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九首魔蛇
脑海中，武良回想起了刘都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语。
“世族之人，虎境妖魔自带护体毒罡，寻常武者触之必死。”
现在想想，这段话与这时的武良何其相似。
实力的巨幅提升，也让武良心中生出一股忧虑，若是在提升下去，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
蛇妖，魔蛇，亦或者是一个新的妖魔世族？
武良伸手摸了摸眼眶之上的灰布，原本划开后的两道双眼血痕，此刻早已愈合。
而那剜出的两颗坏死眼珠，已被武良生吃了下去。
九首魔蛇形态下，那股无限放大的暴戾嗜杀，使得武良受这股本能的驱使，生生吞咽吃了。
心中竟产生出一股：“人肉，竟如此好吃！”的渴求心态。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能有此念头，倒也没出乎武良的意料。
他体内的龟蛇同体的玄武姿态不曾变过，玄龟龟壳之上，九首魔蛇缠绕。
蟒主杀，龟主御。
而赤蛇功中的阴阳自济，玄态自生，只是将蟒与龟的形态强行平衡。
既然是玄武，那武良必定有着两种姿态，前者九首魔蛇的威力武良已经感受到了。
但后者仅仅只有一个龟壳，龟背。
变化之外，倒是让武良有了能使出寒冰真元的能力，但比起九首魔蛇而言，还是差了许多。
进阶了非人的存在之后，武良修行速度变缓了许多。
异形骨之中，时时刻刻不停奔涌的真元，不断的在丹田中凝了一红一白的两颗丹液。
每次刚一凝成之时，九首魔蛇便争先恐后的将红丹一口吞下，而那玄龟，则是慢吞吞的舔食白丹。
红丹性质不必多说，以炎毒，火气为主，白丹以冰气，寒冰为主。
而且，受九首魔蛇的数量影响，凝成的丹液，也是以红色居多，白色稀少。
九首魔蛇中，有三头形态不一的恶蟒，颜色是赤红色，这是炎毒性质的魔蛇。
另外六头，都没有任何属性。
当然，这种属性是是可以即时赋予的，只要控制凝成的红色丹液，优先供给其中一头无属性的魔蛇便好。
但这样下去，会导致他体内的九首魔蛇全部变成赤阳，炎毒性质，阳性大涨，没有与玄龟的阴性达成一种平衡。
在加上玄龟的缓慢进食，虽说有着阴阳自济的中转，但日积月累之下，还是会有着阴阳失衡的隐患。
“确实是不妥。”武良在深思之后，将每次的凝成的红色丹液，优先供给三头炎毒性质的魔蛇。
武良摇摇头，对比与自身的力量来说，阴阳失衡不过是小问题。
“这方世界，如此污秽，瞎了也好。”
散去其他思绪，武良心中喃喃道：“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妖魔......”
“但老子可不是屠龙的瞎子！”武良脸上的凶悍一闪而过，随后缓缓陷入了思虑之中。
.....
.....
九首魔蛇形态下，武良的身躯足有六米之巨，即便是恢复到常态老者，自身也有着两米。
这种突然的变化，很容易便被人察觉。
武良深思之后，做出了一些形式上的遮掩。
对外谎称，睡觉时无意间摔断了腿。
青府之中年轻一辈的江湖武者，可都是听着武瞎子的传奇故事长大的。
诸如黑公之义，黑公移山，义释黄舟，单刀赴会的话本，一直流传在酒肆花楼之间。
可以这样说，武良的一生的传奇故事，每年不知为黑震门省下了多少的宣传费。
也是因为这样，几乎每天都会有江湖武者前来加入黑震门。
当然，私下里与黑震门有怨，不喜欢武良的人，要远比崇拜，尊敬的武者要多的多。
当初四方会的上任会主苟正百，他死之后，武良还去他坟前上了一炷香，那时候武良才五十多岁，真是黑震门如日中天的巅峰时期。
没办法，有的人就是比你活的长，人与人的体质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这是寿命的胜利。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听闻武瞎子摔断腿一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更有好事者在私下里开出了：武瞎子究竟还能活多长的盘口。
虽说这个赌坊很快就被苏唤带人剿灭了，但此事的余波仍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商会之中，各大家族之中私下里暗流涌动，派系之间的争斗愈发严重。
不少曾经武良亲手提拔上的高层，更是叫苦不迭，不管他们现在有没有倒派的想法。
自身已经被打上了武良亲信的标签，要想摘除，却不是那么容易。
几位族长连忙一起探望，确认武良无事后，请他出面，这才稳住了局势。
商会之中，都能如此。
而黑震门之内，情况更加严重。
门主老弱，寿元将限，而武庚辰又昏睡了一月之多。
何日醒来尚且未知，武瞎子下继无人。
这般情形之下，使得一些想要压宝的人，都纷纷观望了起来，迟迟不肯表态。
......
......
深夜。
议厅之处。
武良坐在新铸造的虎皮大椅上，朝着身后烛火未照射下，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道人影缓缓问道：
“童王呢，他是如何说的？”
那道人影身穿黑色劲装，面带冷峻，语气低声的陈述着回道。
“童堂主并未言说其他，从未理会。”
过后，武良听完，又问道：“万无伤他那红水作坊，以及统合林泉城帮派一事做的如何了？”
“进度缓慢，万堂主整日待在家中，极少出面，林泉城中，最近出现了一批江湖人士，孙仲正与他们暗中接触，初步怀疑是刀狼派和四方会的人。”
“可曾找到灰册账目？”
“没有，万堂主深居简出，家中护卫极其严密，属下不敢妄动。”
“门主，最近府内多了很多野兽，手下之人也曾看到了一些飞入天空的强者。”
“除此之外，掌管的九流，以及酒楼酒肆中，出现了一些不似青府中的武者。”
“详细说说。”武良问道。
“没有了，这伙人行事极为隐秘，目前实力未知，但出手很阔绰。”
“嗯，好，你下去吧。”武良听完，深思之后，沉默一会，说道。
这名黑绝卫躬身，正要离去之际，又突然说道：“门主，还有一事.....”
“何事？”
他低声说道，随即，武良脸色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摆了摆手后，黑绝卫隐入黑暗之中，缓缓告退。
“上蹿下跳，真是不知死活！”黑绝卫走后，武良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寒声说道。
“万无伤，孙仲。”
当日在议会厅之内，便已察觉到了万无伤比其他堂主的气息要略浓一些。
青府之内武者众多，但内家高手却寥寥无几，武良本并未深究，只是将他归于奇遇，或者得到高人指点内功的一类。
现在想来，不管是当时武良的所问，还是他的所答，万无伤都是一副低头言说的姿势。
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万无伤身为覆水堂主，地处巴山与河府的交接处，林泉城，光是这一点，就不得不使武良对他心生警惕。
三绝老人所著的河府记实录，可是鬼怪妖魔横生之地。
在加上裴羽之前核算覆水堂账目时，察觉到的不同寻常之处。
“且让你们逍遥一段时间。”武良话语中杀意四起。
略过万无伤之后，武良想起了刚才黑绝卫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嘴角咧开，缓缓笑了。
其实，以武良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将自身压缩到原来的一米六。
只是这样做的话，自身的异形骨，总会时时刻刻的传来，一股鼓胀生长感。
必须身心高度集中，才能维持原来的瘦弱之躯。
对外言称是摔断了腿，一是为了联合商会，试探自身对妖魔世族的重要性。
这一步对武良很重要，关系到他的另一层谋划，也就是囚魂晶的来源。
显然，武良高估了自己，又重新评定了一番自己的定位。
二就是，若是自己真的死去，以武庚辰昏迷不醒的前提下。
这帮堂主，究竟会作何选择？
黑震魁首的地位，给武良带来的诸多资源便利，但也束缚了他。
风波过后，其他诸堂都不肯轻易站队。
反倒是覆水堂，以万无伤孙仲为首的一帮人上蹿下跳，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万无伤的示意已经不在重要。
孙仲暗中联合刀狼派，天网以及四方会。
这就是死罪。
只是，让武良没想到的是，真正关心自己断腿一事的，除了一帮亲信外。
就是青府底层的百姓。
这些百姓，每日送来的慰问品堆满了各处分坛，虽然都是一些鸡蛋熏肉之类的物品。
但透出的淳朴情义，却让武良那颗冰冷的心为之动容。
在某些富裕之地，更是有着一座座的庙宇，正拔地而起。
武良还没死呢，生祠庙都建立起来了。
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
百姓祈求的很小，有吃有穿，性命无忧，他们可不会去管死在黑震门下的究竟有多少人，只知道有人对他们好，这就够了。
刚才从黑绝卫那得到消息后，武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不定，以裴羽那种性格的人，还会问一句：“门主，该给自己上香了。”
62、河府
河府首地，大魏城。
千年之前，大魏城本是魏国首府，正值王朝末年，天下大乱。
彼时的藩属国，后周趁势而起。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便一举吞并了魏国大半领土。
在魏城之下，两方打出了一场国运之战，结果自然是，后周军大胜而归，彻底灭亡了魏国。
自此，天下尽归后周之手。
大战虽定，但魏国遗民并未死绝，在加上周皇对河府政事多以拉拢降服为主。
这也造成了河府不同于府州的那般，迥异的人文风气。
诗圣岑武曾有感王朝更替，百姓皆苦，在魏城花阁中写下了一则传世名篇：
“满城老幼皆披甲，抬眼望去尽红装。”
河府民风开放，女子尚武，女子主政，时至今日这股风气远没有消失。
只是民间之中，尚武一事，似乎变了几分味道。
当代文人儒生之中，对河府之地深恶痛绝，谓其原因正是：
“男人做得，为何女人做不得？”
“女人也顶半边天。”
这些标榜为道德圣人的儒生对河府女子又怒又喜，惊怒一事自不必说。
女子抛头露面，不习三从四德，挑战文圣权威。
那喜的又是，河府女子并不在乎贞洁之名，对床第间的房事极为精通，花活繁多。
甚至，对男人的标准大小都有明确的图册划分，让人看了面红耳赤，直呼有辱斯文。
......
......
魏城之中。
某处僻静的风雅小院内。
凉亭之下，一男一女两道人影正端坐在棋盘前，执子对弈。
“官弟，不知此番叫我前来可是有事商讨？”
棋盘之上，黑白二子密布交错，杀的难解难分，从整体上看，眼前的女子似乎更有优势。
此刻，官御华面对的绝美女子柔声说道。
女子不施粉黛，素状素容，自现一股倾国倾城之意。
官御华不语，执黑一子后，回道：“苏兄，你可知朝堂之事？”
“你若要说让我父站队一事，还是免开尊口，自古武人不参政，乃是我苏家祖训，以我父那般性格，断不会听我劝解。”女子说道。
“连你也不行吗？”官御华有些诧异的说道。
“不然你以为我是因何缘由才来到这河府之地？只是为大皇子多说了一些好话，他便大怒，把我扔到了此地。”女子言语中略带一丝愁闷情绪。
“皇城司，刘意。”这时，官御华语气斟酌的说出了一个人名。
“十五日后，便是祭祖大典，到了那时文武百官出行，上皇也在其中，而皇陵之行.......”官御华脸色平静，后面的话没有言说太多。
女子听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察觉出了这话背后的含义。
“刘意掌管三万禁军，护卫皇城多年.......官弟，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皇子指使你来找我的？”
女子言语中冷淡下去，叫出的称呼也不像之前那般亲切。
“大皇子天生重瞳，谦而好学，知人善用，深谙帝王之道，若此事可成，苏家便是一门双公，与国俱荣！”
“刘意多年前只是我父的裨将，这些年间，与我苏家不曾走动分毫。”女子言语推辞。
“无需担心，现在只需有人做出一个表率，而苏国公便是最好的人选。”官御华又说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女子，逼视说道。
随后，女子摇摇头，轻柔的说道：“我做不到。”
官御华与女子相识多年，见她拒绝的干脆，他面色带着一丝不甘的遗憾。
还想要言说其他，话到嘴边，却是没有在说出来。
“此事不可为，官弟，你我之间莫要生分了。”
“那是自然。”
“说起来，当初你被贬青府，追查灵境司遗失案宗一事，可是有了眉目？”气氛沉闷之后，女子又主动问道。
“已经查出来了。”
“究竟是何人所为，是府库人员监守自盗？”
官御华点头说道：“那人名叫秦妍，一头蟾妖，早年间从灵境司府库中盗取了一把灵蟾刃，秘密逃到了青府。”官御华话语中并没有提及太多。
“听说最近秦家实力有所长进，长子秦敖打遍河府，实力强劲，难不成是这家之人？”
官御华点头。
“不过，秦妍已死了三十多年。”这时，官御华好似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哦，是何人所杀，难不成是青府之地的隐秘武者？”
“一个本该死去，却又离奇独活的瞎子，此人所行所举，皆天马行空，乃是不可多得的治府能人。”
“经的起官弟你这般夸赞，想来也是大才之人。”女子执白又下一子，棋势之间，扑朔迷离。
交谈之中，一盘棋也杀到了尾声。
而官御华也起身，准备离去。
此行他并未达到目的，临走之际，又好生说道了一番。
只是女子言语果断，不愿因谋逆之事坏了自家名声，相劝无果后，这才抱憾离去。
.....
.....
官御华走后，苏弥礼伸手又下了一子，棋局之上已成屠龙之势，脸色瞬间变得冰冷，自语说道：
“重瞳圣人，真是可笑，若不是当年川府之事，恐怕还真让你蒙骗了过去。”
“无聊的权术斗争。”
柱国大将军苏牧，是苏弥礼的亲父，而她是苏家独女，自小便耳濡目染，虽是女子之躯，但却有着男儿之心。
正在这时，一名侍女走了过来，低声朝着苏弥礼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弥礼一边听着，一边朝着密厅之内走去。
“发我命函，让素轻寒速速找到狱龙石，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它带回来！”
苏弥礼脸上换了一副表情，冰寒的说道。
“教主，吴护法发来消息。”密厅之内，那名心腹女子说道。
“青府世族有人想要重启灵祭，现在吴护法已经应下了。”
“那是他们的事，只要狱龙石无恙，那怕青府之地翻了天，也与我教无关。”
密厅位于这处府邸的最下方，开辟的空间很大。
中心之处，四个人形大型石刻雕像，呈拄剑形态，剑柄之上的铁链，连接着悬挂的巨大火盆，盆火照亮了阴暗。
下方是一处圆形玄奥凸起的祭坛，祭坛下方位置，摆放着七八个木笼。
木笼之中，躺着一名名中庭饱满，眉宇正气的男子。
苏弥礼伸手一挥，顿时，室内之音犹如虎啸龙吟，木笼轰然爆碎，一名昏睡中的男子便已被她摄在手中。
掌心按在这名面色苍白的男子头顶之处，随后，脚下祭坛映出光耀的紫芒。
以点汇聚，繁复的纹路交错相连。
随后，这名男子便好似某种力量吸取了一般。
转瞬间化作了人干，瘦弱骷髅，面相恐怖。
苏弥礼双眼紧闭，悠长的呼吸了一记，但就在这时，胸腹之间，一缕霸道的蓝色印记，犹如洪水扩散一般，遍及全身。
身上衣袍无风自动，盘髪的青丝秀发及腰散落，自身肉体还是无法压制住体内的那股嗜血的蓝色灵识，苏弥礼脸挂着一丝痛苦。
右手一挥，数名男子便被她摄在空中，祭坛间的紫芒掠过后，随后数人化作了飞灰。
待到那股复苏的印记被压制之后，苏弥礼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点美人之态，气息如魔王在世。
侍女低头，心中畏惧不已，缓缓退去。
63、琐事
年末终旬，青府之地也像往年一样，下起了鹅毛大雪。
天寒地冻，大雪纷纷，可即便到了这等时候，一些享受了联合商会福利，对生活抱有盼头的百姓，依旧在劳作着。
位属商会下的制衣作坊，开始加工一些粗劣的御寒衣物，低价售卖。
这本就是无本的买卖，商会付出的仅仅是一些劳力，以及从富绰人家收购的杂衣。
二次加工之后，却意外的让商会获得了盈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青府各大主河道都结了冰，物资运输要走陆路。
不然，要是河水解冻，在快捷的速度之下，获得的利润会更多。
在前期，联合商会的运作全靠着各大家族贴钱，在加上武良说一不二，银子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但这次回报，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虽然不是很多，但胜在激励人心。
商会从民众手中赚到了钱，但痛恨，肆骂武良的人却不在少数。
归根到底还是武良最近一段时间做的有些太过火了。
青府之中百姓人人歌颂，只闻武善人，不识士子林。
一些学监内的文人，联名上书，要求严惩武良。
文书言辞激烈，围绕着与民争利这一观点大肆痛骂，更有甚者，还说出了：官家天下武家治，的狂生话语。
从那些骈文之中，强烈的文字波动，武良阅读起来，如同明灯一般，逼视耀眼。
足可见这些文人对武良是何等的嫉恨。
好在，这些文书都被徐珺压下了，并放出消息，让武良安心做事。
还派遣数名神医，前来看护武良。
随着商会的建立，与各大家族的紧密联系，武良也知道了自己背地里的身份。
当年，武良在收拢经史子集，以求一些书生前来打理门中事务，不想却恶了徐珺之后。
黑震门的发展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力，势力飞速发展，这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徐珺在某处宴会之中说出的一句话：
“青府帮派众多，厮杀仇杀，相互抵制，百姓苦不堪言，此人虽是瞎子，他既有能耐，我自然要帮他一把。”
之后，便是武良打通河道，如此庞大的金钱衍生，黑震门本该被灭门，但因徐珺的关系，仅仅让武良失去了发妻长子。
当武良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只是冷冷一笑。
......
......
联合商会驻地。
会厅之处，各大家主汇聚一堂。
朝着主位上的武良陈述着近些天来，商会之中的大小事务。
“会首，现在河阳，东阳，游骅，无双，石州，阳溪，宿州，平州，各大城之中，均有商会建立的聚金钱庄，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这时，一名家主对武良说问道。
“纸币一事的反响如何？”武良回道。
“很不错，只是不肯多存几日，商队运输财货之后，便立马取钱走人。”
“暂且多等待一段时间，即便是商会作保，商人有此顾虑也在情理之中。”这时，另一名年轻妇人说道。
“也是，只求这天气别太早过去了。”也有一人附和道。
青府现在由于天气原因，河道结冰，两地运输只能走陆运，对于携带一些重金商人来说，极为不便。
联合商会设立的聚金钱庄，解了这些人的燃眉之急。
但观望的居多，实施行动的只是一些寡头商人。
“嗯，尽量多做作一些宣扬，存息小一点没什么。”武良淡淡的说道。
青府之中不是没有钱庄，这些钱庄的规模不大，仅局限与一城之中，所做的还是当铺性质的生意。
运用了两个时代的信息差，但武良从来没有小看这个世界的人。
聪明人在哪都不缺，只是少了一个活泛思维的契机。
“会首，还有一事。”
“各大酒庄酒楼中的清酒售出的结果颇为喜人，不少掌柜已经发出了求购。”
“此事该如何定夺？”
“先拖着，等雪停之际，全力建立作坊。”
酒能御寒，对于一些走江湖的武者而言，酒是必需品，只是青府粮食产量不高，所酿的酒也是兑水居多。
清河曲酒度烈，即便是掺了水，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商会之中，售酒一事，也仅仅是达到了预期的利润，不能说是大赚特赚。
毕竟，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也得等到填满各大府仓粮库之后，才能进行。
而各大家族又都兼顾着粮商生意，不肯让出自家的利益。
联合商会可不是黑震门，坐在武良这个位置上，多数决策还是以妥协结尾。
商议完毕后，武良又处理了一些琐碎的事务。
如此，众多家族长也跟着核算了一下金钱利润，随后，众人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容。
雪盐，清酒，光是这两项，分拢算到自家家族之后，竟然比之前所做的生意还要赚钱。
一场议会也开到了尾声，正在众人准备打算离去，回头报备自家宿老之后，一道声音却让所有人的脸色为之一沉。
“会首，已经年关了。”有人提醒道。
“年关，年关。”
“真是....”
“唉。”
厅内声音有些嘈杂，有人叹息，不少家主脸色阴沉着的说道。
这时，武良手中拐杖用力的敲了敲地板，缓缓说道：
“诸位，回去之后，统计好所缴血食，明日请厉家主做好统计，十天之后，交于各大世族。”
众人心中的那股欢喜瞬间荡然无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中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面露不甘的点头。
世族，就如同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甚至，他们家族中，早期与世族代表接洽的宿老，还被种下了血蛊之术。
提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力，连场面话，压抑在心中的愤恨都不敢言说。
“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厉家主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会首您这是哪里的话。”厉家主连忙说道。
随后，苏承推着轮椅，将武良搀扶上去，锦绒披身，缓缓离开，马车朝着小院驶去。
厅内的诸多家主，也都面带郁气的散去。
.....
.....
回到小院中后。
刘都云，苏唤，裴羽，以及吕嫣儿早已等待多时。
见到武良回来，吕嫣儿汇报着门内近些天内的情况，绝大多数都是关于商会，店铺，一类的事务。
武良耐心听着。
过后。
“门主，是否要等到年后举办门内演武？”这时苏唤问道。
帮派之中，各类职位都是要看资历，某些问题除非是门主亲问，别的时候，都是由苏唤开口，其次在轮到其他人。
吕嫣儿身为武良儿媳，关系亲近，她最先开口，也不算坏了规矩。
“不需要等到年后，先由各大堂主举行分会，武艺卓越之人，在行入选驻地，最后统一演武。”武良说道。
“属下明白。”
“苏唤，命各大堂主按照这年贡献，发放年金，记得多给镖局中人多派发一些。”
“还有茶帮之事，给茶农的金银也不能少。”茶帮是武良在石州城，从石正元手中接下的，于情于理，武良都不能亏待了这帮人。
苏唤点头答应。
“门主，林泉城内，覆水堂万无伤迟迟不肯建立作坊，是否由属下出面，前去查探催促一番？”这时，裴羽问道。
“不必，你安心辅助刘堂主便好。”武良回道。
裴羽没有在说话了。
“苏唤，商会之中供奉一事你要多多上心。”武良说道。
苏唤顿时便明白了这话究竟是何意，暗道一声：又要开始了搜拢血食了吗。
武良除了自身实力之外，某些事情并没有瞒着苏唤，只是苏唤心中仍有疑惑。
为何几月前在见了秦公子之后，门主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武良多年来执掌黑震门的余威太甚，苏唤虽有好奇，但也不敢去过问。
苏唤恭敬答道：“属下遵命。”
之后，武良又询问了一下刘都云在商堂中的事务，从刘都云的神色中，似乎没有察觉到武良现在的状态。
武良在自身上伪装了一道微弱的气血之力，以此遮掩自身实力，但刘都云好像不是很吃惊。
武良转念一想，明白了其中，当初在魏家渡与刘都云见面是。
自己给他第一印象是，青府之内少有的‘天才’之辈。
在没有任何内功的前提下，武良能够达到玉劲武者，说武良是天才确实不夸张。
就是天才有点老。
在加上刘都云给的内功，他认为武良一定能学会，身体外在会发生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刘都云是元境巅峰的武者，连他都察觉不到自身体内蕴含的庞大气血之力，这让武良安心了不少。
一番问询事务后，厅内这才散会。
“裴兄，你可是要前往林泉城？”所有人都走后，刘都云朝着裴羽问道。
“门主没同意，不说这个了，我可是警告你，她可是是门主儿媳，你莫要与她走的太近了。”裴羽浑声威胁道。
“怎么会呢，我可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刘都云打了一激灵，连忙摆摆手说道。
“你自己明白就好，别动不该有的心思。”裴羽说道，经过这些天的配合，他也知道了刘都云的性格，话语中更像是一种出于朋友关系的警告。
“我能有几个胆啊，门主提拔我，那是对我有大恩，我怎么会干如此恶心的事，裴兄，你也太小看我了。”刘都云面色极为不悦。
64、归来
回到卧房之后，武良又例行给武庚辰加固了囚心锁。
随着时间的加深，隐藏在武庚辰心脏中的那股魔邪气息越来越浓，连武良赤蛇真元都无法压制了。
之前一刻钟便能凝形的囚心锁，现在竟耗费了武良一个时辰。
这还是建立在赤蛇与玄龟真元，两股真元交织相融的基础上，有了玄龟真元的护持，才没有伤及武庚辰的本质。
过后。
武良收回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蒙眼的布条也被汗水浸湿。
费心耗力。
与武良现在的强大体质不同，武庚辰只是一文弱书生，体内心脏脆弱无比，武良自然是打起了一百个小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魔气侵蚀心脏，夺取生机。
武庚辰昏躺在木塌之上，整个人都好似缩小了一号，面黄肌瘦，形似骷髅，不复往日谦谦君子的俊俏模样。
随后，武良推开了隔间的门，来到了自己的卧房中，从床下的木柜中取出了之前击杀顾如渊时，得到的那枚黑种。
细细打量着。
这枚黑种被玉匣封印，不断涌动着，武良观察再三，没有贸然打开。
“寄生体，与当时红玲拿出的阴物波动类似，但整体比较浓郁，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武良沉思道。
“波动混乱，气息邪恶，比起阴鬼附身还要更甚十倍。”
武良将玉匣放好，又回眼朝着昏睡的武庚辰看去，随后不着痕迹的微微摇头，低叹一声。
对于武庚辰现在的状态，武良找不出任何办法，能救那就救，救不了，武良也算是尽力了。
散去思绪后。
不在深想，闭眼内视。
丹田之中，异形骨急速运行形成的真元，凝成纯白，赤红的丹液。
使得玄龟与九首魔蛇姿态又放大了不少。
这时，武良手指轻轻一动，而后整只手臂被一股金黄色覆盖，看起来熠熠生辉，逼人夺视。
水火玄黄。
这也是这段时间中，武良根据自身五脏六腑的坚硬程度，其实就是将玄龟真元与赤蛇真元在体表形成一种真元回路，摸索出来的一种加持类武学。
金甲躯。
金甲躯是武良在人类之体下的一种形态，比起之前的半武之躯，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要想伤及武良的身体，必须打破水火玄黄的限制，但武良体内的真元极其庞大，金甲躯的防御也是惊人的强。
金甲躯的武学构想，也有着妖魔护体毒罡的影子，说是借鉴模仿倒也没错。
“归元滋生诀。”武良手指敲了敲木椅，脸色思索道。
“掩气诀已推演至大成。”武良摇了摇头：“但还是不够。”
归元滋生诀是一种养生类的内功，杀伐性不强，意在唤起自身活力，内外兼修，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归元滋生。
随后，武良回忆起归元滋生诀的要领，封闭自身异形骨上运转的真元，沉心回味着。
伺候的侍女来了又去，轻声端盘上菜，随后缓缓离去。
归元滋生诀共分内气与外势两种，内气法用于梳理经络，强骨健体，对于年老之人有着不错的效果。
而外势手又有，顺、捋、采、按，四种演练姿势，形似太极拳。
直到下午，武良才恢复心神。
站起，左步曲蹲，双手架起顺字势，缓缓运动起来。
捋字势，采字势，按字势，一字一势的运着，动作迟缓，气息苍老。
“还不错，总体也能起到遮掩自身，蔽其气机的成效。”
【归元滋生诀：归身元一，复生一阶】
从世族手中获得的炼魂令，里面蕴含的适应力全部被武良消耗一空。
现在他对功法的感悟已经颇深，即便没有了适应力，也能经过日积月累的锻炼进行提升。
这一行小字出现在武良的心神中，身体之中那股不同于赤蛇玄龟的真元，正游走于四肢百骸间。
这是一种活气。
贯穿异形骨，与浑身经络，不停奔涌，察觉到了后缀中的复生含义，武良有些明悟，微微点头。
“恢复生机，加速归元，比起愈合来说还是稍差一些。”
武良一直想要的是断肢重生，急速愈合，当然，他也知道，这种武学可遇不可求。
要做到程度，想必也只有妖魔的脉纹之法才能做到。
总体而言，复生在战斗中也能起到不错的成效。
武良现在没有了囚魂晶，无法进行推演，归元滋生诀的大成特效到底是什么，他很期待。
使用了月影适应器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大致清楚了一些特性，比如，功法的程度都是由低到高依次排列的。
层，阶，重。
这三种划分可以很大程度衡量出一门武学的强弱，程度越低，耗费的适应力越少，而他现在的玄极武甲就是重类功法。
武良缓缓收招，正在这时，空气中突然泛起一丝波动。
回头望去，一妙龄女子显出身影。
“红玲拜见门主。”
“嗯，我让你收集的情报，可有眉目了？”
红玲的气息与之前的大不一样，透着一股凝实感，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凶煞气息。
在次看到武良后，红玲朝后退了小步，随后又鼓起勇气，低声回道：
“奴婢已入赤虹会，化名冬兰，近些天来一直潜藏与紫轩楼中。”
“赤虹会？”
“嗯，赤虹会是司家下属的一只阴鬼力量，可借助女傀吸取精气。”红玲答道。
女傀就是长时间的阴鬼附身，导致自身意识消散，就如同容器一般，可让不同的阴鬼附身。
普通的女傀需要服侍不同的客人，但红玲与王生的关系很不一般，她所附身的冬兰是高级的艺伎，并不卖身。
红玲说着，身子又朝后退着，眼前这位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灼人的热烈气息。
她身为阴鬼，对于阳性力量有着很敏锐的感知。
仅仅是站立一会，便感到如同火炉一般的炙热。
比起之前，红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股极度的威胁，令她心中畏惧。
武良听完，随后又问道：“司家主事人可还是司梦虞？”
“司小姐已回祖地进修，现在紫轩楼是司无瑶掌管。”
“司无瑶？可曾见过她的本体？”
“不曾见过，只是在楼中，见过两位奇特之人。”
“是何奇特之人？”
“最近青府之内出现了一伙隐秘势力，名为玄阴教，具体是何缘由奴婢尚且不知，但他们似乎在寻找某种东西。”
“而且某些山林之地，诞生出了诸多妖兽精怪，几大世族已派人前去围剿。”红玲跟着王生，从他口中得知了很多消息。
武良听完，面色凝重，脑中思绪联想，妖兽精怪，想来之前那头山猪也是由世族出手击杀。
“精怪，精怪。”
竟然不止一头，从那头山猪武良就知晓了此事，在黑震门的情报网中，也有提及，只是武良将这认为成了妖兽成为世族的一种过程。
现在想想，妖兽的情况应该很严重。
“关于玄阴教你这可还有其他消息？”
红玲摇摇头：“玄阴教行事隐秘，此事奴婢也是刚刚得知。”
“还有其他吗，一并说来。”
“没有了，奴婢回来时遇见了一处缚妖地，位于石鼓村。”这时，红玲心有余悸，俏脸有些害怕的说道。
“缚妖地？可是阴鬼怨灵之所？”
红玲点点头。
“嗯，好，你下去吧。”
红玲应下，身形正要隐去之时，只听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随即，红玲感知到了门外之人，身形一滞，又欲显出身。
武良朝她看了一眼，红玲有些犹豫，但还是隐藏了下去。
“义父，您在吗？”推门而来，一颗虎头虎脑的小人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武良稚声问道。
“孩儿今日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我想出去玩。”武天明裹着一声厚厚的衣服，小脸冻得红扑扑，朝着武良说道。
“去吧，别着凉了。”
“嗯嗯。”武天明眯着眼睛，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随后欢呼一声。
临近年底，院中侍卫也都回乡探望，除却一些自小加入门内的侍女之外，府中人数大减。
这些人本就是为武良一人服侍的，少了些人，倒也不影响武良的日常生活。
武天明长相可爱，在侍卫之中很受欢迎。
清扫积雪本就是这些侍卫的工作，但在东侧院落，却独留了一大片还未被扫去的空地，专门留给武天明玩耍。
“莫要伤及性命。”武良淡淡说道。
随后，波动一闪而逝。
院中，一名看护武天明的侍女身形一震，身躯颤抖了一会，随后。
美目中，笑意盈盈的看着在院中玩耍的武天明。
‘老草吃嫩牛？’武良嘴中笑笑。
他从来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岳红玲对于武天明这种情愫情感，他觉得很有意思。
65、阴鬼
无双城。
下辖江罗县的一处偏僻小道之上。
一行百余人的队伍，正策马狂奔，漫天风雪之下黑色洪流穿行其中。
这些人一身全副武装，马匹上挂着长刀，坚弓箭矢，穿着寒光铁铠，虎头肩吞，头盔之上，竖着一根红色长穗，身披黑色披风。
在这队人马的后方，还有几十马拉着无数攻城器械，投石车，巨臂弩，烈火油等杀伤性极强的物品。
刮来的雪泡不能阻挡其分毫，马踏风雪传来的嘎吱簌音，越来越重，没过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行进了约有一刻钟。
马蹄声渐停，远处一个石林的轮廓，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那名壮硕的中年汉子取下头盔，露出一副光秃秃的头顶，无眉无须。
左眼眉骨上还有一个伤疤，面容看起来异常凶悍。
距离村落还有千步之距的位置上，还有一帮数十人的小队，见到马匹上的中年汉子后。
人群中的一位老者面色一喜，抬了抬手，随后快步跑了过来。
“周大人。”
“嗯，这里可是那处异灵地？”周烈淡淡的问道。
周烈所带领的这队人马，是黑震门内的禁卫镖师，青府野兽凶怪逐渐增多，百姓死伤的人数也很大，目前都是周烈负责清理，来回奔波与无双城的各个县村。
“正，正是。”老者手下掌管着一只小团体，平时依附于各地镖局，做的也是粮食生意。
他穿着一身臃肿的厚衣，眉须之间尽是冻结的白霜，在这等候了已经有一会了。
杀生和尚周烈，为人狠戾，心狠手辣，光是经他手灭过的帮派不下二十余个。
面对周烈的问询，老者总感觉到一股浑身不自在的压抑感，周烈身上散发的杀气没有丝毫掩饰，凶威渗人。
“总镖头呢。”
“总镖头两个时辰前还在此处勘察，但接过了飞鸽书信后，便让我等在此等候。”
“飞鸽传书？”
“是，而且还不止一只。”
周烈听完，眉头紧皱。
这等天气雪天极寒，飞鸽传书，难不成是门中出了大事，柳焚鹤，他能有什么事？
“走，带我去看看。”周烈没有深想，下了马后，说道。
“周大人，请跟我来。”
说完，老者引着周烈朝前走去，走了百步之后，眼前诡异的碑林越发清晰。
大雪连天，这处碑林很大，入眼处尽是破败的石碑石刻，有人形雕像，也有野兽石刻。
大多残破不全，像是人与兽的厮杀被印刻到了此处，看起来久经岁月。
风雪势大，鹅毛大雪一经落下，转瞬即化，但却不见有丝毫的水渍。
似乎碑林有种奇异的力量，在抵消着环境的侵蚀。
与周围雪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给人一种想要窥探的欲望。
老者与周烈站在距离碑林的二百步的边缘处，身后百余名门人手持坚弓锐箭，架好机关巨臂弩，烈火油，炎石灰，小型投石车等攻城利器。
这便是黑震门的底蕴，这等攻势下，没有任何武者能够抵挡。
周朝曾有过明文规定，不得私藏私铸铁铠，违令者“狱五年，卒流放”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规定早就名存实亡，以至于大帮之中都可以随时拉出上百上千的武装人员。
周烈面色凝重，还未踏入碑林的范围之中，身体里就时刻传来一股极度危险感，想让自己远离此地。
“这里究竟有何妖异之处。”
“六日前，四位镖师路过此地时，无意间被吸入其中，身体逐渐化为石像，挣脱不得，随后，雕像炸开，化作粉末飘荡在四周。”
老者脸色发白，眼神带着一丝恐惧，咽了一口吐沫解释道。
“可还有其他，这些人可曾做过什么？”周烈目光一凝，看见了碑林前的空地上那滩洒在乱石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问道。
“据属下推测，这股吸力无法抵抗，刘镖师两刀砍断了双腿，可还是被吸入了其中，断肢与身体统统化作了石像。”
以往，周烈也曾遇到过类似的事件，但那些异灵地都属于初域，意为刚刚诞生的阴鬼地。
以烈火油焚之，飞石填之，即可灭掉初域地。
初域地的寄魂灵，阴鬼，多寄生与荒无人烟的宅，府，村之中，魂灵也有野兽与人形两种形态。
多数情况下，还是以人形寄魂灵居多，用奇物引诱无知之人前来，吞食肉体。
不过，只要毁去异灵地，那寄魂灵自然会散。
这便是问题的所在，之前所处理的初域地，宅府建筑是木材构造，即便是寄魂灵能够护住一处。
火势愈大，寄魂灵困居一地，要不了多久，自然会魂飞魄散。
眼前的石碑林，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坚固之感，碑林面积之广，要想焚烧殆尽，不知要到何时。
更何况，风雪势大，即便是烈火油有着水浇不熄的这一特性。
但时间一久，恐怕自己的人最先承受不住长时间的寒冷环境。
周烈脑中的思索一闪而过，随后扬起手，下令大吼道：“所有人，退后三百步。”
半盏茶过后。
架好的器械收拢起来，众人又朝后退了一大截。
这处位置正好处于巨臂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浸油，撒灰，点燃箭矢，投石车上的空心铁球中，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飘落的雪花还未落下，便化做了一股冷气，与热气形成对流蒸汽。
待到准备妥当之后，周烈抬手，狠狠落下。
弩箭，铁球，箭矢，带着燃烧之火，急射而出，狠狠落在碑林之中。
石刻，雕像，碑林区域的中间位置被砸的粉碎，爆发了一股遮蔽视线的巨大烟尘。
火光冲天，愈来愈烈。
“继续！”
周烈面色冷峻，下令发起第二波攻势。
但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阴森哭嚎回荡在整片区域之中。
“哥哥，我好疼啊，救救我啊~~”
非人的话语，给众人带来一股眉心中的强烈刺痛。
有人惨叫了一声，面带痛苦，五官扭曲着，肌体间的无力，让他们甚至连捶打头部的发泄动作都做不到。
“我要杀了他们~~”这道话语更像是一个想要发泄的稚童，嘴中带着哭腔的呓语。
“杀杀杀杀杀杀杀！”碑林中的那道女子声音连喊七个杀字，语速越来越快。
杀字末尾，化作一股强劲的音波，吹散风雪的同时，也径直落在众人之中。
轰。
紧接着，一道约有十二米之高，周身如同无数石碑拼接而成的巨大石像，站了起来。
一脚踏下，碎石泥土夹杂着风雪喷涌而出，还未至，强烈的风息便已将众人吹得七零八落。
海浪般汹涌翻滚的大地，将众人淹没，百余人的精锐小队，在这一击之下，十不存一，哀嚎遍地。
马首狂嘶，受惊之下，马匹同样被一股无法挣脱的吸力所困住，最后逐渐汇聚在人群之中，形成一座....肉山。
这时，巨石像又朝着被烟尘所笼罩的人群中，狠狠踩下。
抬起的脚又急速落下，轰轰轰，像是找到了心爱的玩具，惨叫之声戛然而止，红白之物从滚滚烟尘之中溅射而出。
血肉与泥土融为一体，内脏和骨骼被挤扁压碎，血腥之气愈来愈浓。
场景宛如炼狱。
一切归于平静后，缕缕血气像是丝线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巨石像也散落开来，石刻，石碑纷纷不受控制的砸下。
一道幽白的幼童人影坐在一处略大的石碑上，碑上铭文已模糊不清，字体之上写着，吾儿.....林...之墓。
介于灵与实的幼童虚体，双眼空洞无珠，鼻尖，双耳被挖去，流下汨汨鲜血，惨状异常。
额头之上紧紧缚着一个金箍，深陷头部，左手拿着一个小巧的木鼓，右手拿着粗糙的赤狐玩物。
双肩之上，来回穿梭的针线缝着两个惨状同等的大人头颅，一男一女。
血气丝线朝着幼童的额头涌去，吸收之下，金箍的束缚也变得松软了一丝。
手中拨动的木鼓，赤狐玩物比划着，嘴里哼着童声儿歌。
歌声之下，双肩之处的男女头颅也一同哼唱。
“羊，牛，吃草草，不吃草草来我道，我在埂上打你脑~~~”三重合音之下，声传愈远，飞雪连天，伴着歌声，掩盖了痕迹，吹散了血腥。
66、消力
大雪封山，运河结冰，今年的雪来的要比往年要慢。
但持续时间却是很长，到了现在也不见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青府之地多山聚河，各城县之中的陆运商道无法通行，这等天气刮出的雪泡子异常寒冷。
莫说是人，就连拉货的牲畜都不愿走动。
大城之间，粮库之中尚有存粮，短期之内的生活物资倒是不用担心。
但县乡村之中的生活的百姓可就苦了。
若不是数月前，武庚辰所做的搭屋盖棚之举，恐怕冻死之人还要在翻上一番。
杨村。
杨村之中约有百户人家，被大雪覆盖的木屋石棚连成一片。
位于一处新开发的密林外，村中人口以老幼居多。
这些人本就是青府各地的流民，还有一些深受富户盘剥的佃农，人数很杂，迫于生活汇聚到一起。
村落中心，一处略大的房屋中。
“杨老，不如您在去求求萧堂主，这雪越下越大，家中没有余粮了啊。”一群身穿兽皮厚衣的中年汉子，正面露不安的商讨着。
“现在就连钱庄之中都不愿意在赊粮，村中三口井也都冻上了，在这么下去，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一汉子愁声道。
“像我等这样有过活难处的有何止一家，非是不愿赊，而是人数太多了。”
一年轻的粗眉男子坐在老者左侧，手持木棍拨动了一下面前的火炉，沉闷说道。
粗眉男子是杨宇的儿子，上过几年私塾，有些见识，却因长相以及财力原因，时常遭受私塾同辈人中的讥讽。
“等老七回来再说。”老村长名叫杨宇，此刻他叹气一声，说道。
黑震门内的萧五萧堂主早年间遭受江湖仇杀，是他救了萧五一命，双方结下了情义。
萧五对杨村多有关照，也是因为这个，杨村的发展要比其他村落要好。
青府之地的其他新建村落之中，某些黑震监管门人中，多有中饱私囊之辈。
如木材，石材方面。
雪落势大，房屋建筑脆弱，压塌冻死的人不在少数。
杨村房屋坚固，迄今为止没有一户倒塌，这个情，杨宇必须承。
但要他在去做那挟恩图报之举，着实有些难以开口，杨宇一双苍眉皱着，内心着实煎熬不已。
“三天之内，若是老七还没有回来，老夫亲自去见萧堂主。”杨宇面色一狠，咬咬牙说道。
“不妥，七哥能不能买粮回来还不清楚，此去无双城路程遥远，天冷冰寒，万一您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差错。”粗眉男子出言反驳，话未说完，但意却明显。
这样的雪天，青壮男子出行都是与天搏命，杨宇年老体弱，出去不亚于送死。
“而且，我听说萧堂主早已被撤职，调往了河阳城，去了也是白去。”粗眉男子心念父亲，又说道。
“那怎么办？”
“这该如何是好。”
“去他妈的老天爷！”
厅内，众人脸色变了，有人哀怨，有人怒骂。
“我去！”这时，粗眉男子又郑重的说道。
“老门主的儿子，武庚辰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虽说他已昏迷，但以老门主的为人，断然不会为难我。”
“父亲，村中现在还有多少余钱。”说完，又朝着杨宇问道。
“不多了，老七带走了一大部分，就剩一些小钱了。”杨宇看着自家儿子那副坚毅的脸庞，嘴中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中却是这样答道。
“全部交给我，明日我便出发。”
正谈论之际，只见一人跑进了院中，来到屋内后，脸色狂喜的朝着一众人说道：“七哥回来了。”
“回来了！”众人脸色一震，大声说道。
“可是带粮了？”
“带了，好多呢，听说是萧堂主特意送的，还有肉呢。”
“我来的时候，大妇们也在后林打了一口井，现在村里的人好多都去了。”
男子眉上的挂着的冰霜以一股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他裂开嘴，呼呼喘着气，高兴的说道。
“太好了，快，我要去见七哥。”屋内一帮人脸上喜道，急忙冲了出去。
很快，屋内就剩下了来时的男子，粗眉男子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随后神色露出一股庆幸感。
“那井水有点咸涩，不过能喝。”那男子小口小口的饮着，一张脸被热的通红。
“好，你去召集全村人，带上桶，把缸也扛上，先存上，免得后续又结冰了。”
男子点了点头，直接饮尽了杯中水，热流在胃袋中翻涌，随后又跑了出去。
有了生的希望，谁也不愿意放弃，他们祈求的很小。
村头处，一帮身穿厚衣厚物的村民，正兴高采烈的从马车上搬运着货物，还朝着一名面带坚毅的中年男子热切攀谈着。
谁也没有人注意到，一位隐藏在风雪之下身穿白衣面带冷酷的男子，浑身妖力浓厚。
他与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一色，无人察觉。
左手握着一个淡灰瓷瓶，瓶口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随后紧紧一握，瓷瓶化作飞灰融入了大雪之中。
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阴冷笑容，身形潜动间，不知所踪。
....
....
....
半月之后。
这期间武良一直待在院中不曾出去，除了稳固自身实力，收敛火毒躯之外，其余时间便是一直在钻研新的武学秘典。
异形骨之下，他身躯内部的密集骨骼构造，朝着非人的兽形演化。
这也就意味着寻常武者能够使出的刀枪拳掌的功法，已经不适合武良。
他首要做的就是，创造一门既能兼顾人形金甲躯，又能完美契合九首魔蛇状态的武学。
现阶段武良所拥有的武学，以赤蛇功为主修，这门功法的潜力巨大，异形骨的存在为他提供了一条修行上的捷径。
如何能让自身掌控一门适合自己，或者说，适合蛇类的功法，才是他所需要的。
古时的拳法大家所掌握的技击术，关键点就在于
拟形，拟兽，象形取意。
如虎拳，通背拳，螳螂拳。
观物知形，吸收野兽猎食的姿态，神形，不断的摸索，以此在融入自身真意，使得招式更有杀伤。
武良对自身的半人半兽之躯有着很深的感悟，身体中那股不停涌动的本能习性。
诸如，喜阴寒，自带毒性，不喜动等等，让他所创造出的武学契合了肉身状态。
蛇击术。
这些并没有耗费武良太多的时间，后续的融贯到自身的力量体系中，才是最费时间的。
卧房之中。
武良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十指交触，后腰处，九头细小形态各异的小蛇，呈扇形一般耸立着。
随着红似赤火一般的熔岩之蛇，扭动着蛇腰，一股庞大的劲力导入身躯之中。
背上大脊轻轻一颤，完美吸收了这股力量。
左手整个手臂的肉色肌肤，开始朝着赤红颜色转变。
“扭动蛇腰，这股劲力太庞大了。”武良嘴中赞叹的说道，他心有所感，对蛇击术的一种招式雏形有了大致的想法。
依次，其余八头魔蛇张牙舞爪的抖动着，形象狰狞恐怖，夺人欲噬。
武良的身躯内的异形骨被这股劲力压的嘎吱作响，瘦弱身体下，有些承受不足这股力量。
武良心神一动，后腰处的九首魔蛇隐藏下去之后，武良运起金甲躯，顿时，整个上半身化作金黄色，熠熠金光，鎏金护体。
“九首狂蟒劲，果然不凡。”武良握了握拳，说道。
极限的肉体之后，便是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极限技巧。
九首魔蛇既然能扭动身躯带来庞大的力量，那也等于。
只要不是在肉身强悍程度上强过武良的存在，他便可承受一切肉身击打而来的力量，导入九首魔蛇的躯体之中。
借助九首魔蛇扭动蛇腰，在消除这股力量，转而在由自身打出。
消力。
顶尖的消力。
要是以现在这种境界，在对上顾如渊，瞬间便可秒杀他。
武良咧开嘴，舔了舔嘴唇，背上的龟背，开始蠕动起来，如根须一般的青筋暴起。
尽管武良心中依旧谨慎，不曾放松警惕，事事小心。
但这样暴涨的实力，很难不让他在说出一番诸如：玄阶武者，随手可杀的狂妄话语。
67、借刀
武良现在最大的困扰就是，没有经过任何同级之中的厮杀。
除却与顾如渊的战斗之外，与妖魔战斗的次数为零。
跟刘都云的数次交谈中，武良察觉到了刘都云对于妖魔的那股铭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刘都云出自以家族为纽带的武派，自小也不曾与真正的妖魔战斗过，连虎境之上是何种境界都不知晓。
那场大战，令他对妖魔的存在感到了恐惧。
现在想想，当时在船上那些如，虎境二脉大妖，只可战胜，无法斩杀的话语，更像是一股被吓破胆似的发言。
武良心中可以肯定，武者天玄阶之上必然有着其他境界，那妖魔世族也是一样，虎境九脉，远远不是妖魔的终点。
而且，刘都云所说的武者境界划分中，有一条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武者借鉴模仿了妖魔的晋升体系。
武者有内淬，有六腑淬炼，那妖魔会没有吗？
反过来说，妖魔有脉纹护体，形同不死，若真是这般无敌天下，那世族也不会衍生出血食供奉这样另类的方法了。
当初，武良在青叶县时，仅凭玉劲实力就能短暂的压制夏黎，虽说这里面也有着出其不意，措手不及的成分。
若是不考虑夏黎妖化，推测来看，世族与顶尖天玄阶武者之间的战斗，也绝对不是碾压式。
秘武者有着朝堂，皇家势力这一加持，只能说整体实力略低，可能强不过妖魔。
但真正战斗时，也像武良曾经说的那样：再不济也可逃跑。
不然，可没法解释灵境司分使官御华来到青府，监察世族之事。
思想了一会后，武良散去金甲躯。
起身打开窗，冷风袭来，院中积雪又厚了一层。
前几天，武良派苏唤以及门内高层去安抚青府百姓，大肆采购物资，现在想想，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场大雪持续了很多天，雪路封道，民生积怨，百姓苦不堪言。
但至今为止，青府官家从未出面。
但从这一点来看，武良心中已经又确认一遍，妖魔中的某些世族子弟，就是青府内的各大城主，县丞！
以武良的地位权势，应该是与各大城主谈笑风生，坐而论事。
但武良从未见过这些城主，反倒是与众多家族在生意上的来往很深。
青府官家的制度还在，城主，县丞，县长，总兵，这些位置没有空缺，但一直没有出台过任何重大的措施，民生政策。
世族不理青府事务，对各大帮派的厮杀视而不见，以此获得人尸，精血，助长自家祖脉。
这也解开了武良在当初联合商会组建之时，几家妖魔世族口中的血食供奉数量的疑惑。
如此世道，如此污秽，武良心中对于妖魔世族的杀意越来越浓！
体内的九首魔蛇，也被这股杀意所引动，嘶嘶怒吼。
散去思绪后，武良摇了摇头。
大雪一般的天灾，不知雪停之后又有多少百姓能够存活，死在黑震门帮众手下的人很多，他心中固执双标，怀有一丝虚伪的善念。
关上窗后，武良不去乱想，嘴中又自语道：
“也该是时候了。”
随即，来到卧房中心的火炉处，打开炉盖，看着燃烧火焰，心中思虑再三。
最后将手中握着一枚铁质令牌扔了进去。
三枚令牌中的适应力早已被武良全部吸收，至于能否唤来妖魔世族的炼魂使，武良心中也没底。
这枚令牌是司家的，武良有此做法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石炭燃烧，那铁令牌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武良耐心等待了一会。
但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火炉中传来：
“你有何事找我？”
武良心中一震，随后低下身子，恭敬说道：“大人，武某有一事相求。”
“嗯，可是那蟾妖现身了？”
“回大人，那蟾妖并未出现。”
“那是何事，莫不是消遣与我？”那道声音寒声道。
火炉砰的一声炸裂开了，火炭散落在地，一粒热炭落在武良脸上，卡在了鼻角处的褶皱上。
武良面皮一抖，也并未有其他动作，而是继续低声道：
“大人，非是武某出此下策，而是我儿庚辰被那太乙观的慕容华下了邪蛊之术，至今未醒。”
“邪蛊？”
话音刚落，地上的一枚火炭，缓缓漂浮了起来。
一丝赤黑相交的线，从火炭中冒出，散发着污秽的阴暗波动，而后径直穿过隔间的门，落在武庚辰的躯体之上。
“阴魔种？真是少见，这内腑封锁之法，可是你门内高手做的？”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何为封锁之法？”
“看来你也不知，这人倒是心狠，越是封锁，阴种越强，一朝爆发，怕是连你都沦为灵魄之体。”
这道声音略微沉默后，又说道。
武良听完，身体微微颤抖，躬下身子，语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武某一生争斗不断，至今只有一子存活，求大人诛杀此獠！”
说着，武良掸了掸膝盖，就要跪下。
“好，我明白了，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那道声音缓缓沉寂了下去。
武良依旧一副弯腰恭敬的模样，正要跪下之时，在他那遮眼黑布之下，嘴角缓缓咧开笑了。
又过了一会后，武良这才站起身子。
此次联合商会的上缴的血食数量巨大，多是一些体态雄壮的武者，以及壮汉。
武良素来求稳，借助世族之手去诛杀慕容华，之所以拖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个契机。
这是武良在妖魔世族中的价值。
他这番谋划最开始就抱着失败的念头，预想中，魂令中的适应力被吸收后，便会失去作用。
没曾想，令牌只是适应力的载体，真正特殊的还是令牌本身。
武良红舌伸出一舔，将鼻角处的那粒火炭吞入口中，嘎吱嚼碎。
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慕容华，天玄阶？能挡得住世族炼魂使吗？”
鹤蚌相争的道理，武良比谁都明白，借刀杀人，借世族的刀，去杀慕容华，以此之后，便是。
瞎子得利。
.......
.......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武良说道：“进来吧。”
几名侍女端着饭菜走进，为首的那名年龄稍长的侍女看到地上的狼藉，面色一怔，随即将饭食放在桌上。
主动清扫完毕后，缓缓退下，在门外等候。
武良吃过饭食，又轻按铃铛，侍女们又进来将桌上的餐盘收拾了一番。
如此过后。
武良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调息，随着实力的大幅精进，武良对食物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刚才吃下的饭菜，也都是一些半生不熟，简单烹饪后的血食，肉类居多。
做饭的庖厨是武良的家奴，这番血食要求，心中虽有疑惑，但黑震门门规极严，他们也不敢泄露什么。
武良吞下血食，胃袋蠕动间，那丝被引动的血气，逐渐流转至全身。
暖流掠过后，一圈下来，自身血气又壮大了一丝。
武良现在要是放开了限制，每日生啖三牛，完全不在话下，但他却不敢这么做。
若是有心思细腻之辈，稍稍留意一下武府每日采购的物资，便不难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在以金银贿赂侍卫，调查一番，暴露出武良强壮如牛，饭量极大，全然不是一副半只脚踏入阎王殿的老者该有的。
因一些小事而坏了大局，这种情况武良可不想看到。
调息过后，武良坐在大椅之上，桌上放着一张手绘的草图，上面有被刻意涂抹的三处红叉，相隔极远。
武良并没有看这张草图。
而是捧着一卷地理图册，图中画着青府的山川地理，还有数十处黑点。
每一处黑点上，还用着虚线连接各大主城，县地。
这是门中各堂各坛下所标注的商道粮道。
“新增两处缚灵地。”武良手指轻移到图册中的一处被标红的地方，他嘴中自语，脸色阴沉道。
最近黑震门收到了许多野兽伤人，精怪作乱，阴鬼增多之事，整个青府之内人心惶惶，声势愈大。
这些野兽异象凸显，没有脱离原本的形态，杀伤性以及侵略性极强，黑震门已经损失的不少的人手。
由于大雪天气原因，面对其他大城中发来的求救信函，武良也只能押下。
“青府承平，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异兽了，根据红玲所说的话....”
“玄阴教。”武良心中重重的说道。
野兽的异化需要刺激性，而这的真正源头应该就是玄阴教所要寻找的东西。
若此番推论正确，恐怕世族之人面对的妖兽精怪实力要更强。
能让妖魔联手平息，绝不像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玄阴教应该是有着玄阶秘武者压阵，不然也不会贸然挑衅一府之地的妖魔世族。”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武良心思重重，现阶段他所拥有的情报极为有限。
思来想去，也无非就那么几点。
武良放下图册后，不在深想，心中打定主意，回到密室中。
取出一柄较小一号的狼牙棒，固定在腰间环绕的铁链上。
如此过后。
又坐到床上，盘腿修行，一夜过去，天蒙蒙亮时。
一道苍老的人影潜出了城门，朝着河阳城的方向行去。
68、风蛇
大雪连绵，天地之间银装素裹，入眼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城外，矮丘之上。
一老者极速穿行与雪地之中，他步伐极快，踏雪无痕。
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衣，脸带一副鬼脸面具，衣物与周遭的雪白映衬的有些显眼。
夹杂的风雪的狂息掠过，老者单薄的衣衫上不着片雪，转瞬间便已掠过数十米。
消失在茫茫雪地。
此次，武良出行的目的很明确：谷山黑坊。
那几处被他记下，新增的缚灵地，只是在他考虑之中，至于去不去，还要据情况而定。
近些天来，门中事务交与了苏唤与吕嫣儿，多数时以吕嫣儿的意见为主。
吕嫣儿虽在大事之上，缺少了一丝果敢，但在苏唤的辅佐之下，事务也治理的井井有条。
武良现在一身实力傲视青府武者，寻常武者随手可灭，在无人的郊外展露自身实力，倒也不会令人心生察觉。
“追风，追逐风雪，看来，只能在特定的环境下之下，才能有所增长。”
他的每一步控制都极其精巧，踏点处，不曾留下一丝脚印。
武良他那庞大的肉身被压缩到了一个老头的体内，身体密度超过了恐怖的九百公斤，力量也是最低都是以吨为单位。
在追风步的轻功之下，愣是留不下一丝脚印，仿佛脚下踏着无形的风一般。
逆风之下，身躯滑溜，没有感受到半点风息。
一步跨越数十米，双腿之间也越发轻盈。
“我早该想到的。”武良心中确定。
步伐再度加快，像是缩地成寸一般，追风步的掌握愈发趋于大成，全力之下，竟是有了跟子弹持平的恐怖速度。
武良细细感受着，直至感受到那股如同短暂滞空一般的轻飘之感时，他才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这股变化从腿部传至全身，由外到内，全方位的感知。
武良伸出手，微风拂过，落下的雪花在手指之上转瞬即化。
风的呼吸，雪的丝丝冰凉，即使不用波动之力，也能清晰的触及那风息的脉搏。
【追风步：踏风无形】
适应器上的小字闪烁。
追风步的变化超出了武良的想象，也让他意识到了某些功法不能一味的苦修。
“嗯？”
后腰之处突然传来一股奇痒之感，伸手一抓。
一道泛着青色，好似丝绸一般柔软的布条状体便出现在了手中。
柔软之中，还另带着一股略微粗糙的质感。
“.......”
“蛇皮？”
丹田内，其中的病恹的九首魔蛇有气无力的趴在玄龟背上。
不复往日的狰狞欲噬，另外三头魔蛇舔食着一枚赤红色的丹液。
掺杂了武良意志的九首魔蛇，本就有着淡淡的灵识，为了厮杀而生，但奈何玄龟束缚，只能困居一隅。
让武良感到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九首魔蛇其中的一头，额头之上竟然露出了一个漩涡状的印记。
他体内的九首魔蛇在力量之上有着共通性，如火毒，根据吸收红色丹液的程度来区分强弱，其中三头魔蛇之间，力量也有着差距。
稍强一点的魔蛇浑身赤红，好似火焰岩浆，稍弱一点的只有几枚鳞片染着红色。
吸收红色丹液的只有三头魔蛇，其余六头魔蛇都被武良压制。
“风属性的内功心法应该可以助长自身的风息之蛇。”
武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低头看着手中青蟒蜕下的蟒皮。
张开大嘴，直接整个吞了下去。
体内异形骨上，一股风息劲涌出，渐渐在丹田处凝成一个青色丹液。
而那头风息魔蛇，没蛇争抢，慢悠悠的吞噬。
随即，风息印记变得清晰了一丝。
“原来如此，是借助了风势和追风步的效果，才使得我自身体内的一头魔蛇发生了变化。”武良点点头。
武良很羡慕那些有着长师教导的秘武者，在这条道路上，他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
但他却不敢暴露，也不能暴露。
.....
.....
步入踏风无形的境界后，武良的行进速度大大提升。
“谷山黑坊在河阳城下的安水县城之中，司家区域在游骅城之中，若是以紫轩楼这一定点来看。”
“两城相隔较远，以我现在的速度，后日午时即可到达。”风雪之中，武良转瞬即逝，心中默默想到。
安水县谷山，外形神似麦谷，因此而得名。
数百年前，谷山曾有一伙打着替天行道，安国兴邦的强人组织。
那黑坊本是这伙强人组织的兵器械库，藏于山腹之中，后续被官府镇压剿灭后，逐渐演变成了一处黑坊。
各大帮派，家族，都有代表驻扎，势力鱼龙混杂。
黑坊之中都是一些见不到光的物品，货物，美奴，甚是阴暗。
几月前，武庚辰上位之时，参加了一场叫卖会，无意间看到一美姬浑身赤裸，插满铁锥，木钉，被人炼制成了柱灯后。
便愤然立席，并撤出了黑震门的所有人手，这一谜之操作，令门内的一些老人颇为无语。
“但愿他没有借助飞行宝物。”
武良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与此，去晚了，窥探秘武者与妖魔世族的战斗也就成了空谈。
如果现在武良对于世族而言，地位有所上升的话。
在听到了他的诉求之后，世族中人第一时间去诛杀慕容华。
若追风步无法比拟那司家炼魂使所御用的飞行宝物，晚到一步，那此行的目的都算作失败。
不过，最近青府妖兽精怪渐多，世族之中腾不出手，这也就意味着武良需要在黑坊之中等待好一段时间。
两种情况，哪一种，对武良而言，都不是太好。
慕容华既然能将阴魔种植入到武庚辰的身躯之中，那他道观中，想必也会有着其他能够解决的线索。
之所以选中司家魂令，看中的便是河阳城与游骅城两地之间的距离。
一重谋划，多重目的。
武良心中想到了太乙观，面无表情的苍老脸庞，顿时化作一股狠戾之色。
随即，速度在度加快。
..........
..........
无双城内。
听雨楼，四层之处。
一群面色或俊秀儒雅，或妖艳清冷的男女正聚在一起，这六人均是世族中的嫡亲一辈，血脉之力浓厚。
座椅旁的茶台之上，一杯清茶已饮尽，露出了淡红嫩绿的碎尖，沉在杯底。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身穿墨色绸衫，额头绑着一条玉色发带，浓密白发自然散落，身形虽有消瘦，但气势却是不怒自威，贵气自溢。
“仅在无双城之内，就有百余头妖兽精怪游荡，阴灵鬼地也逐渐增多，那玄阴教究竟在图谋什么？”
“司主家，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此刻，江沉舟这样问道，目光朝着下方左侧的一名妖娆女子问道。
“不曾有过，迄今为止，玄阴教众除了当日在紫轩楼中出现过后，就一直没有现身。”司无瑶这般答道。
“许是带了某些可以遮蔽阴鬼窥知的灵器。”沉默许久不曾发言的夏修，这时说道。
青府人口不多，比不上那些繁华之府，各大族自然不愿意看见一个新的妖魔世族的诞生。
这些天的围剿，收获颇丰，每一家之中都得到了不少的妖晶。
这些晶体成分虽杂，但祭炼之下，倒是让祖脉的力量又增长了许多。
除却世族之中已经折下的人手，玄阴教的出现对它们而言，倒也获得了诸多好处。
虽然是与玄阴教达成一种特殊的默契，但摩擦也是常有发生。
不过妖魔世族背地里正在调制灵疫，面对那些死在玄阴教手中的炼魂使，也管不了太多。
早在江沉舟到来之前，几位世族代表在内部中商讨过了，若是能将妖兽精怪的数量控制到一定的数量。
增长祖脉，提升血脉，也未尝不可。
只是玄阴教当初在紫轩楼中露面之后，便消失无踪，与玄阴教接洽的念头也就成了空谈。
江沉舟淡淡的看了一眼司无瑶，嘴上无言，没有接话。
场中只有他一人为人身之躯，这些世族打的什么主意，心中自然知晓。
随后又朝着一名面带憨厚之色的微胖男子问道：“张主家，你那里有何收获。”
“回城主，据我调查，府中各地之间精怪现身之地，均以主城区间朝着周边县村之地扩散。”
“而其中，又以丘谷，封木，石州，阳溪四城之中居多。”张暠又说道。
话语中，却让一众世族代表脸色微变。
青府地理特殊，位处偏僻，且平原稀少，所以各城之间的治理都是以妖魔宗族为主。
世族之中选出能力出众的族人，担任城主一职。
像江沉舟，陈煜这般的纯正秘武者担任城主，只是极少数。
情势不由人，即便是官家想要改变这一情况，也力有未逮。
青府山高皇帝远，以五世族为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着陈煜靠拢的小的妖魔世族，张家便是。
“这四城之中，多是山丘多林之地，倒也符合妖兽的特性。”江沉舟听完，点了点头。
69、司如龙
“江城主，不知官大人何时归来？”问话之人是凌家长子，凌山，身穿一袭白衣，一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官使长现在河府，应是雪停之日，或是明年开春。”江沉舟眉头紧皱，此番青府妖兽精怪之事，已是让他焦头烂额。
他也想让官御华早点回来，只是官御华发出的信函却是让他多等几日。
官御华此番来到青府，主要目的便是考校世族，江沉舟也在此列。
出于朝堂之事的原因，官御华并没有带人手前来。
因此对江沉舟，陈煜等人多有信赖，收集世族情报，汇总府中事务，大部分都是由他二人完成。
江沉舟担任安宁城主，但行的却是副使之职。
若无意外，官御华回归之际，青府各城之中，会有一番较大的人员变动。
取消世族兼任城主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朝堂之事，世族中人早有耳闻。
太子之争愈发激烈，连徐珺都秘密前往了朝都，局势越发不明。
“江城主，我付家已亡了数十位炼魂使，请尽快催促官大人回府。”付玄朝着江沉舟拱拱手，沉声说道。
“我兄曹岩身死，至今未找到尸骨，不管那玄阴教背后站的是谁，曹家与他不死不休！”
另一女子曹清卓语气咬牙切齿的说道，空气之中透着一股无法被压抑的狰性。
“司家族人甚少，折了人手，我也无法向族老交代。”司无瑶也这般说道，魅气溢出，驱散了萦绕大厅中的气息。
江沉舟听完，心中冷笑，巴不得它们与玄阴教斗个你死我活。
只是，青府世族根深蒂固，剿杀妖兽精怪，维护安稳。
这些都需要世族出面，现阶段还需要依仗它们。
思绪闪过后，江沉舟语气郑重，话语中带着真心实意的说道：
“这些天辛苦诸位了，我已联系陈兄弟，相信不日便有答复，到了那时，江某必会为诸位请功。”
..........
..........
离去之际，张暠独走一路，与另外五人相隔较远，步伐之间也走的极快。
马车急行间，驶向城门口。
曹清卓，付玄，夏修，三人稍站了一会，随后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也做上马车朝着各自的祖地驶去。
复一日，凌家祖地。
地下百米，靠近地脉之地。
“此事要快，灵疫不日爆发，若是等到官御华归来，怕是要前功尽弃。”静室之内，凌山面色凝声道。
“灵祭之后，我父必能踏入地煞血妖境，他不回还好，如若回来.......想必皇族血肉也是可口之物。”夏修舔了舔嘴唇，眼神渴求，略带残忍的说道。
“夏兄，不可大意，官御华亲父乃是灵境司司长，身上必会携带诸多灵器，不可轻易妄动。”曹清卓劝解说道。
“即便他吃下过妖粹，那也是外力提升所致，真实实力怕是连司梦虞都打不过，曹姐无需担心。”夏修嗤笑道。
“这青府本就是我们的土地，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当日之辱，吾必将十倍还之！”付玄面容愤狠，脸上竟是化作一副苍鹰之状，声音尖唳鸣烈。
凌山说道：“付兄，莫要生气，官御华既是将死之人，又何必为他动怒。”
妖魔世族中哪怕是最稀薄的祖脉，每年所消耗的血食都极其巨大。
掌控大家族，大帮派所搞出的血食供奉一事，仅仅是一种出于自身血统所带来的高傲掌控感。
要知道，一城之主所管辖诸多县村镇，操作空间巨大，放任大帮派之间厮杀，争斗。
对底层民事漠不关心，这便是血食的来源。
只不过当官御华来到青府之后，与陈煜陈平泰兄弟，对武良所创建的联合商会颇为看重，不然也不会亲自为他站台。
而这一点上，已经是恶了世族。
后续又因在贤王府中相聚商讨一事，官御华对于世族管理青府一事。
多有明褒暗讽之语，引得众人心中一阵怒火。
官御华还未到来之前，压在世族头顶上的是徐珺和大贤王。
大贤王不理世事，徐珺实力虽然没有多强，但话语却能直达朝堂，徐珺对青府局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世族中人不敢太过放肆。
现如今，徐珺与官御华都不在青府，对它们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玄阴教来历不明，族中长老对那件奇物颇感兴趣，他若是身死，罪责也不在我等。”
此次商讨灵疫一事中，并不见司家族人的身影，司家实力稍弱，四族之中也不想有人在分一杯羹。
“莫要冲突，那件诞生精怪的奇物他们势在必得，不过，若是真杀了官御华，他的死倒是可以推倒玄阴教的头上。”夏修淡淡一笑。
“呵呵，这番灵疫，可不是那么好抵挡的。”
付玄脸色恢复了过来，自信一笑，轻捻手中玉扳指。
这时，曹清卓语气埋怨，看着付玄，美目盈盈的说道：“你们隐藏的倒深，想不到那安少阳竟是你族中人。”
“可怜那江沉舟还与安少阳称兄道弟。”曹清卓又轻笑道。
付玄面色坦然回道：“安少阳乃是我之胞弟，名为付秋，只因血脉不纯，幼年离府，得拜一武者教导，习得了秘术，隐去妖气妖性，灵疫之事，均是他一手调制，不过后续还得多多仰仗各位。”
“那江沉舟与陈平泰三番两次的坏我等好事，此人不可留。”付玄又狠声道。
“陈平泰为人识大体，与我私交颇深，暂且放过，张暠，江沉舟必须死！”夏修摇头，这样说道。
“好，那我就卖夏兄一个面子。”付玄看了夏修一眼。
陈煜与陈平泰兄弟二人共同执掌阳溪城，均为地玄五阶，只是陈平泰极少现身。
江沉舟已是必死之人，夏修既然保下了陈平泰，付玄也乐意给他一个人情。
“陈煜此人，我已向族长长老汇报，由长老出手，先杀他，在杀江沉舟。”
“据我所知，江沉舟修炼的是秘刀式神术，战力惊人，此番我与付兄联手。”曹清卓微微摇头，随后说道。
“好，夏兄之意呢？”
“既是曹姐出手，我自愿往。”多年前曹清卓曾在某事之上帮过夏修一把，夏修为人倨傲但对她怀有一丝敬意。
“我也去。”凌山也言道。
“我即刻给付秋去信，邀他前往跃虎涧商讨玄阴教一事。”
“能让我等联手，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
某处破败的村落前。
厚厚的积雪被外力踩踏成了泥泞之状，足有半人之深，坑坑洼洼的水地随处可见，村庄前用于防备的冻土矮垛也都碎裂不堪。
村前空地上，几缕微弱的火苗，地上断成几截的野兽利爪，以及那股还未散去的狂暴气息，显示出这里刚刚发生过一起惨烈的大战。
“龙伯，这是第几个了。”
司梦虞身穿一席淡黄衣衫，站在一尊庞大的橘黄斑点花豹兽躯前，轻声问道，话语声中藏着一股疲累之意。
面前的四只淡黄纸人也都有破损，其中一只连半边身子都没了，甚是凄惨。
这只妖兽花豹的实力异常强大，两人合力之下，才勉强将其斩杀。
“小姐，您要是累了，可以回祖地休息。”
被司梦虞称之为龙伯的灰衣老者，站在花豹头顶处，语气劝解的说道。
手中青色长枪狠狠一插，随后，从花豹额头处取出一枚不规则的黑状圆晶体，伸手擦拭血迹，装入了腰囊中。
腰囊鼓胀，老者跳下，传来一阵叮当碰撞之音。
“龙伯，最近王芷卿可曾听过探听到那人的消息？”
司梦虞脸上没有了无面无容的伪装，模样绰约多姿，浓密青丝挽成灵蛇髻状，眉目如画，气质动人。
“府中局势动荡，那人当日在青叶县既已拒绝，便断然不会在受招揽。”龙伯叹道。
“连曹岩那般天才之人都下落不明，他一不入虎境脉纹的蟾妖，想活下去，难。”
平州城，游骅城，这两城位属司家领地，这些天来不断有大妖兽袭击祖脉支点，司家上下苦不堪言，竟是连长老都出动了。
妖兽精怪衍生的速度很快，脱离四肢爬行之姿，朝着直立行走的方面进化，实力并不弱。
比起曹家损失了一名血脉之力浓厚的天才来说，司家才是妖魔世族当中损伤最为惨重的一个。
现阶段，任何一个族人都是无比珍贵，赤虹会，族中宿老，最后以至于唤醒了闭关进修的司梦虞。
几月前，曾听司梦虞提起过那名蟾妖，从她的表述中，龙伯也能看出这人是一个心思缜密，极为果决之人。
“梦虞小姐极少与外界交流，当初一见，只怕是动心了。”
“若是能将他引入司家，多少也能缓解当前情势。”龙伯脑中思绪一闪而过，轻轻一叹，没有在说什么。
“嗯。”司梦虞心不在焉的轻嗯了一声。
心中却是想起了当初在青叶县的那一幕，蟾妖，蟾妖，蛇蟾俱毒，同出本源，若是能够与之血脉融合，想必.....
司梦虞轻轻摇头，摒弃了脑中羞躁的想法。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家沦落到这般田地，只因祖脉特殊，供奉了蛇狐二祖。
蛇狐二脉玄机相冲，以至于狐血之脉大于本躯之血，形成了一种霸道的压制，需用阴气镇压，方可保蛇脉不溃。
日积月久之下，虽是获得了诸多如狐火，狐纸，狐魅，等狐脉神通。
但蛇脉却是毫无进展，倘若在这么下去，不出百年，蛇祖之脉必然会崩溃。
到了那时，司家甚至连维持人形之躯都不到，沦为浑噩的下等精怪。
司梦虞眼中露出了一股迷茫之色，先祖曾经走过的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
一旁的龙伯看到待在原地的司梦虞，张了张嘴，正要劝解之时，胸前令牌忽然出来一股颤动。
龙伯缓步离开，随后拿出令牌，令牌之中传来一股苍老的声音。
龙伯并没有惊扰司梦虞，嘴唇微微一动，传音入密。
如此过后，龙伯将令牌收好，心中思绪闪过，身形略后司梦虞一步，朝着她说道：
“小姐，朝宁县还有小妖游荡，您先行一步，老奴随后跟上。”
“嗯，龙伯小心。”
“老奴省的。”说完，龙伯身躯幻化为一只巨大的纸鹤，尖唳一声，双翅一扇，顺风而飞。
“此番事了，便去问问那武瞎子蟾妖一事。”龙伯想到，行至途中，却又突然调转身形。
逆着风雪，朝着河阳城的方向飞去。
70、密谋
大雪纷飞。
青府天气仍不见好转，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啸，刮来的寒风刺骨渗人。
武良一路前行，渴了饮雪，饿了就随手打几只冬眠的野味来吃。
飘荡在他周围的鹅毛雪花，还未落下，便被他那身上散发的那股极热炎气所蒸发，行进速度很快。
如此两日后，终于到达了谷山山脉附近。
武良本以为以自身现在的速度，来到谷山需要三天，却不想错估了距离，提前到达了。
谷山黑坊的入口在一处低矮山口处，石碑之下是一个很大的出口。
入口整体呈斜式，可以容纳八匹马车并行，没有阶梯，直通另一大山的山腹，整座谷山都被完全掏空，规模极大。
环顾四周，尽是人工雕凿的痕迹，山壁上数十个石房的风格略显粗犷，每一石房间上都有独立木质楼梯，以供出入。
这些石房，一般时候都是有主之物，位属于青府各大商人，从高处看，居高临下，底下的事物一览无余。
一入此地，周遭的寒冷顿时化作一股温热，墙壁上镶嵌的大块炎石提供着热量。
此刻，山腹之中，汇集了大大小小的商人。
除此之外，还有随处堆积的麻袋，酒坛，陈谷，烈酒，扑面而来的生灵气息，混杂的味道略浓。
来往的马车托着粮食，干肉等物资穿行与出入口处。
眼前的一切像是一个热闹的集市，清点物品，核算金钱，一宗宗交易很快就完成了。
暴雪天气对青府百姓来说是一场灾难，但对一些小有资产的粮商，就是一场大机遇。
大商人吃肉，小商人喝汤，赚得差价，几乎都是受益群体。
联合商会的盘子很大，但并没有涉及粮食生意，这一点，商会中的各大家族对武良的决定都毫无怨言。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这些商人的背后，站着的是文人儒生这一庞大团体。
商会的建立，本就挤压了这些人背后小家族的利润空间，怨声载道。
若是在这时强行进场，那得罪的可不是一家。
上书弹劾，千字血言书，声泪控诉。
笔是一把锋利的刀，刀刀都能致命。
黑坊之中势力繁多，帮派，商人，各大家族，在武庚辰还未撤出人手之时，多以黑震门为主。
现如今，黑震驻扎在此地的势力消失，坊市秩序混乱。
不过在外行商，在加上四方会，刀狼派，天网会三尊大势力的压制下。
一切还是以和为贵，少有冲突发生。
武良一身灰衣兜帽遮住面容，形态苍老，混在人群之中左右穿行，倒也无人看出异样，不显不露。
自从进阶九首魔蛇境后，武良的真元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增加，失去了双眼，但换来的是其他器官更加敏锐的感知。
即便是不动用波动之力，武良也能从中分辨出这些气息的强弱。
坊市内常人居多，武者也有，都是护卫，团练教头一类的角色。
这些武者呼吸时，凝练沉稳，且很是平缓，寻常商人的气息杂而散。
“看来是生效了，虽没有修出内气，但实力却强了不少。”武良心中言道。
从世族手中谋划的心法秘籍，在由黑震门“泄露”，青府之中的江湖武者，实力都或多或少的提升了不少。
猎杀武者，掠夺内气，增长自身，这本就是武良已经定好的计划。
心中的思虑一闪而过，正在这时，气息与波动的双重感知透出几道熟悉的人影，让他微微侧头。
“柳焚鹤！公羊冲！”
“孙仲！”
“天网会的刘家兄弟！”
黑震门与刀狼派四方会，天网会，向来水火不容，柳焚鹤身为门内有数的高层之一，怎会与他们搅和在一起？
武良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苗头，柳焚鹤与铁手堂的几位私交很深，苏唤查了几次，都没发现柳焚鹤有背叛的嫌疑。
反之，柳焚鹤在剿灭铁手堂余孽的大清洗中出力最大，武良怎么想不到，他会跟天网会搅在一起？
“归根到底，还是放不下权势。”武良心叹一声，对柳焚鹤勾结天网会的举动倒是理解了。
武良一死，黑震门必然分崩离析，柳焚鹤，不想陪着一个老子残废断腿，儿子昏迷不醒的黑震门一起陪葬。
武良不自觉的将波动视线看向了那名老者。
“难不成是孙仲暗中怂恿？”
这时，武良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被一位面色阴柔的女子所吸引。
这女子胸前平平，穿着一身素衣，但喉结凸起，他走在五人身前。
从柳焚鹤以及刘家兄弟的恭敬神色来看，似乎掺杂了一种畏惧以及.....淡淡的崇拜。
“绝对是地玄阶的妖武者！”察觉到这名男子身上所散发的那股异常波动，武良心中默语。
“这人是谁？”
“苏香主，您所求之事，柳某定当全力去办。”这时，柳焚鹤出言说道。
这六人从山壁上的一间石屋中走下，来到场中后，周围之人纷纷散开一条路。
走过武良身边时，武良伸手拉了拉帽檐，躲在人群之后，气息遮掩到极致。
与六人的相隔距离并不远，武良也清晰的听到那名男子的回答。
“嗯，柳镖头多费心了，事成之后，十枚乌灵丹我自会交于你。”阴柔男子笑道。
听到这话后，柳焚鹤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那就好，那就好。”
“至于你们该如何分配，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五人对男子虽有畏惧，但男子本人却是很平和，没有丝毫傲气。
“一旦有了消息，立刻通知于我。”
“好。”
“刘玉，刘哀，你们二人也是如此。”
刘家兄弟点点头。
“苏香主，您曾说会首曾经供奉的乃是一头蟾妖，不知这人身在何处？”这时，孙仲眼中精芒闪过，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知，兴许是隐藏在某处吧。”稍作思考，男子答道。
几人的话语声并不大，周围的商客随意看了一眼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大人物的事，跟他们关系不大。
一行人朝着另一出口走去。
武良的言语装作与一名粮商问询着价格，掩饰其下，随后步伐移动，不动声色的跟上。
那名男子与几人分别之际，嘴唇微动，又言说了一些，相隔太远，处在心眼波动范围之外，武良也没听清。
“刘堂主，这回老夫可是全压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要令我失望。”
送别男子之后，柳焚鹤一行人又回往朝着山壁上的石房走去，此刻，他说道。
“那是自然，武瞎子时日无多，若此事要是成了，柳兄可为副门主。”刘玉面容中年，留着两撇胡子，此刻他嘴中成竹在胸的说道。
“不过，具体谋划之事，还需好好商议，那联合商会之中，可是有不少他的亲近派。”孙仲这时说道。
踏上阶梯之后，公羊冲低声说道：“还有那裴羽，童王等人，若是爆出武瞎子之死是我等出手，怕是会翻脸。”
前段时间，公羊冲堂主一职被罢免，他心中对于武良自然是深埋了一股怨妒之气，孙仲找上他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立马答应了。
“无需担心，我天网会已入玄阴教麾下，那裴羽的实力强不过玄阴教内的高手。”刘哀回道，他与刘玉面容相近。
准备瓜分黑震门的不止一家，玄阴教那名男子还联络了四方会，刀狼派，即便没有他，事情还会上演。
一个寿元将近，又摔断腿的老瞎子，武良若一死那黑震门顿时群龙无首。
在他们眼中已是一块肥肉，只需一粒火星便能点燃整个局面。
青府众帮苦黑震门久矣。
“乌灵丹，一颗便能让我炼出内气，还能提升数十年的功力，这等神物，当真是闻所未闻。”柳焚鹤想到了什么，嘴中叹道。
奇物，奇丹。
以众人的阅历之中也没见过这等丹药，这是玄阴教的筹码，所换取的也仅仅是一个找寻玄虎的简单委托。
窥一斑可知全豹，玄阴教内部职务划分与帮派类似，像男子这样实力强悍之人，仅仅是一名香主。
既是如此，那玄阴教联合四大帮派所要找寻的玄虎，定然不会像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只是他来的凑巧，恰好碰见了这次密谋会议。
阴柔男子对青府江湖势力的分布了解的很是清晰，言语之中更是表达出一股撮合之意。
柳焚鹤心中举棋不定，但在亲自服用了那枚乌灵丹后，便立马表态。
“武瞎子早年间供奉一蟾妖，此妖乃是河府吴家之人，虽说现在武瞎子转投青府世族，但也说不准，他与那妖会有所联系。”
石屋之内，孙仲缓缓说道。
刚才的一番询问，让他确认了很多事情，以武瞎子的死，引出秦昂，倒也能向吴家之人交差。
都是局中人，看谁计中计。
孙仲心中念头闪过，随后又说道：“毒杀武瞎子之事，还需一番谋划，暂且不要轻易妄动。”
“那是自然。”
青府最近的情势他们也听说了，虽说瓜分黑震门诱人，但各自的心思都有算计。
话语谈论间，话题围绕着武良，以及黑震门中亲近派。
不久后.....
“听说武瞎子儿媳至今还是处子之身，他死之后，我要在他的灵堂......嘿嘿！”刘玉舔了舔嘴唇，神色淫笑的说道。
柳焚鹤闻言，微微皱眉，心有厌恶，但也并未发言。
71、黄雀
武良承认，自己是走了一步臭棋，但他并未后悔。
以自身之事衡量出在世族中的地位，这一步至关重要。
在他原先的谋划之中，若是世族中人派人探望，那武良便可认清，在九首魔蛇境界下，世族炼魂使能否看出异样。
根据与刘都云的那场见面，武良推测，面对妖魔，大概率是不会被看穿。
玄阶武者有内淬与妖粹之分，服用过妖粹的秘武者，气机不易遮挡，与沾染妖魔气息的情况类似。
武良没有服用过任何妖粹，另类踏足玄阶，很大程度不会察觉。
迄今为止，武良所扮演的秦公子，仍在青府游荡。
一头不受控制的蟾妖，对世族而言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形式之上，也必须镇压或收服。
前往黑坊之前，他早已绘制了一张草图。
涂抹红叉的地点，正是他所选中，与世族炼魂使的厮杀之地，就是太乙观。
谋划需要实力支撑，暴涨的实力又需要囚魂晶，这一步也是武良深思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武良之前曾对刘都云多次询问，关于蟾妖气息沾染之事，得出的结论，便是蟾妖体质特殊，击杀炼魂使。
武良也有保证，在自身火毒躯的灼烧下，应该能够彻底消除身躯上的气味。
世族不死，脉纹护体，战胜与击杀。
计划之中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炼魂使究竟会不会携带囚魂晶？他的实力如何？
武良从不是畏惧之人，当机遇大于风险，那便只得冒险。
瞎，弱，老，是他的伪装，无人看出，也无人知晓他真正的实力。
玄阴教到底想干什么，武良已不想去深究。
世族与玄阴教必然会起冲突，若错过了时机，那后续在想其他谋划，那就很难了。
秦公子虽已身死，但在世族的认知，只是一头不入虎境的小妖。
武良在与司家炼魂使的交谈中，从未说出有关秦公子的任何消息。
再加上武良说的请求诛杀太乙观慕容华一事，这是武良的‘主线’目的。
但‘暗线’之中，司家炼魂使绝对要去询问秦公子的下落，因为秦公子至今只对武良一人对接。
而且，司梦虞与秦公子有着一面之缘，主线和暗线并进，司家炼魂使也必须出面。
最关键的是，派遣而来的炼魂使，实力不会太强，武良预估可能是四脉，也可能是五脉的妖魔。
所以，不管来人是谁，他与慕容华都必须死！
武良不信运气，讨厌超出自身掌控之外的概率。
但他很无奈，有些时候，光是这两点便能决定结果的走向。
“这里，只需要一个帮派就够了。”摒弃心中杂念后，武良心中冷笑，杀意涌动。
石屋之中，孙仲等人的那番话，在他耳中，声音的波动，跟大声密谋没什么区别。
玄阴教，玄虎，三帮联合。
一位怀抱金砖的将死之人，这等情况很难不让人心动。
更何况，黑震门所涉及的产业遍布青府各地，财源庞大。
瓜分吞噬黑震门也是迟早的事。
黑坊之外。
远处重叠的山脉尽头，有几栋连在一起的古楼建筑紧挨着，那里便是太乙道观。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借着夜色的掩护，武良潜去身形。
约半个时辰后，武良来到了太乙观所处的山顶之上。
他从一处小径上摸了上来，并没有走石梯大道，此刻，武良站在在一棵高大的树梢后面。
这里视线开阔，心眼波动范围的边缘处，刚好可以看到道观自下而上的斜式阶梯。
阶梯之上是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古楼，用四方间墙围着，中间的那处圆形入门略大，两侧的对称的较小。
朱红的墙壁略显斑驳褪色，凝结的白色雪块点缀其上，风雪交织而来，吹动着墙壁上不肯脱落的墙皮，传来呼簌的声音。
道观环境清幽僻静，整体却呈现出一股荒凉破败之意。
太乙观观主慕容华，应该是一个实力未知的玄阶秘武者，武良也不敢太过靠近。
武良自身与环境融为一体，心眼波动全开，感知着被大雪覆盖之下的枯败杂草，犹如风中残烛般的微弱生机。
没过一会，身上便已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夜晚来临，已经完全黑透了，不可视物。
“许是来早了？”武良心中默默说道。
武良虽有耐心，一旦消失的时间太长，万一在在传出黑震门主失踪的流言，恐怕局势会更加动荡。
黑震门对于武良来说，并不是一件随时可以舍弃的东西。
“今夜不管怎样，也都必须回去了。”武良盘算上两地往返的时间，他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古楼内的草堂中，忽然生起了一缕微弱的火光。
狂风夹杂吹过，顺着风息带出的那股煤油气味，传入鼻息之中。
与之伴随的是，两道不同的交谈话语，但随即又沉寂下去。
“除了慕容华之外，还有人？”武良心中暗道，心中感到有些不妙。
煤油的气味并未消散，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
由于没有参照物，他也只能预估着时间。
这时，只听草堂之内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传来：
“那又如何，老夫既与你划清界限，便断然不会过问你教中事，那武庚辰，老夫势在必得，你若是挡了我，便连你一起杀了！”
“滚，给我滚！”
声音停顿，过了好一会。
只听一道咔咔之声，紧接着气流翻涌的扑通扑通响声传至武良耳中。
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咔嚓的声音，正是上紧机关机簧所致。
“机关，又是墨门中人？”
思绪闪过，而后，一头朱红色的机关鸟，从古楼院中飞出，掠过武良头顶。
武良屏住呼吸，收敛自身气机，波动之力细细感知着这头朱鸟。
这只机关鸟与当初在魏家渡时，所见的那只类似，只不过这头形式略显小巧精致。
机关鸟上，有两股玄阶妖武者的气息，一强一弱。
强的那人正是在黑坊之中的那名阴柔男子，弱的那道则是一鹤发童颜的灰衫老者。
“萧长老，此行如何？”半空中，鸟躯之上，苏龙盘腿而坐，微闭许久的双眼睁开，这样问道。
萧无求脸色带着些许阴沉，嘴中回道：“那老匹夫高傲的很，不愿放弃那人肉身，就由他去吧。”
“也只能如此了。”苏龙叹气一声，随即又被风雪之声掩盖。
玄阴教来到青府找寻玄虎，人生地不熟，必须依仗本地势力，而黑震门又是势力最大的一个。
玄阴教对玄虎势在必得，黑震门魁首老弱，寿元将尽又摔断了腿。
武庚辰又被慕容华看上，也是一个将死之人。
玄阴教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帮派，而不是一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势力。
原本，玄阴教内高层的打算是，救活武庚辰，以此赢得武瞎子的感激。
然后在行合作，找寻玄虎。
却不想那慕容华是原墨门长老，教内高层商讨了一番后。。
决定派遣萧无求前来与之交涉，让他放弃武庚辰的肉身。
萧无求与慕容华相交多年，慕容华不肯让步，劝说无果。
萧无求又是教内有数的核心人物之一，他的意见，玄阴教一众高层也不能放置不理。
如此，也只能放弃黑震门了。
苏龙心思细腻，前往太乙观之时，便猜测到了此行的结果，早早做好了准备。
联合众多帮派，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苏龙来的及时。
碰见了这些魁首暗中密谋，没想到这些人对武瞎子是这般深恶痛绝，恨不能食肉寝皮。
虽说玄阴教不惧青府内的任何一家世族，但武瞎子身为世族供奉。
他的死，绝不能落在玄阴教的头上。
“可惜了。”苏龙心中暗道一声。
那联合商会的大体架构，他也很感兴趣，曾不止一次的与护法探讨过。
“走吧。”
“嗯。”
风吹而过，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朱鸟展翅扇动，转瞬间便已消失在风雪之中，无影无踪。
“慕容华是玄阴教的人？即便不是高层，那也是客卿长老一类的人。”
“或许，慕容华潜伏在青府之内，为的就是那头玄虎，出于某种原因导致他与教内不和，不愿出手。”
“玄阴教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碎片化的情报对武良有用，但却无法拼成一块完整的拼图。
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几个重要的脉络点还不清晰。
“好了，这回应该就剩你和我了。”武良脸色沉着，不在深想，丹田内的九首魔蛇感知到这股战意，开始嘶嘶翻涌。
他心中是这么说，不过还是等到了深夜，煤油灯熄灭后。
但就在此刻，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天空之上，风雪逆势中，一声尖唳的叫声传过。
“终于，来了！”
武良咧嘴一喜，还未欲动，强止住身形，屏息凝神着。
半空中，一头身躯庞大的白鹤出现在视线里，周身散发着一股极其阴秽的妖邪气息。
“虎境妖魔！”武良心中沉道，他想仔细观摩一下，秘武者与虎境妖魔究竟的战斗，究竟是怎样的展开。
白鹤气息，没有丝毫的掩饰，径直落在古楼上，白鹤双爪抓着红墙。
鸟喙一开一合，只听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传出：
“你就是慕容华？”
这股妖息强大，此番动静慕容华不可能没有察觉，感知气息后，他走了出来，沉声问道：
“司家族人，我与你们素无怨仇，阁下这是何意？”
慕容华身居青府多年，自然是知道几大世族。
对方来者不善，慕容华心中有些后悔，为何刚才赶走了萧无求。
72、不在蛰伏
“嗯，那你可以去死了。”
司如龙没有多费口舌，对他而言，时间宝贵，能够腾出手来，已是颇为不易。
尖锐的鸟喙，微微开合，嘴中红舌化作一杆青色长枪，正欲将慕容华钉杀在此。
轰！
长枪急射而下，汇聚在枪尖的恐怖力量，令慕容华不敢大意。
身形闪躲间，随后只见整个古楼道观被夷为平地。
爆发的烟尘遮蔽了视线，碎石木屑还未溅射出来，便被这股冲击所造成的力量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诡异的力量好似让天地遗忘了此地，山巅凛冽的风雪也隐隐有停下来的迹象。
风雪呼呼吹过，热气与冷气交织，在大火上方的空气都扭曲了。
武良轻轻抖落身上的积雪，又稍稍靠近了些许，他面色凝重。
心眼波动运到极致，视线中的场景清晰呈现着。
刚才，这名化身纸鹤的司家老者，从另一侧飞入，身上流转的气息虽是妖邪，但武良并没有仔细感知。
如今略微靠近之后，才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凶煞。
波律之中传来的反馈，令武良浑身一颤，头皮发麻。
心中并不是畏惧老者的强势，而是这股波动实在是太强烈了。
老者的本体并非是一头妖鹤，这头身躯庞大的纸鹤，身上多有针线缝合的痕迹，黑线如丝，如同破布一般，拼接而成。
那不是黑线！也不是破布！
波动之中而是伴随着一种惨烈般的地狱哀嚎，细细念念的回荡在武良脑海中。
人皮，人发！
活脱脱的是一头人形缝合怪。
波动之强烈，甚至让武良感受到了一股如火焰一般的环境中，无数活人在绝望痛苦之中，被硬生生的剥下了皮囊。
模糊的人形血肉，投入到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中，精骨炼制成了一件件器具骨架。
.....
.....
场中。
烟尘散去后，地面之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现出草堂之下纵横交错的密室暗道。
慕容华阴沉的低喝声传来：“不问缘由便要打杀与我，你莫不是把我当成了那好欺之人！”
话语声从密室中传来，透出一股回响。
刚才这一击，慕容华躲了过去，但攻势溅射出的碎石，还是让他受了轻微的创伤。
正面厮杀本就不是慕容华的强项，不过，这也倒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司如龙身形化作一道白色旋风，显出人形老者之躯，伸手虚空一握，长枪嗖的一声便回到了手中。
唰唰唰。
这时，草堂下的暗室中，传来十一道密集的响声，一个个身披火红盔甲。
手持重型兵器的高大男子，齐刷刷的跳了出来。
身上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照亮了黑夜，融化了雪花，气势凶人。
这十一道男子，双目无神，脸色也呈现一种病态的惨白，身上并无半点生人波动，宛若死人。
司如龙微微有些变色，他也是博览群书之辈，稍作一想，便看出了门道。
“墨门中人？”
“你隐居此地，究竟有何目的？”本以为是一偶然触及秘术的武者，却不曾想是墨门中人。
墨门中人只修战傀秘术，在川府之中也是一大显世武派，巅峰之时，傀儡更是上千成万。
司如龙眼色冷冷，狭长的双眼透出血色，正想时，十一道血傀化作赤红流光，快速逼近。
呼！
四人一组，三人一队，踏天势，形地利，身上的赤红盔甲形成丝线汇聚在脚下。
聚成一个玄奥的阵法之势，将司如龙围在中。
十一道血傀上，不断交织赤色丝线与脚下的法阵重叠。
重剑，巨斧，坚镗，双锏，巨镰，兵器有招，以破空之声，狠狠砸下。
司如龙正要欲动，但阵法压制之下，忽然周身传来一股迟缓阻滞，手中长枪稍慢一步。
穿心，斩首，砍腰，断臂，横拦，情势发展极快，十一道兵刃狠狠砸下。
那阵法的阻滞不仅给司如龙带来身体上压制，还将他的护体毒罡压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
顿时，司如龙整个身体都被血腥肢解。
大片泼洒在地的血液传来一股呲呲的腐蚀声音。
脚下凝固的阵法纹路，大片大片的暗淡了下去，但随即又被十一道血傀补上，只是血傀的整体气势却弱了几分。
这任何一项攻击对于常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诡异的是，司如龙的身躯仍是维持着人形，器官不曾有掉落在地的迹象。
慕容华心中已有退意，对他来说，没有以命格相符的武庚辰，形成三才兵阵。
用自身精神肉体去掌控十一只血傀，也是极耗心神。
世族不死，妖魔的特性他也知晓。
他与司家素无来往，怎会招惹上它们？
慕容华面色凝重，随即，攻势愈发急促。
“原来如此，我懂了。”
司如龙的整个头颅都被巨力砸烂，身躯也破烂不堪，颇为恐怖。
此刻，他那半张骷髅脸，双颚一上一下的开合说道：“三才兵阵，缺其御统，我猜你给那武庚辰种下阴魔种，也是看中了他那身躯。”
司如龙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这是十一道血傀，并非是组成十二道。
如果真是十二道血傀，那就是每四道血傀，组成一个人才，地才，天才之阵。
可惜，终究是少了一个最为核心的御统。
五缕青色的细线脉纹，从司如龙的胸膛处显现，微光朦胧，一条脉纹变得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最后化成四条栩栩如生的青蛇脉纹，连接周身，急速愈合。
终了之时，聚拢起来的青蛇头部，隐隐浮现出一张阴冷的赤狐样貌，蛇身狐脸。
司如龙脸色闷哼一声，随即，狐脸便被压制下去，青蛇也消失不见。
整个人恢复如初，若不是地下被血液腐蚀的大小坑洞，恐怕刚才那一幕就如同错觉一般。
随即，手中长枪急点十一下，极为精准的扎穿了每一只血傀的眉心。
黄白色脑浆溅射出来，血傀顿时止住了身形，呆立在原地。
司如龙挽了个枪花，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十一个血傀。
抬头看去，眼前已没了慕容华的身影。
“想逃？你走的了吗？”
慕容华乘在一个机关巨鸟上，双手极速变化，化成残影，无数齿轮竖杠飞舞，随后一套元具核心便已组装完毕。
伸手嵌入机关鸟上的卡槽上，双翅上的齿轮旋转起来，强烈风息吹过，速度瞬间加快。
“顾如渊，你竟敢坏我的好事，如此信息你竟不报！”慕容华神色愤恨，语气怨毒的自道。
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慕容华心中恨到发狂。
他潜身青府，费劲心思才炼制出十一尊血傀，却不想折在此地。
欲想，心中怒火便更甚，脸色狰狞，咬牙切齿的低吼说道：
“好好好！武瞎子，原本看你老瞎身弱，还想留你一命，他日，我必屠你满门！”
身后之处，司如龙正欲在追，身前血傀却又莫名的动了，化作人墙，挡在司如龙面前。
“血傀元核，不在脑心处？”司如龙皱皱眉头，心中想到。
“血傀秘术，可惜，终究是凡间躯体，凡间兵器，虽有祭炼，但却伤不得老夫分毫，若是让你成了那三才兵阵，恐怕老夫也奈何不了你。”
长枪一挥，斩击呈弧月之状，粉碎之势，呼的一下，血傀坚固的火红盔甲微微有些阻滞。
但仍是无法抵挡，从胸膛心脏之处，弧月横拦切过，十一道血傀化为齑粉。
“我说了，你逃不了！”司如龙看着慕容华背影，缓缓说道。
身后突兀的显现出两道巨大的白骨爪影，在空气划过两道灰蛇痕迹。
还未飞至慕容华所乘的机关鸟上，带有生灵之怨的蛇毒之爪，便已让他的身体发生了惨状。
老皱的皮肤上，浮现出了一颗颗密密麻麻的黑点，不一会就遍布全身。
黑泡鼓胀涌起，风雪吹下，外力轻轻触动，灰紫色的疙瘩猛然炸裂。
“妖毒，妖毒！”慕容华惨叫一声。
浑身发热躁动，七窍中传来强烈刺痛，如蛆附骨般的酥痒麻痹，让他无法抗拒双手本能的去挠抓。
黑水腐蚀十指，可他还是疯狂的挠着，惨相恐怖。
轰的一声，机关鸟失去了控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将慕容华的的身躯砸在积雪之下。
黑泡挠出的黑水浓浓流出，周围雪地瞬间便已消融，与黑水混为一体，淤臭难闻。
巨鸟砸下之时，慕容华便已死去，可即便如此，他的身躯还是在不停的蠕动着。
头皮，眼珠，毛发，一切附着在骨骼上的东西仿佛都成了累赘。
十息之后，慕容华已变成了一副不沾有任何血丝的黑色骷髅，片刻之后，黑色淤潭之中，竟是连骨骼都融化了。
此地生机彻底灭绝，百十年中不会有任何活物存活。
半空之中，双爪骨影又飞回司如龙身后，隐去不见。
“墨门秘武者，想来你与玄阴教也有着干系，真是便宜你了。”司如龙冷冷的说道。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碾压之势，即便是修习了血傀秘术的墨门武者，依旧对他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比起精怪妖兽，慕容华的实力要差太多了。
说后，便拿出炼魂令牌，手中妖力闪涌，但就在此时，他却停下了。
“嗯？”
令牌之中，妖力感应下，竟然，在......身后？
回头望去时，却发现一灰衣老者正静静的站在阶梯之下。
“武瞎子，你怎会在此处？”司如龙声音冰寒的朝着武良质问道。
73、杀妖
大火光亮将司如龙的影子拉的很长，将武良笼罩在阴影之下。
武良脸上已没有鬼脸面具的伪装，微微低头，灰衣帽檐遮住了双眼，只露出半个鼻子。
武良伸手拂下帽檐。
一副老者的模样显现，透过火光的映射，可以看出他那双眼愈合后的新痕。
面容虽是恐怖，但却透出一股难言的沧桑，仿佛阅尽世间一切事物一般。
“多谢大人替武某诛杀此獠，武某，感激不尽。”
武良苍老的声音传来，但话语中全然没有往日的恭敬。
随后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将身上的灰衣扔到一旁，露出一副干瘪满是褶皱的苍老躯体。
周身散去掩气诀的伪装，庞大的气血之力开始弥漫。
“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会在此处！”
司如龙寒声问道，手中青玉枪一转，枪尖直指武良。
两人相隔不到二十米，以司如龙的实力，清晰感知到了那股浑厚的气血之力，远超一般武者。
若为血食仅他一人便能抵的上百人之多，气息虽是强横，但却令他琢磨不透。
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个时日无多的瞎子身上，本就显得有些诡异。
“可惜了，我错估了他的实力，没能让你使出全力。”
武良的声音透着一股叹息之意，脸上露出了一个被压抑许久的怪异笑容。
司如龙一听，联想之余，便明白了其中话意，表情越发阴沉：“你家主人呢，叫他出来见我，设局邀我前来，又何必藏头露尾！”
“主人？这世上没有谁能做老子的主人，你给我记清楚了，蠢货！”
武良嘴中发出了一阵莫名的笑声，神情逐渐冰冷。
脚下每走一步，气势越凶，身形愈发高大。
全身震颤着，肌肉开始凸起，身体之中传来一股噼里啪啦连串骨响，整个人霎时变高许多。
浑身肌肉隆起，撑开褶皱的肌肤，骨骼急速开始生长，爆炸性的力量带来一种不真切的强悍冲击。
看着武良走来，司如龙双眼一瞪，心中念头闪过，蟾妖，玄阴教，联想之下，他便推断个了七七八八。
司如龙脸色铁青，终日奔波，想不到竟被人当成了捕蝉的螳螂，强忍住心中杀意后。
“好谋划，诸位何不现身一见！”司如龙环视四周，沉声喊道。
围杀五脉炼魂使，那蟾妖未入虎境，恐怕也只有那玄阴教中人才能做到。
眼前武瞎子的横练之法看似惊人，但远上不得台面，脑中想起了曾经玄阴教护法素轻寒的警告，又高喝一声：
“阁下既与我司家有过约定，为何出此算计！”
“老东西，别喊了，这里就我一个。”武良缓缓说道，丹田内的九首魔蛇仰天长啸，嘶嘶的吐着红信，战意澎湃。
“就凭...”
话音刚落，武良浑身散发着一股光辉熠亮，压迫的气势猛然升腾。
两米之高的小巨人，仿佛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铠甲，夺人逼视。
左膝微曲，弹射而出，强大的爆发将脚下青石阶打的四分五裂，双手呈一字展开，粗大的手掌朝着司如龙，合拢拍击而下。
啪！
巨力拍击形成的轰爆声，带着的强劲掌风扩散开来。
零星的火花在半空中飞散，吹灭了大火，一切归于黑暗。
司如龙身形朝后一闪，鬼魅飘忽，狂风吹过，发间黄绸丝带不知所踪，满头白发披肩，浑身衣袍呼呼作响。
“恶犬噬主，老夫先杀了你，在去灭了那蟾妖！”司如龙狠声道。
说完，手中枪尖急速一探，青光炸裂，四道如同拳臂般大小的青线，化作长蛇一般，似笼罩，似撕咬，朝着武良窜来。
刚才全程观看司如龙与慕容华的战斗，武良深知炼魂使底牌众多，身形朝后猛然跃去。
哪知，那四道青蛇线体在半空之中合为一体，随影随行，闪电般的袭来。
伸手朝后一摸，附着的赤蛇浑厚真元的狼牙棒狠狠挥下。
明明这青蛇丝线没有实体，却还是传来一股震天的响声，好似金铁相击一般。
轰隆！！
无形震荡扩散，即便是砸碎了这道攻势，溅射出的青蛇鳞片还是落到了武良身上。
击打青蛇传来的强烈反震，与青蛇鳞的撞击一同而来，来不及躲闪，胸口感到一股像是被巨石轰击一般。
脸庞之上脸色瞬间苍白，赤蛇与玄龟两种真元回旋，在体表形成的金甲躯，几乎一触即溃。
金甲碎片散落一地。
“这就是你敢于挑战我的底气？”司如龙嘲弄一声。
一击打碎了武良引以为傲的金甲，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对于武良所展现的实力还是感到了惊奇。
“那玄阴教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做出噬主之事？”
司如龙能够感知到他的气息并未消散，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提升一名老瞎子到这等程度。
“阁下还不现身吗？”司如龙又喝了一声，只是无人回应。
气息隐匿如此高明，心中警惕更甚了。
武良在半空之中倒飞数百米，轰然的巨力冲击，震荡传来，筋肉，皮肤，便已受到重创。
青蛇鳞碎裂后造成的邪劲，密密麻麻的从胸膛前的伤口中疯狂涌去。
极强的妖毒，腐蚀着他那坚如岩石的肌肉外表，霸道的邪性气息，在武良身体中乱窜，吞噬血肉，泯灭生机，武良浑身功法运到了极致。
“好强！”
武良脸色惨白。
他现在大致明白了，为何刘都云对世族会如此畏惧。
司如龙的青蛇攻击，所透出的杀气，煞气，血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刚才运转金甲躯时便清晰察觉到了，这是一种对武者的压制。
邪劲侵入丹田之后，九首魔蛇嘶嘶怒吼，争先恐后的绞杀而去。
但在此时，庞大的玄龟四足踏动，睁开了古井不波的双眼，张开大嘴，如鲸吸一般，将无数道邪劲尽皆吞噬。
随即，武良背后的龟背肌肉线条越发清晰，急速蠕动起来，而后玄龟缓缓沉睡。
“这是演化出的护体毒罡攻击。”武良心头闪过。
玄龟束缚短暂消失后，隐藏在肌**壑中的九首魔蛇不受控制的疯狂暴涨着，显出身躯。
武良灵台清明，任由这股暴戾嗜杀的情绪为主导，随后，浑身赤鳞甲包裹着，粗大的蛇尾随意摆动着。
武良解放了身躯，头部红鳞交织，浑身鳞甲护体。
“咚！”
一颗强有力的心脏缓缓跳动着！
司如龙的视线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了九道光芒，紧接着，蛇信狂吐传来的嘶嘶声，交织在场域之中。
“使出的你的全力！”一道低吼的声音传来。
轰。
“你。”
这股压迫的气息，令司如龙双眼瞪大，心惊肉跳，神色不可置信的问道。
踩踏地面传来的震荡，使得武良的恐怖的身形加速到极致。
全态的提升使得加持下的追风步，达到了一种变态的速度。
气势如虹的爆射而出，司如龙的感知力与视觉还未捕捉，心中警觉大作，如山岳一样的冲击之力转瞬即到。
身形躲闪之后，目光惊疑且震撼的看着眼前的这头“十首妖兽。”
这头怪物高约六米，头部被一枚枚的粗大赤鳞甲包裹，露出一张满是倒三角的尖齿利牙的大嘴。
在其头部之上，还有两个弯曲的白色骨角。
腰背后的九头狂蟒有两米之粗，狂蛇扭动，蛇口大张，尖锐毒牙朝着司如龙嘶嘶咆哮着，形态狰狞恐怖。
浑身肌肉爆炸性的隆起，赤色的鳞甲覆盖全身，没有任何死角，一根三米之长的粗壮蛇尾巴，不断扭动着。
气势狂暴霸烈，九双怒火翻涌的竖瞳蛇眼，死死盯住司如龙，宛如看向猎物一般。
仅仅是站在那里，便给他一种这是一头由无数紧实肉块，所组成的肉山怪物的既视感。
浑身气血如山似海。
脚下土地被武良犁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极度炎热的气息，使得积雪都在融合，扭曲的气场让这里彻底化为一个燥热地狱。
司如龙后知后觉，剧痛感传来，朝后伸手一摸，两只双耳模糊一片，形成一个血洞，汨汨鲜血流下，双耳烂成碎肉。
“风刃！”
司如龙青色的双眸中满是狂怒与震惊，年关前的供奉之日这才过去几天。
他明明只是一个老瞎子！
怎会有如此....形态！
“卑贱的东西，我要吃了你！”
与之，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度的耻辱和憋屈。
仅仅是毫无任何技巧所带来的冲撞，那急速掠过的风息，都能斩去自己的双耳。
这人体魄之强悍，前所未见。
司如龙强压下心中怒火，青眼双眸一凝，口中徐徐说道：“我很好奇，你不是我族中人，竟能有这变身蛇妖的秘法，
你背后，站的究竟是谁！”
“还是说，你背后的那头蟾妖给了你敢于挑战我的勇气？”
74、蛇击
“死蛇不需要知道！”
轰！
武良脸庞上的粗厚鳞甲有些扭曲，露出了一个恶神一般的狰狞笑容。
狂霸的身躯轰爆空气，一步数十米，炸裂的大坑与踩踏声不断传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狂风。
“不知死活！”
司如龙喝道，手中青玉枪灵巧舞动，径直迎了这头人形暴龙。
武良的巨兽身躯与司如龙的矮小身材，显得极其不对称，司如龙只能打到武良的大腿部位。
司如龙手中青玉枪在度暴涨。
汇聚在枪尖顶端的力量带着一股阴冷极其污秽的力量波动，而后急速点出。
武良不闪不避，低头，粗壮的鳞甲手掌朝前一抓，同时右拳的手臂呈弯曲之状，巨力轰出。
叮！！
霎时间。
只听数道金属颤音不断回荡着，连绵不绝的冲击从左臂之中传来。
武良庞大的身躯忍不住朝后退了三步，司如龙的枪尖力道对这般形态的武良造成的伤害不大。
只是长枪连点十下，最后化作一股巨力的冲击还是传入身躯之中。
手掌上，一块鳞甲早已崩碎，枪尖的碎片卡在紧致交错肌肉之中，不见任何鲜血涌出。
司如龙脸色微变心中暗道一声：“好强悍的肉体！”随即攻势越发急促。
转瞬间，两人便已对上了数十招。
对于司如龙来说，身躯的大小，这种差异，并不影响战斗的走向。
武良背后的九蛇像风中丝绸一般扭动，好似一个没有骨架扇子。
武良左臂冰寒，右掌炎劲，战斗的余波散出的狂暴气劲使得地面炸裂开来。
无数碎石飞溅，烟尘滚滚。
唰！！
司如龙手中青玉枪劈出一道匹练的白芒，武良右臂架在胸前，正要抵挡，哪知，白芒扭曲，竟不是斩向自己。
蛇声悲鸣中。
斩断了武良身后的一头赤色长蟒。
武良脸色一痛，蛇躯连骨连心，心中反倒是被激起了凶性。
“真的，很痛啊！”
“砍掉一个头，在长出一个头，你杀不了我！”武良咧嘴狞笑道。
话语落下，没过一会，后腰处，斩去的蛇躯之上，又长出一个略微小一号的蛇首。
武良身躯向前一踏，双手化拳化掌，蛇击之术急速连打。
一股极强的阻滞从鳞甲手指上传来，无数妖毒凝成的毒罡气层，带给武良一种充水海绵的强烈触感。
“这就是毒罡，一层一层，连绵不绝。”武良心中思绪迅速闪过。
异形骨上，急速掠过的真元涌出，外加腰部九首魔蛇的连续撕咬，以及武良轰出的狂暴的双拳力道。
蕴含着强悍力量与意念的真元打入毒罡之中，一层一层的去消磨。
司如龙手中长枪横挡，斜刺，但还是无法抵御。
这时，武良的一根粗壮蛇尾撑起在地面，两只比大象还要粗的大腿上，密布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的鳞甲。
脚掌之上，尖锐的赤红脚趾，宛如锋利镰刀一般，显得极其妖异。
一瞬间的功夫后，武良借助蛇尾支撑身体，而后双脚朝着司如龙的头颅狠狠踹出。
双腿如同炮弹一般，带着难以想象的巨大之力，几乎呈一种从上往下，斜踹而下的恐怖力量。
司如龙高举青玉枪，一对双脚袭来，司如龙手中长枪被这股浩然巨力。
压成一个夸张的弧形弯曲，长枪嘎吱嘎吱作响，似乎有些承受不住。
而这时，司如龙双臂在也无法支撑，与武良僵持了两秒之后，司如龙嘴角闷哼一声，间被武良踹飞百米之远。
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毒罡，消失了！”武良微微侧头，脸上咧嘴笑了。
随即右臂鳞甲锐爪，直接挥击斩下。
司如龙身形不稳间，口鼻之中鲜血喷涌，半边身子都被武良的粗爪撕裂。
肠肚内脏流了一地，胸腹之中还有一团碎裂的冰渣，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味，凄惨异常。
力量比拼本就不是他的强项，就连自身那引以为傲的速度上，对方也丝毫不弱与自己。
不带任何花哨的力量冲击，便已让他受到了重创。
随后，司如龙身上三道青蛇脉纹交织浮现，伤势很快便复原。
浑身妖毒罡气在次弥漫，只是比起刚才要稍弱了一些。
呼！
武良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沉重。
从硬骨七绝，搏龙手，缩骨披甲功，铁爪功，铁衫功，强骨逆皮术，炼极手，数门硬功堆积而成的恐怖气血和极强力量。
在配合上月影适应器的魔改，与世族妖魔战斗时还是这么吃力。
不能以蛮力直接破开妖毒罡气，甚至还要借用真元才能消除。
武良心中很是不满，这是对他努力修习硬功的一种侮辱！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逝。
“剥洋葱吗，好久没做过这个了。”对于妖魔的妖毒罡气，说是用力量一层层的剥开倒也合适。
武良庞大的肉身一跃而起，一掌朝着司如龙狠狠压下。
司如龙手中青玉枪挥刺，与武良在斗了数个回合。
直到他身上的妖毒罡气在度被武良破开的一瞬间后，一枪逼退武良。
与武良拉开数米，持枪而立的看着武良，喘息声渐浓，阴沉的问道：
“刚才那是什么！”他面皮微微抖动，心中惊疑。
刚才的战斗中，司如龙震惊的发现，这人的力量.....在逐次增强！
或者说，他在吸收自己的力量！
“怎么会这样！”司如龙心中不解，武瞎子仅用了十招便撕开了妖毒罡气，比刚才的速度要快了两倍！
妖毒罡气，世族通用的一种手段，跟血脉纯度有关，是对于妖力妖毒妖血的一种统合运用。
如果是普通的罡气，那只需将妖毒附着到体表，真是这样的话，武良破除起来会非常简单。
只需要蛮横的暴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司如龙。
罡谓刚，以妖毒为层，妖力压缩，妖血在使罡气遍及浑身上下。
以此往复，最后达到不运自转的效果。
司如龙本想用此试探出武良的极限，眼前之人的秘术惊人，他不敢大意，但没曾想，这人的力量还在逐次增加！
难不成找出了护体毒罡的薄弱点，司如龙对自己心中这个推论感到有些荒唐。
能被所有世族都使用的一种御敌手法，早已经过千万次的试验，事实也是如此，仅仅靠着一个护体毒罡，就足以应对很多秘传武技了。
这边武良感到自身好似笼罩了一团黏糊的气团，不断侵烧着鳞甲，传来呲呲的腐蚀声。
虽有火毒躯和鳞甲护体的双重抵挡，未曾伤及血肉，可这种感觉还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身躯周处，几处碎裂的鳞甲上，所附带的妖息邪劲如江河一般涌出，直至冲入身体之中。
但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吸引之力，邪劲吸入到异形骨上。
最后在传至后腰九首狂蟒之中，吞噬之下，蛇躯扭动着，凶威更甚了。
“你说这个，这是消力！”
武良伸手扣下了卡在掌心间的枪尖碎片，咧嘴一笑说道，随即生吞了下去。
背后九首魔蛇的气势增长了一丝，而武良没有受到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你是凡人，竟，竟能！”
见此一幕，司如龙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流露出一抹浓浓的惊骇。
本质上，眼前之人的九首魔蛇形态虽然霸道，也只能算作一种顶尖的杀伐秘术。
他不是纯种妖魔，甚至，司如龙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妖性。
便是那些将肉身修行到极致的极炼武者，也不敢直接去吃祖玉枪。
这是一个人，一个没有吃下任何妖粹的.........
普通人！
“那兵器不错，我要了。”
嗖的一声，背后的一头熔岩之蛇，以蛇为拳，闪电般的袭出。
快成一道残影，庞大的震荡拳击，打的司如龙嘴中鲜血狂喷。
转瞬间，便已倒飞数百米，狠狠撞断了一颗松树，密集的骨骼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大片积雪树枝将其掩埋。
司如龙的脉纹再度涌起，交织的青色脉纹变成了两道，压制在血脉之中的那道火狐也若影若现。
“啊啊啊啊，贱人！给我去死！”
司如龙披头散发，满脸血迹，呼出的气息中也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
他怒吼一声，身形瞬闪至武良面前，手中长枪青光大作，浑身两道青色蛇线交织环绕，威势骇人！
“秘脉神通.斩月！”
一道璀璨至极，近四十米宽的璀璨半月弧击，以毁灭之势朝着武良狠狠斩来。
武良咧开的大嘴露出密麻交错的利齿，凶戾十足，不闪不避，双手呈爪状，迎了上去。
背后九首魔蛇感知到了这股汹涌的战意，弧月斩击而来，全部收缩一团，九蛇缠绕，环在武良腰上。
好似一个臃肿的肉球怪物，随即九蛇的中的浩然劲力涌出。
脚下之力再度爆发冲击，往前一踏，双爪巨力好似撕开了无形的水流，直接将这道斩击抓成粉碎。
“蛇击术：击流！”
这是武良所自创的蛇击术，取自海蟒搏击，游河入海之意，一势比一势强！
击流威势余力不减直接撕开妖毒罡气，将司如龙撕成一团碎肉，只留下一颗头颅与半边身躯。
武良居高临下，一脚踩在头颅上面。
“你可不能死啊，我还有好多招式还没实验呢！”武良狞笑一声，眼神残忍的说道。
“让我猜猜，你还能愈合几次？”
武良哈哈大笑，轰隆声回荡，笑声猖狂。
司如龙身躯脉纹显现，身上的妖毒罡气弱了很多，已经可以直接无视了。
武良腰间九首魔蛇，从九个不同的方位，死死缠咬住了他的四肢，腰腹，以及脖颈。
司如龙被彻底固定，丝毫动弹不得，面色也不由得慌乱起来。
“你那表情是想让我放了你吗？”司如龙还未说话，只听武良的轰隆话语声传来。
如此近的距离，使得武良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大钟回荡一般，震聋发聩。
“来，说说你们司家，我对那位梦虞小姐，可是......仰慕的紧啊！”
武良舔了舔嘴唇。
司如龙挣扎着，但身躯传来的沛然巨力，却让他无法活动。
不仅如此，九首蟒头上传来的冰寒，炎热，以及毒气还在侵蚀着自身生机。
“对了，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们这些妖怪，不经过天劫，就能化形而生，到底是怎么做的呢，啧！”
“不说就是不给我面子，嗯，那你还是别说了。”
武良咧嘴说道，随后低下头，伸出左手，粗大的鳞甲手指，捏住了司如龙的颧骨。
使其嘴部不得合拢。
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舌头，而后轻轻一拔。
喂给了身后刚刚复生的一头蟒蛇，邪劲气息从身体中涌出，随即武良脸上浮现了一丝对力量的沉迷与陶醉。
比起司如龙的长枪，他的血肉层次较弱，妖力妖毒变得极其稀薄，只有着一丝微弱的增长。
世族都是如此，吞食的血肉都会被转化为自身妖力，没有了妖毒，他们也就是普通人。
“你们的身体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会不死呢。”武良张开大嘴说道，脸上露出了一副神经质般的笑容。
说着。
不管司如龙剧烈挣扎的身躯，以指为刀，划开胸腹，一根根的拆下了他的肋骨。
冰冷刺痛，炎热酥麻，无数触感从司如龙的神魂之中涌出。
混乱的精神隐隐溃散，想要发泄，却不想一头巨蟒紧紧咬住了头颅，发不出一丝声音。
武良手中赤炎劲力灼烧血肉，紧接着又是司如龙的胯骨，脊椎。
面前的老者被彻底抹去了血肉筋皮，变成了一副人形骷髅。
如此过后，司如龙的身躯又恢复了过来，这是司如龙的最后本体了，已经没有了任何妖毒罡气。
武良却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研究了一会，心中无数思绪闪过。
......
......
事了后。
武良解开了九蛇对司如龙的束缚，只用尾椎处的一根粗壮蛇尾。
死死卷住司如龙的脖子，身体悬空挂着。
“为何不杀我！”
司如龙气息越发微弱，他的气机衰败枯老，生息不在，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般神勇。
“怎么会呢，我对你们恨之入骨，我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只是，还有一样招式没用出来。”武良表情有些意犹未尽。
听到这话后，司如龙亡魂皆冒。
身体之中传来一股极度的危机感，想要远离此地，但双脚悬空，四肢却无处使力，不断的挣扎着。
脖子上的蛇尾慢慢收紧，司如龙面色赤红，双眼惊恐的看着武良的动作。
“嘶！！！”
四面八方传来了吸气的声音，仿佛抽离了场域中的空气。
武良身后的九首魔蛇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蛇腹猛然鼓胀起来。
“死！”
九道长嘶声，与武良内蕴的那股巨吼，重叠在一起，一声吼下。
轰.....
滚滚音波将面前的一切事物尽皆摧毁。
场中碎石，枯木，泥土，全部化作齑粉，呈扇形之势轰然扩散，烟尘大作，司如龙的身躯也随着粉尘缓缓消散。
“这就是妖粹？好东西。”
空地之上，余音环绕，巨坑之中武良低头看着那团泛着青光的无形液体，咧嘴一笑。
75、血傀
这团无形如水一般的液体，无土无尘，与地面悬浮约二指距离，散发着一股极其强烈的波律。
这种波律比刚才感知他的纸鹤神通时，还要更甚许多，无形的气念夹杂着不甘，怨恨等残存意识。
武良弯下腰，伸手去拿。
呲！！
大片大片腐蚀鳞甲的声音传来，只是转瞬间便已灼伤了血肉，与之，还带着一股精神间的刺痛感。
“这便是世族的一身血脉精华的所在，侵入性极强。”
武良右手托举，背后九首魔蛇呈聚拢之状，撑着手背。
掌中冰寒赤炎的真元猛然爆发，以他现在的实力，竟有一股隐隐无法压制的感觉。
如此半盏茶的功夫。
“真是霸道，不过，这股气息并不是蛇性？”武良心中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团妖粹，并不想与他预想的那般，会有囚魂晶的力量涌入。
就连武良身后的九首魔蛇，也丝毫不敢兴趣，连吞噬的欲望都没有。
眉心间的刺痛渐渐弱了下去，抹除了炼魂使的意识后，这团妖粹渐渐凝成了拳头般大小的块状晶体。
就跟水晶一般，没有任何刺痛了。
“在未凝成妖粹晶时，对血肉有着很高的侵蚀性，看来妖粹不是囚魂晶。”
武良摇摇头。
随即按照记忆的中的波动，在场中找到了一个灰色的腰囊。
这是在刚才的战斗余波中，司家炼魂使身上掉落下来的，散发的波动也很强烈。
武良解开系带，倒出了十几个花花绿绿的晶石，与鳞甲的接触的那一瞬间，熟悉的适应力再度涌出。
“精怪噬人噬血，未成世族，它们本身就是一个转化器，体内之核还没有化作血脉之力。”武良心中这样猜测道。
随后，张开大嘴，一口将手中的晶体全部嚼碎吞咽了下去。
九首魔蛇状态下，适应力也不必像以往按部就班的吸收。
武良悠长的呼吸了一声，这些妖晶有不少的杂质成分，但胜在量大，有着六百个数量左右，令他忍不住咧嘴大笑。
“痛快！”
过后，武良又拔出插在地面上的青玉枪。
刚一入手，后腰处的九首魔蛇就争先恐后的蠕动过来。
阴冷的无数蛇眼之中，透出一股渴求的姿态。
“妖魔世族的力量来自蛇祖脉，恐怕这背后的力量源泉，就是这杆长枪的材质了。”
“蛇性如此浓厚，想必应该是某种蛇的骨架。”
粗壮的手臂猛地一用力，手中青玉枪崩成数截，碎片还未落地，便已被九首魔蛇尽皆吞噬。
即便是武良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股变化惊的不轻。
九首魔蛇以及龟背的姿态，是他体内玄龟和赤蛇两种真元的衍生，从他的背后生长出来。
不管在怎么狰狞恐怖，实际还是由九团真元凝成的。
但在刚才吃下之后，身躯中的脊椎异形骨上，长出了九个凸起的锐刺。
刺破鳞甲防护的同时，九道连续密集的蛇骨支架，体节有序的生长开来。
乌黑的脊柱蛇骨，左右双侧骨骼极其精妙的对称，形态不一的蟒蛇骨架被填充到了九首魔蛇的躯体之中。
而九首魔蛇的上的鳞甲，颜色也变得深暗许多，凝实无比。
咚！！！
在蛇躯七寸位置上，九颗强有力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着，细查之下，发现那不是心脏，而是九个有形的血块，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心脏。
而后，一股沉重感瞬间袭来，身躯密度在度增加，泥土深陷至膝盖处。
武良伸手从背后拽出一头魔蛇，五指摸骨，触摸到了魔蛇躯体中的坚硬骨节。
神色略带思索后，全力一捏。
嘎嘣一声！
武良脸色平常，但这股疼痛却比刚才被斩去蛇头时的，还要更甚许多。
体内赤蛇真气涌出，修补着蛇躯断骨处，没一会，便已恢复完好。
“五息。”
武良心中计算着修复的时间，随后，又将其中之前被斩首的那头蛇躯，硬生生的从心脏位置拔断。
蛇躯嘶鸣。
这一次，却没能如他的愿，浑身的剧痛足足持续了二十息的时间，才缓缓有了在度生长的迹象。
“伤及骨骼的恢复时间是五息，被斩断在恢复的是二十息。”
武良的表情阴沉，有些不太理想。
与司家炼魂使的战斗呈碾压之势，他身上这副无死角的赤红鳞甲已经到了可以无视妖魔护体毒罡的地步。
但武良并没有忘记，这位炼魂使的实力并不强。
他身上的五道脉纹，没有凝成虎形王纹。
比他更强大的六脉，七脉甚至九脉，那实力恐怕是一种质变。
“不过，这五脉妖魔，是不是有些太弱了？妖躯？我看你是纸躯。”武良嘴中冷冷一笑。
当然，这只是他嘴中的狂妄，实际上却不是这么想的。
斩杀炼魂使，武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有了能够匹敌顶尖妖魔的实力。
之所以选中司家，便是从之前的推测中得知，司家的实力很弱。
当然，武良也并没有衡量出自己的极限，要知道他体内的异形骨，是可以一寸一寸的涌动，打出的力量可以进行一种恐怖叠加。
“九首不行，那就十首。”武良脸上戾色十足。
与司家炼魂使的战斗，武良明悟了许多，受益非浅。
以此场战斗为模板，如果不出意外，在没有遇到更强的世族中人前，将会一直沿用下去。
拆解他的骨骼时，武良也知晓了一些他所认为，总体相差不大的隐秘：
“妖毒罡气很强，以我现在的实力，用蛮力无法破开，只能用力量一层层的消磨。”
“成为虎境妖魔便失去了妖化的能力？但换来的是更强大的血脉之力，御使本族神兵？”
“如果没有这杆枪，我杀他就跟杀狗一样。”
“我缺少一种能够瞬间左右战斗的秘招，傲狮吼的前置时间太长，容易被躲过。”
武良心中这么想着。
“嗯？”波动之中，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武良来到了司家炼魂使的身死之地。
在血肉糜烂与地表灰尘融为一体的地方，挖出了司家炼魂使的令牌。
掌心波动察觉，这枚炼魂令牌上的适应力很少，数量大约在十个左右。
“妖魔炼魂使，可以吸收囚魂玉中的力量，增长自身实力。”
“囚魂玉就是吸收精血之后，以自身力量为周转，凝成的一种高纯度能量体。”
“炼魂使的由来想必就是这个。”
‘炼魂令牌就像是一个传输器，上级连接着司家祖脉，中级连接着这名司家炼魂使，而下级应该就是我手中的炼魂令牌了。’
武良心中猜测道。
“炼魂使凝练囚魂玉用于助长祖脉，更像是一个向上缴纳的工资卡，看来世族也都是资本家。”
“应该这么说，不管是世族和妖兽，囚魂玉与妖晶，都是自身精神意志凝练后的产物，特殊之处就在与此。”
按照这个想法，如果后续武良实力强大后去攻打司家祖脉。
吃下以后，也不会助长自身的适应力。
只会增加自身与九首魔蛇的状态。
“有隐患，不妥，不妥。”
武良摇摇头，他担心司家祖脉中，会有人察觉到炼魂使已死的消息，尽管他认为这个可能不大。
杀死司家炼魂使，第一凶手是玄阴教，第二凶手是强大的妖兽，第三凶手才是秦公子。
反正现在秦公子已死，怎么说都是武良的对，这里面操作与算计的空间可太大了。
如果真是有人察觉到了炼魂使已死，用奇异手段追踪到了武良手中的司家炼魂令，那后果会很大。
思索在三，武良没有贸然吸收其中的适应力，将其收好。
随后，武良又来到之前战斗中被夷为平地的草堂中。
看着底下露出的密室暗道，直接跳了下去。
这些地下暗道纵横交错，区域并不大，多数都是一些气味很浓，混杂着中草药的密室。
刚才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武良有意避开这里，所幸密室中的东西也并未损坏。
随手取下一件道袍，武良恢复了老者般的身躯后，套在身上。
武良抬手搬开一块压在木柜上的巨石，而后心眼波动全开，开始在密室中仔细搜寻着。
时间不由人，武良也不顾得仔细观察，将另外几件衣物扯断，做成包裹状。
将桌上，木柜中，放着的标注着丹药名称的瓷瓶，木盒一股脑的打包装好。
还有一些古旧书籍，精致的齿轮，机簧，包括捆扎在桩石上不知用何种材质凝成的细线，也都全部装袋。
确认无遗漏后，武良正要离去。
忽然察觉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波动，找寻源头后，仔细一看。
这是一头双眼空洞无神，面容与武庚辰极其相似的傀儡上。
波动的源头不是这头傀儡，而是他左胸前那股微弱的气机。
从前面的战斗来看，墨门秘术并不弱，结成阵法，竟然能够打掉炼魂使的一条脉纹。
后来那人的话也确实证明了，慕容华就是看中了武庚辰的肉身，暗中派遣顾如渊屠灭了吕府全家，并给武庚辰植入了阴魔种。
波动之中，这头傀儡几乎就是武庚辰的翻版。
唰！！！
武良挖开这傀儡的左胸，取出心脏，傀儡是血肉之躯，但心脏上却一股坚硬的触感。
“石头？”
手中捏着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块椭圆形的玉色石头。
玉石之中，从透明的外表可以清晰看到里面那一个个精致极小的微型齿轮，还有几根与心脏六腑连接的一起的细小黑线。
武良一把扯断，将这块玉石收好。
没了这块玉石的支撑，傀儡顿时倒地，四肢像是没了支撑一般，手臂大腿肢体散落。
奇怪的是，在血肉与肢体的连接中，竟然没一丝一毫的血迹涌出。
“血傀吗......”
随后，武良从密室中跃了出来，双脚一踏，轰轰声传来，滚落的碎石掩埋了暗道密室。
此刻，天已蒙蒙亮，
武良身上扛着两大包包裹，逆着风雪，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