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决战正酣
这一箭不再是直奔巨人的要害。因为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巨人有没有要害这个玩意还真是两说的问题。
那么长的一把剑贯穿胸腹的,怕不是连心肺都已经是割了个大口子的。就这,他却还是这幅活蹦乱跳的模样,这实在是没法让人把他当做一个寻常的生物来对待。
不过,也幸好老胡给明日香提前打了个预防针,让她知道了粽子是个什么意思。而林正英的僵尸片在瀛洲也不是没有市场,尽管说老了一点,像是明日香这样的年轻人未必会有机会接触。
但恰好明日香原来是个不怎么善于交际的小宅女,所以她还真就是有那么点吧点的印象。
可以说此刻在她的眼中,这巨人已经是和英叔电影里的僵尸,瀛洲本土的鬼怪没有什么区别。而她又不是英叔那样的老道士,更不是哪个神社的巫女或者安倍晴明那样的阴阳师。所以她自然也是对自己能一击杀死这种怪物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击杀,这种事情就交给卢修这种大男人去做吧。她这种小女人,只需要在一旁做好他的策应也就足够了。
心里面很是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明日香的这一箭径直奔向的是巨人握剑的手腕。
手腕这个地方,除了经络就是骨骼,连肌肉都没有多少的,自然在防护能力上要逊色上一些。而明日香是借着大弓发力,其威力并不逊色于卢修所投掷出来的标枪。再加上箭矢上那以骨骼磨砺出来的尖锐箭头,所以这一箭根本就是毫无意外的,直接就将巨人的手腕射了个通透。
而但凡是看过一部叫做东成西就的老电影的人都知道,手腕这个地方有一个叫做脉门的玩意。姑且不说这是真的假的,但这里的确是手腕力量的一个聚合点无疑。
而一箭将这里射透,即便说是巨人这样的怪物,也是一瞬间没了手上的力道。
他再也抓握不住那柄大剑,而卢修也不可能再给他这样挣扎下去的机会。
几乎就是打蛇随棍上的,他一个翻身将自己抱着的那只脚撇弯,然后挥出一刀的,就正好砍在了巨人另一只脚的跟腱上。
这一下,巨人可是根本无从阻挡的了。所以他这一刀如愿以偿,等于是彻底的拆掉了巨人的下盘。
但这还不够,因为就跟明日香能意识到这个巨人不能当寻常来对待一样,他同样也是有着这样的一个认识。
所以,手起刀落,半分不带迟疑的,他就反握着手中的青铜铍,把它像是匕首一样的,一刀刀的向着巨人的身上捅刺了过去。
看过杀破狼的人应该都记得里面那一段精彩的短兵搏斗。一寸短一寸险的技击道理在那种表演下也的确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在现实的基础上,现代特种部队的匕首格斗术却只会比电影里的更加凶险。因为那种完全摒弃了花招,只以杀死对手为目的的技巧,是真的能在一瞬间里在你身上捅出七八个窟窿的。
卢修虽然不会那种匕首格斗术。但是他的力量够大,速度够快,手够稳。这些先决条件足以让他把手里的青铜铍变成一把实实在在的凶器。
反正又不是让他把这玩意耍出一朵花来,只是捅人而已,这事情有难度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的。所以卢修手上直接就像是穿花蝴蝶一般的,顺着巨人的大腿一路往上,直接就在他身上插了十七八个窟窿出来。
这要是换做一个活生生的玩意,哪怕说是凶齿狶那样的大块头,被这么一刀刀的捅刺放血估计也差不多是要落到一个血尽人亡的下场了。但这玩意被捅流出来的可不是血,而是一股有一股的绿色粘液。这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时候恐怕还没有人能说的明白。
卢修也是一样,所以他根本不敢放松。完全是屏着一口气的一路加码,恨不得就是这么一直把青铜铍给捅到这个巨人的脑门上去。
可问题是,巨人可不是个任他揉扁搓圆的柿子。尽管说因为一时的受制,使得他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任由卢修这般的施为。但到底的,胸腹中一阵阵激烈嘶鸣的他不可能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放弃反抗。
一刀插在了巨人的后背上,下一招卢修是打算冲着脖颈过去的。但刀子刚刺下去,巨人就好像是有所感知的一般,一下子就把完好的另一只手给挡了过去。
青铜铍卡在了巨人的手骨中间,而还没有等卢修把青铜铍给拔出出来,巨人就已经是扭转腰身的,硬生生的把他给掀了起来。
他一丈长的身子到底也不是白给的,而怪力乱神所赋予他的力量也更是惊人。
卢修已经是竭力的想要压制他了,他整个人都已经是坐死在了巨人的后腰上。但这没用,就好像屁股底下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暴躁的公牛一样,他一下子就被掀飞了出去。
而同时,他心中也是警钟大作。
因为巨人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挣脱这种束缚那么简单,他更深一层的目的,还是要趁势发起一波反击。而这反击,也就在当下。
根本不在乎手上插着一把青铜铍。同时也是完全没有把它从手上拔出来的意图的。巨人反手一挥,就用插着青铜铍的大手向着卢修挥舞了过去。
这要是被他给拍中了。断两个骨头是个小事,就怕被上面的青铜铍一戳一个大窟窿的,然后直接把半个身子都给划拉开来。
而偏偏这个时候,他身上已经是没有什么能再阻挡住这一击的东西。
青铜铍在巨人的手上插着,而标枪之前也已经是用尽。此刻的他山穷水尽,连指望明日香打一个援护都不可能。
所以面对这样的一击,他也只能是暗暗叫糟,同时也只能是尽抬起手臂的,做好了弃车保帅的打算。
一条命和一只手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只是,固然说他心里已经是有了最糟糕的准备。但其他人可不能说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沦陷了。
一声脆响,却是一个人影直接撞入到卢修的怀中。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持剑和巨人僵持着的老胡。
老胡之前已经很是狼狈,这体现在外面的就是他脸上一阵阵青紫变化的,显然是肚子里面绝对不是个好受的滋味。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因为他知道,卢修现在的这个危局到底因为谁才造成的。
人家豁出命来的救你,你可不能在关键的时候当了缩头的乌龟。真要是在这个时候怂了,这一辈子你还能拍着胸脯的把自己叫一声爷们吗?
老胡心里的这杆秤拎的很清楚,所以他不带任何犹豫的,就直接架了上去。
而之前已经亲自体会过这个巨人的巨力,老胡自然也是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着怎么样的一个压力。别看巨人现在只能双膝跪倒,一手撑地才能发起力来,他老胡也未必要比这家伙的情况好到哪里去。
他肚子里就好像是插了一根骨头一样,一呼吸都疼的全身抽搐。但再怎么疼得全身抽搐,他这个时候也不能掉了链子啊。
把长剑往身前一竖,硬生生的卡住巨人手中青铜铍的同时,老胡也是被这庞然大力给带得浑身一抖,止不住的就踉跄了两步,跪倒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他这两步也算是宣泄了一点力道,到底也是让他有了点能和这巨人僵持的余地。所以他顾不得胸口里涌上来的一口铁锈味,一边顺势半跪在地上的,一边就涨红了脸色的对着自己身后的卢修大叫了起来。
“别他娘的愣着啊,赶快想法子啊。我撑不了多久!”
这是明眼可见的事情。尽管说巨人是用卡在手上的青铜铍发力,而不是一个正规的持握姿势。但力大飞砖,就他这一膀子的力气,换个普通人过来估计早就糊在地上了。老胡现在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点点,所以他也只能是勉力的僵持住。
但再怎么僵持,胜利的天平还是在往巨人的方向倾斜。而这体现出来的就是,青铜铍一点点的下压、滑落,把秦剑一点点按压到剑格附近的同时,也是将锋刃向着老胡倒逼了过去。
未来的冷兵器战场上长剑会被单刃的长刀所取代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这个双刃的设计就有些坑人的意思。
总不能说你还能指望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各个都是大力士,或者运气好到每一次拼刀的对手力气都不如他吧。一旦遇到个老胡这样的情况,那这种长剑立刻就要砍在自己的肩膀上。而都刀刃加身了,又有几个人还能保持淡定?
卢修知道老胡眼下的危急,他坚持不了太久。而问题是,眼下他还能有什么法子吗?
答案是还真有,眼睛四下一瞥的,卢修二话不说就从老胡的身后扑了出去。他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巨人插在那里的大剑。
巨人四肢残了三个半,自然是没有功夫去动这把大剑。而这自然也就给了卢修机会。他早就在暗地里垂涎这个宝贝了,眼下能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这意图很明显,巨人纵然是瞎了一只眼也依然是能看得出来。他当即想要压垮老胡,然后去阻止卢修的动作。但老胡也是看明白了场上的情况的,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就这么得逞?
一声怒吼,从已经濒临枯竭的身体里像是榨油一样再度挤炸出力量。老胡愣是凭借着一腔血勇的,又是把剑刃给稍微的推了回去。
这明显是让他和巨人之间的僵持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而一个很明显的状况就是,青铜铍和青铜剑之间已经因为这种硬碰硬的较量而出现了些微的豁口。
主要是在青铜剑的身上,因为青铜铍更短一些的缘故,使得它的坚硬程度要略胜青铜剑一筹,毕竟它不需要太过于考虑韧性的问题。而青铜剑则不然,所以它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损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这不是老胡的情理之中。而眼睁睁的看着剑刃上崩出一个豁口来,他的汗毛也是当即倒竖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考虑一下那种长剑被一刀劈开,而他也随之被剖成两半的可能。这毕竟生死攸关,而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没有硬气到能面对生死还那么坦然从容的地步。
人怕死,很正常,没有什么好值得羞愧的。同样的,在生死关头竭力的挣扎、拼搏、反抗,这更是人类本身就该有的一种天性。
老胡便是如此。哪怕他理智上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自己是很有可能在这种对抗中败亡下来的。但是感情上,他不接受。他必须也只能是...活下来。
这个念头就像是火种一样的,瞬间就将他的整个身躯都给点燃了起来。而几乎就是刹那之间,他就通红了眼睛,涨红了皮肤的,大喝着的站了起来。
火焰腾空而起。那不是假象,而是切实的物理燃烧变化。青铜铍和长剑因为他的动作直接就猛烈的摩擦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火花迸溅,然后瞬间就像是碰上了油脂一样的,在老胡和巨人的身上飞窜了起来。
那是真正的油脂。是放在房顶吊灯之上,以不知名的巨兽的油脂提炼出来的膏油。
千年不腐,万年不化。谁想到在这一刻却是变成了一块导火索。
老胡也是没想到。不过好在,他身上的膏油主要都是粘在衣服上。尽管火焰窜的飞快,把他的须发都给燎了起来。但他好歹也算是动作迅速的,连滚带爬、连脱带拽的把燎着的衣服都给扒了下去。
虽然说是须发给烧的不成样子,身上也是一道道水泡的。但好歹他是脱出了身来。但巨人可就没有那么的幸运了。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烂,膏油是实打实的黏在他的身上的。尤其是后来他身上又被捅了那么多个口子,那些绿色的粘液和膏油早已经是混在一起的,淌遍了他的全身。
所以这火一烧起来的,除非说他能当场把自己扒掉一层皮,不然还真没法从火焰中脱身出来。
而活扒皮这种神通,请恕他一个连身份都还没有彻底定义的存在无能为力了。总之,这大火可以说是瞬间就把他给烧了个通透。
是的,通透。估计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那种。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终的结果
仿佛是一根浸透了油脂的松木,又好像是一块被高温点着的煤炭。也就是那么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他整个的身体都已经是从内而外的显露出一片赤红。
老胡甚至都能看到火焰中那些枝丫状的骨骼和其中纠缠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须根状的阴影。
这明显是有些非人的存在,但即便是这种非人的存在,此刻在火焰的炙烤之下也只能是做垂死的挣扎罢了。
是的,垂死挣扎。尽管那通透人体中怪异阴影扭动的几乎都足以让老胡感觉到恐惧,但就像是一个笼子的野兽,被压在了五指山下的猴子一样。老胡还真的不怎么担心,它会突然从这喷薄的火焰中钻出来再跟他继续玩命。
因为很显然的,这东西是被火焰克制的。它在火中的扭动挣扎太过于狂乱,狂乱到了连那个巨人的动作都有些停滞下来的意思。
这给了老胡一个想法,那就是之前操控这巨人的根本就不是巨人本身,而是内里这些须根一样的玩意。
而一联想到这些东西能操控人体,甚至能让一个已经死了千年的干尸直接诈尸起来,老胡的心里就越发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很怀疑,这玩意能不能钻到他们这些活人体内,像是操控这个巨人一样的操控他们。要是能的话...那这可就比什么大粽子诈尸来的刺激得多了。
鬼知道这玩意是通过什么方式接触和进入人体的。要是说像是老版异形那样的抱脸虫式植入法,他还勉强可以接受。毕竟那种方式只要他咬紧牙关,多少还可以不被这些个鬼玩意得逞。而问题要是像前传里面那样,是通过类似于孢子这样的无形之物,悄然入驻人体的。那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把自己给点了,免得跑出去祸害世人了。
毕竟在这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又是几次三番的和这个怪物近距离接触。真要是那个情况,他们现在估计都已经是差不多中招了,根本就不用有太大的侥幸。
所以他希望是前者,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上都是这么希望着。而就目前来看,这似乎也的确应该是前者。
他们的身体还算是健康,除了搏斗造成的损伤之外,并没有那种被外物入侵的感觉。此外,这东西的疯狂也是一方面。尽管说它不能言语,也无法通过其他方式交流。但从它的狂躁姿态来看,它应该还是想要从这个火焰萦绕的牢笼里挣脱出来的。
就这个鬼样子,出来干什么,吓人吗?老胡觉得应该还不至于。所以换一个角度讲,它大概率是想要找一个新的宿主。
这一点老胡还是挺门清的,毕竟讲这种寄生怪物的电影也不少。比如说《怪形》,那可是心理阴影一样的存在。
虽然并不觉得这玩意可以和怪形这种牛逼轰轰的存在相提并论,但老胡还是对他保持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
他现在只希望这火烧的越旺越好,最好能烧的这玩意神魂俱灭,化为灰烬。但这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蝼蚁尚且偷生,这种怪物自然也是不例外。
能操控起一个一丈高的巨人身躯,甚至还能让他爆发出那么巨大的力量。这本身就足以说明这怪物的实力...最起码一个力大如牛肯定是跑不了的。
之前火还没有烧的那么透,这个巨人的躯壳也不是那么好挣脱的。而现在,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但大火已经将这躯壳烧的千仓百孔,甚至已经是把它逼到了生死关头。它这个时候再不做点什么动作,那就真的不用再做什么了。
求生,这是本能。所以根本不用有任何的怀疑,这个怪物就已经是撕开了千仓百孔的躯壳,同时探伸着自己根须一样的触手,想要将自己从其中挣脱出来。
老胡几乎就是在等着这一招,眼看着它就要跑出来了,他也是立刻就持剑往上一捅的,就打算把它给顶回去。
但这怪物强大的求生欲超乎了老胡的想象,他刚把剑给递过去,这怪物就用那根须一样的触手死死缠住了剑刃。
而尽管说剑刃足够的锋利,但想要在仓促之间将这些根须给割裂开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玩意的力量巨大,简直出乎了老胡的预料。他根本就无法掌控自己手中的长剑,一个手掌抽痛,长剑就已经被怪物纠缠着,远远的抛甩了出去。
这是要糟!老胡当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想要去把长剑给捡回来。但也是明白这是自己最好时机的怪物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几乎就是咔嚓一声之间的,他就把巨人的躯壳给整个的从当中撕裂开来。
火势虽然瞬间就变得更加腾腾,但到底也是让这个怪物逃出了生天。毕竟不再囫囵于一隅之中,这猛烈的火焰已经是威胁不了它了。而就在它一阵阵张牙舞爪的挥动着触手般的根须,打算再做出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一截雪亮的剑刃却是突然从它的身躯中贯穿了出来。
剑,是巨人之前手握的钢铁大剑。而握剑的,则是卢修。
他眼看着事情又有转变,自然不会任由局势恶化。而也是看清楚了这个怪物的核心所在的,他自然也是毫不留情的就把一记背刺送了上去。
怪物的核心身躯不大,也就是一个人的脑袋大小。外形如同椰子,表面上一层又一层纠缠着的细小根须,光是看起来就让人膈应。
大剑从其中透过,将它整个一崴的,就重新的插在了烈焰之中。而尽管说剧痛之下,这怪物不断扭动着根须触手,想要把自己从剑刃上挣脱出来,或者直接击退卢修这个劲敌。但已经看过老胡翻车过程的卢修可根本不给它这样的机会。
死死的按着大剑,任由力量巨大的触须在自己身上抽打出一道道的血痕。卢修坚决的态度让他足以忽视掉这些小小的阻碍。
而怪物,到底也是脱离了躯壳之后的状态,哪怕说它再怎么诡异奇特,也是没法和之前操持着巨人的时候相提并论。
它只能是垂死的挣扎,到后来甚至说连挣扎也算不上的,只能说是垂死罢了。
因为火焰很快就舔舐了上来,就好像它本身是什么易燃物一样的,根本无法对火焰进行任何的阻挡。
抵抗的力量在消退,卢修已经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了。而他还没有撒手,因为他怕这是这个玩意的缓兵之计。
而也是直到怪物的身体已经化作焦炭,开始一点点的从剑身上滑落下来之后,他才是猛地松了一口气,一个趔趄的就坐倒了下来。
别看是没怎么动作,但这种疲倦却是一点也不会少的。
尤其是他将大剑死死按插在烈火上的行为,更是让高温顺着剑身一路传递了上来。之前还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肾上腺素高度分泌的,直接就将痛觉屏蔽了下来。但现在这一会回味过来,看着满手烙出来的水泡红斑,那感觉酸爽的,简直比怪物抽打他的那几下还要命。
不过不管再怎么说,好歹是结束了。在火焰几乎都已经是把这个怪物给烧成焦炭、灰烬的情况下,谁也没法认为这怪物还能有什么翻盘的余地。
老胡也是一样。
一瘸一拐的他拄着长剑的走到卢修的边上,看着这玩意变成的焦炭模样,他也是长吁一声的,然后半点形象不要的就直接大字摆开、瘫倒在了地上。
“好家伙,总算是把这个鬼东西给搞死了。他娘的,我还以为我们就要交代在这里呢?”
“狗东西,还不是你手贱拿了那个匣子。要是你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哪有这么多破事!”
也就是浑身难受,连动都不想动弹一下的。不然卢修现在真的是恨不得站起身来的,直接踹老胡两脚。
麻烦是自己惹出来的。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老胡虽然心里清楚这一点,但向来是嘴上王者的他可不愿意就这么背了这口锅。
他抽了抽脸皮,话是没敢说多大声,但到底还是小声的哔哔起来。
“我哪想到会有这种事情。而且再说了,我那是偷鸡摸狗吗?这伙老秦人把匣子摆在那里的,又没有写闲人勿碰。我不就是废物利用一下,打算用这种他们根本派不上用场的玩意,来补贴一下我们兄弟俩的损失吗?”
“是吗?那你补贴的可真好啊。差一点没把我们三个的小命给贴进去!”
翻了个白眼,卢修实在是懒得跟这孙子计较。估计他就是预知了后续的这种情况,也不大可能会改掉自己的这个毛病。
典型的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这种人,基本也就是没救了。
卢修对自己的无可奈何老胡是看在眼里,乐在心中。
他也不是完全的不要脸。只是说都已经历经了这么大的生死磨砺,这到头来要是什么都捞不到的话那不就太惨了一点吗。总得给他点利好吧,而眼下这唯一能当作利好的,也不就是这个匣子了吗?
想到了匣子,他也是匆忙的支起了身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害怕火势蔓延起来,一不小心把他的宝贝也给烧了。
不过还好,这厅堂到底开阔。火势燃了这么一阵,在没有别的助燃物的情况下,也只能是黯然熄灭下去。根本影响不到那些宝贝。所以这也是让老胡再次长出了一口气来。
“还好,东西没事。奶奶的,要是把这些个宝贝给毁了,那我们可就真的是亏大了。”
“对了,老卢。你说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还有,这个大个子又是谁?难道是那个叫做龙彧的将军?”
“你问我,我问谁?”
老胡的动作是个什么意思,他猜都猜的出来。虽然是恨不得捣他两下,但到底,他还是懒洋洋的赖在地上,一边看着头顶的房梁,一边就这么跟他说道。
“这东西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正经玩意,等回去问问清水老师。说不定她知道什么奇葩货色能和这玩意对上号的。至于说这家伙是不是龙彧,我觉得应该不是。”
“怎么,你认识?”
老胡下意识的开始较真。而卢修则是摇了摇头的,开始解释了起来。
“我在宫殿的壁画上看到过龙彧最后的样子。如果说这些老秦人的军士最终都变了个样子的话,那么龙彧的样子就真的跟化龙差不多了。他头上都长出了龙角,身上也长出了龙鳞。而这些,这个大个子身上可没有什么体现。不过话说回来了,他的这个样子还真让我想到了一个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你他娘的说话就不能别大喘气吗?”
平日里虽然都是他好卖关子,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被被人卖关子。所以也算是个急性子的老胡一听这话,当即就翻着白眼的连忙追问了起来。
“跟你学的...”
“至于我说的这个东西,我其实是想说,你没有觉得这个玩意有点像是树根的根须吗?”
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挺像的。但没有get到这个点,老胡还是一脸纳闷的问道。
“是挺像的,但这又怎么了?你还能不让这种鬼玩意长得骨骼惊奇点?”
老胡转不过来这个弯,不代表其他人也转不过来。而也是有些迟疑的,抱着大弓站在一边的明日香就小声的发出了疑问。
“老师,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和外面的那棵树有关系?”
“聪明,还是你这小丫头脑子转的快。”
夸了一句,不过卢修还是在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不过你也只是猜对了一部分。其实我话里还有个意思,你要不要再猜猜?”
“还有...”明日香皱了皱眉,有点冥思苦索了起来。而好在,她这个年纪的脑力当真是最好的,所以也是很快的,她就有些不确定的张开了口来。“长生不死药...木芝?”
“冰菓!但到底是不是,我不是亲眼见证者,我也说不清楚。只能说,很有可能不是吗?”
卢修没敢把话说得太死,就是怕以后被老胡翻出来打他的脸。当然,这也要是老胡有这个心思才行。而眼下,他显然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因为卢修说的话有道理,不然为什么不是长生不死之金丹,长生不死之仙骨而是长生不死之木芝呢?这木芝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没见过,也不知道详情。但这个巨人是个什么情况,他却是亲眼目睹了的。
两千年后还能活蹦乱跳,跟个诈了尸的大粽子一样。而且看那反应,也不像是个完全没有理智的。
说他是长生不死之人,似乎也能够说得过去。只是,长生不死药要真的是这么个玩意,那未免也太掉价、太膈应人了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凄惨的收获
“这...不会吧。好歹也是献给始皇帝的宝物,怎么可能是这么个玩意?”
老胡的语气,摆明了是连他自己都有些说服不了自己的。之所以还不肯彻底改变自己的立场,完全是因为他还想要给自己留个念想。
毕竟长生不死药是正国传统神话里相当重要的一个存在,是一个让古往今来所有的王侯将相都心心念念的宝物。所以他心里是真的不想看到神话破灭,让这种浓墨重彩的宝物最终变成这么一个玩意。
卢修能明白他的心思,毕竟他也是差不多的一个想法。所以也就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他就慢慢的爬起了身来。
“行了,这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需要关心的事情。就算是想弄清楚这种问题,凭我们的水平也根本无能为力。还是等回去之后,让国家队来折腾吧。相信在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之后,那些真正的专家会给我们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的。”
“别是走近科学我就谢天谢地了。”
老胡嘀咕了一声,脸上明显是有了几分的迟疑,不过也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就再度向着摆在那里的木篓还有匣子走去。
虽然已经是对所谓的长生不死药生出了怀疑,但怎么也不至于和小钱钱过不去。而这后半辈子恐怕都要依仗这些古董文物的,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需要放弃它们的理由。
卢修也是任由着他去这么折腾。他现在却也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
先是从已经差不多给烧成焦炭样的尸骸里把青铜铍给找了回来,卢修紧接着就把目光放在了刚刚还置身于烈火中的那把大剑上。
总的来说,他是有些心疼的。因为在他看来,这把被烈火烧灼过的大剑已经是有些丧失了自己的价值。
这和淬火有关系。一般来说,冷兵器在打造过程中只会淬一次火。既在成型之后用水或者油之类的液体来迅速降温。这是为了加强金属的强度、减少韧性下降和提升耐疲劳度。
金属在加热过程中会变成奥氏体,而在液体冷却的过程中表层部分则会变为高硬度的马氏体。这种物理变化,使得钢铁铸造的宝剑既坚硬又柔韧,刚柔并济之下,才得更好的去应付冷兵器战争里的那种激烈战斗。
然而之前的烈火烧灼,很难说会不会破坏掉这种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剑身结构。一旦说剑身因为高温烧灼而蜕变的话,那么这就很容易导致一个情况,既金属内部因为内应力的变化而变脆,进而出现断裂。
卢修可真不希望这把足以和古之名剑并列的宝剑最终沦落到这么一个下场,所以他很是小心的将之拔了起来,一边心疼的想要用袖子去抹除上面火焰烧灼的痕迹,一边就用眼睛开始一寸一寸的在剑身上打量了起来。
他在搜索其中可能存在的裂痕。这东西只要在剑身中间存在一个,那基本上就可以宣告这把宝剑是差不多要完蛋的了。
不过好在,事情还没有说糟糕到那样的一个地步。也不知道这把大剑究竟是用什么技术、什么金属锻造出来的,哪怕说是这么猛烈的大火,也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很神奇,也很庆幸。卢修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的,也是不顾手上一阵阵刺痛的,就把这把大剑给攥在了手里。
老胡这家伙,只知道关心他的匣子。殊不知这把剑也是当之无愧的传世宝物。
虽然说不一定能和越王勾践剑、吴王夫差矛这样的镇国名器相比,毕竟这二者有王者之名加持。但真要比起来,这也是堪比巨阙、工布之类的名剑。
要是他想费点功夫,给这把剑编编类似于湛卢去无道而就有道,会自行择主;纯钧打造的时候有天帝装碳,蛟龙捧炉之类的故事。那它的价值,简直就不敢想象。指不定那些大佬就愿意花上几个小意思的,把它买回去当传家宝供着。
毕竟是跟始皇帝钦点的将军,跟仙山、不死药沾边的神兵,他相信有的是冤大头愿意买这个帐。当然,眼下吗,它还是老老实实在自己手里当兵器的比较好。
用这样价值连城的宝剑来充当武器,卢修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因为眼下,在遭遇了这样的怪物之后,他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伙人所需要面对的风险是有些非同一般的。
之前那些个粗制滥造的武器,已经有些无法应对这种艰难的情况了。可以说但凡再碰见两个类似的怪物,而他们手中又只有之前那些自制武器的话,那么恐怕他们一个个的都要沦为那些怪物手下的亡魂。
武器这东西,要比许多人想象的还要重要。可以说,有了这样趁手并且足够威胁到那些怪物的武器,他们才能有活下去的资本。
假使没有,万事皆休。而一个死人,难道还会有资格在乎自己这样做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浪费吗?
卢修心里拎的很清楚,所以他手上也攥得很严实。只是到底手上是有着之前燎出来的水泡,他这么一使劲,却也是把其中的脓液混着鲜血一起的给挤了出来。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皱了皱眉的也就算了。只是在一旁的明日香看到这,心里就显然是有些不是个滋味了。
虽然这是一种很爷们的表现,比起那些手上破个口子就要发微博、去医院救治的娘炮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但明日香觉得,卢修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爷们气概,因为他本身就很爷们。
一般人,就算是长得阳刚气再足,也未必会有勇气去和虎豹、恐龙乃至于这样的怪物正面硬刚。当然,刚也未必能刚得赢。
可问题是,卢修不仅仅敢去刚,而且每次都还刚赢了。这就很离谱了。
明日香的历史学的不好,但她也知道力能搏虎豹的基本上都是历史上有名的猛士。比如三国时期的典韦、希腊神话里的赫拉克勒斯、北欧神话里奥贝武夫,还有瀛洲的...等等,瀛洲没有老虎...
总之,这是很厉害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按照瀛洲人一贯夸张的说辞来说,这只有是人中之龙,鬼神一般才有的本事。这样的人,天生就值得人崇拜。
而早已经是对卢修五体投地,恨不得顶礼膜拜的明日香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偶像这样的糟蹋自己。所以她连忙就是抓住了卢修的手,然后咬着牙的开始撕扯起了自己外衣下的衬衫来。
因为是打着学校交流的名义过来的,所以她身上一直都是一副校服外套着运动衣的打扮。
瀛洲的JK校服,闻名遐迩。要说凸显出一个青春靓丽,那是绝对没有问题。吊打正国八条街都不止。可要说防寒耐用...开玩笑,人家从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过这方面好吧。
平日里烤个火都要像是个小猫一样,几乎就是恨不得黏在边上的。卢修还真怕明日香这丫头这么一撕衣服,没过上两天就要被冻出个好歹来。
所以也是伸出手指敲了敲这丫头的小脑瓜,然后在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卢修就这么对着她说道。
“行了,别费这个心思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没这个必要。”
“可,老师...你的手,这样会生病的。”
尽管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毕竟家里面有医院方面的关系,所以溃烂会引发的卫生疾病问题她还是知晓的。
这种卫生问题在古代是一种非常要命的事情。别说贩夫走卒了,连王公贵族碰上了都怕是难逃一死。
举一个典型的例子,明朝的开国大将徐达,就是生背疽而死。而背疽,就是皮下组织溃烂而引发的一种疾病。
在现代就是一个抗生素就能解决的问题,放在古代却是实打实的不治之症。这就是时代进步的一种体现。而眼下,严格来说他们的处境也跟古代差不了多少。药品是有,但着实也是有限。所以也难怪明日香会这样的紧张。
卢修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风险,但说实话,他心里还真的没感觉这是太严重的事情。
这里固然是有一点咬紧牙关装硬汉的意思,但更多还是因为,他本身真的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手上的水泡虽然刺痛,但却是在很快的消退。同时掌心里一片灼热的感觉,也是让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似乎正在好转的一个情况。
这肯定不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卢修却也已经是有些见怪不怪了。对于他来说,暂时没有变成那些个奇怪的模样就已经算是好的了,所以他又有什么好强求的呢。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他却也不好一点也不给明日香交代。毕竟这丫头也是一片好心。所以也就是揉了揉这丫头的脑袋,卢修就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没什么大问题,回去让刘老打一针抗生素就行了。”
“老师...”
尽管卢修都已经这么说了,但明日香心里肯定还是不放心的。
她觉得一针抗生素真的未必能起到太大的作用。这要是有的选的话,她甚至都想把抗生素像是打点滴一样的挂在卢修身上。
眼下虽然说的确是条件上有些欠缺,但她觉得也不能是委屈了卢修。所以还是准备再争取一下,可是这刚开口的,另一边老胡的大嗓门就已经是传了过来。
“哎,卧槽...我的宝贝啊!”
能让老胡发出这么凄惨叫声,甚至比之前玩命的时候还要惨烈。不用想,肯定是那些个古文物出了问题无疑。
而也是有些担心自己那一票子分红的,卢修抱着大剑的就快步凑了上去。
“怎么滴你就嚎起来了?刚刚也没看你叫的这么惨烈啊。”
“屁话,刚刚顶多是肉疼。这一回老子是真的心疼啊。”
老胡手抓着两份竹简,本来就烟熏火燎脏兮兮的脸上简直就跟死了老婆一样的难看。
而也是定睛一看的,卢修就不奇怪老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表现了。
因为现场的确是有些惨烈。
除了那个装着长生不死药的匣子有些运气的算是完好无损之外,其他的那些个竹简基本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损伤。尤其是老胡手里面的这一份,更是被直接从中间劈了开来。
这大概是那巨人拔剑劈开案几时所连带造成的伤害,而也是因为这一招的原因,使得原本放在案几上的那些个竹简都纷纷摔落在了地上。
毕竟是两千多年的老古董,原本再怎么结实的到了这个时候也成了金贵的玩意。估计手上稍微用点劲的都能掰开几段来,自然更不要说是这种暴力的破坏。而这,自然是要了老胡的亲命。
“行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别这么丧气了。往好处想,我们好歹是保下了一条狗命不是。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舒服,等下大不了再往后宅倒腾倒腾。我吃点亏,少分一层匀给你不就是了。”
“呸,我是这种从自家兄弟碗里捞肉吃的人嘛?老卢,我警告你。你他娘的别狗眼看人低,我老胡就是再缺钱,也不干这种缺德事,你小子想打我的脸,我告诉你,没门!”
虽然清楚这是卢修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他老胡也是个有骨气的男人,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这样的施舍。
想小看我,不存在的。
“不要拉倒。本来说我捡了这把古剑,算是占了个大便宜的,准备割舍一点利益出来补偿你一下。既然你不要,那么就算了。也是,都是自家兄弟的,我搞这手不是打你的脸吗,的确不应该!”
“那是...”
本来想顺着话茬子的显摆一下自己有多么的豪气,义薄云天。但脑子里突然一转,眼睛也是盯在了卢修怀里抱着的大剑上。老胡脸皮一抽的,当即也是反应了过来。
“等等...你刚刚说啥...你捡了啥?”
“这把古剑啊,绝对是个好宝贝啊。当然,现在是我的了。”
也是看出了老胡通红眼睛里的垂涎神色,卢修不动声色的就握在了剑柄上面。
这意思很明显,看归看,可别想着打什么歪主意。而一看他这个表示,老胡就知道这玩意肯定是没戏了。
奶奶的,我还在这装什么豪气啊?搞半天,合着就我一个血亏?
派完一笔账的老胡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从来都没有过的,他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嘴欠来。好家伙,自己这一句话是损失了多少钱?这世上,还能有人比自己更惨吗?
这一刻,老胡同志忍不住就仰望起了天空。他是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意外的重逢
到底的,老胡也没有选择继续深入下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一来是天色已晚,他可不想摸着黑的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里瞎排鼓。二来也是,他和卢修的状态都是不佳,这要是再碰上一个大粽子,那恐怕就真的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在这一点上,老胡还是足够清醒的。所以他选择将余下的探险节目暂时的押后。至于眼下,当然是和卢修这个难兄难弟一起回自个的小窝舔舐下伤口再说。
两人把背东西的重任交在了明日香的身上,彼此相互搀扶着,就一瘸一拐的向着宿营的地点走去。
原本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途两人愣是走了小半天,可见这一场恶斗当真是让他们两个有些吃不消了起来。
而也是在已经昏暗的天色中隐约看到竹林中的绰绰火光,老胡这才一声哎呦的,大喘了一口气出来。
“我滴妈啊,终于是回来了。我现在啥都不想,就想吃口热乎的,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想法倒是挺好的,但别忘了,你今天守夜...”
尽管老胡的想法很是朴素,但卢修也依然是发挥出本色的,开始对他打击了起来。
这直接就让老胡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而也是好不容易捋平了这口气的,他这才拿出一副幽怨的目光,看向了卢修。
“老卢,我都这样了,你好意思还让我守夜吗?”
“说真的,挺好意思的。”卢修回答的果断,不过到底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看在你舍了那么大好处让给我的份上,我替你一晚上也不是不行的事情。不过先说清楚,就一晚上。这一晚上以后,你可别再跟我叨叨你吃了多大的亏。咱俩算是一笔勾销了,OK?”
好家伙,你这替一晚上的班要少说要七位数起步,你脸呢?
老胡瞪大了眼睛,把这个意思几乎都摆在了脸上。而即便说是看出了这个意思,卢修也是云淡风轻的摆出了一副你爱答应不答应的模样来。
讲道理来说,那把古剑落到他手里就没有交出去的理由。管他老胡再怎么眼馋,换着花样的在耳边哔哔,他都是不可能撒手的。眼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在道义上彻底断了老胡的这个念想。
老胡这个人爱钱是没错,但显然他更爱面子。所以只要他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理由。总不能说你老胡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还能再给它咽回去吧。那也太寒碜了。
他算是摸准了老胡的脉搏来下药,就等老胡张开嘴了。而老胡也的确是张开了嘴,不过他是这么个张法。
“我丢个奶奶的腿!好吗,合着里头外头便宜都让你占了是吧。”
“什么便宜,除了这把剑其他都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反倒是我答应了你之后还要多值一个晚上的夜,占便宜也是你占了便宜才对啊。怎么,不乐意啊。不乐意拉倒。我还想好好睡一觉呢!”
揉了揉自己的脸,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在这玩意具有传染性的前提之下,老胡顿时就觉得自己那种想要睡觉的心思越发的迫切了起来。
讲真的,他都快两天没有好好的合过眼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已经是有些撑不住了。更何况他这坨铁都还是一个快要被人给捶扁的状态?
所以,纵然是有些心有不甘。但他还是只能恶狠狠的咬牙应承下来。
“行,就按你说的,一笔勾销。奶奶的,你以后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我非要让你把今天吃下去的都给吐出来。”
“行啊,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在这方面,卢修还是有那个自信的。就老胡这水平,要说能玩得过自己,他是不相信的。所以他回答的很是干脆,甚至还不忘拍了拍老胡的肩膀,以作鼓励。
“放心,一定会有这么个机会的。而且说不准,这个机会还会来的很快呢?”
话是好话,但语气不对劲,让老胡听得有些想打人。不过他自己这个身体情况他自己清楚,所以他选择了暂时的容忍。
他打算等吃饱了,睡足了,有精神了。再来和卢修继续的排鼓排鼓。但刚刚走进竹林,走到他们那个临时搭建的宿营地的跟前,他却是看到了让自己有些愕然的一幕。
刘老、清水泉还有三谷和神原,都是以一副有些狼狈的模样爬到了那块大石头上。而在大石之下,篝火的旁边,两个不速之客显然已经是达成了鸠占鹊巢的成就。
那头母熊和她的小崽子。
前者蹲在大石头下面,一边不时抬下头的威胁一下上面的清水泉几人,一边还抱着一条烤得半熟的大鱼啃得那叫一个畅快。
而后者,则是更加干脆的把头埋进了清水泉用来装干果的篓子里,看它那半个身子都恨不得插进去的模样就知道,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这让卢修他们家养的两小只极为不爽,虽然说士官长和科塔娜都是纯粹的肉食动物,平日里你就是拿这些个干果逗弄它们一下,它们都不带搭理你的。但自家的东西是自家的东西,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横插一脚。
所以,不管是士官长还是科塔娜这个时候都是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也就是清水泉和神原把它们给抓的紧紧的。不然指不定这两个小家伙就会冲下去找那头熊崽子的麻烦。
不过也幸好没有。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巨猎豹这种猫科之耻,实在是没有资格跟洞熊这种熊科的大家伙作对。
哪怕说人家老妈不出手,就让那个熊崽子自己上,估计都不用挪屁股的,一巴掌一个都能把这两小只给揍趴下了。
这是典型的掂量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表现,而相比较之下,清水泉这几个人就显得明智了许多。
他们这一群老的老,幼的幼,唯一一个壮年还是个女性,自然是没有和一头猛兽较量的资本。再加上这头猛兽最多也只是谋财,没有想要害命的意思,他们当然也就更加不可能和它去硬碰硬了。
选择是正确的,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甘了这个心。而一看到相互搀扶着走回来的卢修和老胡,清水泉脸上当即就是一喜的,就要叫出声来。
可是,当她随即看到两个人身上的狼狈之后,她却是又硬生生把这一嗓子给咽了回去。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此刻的状态恐怕并不会太好。
卢修身上破破烂烂,满脸尘烟的就不说了。老胡头发胡子燎了一大片,脸上也是黑黢黢的,就好像是刚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一样,这就有些离谱了。
这两人不是说只出去转一圈吗?怎么看这样子,就好像是和人在火场里打了一架,就算是赢了估计也只是个惨胜的模样呢?
清水泉一头雾水,同时也是有些担心起他们现在的处境来。
要是说他们是个完好无损的模样,该担心的只会是这头母熊才对。因为光看之前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面对这两个虎狼之辈,这头母熊只有一个俯首称臣,摇尾乞怜的份。是慢上一步估计都要被架在火堆上烤的那一种。
但眼下,清水泉说不准了。
虎落平阳还有被犬欺的时候,谁又能保证眼下看起来狼狈不堪的两人不会被这么一头母熊给压到身下去?
她有心想要警告卢修他们一声,要是见势不对,还是尽早跑路的好。但可惜,相比较于她的眼睛,母熊的鼻子到底还是要更加发达一些。
也许说因为烟熏火燎以及处于一个上风口的缘故,母熊并没有在百八十里开外直接就发现卢修他们的存在。但都已经是接近到这个地步了,再发现不了就已经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它不仅是发现了卢修他们的存在,同时更是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判断出了他们当下的一个情况。
外强中干,这主要说的就是老胡。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而且一闻就是他自己的,这根本逃不出母熊的鼻子。
而一意识到这些难缠的直立猿眼下负了伤,实力估计要大打个折扣,本来还有些畏惧的、想要来个逃之夭夭的母熊瞬间就把屁股一坐,又重新的镇定了下来。
野兽眼里可没有强者恒强这么一个说法。
就算是再凶猛的狮王,体衰老病之后也只会被鬣狗和秃鹫这样的投机主义者当做一顿即将搬上餐桌的大餐,等待着随时从它的身上撕下一块最肥美的肉块来。
这是天性,是自然的法则。这头母熊也是不会例外。尽管说她是主吃素的,但不代表有大餐送上门来的时候,它会选择拒绝啊。
但也就是刚起身,准备龇牙咧嘴的招待一下这两个主人的归来。一看到卢修已经拎起的大剑,以及他那不善神色下所隐藏的凶悍戾气,不知道怎么滴的,它内心里就已经是不自然的生出了畏惧来。
就好像眼前并不是一个沦落到浅水的蛟龙,而是一只刚刚出笼的猛虎,一个天性上就能将它完全压制的天敌。它根本就不敢激出半点争斗之心的,下意识的就怂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怂是不是有些太迟了呢?
只会呦呦叫唤的它可没法在言语上讨饶请降。而眼看着卢修距离自己已经是越来越近,并且还摆出了那种肌肉都已经开始绷紧,仿佛是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随时都可能扑过来的模样,母熊心中已然是一凛的,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行动来了。
是战是和,这个时候全靠它怎么表现了。
而要是它再不及时的做出反应,那说不得就是一个血溅五步,尸骨惊飞的下场。可以说,留给它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
而它到底也是一头与众不同的熊。
和它的那些只知道龇牙咧嘴进行威吓的同类不同,它是能通过更丰富的表情和动作管理能力来更好的表达出自己的意图的。所以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它就已经是支起身子的人立了起来。
“好家伙,它学得还挺熟练!”
本来觉得是一场血战,最起码也是一场凶险的恶斗。但没有想到,母熊居然会是这么个反应,老胡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余,也是有些忍不住的发笑了起来。
他笑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母熊做了一个让人完全料想不到的动作。就像是之前他教的那样,母熊先是把头一昂的,然后对着他们就招起了手来。
这要是有个配音那就是“大哥大嫂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摇尾乞怜的意思可谓是一瞬间就拉满了。哪怕说卢修来势汹汹,几乎就有一种宝剑不见血不还的意思,但看到它这个熊样,他还真不好下手了起来。
“怎么着,你个熊玩意还知道认怂?可以啊,你这是成了精还是上了学啊?”
几步凑到母熊的跟前,大概也就是一个即便它这个时候突然翻脸,自己也完全能够应对得来的位置上。卢修探了探脑袋的,就差没把头给塞到这头母熊的嘴里。
可以说是咫尺之遥,只要这头母熊有心的话。而哪怕说其他人也已经是感觉到了这头母熊认怂的意思,但面对他突然间的这么一个动作,他们还是忍不住的把心给提了起来。
“老卢,你...”老胡掐着嗓子,都不敢喊的太大声。他生怕自己喊的太大刺激到了谁,从而使得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在别人眼里的确是有些凶险了。但在卢修看来,事情到未必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他能感觉到这头母熊对自己的畏惧,以及它那种有些想要讨好自己的心思。哪怕说自己已经是给它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双方距离都已经近到他可以清晰看到母熊发黄牙齿上的污垢,闻到它嘴里呼出的臭气了,但到底的,这头母熊还是藏起了自己兽性的一面,并且很好的表现出了温驯。
它都已经是这样了,卢修自然也不好再把它给怎么样了。
而也是把大剑往地上一插,像是插进一块豆腐一样把剑身埋入半截的。卢修就有些不怀好意的对着这头母熊笑了起来。
“嘿,你倒是聪明。不过既然这么聪明,那么你是不是也要想办法弥补一下我们的损失呢?我这可不是你的饭堂,是你想来就来,想吃就吃的!”
母熊肯定理解不了他的这番话。但看着插在地上的大剑,它瞳孔不由得一阵收缩的,就招手招得更加殷勤了起来。
活命吗,不寒碜。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惶恐的内心
“这么说,这东西是自个儿循着味过来的?”
篝火边,卢修看着那个老实巴交蹲坐在角落里,一边舔着手,一边还带着点委屈小眼神的母熊。也是了然的点起了头来。
清水泉已经是把熊的嗅觉给描述的很清楚了。而按照她们的说辞,卢修也只能是把这一切归咎在运气不好上面。
谁能想到只是在河边捉了两条大鱼,就直接把在山谷中游荡的母子俩给勾引了过来。也幸好这母子俩只是想捡个便宜,而不是想一锅通端,不然指不定最后他们入场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
后怕,这是肯定会后怕的。但毕竟事情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那个地步,卢修也不好再对这头可怜巴巴的母熊有所迁怒。而且再说,这头母熊也已经是够惨的了。
在之前的简单试探过后,卢修并没有选择将它轻易放过。相反的,他开始威逼利诱。
利诱很简单,把手上的吃的分给这母子俩一份就行。
食物从来都是自然生物间的硬通货,甚至更直白一点的说,在自然界里,只要你舍得下套,就没有你钓不到手的女神。比方说这头自命不凡的母熊,到最后不还是被一窝子蜂蜜给晃了眼,从而失了身吗?
用这样的方法决计没错。唯一的问题大概也就是,很容易出现那种拿了好处就脚底抹油的情况。
事实上,这种情况也的确是出现了。
在硬生生的啃光了一条二三十斤重的大鱼之后,母熊晃了晃屁股的,就打算带着自家的崽子离开。而卢修哪能容许得了这种得了便宜就跑的行为,所以当即之下,他就拿出了霹雳手段开始震慑起了它。
一连三箭射在脚边,让这头母熊连动弹都不敢再动弹一下。然后把编好的绳套往那头熊崽子的身上一套,把它像是人质一样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母熊即便是再怎么心有不甘、满心愤慨,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来。
一般母兽遇到这种幼崽受到威胁的情况,十有八九会失控。毕竟它们很难判断出形势,只能以母性本能来做出反应。但这头母熊不同,会识时务的它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这伙直立猿的对手,同时自己的幼崽也没有受到什么致命性的威胁。它不可能说冒着自己和幼熊崽子双双殒命的风险来挑战卢修这样的角色。所以这才有了一开始时,它委屈巴巴看向卢修的一幕。
卢修并不搭理它,眼下的他还处于一个施威的状态中,自然是不会给它什么好脸色。
而也是见识到了卢修恩威并施之下这头熊非同一般的识时务。清水泉在难免有些惊讶和好奇的同时,也是就这么对着卢修回答了起来。
“应该是。它们毕竟是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没有理由说会专门来针对我们。”
“那就好,如果只是个意外的话,那到最后放它们一马也不是不能接受接受的事情。”
“最后?卢桑...你打算让它们做些什么吗?”
有些敏锐的察觉到了卢修的意图,清水泉也是立刻好奇了起来。
野兽不是人类,许多人类能做的活计都是野兽无法代替的。尤其是这样野性未驯的家伙,真要是帮起忙来恐怕帮倒忙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所以她真是有些弄不太明白,卢修到底是打算让这头洞熊做些什么。
卖萌吗?有科塔娜和士官长在,似乎也轮不到这俩个家伙吧。
“做什么?当苦力呗。就算是头野兽,它也该明白我给你的你才能拿,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的这种道理吧。而既然敢逾越了,从我们的手里抢东西吃,那怎么也要付出点代价才行。正好,老胡那边发现了一个放木头的地窖。如果里面真的有我们需要的木头的话,一个力气大的苦力肯定还是能派的上用场的。”
“原来你是想让它当佛伊泰克啊?”
清水泉了然,从嘴里说出了一个让卢修感觉到陌生的名字。而也是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困惑,清水泉也是主动的解释了起来。
“这是一头二战中的熊,也是人类史上唯一一头被授予过正规军衔的熊。因为从小被军队收养,这头熊对于军队中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它会抽烟、喝酒,能伴随着士兵上战场,必要时候还能往敌军阵地丢手雷。当然,它最大的本事还是运送炮弹和枪械。能一次运送上百公斤武器的它在战场上表现卓越,还为此被授予过军功勋章。算得上是熊类里的一个传奇了。”
“抽烟、喝酒?幸好不会烫头...”老胡听到这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而卢修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猜到了,他肯定是在心里诽谤于老师,怀疑这是他的骨血。
简直开玩笑,于老师那年纪,怎么也和二战前的熊够不到关系啊。而且就算是有,那也要是反过来的才对吧。
白了老胡一样,卢修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子。而是对着清水泉就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是这么个想法。好歹也是这么大的块头,几百公斤的分量,让它来当个苦力、卖卖力气应该不算是虐待动物吧。”
“严格来说应该算,但动保人士应该暂时找不到我们的头上。”
老胡这么说着,就已经是把意味深长的目光放在了清水泉的身上。
清水泉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也是一边狠狠瞪了老胡一眼的,她就一边给自己辩白了起来。
“别看我,我可不是那些盲目的动物保护者。我虽然很赞成人类需要保护地球,维系物种多样性和生态平衡的这个说法,但我可不愿意成为一个盲目的斗争者。这可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像是欧罗巴或者新联邦那样,光是靠着喊着这些高大上的口号就能供养一大帮人吃喝的。
很多时候,很多地方,这种只顾着自己而不顾别人的家伙在大众的眼里都只会是一个麻烦。而绝大多数企业和政府机关,都不会容许自己手下的岗位里有这么一个麻烦的存在。
没办法,人家也是要混饭吃的。谁也不想吃着饭的时候突然间手底下人爆了个雷,一下子把饭碗都给砸了。诚然,这里面或许会有一个高大上的理由。但高大上从来都不是别人能够接受或者原谅你的理由。
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而不是让别人来给你买单。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自知之明。而如果连这样的自知之明都没有,那么也活该你被排挤。
清水泉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同时也有着一个体面工作的人,自然不可能和这种家伙沾边。而把这种怀疑当做是一种羞辱的她,也是暗地里把老胡给记恨了起来。
很好,胡桑...你给我等着吧。
女人的心思一向变化莫测,老胡自然是想不到自己已经是不自觉的得罪了清水泉。他只是打了个哈欠,就在酒足饭饱之后,找了个舒坦的姿势瘫倒在了火堆边上。
“那啥,你们聊...我是没那么大精力掺和进去了,我先睡了!”
他说着,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打起了鼾来。而也是瞥了他一眼的。刘老把手里有些破碎的竹简一合,一边摘下了眼镜,一边就摇着头的说道。
“小卢啊,你们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我怕是一时半会弄不好了。太零散,也太破碎了。不花点功夫我也找不到个头绪。你们要是不急,就先放在我这,等我理出个头绪以后,我再跟你们仔细说说?”
“这事您老说的算。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您只要能把里面的东西给剥离出来,哪怕就是再晚上几天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竹简上的内容,卢修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说好奇到一定要马上弄清楚其中内容的地步。因为这竹简他也看过,和之前的刀刻不同,这一次的竹简里有许多都是墨笔写上去的。其保存的就没有刀刻的那么完整,再加上之前的那么一番折腾,自然复原翻译的难度也就变得巨大了起来。
刘老能有把握说翻译出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指望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这未免就太强人所难了。
对于刘老,卢修自然是不敢轻易的造次。所以他也是回答的非常客气。而也是对这个回答基本满意的,刘老揉了揉自己的鼻翼,就把手边的东西都给收拾了起来。
“那这样,我这就不瞎忙活了。年纪大了,天一黑就有点看不清楚东西。等明天我再继续吧。”
他说着,也是找了个位置的就开始打起了盹来。事实上不仅仅是他,周围的人除了要守夜的卢修和清水泉外,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已经是在深深的疲惫之中陷入到了梦乡里。
这两天的颠簸对于她们来说可不是那么的好受,也就是这暂时算是安稳了下来,不然怕不是某些人就要承受不住了。
清水泉对此感到庆幸,她觉得自己这伙人多少还算是幸运的。能从那么多风风雨雨,惊心动魄中幸存下来,这真的是有很大一部分运气使然的因素在。
但不能总是倚靠运气,因为就算是运气再好的人也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总会有走霉运的时候。
按他们如今的这个情况,一旦走了霉运怕是直接就要打出GG。所以相比较于运气,她倒是更希望他们能依仗一些别的,也是更加切实际一点的东西。比如说,实力。
但,实力...假使说之前,她还对他们的实力有着足够的信心,毕竟卢修一直以来的战绩堪称辉煌。但现在,即便是有着卢修在,她的内心里也是难免有些忐忑了起来。
村子里发生的故事,卢修他们已经讲述了一个大概。而即便只是一个大概,也给清水泉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说真的,在最初听闻那个故事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像是神原她们,是个听不懂汉语的无知玩意。
因为有时候无知的确是个很好的保护层,可以让你避免到一些不该你了解的事物的伤害。
就好比现在,在得知了那样一种诡异、恐怖的玩意存在之后,她的内心里就已经是浮现出了一种惶恐的感觉来。
那是一种世界观正在动摇的感觉,是一种自己感觉原本熟悉的世界骤然间变得陌生的恐慌。之前她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是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仅有的三个成年人之一,并且还是明日香她们的老师,她必须要有足够的镇定。但现在,在这个只有她和卢修的场合里,她实在是维持不了那种外在的伪装了。
周围的黑暗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浓重,而夜风下簌簌作响的竹林也开始让她暗自里疑神疑鬼了起来。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襟,有些像是怕冷一般的战栗了一下。而就在一阵又一阵的欲言又止之后,她这才悄悄的对着卢修张开了口来。
“卢桑,你觉得...我们以后还会遇到你说的那种东西吗?”
“不清楚...或许有可能。怎么,你害怕了吗?”
既然是接了老胡的班,卢修自然也是要找点事情做的。而正好他手上的长矛标枪都已经是折损在了之前的战斗里,所以趁着现在这个功夫,他就打算利用身边的工具来升级一下手上的武器。
标枪什么的可以用清水泉她们伐下来的竹子来代替,毕竟竹子的坚硬和韧性向来是有口皆碑的。即便说不如他之前精挑细选出来的木头,也不会说差到哪里去。将就一下肯定还是足够将就的。
但长矛吗,他肯定就不愿意太将就了。
之前是没条件,但现在既然有了青铜铍在手里,那他自然会想要做一把够格的长兵器出来。这样远攻有大弓标枪,近战有长矛大剑,未来再配上鳄鱼皮甲,等于是直接武装到了牙齿,真就是再遇上了那样的妖魔鬼怪,他也不至于说会太发虚。
当然,眼下吗,他还是要稍微慎重一点的。
“放心,我觉得只要我们不太深入所谓的长生不死之谜,就应该不会再有和那些老秦人打交道的机会了。而只要能避开他们,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清水老师。你真的不知道有什么生物是类似于这种怪物的吗?”
第一百四十章 自然的造化
卢修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了,而和之前一样,清水泉很干脆的就想要摇头。
她只是一个古生物专业的,又不是什么魔幻生物设计师,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类似的怪物?不过,到底也是和最开始听闻这种怪物存在时的慌乱不同,此刻的她多少也是脑子里有些活泛了开来。所以...
“常规的生物里肯定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但,你让我仔细的想一想,我好像的确是记得,有那么一两个不那么常规的生物。”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冥思苦索,而也多少是有些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意思,她还真就想起了一个类似的特例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蟹奴?”
“蟹奴?”
说真的,卢修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表现出了困惑。而面对他的困惑,清水泉也不怎么卖关子的,直接就回答了起来。
“这东西又叫做蟹寄生。蟹奴严格来说应该是个倒装句,不是字面上那个螃蟹的奴隶的意思,而应该是奴役着螃蟹的说法。”
“奴役着螃蟹的蟹寄生?”
摇了摇头,卢修还是表示出对这种生物的不明了。但仅是从这个名字里,他却也是猜想到了一些什么。
能在这个时候被清水泉这样提及,十有八九的,这会是个让人恶心的玩意。而且会和之前他见到的那个东西很像,至于怎么个相像法,这恐怕还要清水泉来进一步说明才行。
“蟹奴是节肢动物门、甲壳动物亚门、蔓足纲动物。雌雄同体,外表呈柔软椭圆的褐色囊状。这种动物没有口器,也没有节肢动物最常有的附肢,它身上最发达的器官就是生.殖腺以及外披的外套膜。”(附肢,体现在节肢动物中就是包括触须、螯肢、胸腹足以及特化的外生.殖器和尾须,不同类型的附肢在形态上差别巨大。另外,环节动物的疣足也是附肢。)
“嗯?”听到这,卢修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严格来说,是非常大的不对劲。
什么叫做一个节肢动物没有附肢,最大的器官是个外生.殖腺?这还能叫节肢动物吗?还有,晃荡着这么个玩意满世界招摇,难道就不怕有人告它变.态?等等,它雌雄同体?好吧,那还真是个变.态。
槽点太多,卢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的好了。而也是憋着一口气,把这些槽点都给暂时按压下去的,卢修以目光示意起清水泉继续来。
“蟹奴靠外套膜保护自己,在大海中浮游。而在遇到螃蟹后,它会直接蜕去外壳,然后直接将软体部分注入到螃蟹的体内。被这样寄生的螃蟹,就好像是肚脐那里长了个瘤子。乍一看上去,仿佛它已经是变成了螃蟹的一部分一样...”
“但实际上,应该是反过来的才对吧。”
卢修不认为它只会是安心的当个瘤子,这不符合它那些变.态的特征,也不够资格被清水泉这样的大书特书。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是对的。
“是这样的没错。表面上看蟹奴就是长在螃蟹肚脐上的一个瘤子,但实际上,它的身体组织部分已经像是树根支须一样的贯穿到了螃蟹体内的各部分,并且会植物扎根于土壤一样的从其中吸取养料。”
“如果做一个透视图的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它分布在螃蟹体内的组织是如同人体血管一样的构造。几乎可以说,当它完全寄生螃蟹的时候,螃蟹就已经是被蛀空了。但即便是这样,被寄生的螃蟹还不会死亡。他还会进食,只是说大部分的营养都被蟹奴吸收,仅留下能供螃蟹生存的部分。”
“此外,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个情况是,蟹奴还可以从某种程度上操控螃蟹。因为蟹奴往往只寄生螃蟹的缘故,它们有时会选择一个最直接的方式来完成寄生,那就是通过螃蟹本身的来传播自己的幼体。”
“在蟹奴完成寄生之后,它会把螃蟹当成自己的育儿室,在螃蟹的腹部发育出卵巢来取代螃蟹本身的卵巢组织。如果寄生的是雌蟹,那么雌蟹本能的就会保护蟹奴的卵巢。而如果寄生的是雄蟹,那么蟹奴就会通过操控激素分泌的方式来改变雄蟹,让其发生性转,长出和母蟹一样的腹部特征,同时连行为也趋向于母蟹。”
听到这个说明,卢修下意识的一个寒颤,然后顿时就对伟大的自然母亲生出了无穷的敬畏。
好家伙,他直接就是好家伙。如果不是说他没有什么联系方式能和自然母亲来一波直接的联系,他现在还真想和她老人家探讨一下,她当初到底是打开了怎么个脑洞,才创造出了这么个震撼人心的玩意。
寄生而已,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动物这么做过。但干脆点不就完事了吗,用得着这样吗?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可这一波榨干利益之后还顺手给你来个性转的玩法可着实是太秀了一点。简直都时快要秀破天灵盖的地步了。
而这还不止...
“现代做过实验,即人工祛除这种寄生。但可惜,这种性转的改变是无法逆转的。母蟹固然会再生自己的卵巢组织,但雄蟹却没法恢复自己的原来特征,只能是彻底的性别转化,发育出和雌蟹一样的卵巢组织来。”
恶寒涌来,卢修已经是对雄蟹所遭受的巨大屈辱感同身受。要不是拳法不好,他真想替这倒霉老哥伸张一下正义。但实在是没这个本事,他也就只能是在心里给它掬一把同情的泪水,以表遗憾。
这是内心戏,清水泉自然看不到。而她也是继续讲述的,将这种寄生的最后一个步骤道明了出来。
“螃蟹会很好的照顾蟹奴外置的卵巢,直到其中的幼体成熟。当幼体成熟后,蟹奴会操控螃蟹爬到一块岩石上,摇晃身体释放幼体,以完成自身种族的新一轮寄生。而蟹奴则会继续寄生在寄主身上,一到两年之久,直到其死亡...”
“行了,我听出来了。”
大致知道结果就行了,卢修实在是不想在听闻更多的这种变.态的细节。所以他停下了手中不断撸竹子的动作,直接就是一摆手的。
“你是说想,我们遇到的那个玩意和蟹奴这种恶心东西很像,是不是?”
“确实很像不是吗?反正就你们的那个描述,我暂时想不到第二种类似的情况了。”
清水泉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她也只能是尽可能的往自己认知中的合理解释去偏移。
蟹奴就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再变.态一点,恕她能力有限,她实在是跟不上自然母亲的伟大节奏。
当然,卢修也觉得蟹奴是一个很好的解释。但,只是在没有其他选择下的很好,而不是说尽善尽美,完全的吻合。
迄今为止,他对于那个巨人还有三点没有弄明白。
第一就是,为什么其他人都化作了白骨,而他没有。这是否是那个寄生物的功劳,才能使得他在千年之后,还能近乎不死?
第二,假使他是个特例。那为什么会有其他人和他一样,有那种自刎头颅的表象?这究竟是个仪式,还是说如同被蟹奴寄生了一样,成了一种特殊的生物现象?
第三,假如这真的是一个类似于蟹奴的生物寄生所导致的结果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能表现出一个秦军武将该有的姿态?
那种对长生不死药的在意,以及他后来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精湛技艺。似乎都不是一个寄生生物所能够拥有的思想。
寄生生物又不是人,怎么可能拥有人的情感和记忆?所以他一度都很怀疑,到底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寄生物,还是那个巨人本人。
当然,这已经是一件没法考证的事情了。毕竟,那个巨人都已经是被烧成了灰烬,他们也没可能有坐下来谈谈的机会。
所以也是暂时把这种疑问给藏在心里的,他直接就打断了这个话题。
“那就暂时先这样搁置吧。反正一时半会之间我们也不需要去主动和这种东西打交道。与其这么吓自己,还不如想想以后的事情...造船,这到底还是我们未来两天的重心。”
老胡作为一个专业的,之前就已经是当着他们的面摊牌了。
只要能在两天内把船造出来,那么顺流而下百八十里的最多也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提前一到两天的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唯一的问题,也就是落在了这个造船上。
这是个技术活,不是随随便便光靠着想就能解决问题的。哪怕说老胡因为兴趣,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他也不敢打太大的包票。而在他的观点中,最好也是最有利的情况就是,那个船坞的地窖里会有他们需要的木料。
老秦人造大舰用的木料,不要太多,只要两根,劈开来架着竹子做成一张大筏子,也足够载着他们这些人北上了。
问题只在于有,或者没有。
有,按照老胡的话就是根本不用大费周章,阴干了两千年的老木料只要不坏,那天生就是一根适合凫水的好料子,怎么折腾都行。可就怕没有,那用竹子,恐怕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得了的事情。
卢修也是寄了一定的希望上去,所以他心里也早已经是有了个预案。
“明天我和老胡会带着那头憨货去船坞那边看看,如果有老胡说的那种木料的话,我们会想办法把它给拖回来。而你们的工作也就是伐竹子...累肯定是累了点,毕竟工程量摆在那里。但关键是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累是必要的,大家都一样,谁也不要有怨气,有也要憋着。这个道理你懂吧。”
他话说的向来直白,毕竟是老胡嘴里唱白脸的角色。而也已经是习惯了这个语气的,清水泉只是稍微一个迟疑,就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我明白...我会控制好她们的情绪的。”
“不止是情绪...清水老师,你还要注意下你那两个学生的动作。哼哼,你那两个学生里面可有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反正夜深人静只有他们两个,再加上也不担心当事人能听得懂自己的话。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汉语,这难度挑战性的也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卢修也就干脆的打了明牌。
而到底也是最了解自己手底下的学生是个什么货色的人。之前是没往这方面想,但现在只是稍微一被提及,她就已经是明了了其中的大概来。
对此,她先是有些耸然一惊,大概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的,她就平复下了自己的这个情绪,然后很快的就做出了应诺来。
“放心,我会想办法控制住局面的。就算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清水泉心里其实也已经是很明白了。老师,她大概率是当不成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哪怕说其中并没有她的责任,到最后来恐怕也是会不可避免的迁怒到她的身上。
所以,她已经是为自己找好了退路。而花费那么大的代价从卢修他们这里赢来了砂岩鳄的命名权自然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梦想那么简单。
人到底还是要现实一点,梦想又不能当饭吃。这就跟很多女人会对着那些明星叫老公,但到头来他们的老公却连一个账单都没给她们买过一样。
清水泉就很是现实,所以她已经是打算抛弃自己老师的职业,转而利用砂岩鳄的发现重新进军古生物学界。而既然都已经不是老师了,那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给谁遮掩些什么了。
毕竟,相比较于这么遮遮掩掩的给自己的学生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那还不如干脆点把一切挑明了算了。
失去所谓的友情总比丢了自己的性命强,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人,她总要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至于这会对另外一个人造成怎么样的影响,她只想说,既然敢做自然就要敢当。
这复杂、真实的世界可从来不会惯着谁。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斗嘴的一天
第二天,竹林中很早就传来了嘈杂的响动。
那是清水泉她们一行人在忙活着砍伐竹子的声音。此外还伴随着老胡和卢修的吆喝,以及那头母熊几乎快要断气一般的气喘吁吁。
他们一大早就出发去了船坞的地窖那里,而现在也已经是搬着巨大的木头开始向营地转移。
说是搬,其实主要就是靠着母熊这个苦力在一路的拖拽。
老胡在木头上刮出了一圈凹槽,然后用绳子牢牢地将之捆缚住,另一头就栓在了母熊的身上。母熊就是再聪明,也没有进化到能够自己用爪子解开绳结的地步,再加上卢修他们晓之以威,诱之以利的,它也只能是这么吭哧吭哧的卖起苦力来。
而别说,有这么一头五六百公斤的大熊打下手,到底是和他们自己上手的感觉不一样。要是他们自己上手,虽然说按他们这身体素质,一个能顶三。但想要搬动这种水缸一样粗,最少也是五六米长的原木,也绝对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个不小心的,说不定还会闹出工伤。
而有了这头熊就不一样了。根本不用他们去肩抬手扛,只用一边驱赶着母熊前进,一边往木头的地下铺垫一层竹子,就足以轻松的拖动着整根原木前进。
想来这也该是原木运输的正确做法,那些老秦人们十有八九也是利用牲畜来运输这些木头的才对。不然,这么大的木头想要从这么一个地窖里进进出出的,可不会是那么的容易。
花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两人一熊一共从地窖里搬出了三根杉木的原料。这并不是全部,地窖中保存的木头比老胡料想中的还要完好一些,他们只不过是从其中优中选优的,挑出了三根品相最好的木料。
至于为什么是三根,而不是更多。这一方面是运完了三根木头,母熊就像是断了气一样的一头栽倒在地上,舌头耷拉老长的任凭你威逼利诱都不肯再动一下。另一方面也是,三根巨大的杉木,也足以支撑起这么一艘筏子的制造了。
三根放置已久的杉木浮力惊人,哪怕说再加上几个人的分量也足以支撑。这一点,老胡他们已经是在河边验证过了一遍。而在确认了这个结果之后,他们也是大刀阔斧的开始了后续的动作。
先是将原木从中间凿开,将其变成半圆形的两截。
这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尤其是他们并没有锯子这样专业工具的前提之下。不过,卢修他们手中的大剑和利斧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关键性的作用。尤其是那把大剑,它的锋利简直是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
之前卢修就对此感觉到了奇怪,因为即便是作为一把钢铁兵刃,这把大剑能够如穿腐土一般的洞穿坚硬的石质地板,这也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离谱了一些。抛开电影小说里那些不切实际的神兵利器不提,放在现实世界中,怕就是那些特种合金都很难做到这样的一个地步。这当然会让他感到诧异。
不过,即便说是再怎么诧异。当其能手起刀落的直接斫开坚韧的木质,将大半个剑身都埋入到原木当中的时候,再大的诧异也变作了惊喜。
原本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解决的问题在这把神兵利器的配合之下,直接成了一个简单的活计。只需要卢修这么一路笔直的在原木身上开凿出裂隙,老胡那边再把削好的竹片一点点的嵌入其中。最后,再用斧头那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敲打这些竹片。
在内应力的作用之下,根本不需要费太多的功夫,原木就直接被嵌在身体里的竹片撑涨的、从当中分裂了开来。虽然说未必会有木锯锯下来的那么平整,但充当筏子的底部枕木却也是足够了。
至此,筏子最关键的一步,如何让筏子浮起来也算是有了个坚持的基础。而剩下的,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作出填充而已。
将筏好的竹子紧实的捆扎在一起,然后再嵌入到已经事先挖好凹槽的原木里。剩下唯一的工作也就是用绳子把竹子和原木死死的捆扎在一起,以防止在河流的颠簸冲撞之下,让这个本身不太严密的结构直接就散了架。
这是个精细活,老胡和卢修自然也是任由向来是以心灵手巧而著称的女人们去折腾。这体力活都让他们给干了的,总得留下点精细活来雨露均沾一下吧。
他们也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个公平公正,以防止有人拿这事来说他们歧视女性。别人怎么想是猜不透,但他们自个是这样认为的没跑了。
哎呦一声的坐倒在地上,老胡顺手抓了把像是薄荷叶的玩意往嘴里一塞,一边咀嚼着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就对着又拾掇起青铜铍继续折腾的卢修张开了嘴来。
“我说老卢,你那玩意还没有搞明白呢?要我说你费这么大的劲干什么,还不如就那么凑合一下算了。反正...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估计是用不到了。”
话虽然是没有说明白了,但卢修大概也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侥幸意思。而也是很干脆的摇了摇头的,卢修就直接对他的这种侥幸作起了打击来。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容易,真要是敌人的话,在这个岛上有着这么大秘密的情况下,我可不认为他们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我们。这可要比我们之前料想的还要艰难得多。”
的确是更加的艰难,毕竟长生不死这东西绝对是人世间最具诱惑力的存在,而如果是以这为理由,那么死上再多的人恐怕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野心家,幕后的黑手...如果有这些人的话,他们肯定是不会愿意看到自己这些知情者把这个神奇瑰丽的地方给泄露出去的。哪怕说,自己这伙人并不知晓长生不死药的存在,他们也绝对不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也是时候抛开这些无谓的侥幸,做好万全的战斗准备了。
老胡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说终究是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那个时候,他心里多少还是存着点万一的念头。而现在被卢修给戳破了,他也只能是僵着脸的嚼吧了两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就开始磨砺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来。
青铜的矛头已经被他套在了一截竹子上,在这方面,长矛的修复工作显然是要比卢修手里的这把青铜铍来的简单的多。
要知道,昨天几乎花了半个晚上的功夫,再加上如今又是这么长时间的修正,卢修也才只是勉强的把青铜铍的修复工作完成了个大概。
他专门找了一截木料,在将一头当中劈开一截的同时,也是一点点的在其中掏出了一个正好能塞进青铜铍尾茎的空间,而为了防止在激烈战斗中,青铜铍会把这节木料给撅得劈裂开来。他又专门砍了一截竹子,打通了竹节的套在了尾茎的那个部分上。
竹筒和木料上都钻了小孔,用来锲入固定用的木锲,好更好的将青铜铍固定在其中。而感觉这还不是非常保险的,他还在一圈又一圈的拿搓出来的树皮在上面层层箍扎。
一直到现在,这把青铜铍才终于算是接近了完工的状态。一把连头夹尾、长度超过三米的长兵,这绝对是足够让人惊异的武器。
老胡自己手里的长矛也才刚刚两米左右,所以他并不能理解卢修为什么要把这把青铜铍做的这么长。难道他就不担心,这么长的一个家什,会出现那种施展不开的问题?
这并不是什么问不出口的问题,再加上老胡也有意打破这种沉默的局面。所以他干脆的也就问出了声来。
而对此,卢修只是把手中的青铜铍略一平举,稍微掂量了几下的。就这么说道。
“要不是说感觉再长上一点,我就有些掌控不了的话,我还真想再往上添上一截距离。至于说施展不开?我就想问你了,就这么一杆长矛,你能戳出去捅中目标就行了,你还想怎么施展?电影看多了吧你。”
“不是,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电影里那样的没啥问题啊?”
老胡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上两句公道话,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他看了几十年的武打电影。而面对他的这个抗辩,卢修嗤了一声的,就直接反驳道。
“怎么,看了这么多年电影,别告诉我你连电影工作中有个岗位叫做动作指导都不知道吧。这么跟你说吧,你在电影里看到的所有武术动作,都是人为编辑、后期加工出来的。里面最少有八成,是现实里人做不出来或者不会去做的。”
“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太有失偏颇了。就算电影里的那些个故事有些虚假,你也没有必要一杆子给打死了吧。这好歹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本事,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这么不着待见的玩意呢?”
“少来,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多了,但恕我孤陋寡闻,我可没有怎么听过谁家老祖宗传下来了这么花里胡哨的玩意。”
“嘿,我这暴脾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胡干脆就也是拿出了死磕到底的精神,开始搜肠刮肚的和卢修斗起了嘴来。
“你没听过那是你眼皮子浅,么得见识。别的不多说,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这话你听过没?”
“没听过,你给说说?”
“好,今儿个你胡爷高兴,就跟你唠唠这梨花枪!相传那是北宋年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杨业所创,最后在那杨门一家流传。那杨家将一门忠烈,门里面爷们都死光了,就剩下一群孤儿寡母来把它发扬光大,杀得那契丹是人头滚滚啊。”
“呵...”
一听这话,卢修当即就是一声嗤笑,一瞬间就把老胡刚刚撩骚起来的话性给摁了下去。为此,他自然也是老大的不乐意。
“不是,你笑个锤子呢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惹你见笑了是吧。”
“怎么说呢,除了的确是有杨业这个人,外带北宋的敌人的确是契丹没错之外,您说的还是真是没几句话能对得上号的。”
论干扯淡,卢修自认不是老胡的对手。就老胡这一张嘴,直接和战神一怒,八千将士带着剩菜剩饭来喂他家住狗窝的那个女儿没多大的区别。这份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深不见底。
但好在,卢修有一点能对得住他,那就是本着朴素的唯物主义精神,凡是都先讲究一个实事求是。
宋代的历史他是有过研究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是反驳的非常有底气。
“我想问一句,整个北宋除了一个杨业之外,你还知道几个像样的名将?”
“你是在把我当傻子糊弄吗?”以一种仿佛是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卢修一眼,老胡完全是以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就北宋那个熊样,它还能有什么名将。真要是有名将,它还能让杨家将一门寡妇的带兵出征?也不嫌寒碜吗?”
“感情您也知道让一门寡妇出征是寒碜的啊,那您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偌大一个北宋,好歹也是出过包拯、范仲淹、寇准这样名臣的时代,这事要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话,他们就不会觉得寒碜吗?”
“对吼...”虽然说老胡的文化水平的确是有限,但开封府的包龙图,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是何许人也,他还是知道的。而一想到杨门女将故事里整个北宋朝廷满朝懦弱,最终使得杨家一家寡妇上了战场,这显然是和这些历史人物有些对不上号了。
别的不多说,你让铁面青天包龙图做这种事,都不用别人质疑的,老胡自己都想抽说这话人的嘴巴子。
但就这么对卢修认输?老胡还真就不愿意了。而他左思右想的,却还真是发现了一个盲点点。
“等等,奶奶的,我差点被你小子给带到了沟里。那杨家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说的那几个人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想拿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你想得也太美了吧。”
“咳...那个小胡啊。寇准是北宋太宗年间就被任用的名臣,杨业死得早他可能赶不上认识,但杨延昭,还是和他同朝为臣的。另外,杨文广是杨延昭而不是杨宗保的儿子,而且杨文广也是范仲淹从微末里提拔起来的。人家也没有殉国,活到七十多岁才寿终正寝,在当时也算是高寿呢。”
这还是在一边看热闹的刘老有些看不下去,害怕老胡被卢修打脸打得太狠,这才稍微的给他提了个醒。
而即便说如此,老胡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双杰的决斗
尴尬,那是非常的尴尬。老胡现在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避免卢修接下来对他的穷追猛打。
他是心里跟个明镜一样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卢修绝对不会把他给轻易的放过了。而尽管说有些羞恼,但老胡心里最是恼恨的,还是那些个把自己陷于这种尴尬境地的魂淡。
他奶奶的,你们这些拍电影写故事的,就不能稍微尊重点史实吗?不知道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吗?喔,你们赚钱是赚的舒服了,但有没有考虑过他们这些爱吹牛逼的人。这要是吹牛逼的时候突然被人给戳破了,那可是很要命的啊。
老胡现在只想着该怎么才能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对策,卢修的追击就已经是扑面而来。
“看,到底还是有明白人的吧。所以我跟你说啊,电影里的玩意,看看也就算了,认真就是你输了。就娱乐圈里那群只认钱的玩意,你能相信他们有什么节操?你这不是赶着找啐吗?”
“不是,那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这话不是假的吧,杨无敌的称号也不是后来人胡编的吧。”
老胡现在只能是垂死挣扎。他想着既然有这么一句老话,那怎么着也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毕竟,人的名树的影,要是没有一点本事怎么可能会有人给他这样的吹嘘。
这个问题卢修还真不好说。因为杨业杨无敌的名头,还有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梨花枪到底是怎么来的,他还真是摸不清楚。对于宋史,他了解的主要是其中的几个重要节点,比方说驴车皇帝的漂移、仁宗的繁荣安定,王安石的变法和徽钦二宗的荒唐可笑。
至于杨业,除了说因为杨家将而知道有这么个人之外,他还真不太清楚这个人有什么平生事迹,以至于能有杨无敌这么屌的名头。
当然,他不清楚不代表别人也不清楚。像是刘老这种退休后就闲的发慌,倒腾文玩古物的人,他还真就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这个...二十年梨花枪说的可不是杨业。这说的是蒙元时期的杨妙真。杨妙真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本事还是有的。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这话,也是记载在《宋史》里,出自于她之口。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梨花枪在后世一直都备受推崇。比方说戚继光,就夸奖这门枪法是变幻莫测,神化无穷。甚至还在自己的《纪效新书》里专门做过图解和记载。”
“当然,枪法可能是好枪法,但为人吗...也就那样。杨妙真是个有本事的武术家不错,但就凭她和自家男人投奔蒙元,还做了蒙元内部最大的汉人军侯这一点,她的屁股就是洗不干净的...”
这话,前半截老胡还听得挺乐呵。毕竟有宋史这样的大部头,还有戚继光这样的名人背书,纵然说是他的说法安错了人,但也足以说明他之前的那个观点是有些空穴来风,事必有因的。
但后面一说,他心里顿时就觉得仿佛是吃了个苍蝇一样,连稍微自夸两句的想法都没有了。
什么狗屁梨花枪,天下无敌手的,他不稀罕!就凭这什么杨妙真当了汉奸的这个事实,你就是把她的枪法给夸出花来,他也只是当做粪土一般的,连看都懒得多看上一眼。
或许有人说这是矫情,这都已经过去大几百年了,蒙元都已经灭成渣了。怎么还有人计较这个。但老胡表示,我偏不。
管你们这么个砖家叫兽怎么样的狺狺狂吠,他只知道自己小时候是看着岳飞传,背着满江红长大的,在他的观点里,像是岳爷爷这样的,过一万年也是英雄。而像是秦桧、杨妙真这样的,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是汉奸。
所以他哼哼唧唧,一点也不想拿这种话头来反驳卢修。哪怕这也算是有理有据。但就连孔子那老头都还不愿意喝盗泉之水呢,他老胡也是个要面子的,凭什么要自作下贱的去烧一个汉奸的炉灶子。
刘老是专门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但他不下,这就让刘老很没辙了。
想了一想,刘老决定踩上一脚,干脆给他踩死算了,省得他在这垂死挣扎的让人看着心烦。所以当即清了清嗓子的,他就这么说道。
“至于杨业为什么叫杨无敌吗?按正史里的说法,是因为他兵法娴熟、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这才被冠上了无敌的名号。其实这事想想也清楚,冷兵器战争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个人的勇武只会变得无关紧要。毕竟你本事再高,充其量也就是个百人敌。而哪怕无敌如项羽那样的人物,还不是被人给分了尸,换了功劳。所以,真正的无敌往往只有出现在兵法如神的名将身上...而杨无敌吗?在北宋初年,赵匡胤当了皇帝后,倒也勉强算得上无敌名将。”
“好吗...合着这杨家枪也是假的喽。”
老胡一脸的讪讪,显然今天的他已经是被打击的有些厉害了。
而看着他的这个模样,刘老却又是有些不忍了起来。毕竟,他和卢修不一样。
卢修和老胡算是狐朋狗友这一系列,平日里也是唇枪舌剑玩惯了的。搁这荒岛上那么多天,两人大大小小嘴仗打了那么多次还没有一次闹出过矛盾,这足以说明他们是臭味相投便称知己的一个典型。
而自己,显然不能和他们一概而论。他好歹也算是德高望重,怎么能和卢修表现的一样,这不是给自己拉胯吗?
所以稍微想了一想的,他就换了个更加温和也更加含蓄的语气,开始对着老胡这么安慰了起来。
“也不能这么说嘛...杨家枪可能是小说家虚构的,但枪法这东西,却应该是确有其事的才对。比方说岳飞岳武穆,就是枪法大家,岳家枪威名远扬,至今也流传于世。而他麾下的杨再兴,也是实打实的猛将,能单枪匹马从乱军中杀进杀出,甚至差一点就生擒了金兀术,说一句枪法如神也是不为过的。”
“对吼,老卢,这回你怎么说?”
听到这,老胡才是有些幡然醒悟。
他们的论点从来都不是什么杨家将、梨花枪,而是枪法这玩意到底存不存在,有没有那么花哨的问题。
他之前是没文化,一不小心起歪了楼,这才被卢修按照地上一阵摩擦的,脸皮打得生疼。但现在好歹是让刘老帮着给扳了回来,他自然也是立刻的就振作精神的发起了反击。
而这也的确是让卢修一时间有些拿不出言语。因为既然是臭味相投的两个人,那他俩的三观自然也是基本吻合。而就和老胡不愿意靠着一个汉奸给自己翻盘一样,卢修也不想为了这点事就去诋毁岳爷爷这样的人物。
哪怕说他质疑岳飞的武功并不会对岳飞的功绩有任何的影响,他也不想这么做。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岳飞和他麾下背嵬军在自己心中的光辉形象。
暗地里磨了磨牙,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卢修突然想到一茬的,立刻就嘿了起来。
“我怎么说,我站着说。我承认,岳爷爷和杨再兴都是枪法高超的猛人,但谁也没说过,他们的枪法跟电影里的一样花哨啊。”
“就电影里的那个花哨玩法,两军拼杀还敢在马上飞来飞去的,你确定不会给打的屎都淌出来?我只是看不起电影里的那些虚假玩意,当然,顺带还要打上现代那些只会吹的大师们一耙子。但像是岳爷爷这种人,我心里还是敬服的。”
已经是被这种事情伤透了心,老胡也实在是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在继续掰扯。毕竟他只是文化低,又不是没脑子。用屁股想也能知道,那些个古装戏里打个仗还飞来飞去,感觉骑个马都像是多余一样的是个逗傻子的戏码。
他不想当傻子,他只想给自己挣回点面子。而这一回也是牢牢铭记住他们辩论的这个核心的,他摆出一副管你百拳来,我自一拳开的态度就直接嚷嚷起来。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那句话,你认不认这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吧。”
“认,但我不认为老祖宗所谓的枪术是这么花里胡哨的玩意。这就跟我信太极拳存在,但我不相信闫芳那样的太极大师一样。她还不如马老师呢。”
马老师好歹敢打,那位闫大师真的就只敢演了。
“怎么就花里胡哨的了?我承认,电影里的是有点离谱,但也不可能说全都不切实际了吧。你看每年的武术锦标赛,不也是差不多的吗?”
“就是因为像,所以才显得假啊。老胡,你到底是在海上漂了几年没回家了,我怎么感觉你这都已经跟国内的精神文明建设脱钩了呢?现在武术都快等于舞术了,这你都不知道吗?”
“真的吗?我不信!”
面对卢修的这个说法,老胡直接拿出了鲈鱼的名言。而看他这个态度就知道,恐怕光靠一张嘴是没法说服他的了。
“好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摆明了死鸭子嘴硬啊。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跟你磨磨唧唧玩什么客气的了。咱们啊,手底下见真章!正好趁着现在,我也好好让你见识一下,古代的沙场征伐,有没有你想的那么浮夸!”
眼看着卢修开始捋袖子,老胡当即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缩起了脖子。
“好家伙。你这是说不过就打算动手打死我是吧,我跟你说,你这是不行的。死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真理就是真理,是不会被强权干翻的,你知道不!”
话说的倒是很硬气,但动作上就表现的很怂了。
老胡几乎是一把就抱住了边上的母熊,看他那样子,就跟恨不得钻到母熊怀里一样。这直接就让卢修翻起了白眼。然后就不得不对他保证道。
“放心,咱们这最多只算是学术争端,还到不了那种要分个生死的地步。我也没打算跟你玩真家伙。”
用下巴往一堆竹子那的努了努,卢修很干脆的就说道。
“就用那些个竹子,咱们来个点到为止。只分高下,不分生死,谁怂谁是孙子,怎么样!”
“点到为止?”
听到这话,老胡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和卢修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别的不多说,光是那杆青铜长铍的分量,恐怕都不是吃素的。
但如果是拿着个竹子比划一下的,那情况就明显不一样了。
好歹两边算是拉低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在差距不那么明显的情况下,这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只是话虽如此,他还是要防着卢修一手。因为双方到底还是存在着一些差距的。力量、速度...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因素。而也是料想到这方方面面的,他也是顺口就问道。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又没有练过,你就是干赢了我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不是,你这说的跟我练过一样。在这方面,咱俩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多两招。至于说说明不了什么的这个问题。我就想说了,就那么几个动作,没吃过猪肉你还能没见过猪跑啊,照着搬出来不就行了吗?甩花枪都不会?你又不是帕金森?”
他都这么说了,老胡又能怎么说呢。所以干脆就是捡起了一根两米左右的竹子,放在手上那么一抖落的。力气使然之下,还真让他找到了几分万军从中,十荡十决的感觉。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咱们就这么分个高下出来。不过话说,怎么分高下?”
“不玩那些虚的。谁先碰到对方要害,谁就算赢,怎么样?”
卢修也是一脚挑起一根三米多长的竹子,手上一抓的就遥遥的指向了老胡。
“好!”
老胡晃了晃枪头,脚下却是老老实实的往后退了两步。没办法,离得太近,都快被卢修把竹子给戳到脸上了,这他当然不乐意。
在他心里,就算是最后不敌卢修,那也要是百十招以后再说的事情。介时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说自己力气不济的。又不输了脸面,又保全了自己的立场。可谓是两全其美。所以他一点也不想让卢修占到这么个便宜。
而看的他答应的干脆,卢修也是懒得跟他玩这种小花招。他自觉也是退后了两步的,手上把竹子一攥,小腿上的肌肉就已经是绷紧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一寸长一寸强!只要我手上的家伙事够长,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是白费!”
“嘿,你这话说的,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短小精悍!”
两人各自摆好了架势,可谓是一场恶战一触即发。而眼看的这两人突然间变成这幅模样,刚刚才回转过来的清水泉就已经是忍不住对着旁观的刘老询问了起来。
“刘老,他们这是...”
“啊,没事!他们搁这玩方世玉大战黄飞鸿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吃瘪的老胡(新年快乐!)
虽然嘴上把话说得有些羞耻,但内心里,两人显然还是认真的。
这有些类似于一场实战演习,不仅仅是玩闹那么简单,更重要的还是,这具备着一定的实战意义。
在对手极有可能拥有枪械的情况下,如何动用这种落后的武器来对敌人进行一击必杀,不给他们一点反击和反应的机会。这是卢修他们无论如何都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而实战演习,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老胡也是陡然想到了这一个茬,所以他随即就在手上加大了力气。而在他有意的控制之下,竹子本来就偏细的那一端立刻就开始摇摇晃晃的,漫天飞舞了起来。
所谓抖花枪大致如此。
在枪杆本身具备足够韧性的前提之下,任何对它施加的力道都会使得它及时的做出反馈。而这种反馈本该是同步的,只是因为一端被老胡死死把控住的缘故,这种力的反馈就只能完全作用在另一端上面。
而这就使得,老胡手中枪头的这部分几乎就是在以一个不可捉摸的轨迹,进行着弧度异常巨大的无规则运动。可以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枪头下一刻会抖到什么地方,其他人想要预料,估计就更加的没谱了。
老胡赖以为支柱的也就是这么一招,在他看来,只要把这一招给耍出来。那么别的不多说,等闲人根本就不可能从这花枪里突破出来的,直接杀到他的脸上。
但卢修毕竟不是等闲人。一者眼力在这里,别人眼中这花枪或许是恍恍惚惚,根本分不清楚是个前后左右。但在他眼中,这花枪也就是那样,轨迹异常的明晰,无非是速度快了那么一点以至于并不好及时的做出反应罢了。
但他不需要做那么及时的反应,因为他手里的长枪在长度上就要更占优势。如果是拿着刀剑之类短兵的话,他或许还会担心自己这盲目突进的,会不会被这晃来晃去的枪头给划的满脸开花。但既然是握着一把三米长的竹竿,那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了。
进步,侧身。借由着腰肢的骤然发力瞬间就把手里的竹竿给笔直的递出。如同他一直以来的观点那样,根本就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招数,只要一击刺杀就足以解决问题。
呼啸的声响中,竹竿瞬间就捅破了老胡抖出来的枪围,也几乎是在瞬间就杀到了老胡的面前。
可以说,要不是老胡之前主动的拉开了一点距离,并且他也一直在注意着卢修手里的这根竹竿的话,那说不定此刻的他就要被这竹竿给捅到了身上。
而尽管说这竹竿两头平整,卢修也没有拿出什么没有枪头也照样要捅死人的架势,但好歹是根手臂粗的大家伙,他失心疯了才乐意被这么根玩意捅上一下。
所以顾不得再继续耍他的花枪,他直接把竹竿一横,往下一压就把卢修递过来的竿子给抽了下去。而看着卢修还有往上一挑的意思,他下意识的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一咬牙的就一脚踩在了上去。
“他奶奶的,咱要先说好,不能这么往下三路招呼。和你玩归玩,我可没有把子孙后代都给搭上去的意思!”
“玩命搏杀的时候,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话虽这么说,但卢修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把竹竿给抽了回去。毕竟边上有观众,而且老胡也是这么要求了,他还真不好意思再去耍什么阴招。
而一看他这开始撤枪了,老胡却是二话不说,一把就挥起了手中的竹竿,然后当头就向着卢修抽打了过去。
前面还说没那么多讲究,他这边就来了个骤然偷袭,可谓是活学活用到了极点。
而对于他这样突然的动作,卢修却只脚下连忙后退了几步,同时围着腰肢那么一转,就把手中的竹竿直接的横扫了过去。
三米长的扇形面,以老胡手上的家什还真是没法突破的开来。指望着肉身抵挡这么异想天开的方式把这根竹竿给钳制住,那也要看你的小身板能不能顶得住这么猛烈的一击再说。
这呜呜风声的,老胡实在是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他刚一后退,卢修却是把手中的竹竿直接反手一抖,然后如同巨蟒出洞一般的那么一缩一伸,就再度向着他挺刺了过去。
这一次动作比上一次来的更急更猛,老胡甚至都来不及架起手里的竹竿,只能是仓皇之下的压低了自己的身子,让这一杆子从自己的左边肩膀上探伸过去。
等他把竹竿架起来,想要抵开这一枪的时候,卢修已经是手上一摁、一缩的,把竹竿又收了回去。
“这要是换成了青铜铍,你肩膀上最少有个二十公分长的大口子,这你没意见吧。”
“呸,轻伤不下火线。这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看枪!”
虽然明白自己已经是落入了下风,甚至某方面都可以说是胜负已分了。但老胡显然不愿意那么轻易的认输。
他快步几下,打算直接冲到卢修的近围。然后利用其手中竹竿太长而不便挥舞的问题来扳回一城。但已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的,卢修也是一边后退着,一边将手里的竹竿抖露开来。
和老胡那种花枪的抖法不一样。老胡的那种抖法严格来说是竹竿的长度没怎么变化,只是在竹竿的顶端秀功夫。真正有杀伤力的,也就是枪头上恍恍惚惚的那一截。而卢修眼下的抖落却是吞吐。
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部分,就是简简单单的手上一伸、一摁再一缩。竹竿就在他手上那么来来回回的做着穿刺的动作,老胡还没有能来得及冲到他的跟前,竹竿的顶端就已经是结结实实的在他的胸腹处一连戳了三四下。
最后一下更是捣在了横膈肌上,让他一下子就岔了气的跪倒在地的咳嗽了起来。而看着老胡几乎已经是失去了翻盘的资格,卢修这才把手里的竹竿一竖的,嘿嘿怪笑了起来。
“怎么样,服气了吧。我就说嘛,你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没用。”
“呸!”狠狠地啐了一口,老胡也是愿赌服输的丢下了手中的竹竿。只是他还是在嘴硬。
“我承认我输了,刚刚属实是大意了,没有闪开。但我输了并不代表传统枪术不行。讲道理,我就是个普通人。连拜师学艺都么得经历过的,我也代表不了传统枪术不是。所以你这,胜之不武,胜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行了,你这死鸭子嘴硬的,就不能爽利一点,老老实实的承认我这种办法更有效、更直接一点不就行了。”
“不行...”
老胡很直白,毕竟他这么矫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也是感觉根本说服不了他的,卢修也只能是一边摇着头的,一边把青铜铍给拾了起来。
“行吧,我估摸着你这跟头牛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别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我们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与其整这些不中用的玩意,还不如学学我,练练这种一击杀敌的本事。讲道理,古代的战场本来就该是像我这样的才对。捅出去,杀死一个敌人。再捅出去,杀死另一个敌人。简单、直接、粗暴,有那么多时间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也不怕被一群人给围上来打成筛子。”
他说完,也不给老胡反驳的机会,腰身一挺,手中一动的,就已经是将青铜长铍整个的穿刺了出去。
不再是之前和老胡较量时的那个情况,此刻的他已经是全然没有了留手的理由。
而在他丝毫不留手的情况之下,青铜铍就像是刺破了空气一样发出了噌的一声,然后就像是穿透了一层豆腐一样,直接洞穿了他面前的一颗树木。
一棵松树。虽然说木质上松木可能要偏软一点,但到底也是一棵足有人腰肢粗细的树木。能洞穿它,老胡一点也不怀疑这一枪能轻松的洞穿一个人。就算是那些人穿着防弹衣,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别。
这个动作并不算是结束,因为卢修随后就挑动起了枪身。伴随着枪杆的弯曲,竹子天生的韧性开始赋予长铍锋刃更大的杀伤力。而就在枪杆猛地绷直的过程中,长铍的刃口就已经是豁开了松树的外皮,从内而外的将它整个撕裂了开来。
这一下,别说是老胡了,就连之前一直瘫在地上装死的母熊都忍不住炸起了毛,绷紧了身子。
之前老胡和卢修的那一番搏斗它是看在眼里,但感觉也就是那样。不过是一场玩闹而已,充其量也就和它小时候跟同胞兄弟们打架差不多。但眼下,卢修的这一枪性质就变了,因为即便是作为野兽,它也不会认为自己会比一棵树来得更加的结实。
这已经是能直接威胁到它生命的动作了,所以它也根本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而在卢修突然间回过了头,以一种近乎冷冽的眼光看向了它之后。它也是立刻的,就做出了从心的举动来。
大哥大嫂过年好...没有理会这头熊的习惯性动作,卢修只是略一喘息的就把长铍收了回来。
刚刚的动作既是给老胡提一个醒,也是为了初步的实验一下他修复的这把长铍到底能不能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毕竟,如果现在不这么做,等到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再发现问题,那恐怕就来不及修正了。
未雨绸缪关键就在这个及时性上。所以他这么做,道理上完全站得住跟脚。
只是,老胡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他更把这当做是一种胜利者的示威。而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的,他拿起了自己的青铜长矛,就晃着枪花的向着那棵倒了血霉的松树扫了过去。
刺拉拉的一阵声响,那是晃动的矛头在树皮上来回拨楞的声音。锋利的矛头固然是能一下又一下的在树皮上划拉出尺长的伤口,但论及那份破坏力,却到底是不如卢修那悍然一刺的来得震撼。
这一点从母熊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它只是瞟了老胡一眼,就专心致志的对着卢修摆起了手来。看得出来,它心里完全是明镜一般的,很清楚哪个是自己惹得起,而哪个又是自己招惹不得的。
这是属于动物的灵性,也是它在没有能接触到正规的教育,获得一个更完善的逻辑思维前所能做出来的最明智的决定。
当然,对于老胡来说,这个决定绝对不明智,因为它显然已经是得罪了自己。而就在老胡心里盘估着,到底要怎么才能给这头母熊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清水泉已经是凑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一脸无奈的捂着头,对着他们说道。
“所以,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如果闲的没事的话,为什么不帮着我们把木筏给弄好?你们就这么无聊吗?”
因为口舌之争打了一架,然后又各自不服气的耍了这么一通。这在清水泉看来实在是有够胡闹的了。
她不想容忍这两个家伙,不然鬼知道他们接下来又会玩什么样的把戏。而眼看着她一幅气势汹汹,摆明了是要来找茬的样子。卢修嘘了一声,直接就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擦拭起了手里的青铜铍来。
老胡看到了,学会了,正准备应用。但清水泉已经是一手抓住了他的软肋,然后毫不客气的就是一拧。
这一招让他直接就是叫出了声来。而就在他挣扎着,好不容易从清水泉的手下挣脱出来之后,他也是立刻就龇牙咧嘴的对着她质问了起来。
“我屮艸芔茻...你想谋杀啊。我警告你啊,别以为我是什么软柿子啊。惹急了我,就算你是个女人,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好啊,我也不需要你对我客气。你不是很有精神吗,那就来和我打一架吧。我从拿到了黑带之后也有好多年没有正经的练过柔道了,正好,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找回一点原来的感觉!”
柔道黑带不高,也就是最高高级五段的这个样子。以老胡目前的水准来看,收拾几个柔道黑带也就是一碗茶的功夫。但,清水泉的柔道黑带...那还是算了吧。
一个黑带的普通人,和拿了黑带的绿巨人能看成是一个水平吗?显然不能。而很拎得清这里面轻重的,老胡也是立刻的就低下了头来。
“不用了,我认输。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可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破译的竹简
闹剧最终是以无疾而终的方式收场。当一切结束了以后,太阳也已经是落到了山头的下面。
因为三面都是高高的峭壁环绕着,这个山谷里的白天显然要比其他地方更短上一些。不过好在,竹筏的捆扎工作要比想象中的来得顺利,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那几个小丫头就已经是先后的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
眼下只需要静待明天天亮,进行第一次下水尝试。确保这张竹筏可以载得起他们这么多人,他们就可以直接顺流而下。而届时,他们的整个计划都将被往前推动一大步,而最紧张、也最关键的决定性时刻也将随之来临。
这个时候,是个人都会紧张。所以在余兴节目结束之后,众人只是草草的用过了晚餐,就开始各自在手头上忙碌了起来。
卢修已经打磨完了自己的武器,此刻正在帮着明日香一起制造新的箭矢。这是他们最稳定的远程输出武器,自然是需要尽快的得到补充。
而在另一边,老胡则是哼哼唧唧的用一块质地细密的青石,来仔细的打磨着自己手中的长矛和利剑。
长矛倒还好,但利剑对于他来说却着实是一个问题。之前和巨人的对抗让他的长剑上已经是出现了些微的豁口。而尽管说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这已经是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隐患。
很可能说在使用的过程中,这把剑就会因为外力的施压,而在不堪重负中直接的断裂。而对此也是无法可想的,老胡只能是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一边就想要尝试着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来尽可能的填补一下剑刃上的豁口。
很难,那是因为这柄青铜剑并不像是真正的青铜那样质地偏软。
虽然无法探究当年的老秦人究竟是用了什么配方,以至于制造出这样一柄坚硬程度不下于钢铁的青铜剑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想要石头来磨砺它,必然会是一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费了老半天劲,也才只是将将搞完了一半,而想要在睡觉前彻底解决掉手里的工作,他恐怕还有好一阵子要忙呢。
这俩人难得没有搞事情,而是真的在干活。这让看在眼里的清水泉还真是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
她可不认为这会是自己的功劳,毕竟她本事再大也没到能降伏两匹野马的地步。而只能把这当做是他们突然间自律起来了,清水泉还真就不好找他们来给自己打这个下手。
毕竟,他们干的是冲锋陷阵的活计。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装备必须是重中之重。
清水泉没有理由因为自己而去耽误他们,所以扫了一眼,她就对着一旁默默烤火的三谷命令了起来。
“三谷,过来帮忙。”
“可是,清水老师...我已经很累了...”
对于清水泉的突然命令,三谷麻美明显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是很快的就推脱了起来。
很显然,她不愿意。只是,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因为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清水泉就已经是眯着眼睛的,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三谷!”
这个明显不正常的态度和语气有心人自然是能看出来原因。而哪怕说是身为当事人的三谷麻美,也一时间踌躇着,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漏了陷。
只有神原爱子没有想那么多,而是一边连忙轻推着三谷的后背对她做出暗示,一边就爬起身来的主动迎了上来。
“嗨嗨嗨...我们这就来。清水老师,你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有着她那样的家庭背景,察言观色真的是天生就应该具备的本事。可明明有这样的眼色,却连自己身边究竟是人是鬼都看不出来,这真的让清水泉很是无奈。
她还不想现在就把这些破事给抖落出来,那只会给他们的计划平添波折。所以也只能是叹着一口气的,她就指着身边的皮革说道。
“帮我把这些搭在石头上,小心点,别把上面涂着的草汁给弄掉了。”
凭借着自己多年积攒的知识,清水泉到底还是在仓促间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天然鞣剂。而也是凭着一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精神,她直接就对着那些皮革做出了大胆的尝试。
毕竟是平生第一次做这样的活计,她心里肯定也是做好了失败的打算。可以说,尽管尝试只是刚刚开始,她心里面就已经是有了差不多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沉没估值。
浪费...那肯定的。你不可能指望一个从来没有摸过针线活的女人一夜之间就绣出一套凤冠霞帔出来,这不是几百匹布就能练出来的本事。同样的道理,想要这些皮革做成可堪一用的皮甲,哪怕说只是那种拼凑着勉强能用的那种,那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失败,不可避免。不过多失败几次,也许就能找到经验了呢?反正卢修带回来的皮革够多,所以她也就直接放心大胆的上。至于时间上究竟来不来得及,说真的,她没法太多的考量,只能是说是尽人事听天命。
清水泉这个老师或许不称职,但是她的话语权还是有的。神原爱子作为一个正常情况下脑子还算是聪明的人,很清楚的一个道理,那就是在有着卢修他们支持的前提之下,清水泉的话就是自己俩人绝对不应该去违逆的命令。
有什么不满和抱怨,可以等到回到文明社会以后再发泄。至于眼下,还是老老实实听话的比较好。
自觉很会做人的她拉着三谷麻美就接过了清水泉手上的工作。而看着她们把一块又一块的鳄鱼皮像是摊开的床单一样给铺到那块高大的石头上,原本还老神在在,抱着一块骨头啃个不停的母熊当即就一个激灵的,连忙驱赶着自家那个正在和两个小豹子撕打的傻儿子,把它拖向了远离石头的另一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太吓熊了。
之前或许是因为这些皮革被拾掇过好几回的原因,以至于连它那么敏锐的嗅觉都没有能发现出什么端倪。可眼下,这些鳄鱼皮都已经是被铺到眼前了,它又不瞎,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些皮革的来头。
洞熊虽然也算是冰河世纪的地方一霸,但显然和砂岩鳄这种能和食蜥王龙掰腕子的大佬没得比。可以说一瞬间,它就确认了眼神,这是自己觉得招惹不起的角色。而一想到这么厉害的大佬都被这些无毛猿给扒了皮,抽了筋...它当即就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来个现场拜年了。
母熊突然间的不对劲老胡是看在眼里,但肯定是猜不到它心里在想个什么。
而看着两个小豹子一个凑到了卢修脚边撕撕咬咬,一个则是磨叽到了明日香的边上磨磨蹭蹭。感觉好像是少了点什么的他嘿了一声的,就把刚凑到边上的小熊崽子给抓了过去,然后顺手就搓起了它的脑壳来。
和伶俐的猫科动物相比,他本身就更喜欢老实的犬科动物一些。而熊崽子这敦厚扎实的,也算是从某种程度上戳中了他的萌点。
他已经是动了点心思,想要像是收编那两只小豹子一样的把这头小熊也给收编了。至于说它乐不乐意吗...开玩笑,两顿一打再加上个管吃管喝,还怕它不从了自己。
脑子里想得很美,老胡在手里揉搓着小熊崽子脑袋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在逐渐的变态。
而看着他这个神色,因为自家小崽子被挟持而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母熊当即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凑了上去,想要把自家崽子从老胡的魔爪里解救出来。
它很小心,只是嗯嗯唧唧,连獠牙也不敢多露出半分的拿头顶了顶老胡。等老胡翻过脸来瞅它的时候,它还刻意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甚至还从黑豆样的小眼睛里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好家伙,这表演都可以直接去拍电影了,比那些小鲜肉什么的强多了。
看到这模样,老胡脸上一黑的同时也是心里一阵MMP。他只想撸撸这头小熊崽子,又不是想要拿它开荤,你用得着摆出这么个模样吗?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他到底也是亲眼见过,这头母熊为了这个小崽子是能凶悍到什么地步的。这是母子亲情,天性使然。他也不想再这么刺激这头母熊的神经。所以也是随手一掏的,他就从自个身边掏了一大块肉排,递到了母熊的面前。
“一句话,换不换!”
纵使说语言不通,但他相信这头母熊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也根本是不出他所料的,母熊眼神明显就是在自家小崽子和肉排之间稍微一个流转的,然后就二话不说的把肉排给叼了过去。
它又不傻...明知道这伙无毛猿不会对自家的小崽子做些什么,她自然是更乐意拿自家小崽子做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至于说自家小崽子愿不愿意...这里面,有它说话的份吗?
看着老胡轻易的将母子俩给搞定,一旁还在和竹简死磕的刘老也是适时地抬起了头,一边擦着眼镜的,一边感慨了起来。
“你别说,这两头熊还真是有够机灵的。要不是知道它们是野生的,我还以为它们是哪个马戏团里跑出来的呢?”
“马戏团的熊可没有这家伙那么厉害,别忘了,那么大的一条鬣狗,可是一下子就被它给咬死了。”
虽然母熊表现的很温驯,但老胡可没有忘记它发威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它到底还是野兽,而且是已经长成的那一种。平常的时候或许无所谓,但它一旦兽性大发起来,老胡可没有那个信心能制得住它。
所以,他宁愿打这头还没有长成的小熊崽子的主意,也不愿意去捡这个现成的便宜。没办法,小的还能指望养出点感情和规矩,这大的,他可真不敢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
“也不能这么说嘛,这头熊妈妈虽然是凶悍了点,但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也是完全可以体谅的。而就它一直以来所表现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我们之间相处的还挺不错。也许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了呢?”
也不知道是母熊的表现太具有迷惑性,还是刘老年纪大了容易心软。总之就是他明显对这头母熊抱有了一份额外的善意。
而对此,老胡虽然有心提醒他,昨天晚上要不是自己和卢修赶回来的及时,说不准他们就要喂熊了。但考虑到自己昨天才被刘老在身上围了一圈绷带,过两天怕不是还要麻烦他的。他到底还是明智的转移开了话题。
“也许吧...那个刘老,你这折腾这些竹简也差不多快一整天,有没有看出来什么道道啊。”
讲真的,那些破破烂烂的竹简,他还真没指望刘老能研究出什么花来。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说事,除了转移话题之外,也就是趁着这个手上暂时歇一会的功夫,来有枣没枣打一竿而已。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老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奇怪,你小子怎么眼力劲见涨了,一下子就看出来我这边完事了?”
“呦,您老还真给翻译出来了?来来来,快说说,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有意外之喜,老胡自然是连忙的催促了起来。好奇心作祟之下,他甚至连手下的熊崽子都给抛到了一边上。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是差不多。尤其是对于卢修而言,这几乎是豁出了命才拿回来的东西,总要是能体现点价值吧。
“怎么说呢?你们带回来的竹简,绝大多数都是名录。里面记载的是那些个军士、工匠的姓名、籍贯还有功绩。估计是为了留给后人表功用的,只是他们可能也没有想到,直到两千年后,这份名录才被发现。而他们所谓的大秦,都已经化作一捧尘土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胡免不了的就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因为这个名录或许有一定的价值,但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聊胜于无而已。
他要的是个大新闻,那种一说出来就能让人和神话传说、历史典故联想在一起的故事,而不是这种最多只会被一笔带过的无关紧要的玩意。
所以他脸色当即一黑,差一点就要骂起娘来。而他还没有开口,卢修就已经先一步的说道。
“刘老,你说绝对大多数...那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也更加重要的信息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怪物的身份
“还是你小子脑子灵光,转的够快!”
毫不客气的对着卢修竖了个大拇指,刘老的眼睛还刻意的往老胡那边瞥了一下。这种言下之意让老胡脸色当即一黑,心里面不知道涌出了多少句MMP要说。
当然,他也不敢说。而就是喜欢他这种敢怒不敢言的表现。刘老呵呵了一声,就把话题给转到了正事上。
“说正事...那些名录没什么好说的。真要是说的话,也就是里面有两个人物的生平需要稍微的注意一下。”
“一个是匠烈,原是楚国寿春人,后来楚国战败被发配为奴隶,又因为会铸剑术而被征为工匠,成了徐福东渡的三千人之一。”
“名录里说这个匠烈,高五尺有余,面方。形容槁瘦,须发尽白。有奇能,擅使异火,能操五金。百工手艺,以烈为第一。烈作兵刃,刚猛无俦,锋锐无匹。可破三甲,堪称名器。”
“将军命烈作长短兵百余,皆有所用,克百兽邪祟,所向辟易。将军嘉其功,表为官大夫。帝四十三年,将军狩孽龙而还,付之于烈。烈历时三载,烧其骸骨,煅其魂魄,辅以五金,作以神兵。”
“长兵有二,曰惊虬、蔽日,短兵有三,曰伏龙、螭虎、砺光。将军自用惊虬、螭虎,取伏龙埋于殿下,以镇邪祟。”
“二五百主牧卿为车骑都尉,有膂力,能开八石弩。性刚勇,每战必先。将军嘉其勇武,赐以砺光。舫船都尉滁夫,善使钩矛,素有战功,赐以蔽日。以烈之有功,表以公乘。统率百工。”
说到这,似乎还怕这些人听得不太明白。刘老则是在干咳一声之后,就再度的补充了起来。
“总之,这个匠烈以工匠之身晋阶为了公乘,也就是秦二十等爵的第八级。岁俸四百石,可以乘公车。已经算得上是高爵,某种意义上的功成名就了。而能统率百工,这更是一种实质意义上的大权在握。可以说,去除掉军士之外,他几乎就是所有百工隶民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一人之下?乍一听到这个说法,卢修还有点发愣。不过仔细一想,他就知道这一个人说的是谁了。
夏无熵...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
估计也只有他才能压这个本事高超的匠烈一筹。而匠烈,听到这个名字,卢修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手上的那把青铜铍。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自己的青铜铍上面就有匠烈作的字样。而四十三年,似乎刚好就是同一年。
难怪说这把青铜铍的质量那么好,能顶得住那把大剑的硬磕。原来是出自于一人之手,而且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匠之作。单凭这一点,卢修就可以说一句赚到了。
只是,听听刘老的描述,什么擅使异火,能操五金;又是烧其骸骨,又是煅其魂魄的。怎么他越听就越是感觉这像是一个神棍?
还是那句话,古人对于神秘的一切幻想都是对于科学的不理解。
就好比先秦时候有拿人祭剑一说,明面上的理由是以人祭剑,可以使宝剑开封,孕生神灵。实际上现代的普遍观点则是认为,那个时候主要是因为冶金技术不成熟,碳含量不过关,所以要人工添加碳素进去。讲白了,扔一头猪进去和扔一个人进去没有多大的区别。
至于什么孕生神灵灵性的说法,听听也就算了。
铁匠自己的行当里恐怕都不信这个说法。不信你把历史书翻开看看,除了先秦之前这么玩过,在先秦之后,有哪个朝代铸造名剑是要靠人祭的?这一招真要是好用,那些个古人会不用?
卢修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都不会把古人看得无所不能。所以在他这份带有怀疑的眼光之下,这个匠烈的生平事迹已经是被翻译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
善使异火,估计是掌握了什么煤炭、焦炭的使用技术;而能操五金,估计则是有什么合金调配的秘方。
作为冷兵器的爱好者,卢修知道单纯的铜铁是很难锤炼出合格的兵器的。铜制太软、铁制太脆。想要用这两种金属充当武器,往往要填充足够的其他金属形成合金才行。而所谓的钢铁,其实就是铁中加入一定的碳后才能形成的铁碳合金。
古代人到底没办法像是现代人这样通过机械电脑严格的控制配比,来稳定的出产出钢铁之类的合金。他们只能通过摸索试验,寻找出经验规律,才能一点点的形成所谓的配方。
可以说一门配方,往往需要数十年乃至于数代人的努力才能真正成形。而自然的,把它弄得云山雾绕,让外人摸不着头绪,自然也就成了保守商业秘密的一个最佳选择。
不止是冶金,其实很多行业都是这样。比方说传统武术,你要是不看它的表现,只听那几个大师的说辞。你只会不明觉厉,认为这些个大师一个个都已经神功大成,别说打十个了,一百个都不在话下。但实际上往台面上一放,也就那样。水分大的简直和狗不理有得一拼。
不是他多疑。而是这就是现实里的例子,铁证如山之下,他自然是很难相信这些古人的记叙。
而也并没有猜出他是个怎么样的心思。刘老则是顺手拿起了另一份竹简,开始说道了起来。
“然后就是这个...二五百人主,车骑校尉牧卿。”
“车骑校尉牧卿,涿郡人士。其人身高九尺(秦尺一尺二十三公分),面方正、色赤黑,浓须厚发。身形伟岸,有膂力。于亡楚之役斩首三十余,拔为百将。后因功而入船军,拔为五百人主,效力于将军账下。”
“后奉王命而入仙山,披荆斩棘,出生入死无数。凡魍魉异怪之头颅,其账下已有百千余。劳苦而功高如此,将军拔为二五百人主,倚为副将。”
话说到这里,暂时还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也就是一个标准的草根人士,通过军功一步步被提拔上来了而已。
要是放在秦朝本土,那说不定他还有更大的发光发热的机会。但可惜在这个倒霉的仙山里,他再厉害也就这样了。
刘老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要是这个牧卿没有什么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他也懒得拿他出来树典型。而既然单独把他拿了出来,那自然是有下文的。
“帝四十年,将军每战愈烈,死伤甚重。牧卿奉命,向北而驱。途有沼林,林中有木蛟盘踞。长食虎豹,能撕象兕。牧卿率车骑与之战,为其所吞,破腹杀之而出。其自言,已于蛟龙腹中食其心室。后大病月余而愈,其身已现异象。”
说到这,他刻意的扫了卢修、老胡还有明日香一眼,然后才是继续说道。
“其身愈巨,数月之间,已逾一丈。力能拔千钧,拽九牛。将军赐之以剑器砺光,百军辟易,莫不敢当。”
“后二十年,将军寻不死药而归。命百工隶民筑宫室而藏之。宫室既成,将军杳杳。一众军务,牧卿督之。历数十年,无所负也。”
这几句话虽然不长,但里面的内容确很关键。
尤其是“身愈巨”、“逾一丈”这样的词汇,更是让卢修他们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所遭遇的那个家伙——那个巨人。
事情从来都没有巧合一说。而也是为了验证这个说辞,卢修也是立刻的举起了身边的大剑,迎着火光在上面仔细的寻觅了起来。
大剑的剑身是瓦面的造型,中间是凸起的剑脊,两侧是平滑凹陷的剑身。两千多年,这剑身依旧霜寒雪亮,隐隐透出一股仿佛是波光粼粼般的清透光泽。而在剑身靠近剑柄的位置上,他也是朦朦胧胧的就看到了两个因为光线变幻而显露出来的字样。
前一个字太复杂,看不明白,但后面一个字,光是看笔画也能看出来是个“光”字。
结合之前的那些话,他很容易就把这两个字给猜测出来。“砺光”,也就是那个匠烈所做的三把短兵之一。
有着这把剑作为辅证,那再反推巨人的身份就是十拿九稳。而一想到这个巨人居然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刚刚才听到名字的副将。不管是卢修还是老胡,都适时的表现出了诧异。
他们之前可是做过了不少猜测。老胡猜那个巨人是龙彧,被卢修以龙彧都快要化龙了给否决了过去。
而卢修猜他可能是夏无熵,也被老胡一句破书生要是有这个体格和本事,早就是战场上的无敌猛将,谁还会去当什么狗屁博士之类的话给堵了回来。
先秦不是宋明,文臣在武将面前就是个弟弟。可以说除非你有李斯这样运筹帷幄、宰辅天下的本事,不然基本上想要出头,想要人上人,从军才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秦二十等爵摆在那里,连老胡都听说过非军功不得封侯这么一句话,他自然是把这话说的很笃定。而也是至此,这个问题算是走进了死胡同。
他们料想,自己估计是找不到答案了。毕竟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他们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去扒人家的底细。但却没有想到,答案居然自己送上了门来。而对于这样的一个答案,两个人也是面面相觑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卢修是没想到居然还蹦出这么一个人物,而他的生平居然会是那么个样子。几乎是出自于本能的,他就把这个牧卿的异象和他的生平联系起来。
之前以为这巨人是和妖树或者长生不死药有什么联系,但现在看来,主要的原因还在于那个所谓的木蛟。而木蛟是个什么玩意他虽然不知道,但光是看从牧卿身体里蹦出来的东西,他就能猜得到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奶奶的,好像自己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这不会也是一样的下场吧。
心里满是踌躇,脸上也是一阵阴晴不定的卢修别人是很难猜出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的。况且这天色已黑,火光也不怎么通透的,自然也没人能注意到他脸色上的变化。
老胡可能是个例外,毕竟他们之前还在相互打眼色。但此刻的老胡,心里面的想法未必会比卢修来的简单。
卢修是担心自己的未来,而老胡则考虑的是他的宝贝。
之前和巨人一战,他最大的一个遗憾就是没有发现什么像样的战利品。唯一的一个大宝剑,还被卢修给顺了过去。
之前他还想过,这会不会是自己有了什么疏漏。毕竟还有偌大一个后宅没有搜查,说不准好东西还留在后面。
但现在一听,他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又是要说不准的了。
谁能想到龙彧最后居然会玩一手失踪。而一个几十年都没露过头的将军,恐怕就更加难以积攒下什么财物了。
想通了这一层,他顿时感觉自己唯一剩下的希望就在那个还没有露过踪影的夏无熵身上。至于已经死的干干净净,连灰都不一定剩下的牧卿...抱歉,从听到他生平的那一刻起,他就对这位老哥彻底不抱有了希望。
不是说看不起他。相反的,对于这种草根出身,一点点打拼出来的人物,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敬佩的。只是敬佩归敬佩,不影响他理智的判断其身家。
一个草根出身的军士,一直混到这个岛上才混成统领千人的二五百人主,这就注定了他没有能积累社会财富的机会。哪怕说他以后能够执掌大权,但还是那句话,这个与大秦完全脱离的小社会里,估计也没有什么财富能让他积累的。
大胆的估计一下,老胡猜测这个小社会十有八九是由粮食做为基础货币来支撑,甚至很有可能像是分配经济一样按人头来进行基础物资分配。这样搞,就更加没有搞头的。所以一时之间,他内心里还真是有了一种心灰意懒的感觉。
刘老才不管这些家伙的小心思,他只管把自己翻译过来的大消息给放出来。而也是脸色随即一板的,他就放出了一个堪称是重磅的消息。
“另外,还有一份竹简。也就是被砍成两半的那份。那个竹简其实是一封书信...是牧卿写给龙彧的绝笔书。”
“里面,有一些我暂时还没有搞明白的内幕隐情...或许和那些秦人的结局有关。”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人的故事
听到这话,卢修和老胡直接摒弃了杂念,齐刷刷的就把目光集中向了刘老。
对于他们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关键到了几乎都可以影响到他们的未来。
而刘老大概也是能猜测到这一筹的,所以他并没有怎么卖关子的,就直接拿起那两截的竹简开始解说了起来。
“这竹简上的文字本身就有些模糊了,又被你们给破坏成了这样。我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能把它们全部给翻译过来。只能是翻译一个大概,而这个大概的意思也就是,牧卿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工匠隶民军士也日渐老死溃散。为了不让所有人走向绝路,他自作主张的下了一个决定。但同时又感觉有负龙彧的所托,所以自刎而亡。”
这个说法...虽然说不是不能接受吧,但也着实是有些太简略了一些。尤其是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简直比一笔带过还一笔带过,简直就像是在挑战卢修他们的心里底线。
卢修还好一点,毕竟他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在他们这些人中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刘老。说句不那么好听的,但凡刘老重口一点,他吃过的盐就比一般的小年轻吃过的饭还多。有这个经验在,他要是想给谁上点眼药,那一般人还真玩不过他。
卢修自然不愿意平白招惹刘老,但老胡显然就没有这么个意识了。他现在还处在震惊之中,所以自然也是有些嘴上把不住门的。
“刘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藏掖掖的?有什么东西就干脆都说出来呗,你这一笔带过的,我又没有那个脑子,哪能猜得出你这话里面藏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从刘老瞥了老胡一眼,卢修就知道,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又上了黑名单了。不过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么不痒。老胡也不是第一次有这么个待遇了,刘老也往往是秋后算账的性格。所以卢修也懒得给他分担火力。
让老胡自求多福去吧。眼下还是那些信息来的更重要一点。
而也仅仅只是不着痕迹的瞥了这一眼之后,刘老就接着说道。
“你急个什么?我这不是正要开始吗?那书信里是这么说的...”
“龙将军亲启...下吏牧卿受命以来,夙兴夜寐,不敢忘所托。然下吏绵薄之力,中有弟兄将士竭力相承,博士智计辅佐,亦只得苟全。六十四年至今,每况愈下,百工隶民,军中士卒,皆有所异。尤是年岁日久,体衰而命薄,人心思量,皆是家乡故园。四十余年,家中父兄何在,母姊尚安?每逢此问,下吏惶恐之余终不敢言。”
“纵微薄如草芥,亦望落叶而归于故乡。然下吏深知,我等已成异类,纵归于国中,又岂能安憩于蓬蒿。唯有医我等之所异,方有归乡之契机。”
“博士乃陛下医官夏无且之弟,家学渊源,言此症非药石能治。又言,此症或方士之术能解。下吏逾越,请博士求于方士。方士言...”
“这中间的字迹被破坏了,有一部分字我是辨析不出来了。”
放下了手上的半截竹简,刘老就势拿起了另外半截。
“历三年,博士依方士之言,炼得丹药二枚。医官试之,初时,无大碍。后三月,暴亡。身躯化作草木,一日三丈,蔚然而成荫。医官为博士子嗣,博士深恨之。取药而服于方士,方士遂毙。尔后,生大疫。触之皆病,博士亦然。”
听到这里,卢修也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徐福会孤零零的死在那里,并且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原来是被人下了药,死了之后又生出了瘟疫。
虽然不知道这瘟疫是个什么类型,但料想以两千年前的医疗水平,就算是个痢疾,恐怕也是能要人命的。
更何况,这瘟疫怎么也应该不会如痢疾般那么简单。毕竟,这可是能让一个人死了之后变成一棵树的毒药。
一棵树?这也是卢修所关注的一个重点。到目前为止,他看到了两棵树。一棵在宫殿那边,一棵则在这荒村之中。
假使其中一棵是那所谓的医官死后变作而成的话,那么另一棵,它的来头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卢修忍不住看了一眼其他人。而也不知道是自己眼拙看不出个究竟,还是其他人没有往这方面想的缘故。他到底是没有发现其他人有什么异样的表现。而这个时候,刘老也已经是开始继续讲述了起来。
“往后数年,疫病横行,每况愈下。所异者愈重,三代之内,五口之数,必有一二。下吏竭心殚力,尤不能治。人心惶惶之下,已是日敝凋零,于此,博士拖垂病之躯出一策,或以不死药为引,炼得丹药灵汤,可解此厄。”
“下吏一拒然不可再拒,因五十年来,军中弟兄垂老,心思日薄,家乡既不可期,所顾念者唯子孙而已。尤是以四世之堂,曾祖之辈,岂能垂泪而坐观子孙噩矣。下吏亦然...我子、孙已折,唯余一曾孙得以幸免。垂髫小儿,常承欢于膝下,实不忍以杖朝之年,白发相送。”
“故敢冒大不韪,请割不死药炼之。”
“下吏自知已犯大不逆之罪,军中弟兄坐视,亦当同罪。我等具是耄耋老朽之人,死生无惧。唯望子孙后人,能得以苟存。将军虽久未归,我等亦不敢苟且而偷生。故请罪于此,望将军见此书,念及我等旧日同袍之义,赦之子孙后人。下吏,牧卿稽首而拜谢...”
故事到此,卢修也终于是弄清楚了自己心里的一个谜团。那些割头而坐的军士到底是何许人也,如今答案看来已经是很清晰了。
虽然说依旧有些难以理解,毕竟从书信中看,那个龙彧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露头了。以这个孤岛上的种种怪异和凶险来看,他能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的威信,以及对秦法的敬畏,就选择自刎谢罪。说真的,这种行为卢修实在是难以苟同。
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卢修还不至于和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去抬杠。所以他只能摇了摇头,然后以一个后来者的眼光去评判道。
“所以,那些人就是这样死的?说真的,我都有些为他们不值了。”
的确是不值。如果说之前他们是为了使命而自愿这样耗费光阴的话,那么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始皇帝的命令在当年的确是绝对的。而他们作为以服从命令为天性的军人,这么做也的确无可厚非。
但一码归一码。都已经是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中间再也没有和秦朝有过任何的接触。几乎都已经算是避世的他们却只因为这个命令,以及对秦法、始皇帝以及那个龙彧的敬畏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也着实是显得太过于愚昧了一点。
他们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这是一个绝对正当的理由,是放在卢修这里,他都敢拍着胸脯去和秦始皇对线的说法。
格老子的,皇帝的东西怎么了,皇帝的东西就不能动了?别忘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是那个时代就喊出来的口号。惹急了,照样不还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眼一翻,天下缟素的下场。
卢修心里一肚子的牢骚,总结出来无非八个大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看法。毕竟他习惯性共情于别人,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这个毛病。
人的悲欢到底是不尽相同的,老胡对于这些古人的命运显然就不及一些其他东西的来得在意。
“不是,你先歇歇!刘老!你刚刚说的是,那些人把不死药拿着炼药了?合着搞这么半天的,是我猜错了?原来是他们这伙老秦人玩了一手监守自盗?”
“你知道我刚刚说的割是什么意思吗?”
抬着眼皮瞅了老胡一样,刘老脸上全然是一副你既然没有文化,就不要站出来丢人现眼的意思。
“从你的身上割掉一块肉叫做割。从你的身下卸下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叫做截。把你整个人放进去才叫做取、用。所以,我刚刚说割不死药炼之是个什么意思,你明白了不?”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点了点头。尽管说感觉自己有些像是弱智一样被教育了,但考虑到这到底是给自己留一个念想的,他终究还是摆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那也就是说,我猜的也不一定是错的喽。说不定还真是我猜的那个情况,所以这才有了这个牧卿一看我掏出个空匣子就要和我拼命的情况。我他娘的,等于是给那些个王八蛋背了黑锅?”
说到这,他笑容逐渐消失,转而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而对于他这样的一个判断,谁也没法给予什么肯定的答复。
要说是吧,这里面着实是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成分。可要说不是吧,他们还真不好解释,长生不死药究竟去了哪里。
刘老这样的一个信誓旦旦的说法,让人一点也不敢怀疑他的判断。当然,看这个牧卿的表现也能让人感觉到,他们恐怕是不敢把长生不死药给彻底耗尽的。
他们只是想要求活,而不是想要彻底抛弃自己的使命。真要是有这个觉悟的话,他们也不会选择自尽。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对牧卿这伙人来说。而对于牧卿死后掌权的那些人,这恐怕就会是一个需要打问号的问题了。
卢修仔细的回味了一下刘老所说的这个故事,也是慢慢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些隐情。
一是时间跨度上的。足足四五十年的时间,哪怕说当初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子,到最后恐怕也差不多是耳顺之年的年纪。而正国传统向来是以传宗接代为人生大事,没有理由说这些个军士、百工、隶民连这种人生大事都给放弃了的。
而牧卿的书信里也说了,他们是有子孙后代的,像是牧卿这样位高权重,甚至年纪不小的人,连曾孙都会绕膝走了。
这就存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这些从大秦时代经历过来的人固然会对大秦、对律法、对他们的始皇帝抱有无上的崇敬,以至于说数十年来都不敢在内心里有半分的懈怠,更不要说有所亵渎了。
但,他们的后代,可未必会这么的感同身受。
人的观点、立场到底是要经由自己的切身经历来形成的。这些出身在这个岛上的老秦人后代或许会因为他们祖辈的口口相传而对传说中的大秦有着一定的印象,但这种印象到底不足以让他们像是他们父祖那样,对大秦那么的忠心耿耿。
没见过,没亲身经历过,没有与有荣焉过,他们的身上就不可能有那么重的大秦的烙印。
所以,在老一辈的老秦人还活着的时候或许没有什么,毕竟以正国的传统,他们也不可能去违逆自己父祖的意志。但等他们的父祖辈逝去,他们从父祖的手上接过这样的使命之后,他们还能否像是这些老秦人这样尽忠竭力,这就是个需要考量的问题了。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则更加的隐秘一点。那就是人心惶惶之下,这些人的去向。
牧卿在书信里不止一次说过故乡的字眼,可见对于这些数十年来旅居海外的老秦人来说,故乡恐怕已经是他们内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执念。
而他们会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们怎么样描述这阔别已久的故乡呢?
想想那些中年男人是怎么回忆他们的初恋的。
哪怕只有三四分的蹩脚故事,在所谓情怀的加持之下,摇身一变也能直接变成十分的小剧场。
而同样的道理,在憧憬以及怀念的无限填充之中,故乡的风景想必在他们的描述中也是一万分的美丽。
假使这里是天堂,那么这些老秦人的子孙后代或许未必会对所谓的故乡有太大的感触。但可惜,这里不是。
仅仅只是生活了这么多天,卢修就已经是感觉到了,这里绝对不是人应该多呆的地方。危险、复杂,而且最要命的,诡异。
他们只是在这个岛上深入了不过几百多公里的距离,就这,已经是先后见到了七八种要命的玩意,遭遇过好几次生死一线的风险。
可以说,要不是他们一个个身怀绝技,又鸿运当头。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是在哪个野兽的肚子里窝着了。
而这些老秦人,单论个体,他们未必能比自己这些人强。毕竟现代人的营养、以及科学养成下的知识体系,不是古代人能比得上的。
他们唯一胜在的就是实战经验丰富,并且是大规模的集群化行动。
这短时间内可能是优势,但几十年的时间,足以将这种优势抹平。而别忘了,他们此刻还在经历着疫病以及身体异化的困扰。
这样一个糟糕的情况,换做是卢修自己,肯定是会想着法的回到祖辈所说的故乡去。而他不相信,这好歹已经传了三四代,上千号的人里,会没有人生出个这样的念头。
所以,他心里很是怀疑,这些老秦人的后代,会不会已经跑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胆的揣度
逃跑,很正常。不跑才是脑子里有问题。
这里生活困苦,危机重重。又有瘟疫横行,异变横生。简直就是个人间地狱。换做是他,恐怕早就要撂担子不干了。
而即便说古人的思想可能更加的淳朴一些,但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他们没有理由会不知道进行变通。况且,他们也并不缺乏逃跑的条件。
现成的造船手艺,再加上父祖那一辈传下来的航海技术,理论上他们他们已经拥有了随时跑路的能力。唯一的问题大概也就是这一路上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可和这风险相比,卢修并不觉得这种疫病横行的地方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这个想法应该是成立的。而联想到大宅里那种几乎像是跑耗子一样的情景,似乎也足以支撑他的这个猜测。
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夏无熵,这个戏份寥寥,却又总是很关键的家伙。
之前是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个家伙有问题,但现在仔细一想,卢修却是陡然发现,整个故事的走向几乎都和他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徐福,是被他杀死的。疫病,也是他造成的。尽管看起来像是无心之失,但假使从结果反推,这无心之失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卢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够让别人吃了就变成一棵树的丹药到了徐福嘴里就成了扩散性的瘟疫,他更不明白的是,夏无熵到底是哪来的想法,觉得利用不死药作引就能解除这场瘟疫。
或许,作为古人,他们对自以为的不死药有着非同一般的迷信。但作为现代人,尤其是已经探知了这个结果的现代人,卢修反倒是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被编造好了一样,就为了能够有这么一个接触到不死药的机会。
以夏无熵的地位,接触不死药的唯一阻碍就是牧卿这个后来的话事者。而也只有等牧卿这些老一代的秦国军士谢幕了之后,他才能有更充沛的理由和权力去接触不死药的存在。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嫌疑。但,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他拿到了不死药,然后结果又是如何呢?总不能说,连一点脸皮都不要的,就直接摊牌了喊一嗓子,这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吧。
真要是这样做,怕不是要被那些刚刚死掉父祖们的老秦人给活生生的拆了。
长生不死药就算是真的,也不大可能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金丹,吃几颗就能造就出一个大闹天宫的猴子出来。他就是真的长生不死,还能一个打十个、一百个?
所以,如果把自己代入到夏无熵,并且是阴谋者夏无熵的视角的话。那么卢修觉得,自己理当是伪装的更加彻底一点。
瘟疫解决不解决掉还只是小事,毕竟这只是一个借口。但为了安抚人心,给牧卿他们收尸却还是一件必要的事情。
但,没有...别说是牧卿了,就连那些普通人的死活都好像是没人在意了一样。就好像是事态一下子就变得无法抑制,以至于所有人都在逃亡,根本都来不及给这些已经死掉的人一个该有的体面。
而且,第二棵妖树。
原本卢修以为,宫殿里的那棵妖树就是一开始死掉的那个医官。但现在看来,恐怕它还是另有其人的。不然,无法解释那些气根中或是挣扎、或是坦然的死人。
而假使这一切是发生在事态急速恶化之后,那这中间的故事恐怕就有的说道了。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层窗户纸,捅开了,估计整个仙山不死药的故事都将在他们的面前揭露。但说真的,卢修对此已经是有些兴致阑珊,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些老秦人的故事对于他而言,恐怕是毫无帮助的。
牧卿的书信已经是揭露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一直都在忍受着这种异变的困扰。甚至,越演越烈,以至于连后来出生的新生儿都会有类似的问题。
这说明了他们的无能为力,哪怕说有说到过,夏无熵以方士之术为名炼制丹药来治愈这种异化的情况。但卢修对此几乎就是一万个的不信任。
他首先不信任夏无熵的动机和目的。其次就是不相信他的本事。
身体上出现这样的异变,尤其是还几乎能长出那种恶心的怪类,这恐怕已经是涉及到基因层面的问题了。而指望靠传统的、甚至还没有彻底形成体系的中医学来搞定这种问题,卢修宁愿相信那些天天在他们小区搞营销的骗子推销的那种三万一盒,包治百病的糖豆真的能治癌症。(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是中医医药理论的集成之作。在此之前,中医的医药体系并不能说成熟。)
他已经是没了念想,故而表现得非常冷漠。就好像这一切和他已经没有了关系一样。而这则是让不断瞥向他的老胡开始忍不住的抓耳挠腮了起来。
“老卢,你是个什么想法,说说看啊。”
“我没什么想法?如果说有的话,吃顿饺子算不算?”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也是让老胡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而就好像是泄了气一样的,他一个后仰的就直接瘫在了地上。
“好吗?合着你是一点念头也没有了是吧。行吧,你都没这想法了,那我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估计也没啥用了。两眼一闭,睡大觉喽...”
说是这么说,但看他躺在那里翻来覆去,活像条不安分的蛆虫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老大不愿意的。
发财的梦还没有醒,有这样的表现当然不奇怪。只是卢修可没打算惯着他,毕竟他们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钱,是挣不完的。而人,也实在是不能太贪。
手上都已经是有着这么些宝贝,光是一个装过长生不死药的匣子,就足以让老胡一只脚迈进富豪的行列,何必还那么的贪得无厌,去追寻那些未必存在的玩意。
况且,这里面又不是没有风险?牧卿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只是个特例。而且别忘了,夏无熵这家伙可还是到现在还没有露过头呢?
谁敢保证这家伙是寿终正寝,而不是像是牧卿这样变成了一个怪物?
以卢修对他嫌疑性的判断来看,这应该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他可是打着长生不死药的主意,而这个所谓的长生不死药在卢修眼里也已经是有够邪门的了。
有这种玩意在,实在是没有理由赶着趟的往上蹭。所以他即便是明白老胡肚子里的心思,这个时候也只是一味的装聋作哑了起来。
而他不吭声,其他人自然也是更加不会有什么表态。场面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刘老收拾竹简以及母熊不断啃食肉排的响动。
这让老胡更加的难以忍受,毕竟他心里肯定还是有一点侥幸的念头的。而也是左滚右滚,滚的某些人都有些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他这才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的坐起了身来。
“老卢,钱啊!你想想,咱们现在最多也就是沪都两三套房。但你要是再加把劲,那说不定咱这就是京城一栋楼啊。这可关系着你后半辈子是坐着还是躺着的差别,你就不能稍微上点心吗?”
“我觉得没多大差别啊。我原来就是懒,才长得那么胖。现在好不容易瘦下来,我觉得多动动腿脚挺好的啊。”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抬杠?你这不是挑事吗?”
咂了咂嘴,感觉烟瘾犯了的卢修下意识的就摸索起了自己的口袋。不过很快就想起自己已经是弹尽粮绝,他只能是手上一顿的,就把一根狗尾巴草给塞到了嘴巴里。
“挑事?我看你这才叫做找事好吧。那里面有什么危险你又不是没见过,为了钱往这种火堆里钻,你是嫌命大还是怎么滴。”
“这不是有你吗?”很是谄媚的抛了个媚眼,老胡也是一点不要脸的吹捧了起来。“论本事,在我心里你肯定是这个的。而我们俩兄弟齐心,还怕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解决不了的吗?”
“况且,这里面最厉害的角色估计也就是这个牧卿了。连他都败在了我们兄弟的手上,那还能有什么好怕的。”
“别,你少在这给我戴高帽子!”
对于老胡竖起来的大拇指完全无动于衷,卢修也是半点不客气的就给予了打击。
“还有,你别把事情想的太美好。真当牧卿就是关底的BOSS了?真正的大BOSS还没有露头呢?”
“开玩笑!你唬谁呢?”
对于这个说法,老胡自然是一脸的不信。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大家做得都是一片阅读理解,凭什么你能比我知道的更多?
而对此,卢修只是呵呵一笑,就直接的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你不信,那我问你,你知道夏无熵最后是个什么情况吗?还有,这中间隔了两千年,你怎么就知道那个龙彧没有回来过呢?”
“夏无熵?龙彧?”
听到这两个关键性的名字,老胡也是一时间有些踟躇了起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因为他感觉这两个人应该还构不成什么直接的威胁。
“你可别唬我啊。那夏无熵就是一个拎笔杆子的。他就是在又能怎么样,我还怕他拿笔杆子戳死我吗?”
“拿笔杆子的?你真当他是什么好相与的吗?我跟你说,这些老秦人里,我最看不透的两个角色里面就有这夏无熵一个。听到这么些故事,难道你就不觉得事情有些太巧合了?好像这些老秦人的覆灭都和他有着点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而一切所有事态的发展,都不过是为了让他能接触到长生不死药一样。”
“假使说这一切真的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他又但凡有点类似于这个牧卿的际遇的话,你觉得和他打照面,我们能有几分活路?”
这话一说出来,老胡当即就有些哑口无言。
他之前是钱迷心窍,脑子里的想法自然是带着几分天真。而眼下被卢修这个一提点,他却也是陡然惊醒的,开始意识到其中的厉害来。
不过意识归意识,却并不意味着他就会那么轻易的被说服。正如同他自己所估值的那样,但凡是能有点像样的收获,他们的获利就将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差距。而对于这种几乎要以九位数来计算的差距,这么点风险还真不足以彻底打消掉他的邪念。
所以也就是搓了搓手的,他就有些想当然的说道。
“不能吧。就算他是个幕后黑手,但到底也不是个沙场上走出来的悍将。论本事,他还能比得了牧卿那样的猛士。说真的,我是不信的。”
“他要是个人,肯定比不了。但问题是,他要不是人了呢?”
嘴里面说着有些近乎于天方夜谭的话,卢修也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了。
“别忘了两件事。第一,这些个老秦人的身上在发生着异变。既然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那凭什么夏无熵会是个意外。”
“第二,夏无熵可是有嫌疑窃取不死药的人。真要是这样的话,但凡这不死药有一点真实性,那他就很可能会长久的活下来。而这些老秦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假使说,这个异变是随着时间而加剧的,你敢肯定,他要是活上五百年、一千年的,还能是个人样?而我们要是碰上了这么个玩意,你敢说,我们能斗得过他?”
开玩笑。连还算是个半个人的牧卿都快要了他们的命了。这要是再来一个根本不是人的夏无熵,那他们就是有九条命,怕是也要贴进去。
这一点,老胡拎得清楚。只是,他并不觉得卢修的这种危言耸听会有多少的可能性。而也是有些下意识的,他就直接反驳了起来。
“你这也都是猜测,是无端的揣度而已。哪能有这么多的巧合?而且再说了,你自己都说夏无熵那家伙只是有嫌疑。说不定,他就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呢?”
“好。他不是,那龙彧呢?连牧卿都能半死不活的支撑到现在,你敢肯定的说,那都已经快化龙的龙彧没有这样的本事?别忘了,这可是真正碰到过神兽,并且亲手取回不死药的人。他不出幺蛾子,可能吗?”
这话一出,老胡当即就哑火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河边的巨兽
二选一的概率蒙中了一个,再想要蒙中一个三选一的可不是那么的容易。
这需要极好的运气,而对于平生中过最大的奖也只是再来一瓶的老胡来说,他可是实在没有底气,去赌一赌自己这糟糕的运气。
他已经有了预感,如果再这么探究下去,那么这些糟糕的情况总有一个会被他碰上。而考虑到自己这样的小胳膊小腿,他即便是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是暗自掐灭掉了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心思。
人活着,才能有资格去数钱。而要是死了,钱再多也没法烧给你不是。
掉进钱眼里的老胡还是能认清楚这个现实的。所以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再次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大概是放弃了。而也是隐约看出了他的意思的。刘老也是连忙的和起了稀泥来。
“既然有风险,那么就别这么冒然行事了。眼下,我们还是以活着回去为第一要务。所以,早点休息,养足精神为明天做准备的才是正事。”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
本来这种夜晚就很是枯燥,唯一的乐趣大概也就是听听这些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而已。而眼下,故事听完了。那大家自然也就是各行其是了起来。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清晨...
嘴里喊着嘿呦的号子,老胡和卢修就在母熊的帮衬之下,把已经彻底完工的竹筏推进了河道里。
足够宽阔的竹筏有近三米宽,六七米长。底下是两两并排、分前中后三段排布的阴干木料。上面则是常人大腿粗细的巨龙竹。
这种竹子本来只有在正国的滇南才有分布,其体型巨大,根枝粗壮,最大能长到四十五米的高度,是当之无愧的竹中巨人。也是相当优良的建筑材料。而用这种竹子来充当竹筏的主体,不管是浮力还是坚韧的程度,都是有保障的。
在这种大河中顺流而下,除了要求竹筏本身的结构稳定之外,还对主体的材质有着硬性上的要求。因为河水的冲击是一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你总会有不小心发生碰撞的时候。
不管是河流中的那些漂浮物,还是隐藏在河床中的礁石,都算是暗中潜藏的隐患。要是寻常的竹子,说不定撞一下就要船毁人亡。而巨龙竹,多少还有一点抵御住的希望。
老胡也是因此,才让清水泉她们花了大力气的砍了这些根巨龙竹回来。而眼下,看着这张几乎跟小巴士差不多体积的竹筏在水流冲击中佁然不动,稳如泰山的样子。一行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露出了喜色。
“这就应该算是成了吧!”
“可以啊,小胡。你也是能干点正事的啊。”
“我们这就可以出发了吗?”
......
一片嘈杂的声响,却都是雀跃的意思。显然,对于这个经由他们自己之手打造的交通工具,大家都还是抱有着巨大的希望的。
而老胡,作为唯一一个有操船经验的人,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船长。
术业有专攻,这里面又没有人是搞行政的,自然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而作为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老胡就直接腆着个肚子的,对着卢修发号施令了起来。
“伙计,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大副了。在船上,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的。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叫你撵狗,你不能赶鸡。咳咳...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你明白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看着老胡贱兮兮的模样,尤其是他现在这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卢修手上当即就是一痒的,忍不住就是握在了大剑的剑柄上。
大剑本身握把处的木头早已经是变得朽烂。而卢修又没有牧卿那样坚韧的皮肤,自然是没法隔着一层烂木渣的去紧握它。
为此,他专门刨干净了上面的烂木头,然后在锲孔上钉了两块竹片上去。同时还在外面垫了一块鳄鱼皮,用绳子将它一点点的箍扎了起来。
这让大剑的手感更好,也更能让他发挥。而也是亲眼见过卢修是怎么用这把大剑一剑砍断三十公分直径的巨龙竹的,老胡当即就感觉有点坐了蜡的意思。
糟,莫不是装过头了吧。有心想要缓和一下,但都已经装了这个哔了,他到底还是有些拉不下这个脸面来。而也幸好是在这个时候,卢修主动的低下了头。
“行,我知道了。”
这是为大局考量,卢修自觉自己要能屈能伸一点。但老胡却显然是错误的以为,这是自己的气势拿捏到位了,正好震慑住了卢修。所以他当即就更加不客气的一昂头。
“这个时候你应该挺胸、抬头,对着我大声的说‘!’,这难道也要让我教吗?”
“我枪呢?”
一句话让老胡直接认了怂,他连忙拉了拉绳子的,把漂在河里的竹筏给拽到了岸边上。
“开个玩笑吗?多大的人了,难道连这么点幽默感都没有...得,咱们干正事。趁现在赶快搬东西,准备好了立刻就扬帆、起航!”
这不是比喻,而是他们还真的做了一张帆出来。反正那些鳄鱼皮放在筏子上也有浸水的风险,所以还不如立起来,当船帆使用。虽然四面透风吧,毕竟不可能把它们给全部缝制起来,但也是有总比没有好的。
卢修懒得和他计较,回头就开始当起了苦力。这几日来他们的消耗并不少,所以眼下需要搬用的东西也自然是多不到哪去。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众人就已经是做好了撤离的准备。而看着犹自蹲坐在那里,用一副很平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母熊。老胡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对着它呼唤了起来。
“要不要一起过来?我可以给你管饭,顿顿管饱的那种!”
他说着,还怕这母熊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专门的掏了一块肉排拎在手上的冲它示意了一下。但和以往看见这样一顿免费的大餐就挪不开眼睛,任劳任怨比家里的老黄牛还听使唤的模样不同,母熊这一次则很是戒备的退缩了几步,然后叼起自己的小崽子,摇晃着肥硕的身躯,就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哎,别走啊。回来,回来啊...”
一看母熊这么一个反应,老胡也是当即大声呼唤了起来。他想要进行最后的一番尝试,但这样的结果却只是母熊的动作变得更加的迅速,以至于很快的,它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而这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别费劲了,胡桑。这种习惯于野外生活的动物是没有那么容易被人驯服的。更何况,我们和它也没有那么好的感情基础,不是吗?”
看着老胡有些落寂的神色,清水泉好心的对他安慰道,却不想...
“我只是觉得它挺乖巧的。能吃苦,又听话。还想着带上它以后能多一个卖力气的呢?没想到,还真是不识抬举...”
这话说得,直接就把话给聊死了。
清水泉本来还以为在这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老胡是和母熊缔结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友情,以至于到这个时候他才上演了这么一出不忍分别的戏码。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合着就是想要找个长久苦力的意思啊。
呸,你真当那头熊傻啊,简直是想瞎了你的心!
感觉是浪费了自己的感情,清水泉没好气的瞪了老胡一眼,就率先的爬到了竹筏上。而在她的帮持之下,一行人也随即的登了上去,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河流湍急,肯定是要颠簸一点的。没那个本事可最好别太逞强,因为一个不小心栽到了水里,这河里的东西可未必会跟你客气。
这一点,从他们这几天猎到的几条大鱼就能看得出来。少数也是一米多长的大鱼,一个个牙尖嘴利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吃素的。
谁也不想落到水里的便宜了这些畜生。所以他们还专门在竹筏的各个位置上留下了能够用来固定位置的绳索。不仅仅可以用来维持他们的平衡,还可以用来固定物资。也算是一举两得的设计。
当然,像是老胡这样常年跑船的人就不用这种累赘了。
眼看得所有人都已经是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直接搬开了简陋的船锚,然后跳上筏子,竹竿一撑的,就把竹筏向着河中的位置推送了过去。
竹筏被水流冲击的略微有些颠簸,但很快就平稳了下来。而就在竹筏开始顺着流水运动起来之后,老胡也是当即就开始放声吆喝。
“扬帆喽!”
充当苦力的卢修连忙伸手去拉扯绳子,而伴随着他的动作,一根挺在竹筏上的竹竿当即被拉扯的直立起来,然后哗啦一声的就抖落下了一面满是破洞的船帆。
当然,再破,那也是船帆。而大风那么一吹,船帆顿时一鼓。水力、风力之下,厚重的竹筏当即就开始在这滔滔的河流中奔行了起来。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湍急的河流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给力,几乎就是以和骑电瓶车差不多的速度在载着他们飞速前进。
要知道,这已经不慢了,比他们之前步行可是快了两倍还不止。尤其是这是水路,不需要翻山越岭,不需要耗费体力,只用这么坐着一路漂过去,当真是没有比这更加惬意的事情了。
唯一辛苦点的也就是老胡,毕竟他还要撑着船。一来是规避一下河中的漂浮物,二来也在河流转折的地方能人为的去调个头。
行船,到底不是坐着筏子一路漂下去那么简单的事情。河流湍急,河道弯折,稍不留神可能就是河水裹着筏子的就把他们一头撞在了河岸上。
巨龙竹再结实肯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到底还需要一个掌船的,来时时把控着局势。对此,老胡虽然受了累,但也是甘之如饴。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也要比之前爬山越岭的来得轻松的多。
他轻飘飘的撑着船,全靠一手撑船的技术在那随便浪。甚至说兴致起来了,他还就势扯开了嗓子。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耳熟能详的调子,让卢修和刘老也先后跟着应和了起来。三人性质勃发,嗓音也开始变得豪迈。而只听歌声就这么荡悠悠在河谷中飘扬的,两岸之中,也开始次第的传来了猿猴的吼啸以及群鸟高亢的长鸣。
轰隆隆的汽笛声中,一个个庞大的声音从河谷边的丛林中探出了身来。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史前巨兽,也是最能让人震撼的陆地泰坦。
数十米长的身躯,让它们简直像是一座座移动的高桥。宽阔、巨大的身躯,每走上一步都让四周的丛林止不住的发生震颤。
它们遥遥的望向河中的行船,应着他们的高歌从头顶的空腔中发出悠长的嘶响。恰如汽笛作响。而随后长长的脖子弯曲下来,则直接是从距离河岸差不多十来米远的河流中畅饮了起来。
“马门溪龙!”
看着这些真正的史前巨人,清水泉也是适时的流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看样子还是马门溪龙中体型最大的中加马门溪龙。这可是亚洲最大的蜥脚类恐龙。如果说梁龙超科是蜥脚类恐龙中尾巴最长的那一种,那么马门溪龙科就是蜥脚类中脖子最长的那一类。”
“比方说我们眼前的中加马门溪龙,它的体长能达到三十五米,而仅脖子的长度就能长达十七米,是将近整个自身体长的一半。可以说,这样的巨兽如果放在现代都市中,他甚至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碰到十层楼的高度。而这样的体型,再配上它重达七十吨的体重,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就是无敌的存在!”
清水泉说的很笃定,而卢修也并不认为她这是什么假话。
因为数据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七十吨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如果之前他碰到的那些巨兽,比方说蛮龙、砂岩鳄这样的敢出现在这种陆地泰坦的面前,它都不需要有太多动作的,抬起身子一脚踩下去,就足以把这些所谓的猎食者给踩成一坨肉泥。
最少也是将近七八倍的体重差距,足以让那些猎食者在它们面前变成最温驯的小猫。因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他们连作为这种巨兽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也是清水泉的话音刚落。丛林中就陡然的传来了一声恍若闷雷的怒吼。
霎时间,这群陆地泰坦们当即为之躁动,几乎立刻就是轰隆作响的、向着丛林的深处逃窜了起来。但似乎已经是迟了,因为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于骤然间杀出,一瞬间就是直接将一头巨兽给扑倒在了密林里。
不知道多少树木瞬间为之折断,哗啦啦的吱呀声响中,丛林当中就好像是突然凹陷进去了一大块。
卢修他们能远远的看到那里的变动,听到巨兽垂死的哀嚎。而对此,老胡立刻就咽了一口唾沫的,对着清水泉举目示意了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无敌的存在?真的假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临时的决意
这个眼神很是刺激清水泉的神经,毕竟,这几乎就是在质疑她的专业性。
换作以往的时候,她怕是都要发一发脾气了。但眼下,面对这个让她也深感匪夷所思的局面,她却是几度张了张嘴的,都没有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太过于超乎她的认知,以至于她脑子里都成了一片浆糊。而看着她这样一个迷糊的模样,老胡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刺激到了她。而深知这个娘们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也是连忙的就转移起了话题来。
“好家伙,还好我们是换了水路。不然碰上这么个东西,那不是要完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又是个什么玩意?能把这种几十米的大家伙都给放倒的,可别是传说中的霸王龙吧!”
“霸王龙可没有这种本事!”
眼睛紧盯着那一片躁动的丛林,清水泉几乎是望眼欲穿一般的说道。
“别看霸王龙是现代考古发现的最强大的肉食恐龙,它想要对付这种成年的大型蜥脚类还是没什么可能的事情。它的食谱主要是三角龙和鸭嘴龙这样的鸟臀目。而就算是它们能碰见这些早它们几千万年灭绝的大型蜥脚类,以这种数倍的体重差距,它也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就跟现代的大象绝对不会畏惧狮虎一样,这种巨型植食动物怎么都不可能会成为比他们小不止一个体量的肉食动物的猎物。所以,这怎么可能...还是说,又是什么未发现的史前生物?”
有着砂岩鳄的前车之鉴,清水泉能容易就能想到这一筹。而她着急观望的理由也就在这里,但凡能多看到一点只鳞片爪的,都能成为她以后重返古生物界的资本。
这是她的小心思。但可惜,眼力并没有那么好的她可还没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去窥探到密林中的究竟。
卢修倒是能隐约的看到一个大概,但是他还真不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
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格外矫健的身姿、有着锦缎般的条纹色皮毛,以及一双在阴暗密林中散发出灼灼幽光的琥珀色眼睛。
一只超大的猫科生物?说真的,他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尽管说不是清水泉这样的生物学专业,但他也清楚,食肉类哺乳动物的体型应该是有极限的,而像是猫科这样的食肉动物,则更是有极限的才对。
一头像是大猫,体长最少也是十几米的巨型食肉哺乳动物?这东西要是存在,怕是能惊爆掉不少生物学家的眼镜。
科学上的不支持,让卢修直接怀疑自己的判断。而也是因为竹筏已经顺流而下,越漂越远的缘故。他也只能是把这种怀疑给摁在了心底。
这岛上有很多的神秘,他早已经是意识到了。但神秘再多也和他没有关系。
他们说到底也只是一介普通人,活着回家才是他们唯一的追求。哪怕说这些神秘很是诱惑,但成年人,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该是最基本的操作吗?
有好奇心,正常。憋着就行。但真想要探究这里面的秘密,还是等国家队入场了再说。
在这方面,他们才是专业的。而且他们也是真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周全。像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真就怕是有这个心思,没这个能力,到最后也只能是白白的把自己搭进去算了。
心里面嘀嘀咕咕着,卢修也是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而竹筏也是慢慢悠悠,一点也不停歇的,继续顺着流水漂泊而去。
河谷渐深,层山渐远。太阳从东边一直晃到西边,直到快要日落山头的时候,一行人也终于是能远远的眺望到海岸的所在。
而到了这里,老胡则是干脆一个撑船的,就把竹筏的势头给按了下来。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看这个地势,说不准底下就有什么激流瀑布之类的,咱们这种小船还是别这么折腾了。反正剩下的路也不算远,就靠两条腿的趟过去算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预料之中的情况,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所以卢修随即就从中间的桅杆上解下了船锚,也就是一块根杈粗大的树根,然后远远的就对着河岸边的树木抛掷了过去。
一连几下,总算是勾中了一根足够结实的树杈。而在众人合力的拉扯之下,竹筏也是不情不愿的被拖到了河岸上。
这时候看看天色,已经是差不多快到了天黑的时候。而卢修也是抓了抓头发,拨了拨身上的草禾、树叶的,就对着其他人这么说道。
“天快黑了,今天也就到这里吧。等下找个地方生活休息,大家养足精神。争取明天,我们能顺顺利利的解决所有问题。”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确,众人听在耳朵里也是免不了的心里一沉。
虽然说是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但真要是事到临头了,他们还是难免的会有一些忐忑。
而等到一行人找到个隐蔽地点,开始生起了火,做起了饭之后。老胡就有些按捺不住的说道。
“老卢,咱们这在这停留一晚上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要知道一鼓作气,反正也就是这么点距离了,不如干脆就趁着现在摸过去,这样差不多正好就能在后半夜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说是不是?”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个道理老胡这种阅片量的自然是心知肚明。而他此刻适时的提出了这个建议,未尝就没有一个速战速决的意思。
这么吊着,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其实也是一种煎熬。反正横竖也是一刀的,还不如就干脆点,直接战个痛快算了。
这个说法让卢修也是有点心动,不过看着他们寥寥的武器储备,他的头脑还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搏命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要他说的才算。而他心里其实也很是明白,这种程度的搏命不仅仅是天时地利人和上的问题,后勤物资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本来在对方可能有枪的前提下,用这种落后的冷兵器去挑战他们就已经是很大胆了。现在他们箭矢、皮甲之类的都还没有彻底准备充沛,这么冒冒然的上去,就算能打一个措手不及,又有几分胜算呢?
他可不想接受一个惨痛的胜利。所以只是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的,他就干脆的摇起了头来。
“不急。原本我们计划七天赶到就已经是急行军的速度,差不多就是在他们的预料之外了。而现在这七天时间才刚过一半,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武器、装备、体力和心态。能这一晚上用来调节好,最好不过。况且,我还打算趁着后半夜先去踩踩点,探个究竟。别这么一股脑的冲上去,结果中了什么圈套,那就搞笑了。”
“陷阱,不至于吧。”
毕竟也是见过卢修在山头上布置过的那些手段,老胡一个激灵的,脸上当即也是浮现出了有些畏惧的模样。
他可不想像是那些畜生那样死的不明不白。而也是似乎是安慰自己的,他摇了摇头的,就低声反驳了起来。
“不会吧。我们明面上可就是一伙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且还是老弱病残居多的那一种。对付我们,用得着这种手段吗?”
“理论上不会,但就怕个万一。所以我才说,我要先去探探路,踩踩点啊。”
大口把手上的一块肉给啃的只剩下点碎块连在骨头上,卢修拍拍手的就把骨头递给了脚边的科塔娜。
“今天晚上你们分配一下守夜。我等下就出发。”
“老师,要我和你一起吗?”
明日香抬了抬头。看得出来,她还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看着两人箭筒里稀稀拉拉的那七八根箭矢,卢修还是果断的摇起了头。
开玩笑,你现在跟着我去踩点,那不意味着我回来还要帮你加工加点?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嘛?
“不用。你在这里做好准备,养足精神就行。我只是踩点,不是去打突袭。一个人更方便行动。要是多一个,反而不保险。”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小丫头自然也是没法反驳。而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卢修也没有说什么的,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带上了竹制标枪,拿起了大剑的开始了行动。
身体异变所赋予他的最直观的能力就体现在视觉之上。即便是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里,他也依然能清晰的洞察四周的分毫变化,眺望到极远处的一举一动。
可以说,这几乎是天生自带了八倍镜,夜视仪。哪怕是放在人才济济的军队里,那也是最好的特种人才。区区一个踩点,当真是不在话下的问题。
而他自己也是清楚这一点,才能有这么大的底气来孤身犯险。不然,他就是长了八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么黑布隆冬的夜晚往这种鬼地方钻。
一路前行,路途要比他想的还要简单。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顺流而下已经是把下行的地势给走尽了的缘故,此时的路面已经是近乎于一片坦途。
没有那种上高下低的崎岖地势,走起来自然是顺畅了许多。唯一的问题大概也就是越是往海岸边上走,就越是感觉到潮湿、闷热。
河流到了这里,就已经是被极大的分割。在河谷中,它固然是浩浩汤汤,一片气势凶腾的模样。但是一进入到这平坦开阔的海岸地带,就直接被这里密集的河道给一一分割了开来。
这里的水道之复杂,几乎就类似于那种沼泽丛生的密林地带。哪怕说卢修已经是在极力的挑选那些适合落脚的地方,也难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被水流浸透的地表给弄得一脚泥腥。
说真的,这是有些让人膈应的情况。但不管再怎么膈应,那也比盲目的靠近那些水域和树林的强。
因为利用自身视觉上的种种优势,卢修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阴暗角落里潜藏的野兽。而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他才不得不去感慨老胡的好运气。
如果不是老胡决意停了船,那么他们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是顺流漂到了这个地方。而光是看到那些水道里漫游着的长达十米的蜿蜒身躯、层层绿藻下潜伏着的巨大木头,就知道那无疑是把自己打包送上来门的倒霉事情,是会让他们所有人都遭遇到巨大危机的险恶状况。
也幸好他提前来摸了个底,不然...呵呵,他会不会倒霉的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是有人要倒霉的。
一行七人那么大的目标,想要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安然前进还不被这些猎食者给盯上,那绝对是在白日做梦。
真当这些猎食者是吃素的啊。
也就是有他在,并且提前发现了这么个情况。不然还真不好说,他们能不能避免这样的一个情况。
是的,避免。已经看出了问题的卢修,此刻的脑子里已经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而这,多少还要有清水泉的一份功劳。
清水泉作为一个生物学专家,她最大的作用就是脑子里的知识。而也是为了能让大家更好的应付这里的情况,她始终都在尽可能的普及那些对他们存在一定威胁的物种的习性知识。
蟒蛇、鳄鱼、巨蜥...这些史前物种或许和如今的后代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总体习性上还是大体不离,具备一定的参考价值的。而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卢修已经是想出了一个点子来。
几步走到一棵横生的大树上,望着底下的污浊流水,卢修瞪大了眼睛的,已经是盯上了一个显眼的目标。
距离不过二十米,恰好就在他标枪的射程之中。而也是丝毫不做犹豫的,他抬起手,抽出标枪的就将之对着水中游动的阴影劲射了过去。
竹子天然含硅,质地坚硬。再加上中空,分量上也不是特别的沉重。这些配合上他强大的膂力,足以对河流中的目标造成巨大的伤害。
可以说根本就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河流中一个游动的黑影就猛地一个抽搐,在恍若沸腾的波浪里搅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氤氲血色。
半晌之后,一个巨硕的身影从河流中钻出,奇长的身躯在一棵树木上层层蜿蜒盘转而上的,就已经是把狰狞的脑袋对准了卢修的方向。
而这时,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它真面目的卢修忍不住嘿嘿一笑,确认了自己的确是没有找错目标。
泰坦巨蟒,史前巨蛇。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当真是一个再好拿捏不过的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