的女子娇娇嗔一声:“娘。”
南羌面前露出笑意:“好,今天下午申时我就把米送来,你把药材给我。”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南羌身后跟着一车一车的人。
妇人还有药铺的掌柜看着这一袋袋米粮,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赶紧进屋里拿出了备好的药材。
怀清看南羌忙里忙外忙了一整天,进屋里看着南羌手里拿着一只毛笔,一手托着下巴呼呼打着瞌睡。
昏暗灯火下,南羌的脸有些泛红,怀清拿过南羌手里的笔,在砚盘上沾了沾墨。
怀清俯下身,认真的拿着笔在南羌额头脸颊还有嘴唇上面花了几笔。
南羌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去抓,将脸上还没有干的墨水推开,脸上黑乎乎一片。
怀清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赶紧出门,又把门关了起来。
白芷端来夜宵,打着哈欠,刚进门有些心不在焉的。
白芷强撑起眼皮,想叫醒南羌,低头看南羌的脸时发出一阵惊呼声。
南羌被惊呼声吵醒,警惕的看着四周,看到白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南羌有些疲惫伸了伸懒腰:“大晚上的你叫什么。”
白芷指着南羌的脸,神色有些复杂,等南羌全部脸都抬了起,白芷又忍不住发笑。
南羌看白芷一惊一乍的,白芷差点笑岔了气。
“小姐,你的脸。”
南羌摸了摸脸,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脸怎么了?”
白芷转身去拿了一面镜子递给南羌,南羌看着铜镜上面的自己,脸上的墨水糊成一团,眼睑上,嘴唇边上还画着两个小翘尾。
南羌握紧镜子:“肯定是那臭道士做的好事!老娘这就去把他给撕了!”
南羌拿起桌面上那把长剑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面鸡飞狗跳的,两人一直打到三更半夜,屋里的人都睡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歇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南羌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混出郊外,南羌夹起一口大锅,推了一车的米粮,那些饿了好几天的难民个个蜂蛹上前。
南羌拔出剑,敲了敲那锅底。
“大家静一静,别急!”南羌扯着嗓子,喊完以后,喉咙有些干疼。
“你们还想不想回皇城了?!”
底下的人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愁苦道:“谁不想回去,可现谁能进去。”
“是啊……”
“是啊……”
“想回去就给我闭嘴!”南羌举起长剑,都快把那口锅给敲破了。
南羌指了一边:“那里全都是米,这一边全都是药。这些米够你们吃上好几日,身上感染瘟疫的到最东边,身体康健的到粮食那边。
从今日起,身体康健的负责做饭熬药,每天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把饭放到那边,等那些身染瘟疫自己过来吃喝。瘟疫病轻的,照顾瘟疫病重的。
吃完饭就将这些药材全都倒锅里,熬好的汤药也放到那边。谁也不能私自偷粮偷药。
起哄争抢的,欺负弱小,偷懒耍滑的!这就是下场!”
南羌拔出刀,劈在一边的木桩上,木桩一下碎成几块。
底下的人也听的清清楚楚,只要有吃的有喝的,能让他们有活着的希望,那就是天大的恩赐。
南羌坐在大树上,怀清递过来一个野果子。
南羌看着南羌可以说是蓬头垢面,伸手去擦了擦南羌的脸。
“你说你,非得充当什么救世主。”怀清揶揄苦笑。
“我乐意。”南羌赌气的咬了一口野果子,野果子又酸又涩,南羌舌头都酸麻了,面部扭曲在一块。
“臭道士,你摘的这是什么果子。”
“这日子,他们都是靠这些果子填腹。你看那块空的地方,那些草根就是被这群难民挖来吃的。
朝廷虽然有定时发放粮食,可你是粮食不过是一点点。
所幸这南淮王府,靖远王府,高家,还有丞相府这几天来都运粮食出来赈灾,不然这里早就饿死不少人,白骨遍地了。”怀清吞了下肚,嘴里还是有些酸涩。
第248章:滑稽之人
叮铃铃……叮铃铃……
夜里一阵铃铛声音传入耳里,南羌站起来,铃铛的声音渐渐微弱。
一旁的怀清睡得鼾甜…南羌起身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夜色太暗,南羌根本就没有察觉怀清变化。
南羌听铃铛声音渐渐小了以后,在生成耳朵去听,像是走远了。
南羌推了推怀清:“臭道士快醒醒。”
怀清转过身去继续睡,南羌打了一个哈欠,铃铛声听不见以后心中的疑虑渐渐消失。
次日早晨,南羌伸了伸懒腰松了松胳膊腿。
闹瘟疫时,街道上所有商铺都大门紧闭,只有百腾阁还打开门做生意,虽然生意比不上以前,但每天也有几个人进进出出。
百腾阁一楼大堂里零零星星做着几个人,个个身穿麻布,要里挂着一大刀,戴着竹帽一边喝茶一边窥探着周围的动静。
等放在桌面上的银子被人拿进去,又拿了一个锦囊出来,那些拿着紧呢就急忙出了门。
等到响午,打扮的像是商人马队拉着毛驴和马停在百腾阁门口。
刚出门的人看了一眼,刚想上前去说这里并不是什么吃饭的地方,转念一想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了拉帽子眼神漠然的大步离开。
微雨细润,毛驴毛发上轻盈的水珠宛如霜雪,几个人帽子上早就被打湿了一片。
只见那几个人把马拴在门口,四周围看了一眼,眼神凶神恶煞,与其说是商人不如说它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来得贴切。
花奴从上面听见铃铛声就在二楼等着。
在一群人进了一楼大堂,大堂伺候的人跟了上去。
“几位客官是想吃点什么?”
“发糕,米线粗馒头。”
这话刚刚说完,周围那些人纷纷抬头看过这边,有些觉得鄙夷不屑。
小二道:“客官,我们这里没有发糕,米线粗馒头,客官要不要换我们这里的招牌菜,我们百腾阁素菜一绝。”
“九个热菜,十七个冷菜,八个碟菜,一碟花生米,一杯酒,酒满三分即可。”
主菜还没上来,刚刚点菜的人借由离开,绕道从后院按到上了二楼。
要说平日里二楼还有些人,那现在的局势二楼就是空荡荡的。
这还没有到上纳日子,这一些人比预定时间前的半个月来。花奴隐晦婉转道:
“我已经给诸位安排好住处,现在外头正闹瘟疫,可能要劳烦诸位过一段时间再出皇城。”
那人又粗又长的眉毛往上一挑,声音有些粗犷沙哑:“我奉长老之命前来,转告阁主一声,今年所收的上纳要比往年高二百两黄金。”
花奴面不改色:“不知有何缘由,比往年高出二百两黄金。”
“下月便是大长老生辰,还有尊首的奉天祭祀,其他地方一千两黄金,念及今年你们百腾阁出了点状况,只收了二百两黄金。
怎么,百腾阁要二百两黄金都拿不出来了。”
花奴笑靥如花,咯咯笑声在二楼大堂里回荡。
“侍者说笑了,以往哪一年不是我们百腾阁上纳黄金最多,区区二百俩,怎么能难得倒我们百腾阁,侍者喝盏茶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告阁主。”
花奴扭着水蛇腰,一步一步走向阁楼。
屏风里面,离渊坐在窗台下面,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细雨,眉头深锁。
“阁主,是长老们派来的侍者。”
“说些什么了。”
“说今年白长老生辰,还有尊首奉天祭祀,今年要比往年多纳二百两黄金。
还说长老已经顾及我们百腾阁今年不如意,别的都上纳多一千两黄金,我们百腾阁只需要上纳二百两。”
离渊眉头一蹙,花奴站在屏风外面听里面许久没有动静,良久,离渊道:“金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加上之前倒卖粮食,还有豫王之前送来的,以及百腾阁这月来营收刚好够今年上纳。”花奴低着头,声音有些带着一丝丝恐惧。
离渊声音冷淡:“去一趟济王府,还有把这些信送去靖远王府,丞相府,南淮王府还有密谍司。”
花奴走进屏风,桌面上放着几封信,花奴拿着信,应了一声就被打发了出去。
不出半柱香时辰,这些信就已经落到各处府邸。
南淮王府小厮收到信,直接送进去大堂,南淮王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勃然大怒。
南怀王妃见状,将那揉成一团的纸张慢慢铺平摊开。
认真看着上面的字,面色骇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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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
小厮见状,赶紧道:“是一个长得十分高挑的男子,小的也不知道他是谁,给了小的一封信说是要转交给王爷就转身走了。”
宋青栾片刻便平定下来:“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等小厮前脚一走,宋青栾坐下来安抚道:“这信一定是别人胡口说的,上面说羌儿便是那殴打济王府世子的许俊知,可那许俊知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男子。这一定是不知道什么人不怀好意。”
乘鹄和司佰小步跨进来,刚好听见这么一茬话。
乘鹄恭恭敬敬的请安,身后跟着嫡母。
“祖母刚刚说的可是羌姑姑。”
宋青栾满目慈爱的将乘鹄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是在说羌姑姑。”
“父亲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青栾笑了笑:“也没多大的事,可能外头世道乱了,什么人都有。刚刚王府收到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上面竟然说这殴打济王府世子的许公子就是羌丫头。
这样天大的滑稽谁会信,这外面现在乱成一团,天下不太平,人心必乱,也难怪。”
齐兰听后,面色温润:“就是那位殴打了济王府世子,最后还由靖远王出面跟百官争论的许俊知?”
宋青栾点了点头,南淮王听着两个妇人一言一语,沉闷的走出大堂。
宋青栾道:“这许俊知也是个奇人,一介庶民竟然敢因为一个女子,殴打皇族贵胄,江湖人士果然是江湖人。四海为家无牵无挂,要是快评成人哪个不怕祸连家族。
还有这名字,许俊知,我说不出哪不对,又总觉得这名字别扭。”
齐兰莞儿一笑:“听说他还有个名字,叫许不易。儿媳倒是觉得他是个性情直爽之人。
这济王府世子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欺软怕硬,如今碰上一个比他还硬的骨头,被一个平民百姓欺负到头上,还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这样人看了可真真是解气。”
第249章:隐祸
宋青栾惆怅叹了一声:“还好羌儿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儿,照着她的性子,怕也是个纨绔霸道的公子哥。”
“母亲和祖母向来教导有方,也绝不会教养出这样欺行霸市的人出来。”
宋青栾刚端起来的茶杯,又放了下去,像是心里有愧:“额弥陀福,这话真是羞到我的脸了,你是不知道她在南淮,南淮的百姓可是见着她都要绕道走,见着他比见着鬼还要怕。
她这丫头,我也实在是管不了,每次犯了错捅了娄子就往你祖母那钻,你祖母又每回都护着她。
为了她的事我可真是头疼得紧,现在一说起她,我这头痛是又犯了。”
齐兰捂嘴一笑:“母亲也只是嘴上说说,哪真是舍得责罚她。”
宋青栾惆怅叹了一口气:“不说她了,等过些日子回南淮,还不知道有多少烂摊子等着收拾。”
走出了门外,司佰看着乘鹄:“刚刚夫人说的那位姑姑,到底长什么样子?”
乘鹄抬起头:“书房里有姑姑的画像,我带你去看看。”
两个小孩一路走到书房,乘鹄拿出一幅画卷,摊平画卷以后,司佰瞳孔渐渐放大。
司佰压抑着心头的激动,面色平静:“这就是你姑姑?”
乘鹄点了点头:“这位就是我的阿羌姑姑,也就是刚刚母亲和祖母说的那个羌姑姑。我还有一个昭姑姑,和织姑姑。”
乘鹄一路小跑又找了两张画卷,司佰只是稍稍看了一眼,目光始终停留在南羌画像上。
乘鹄收起画卷的时候,司佰将旁边的砚台移了一下。
乘鹄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墨,墨汁迅速蔓延,桌面上南羌的画像随即被染成一片黑乎乎的。
乘鹄一声惊呼,手忙脚乱的赶紧把画卷拿了起来。
司佰看着乘鹄小眼睛里落寞,有些愧疚。
府里的先生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先生把乘鹄抱开。
司佰跟上去,快关门的时候看着那墨不断地在地毯上。
夜里,司佰看见先生坐在亭子,小心翼翼上前:“先生。”
少年回头看着司佰:“你是为今天在书房的事来的。”
司佰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良久司佰才点头。
“先生是不是见过我那位恩人?”
司佰一双小手攥住衣袂,少年声音轻脆:“见过。”
司佰继续问道:“那先生记不记得她的模样。”
“当然记得。”
少年看着司佰眼里透出的杀意,嗤笑:“小小年纪,戾气太重,杀气太重可不好。”
司佰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惊慌,一双手不知不觉的慢慢张开。
少年道:“她的画像我早就看过,她来找你的时候我就一眼认出了她。你以为南宁王府是你想来就来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当初送来的那封信确实是长宁公主亲笔。
你要真是感她的恩,就好好在府里呆着,等你及冠之年不想留了,南淮王府自然不会强留你。”
司佰有些愕然,对上少年从面具里露出那双眼,司佰低声道:“你也王府里的主子是不是。”
司佰声音虽然小,还是让少年停下了脚步。
“是。”
少年坦坦荡荡的承认,司佰心里紧绷着那一口气反而松了下来。
少年转过身来:“小小年纪如此深谙世事,她也一定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她送你来这里,是想你有一个安稳的家,世事诸多事一念善一念恶。
南淮王府王爷王妃并不知道这事,是真心将你当故友之子来栽养。”
司佰等少年走远,回神时头上发丝被细雨淋湿。
司佰刚踏进屋里,宋青栾问屋里丫鬟:“这么小一个孩子,外面天黑路滑你们也不知道跟着。”
丫鬟低头:“奴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跑出去的。”
“他这么小的人,你都这么大了,他还能在你眼皮底下偷偷跑出去不成。”
丫鬟刚刚坐在门口外面打盹,有些心虚的垂下头。
“夫人。”司佰小步上前。
宋青栾见人回来,刚刚焦虑板着的面上才有些喜色。
“我说你这个孩子,外面下着雨,又黑灯瞎火的你跑去外面干什么。你瞧你,头发都湿了。”
宋青栾又对着丫鬟道:“还不去打一盆热水。”
宋青栾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一点都不机灵,先前我就千叮万嘱,一定要选几个机灵的贴心会伺候人的,顺慈你当初是怎么选的。”
顺慈上前,司佰道:“石姐姐是我选的,平日里她虽然是粗心大意,但对我也是很好,大小事上也照顾的周到。刚刚我突然发现夫人送我的玉佩丢了,见她疲惫一日坐在门口外面打盹,不想吵着她,才一个人出去外面找。”
“一块玉佩,丢了就明天再找,反正在这王府里面,它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我还以为你这孩子是因为今天在书房的事心里怕被责罚,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了。”宋青栾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司佰的头:“等会洗漱一下,早点歇息。”
济王府里头,赵谈纵坐在凳子上面,一想起昨天的事情就恨不得将南羌挫骨扬灰。
在得知许俊知就是南淮王府的三小姐南羌时,赵谈纵还特意派人去打探了南羌的消息。
在大堂里坐到天黑,人回来的时候赵谈纵已经等的不耐烦。
回来的小厮看赵谈纵面色,就有些胆寒。
“都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南淮王府确实是有一位庶出的三小姐,她在南淮的名声那是要多臭有多臭,纨绔霸道,这南淮的百姓个个人见着他都得退避三舍。
之前高家的高公子高翡就是去南淮给他姨母勉音县主贺寿时,在街上当众调戏了这南羌,才被南羌给害了。
这高翡犯了杀人放火的,但是也罪不至死,被南淮知州辛大人发配流放。
可蹊跷的是这高翡第二天就死在了郊外,听说死相极惨,不少人就揣测是南羌做的。”
赵谈纵眼眸一冷:“庶女?”
小厮低声道:“是庶女,但听说她虽是庶女,但也深得长宁公主疼爱。
不过小的打听到,两个月前,这南羌就因为一点点小事险些打死了府中的丫鬟,长宁公主怕这事传出去,坏了南淮王府名声,就把南羌禁足王府,这些月来,南淮百姓都鲜少见着这位南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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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搭台唱戏
“南淮,辛平山。”赵谈纵眼珠子一转,起身朗朗吩咐:“现在就派人去百腾阁探一探虚实。”
小厮低头,应了一声,急忙忙的跟上前小的这就去办。
百腾阁楼,花奴面色匆匆的拿着一张纸进来。
“阁主,查出来了。渡口那批货失火当天桃面笑见了南羌,暗探来信,渡口那批货的消息就是南羌泄露出去,还有南羌一直跟密谍司的严淞来往密切,云桂山大营失火那天晚上,有人看见南羌和那个臭道士出城,就是严淞开的城门,还有南羌跟那个臭道士回来的时候,拿的就是密谍司令牌进的城。
攫欝攫欝。还有暗探来报,前日见南羌在京兆府门口等着先豫王府豫王贴身暗卫跛脚七。
也许一开始阁主怀疑就是对的,南羌与跛脚七是一伙的,还有密谍司的严淞,怕也早已经是靖远王的人。”
离渊眉梢一紧,语气平淡,听不喜怒。
“从江南运过来那十几万两黄金到底落到了谁的手上。”
花奴沉吟片刻,最后抬头:“奴婢让人加派人手去彻查每一个渡口,先前这批黄金大多数都是由豫王跟个地方官员打通关系,安排好每个渡口随行检查,以及过渡口通行,济王府世子赵谈纵则是负责支出银两。
而我们百腾阁负责她们的货到了渡口以后,密切安排监视,保护他们货物。
一路从江南到京都,共经过了十个州,二十八个渡口,起先我们的人也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现在之前在渡口搬运的官员个个怕这是受到牵连,哪怕是我们用尽手段,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二十八个渡口,一路上人多复杂,有些人早就来无影去无踪,查起来,就像是大海捞针。
奴婢还发现一件事,这批黄金从江南到京都,丞相方居正就知道这事,他一路派人打探,也许这批黄金的风声就是他走漏的。”
“十万两黄金,怎么可能不翼而飞。”离渊像是在自言自语。
片刻离渊道:“能让十万两黄金不翼而飞,有这本事的大周国土里,只有一个人。”
花奴抬起眼睑:“阁主说的是”
“南淮王府,长宁公主。”
花奴眉头一皱:“又是她这个老不死的。按她的性子要知道这批货是从江南来的,在南淮渡口的时候就已经被拦截下来了。”
离渊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撩开帘子。
。花奴看不清面具下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只看见那双眼又阴又柔,让人不敢直视。
花奴退到一边,离渊声音有些沙哑。
“按她的性子?”离渊嗤笑一声:“一个陪着大周太祖皇帝打下这江山,手里染了多少鲜血,这大周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南淮王府地位威严岿然不动,受历代皇帝尊享追封。
子嗣凋零的南淮王府手握重权到时至今日,全凭这位长宁公主的一己之力。
这样的人就算是心怀天下苍生,但也是能舍小为大的人。
她让区区一个南淮庶女,就足以让京都搅得天翻地覆,在这大周国土,除了她,没谁能够让十几万了黄金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用一座皇城百姓的性命,换来十几万两黄金,和一次不动兵戈不见血就能清洗朝堂的机遇,她怎么就做不出。”
“那阁主,这南羌,我们还杀吗?”
“杀。”离渊负手而立:“我们百腾阁迟早是她南淮王府的绊脚石。南羌不杀后患无穷。
但我们不用自己杀,杀她的人就快到了。”
离渊话落,就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声。
花奴自觉消失在黑暗里,花奴到了一楼,看见赵谈纵火急火燎上来。
“世子深夜来,是为何事。”花奴一双玉手拦着赵谈纵。
花奴衣衫单薄,修身的衣裳衬得身材婀娜,一双杏仁眼如敛秋波,朱唇微微上翘,桃腮微红,乌黑的发丝垂着几条随一阵轻风微微摇摆。
赵谈纵嗅着香风,眼里看着花奴像是被勾了魂似的。
花奴半娇羞的声音娇柔:“世子这么看着奴家,是把魂丢了吗。”
赵谈纵笑的极其猥琐,看着花奴笑的胸口一颤一颤,轻纱包裹着的胸脯像是呼之欲出。
赵谈纵刚想伸出手去揽着她的细柳腰,花奴不着痕迹的抽开身,声音依旧娇羞:“世子进来喝杯茶吧,奴家亲手给你泡。”
赵谈纵身边的小厮低声提醒:“世子,我们来是办正事的。”
赵谈纵有些恼怒,回头瞪了一眼,满是戾气:“本世子做事用得着你来提醒!”
赵谈纵跟在花奴身后,一路跟着上了二楼,在上楼梯的时候赵谈纵还特意走慢了几步,从低往高看,窥着那半露春色。
花奴纤细修长的双腿,流苏垂在贴着大腿两侧,桃色衣纱妩媚妖娆,那翘臀踩一步楼梯,赵谈纵就失一分神。
夜莺啼叫,南淮王府后院里寂静得能听得见南昭耍刀弄剑的声音。
梁伯打着灯笼颤颤巍巍走到大门口外面,门外的小厮似乎见惯不怪。
“梁管家,这天刚下了雨夜里寒凉你就仔细着些,今晚别再在外面等着了,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们第一个时间去告诉您。”
小厮看着梁伯打了一个喷嚏,上前道。
这几个月来,不分白天黑夜,这梁伯是一有空就在门口外面来来回回的走。
郡主剿匪凯旋归来后,他便在府门里面来回的走,只要听见外面有马蹄声,就露出那个大黄牙笑呵呵的往外走,看着马车里面走下来的人,面色又变了,闷秧的走进府里。
梁伯露出她那大黄牙咧着嘴笑:“你这小伙子别看我年纪大了,想当年我跟在王爷身边,那可是跑得比兔子还要快,这么点风不碍事。我吃多了,就走走消消食。”
梁伯说到最后重复了一遍消消食,一屁股坐在门口外面的石阶上,天色渐渐暗淡,大门口的两盏灯笼也点上了灯。
这风一阵接着一阵的刮,大街上的那些落叶灰尘全都拍面而来。
小厮看不过去,赶紧下去搀扶起来,梁伯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挪也挪不动。
“我就坐一会,碍着你们什么事。”
梁伯像是赌气一般,小厮见劝不动干脆也不劝了。
不一会,慢慢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蹄声,马蹄声渐渐大了起来。
梁伯站了起来,看见一匹马匹从黑暗的长街尽头奔疾而来。
第251章:搭台唱戏
“公主,信……来信了!”
梁伯一路小跑回了府,迎面来的慕嬷嬷,气势汹汹把梁伯拦下。攫欝攫欝
“一把年纪了还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
慕嬷嬷板着脸,梁伯裂开嘴,说话有些卷舌:“京都来信了。”
慕嬷嬷眼眸闪过一丝波澜,语气平静:“知道了,信我会交给公主,大晚上的你就回去歇着吧。”
“我不困。”
慕嬷嬷转过头去:“困不困随你,春棠居你是不能进去。”
“公主,京都来信了。”慕嬷嬷将信递了上去。
长宁公主拆开信封,看了一眼将信扔到火盆里烧了。
火盆里扬起一阵灰烬,慕嬷嬷看着内灰烬袅袅升起,又缓缓落下。
“是京都发生什么事了吗?”
长宁公主摸了摸桌面上那块圆滑的玉:“是羌丫头。”
长宁公主语气平淡,慕嬷嬷眉头皱起:“三小姐又闯什么祸了?还是在京都发生了什么事,三小姐……”
“还没出事。”长宁公主打断道。
“还没出事那就是快出事了。”慕嬷嬷声音极小。
“百腾阁出尔反尔,我也早就料到了有这事。先前在府里唱的那一场大戏也该是时候搬上台了。
这几日辛府他在我们府里的墙头听了那么久,也该让他们听出一点什么事来。”
“公主是说三小姐在京都已经暴露了身份。”
“现在说暴露身份言之过早,要是南淮百姓人人亲眼所见羌丫头就在里,这雌雄不分真假不辨的。”
长宁公主面色凝重:“我只是担心,羌儿在京都有危险。我应该早些叫她回南淮,不应该让她以身犯险。”
慕嬷嬷面色也跟着犯难起来:“吉人自有天相,三小姐一向是福厚的人,一定会有真人保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就怕有的时候大罗神仙也不管用。”长宁公主从桌面上拿出一封信:“把这个送出去,务必保羌丫头平安归来。”
“是,婢子这就去。”
慕嬷嬷刚出春棠居,南织在后面叫着:“慕嬷嬷请留步。”
“慕嬷嬷,是不是三姐从京都来信了,昨日我才收到她的信,她说要上回我给她的那些药,还有这解毒丸以及驱风散寒丸,她说这些东西能治好京都城百姓的瘟疫。她这回来信,是说了些什么?”
慕嬷嬷看着两眼乌青的南织,微微低身:“这信不是三小姐从京都写来的,要是有三小姐的消息,婢子一定告知四小姐。”
后面的梁伯完,性子急了:“等一下,你刚刚说这信不是三小姐从京都来?”
慕嬷嬷看着梁伯,面色有些愠怒:“谁跟你说这信是三小姐从京都来的。这一天到晚的,成天在门里转来转去,昨天又是你忘记把白虎那个笼子给关上了吧?昨天那大白虎从笼子里窜出来,险些咬伤了人。
要是这大白虎还跑出来,我就让人把他给炖了。”
梁伯刚刚还有些好脸色,现在立刻黑脸。
“你要是把它给炖了,我就……我就……”
慕嬷嬷抬起脸:“你就怎么样?”
“我就去公主跟前告状!三小姐养的白虎怎么会咬人,它每天吃饱就睡睡饱就吃,性子温顺的就像跟猫一样,我看你就是看它不顺眼,总是想一些由头来把它送走。
我跟你说,只要有我老梁在,谁也不能动它,谁动它我跟谁急。”
慕嬷嬷转过身去也不理会梁伯,南织一心想的只有京都瘟疫,听慕嬷嬷说这信不是南羌从京都送回来,满脑子想的都是配方药材,在两人的争辩中越走越远。
老梁伯刚转过身去又拍了拍大腿,小跑跟了上去:“那到底有没有说三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京都闹瘟疫闹得这么厉害,她一个人在京都孤苦无依的。”
慕嬷嬷心里一烦躁,停下脚步转过脸去:“我怎么知道三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我又不是道士更不是三小姐,我要是能算准哪一天回来,还用得着在这里跑来跑去。你这老头别一天到晚都问前问后,烦不烦人。”
“我闲的啊。”老梁头跟着慕嬷嬷不放。
“你闲的?不是说你那侄媳妇有了身孕吗?现在你那大侄子也在家里头,你这当大伯父的怎么也得去走一走,给你那未出世的侄孙儿送一份厚礼。”
老梁头听后,面色一喜:“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都说三小姐拉的姻缘靠的住,这几个月前我在为那大侄儿操心,现在连侄孙儿都有了,还是三小姐好。”
梁伯呵呵笑,那一口大黄牙露出了在日光下尤为发黄。
慕嬷嬷翻了翻白眼,拂袖转身离去。
刚出府门外面,就看见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
慕嬷嬷但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往大街里走去。
辛家,勉音县主手里拿着好几张画像,勉音县主将其他画卷放下去就拿着一张。
一边的婆子笑道:“这是郇城知州大人的二小姐钟明慧,明年及笄,县主你看,这钟家二小姐长得是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好福相,这要是把她娶进家门了,三年抱两是没有问题。到时县主就等着儿孙满堂吧。”
媒婆在那呵呵笑,勉音县主那肥厚的脸没有丝毫波澜。
片刻才阴阳怪气道:“我怎么记得钟家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什么时候生了一个女儿?”
媒婆面色一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笑道:“县主说的那位是钟大人先夫人,这二小姐是续弦所生,但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嫡女。”
勉音县主露出不屑:“我儿文曜乃是日后朝廷栋梁之才,这身后外祖父这边乃是皇族贵胄,一个区区知府的续弦所生女儿怎么配得上我儿。”
媒婆强打着笑意,心里绯腹嘀咕,就勉音县主这名声,早就臭到十里八乡去了,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女儿哪个不是挣破脑袋想高嫁。
自个也是知府夫人,不过是有一个县主的名头,这知府之子配知府女儿再是门当户对不过。
况且也不知钟家夫人还乐不乐意,她倒在这自诩身份高贵,嫌弃上人家了。
媒婆虽然在心底绯腹,也不敢说半句丑话。
“那是那是。”媒婆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那不知道县主到底看上哪户人家的女儿,县主的目光自然好,能被县主看上的自然不会差,老身好上门说媒去。”
第252章:败露
勉音县主声音慵懒:“玲珑郡主家的那个小女儿我看着很是不错。”
媒婆讷讷不语,门外的婆子进来看了一眼媒婆,不等勉音县主开口媒婆十分机灵的开口道:“那老身先走了,改日再来。”
炎炎夏日,这辛家的地板可真是烫人的脚底跟,媒婆夹着两只小脚一路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府门。
“县主,奴婢按县主的吩咐,让春子乔装成卖菜的菜农送菜进去南淮王府,今日进去刚好听见了府里的婆子和管家说事,南淮王府三小姐果然是不在王府里头,听说好像去了京都。”
勉音县主眉头挑了挑,似乎有所思,片刻勉音县主道:“不在王府,在京都。”
勉音县主突然笑了起来:“好呀,真是天大的喜事。”攫欝攫欝
一边的奴婢附和道:“现在京都闹瘟疫,她在京都出个三长两短,运气不好感染上了瘟疫死在了外头真是活该。”
勉音县主心情舒畅,由丫鬟扶着从太师椅子上站的起来,那腰间肥粗,走一步脸上的肉就抖一下。
“死在外头?没那么容易,本县主要让她受尽折磨才死。”勉音县主修长的指甲嵌到肉里,眉眼尽是毒辣。
“快去告诉老爷,让他休书一封送进京都,就说南淮王府那低贱的庶出丫鬟现在人在京都。
南淮王府手握重兵镇守边疆,无召令不得入京,她身为南淮王府的庶女,偷偷摸摸进了京都,南淮王府还妄想瞒天过海,这可是谋逆的死罪呀。”
勉音县主是越说越高兴,一边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微微上扬嘴角,勉强的笑了起来。
“县主说的是,这谋逆可是死罪,即便他们南淮王府是开国功臣,怕也是难逃其咎。
况且南淮王府手握重兵这么多年,早就招来不少人眼红猜忌,功高震主可不是好事。
要是有这缘由,到时候南淮王府被群起而攻之,南淮王府离着被抄家问斩那天还远吗。”
勉音县主面色有些不虞:“你一个下人怎么知道这么多朝廷上的事。”
婆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片刻打圆场道:“县主聪慧过人,无论是大小事都能洞察秋毫,奴婢一直伺候在县主身边这听多了见多了,当然也知道一些才能更好的伺候县主,若是个木头脑袋,怎么能帮县主办事。”
勉音县主这才又高兴起来,伸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脸上很是受意。
“要是南淮王府倒了,在南淮谁还敢给县主脸色看。”
婆子像是无意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完以后立刻捂着嘴:“奴婢失言。”
婆子伸手就轻轻扇自己的嘴巴,勉音孤傲的看了一眼:“行了,好歹也是我身边的管事婆子,要是打坏了脸,这外头的人怎么看本县主。”
婆子低头:“是,奴婢谢县主。”
南淮王府庶出三小姐南羌私逃出府的事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南淮大街小巷的百姓纷纷议论。
难怪这两个月来南淮这么安静,原来是那个小魔头小霸王不在。
这热闹还刚没过多久,茶馆里的百姓就看见这许久不见的张六这一个多月来是越来越频繁出现在大街小巷,带着几个人,肩上扛着一把刀到处勒索调戏民女。
就在前几天的时候,这张六在茶楼里胡吃海喝一顿,最后赖着不结账,茶楼里的李掌柜上去说了几句,这张六直接抡起拳头打了张掌柜,打的张掌柜是鼻青脸肿。
张六的哥哥是衙门捕头的弟弟,有着在衙门里当捕头的哥哥撑腰,张掌柜也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是不敢报官也不敢声张。
一群人坐在茶馆里头,说着说着眉头变紧了起来,虽然说南淮没了南羌在,这大家伙上街也不用战战兢兢的,但这些月来,街道上是越来越多那些欺行霸市流氓痞子。
南淮王府的郡主军机繁忙哪有时间理这点小事,这南淮大街风气还不如以前。
以前南羌虽然是性子嚣张跋扈,可也没有干那些欺行霸市的事,这之前高翡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事还是南羌出头才得以让高翡恶有恶报。
这些人坐在一块,说起南羌渐渐便把这几年来的事都数了出来。
随后几人面面相觑,说了一句:“要是这三小姐的脾气跟郡主一样,那便是极好了。”
远在京都的南羌一天下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南羌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怀清站在大树底下负手而立。
夜里,南羌刚躺下来睡着,南羌就听到一些动静。
南羌弹坐起来,推了一把怀清:“臭道士。”
南羌拿起剑,跳上树,不远处一群人举着火把正朝着手无寸铁的难民厮杀。
昏暗发黄的火光下,南羌看着那锋利铁剑刺破喉咙,鲜血溅起。
南羌手持长剑一跃而下,剑锋抵在带头领将的喉咙。
领将勒住马绳,马蹄声划破的夜空,领将看着南羌,神情激愤:“我乃是奉命行事,尔等小民敢公然造反不成?!”
南羌看着他口吐唾沫星子,剑锋往前伸了丝毫,锋利的剑刺破他粗糙黝黑的皮肤。
领将只觉得喉咙处传来尖锐的疼意,随后有液体慢慢的滑落。
领将吞了吞口,额头冒出豆大的汗。
“奉命行事?我到要看看你奉的是谁的命,行的是什么事。”
“奉的自然是朝廷的命。”
“是陛下圣旨?”
领将显然是底气不足:“圣旨不久就会到。”
南羌嗤笑:“那就是没有圣旨,没有圣旨私自领兵出城屠杀难民,谁给你的胆子。”
领将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南羌看着上面的字有些繁杂。
怀清看了一眼,声音漠然:“是密谍司,太祖皇帝曾经定下一条规矩,密谍司遇到紧急谋逆之事,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领将凝着南羌:“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把你的剑挪开。”
南羌抽出长剑,朝着领将手臂刺去。南羌挑断他手筋骨。
南羌身后的难民慢慢靠拢过来,领将捂着手,满头大汗淋漓:“你竟然敢……”
南羌将剑插在地上:“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都是手无寸铁的难民,哪来的谋逆?!
好一个奉命行事,好一个先斩后奏,他们都是先皇城百姓,因为瘟疫被迫驱逐出城,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你们是人,他们就不是人了吗?你们有妻儿老小,他们难不成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
就为了你们这一己之私,屠杀良民,残害百姓天理何在!”
第253章:败露
“我等奉命行事!”领将嘶声力竭的怒吼。
怀清刚刚还有些正经的面色,旋即一变,变得有些吊儿郎当:“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所以只废掉了你一个胳膊。要是这事是你的主意,你还有命站在我跟前跟我费这些舌头?”
怀清看着一匹马从前面奔袭而来,众人看过去,严淞的脸在灯火下渐渐清楚。百腾阁
攫欝攫欝。“严掌令……他……”
严淞面色铁青,瞟了一眼领将。
“拿下。”
严淞话落,南羌脖子上架着两把锋利的剑。
严淞伸手刚想去扯南羌衣领,怀清挡在前面。
“严大人,别把事做尽了,到时候退无可退的可是大人你自己。”
怀清的话一下子将严淞点醒过来,严淞放下了手,声音冷漠:“把这道士一同带回去。”
南羌一踏进密谍司大牢,大脑里面就传来一阵一阵哀嚎呻吟,比先前她进京兆尹的大牢还要恐怖。
这里暗无天日,四面铜墙铁壁连个窗都没有,走道上远远隐隐弱弱的只有一点火光。
南羌一路走进来,突然觉得身边有人,南羌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关在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疯了。”严淞举着火把回头看南羌。
南羌不屑转过头去:“严大人现在是升官发财官场的得意,这么着急就过河拆桥了。”
严淞停下脚步掏出钥匙打开一边的牢房。
南羌还看见有只老鼠在角落里吱吱声。
“我到底犯的是什么罪?”南羌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但心中又在期盼但愿不是。
严淞面无神色,枯瘦的脸颊,突出的颧骨微微动了一下。
。“密谍司有人查出你身份,南淮王府庶出三小姐南羌,是吗?”
严淞声音极其轻,似乎像是用唇语说的一样。
南羌觉得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一样,呼吸渐渐急促。
“我说过你是什么身份,来京都到底为了什么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严淞连看都不看南羌面色,将火把插在墙上,施施然离。
南羌坐在凳子上,隔壁牢房的怀清把脸贴在栏上。
“他跟你说什么了?”
南羌借着我要的灯光,看着怀清清秀俊美的脸庞。
“还能说些什么。”
“那是说了什么?”怀清掏了掏耳朵,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南羌想到了些什么拧眉:“你不是听力了得吗?刚刚的话你没听见?”
怀清有些呆滞,看着南羌,大眼瞪小眼。
“说话像蚊子一样我能听得见?”
南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怀清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
“你说我跟着你怎么这么倒霉?这一路上吃了多少牢狱之灾。”怀清转过身去,看见另外一边牢房贴过来一张脸。
怀清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南羌朝着那边看去。
可以说那张脸已经不像是人了,蓬头垢面,脸上黑黝黝一片像是泥垢也像是淤青。
嘴唇发白,双眼无神还一直在那傻笑。
“你们是新来的吧,你知道上次在这牢房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他的指甲被一片一片剥了下来,身上的肉被一刀一刀割下来。”
南羌走近怀清那边,怀清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知道。”南羌搬来一张凳子,直接坐在边上。
“我当然知道。”那人一惊一乍,笑的十分恐怖。
“因为我亲眼看着,我看着他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都看清他的骨头。他就在那里被人吊了起来,你看那地上,那是他的血……”
怀清踢开铺在地上的草,地板上黏糊糊,像是泥也像是腐烂了的草杆。
“你看见了?”南羌也一副深入探究的语态。
怀清翻了翻白眼:“大晚上的说这些,渗不渗人。”
那痴傻了的人突然面色一变,变得跟正常人:“你们进来以后,我就得死了。”
南羌挑眉:“这密谍司还有杀鸡敬猴这么一变态做法?当着别人的面将活生生的人抽皮剥筋……”
南羌暗嘶一口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闭上眼睛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还有这是那腐烂的气息,南羌就忍不住作呕。
南羌干呕几声,怀清在一边风凉道:“刚刚也不知道是谁非得要说。”
南羌手里握着栏杆,抬起头横了一眼怀清。
南羌突然阴嗖嗖道:“你说明天他们会不会拿你开刀?”
怀清眼睛突然睁大,嘴唇抿了抿:“他要抓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可是你成天到晚跟我形影不离的,所谓隔山打牛。”
怀清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看着那个面目全非的人。
“你这又是犯了什么事。”
那人突然狼嚎大哭,蜷缩在角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老爷没有造反,他是一个好官。我的冤枉的,冤枉的……”
南羌跟怀清面面相觑,片刻南羌试探道:“你家老爷是阮尚书?”
那人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突然疯狂的抓着栏杆。
南羌才看见他的腿早就没有了,一身囚服,裤腿那里脚就乌黑满是泥垢。先前南羌还一直以为他是坐着。
南羌心里慢慢平复下来,那人突然又变得清醒。
“我家老爷,他是冤枉的。”那人哭的撕心裂肺,不断捶打胸口。
“他没有贪污,我有罪……我罪该万死啊!”
“当年阮尚书被告发贪污,听说告发他的人就是他府里的管家。”
“不是我!不是我!我要告发的是邵纩先那小人,是他们,是他们污蔑我,是他们调换了我的证据。
当年……
当年……”
那人越说越激愤,语无伦次,一会清醒一会疯颠。
从他那含含糊糊的话,南羌上一次听清楚了当年的来龙去脉。
当年阮家与邵家本来私交甚,有意结为亲家,阮尚书得知邵家暗地结交豫王等人贪污受贿,便一气之下解了两家的姻缘,查不少证据杨言要上奏,没想到一夜间,突然就有铁骑兵包围了阮府,从阮家搜出了贪银还有密信,还说是府中管家暗中揭发。
这才有了后来阮家被抄家问斩,女眷贬为奴籍,发放教坊司。
南羌声音平静:“我知道阮尚书是被冤枉的,我见过你们小姐。”
那人突然错愕,声音有些颤抖:“小姐,小姐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过的好不好?”
“她很好,遇到了一位良人,现在已经嫁做人妇,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怀清看着南羌说话语态轻松,丝毫没有半点说谎的样。
“那就好,那就好。”那人又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第254章:当真只好女色
站在不远处阴暗角落的严淞双手翘着夹着一把剑,看不清脸色,那一双鹰隼般的眼孔微微收缩。
分不清日夜黑白,墙上那把火把摇曳明暗不定。
南羌缩在角落,大牢里越来越冷,这阴寒刺骨的风也不知道是从哪刮来的,一阵一阵涌来,夹着几声哀嚎呻吟,仿佛置身地狱。
“臭道士。”南羌喉咙里又干又痒,干咳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的叫着。
只有在那边缘的角落里时不时传来滋滋声音,那疯子像是在挖一些什么,又像是在找一些什么。
隔壁那个疯子又哭又闹过了两个时辰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南羌浑身瘙痒难耐,嘴唇干裂,喉咙像是撕开烧了一样,连咽一口口水都像是吞玻璃渣子。
怀清睁开眼睛,南羌坐了过来,靠在围栏上。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怀清嗤笑:“现在知道怕了?”
南羌疲软的坐在凳子上,使劲吞着口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浑浊不堪的空气。
怀清察觉出南羌端倪,伸手去吧南羌的手腕给抓了过来。
“没中毒。”怀清舒了一口气,一阵阵惊嗖嗖的风无处不在也无孔不入。
怀清脱下身上那件道袍塞了过去。
南羌看着穿的单薄的怀清,别过头去:“我不冷。”
怀清抬起眼睑:“不冷?”
“不冷。”南羌打了一个哆嗦。
怀清一点一点把衣服抽了回来:“不冷就算了。”
南羌眼疾手快的将衣服拽了回去:“有一点点吧。”
南羌立刻把衣服披在身上,身上的道袍把风隔绝,渐渐有了暖意。
“没想到你这件破道袍平日里看着那么丑还挺管用。”
南羌蜷缩在凳子上,一件道袍把纤细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南羌看着怀清:“你不冷吗?”
“以前在山上,每到入冬外面就下雪。道观里只有一件道袍在身,大寒冬都熬过来了,这一点冷算什么。”
南羌长长哦了一声,怀清揶揄道:“你不是自称闯南走北这么多年吗,这一点了就受不住,不像是吃过苦的人。”
“我这不都是这些年都在闯南,头一回闯北吗,这南边哪有这么冷的天,而且现在才是六月天,鬼知道这破地牢里这么阴森寒冷。”
南羌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南淮大冷天里也没多冷。臭道士说的雪,她还只听过,未曾见过。
“实话?”
“当然是实话。”南羌声音有些大,应该是掩盖心虚。
“臭道士,你以前修道是在哪个山,为什么来京都,你道号叫什么?”
南羌不止一次问,这一次问的格外认真。
大牢里空荡荡的,两个人坐的近,中间隔着一道栅栏。
“我乃曲坛山灵虚弟子,道号玄慎,从小被人遗弃在道观门外,师傅赐名怀清。”
南羌挑起眉头:“真的?”
“爱信不信。”怀清转过头,语气有些凝重:“那你呢?”
南羌看了一眼四周围环境,苦哈哈笑道:“你觉得这里适合谈心?”
南羌收回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副若有其事的郑重说道:“我乃是许俊知,自幼被卖进南淮王府当差,因为做错了一点事,怕牵连慌乱逃出南淮王,从此在外游荡。”
怀清:“真话?”
“你爱信不信。”南羌道。
“我去过南淮,我还给一个人酒水里下过药,听说那人是南淮王府的三小姐。
好家伙,那泼辣跋扈的三小姐足足追了我一天一夜,还好我机灵还没落到她的手里头。你在南淮王府当差的那些年一定过的很苦吧,有这么一位泼辣狠毒的主。”
南羌面红耳赤,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想起。
南羌压低声音:“她人其实还挺好的。”
“她人好?”怀清拉了拉尾音:“我可听说她在南怀可是臭名昭著,南淮的百姓个个见着他都得避让三分。
依着我来看,这济王府的赵世子都没他这架势。”
南羌闷哼一声:“就赵谈纵那小子也配跟我们三小姐相提并论。”
“你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像你这种从南淮王府逃出来的逃奴都能打横着走,要是那位南淮王府三小姐到了京都,这京都岂不是翻了个天。”
南羌怎么听也听不出是好话,卷了卷道袍。
“怎么就不能以此为荣,她又没偷没抢,一没欺压百姓,二没背地里做那些腌臜事,虽然性子有些跋扈但做人是坦坦荡荡的。”
“听说那三小姐也沉迷酒色,这南淮大户人家的正经公子哥,只要一见到这三小姐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一样,就怕被这三小姐是看上了,强行带回府中洞房成亲。”
南羌心中像是团了一团怒火:“哪个不分黑白颠倒是非的人说的。我听说的南淮王府三小姐明明是只好女色,这天天逛窑子,也没有去过男妓院。”
南羌这话直白,怀清反而停顿了一下。
“南淮王府三小姐当真是只好女色?”怀清像是问南羌,也像是问自己。
南羌干咳了一声:“当然。没听说过吗,这南淮的揽月楼,春风楼这三小姐是她们家的常客。
你不是说给她下过药吗,那你是在哪下的药。”
怀清面色古怪,又重新试问了一次:“当真是只好女色?”
南羌斩钉截铁的道:“依我看肯定是好女色。”
南羌暗暗抒了一口气,怀清这边像是有一口气咽在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总觉得不痛快。
“这南淮王府的三小姐果真是非世俗之人。”
南羌面色一红,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俩人叨叨絮絮的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知道有人举着一火把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人,个个手里拿着托盘,托盘里有大小的刀具。
南羌坐在凳子上正打着盹,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猛然醒来。
借着火把上的光,南羌看清是一个身穿紫色衣袍的人。
看官衔应该是在掌令之下,他身后的人打开那个疯子的牢笼,有人进去踹了几脚,那疯子许久没有动静。
“大人,死了,看样子应该是刚断气不久。”
带头的人走近怀清那,声音阴沉:“他死之前说了些什么?”
“就说他是被冤枉的,疯疯癫癫的一时哭一时笑,谁有心思听清他说什么。”
紫色衣衫的人眼眸打量着怀清,良久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