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算计1
第二天。
前来小院商讨联合商会一事的各大家主往来不绝,一切都如武良预想的那般在发生。
前来议事的不仅有半月居的那批人,还有一些小家小帮的宿老。
武良的想法还是有些太过自信了,各大家族盘踞青府数百年,其背后势力交错。
帮派与帮派之间尚有摩擦,更不要说这些大家族了。
合作也有,但更多的还是矛盾。
武良身为一老者,跟他同辈的人要么早已死去,要么退隐二线,他在青府之内德高望重。
在他的有心调解下,那些原本敌对的家族也渐渐放下成见,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商会联合各大顶尖家族,在初建之际,势必会对原有的势力造成冲击,面对这些小家族的加入请求,武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联合商会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只是时间问题,若是对青府贸易形成垄断之势。
即便是武良身为会长,也压不住会内众多家族向外扩张的意向,一旦打出青府,造成形式上的不可控,是他不愿见到的。
如此,留着这些小家族,小帮派,用于把控联合商会的成长轨迹,便很有必要。
武良创建联合商会只是一个大体思路,他的前世记忆虽未模糊,但他并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一切都在慢慢摸索。
不过好在众多家主的集思之下,倒是让他看出了一条最符合当前形势的路。
一连三天,武良都在与众多家主商议,初步协定很快就达成了。
好事成双,这边联合商会的雏形搭建好了,而另一边武良暗中下令,秘密研制,能够配合商会的大杀器也有了进展。
说实话,武良真是小瞧了这个时代的工匠,他仅仅只是提出了一个大致思路,便做出相应的器皿酒具。
震惊之余,心中不禁自问:“到底是什么限制住了人的发展。”随即,又迅速掐灭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想法。
权利,美色,武良一样不缺,但唯独少了自身实力对于性命的强烈安危感。
.....
半月居,顶层,宴厅处。
各个家主汇聚一堂,酒宴之上推杯换盏,气氛很是融洽。
“来,老夫敬会长一杯,若非当年贱内阻拦,恐怕我杨家早已与会长成了亲家。”酒桌之上,一老者红光满面的说道。
武良听完也不恼,全然忘记了刚才老者向自己索要名额,安插家族人手的那般狰狞面容。
武良右手放到了酒桌之上,缓慢摸到了酒杯,朝着老者隔空一举。
“痛快。”
“会长海量!”
能够参加酒宴的都是商会的核心家族,绝大多数人脸上带着笑容,大声议论,小部分人虽带郁色,但迫于环境只能强颜欢笑。
联合商会的框架很大,但在大也不能将各大家族的人手全部安排到位,谁都想插一手,到最后都不满意。
经过数次的争吵过后,武良作为会长,更是第一个提出联合商会概念之人,即便他的决定在怎么不合理,众人都得认。
武良做不到十全十美,只能在照顾大家族的同时,让计划之内的小家族也能够有一口汤喝。
就在刚才争吵之际,武良只是隐晦的提及了自家儿子,言外之意有退位的打算,但此话一出,却遭到了众家主的一致反对。
武良的资历在这摆着,若是换成其他人,联合商会必定分崩离析。
会长一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怎么还把自己给套上了呢。”心眼之中,武良感受着波动下的众生相,心中无奈道。
不过在武良的强硬态度下,会长职位也并非不可代替。
酒过三巡。
武良一边应付着众人的奉承,一边将心眼的感知打向了陈家管事人陈阳,以及他背后站着的那名青年。
“两股气息波动也与顾如渊类似,到底是元境武者,还是除魔人?”武良心中自语道。
这时,武良手指轻轻敲击酒桌,同时脸上逐渐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虚弱模样。
身后,刘都云见状,上前搀扶住了武良。
“门主不胜酒力,先行告辞,诸位请自便。”刘都云说道。
“天色已晚,不如会长暂歇一宿。”
“会长年事已高,且莫操劳,刘务使,务必小心看护。”
“既然大事已定,我等先回告辞。”
宴会之上,几道声音响起。
一些心怀郁气的小家主,对武良拱了拱手,纷纷借故离去。
会场众人走了大半,刘都云搀扶着武良,正要离开之际,只听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不知武门主如何看待世族?”
话语之中夹杂一股深层次的压抑感,冰冷的极寒气机穿过众人,径直落在武良体表。
躯体之上,那受到刺激反应后的皮肤,顿时浮现出无数鸡皮疙瘩,武良一颗心警惕到了极致。
体内赤蛇功刚有不运自转的苗头,便被武良牢牢压住。
此话一出,喧闹的宴厅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武良心中一凛,心眼之中,那男子身上散发着的强烈波动,令他头皮发麻,暗道一声:“来了。”
“据我所知,武门主供奉的乃是一头蟾妖,在下可有说错?”
武良苍老的身躯微微颤动,瞬间清醒了,缓缓回头扫视众人。
“何谓蟾妖,何谓世族,老夫不知。”
这时,厅内有人呵呵一笑,随即那声音说道:“武门主不必如此,在场之人皆是世族供奉。”
场中众人脸色都微微一变,谁也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只是将目光看着这位身形佝偻,双眼蒙布的老者。
武良脸色突变,还没等答话,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武门主可曾想过换个主人?”
武良沉默了一会,过后说道:“那人手段非比寻常。”
话到这里,武良一顿,又道:“若是能够予我长寿,佑我平安,我自当....”
话还未说完,那人打断了武良。
“既然如此,三日之后,武门主可来徐府一聚。”话音落下,那人顿时没了声息。
临走之际,武良又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随后扯了扯刘都云,低声留下一句:
“此事容我考虑一番。”后,便匆匆离去。
.........
安水县郊外,某处石山道观中。
道观不大,观中建筑也多有破旧之色。
略显斑驳的墙壁挂着三张中清三御显像,案牍铜炉上,燃尽的残香正散发着最后一丝余味。
铜炉之下的功德箱内也只有寥寥数枚铜钱。
道观地下密室中。
一身穿朴素道袍的老者,站在一处凸起八卦石台之上,石台中心阴阳鱼处,竖着一尊巨大的金炉。
炉三足,其上纹路雕饰交错,对应石台八卦各有八个圆形孔洞。
此刻,炉内余火正旺,那老者脚踩八卦,手中青扇挥动,顿时火焰熄了下去,而后,炉盖发出了一道异响,略微晃动起来。
一枚丹药弹了出来,老者稳稳接住,此丹虽外表漆黑,但却隐隐透着一股生机失衡之意。
“缺了那味君药,终究是不行。”老者摇摇头,脸上露出一股失落之色,随后一口吞下。
密室中,炼丹过后残留的异味混合着特有的药气,青扇一挥,室内之气顿时一散。
“真人,御统,本真意为善,他既不肯,我又如何炼就。”老者嘴中低喃,叹道。
夜暗时分,道观周围不可视物,一道人影踏黑行来,临近后院处,他低头,恭敬的说道:
“回师傅,石府阴鬼之物已被徒儿击杀。”
“如此便好,那吕府一事,可是解决了?”密室中,老道缥缈的声音传出,问道。
那人影模样中年,黑色兜帽下的面容呈现出一股挣扎之意,双眼眸中时而迷茫,时而清明。
沉默一会后,中年男子低声回了一句:“是,我留了那人一命,放火烧了吕家。”
“还是不够,回头取一枚魔种与他,他越是疯狂,成丹化为御统的把握才越大。”黑暗中,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中年男子浑身微颤,似乎在抗拒着什么,眼中现出一抹妖异的红色,红色血丝侵蚀了那最后一缕明澈。
“此事若是办不好,我便吃了你。”老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男子心中一惧,低声领命后,借黑下山去了。
32、算计2
“呼!”
北区小院中,卧房之内,武良瘫坐在木椅上,长出了一口气。
松弛的面容尽是惊悸之色,冷汗浸湿了内襟,心中后怕不已。
“这就是它们的实力吗!”武良嘴中喃喃道。
之前在宴厅内,一直被武良所注视的那名青年,说话之时气息泄露,所蕴含的无数信息素,透过波动回馈在武良身上。
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实力比之司梦虞等人要强太多了。
武良能从波动中感知常人状态,一如石正元的枯败,衰老,那人身上气势之中所泄露的波律,很强。
而刚才回来的路上,武良也问过刘都云,他的面色很凝重,那人的实力比他只强不弱,但刘都云也吃不准他究竟是妖魔,还是秘武者。
脑中回想着,将今日在宴厅内那一幕幕的场景再度回放,仔细盘查着,不放过一丝遗漏之处。
除却那青年的话语,以及众多家主那平静的神情外,似乎这就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酒宴。
联想三次后,武良还真发现了一个被他略过的细节。
姿势。
那人虽是站立,但姿态却与其他管侍有着细微的不同。
能够有资格参加酒宴之人,皆是各大家族的心腹,即便他们只能听,不能言。
而这些大家主的管家,所站立的姿势都是一副随时伺候的模样。
只有那人神态自若,脸色轻松,从与陈阳低声交谈的九次频率来看。
都是青年在问,陈阳在答,全然没有主仆之分。
“陈家之主,身为阳溪城城主,所涉玉石,石材生意,在青府之地已有百余年,那人是谁,身份如此尊贵?”
“大贤王?亦或者是另一古老世族?”
联合商会滋体事大,陈家仅仅出面的仅仅是一名管家,这本身就不正常。
武良越想越觉得自己创建联合商会这一步棋,走的很巧妙。
联合众多家族,青府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热闹了。
联合商会对妖魔世族来说也是个新奇东西,对世族有利无害,这便是武良的性命保障。
当然,这也并不排除“此人乃是变数,留之不得”的情况发生。
联合商会就像一根探水棍,试探着青府暗地里的诸多势力,将原本是死水般的池塘搅出一个小小的涟漪。
武良即是持棍人,但也身处漩涡之中。
只要他在一天,便不可能脱离,除非,他有能够掀翻池塘的力量。
想及此处,武良叹息了一声
力量,力量,归根到底还是回到了实力之上。
“我既已洗去了潜力,无法走上秘传武者的道路,那只能追求内功心法。”
武良右手食指与拇指轻捻,脸色阴沉着,心中思索道:
“无法冒充古雄羽进入司家成为客卿,囚魂晶失去了来源,推演不了武学极限。”
“以我现在这副样子,不知要到何时面对妖魔时才能有自保之力。”
武良太老了,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若他在年轻个三十来岁,可能他心中还会有一丝安全感,没有囚魂晶,以时间来磨,去钻研一门武学的极限。
但是现在,真的就是时间不等人。
要是按部就班的修炼修习武学,恐怕孙子都能给他上香了。
可惜的是,武良暂时找不到任何关于囚魂玉的替代品。
当初,武良在出手试探红玲之际,便感受到了阴鬼所携带的阴力,与囚魂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囚魂玉,囚魂晶,究竟怎样才能得到.......”武良喃喃自语道。
这时,武良摇摇头,封存了脑中这缕自暴自弃的想法。
武良只是触及一丝隐秘世界的冰山一角,以后随着联合商会成长,武良未必就找不到囚魂晶的替代品。
“今日,我那一番话,如此,三日之后顺利说出,想必它们也不会多疑。”
予我长寿,佑我平安。
武良双眼失明,年老体衰,这种人最怕什么?
怕死。
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一个执掌黑震门几十年的老者来说,权利之毒,早已根深蒂固。
就连皇帝都想求长生,武良想要延寿也属正常。
一环一环,皆在他的算计之中。
武良心神沉浸,推演着三日后所能遇到的场景。
大概率是不会发生什么冲突,但是在这之外,他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武良放开了心态上的谨慎之后,脑中浮现了一个极为大胆,甚至是疯狂的念头。
妖魔世族以各大家族执掌青府,从当初夏黎的高傲姿态就能看出这群披着人皮的妖,是何等的自命不凡,那换句话来说。
各大家族都是世族养的狗,狗再怎么忠诚,主人也不会高看一眼。
既然如此,那以后的联合商会,没有联合也不是没有可能,‘没’了这些家族,武良自问可以接管整个青府。
前提便是,先灭了这些家族,在掀翻妖魔世族!
武良很有耐心,这一刻,他想的很多很多。
卧房内。
“呵呵。”
卧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冷笑,笑声带着狰狞。
......
一连两天,武良都在房内修炼赤蛇功,现阶段赤蛇功是他最大的依仗,容不得半点马虎。
“炎爆劲,只能打出一次,若是在多,恐怕就会伤及手臂。”卧房中,武良双腿盘坐,气息平稳。
胸膛之内,身躯零星长着几片幼鳞的赤色小蛇缓缓爬动。
灼烈之意传来,赤蛇在经脉之上运行的轨迹之上,残留的炎毒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
武良脸色微变,控制着赤蛇使它下身盘成一个螺圈,上身微微弓起,蛇嘴大张,毒牙尖起,做捕食之状。
同时左手伸出,曲指一弹,一道红光闪过,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蛇影,急速击打在头顶横梁之上。
呲!
梁木之上,一道约手臂大小的孔洞正散发着灼烧后的气味,透过孔洞,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
蓄力的炎爆劲斜斜的洞穿了整个房屋。
武良左臂软软的垂了下来,炎爆劲的反震后力,让他无法在打出第二击。
“真气自带火属性,以我现在的内力水准,根本无法支撑长时间的战斗。”
赤蛇功兼容了蟒腰劲中的蛇性,而三叠劲,炎爆劲,都属其中的衍生劲力。
武良在炼极手状态下,所挥出的无差别气刃也可附带赤蛇真气,但这样一来,自身真气会很快被消耗。
武良尝试着将赤蛇功与龟息功相互融合,这样便省去了修炼赤蛇功之后,再度运转龟息功调制火毒的时间。
若是两者融合之后,以龟息功的运行路线划分主辅两脉,赤蛇为主,龟息为辅,从而达到周天循环,生生不息的境界。
但赤蛇功由火玄功与蟒腰劲组合而成,火玄功本就不完整,自带火毒隐疾。
而蟒腰劲脱胎于观想法中的蛇类生物,并不能算作一种内功,而是一种特殊的发劲之法。
两者融合,也就导致了赤蛇功运转一个大周天,略微壮大之时,就需要龟息功调解毒性。
调解之下,壮大的赤蛇真气就被打回原点。
身体之中,一龟一蛇,两者互不干涉,每当武良引导着两股真气融合之时,便引得他经脉刺痛,心神晕眩。
“为何,为何。”武良心中一狠,在次尝试将两股真气融合。
一水一火,两种真气在相互撞击的那一刻,一股重重的疲累之感猛然传来。
与之,真气以肉身的左右为界限,半边炽热,半边极寒,都试图想吞噬对方。
卧室内,空气中的寒冷与炎热交织并存。
就在两股真气隐隐缠绕之际,他却强行止住了。
“原来如此。”武良嘴角一咧,暗骂自己一声愚蠢。
就在刚才融合之时,原本赤蛇功运行一个大周天后,需要龟息功才能调解的火毒竟然被赤蛇自动吸收了!
在武学内功一途,武良本就是个初学者,前世的思维并不能让他对武学上,展开认知的局限。
究其原因还是他带入了刘都云所说的,火玄功,火毒不分家,火毒反噬之事。
火玄功在与蟒腰劲融合之后,形成了赤蛇功,这就并不能用之前的火毒眼光来看待。
赤蛇功自带蛇性,而蛇之物,剧毒,触草即枯,如此便能吞噬火玄功中的火毒性,从而让火毒为自身所掌控。
亏他每次运转赤蛇功一个大周天后,连忙运行龟息功中和调解,生怕自己被火毒反噬。
武良摇头失笑一声,他素来谨慎,只是感到有些好笑。
就在武良继续尝试着融合之时,空气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波动。
“嗯?”
“禀门主,那阴会确如您所说,乃是一处阴鬼集市。”卧房中,红玲显出身形,朝着武良行礼之后,语气轻柔的说道。
“阴鬼集市乃是赤虹会掌管,掌管青府诸多阴鬼,会长名叫王芷卿,王生乃是她的义子。”
武良头顶蒸腾着大量的白烟,白烟弥漫,遮住了红玲的视线,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还有其他吗,一并说来。”
一切水到渠成,武良丹田之中一条赤蛇软趴在一头乌龟的背上。
一赤一寒,两股真气隐隐散发着一股阴阳流转之意。
体内真气生生不息,自成循环,源源不断的传入四肢经脉之中,武良握了握拳,这股力量令他沉醉。
“水火交融,阴阳交织,也许,我该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武良感受着体内那股暖热的充盈,心中自语道。
室内的白烟散去,武良稍稍活动了一下身躯,顿时响起了一阵如同炒豆子般的噼啪之音。
红玲低下头,心中越发敬畏,随后将在阴会集市上的见闻说出。
“拘阳物,香火,阴气,王家祖祠。”武良听完若有所思,嘴中念着,而后对着又红玲说道:
“那东西可带了?”
“门主请看,这是那拘阳物和阴器。”说着红玲从袖中拿出一只木簪以及一张破旧铜币放在桌上。
武良伸手触摸,那枚铜币之上,散发着一股超出死物之外的波动。
武良甚至感知到铜币中夹杂着对死者依恋,不舍之意。
“拘阳物,还不如说是思念物。”武良自语道。
那只木簪除了淡淡阴气之外,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武良心中失望,这两种物品与囚魂玉并无关联。
这时,武良放下物品,说道:“既然那王生对你心生爱慕,可借助他的手打探一下赤虹会的情报。”
“.....”
“此事务必要暗中进行,一切以自身安危为主,万不可轻易暴露。”说完之后,武良又下令道。
红玲听完,有心拒绝,但最后只能低声应下。
33、成功
石州城,徐府。
徐府乃是青府有名的名门望族,其祖上更是出了一位大儒。
如今徐家一门四人,皆在朝为官,虽没有门人势众,但背地里的软实力,却是谁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晌午时分,徐府大门前排列着一辆辆马车,中心处站着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此人是徐家分支家主徐珺。
徐珺年龄约五十多岁,只是保养的好,看起来如同中年男子一般。
见到各个家族的家主陆续走进,徐珺笑意承迎,随后示意左右两侧的侍者仆从,将众人迎了进去。
武良是最后一个到达的,此次他孤身赴宴,身旁的老者是徐府大管家。
虽说他推断此次赴宴极小概率遭遇变数,但徐珺特意派人去“请”自己,这番重视程度,却让武良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带任何人。
“武老,您折煞我也,快快有请。”徐珺一脸和善的说道。
“徐家主,久仰了。”下了马车后,武良朝着徐珺拱拱手。
说起来,武良与徐家也曾有过交集,只是个中曲折,实在是不怎么愉快。
当年武良崛起与微末之时,起初,仅仅是想招揽几个落魄秀才,帮着打理门中事务,于是大肆收购书籍著作。
却不想恶了徐家,在收到徐珺的一纸书信后,武良吓得一身冷汗,连夜将收集的经史子集等书籍全部送往了徐家。
事后,武良心惊胆战的过了好几个月,待到确认了无事发生后,这才安心发展。
有意思的是,那次,武良连徐府的大门都没进,露面的仅仅是一个小厮。
而这次,却是徐珺亲自迎接。
大管家搀扶着武良跨进门栏,临近大门时,武良身躯微微一停,只听他缓缓开口道:
“当年之恩,武某铭记在心。”
武良之前想错了,当年暗中庇佑黑震门的人,就是徐珺,徐珺的能量,足以让青府世族不敢妄动。
嘴上这么说,武良心中却是一凛,徐珺不是妖魔,但波动却是比他自身还要强。
徐珺淡淡一笑,没有理会,随即,武良被大管家引进了会客之处。
看着武良那苍老的背影,徐珺点了点头,眼中神色略有思索,而后下令小厮关上大门。
.......
徐珺在将众家主迎进府邸之后,便没有在现身,此刻会客厅处,聚集了青府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
青府的各大势力皆是以家族为纽带,掌控下属诸多门会帮派。
只有武良是他们当中的唯一的异类,武家人丁凋零,声名不显,倒是黑震门名传青府。
众人落座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显得很是安静。
会客厅中,武良等一干家主坐在最下方,而在中部位置,还摆着五张座椅,分别是左三右二。
此刻椅上坐着三男两女,有老妪,有青年,也有妇人。
而其中一男子竟与夏黎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
“都是虎境妖魔!”武良细细感知着这六人的气息,污秽,邪气,很是恐怖。
“很强。”末了,武良在心中又补了一句。
正在这时,屏风之后两名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位径直坐在了主位之上。
这两人的波动武良很熟悉,正是三天前的陈阳,以及那名青年。
不同的是,陈阳的脸型转而换成了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男子,他站立着。
而之前跟随着陈阳背后的青年,反倒是坐了下来。
“这股威压的气息,绝对是陈家家主陈煜了,当初在宴厅处,想必是做了易容之相。”武良心中念头闪过。
这时,陈煜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同僚,这位是青府新上任的府主兼灵境司分使长官御华,官大人。”
官御华身份尊贵,既为青府府主,也是此地的分使长,就连坐在下方的世族的代表也微微朝他颔首。
“见过官使长。”有家主说道。
官御华也卸下了伪装,右手托腮放在青椅把手上,表情懒散的轻嗯了一声。
“武门主,这几位是我青府几大世族的代表,夏家、司家、付家、凌家,曹家。”陈煜伸出手,看向武良,依次说道。
“这武瞎子有些门道,身上的妖气竟然消失了。”陈煜与官御华心中都有些诧异。
在场中人这次议会除了武良之外,其余势力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了,陈煜有意为武良介绍,武良也朝他微微点头。
“都说说吧,联合商会一事,到底是何意见。”这时,官御华语气淡淡的说道。
“我夏家无异议,不过关于这供奉一事,需上涨两成。”那名与夏黎相似的世族男子回了一句。
“你们呢?”官御华又问道。
“附议。”那老妪声音沙哑,回道。
其余几家默声不语,只是点点头。
“嗯,好,武门主你的意见呢。”官御华朝着武良看去。
“武某初来乍到,不知这每年的供奉之中可是仅有血食?”武良缓缓开口说道。
“武老,慎言....”武良刚说完,旁边的杨家主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说了一句:“还有财货。”
武良表情有些愕然,沉默了一会,随后问道:“敢问诸位大人,若是联合商会每年上缴财货究竟几何,血食几具?”
“我夏家七成,血食三十具。”
“司家八成,血食九十具。”
“我凌家七成,血食五十具。”
“付家六成,血食四十具。”
“曹家七成,血食六十具。”
这些话语将人命与财货画上同等符号,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是在谈论“今晚该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妖魔视众生如草芥,生杀予夺皆在一念间,武良身躯之内,躁动的戾气在不断的翻涌。
似乎是想冲破肉身的禁锢,武良强忍着,不敢有丝毫的情绪表露,对他而言,任何超出当前情形之外的念头都是多余的。
世族代表的话刚一说完,顿时厅内变得落针可闻。
众多家主脸上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在场中的每一个家族都是一个利益结合体。
家族,帮派,门人,族人,只余留三四成的开销占比,比之以往,这等要求简直是在挖他们的根。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众家与联合商会捆绑在一起,底气稍稍足了一些,不少人随即又将目光看向武良。
武良也没有说话,略微平复后,只是略微抬头,“看”向了官御华。
“武门主若有异议,尽管说来,保你无事。”官御华笑着说道。
“若是只有那血食之事武某并无异议,但这财货一事,不妥。”武良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有何不妥,莫不是你认为商会没了你,吾等便找不到供奉了?”那名司家老妪冷冷说道。
“唉,闵大家此言差异,既然诸位都坐在这里,心里都有开诚布公,好好商讨的打算,别这么大火气嘛。”官御华摆了摆手,说道。
“武门主,还不说来。”官御华看向武良。
武良颔首,随后说道:“商会乃是武某一手促成,前期运作必然耗财耗力,若按照诸位大人说的份额,年年上缴,那势必会竭泽而渔。”
“还请诸位多给一些时间,统一所需财货份额,若是商会走上正轨,如此也便于核查清算。”
武良说完,几位世族代表沉思不语,场内众多家主也都神色各异。
放之以往,这些人连开口反驳勇气都没有,一颗心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不知那一天就成了它们的口中之食。
看着这位双眼蒙布,身材瘦弱的老者,眼中不由得浮现除了一丝敬佩。
“依你之言,这份额一事,该如何统一?”这时,那名夏家青年语气淡淡的问道。
“商会前期无法提供太多,一旦商会开始运转。”说道这里,武良的顿了一下,随即又道。
“八成,商会愿缴所得利润的八成。”武良不急不缓的说道,其话外之音中所透出的坚定,却让官御华为之侧目。
此话一出,场中寂静无声,随即又是一阵低声交谈的嘈杂之音。
“武老,您疯了!”
“八成,您是不是说错了。”
“这也太多了!”
众家主神色大变,不少人心中都有些后悔,纷纷朝着武良说道。
几位世族代表脸色稍带诧异,武良的话显然没有说完,此刻目光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武良。
“武某之前供奉的乃是一头蟾妖,敢问与诸位大人有何关联?”这时,武良突兀的问出了一句。
“蟾妖?”
“青府之地何来蟾妖?”
“莫不是孤兽?”
听到身旁几人如此说话,那老妪司闵,与付家代表面皮微微有些抖动,脑中都想到族中弟子在青叶县偶遇蟾妖一事。
官御华与陈煜两人眼中异色流转,嘴角都微微上扬的一个弧度,并未言语,而是听着武良继续说道。
这时,武良又说道:“那人手段通天,武某转投诸位,它势不会罢休。”
“那蟾妖既不是青府之人,我等自会出手驱逐,武门主不必担心。”曹家青年毫不在意的说道。
“若是恶了那人,武某难逃一死,在加之,最近常遇阴鬼阴魂之事,武某年限已高,经不住动荡。”武良摇摇头。
“武门主有何要求,但说无妨。”这时官御华笑吟吟的说道。
“武某手下门人皆不畏死,精通刀兵,可即便如此,面对那虚无缥缈的阴鬼,仍吓的心胆俱碎。”
“那等存在与异灵之所的怪物,对诸位大人可能算不了什么,可我等皆是凡人,身无自保之力,既是侥幸逃脱,下次在遇也失去了心气神。”
“诸位大人可有应对阴鬼阴魂之法,亦或者提高我等门人仆从的实力之物?”
“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大阴鬼,离奇诡怪之事,诸位可否派遣长老常驻商会?”武良这样说道。
没曾想,刚说完,却遭到了众家主的一致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
“武老,三思啊。”
“若是常驻商会,恐怕我等还没被那阴鬼杀死,就被吃...吃...”
武良先前与世族代表的和平交谈,使得众家主也渐渐大胆了起来,只是话未说完,便感受到了一道森冷的目光,顿时场中噤若寒蝉。
34、惊喜
这几位的族人,虽然有着人形,可它们都是吃人的妖魔啊,不往出赶,反倒是主动要求常驻,实在是叫他们难以理解。
不过仔细想想,武良身居高位,对自身安危如此上心,也在情理之中。
武良说完后,几位世族代表稍稍沉默后,便纷纷说道。
“好,我夏家愿出一名炼魂使。”
“司家亦是。”
“凌家也是。”
“我曹家就算了吧,不过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内功古籍。”
“我与曹兄一致。”
这时,官御华见此事终了,说道:“可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商讨?若无异议,此事便定下了,武门主,改日写个章程交给诸位。”
.........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武良又主动谈及了诸多关于商会的旁枝末节。
联合商会到此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武良也不想出任何差错。
中途,陈煜与官御华两人提前离去,这一走,原本还算和谐的商讨,顿时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武良在完善了供奉条令的同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言语中多有亲近,付,曹两家之意,更是隐晦的提及了养生秘笈,延寿丹药一事。
在场众人都是心思通透,八面玲珑之人,哪里还听不出。
“武门主,这是我夏家的魂令,凭此令调遣一名炼魂使,若那蟾妖在敢出现,只需以火自燃便可。”
这时,夏樘说着,将一枚小巧的玉质令牌丢给武良,落入他怀中。
玉质令牌冰凉刺骨,与武良肌肤接触的一刹那,其内所蕴含的充沛适应力,却令武良浑身一颤。
“若是遇到阴鬼禁地之事,也可差遣炼魂使。”老妪司闵也扔过一枚令牌。
似乎是有意羞辱武良,又或者是失去了准头,令牌落地,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会厅之内霎时间变得寂静起来。
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了武良,不少家主脸色微变,生怕武良做出不理智之事。
而那位言语中很欣赏武良的分使长官御华早已离去,没了他的护佑,武良的生死只在它们的一念之间。
武良双耳一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摸起手边杖剑,缓缓离席,随后轻轻敲击地面。
借助敲击回声,确定令牌方位的同时,微微弯下腰,捡起来这枚颜色略暗的铁令。
弯腰之时,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厅内。
武良后脑处,遮挡双眼的灰布缓缓落下。
随后,露出了一双被大火灼烧后的恐怖双眼,从鼻梁处至额头下,尽是灼烈后的肉痕,无眉无目,异常狰狞。
“谢过诸位大人。”
没了布条的遮掩,武良的面容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眼中,武良心中平静,此刻他微微躬身,说道。
厅内中的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武良的这般面容,如今见到,心中着实一惊。
一直以来,武良都是以蒙眼老者的形象出现,以至于让他们心中生出了一股,那布条只是装饰的错觉。
毕竟,武良所做所为太有欺骗性了,全然不像一个失去双眼的老瞎子。
“呵呵,武门主这等模样,真是好生吓人呢。”妇人凌如霜轻启折扇,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妖娆的双眼,说道。
说着,又是一枚银色令牌飞入武良手中。
“武某面相丑陋,吓着诸位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恕罪。”武良将三枚令牌放入袖中,姿态放得很低。
这时,付星笑着打起了圆场,说道:“既然今日之事,都商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全仰仗诸位了。”
“武门主,多注意身体,切莫操劳了。”付星语气和善的朝着武良说道,说着,手指轻轻一动,掉落在地的布条,缓缓飞入武良手中。
“多谢大人关心,武某省的。”
付星善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几位世族代表便离开了会厅。
几人刚走,众多家主怔住了好一会,以他们的阅历也看不出,刚才那一幕到底有何意义。
仅仅是为了试探,羞辱?
亦或者是考量武良是否有能力担当商会会长一职?
这时,一名小家族的家主快步走上前,拿起武良手中布条,有些讨好似的说道:
“武老,来,我帮您系上。”
“有劳。”武良没有拒绝。
“您客气。”
系上布条之后,武良又恢复之前的蒙眼老者模样。
“武老,您为何要将商会八成的利润上缴,这会不会太多了?”
“是啊,虽说您定下了商会一事,可以后是什么样,我等皆是不明啊。”
“若是商会财力不够八成,岂不是让我们来凑?”
这时,众家主纷纷问道,对于武良主动上缴的举动都感到不解。
经此之后,武良商会话事人的身份基本是稳了,众人虽有疑惑,可言语中却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质问。
“愚蠢,钱是永远赚不完的,钱多了,也得有命去花,没了几位世族的保障,商会又怎能继续扩大。”武良脸上不怒自威,喝道。
“你们就真敢保证,以后不会遇到那离奇之事?”
武良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众家主服气,有人有心再问,却被另一人打断了。
“武老所言极是,商会三年之内只需提供血食便可,三年之后,商会还怕提供不了吗?”有另一家主说道。
“还是说,诸位心中不相信武老?”
“我等现在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切听武老安排便好。”
“今天我话撂这了,商会运转之初,谁要是敢在背后整幺蛾子,别怪我王家翻脸不认人。”王家家主王云冷冷说道。
联合商会这还没开张,商会内部便分成了两派。
不过相比于商会中的墙头派,选择相信武良的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嗯,我累了,接下来按照计划进行便可,以后全靠诸位关照了。”说着武良便要离去,有家主连忙上前搀扶住。
此事过后去,武良便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是大周皇室高层之中,把人类当做牲畜一样圈养,而非是妖魔圈养。
人妖勾结。
这其中有何种隐秘,武良不想去了解,一个拥有超凡的世界,且双方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人与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社会形态?
千年王朝,即便这不是一个武道昌盛的国家,有关武者的一切应该也能传至百姓耳中。
或者说,人人都会习得一两招拳脚功夫。
当然,里面也有武者流动性不强,固步自封,不愿拿出自家秘籍原因,涉及的因素很多,也很复杂。
但有一点,武良可以确认,在这个人妖共治,维系社会形态的封建世界中,也许周朝没有刻意的去隐瞒封锁顶尖武者的消息,百姓也没有心生向往。
但周边有妖魔,或者吃人的妖魔就存与任何一府的消息,完全被镇压下来了,百姓不知晓,从未引起百姓的恐慌。
武良何等地位,他也只不过刚刚介入妖魔世族的视线中,才得知他们的存在。
百姓都活的很愚昧,这是一种无知,若是平安过一生,那也可以当成一种幸福。
“如此世界,如此污秽。”武良心中没有太多的情绪,他不想把自己绑在人类的大义上去对抗妖魔。
他的实力也很弱小,也只是在卑微的求生存,管不了太多。
……
......
回到北区小院之内后,天已经黑了。
武良下令不得有任何人打扰,随后便上床休息了。
卧室之内,武良手握那枚玉质魂令,吸收着那蕴含着巨量的适应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武良阴沉的笑声,压抑着心中情绪,几欲让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喜到发狂。
武良正愁找不到囚魂晶的替代品,反倒是今天收获的这三枚令牌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不过,若是令牌中的适应力用完了,我该如何解释?”武良心中沉思道。
“不慎丢失?”
“不,万一失去了适应力,令牌无法唤来炼魂使,那岂不是露馅了?”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三枚魂令中,玉质令牌里的适应力是最多的,其次铁质,在次是银质,如此一看,青府五世族中夏家的实力最强?”
不知何时,武良变了变得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每做一件事,都要思虑再三。
生怕稍有不慎,便引来杀生之祸。
武良心中决定,还是先吸收适应力在说,至于是否有风险,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三枚令牌中的适应力只能解当今的燃眉之急,在没有稳定的来源之前,恐怕他还需要蛰伏很长时间。
“青府五世族,那老妪司闵,想必就是司梦虞族中的长辈了。”
“陈家不是妖魔,那就是实力强大的秘武者或者是除魔人。”
“这些妖魔的波动极其污秽恐怖,绝对是虎境,难道是我露馅了?”武良心中问道。
他自认今日的表现堪称完美,左思右想,也看不穿她究竟是何意。
其实这里是武良带入了自己,从而陷入了思维的盲区。
一个瞎了多年的老者,那么他身上的其他感官也会随着双眼的失明,变得不再灵敏。
而今日武良无论是说的口干舌燥时,轻而易举的摸到茶杯。
还是闻声识人,总能将“视线”朝着说话之人回道的表现,都不像一个瞎子该有的。
在加之武良有着心眼的加持,如此一来,便显得有些太过自然了。
武良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心中警惕又提高了一层。
“或许是她看出了我修习了内功,这才想要试探?”心中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炼魂使,供奉血食,灵境司,很好,情报又多了一层。”
武良低喃道,他并没有深思何为炼魂使,既然已经接触了妖魔世族,以后有的是机会知晓隐秘。
“从世族的那番供奉血食话语来看,这数量似乎有些不对。”武良摇了摇头。
“司梦虞曾招揽过我,说是月供十具血食,一年十二月,便是一百二十具。”
“光是一人就能消耗如此之多,能够称之为族的妖魔世家,族人至少也是在十人以上,血食用于维持增长力量。”
“除却司家之外,其余几家世族对血食的态度并不是很上心。”
“也是,放任帮派斗争不管,厮杀后的血尸足以支撑起一个世族的消耗。”
“不过,那官御华似乎与世族不合,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亲切。”
武良正在思绪之际,手中玉质令牌里的适应力变得细弱微丝,直至彻底消失。
武良咧嘴一笑,并未呼出蠢蠢欲动的适应器,进行武学推演。
接下来,世族即将送来的养生秘笈,内功心法才是他所需要的。
35、内淬
在得到了世族的点头之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商会很快便走上了正轨。
联合商会的主体框架已经搭好,武良只是作为一个大局上的统筹者。
众多家主出于他年老体衰的考虑,有意让武良修养,即便如此,仍是忙的晕头转向。
商会初建,所有人又都是门外汉,接连几天,武良一直往返与临时驻地与别院之中。
在经过了初期的手忙脚乱之后,众多家主也渐渐熟悉起来,很快便融入了进来。
在某次会议之上,武良有意将商会驻地搬到首地新河城,此话一出,得到了众人的全票通过。
就在众多家主准备将核心产业搬离出石州城之时,一直让武良心心念念的功法秘籍到了。
青府五世族,每一家都给出了不少,加起来竟有足足两百多册,着实令武良感到震惊。
这次送来的不仅有功法秘籍,还有各类珍稀药材,宝丹,等大补之物,光是手臂粗的参王,就有二十来只。
虽说妖魔世族对凡人之事漠不关心,但此次商会之事,皆是由武良一手促成。
无论是调和众多家族的矛盾,还是提供世族所需的血食供奉,武良都已经表现出了他该有的价值。
这等人才,即便是在世族之内也是不多见的,唯一有些可惜的是。
他太老了。
武良的谋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成功了,至少短期之内不用在担心性命安危,心中的那股紧迫感也稍稍放松下来。
石州城。
渡口处,三十艘大船呈竖形排开,显得颇为壮观,众多甲板上,身穿短衣的汉子喊着号子,依次搬运着货物。
这些大船属于是产业在石州城内的本土家族,此次搬迁,也并不是说是远离此地,只是将家族的重心转移到新河城。
在城内依旧有他们的人手驻扎,而商会中的其余家族都早早去了新河城。
半个时辰过后,嘈杂的号子声趋于平静,随后起锚升帆,船队缓缓驶出渡口。
武良在石州城待了二十多天,此行与他们顺路,也在船上。
武良所在的船只位于船队的中间位置,此刻,船上阁楼处,武良从大木箱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册,心中自语道。
“铁衫功,又是一门横练硬功吗?”
面前放着三个巨大的木箱,木箱被打开,其中的一个箱子已经空了,里面的武学古册杂乱的摆在桌上。
房间内只有武良一人,所幸也不需要掩饰,心眼波动感知下,武良翻阅的速度很快。
其实这二百多本武学功法看似很多,但实则不然。
有些仅仅是手抄本,并不是原籍,武良无法感知到其中的情绪共鸣。
自然,也就无法“看”清其中写了什么。
还有一些则是很普通的武学,诸如:杨家枪法,破风鞭法等,这些武学占比很多。
虽说武良现在还有两枚魂令,但仅仅只靠之前吸收玉质魂令中的适应力。
是无法将这些推演至大成,他势必要在这些武学典籍中做出取舍。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在有了商会会长这一职位的庇佑后。
厮杀类的内功可以稍稍放下,养生延寿一类的功法才是他所需要的。
“搏龙手,这个倒是不错。”
“归元滋生诀。”
“镇拳劲。”
“定桩气。”
“追风步。”
“铁爪功。”
“寻龙分山术。”
“地书总物。”
“草本经。”
“匠术制具详解。”
这些功法秘籍的命名都很简略,光听名字就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剔除了一些杂家书籍后,武良找到了几册令他满意的武学。
武良将这些古册单独放在一旁,继续翻阅着。
“傀技:机关总术。”
“强骨逆皮术。”
“傲狮吼。”
“血奴功。”
“六腑淬诀。”
越往后看,古册中的武学越高深,很快几口大箱子中的书便全部看完了。
“内淬精要?”忽然,一股较为强烈的波动传至武良脑海中。
比之前面的古籍,这本有些漆黑的册子只有薄薄几页,也很崭新,夹在六腑淬诀中间,看起来少有人翻看。
“内淬?”
武良拿起,一页一页的看去,没过一会,他放下册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惊喜。
“果然,刘都云还是隐瞒了。”武良自语道。
这本写着内淬精要的秘籍,着实另武良大开眼界,让他明白了武者体系的境界划分。
早在前往石州城时,刘都云便跟武良解释了何谓元境,玄阶武者,但也仅仅粗略的说了内功与秘传武法的区别。
一些较为详细的地方被他略过了,如今,看到这本内淬精要之后,武良倒是觉得有些错怪刘都云了。
刘都云只是想从武良手中谋求富贵,两人初次见面,便聊了许多。
更何况他还拿出能够增强武良实力的几本武学秘籍,于情于理,武良都没有资格去责备他。
在加之,武良年老体衰,刘都云认为元境武者已是他的极限,省略一些要点,也属正常。
“内淬,真气凝圆,凝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武良思索道。
当元境上品武者体内的真气达到某一界限之时,到了这一层次便要进行内淬。
意在升华真气,凝圆谓凝元,将真气凝成真元,在辅以药材融入自身潜力后,便可凝成一枚元丹。
元丹之中,不在是真气,而是液化的真元,这就是元境巅峰武者。
普通元境武者并不是说不能修行秘武技,而是元境武者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支撑住秘武技的消耗,只能修炼一些符合自身的秘传武技。
关于如何进阶玄阶,有两种条件。
第一种是服下诸多秘药,修习秘法加以融入自身潜力,而这秘法,也有下中上三层之分,起点越高,进阶玄阶的成功率也就越大。
而第二种便是:斩杀虎境二脉以上的妖魔。
此境妖魔凝出了双脉纹,若是杀死之后,会遗留下一种名为“妖粹”的精华液,一旦辅以秘药吃下妖粹,就会变成妖武者。
妖武者的实力潜力要超过寻常玄阶秘传武者,实力强劲。
现在想想,那官御华,顾如渊,和陈煜身上的邪异气息,都是服下过妖粹的玄阶妖武者。
但斩杀妖魔何其艰难,妖魔的虎境二脉是一种质变,双脉护体,那怕是斩首,掏心也无法将其彻底杀死。
更何况,妖魔一旦进行断肢复生,即便是杀死了,那所获的“妖粹”也会变得稀薄,成分极低。
“斩杀?”
武良深思之后,脸上的阴冷笑容撑开了褶皱,有些意味不明的低语道。
36、妖粹
想到此处,武良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到了两个词。
碾压,秒杀。
但反过一想,究竟达到何种实力才能达到瞬杀妖魔的地步?
真要是到了这种境界,恐怕那妖粹对他来说都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这与“无证禁止入城,正因无证所以入城”又有什么分别?
没有任何计划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武良此次谋划已经成功了,但他心中并没有功成之后的满足感。
反而只是认为这是偶然中的侥幸,九成谋划,一成变数,那一成变数便足以颠覆他所做的一切。
“那司闵为何要把魂令扔在地上,她究竟看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敲打,好让我安心做事?”
“又或者是刘都云给的洗气丹是残次品,看出了我身上沾染的蟾妖气味?”
“官御华,徐珺,陈煜,夏樘,付星,曹纯,凌如霜,他们是否也看出了异常?”
武良低声喃喃道,念头不通达,看不穿司闵所举究竟意义何在,心中像是扎了一根刺一般,让他很是不安。
即便是手中拿着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武学典籍,可武良的脸色仍是阴沉无比。
片刻后,武良心中暗暗记下,深埋此事后,他轻轻摇头,不在深想。
联合商会的新任驻地选在了新河城。
苏承等一干亲信,早早随着商会中的船只,先行一步到达了新河城,处理黑震门中的人员变更等事务。
武良身边除了几位高手之外,便是一些侍女了。
传唤侍女下令不得打扰之后,武良转头又继续翻看起了桌上单独存放的武学古册。
仔细品读着,深记着每一处要点。
“傲狮吼,内酝巨气,一吼即出,八方震动。”武良透过波动,看着手中名为傲狮吼的功法,自语道:
“另类版狮吼功吗?”
自从赤蛇功与龟息法融合之后,丹田内赤蛇与玄龟水火相融,但却各自独立。
融合后的功法消除了赤蛇功在运转时所产生的炎毒,身躯之中的玄龟与赤蛇所衍生的真气,即便武良不主动运功,也能自转周天。
除此之外,武良也看不出其他,只能任其发展。
玉境武者自身劲力游动之时,会不冲刷浑身经脉经络,使其不在堵塞,武良人虽老,但却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他对于真气,内功的理解已经很深了,这些武学典籍之中在晦涩难懂的语句也能转化为自身的认知。
“搏龙手,名字倒是大气,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龙。”
硬功与硬气功虽说都为肉身强横之法,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线。
前者层次较弱,一般都为辅以药物用外力捶打自身,提高身体强度。
武良的缩骨披甲功,也应属于硬功的范畴,不过在适应器的推演下,却是不能当做寻常硬功来看待。
而后者则兼容了硬功的特性,涉及到了真气路线,这本搏龙手就属此列。
以口诀心法调整呼吸频率,真气运转,填充进骨骼筋皮之间。
增强气力,生撕虎豹,只是等闲。
“追风步,身轻如燕,飘忽若风。”这是一本身法类的武学,武良着重看了其中的步法,姿势。
“定桩气与归元滋生诀同属养生内功。”
“镇拳劲,以拳镇人,拳劲如钉。”
“灵章剑诀,剑如笔,招似字,律己杀敌。”
武良依次看下,熟记其中要领,适应器中也出现一连串的武学列表,各有一个向上的箭头,只不过都属于未入门状态。
不知不觉间,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铁爪功,爪似钢,指似铁,开碑裂石。”
“强骨逆皮术,淬皮炼骨,坚若磐石。”
“六腑淬诀,锻五脏,炼六腑。”
看到这里,武良浑身一顿,他大致明白了内淬精要与六腑淬诀两者有何联系。
六腑淬诀是将人体之内的核心器官进行凝炼,这是进行内淬的首要前提。
之后便是辅以内炼秘法,从而进阶玄阶。
普通的内淬还可以用一些功法遮挡屏蔽,但要是服用过妖粹的武者,在妖魔那敏锐的感知下,跟主动暴露没什么区别。
武良的野心很大,他要么不做,要么最好,用妖粹代替潜力,进阶玄阶武者,他还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武良省略了六腑淬诀中的一些要点,只看了其中的锤炼器官部分。
跟他曾经担心的一样,自身肉体在强,也只是皮肉强悍,内脏六腑依旧是脆弱无比。
就如同刚才那本镇拳劲一般,若真有人能将其修炼至大成,恐怕是武良在披甲巨化状态下,也无法抵挡那透体拳钉似的劲力。
“要是按照这其中部分的内炼,去用适应力推演,以后会不会心肝脾肺上也长满了肌肉?”
武良舔了舔枯黄的嘴唇说道。
那可真是让人兴奋。
这时,武良呼出适应器,看着那些刚刚学会的武学功法,咧嘴一笑。
不得不说,这一波提升简直巨大,只是让他感到惋惜的是,适应力似乎不够用了。
如果以初入世界时,那枚自己随身携带的囚魂晶为模板,用来计算适应力的话。
那枚囚魂晶是六十个数量,而自己之前吸收的那枚魂令,应该在六百个数量,总体误差不会太多。
“还有两枚魂令,最低每个也是在四百左右。”武良心中想着。
武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功法太多会烦恼。
放下思绪后,武良继续翻阅剩余的几本典籍。
“这应该就是刘都云所说的墨门机关术了吧。”
武良拿起其中的一本,翻开其中的一页,心中暗道。
“飞鸟连飞三日而不坠,木人走百天而不散。”
册子略薄,波动感知中,一张张精美的机关插画浮现出来,武良逐次深看下去,当看到那一行:
“灭其心智,剔其人性,根骨绝佳者,可制傀儡,得之妖粹,聚其核,置于脑心处,言无命不从。”后
武良的脸色渐渐有些凝重。
这本傀技机关术属于比较另类的一种秘传武法,不需要任何内淬,上手易,但极难精通的类型。
说是上手简单,但要是没有一定的知识积累,恐怕连入门都做不到。
就算是偶然得到了这本秘术,也都卡在了“木石走路”的前置境界。
只能造造机括,齿轮,等简单的物品。
“不需要内淬,却需要极难获取的妖粹驱动,将活人制成傀儡,怪不得刘都云会如此深恶痛绝。”
“傀儡,傀儡.....”
武良有着前世的记忆,在他看来,杠杆,齿轮,机括,这些并不难。
稍稍钻研几天,便可达到“木石走路”的机关术境界。
真正让他感到难办的还是“青铜开口”,将活人制成傀儡。
傀儡虽是血肉之躯,但内部构造却是由无数机关机括组成。
这跟司梦虞的人皮纸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似乎,还少了什么。”这本机关总术的最中间的几页被撕掉了,仔细触摸书线的连接处,应该是有七页。
机括,弦轮如何与血肉相互融合?又该怎样泯灭其人性?
武良摇摇头,他虽然很感兴趣,但既然已经缺失,他也没功夫去钻研其中的奥秘。
随后又将翻得有些杂乱的武学古册重新归置放在木箱中,这些典籍并不是给他一人的,而是属于联合商会的众多家族。
武良只是第一个翻看的人,当然,在旁人看来,这个“翻看”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可笑了。
身体上的残缺为武良提供了一层完美的伪装,以后只要不是他主动暴露。
恐怕所有人都会一直认为他只是一个老瞎子。
这就是他敢于隐忍,蛰伏的底气,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可不能随意莽撞行事。
当然,武良还有其他的考虑,这二百多本武学典籍,最先修习的人肯定是各大家族的护卫,团练。
能成为豪绅贵族的侍卫身手必定不凡,可以预见,这些武学一旦流传出去,会对整个青府武林造成多大的动荡。
青府武者很少有能够修炼内功的门路,以他们的悟性,思想,必定会创造出其他之外的武学内功,强身之法。
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漫长,但真要是如武良想的这般在发生,那得到的回报绝对远超预期。
在加上阴鬼,妖魔的威胁存在,武者能够增强实力,稍稍有些抵抗力量,也是武良乐意看到的。
37、武身
妖魔世族的藏书果然丰富,武良在学会众多武学的同时,还看了不少的杂学。
诸如地书总物和草本经中大量关于农务,器具,以及各式民用器械,珍稀药方等记载。
这类书籍只是作为一个总结,具体著者也只是仅仅写了一个余氏。
让武良感到扼腕叹息的是,这些让世族弃之如履的书籍,并不只有一本。
以妖魔世族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恐怕也不会去研究书中内容。
倘若这不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不必去追求什么力量,武学,秘传武法。
那这些书籍足以让武良不惜任何代价去推广,哪怕前路坎坷,命运未知。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武良从未想过,仅仅是斥责了几句,竟有人能被自己活生生的吓死。
那铁匠因他而死,武良尽管表面不说,但心中仍是感到愧疚,只能做一些形式上的补救。
死在武良手中的人很多,不管是武良亲手所杀的铁手堂五大叛逆,还是下令黑绝卫去剿灭铁手堂余孽残党。
说武良是在世魔头一点都不为过,但那铁匠与武良没有丝毫的关系。
既无仇也无怨。
当初听到铁匠之死的愧疚心理与武良的心狠手辣并不矛盾。
铁匠之死,让武良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权势大如天。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个时代的制度如同枷锁一般,紧紧束缚着一个鲜活的灵魂。
他越是挣扎,越是难受。
想及此处,武良体内真气激荡,似乎想要冲开胸前那股毁灭一切的狂暴。
好在这还处于武良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也并未调息敛神。
仍由这股真气不断翻涌冲撞,躁动的真气打破了既定的运行路线,武良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
待到片刻后,丹田之气这才隐隐归于平静。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强,很强!强到掀翻干碎一切,佛不渡此界,那就老子来渡!”
狂妄的念头在他体内滋生。
过后,武良拭去嘴角鲜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因这股霸道意志的注入,体内产生了一股让他无法言明的异样感。
“呼!”
散去思绪,武良静心调息,随后,呼出月影适应器。
“给我推演定桩气!”
【适应......推演中.....】
【定桩气:真气速度一阶,回复一阶,祛质一阶】
五个数量适应力消失了。
适应器中,定桩气那一行小字变得有些虚幻,随即又凝实,而武良的体表也浮现了大量斑点似的黑色杂质,浑身传来一股呕臭味。
武良只感觉自己的身躯变得无比轻盈,稍稍停顿后,武良继续推演。
体内真气运行速度陡然加快,丹田之中无名真气狂涌。
【定桩气:真气速度二阶,回复二阶,祛质二阶】
“继续。”没有看到想要的魔改效果,武良面无表情。
【定桩气:真气速度三阶,回复三阶,祛质三阶】
在用了了五十个数量的适应力以后,武良感到身体之内隐隐有些鼓胀感,他不为所动,待到达到某个临界点之后。
【定桩气:真气速度四阶,回复四阶,祛质四阶】
武良进入披甲巨化状态,浑身衣服崩碎,近乎赤裸。
【定桩气:真气速度九阶,回复九阶,祛质九阶】
一直将定桩气全部推演到了九阶,这股变化才彻底显现。
极速运转的真气,在他体表狂涌出来,像是有无数小老鼠的乱窜,着实恐怖。
真气掠过四肢,在他体内疯狂的涌动着,好似决堤的大坝一般,滔滔不绝,温养老疾暗伤。
体内活力像是拔了瓶塞的水瓶一般,自溢出来。
【定桩气:站如青松,老树逆龄】
巨化状态下,武良感受不到这行魔改特效所带来的效果,只觉得自己的精力变得更加充沛了,感知力也更加敏锐了,即便不用心眼,也能脱离瞎子的范畴。
退出之后,一瞬间身体之中所涌出的年轻感,让他原本如同枯树一般的老皱肌肤,变得有些紧致,触感竟像婴儿一般娇嫩。
头顶的白发,忽然脱落,随后长出了一头浓密乌黑的黑发,直至披肩,面容也从古尔丹恢复到了吴彦分祖。
肌体变得白皙无瑕,容貌阳刚硬朗,秒杀城北徐公。
武良来到屋内的一处铜镜前,感受着镜面反射的波动,看清了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何种样貌。
看着镜子中的人,武良一瞬间有些精神恍惚,脑海中的记忆莫名涌现。
‘面具’带久了,他都快忘记自己究竟是谁了。
回味之后,武良面带遗憾,一丝气劲发出,震落了发丝,然后压低自身气血流动,恢复了之前的满头白发,面容松弛的老皱之相。
武良很满意现在的状态,魔改后的定桩气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想,打消了原先将归元滋生诀也一起推演的念头。
“太明显了,暴露了可不好,看来以后得小心一点了。”
“开始推演掩气决。”
【适应......推演中.....】
【掩气决:隐蔽一阶】
适应器中三个数量的适应力急速被消耗,小字闪烁,武良继续。
【掩气决:隐蔽二阶】
【掩气决:隐蔽三阶】
【掩气决:隐蔽九阶】
直至提升到九阶,掩气决这才有了新变化。
【掩气决:气息若人,虚幻苍老】
消耗了三十个数量的适应力,掩气决的最终魔改效果没令武良失望。
外表气息体衰苍老,实则壮如蛮牛,恐怕以后就算是妖魔世族也看不出自己的底细。
“接下来是铁杉功。”
【适应......推演中......】
【铁杉功一阶】
【铁杉功二阶】
【铁杉功三阶】
【铁杉功四阶】
铁杉功消耗了七十个适应力,一直提升到了十阶,效果才变成了:
【铁杉功:身披铁衣,似钢如玉】
“内功和硬功,铁衫功提升一次是要七个,而定桩气,才需要五个,掩气诀那就更少了,每三个数量提升一个境界。”
“其实也不对,川府武者修炼都有秘材药丹作为辅助,而我没有,如果我有了,那消耗的适应力应该会少很多,只是适应力代替了那些药材。”武良摇摇头心中说道。
他现在能通过一门功法使用适应力的多少,去预估一门功法的强弱,适应力用的数量越多,越代表这门功法越强悍。
这时,还没等武良有所回味铁杉功所带来的变化,只见这行小字忽然变得有些虚幻,不停闪烁。
皮肤之上像是长了一层坚硬的角质一般,稍稍抬手都能感知到手臂上的沉重。
看着这行闪烁的小字,武良心念一动,暗道:“既然同属硬功,可以试着尝试融合。”
这并不是武良心血来潮,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缩骨披甲功的最终解放形态能让他变成一个小巨人,这门功法很是神奇。
可以将自身骨骼压缩至瘦弱老头一般的矮小身子,只要是身上的肌肉,包括面部都能随意控制。
若是武良现在正处于三十岁,武者的最佳年龄,那他倒是可以无视扩张与压缩带来的隐患。
不管武良的精气神在好,吃的延寿药材再多,都改变不了他一身骨龄已是六十多岁的事实。
这就相当于一个六十岁的老者,用自身的骨骼力量,去硬抗一个三百斤的相扑选手一般。
骨龄老化,骨质疏松,这是武良无法绕开的一个点。
据他估算,缩骨披甲的功效,也就是披甲状态,他自己最多还能使用六次,再多的话,便是自身骨骼无法支撑强壮的肉身。
所以,融合硬功,武良必须加强骨骼,以此来承受住更强大的力量。
武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适应器,心神拖动两门功法,开始将铁杉功与缩骨披甲两门硬功合为一体。
而后,他浑身骨骼咔咔作响,紧接着一股剧痛传来,身体之中,那急速增长的骨骼,似乎想要冲破肉体的阻拦。
但由于铁衫功那钢铁一般的坚硬皮肤,使得两股力量以武良的身体为战场,一个外内挤压,一个往外增长。
武良无法忍受,低吼了一声,发泄着这股痛楚,脑中一片空白,即使是意识变得恍惚,可这股痛感依旧在加剧。
随后身体高频的震动起来,伴随着这股震动,密集的碎骨声响起。
全身骨骼被一寸寸的碾碎成末。
“啊!”武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怎么会!”这一次,武良心中是真慌了神,骨头碎了,那他心中的一切想法,都会成泡影。
头脑昏沉间,波动感知间,好似看到了一道细细的白色线条,缓慢划过身体四肢,紧接着,一道两道,两门硬功的融合还在继续。
船上阁楼之外,一名侍女听到这声后,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弱弱的问道:“会,会长,您没事吧。”
“无,无事,退下!”房间之内,一道压抑的疼痛话语响起,听的那侍女心中一揪。
“还能重聚碎骨,难道是缩骨披甲功的原因,导致骨骼还能重聚?”
“适应力的来源是妖魔世族,而硬功又涉及到了身体本质。”武良的刚才的那股慌乱渐渐消失,他感到十分震惊。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武良粗重的喘息了一声,因过激的疼痛所涌出的冷汗,打湿了衣物,在他的脚下凝聚成了一大滩。
“呼!”
老骨已碎,新骨长出,甚至比某些天赋异禀的骨骼宽大的武者,更加粗壮,更加坚硬。
身高也有了显著的提升。
骨如玉,硬似钢,武良体内碎骨重聚,凝成一副最契合他身躯的玉钢骨。
这两门功法的融合,耗费了八十个数量的适应力。
“融合硬功就会打碎骨骼!?”武良心中沉声道。
“果然,外门横炼的武学消耗的适应力远比普通武学要多,融合硬功消耗的更多,如此就叫强极武身!”武良默默说道。
【强极武身:变体一阶,钢骨一阶,硬质一阶,反伤一阶,巨大一阶】
融合之后的强极武身竟有了五种魔改后缀,武良即使不进入强极武身状态下,也能感到那股翻天覆地的变化。
常态之下,手指,手臂,乃至全身都比原先要大了两倍不止。
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无比匀称,其内充斥着一股爆炸般的力量。
以此带入强极武身下,恐怕体型得超过四米以上。
手指注入一丝劲力,轻轻敲击手臂,武良都能听到那淡淡的钢骨回声。
对武者而言,硬功与内功一样,同属与需要积累修炼的功法。
而其中硬功又需要大毅力,才能锤炼至极限,更不要说,身兼数种硬功且与之融合是何等艰难。
反观武良,在适应器的推动下,少说节省了三四十年的功夫,而且,融合之后的两门硬功,在成长性上要远超同类武者。
而且,这还仅仅是两门硬功的融合。
横炼武者炼的是肌肉,武良不同,他炼的骨骼和肌肉,提升很全面。
融合之后的强极武身兼容了缩骨变体这一特效,武良控制着,随后身体又恢复了之前的干瘦,皱巴。
适应器是武良在这个黑暗世界生存的最大依仗,但他也只是在摸索而已,魔改武学后的那些特效。
只能凭借着字面意思去猜测其中的含义。
“变体指的应该是缩骨,钢骨不难猜出,硬质属于防御,反伤是反震,巨大那就是释放强极武身的全部力量。”
“外练肉体,内练真气,定桩气可否赤蛇功相互融合?”
虽说定桩气可增长赤蛇功的运行回复速度,但两者确是属于不同的类型,武良心中有些犹豫。
刚想到此处,便立马打消了念头,若事事一帆风顺,那还要我费尽心思谋取武学做什么?
脸色凶狠之色一闪而过。
武良心神控制着两股真气相互融合,适应器中两行小字也渐渐虚隐了下去,随即变成了:
【赤蛇功:毒烧一阶,逆阴一阶,吞噬一阶,同化一阶】
与铁衫功和缩骨披甲功的融合不同,这两股不同真气的融合,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只用了二十个适应力。
但还没等武良有所感知,他的脸色突然大变。
“这,这是!”
在他那暗青色的炼极手臂之上,竟然长出了斑点的红色鳞片!
看起来好似蛇鳞一般。
内功的融合好似起了某种连锁反应,不等武良主动呼出适应器,那适应器中的适应力开始主动推演起了炼极手,武良刚要阻止,但已经迟了。
【炼极手:锋锐三阶,撕裂一阶,坚硬一阶】
适应力迅速消耗,转瞬间便使用了十个,而后双臂上的红色蛇鳞越来多,密布在手肘处,看起来妖异无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武良感到费解。
“如果再次提升赤蛇功,难道会让我变成一条蛇?”武良有些匪夷所思。
38、下品
“看来这便是囚魂晶的负面效果了,高级的外门功法会推演失败,保持着的人的身躯,一旦修习了高深内功之后,适应器便再也压不住了。”
当初武良推演缩骨披甲功时,由于他没有内功加持,导致了推演失败。
武良心中暗道,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若是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缩骨披甲功要远比铁衫功要高级许多,至少,他在推演铁衫功时,他身上可没长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然,以上都是武良的猜测,当初提升缩骨披甲功时,身上开始长角,长骨刺一事,也有可能是,那时候的他体内的骨骼,只是单纯的骨质增生?
融合之后的强极武身,以及赤蛇功导致的连锁反应,让武良身上长出了蛇鳞,不过他心中并未有过抗拒。
变强才是真理,至于其他的,武良也管不了那么多。
“推演赤蛇功。”武良不在深想,随即推演赤蛇功。
丹田中,无数真气之中,一条赤色的小蛇环绕在一头白龟背上。
随着适应力的注入,赤蛇血口大张,毒牙凸起,吐出的红信仰天嘶吼,而背负着赤蛇的白龟,也缓缓行走。
【适应......推演中.....】
【赤蛇功:毒烧二阶,逆阴一阶,吞噬一阶,同化一阶】
武良现在适应器中所余留的适应力还有,这次推演还是耗费了二十个数量,但仅仅只提升了一个毒烧。
武良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赤蛇功的潜力非同寻常,而忧的是他还有几门武学还未进行推演。
【赤蛇功:毒烧三阶,逆阴二阶,吞噬二阶,同化一阶】
逆阴效果增长了一阶,而武良也感到自己又变得年轻了许多,与之,他双手手肘之处的红色鳞片越来越多,不一会便爬满了整个手臂。
而丹田中的赤色毒蛇,体型也渐渐朝着巨蟒的形态转变。
原本身形还算对等的白龟,则是显得有些矮小。
龟蛇同体,武良基本可以断定这种奇特的生物就是传说的神兽,玄武。
只是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进阶的是赤蛇,而头白龟却没有丝毫变化。
【赤蛇功:毒烧四阶,逆阴三阶,吞噬三阶,同化二阶】
在次推演之后,那红色的蛇鳞,开始朝着胸口处蔓延,而武良的双膝之处,也浮现的大量的红鳞。
这一变化,让武良不难猜出,若是将赤蛇功推演至大成。
那自己绝对会变成一个身披红色鳞甲的怪物。
不过武良心中并未有多少情绪,反而涌起了一阵激荡,强极武身的肉身防御,在配合上密布全身的鳞甲。
那种地步,光是想想就让他心生向往。
“在来一次。”
【赤蛇功:毒烧五阶,逆阴四阶,吞噬四阶,同化三阶,龟壳一阶】
总共花费了八十个数量,适应器中的字体闪烁着,推演之后。
那瞬间所涌出的变化,让武良一阵错愕,先是在他丹田之中。
那赤蛇彻底变成了一条巨蟒,身躯上的鳞片也增大了许多,与之,武良手臂上的鳞片也随之变幻。
通体赤红的巨蟒身躯之上遍布无数鳞甲,蛇首上颚处生长出了三个尖锐的骨刺。
赤蟒巨口之内那密麻交错的利齿,散发着森冷寒光,仿佛可以吞噬万物。
而收敛在前半段身躯左右双侧的粗壮翅骨,此刻完全展开。
然而,这股异变却远没有结束,在巨龟背上,竟又突兀的冒出了四个肉瘤。
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模一样的蛇首!
“这是什么!四头蛇?”面对这等奇异的变化,武良心中一惊。
如果说之前武良把自身体内这头龟蛇同体的生物,看成了神兽玄武,那么此刻他心中倒是有些吃不准了。
伪劣版玄武?亦或者是四头蛇玄武?
而且那蛇,也不在是普通的蛇,脱离了武良的认知,他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是何种品类。
赤蛇功在适应器的魔改之下,早已发生了翻天地覆般的变化。
尽管武良心中惊奇,不过这龟蛇同体的姿态却是没有变。
推演了赤蛇功,那头玄龟的体型也稍稍变大了一些,只不过在四首赤蟒的身躯遮掩下,还是显的太过渺小。
赤蟒的尾部将那头白龟紧紧包裹,如果不是那一缕缓缓行走的白光,以及丹田中的那股厚重好似大海般的气息并未消失。
恐怕就连他都认为,在自己体内发生一个赤蟒吞龟的惨剧。
这时,武良低头看了看双腿之间,那里被一片红色的鳞甲所覆盖。
出现这种情况,武良心中多少能有些理解那后缀中的同化含义。
推演赤蛇功以后,他身上长出的红色鳞甲先是从手肘处,其次在到胸口,双膝,在到脐下三寸处。
这些都是武良潜意识认为自身最为脆弱的地方。
尤其是关节与关节的连接处,之前武良尝试多次打出炎爆劲时,手臂便承受不住这股瞬间爆发的劲力。
带入此点后,这才有了鳞甲首先长在手肘一事。
正在这时,武良的尾椎骨处,传来一股刺破肌肤的疼痛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鳞甲鼓包,像是一个短小的尾巴,非常坚硬。
“蛇尾?”
“内功提升导致外功形成的连续反应吗?”武良脑中思绪一闪而过,他现在还没有打算将内功与外功进行一次大融合的打算。
而后在他的背部出现了几根棱形的线条,线条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很像是龟甲似的九宫黑色纹路。
九宫纹路图案将武良坚硬的背部划分为一个个不同的肌肉区域。
“龟背...?这.....??”
武良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在观察了一阵后,哑然失笑。
“算了,龟壳就叫龟壳吧。”
人类的人形躯,虽说也有着很多的限制,但却是一个进化完美的生物构造,用无边的智慧站在了顶点。
武良没有舍弃智慧,但他个人更倾向于无边的力量,从某种程度来讲,他在开进化主义的倒车。
他要的是一根真正的尾巴,彻底解放四肢,不在需要用双腿来保持平衡。
.........
一连几天,武良都在房间内废寝忘食的钻研武学。
虽说他耗费适应力将自身功法推演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但在没有进行实战,实验之前,还需要好好熟悉一番这股力量。
房间之内,那坚硬的实木地板,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大洞,这些都是武良不经意间弄出来的。
武良体内的玉钢骨,最契合的便是在强极武身之上,那才是他的完美形态。
而现在由于武良需要遮掩,需要一副苍老的身躯来掩盖自身。
这就导致了他那高大的蛮巨肉身,被硬生生的挤压压缩到一个只有一米六的瘦弱老者的身躯内。
自身力量重量增加了十几倍,密度也在增加,稍有不注意便是踩碎地板,打烂瓷器,过溢的力量让他适应好几天才慢慢控制起来。
武良的强极武身被他分为了两种形态,一种是人类之躯,这种形态一经使出便是浑身衣物破碎,跟裸露的巨人没什么区别。
而另一种形态则是蟒鳞变,浑身鳞甲护体,彻底脱离人体的范畴,当然,以他现在的功力还做不到完美的蟒鳞变。
除非是生死之际,否则武良绝对不会动用第二形态。
强极武身形态下的小巨人倒是可以用硬功,横练功法解释。
但若是第二形态蟒鳞变没有斩杀对方,这等非人之躯,一旦暴露,会变得极其麻烦。
“看来我得需要一条好裤子了。”武良心中暗暗说道。
一个不穿衣服的肌肉巨汉,总归是不太好,他比较注重细节。
这时,武良心神一动,打开适应器,看着自己当前的状态。
【当前适应:心眼】
【赤蛇功:毒烧五阶,逆阴四阶,吞噬四阶,同化三阶,龟壳一阶】
【炼极手:锋锐六阶,撕裂五阶,坚硬四阶】
【强极武身:变体一阶,钢骨一阶,硬质一阶,反伤一阶,巨大一阶】
【傲狮吼:眩晕二阶,震魂二阶】
【追风步:轻盈二阶,灵敏二阶】
【搏龙手:力量一阶,气血一阶】
【掩气决:气息若人,虚幻苍老】
适应器中,铁爪功与炼极手融为一体,现在武良还剩下强骨逆皮术,归元滋生诀,以及硬骨七绝还未推演。
血奴功不在武良的考虑范围之内,其实就是用自身精血凝成血蛊,以此操控他人的功法,与天奴印类似。
功法推演之后,武良的适应力不够了,六百个数量的适应力全部用完了,不得已又吸收了另外两枚魂令。
现在适应器上,适应力的数量还有七百三十个左右,武良想先熟悉感悟一下自身,在来推演提升功法。
现在掩气决一行小字变成了灰色,这门遮掩类的功法已经被武良提升到了极限。
可他还是担心会有被看穿暴露的风险,留着一些适应力,等待着后续遮掩类的功法。
武良体内真气化作一片汪洋大海,这是元境下品武者的象征,但要论起真正实力,武良绝不在下品武者的范围内。
“以我现在的实力,可战胜元境巅峰品武者,面对妖魔再不济也能逃跑。”
这时,武良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刘都云所展现的元境巅峰武者的实力,以及从未展现过实力的虎境妖魔,心中暗道。
感受着自己苍老的体表下,那股近乎恐怖的气血力量,武良咧嘴,张开双臂,拥抱空气,脸色阴恻恻的笑了。
“呵呵呵呵呵,这力量,真是,让人沉醉啊!”
从玉劲武者在到另类成就元境下品,武良只用了短短几天,便走完了川府武者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
至于元境中品,凝练武道真意,他早已踏入了这条道路。
赤蛇,玄龟,便是武良最初的武道真意观想图。
蛇蟒俱猛,心肠凶毒,玄龟御寿,阴狠蛰伏。
这十六个字完美契合了武良现在的状态,这是他一直所坚持,并且坚定不移所走的道路。
在没有掀翻世族统治之前,武良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耐心蛰伏,等待着能够给予它们致命一击的时机到来。
剑意,刀意在强,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打破武良的防御,那等待他们的结局,会是一根狼牙棒,将一切都砸死的霸道意志,以及霸道的力量。
武良在境界之上没有修行桎梏,下一次,他必将踏入玄阶!
身为月影宗门的弟子,武良没有给他们丢人。
回味过后,武良心中蓦然想到了一个事。
当初在青叶县,与夏黎打斗时的场景,那时候的武良只是玉劲武者,夏黎身上没有任何护体毒罡,他的实力应该是九阶妖魔。
在夏黎不动用妖化能力的前提下,武良全程压着夏黎打。
内功对于一个武者的加持有多大,没有人能比武良更清楚,而这,仅仅是武者境界中的玉劲而已,那时候的武良没有任何内功,只是依靠着一股劲力。
而元境武者,那怕是下品,内力修为都极为浑厚,这样的实力,说斩杀不了虎境妖魔,武良绝对不信。
想想刘都云在跟自己交谈时,说了无数次,妖魔不可战胜,不可斩杀。
结果显而易见,刘都云胆气已失,对妖魔极度畏惧。
在者,刘都云所在的家族,只是一个连末流都排不上的小家族,他的见识,武良能听,但绝对不能深信。
“失去了精气神,那还当什么武者,怕死,就别走上这条路。”武良自语道。
他老双标了,他自己也很怕死。
武良在硬功方面傲视青府,在加上他体内那浩如烟海的真气,若是生死搏杀,武良有信心能在第一时间斩杀刘都云。
一个失去了锐意的武者,实力再强,也是废物。
39、回返
船队在行驶了两天以后,终于到达了青府首地新河城。
沙河码头处,大大小小的商船驶进驶出,河岸边早已等待多时的赤身汉子们。
快速爬上甲板,开始装卸着货物,吆喝声,催促声,不绝于耳。
河边码头的下游位置,一群身穿灰布麻衣的中年妇女正有说有笑的洗涤着衣物。
连成一排的简陋小船上,生起的火炉冒起了袅袅炊烟,煮沸的羹饭咕嘟咕嘟作响。
穿着破旧衣服的幼童熟练的舀出满满一大碗。
手中蒲扇用力的扇着,待到吹去热气后,大声朝着码头处喊着:
“阿爸,吃饭了。”
很快,为首的船列驶进码头,停了下来,武良还未下船,便感受到了这股扑面而来的众生气息。
“嗯?”
气息涌动间,虽多有无序,杂乱,但却充满着一股对生活还未失去信心的勃勃生机感。
来到这个世界后,武良也曾见过一些底层百姓,绝大部分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像眼前的这种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严格来说这些人属于九流中的漕工,乞丐,隶属黑震门中的编外人员。
黑震门中只有漕头,分运使,总运使一类的门人,才有资格调用享受门中资源,这也导致了门内硕鼠众多,中层门人锦衣玉食,下层节衣缩食,面黄肌瘦。
不过,自从武庚辰上位之后,对门中人手,以及总章制度做出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凡我黑震门人,若有工伤残者,可持信物申领等额药材,十价取其一。”
“若无住所者,可到工务使处申领草石梁木,皆是十价取其一。”
这些新设的规章制度,林林总总足有二十多条,老实讲,当武良第一次听苏唤提起时,心中的震惊要远胜过怒火。
说是被震到头皮发麻,浑身一激灵,可是一点都不夸张。
武庚辰是真想当善人,留的一世美名,还是他本心如此,不愿百姓受苦,这些对武良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武庚辰给武良捅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娄子。
武良多少岁了?今年已经六十二了!以至于还要亲自出山,为他擦屁股。
武良真想一棍子打断武庚辰的腿,一天天的,尽尼玛没事找事,坑爹也没这样坑的。
再不济,学学苏承,苏承人虽是个憨憨,但从来没给苏唤找过任何麻烦。
武庚辰的善良,在一个实力为尊,还有妖魔吃人的世界,根本一文不值。
武良对武庚辰没有感觉,但怎么说,也是这副身体的儿子,武良做不到直接拧断武庚辰脖子的举动。
武庚辰所设的制度极为超前,但总体也还未跳出时代的局限性。
正是因为这些制度,武庚辰触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
如果不是血洗铁手堂余波还未过去,各大堂主人人自危,他们那能容武庚辰如此放肆。
不过,武庚辰的所作所为,在下层百姓之间倒是很有声望,武大善人的名头名传青府。
“武会长,为何不见令公子前来?”在船队的尾部,一艘极为富丽的大船之上,一红光满面的老者朝着武良问道。
武良害怕有人发现自己练功造成的痕迹,夜晚时分,他孤身一人跳下水,一拳把船砸个大洞,大船“不慎”触礁。
好在船上货物都被抢救了过来,也并未有其他的人员伤亡,出了此事后,武良与随身侍卫全部转移到了这艘船上。
此人是石州城的老牌家族,杨家家主杨天龙,也是心心念念要与武良结为亲家之人。
“许是事务缠身,不便前来。”武良摸到了茶杯轻抿一口,说道。
他心中也有些奇怪,信鸽早在七日之前便已发出,可在码头处,武良并未感知到他的气息。
“庚辰侄儿行事优柔寡断,慈悲心肠,总是缺了那么一丝狠劲,若是如同会长一般,想必商会定是如虎添翼。”杨天龙笑呵呵的说道。
“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非要兼济天下,慧及青府百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出山,创立联合商会。”武良语气淡淡的说道。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杨天龙也不好多说什么,少顷,语气斟酌的问了一句。
“会长可有下一步计划,我曾听刘总管偶见间说起,清河大曲,雪花精盐,以及方皂豆腐之事,敢问会长这些究竟是何物?”杨天龙言语试探性的问道。
杨天龙所说的这些就是联合商会的独有商品了,武良早已派人暗中去做,已经有了很大的收获。
“还不是时候,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公布,你心急什么?”武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杨天龙讪讪的笑了,他费劲心思的转移家业,为此不惜成为最后一个到达新河城的家族,甚至还再三要求,让武良坐上了他家的船队。
要知道,越是提前入场新河城,越是能将自家的产业转型,以分的更大的利益,他为的就是当时与刘都云在宴会醉酒时,他无意间说的一句:
盐如雪,酒如刀。
这六个字,光是听名字都能感受到背后所衍生的庞大金钱。
现如今,武良不想说,杨天龙也强迫不得,脸色虽有笑意,但心中却是郁气难平。
看到杨天龙那副表情,武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说到底,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自从世族点头,确认了武良的商会会长一职后,各大家族就不断的投其所好。
诸如百年份的药材,都快堆满一屋子了,就连美人美姬都是以十人为单位的。
商会众多联盟家族,都想从武良这里探听到第一手消息,而杨天龙又是其中最为热切的一个。
只是武良的口风很严,除商会事宜外,其他的一概不说。
无奈之下,杨天龙只得将目光打向了刘都云与苏承。
刘都云推辞不过,在酒宴之上偶然说漏嘴,这也是在武良的允许之中。
杨天龙选择将消息隐瞒下来,而不是与众多家主联合起来去询问武良。
联合商会虽挂着联合两字,但要做到真正的形似一家,枝同连理,却是无比艰难。
正在房内气氛陷入沉闷之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门主,柳总务使到了。”刘都云问道。
“嗯,扶我下去。”
说着,刘都云推开了门,上前拿起武良的拐杖,搀扶着武良走出了房间。
“烈金,青木,覆水,惊风,奔雷,赤火,厚土,七大堂主可是来了?”
话语声渐渐远去,独留杨天龙一人在房内暗生怨气。
两人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下,缓缓下了船。
“庚辰呢,为何不见他?”
“门主.....有件事,您,您。”刘都云张了张嘴,语气结巴,话也未说完。
“出了何事?”武良心感不妙,沉声问道。
“您还是去问副首,我说不出。”刘都云摇了摇头说道。
码头处,一群气势不凡,身穿华贵衣物的中年男子和几位老者,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见到一双眼蒙布灰衣的老者被人搀扶着走下横板,连忙执晚辈礼,恭敬的齐声说道:
“我等恭迎门主。”
在一旁搬运货物木箱的漕工们早已见怪不怪,留出了好大一片的空地。
想来也只有那位武瞎子才有如此大的阵仗,能够让几大堂主一同迎接。
“召集算金堂堂主,叫他一同前来。”坐上轿子后,武良语气不容拒绝的说道。
40、成立
黑震门下设九大堂口,一个已经被灭去的铁手堂,以及掌管门中财货的算金堂。
这些堂主皆是门中高层,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除此之外,迎接队伍中还有总务使,总运使,内务使,府总镖头,等其他核心干部。
此前门中事务由武庚辰为主,苏唤为辅,大多时候都是苏唤去出面落实武庚辰所设的规章制度。
没了苏唤,武庚辰也压不住这些元老。
武庚辰一上位便将门中资源重心偏向与底层的苦哈哈,这在众堂主实在感到难以理解。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武庚辰所做的已经不是杀人父母,而是刨人祖坟,还往坟头撒了一泡尿。
若真要实行此制度,那几大堂主手中没一个是干净的,经不住任何调查。
众堂主心中苦闷,但却不好出面劝解,只得看武庚辰一意施为。
还转过头压制手下门人,以免一些人做出偏激之事。
谁知道这不是杀鸡儆猴,背后是以武良的意志为主导的呢。
在听苏唤所说的联合商会一事,以及今日武良前来后,更是确定了想法,大感庆幸。
新河城身为青府首地,地理位于青府中心偏上,一条渭河连通南北,支流新河贯穿城池。
城门雄关巨大,青石堆砌的城墙略显斑驳,上面站着一列手持长剑锐器的官兵。
六大主干道之上,往来的商队百姓排成一条长龙。
在其前方处,皆摆放着一方长案,身穿官服的小吏,仔细盘查着行商文书。
确认无误后在盖上一方大印,方可进入。
而那些外来百姓,则是需要用钱换取进城令符,符有时限,若是到期不续,宵禁时被巡逻士兵抓到,便当成犯夜罪处理。
犯夜之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若无旁人做证,抓到了便是夹棍之刑,往小了说,也免不了要受到更夫士兵的盘剥。
因此,多数外来行人都会选择另外一种能够长久待在城中的方法:以自身劳力去换取黑震门出售的“假符”
武良进城自然不需要假符,他现在身处一乘平顶皂幔的大轿之中,八名身躯健壮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正扛轿而行。
前方处,是十几位身穿锦衣华贵的核心干部,个个骑着高头大马。
左右两侧的劲装大汉驱散行人,以供行进。
“此人是谁?”
某个商队之中,一位头戴斗笠,面色微胖的青年男子,见到车队走进了一处只有富商贵族才能进入的侧门之后,朝着身旁素衣女子问道。
“黑震门魁首,武良,青府最大的地头蛇。”那女子语气淡淡的回道。
“不错,光凭此等权势,可入我教,当一名香主绰绰有余。”微胖男子点点头,评价说道。
这时,两人都注意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抬轿的八人缓缓消失城门之中。
单从刚才的走路姿势来看。
那八人每走一步,脚下的硬质千层底长靴都略微的凹陷一丝,气息也带着一丝粗重的气喘。
轿中做的似乎不是人,而是一头大象?
“这黑震门魁首,真是有趣。”
“你莫要多事,左护法不日到达,若是动了他,青府背后的世族可不会善罢甘休。”
男子嘴角一动,没有答话,转头检查着自身的行商文书。
.....
在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一处阔绰的别院之中,黑震驻地在郊外,不在城内,这处别院是专门供门主休息的地方。
许久未到新河城,坐在轿中的武良心中有些感慨。
到底是繁华之城,一路走来,所见简直是卧虎藏龙。
光是那类似于顾如渊的那等气息,就不下二十多道,甚至还有混迹在青楼之中的阴鬼波动。
放在以前,遇见如此多疑似高深武者的波律,他心中肯定会涌起对自身性命所产生的安危感。
但是现在,实力的大幅增进,却是没有必要在去做过多的思索。
“不过,还是得好好调查一番。”武良心中暗暗说道。
“门主。”正在这时,刘都云搀扶着武良走下轿子,一旁的苏唤问候道。
在次见到苏唤之后,武良总觉的他有事瞒着自己,眉头紧锁不说,脸上还挂着一抹忧虑。
苏唤拿起拐杖,递给武良,武良接过之后,轻轻敲击地面,缓缓朝着厅堂走去,身后跟着几大堂主和总务使等一干人。
“庚辰呢,怎么不见他?”
“二公子已昏迷数天。”苏唤低下头,咬了咬牙说道。
敲击地板的拐杖蓦然一停,武良的步伐一顿,面色渐渐阴沉下去,缓缓开口道。
“说。”
伴随着这个字的吐出,似乎连空气中都注入了一种名为威严的气势,压的几人喘不过气。
“前些日子,二公子前去游骅城拜访吕副门主,不料。”苏唤的身躯有着些许颤抖,压抑心中情绪的同时,继续说道:
“回往吕府时,发现一家五十七口,除吕侄女之外,皆全部惨死。”苏唤声音之中打着颤。
身后的几名堂主所在的驻地分布在青府各地,他们也是刚来到新河城不久,之前还听说吕世安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惨死?
难不成当初吕府内的大火,真的烧死了所有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人都面带惊愕,心中吓到头皮发麻。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武良佝偻的身躯缓缓挺起,仅仅是这一句话,便使几人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感,那压迫的气息,好似连空气都为之凝滞了。
“尚,尚未查出。”
吕世安和武庚辰对于武良来说,只是一个普通人,与他毫不相干,没有任何关系。
但无论武良怎么压抑,在他那宽大的衣袖之下。
赤色的蛇鳞密布显现,压抑的滔天怒火,使得体内那头四首赤蛇开始疯狂的扭动。
无法被抑制的心境,狂暴的真气如同大海一般,不断侵蚀着武良的心智。
“你是瞎子,我是瘸子,要想在这立足,就要比他们更狠,更凶,狠到他们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大哥,那徐珺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羞辱你。”
“那飞雪帮的人杀了大嫂和庚亥侄儿,他日,我必屠他满门!”
思维与记忆的交织重叠,那道咬牙切齿的声音,透过画面清晰的浮现在武良脑中。
脑中浮现出一幕幕陈年往事,他越是压制,记忆越清晰。
“我需要一个交代。”武良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丹田中,愤怒狰狞的四首赤蛇,仰天咆哮,似乎想要吞噬万物,连带着空气之中都夹杂着一丝燥热。
“属下定会查明!”苏唤浑身一激灵,答道。
苏唤心中的悲痛不比武良少,吕世安还未离开黑震门之时,对苏唤多有提携。
不然他也不会爬上副首的位置,这份恩情,他必须还。
苏唤深知武良的大计,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武良,当时吕府燃起大火时,本地的分坛主就把武庚辰和吕嫣儿救回来了,并将消息紧急告知了苏唤。
苏唤选择将消息隐瞒封锁了下来,运回了已经昏迷的武庚辰,尽管暗地里调查了这么多天,还是是毫无头绪,但苏唤还是承诺了下来。
武良体内怒火翻涌,脑中却是清明无比,苏唤掌控黑震中数万门人,统御青府九流,情报网庞大无比。
过了这些天都没有结果,那屠灭吕府的元凶必定不是人。
是阴鬼,亦或者是,妖魔?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选择去当一头摇尾乞怜的忠犬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我!”
“杀杀杀杀杀,都去死!”
武良心中那愤怒的话语似乎想要撕裂思维的壁垒,体内之气再度沸腾起来。
武良脸色隐隐有发红的迹象,身形微颤。
他一向恩怨分明,吕世安曾不止一次的救过武良的命,在加之男人之间的兄弟之情,在此刻显得尤为强烈。
“带我去见他。”过了许久后,武良才平静下来,积蓄的杀意化作一颗嫩芽,深埋于心。
41、黑震门1
卧房中。
脸色苍白的武庚辰躺在塌上,塌前一名妙龄女子,正端着一碗清粥,手持汤勺,正小口小口的喂着。
武庚辰昏迷多日,一直都是由吕嫣儿照顾,遭逢此变故,她也成长了不少。
听到推门声响起,吕嫣儿放下汤碗,见到来人后,眼中那股迷茫转而清明。
“武,武伯,我爹他。”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少女紧紧抱着老者,记忆中多日前的血腥再度清晰浮现,身躯剧烈的颤抖着。
家人惨死,情郎昏迷,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若不是塌上之人是她的最后牵挂,恐怕她也如武庚辰一般,昏死过去。
“武伯~~”少女打着颤音,一张俏脸上毫无血色。
用无助而祈求目光看着武良,双眼之中水雾涌出,而后轻轻抽泣着。
“莫哭,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此事我定会查明,给我那义弟一个交代。”武良轻轻拍打,缓声说道。
“待到辰儿醒后,你与他便即日完婚。”
吕嫣儿多日来心神疲累,一闭眼,脑中尽是吕府中人的哀嚎惨叫,在次感受到这如同父亲一般慈祥和蔼,温暖怀抱。
少女嘴中呢喃了几句,依靠在武良怀里,沉沉睡去。
武良抱着吕嫣儿,轻轻放在卧房中的另一小塌之上,为其盖上锦被之后,转而来到了武庚辰面前。
武庚辰周身气血充足,还未靠近,武良便感受到了隐藏在他体内的那股魔邪气息。
“这是?”
武良将手放在武庚辰的胸口心脏处,心眼细细感知。
在武庚辰的心脏之中,寄生着一股漆黑的妖邪之力。
整颗心脏都被这股力量所侵蚀,丝丝黑气缠绕。
他的昏睡之症,便是由此而来,联想一下,也不排除武庚辰内心有无法接受现实,不愿醒来之意。
“究竟是谁!”武良咬牙切齿的说道。
武良心中并不冷血,你对我好,我便加倍还你,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他继承了这副身躯的全部记忆,也接收了黑震门的全部财产。
这个恩情可以不还。
黑震门人也可以舍弃,但苏唤,武庚辰,吕世安,以及石正元这些人可是作为一个老人心中最后的念想了。
对于这些人的关怀,他心中总是莫名涌出的情绪可做不得一丝假。
武良放空心神,恍惚之间,好似感受到了冥冥之中一张正在编织的无形大网,正一寸一寸的缩紧,窒息......
武良在邪异之事上的见识,阅历,还远远不够,他的认知仅仅是建立在刘都云的言语,以及典籍中的记载。
不过有一点武良可以肯定,那幕后之人似乎想要夺舍,占据肉身。
亦或者选择此种方法达到某种目的。
“杀我义弟,还要夺我亲儿,好,好的很!”
武良脸上挂着的慈祥还未散去,瞬间变成一副冰冷的面容,杀机四涌。
这股邪异之力侵蚀心脏的频率每隔二十息,便略微壮大一丝,不同于阳性力量对阴鬼阴力克制,这股力量有些霸道。
武良掌心红光泛起,调动着赤蛇真气,尝试着吞噬这股邪异之力,但也仅仅能做到延缓侵蚀。
尝试多次后,邪异之力似乎有了抗性。
原本需要一层力量才能延缓黑气侵蚀的效果,竟然变成了三层。
武良默默收回手臂,站在塌前沉思了许久。
他能做延缓,却做不到根除。
若是任凭黑气侵蚀,恐怕到最后遍及全身,那醒来的,究竟是武庚辰,还是另外一人?
武良丹田中,涌动着的赤色真气逐渐在他的掌控下,凝成了一副回笼枷锁。
回笼枷锁以天奴印,血奴功为模板,用赤蛇真气代替妖力,加强了对于黑气的限制。
【囚心锁:锁精抑气】
适应器中,也出现了对应的功法,武良用适应力推演了上去。
这门功法很简单,以血奴功为初想图,层次很低,用了六个数量的适应力便推演到了极限。
而后,在次将掌心放于武庚辰心脏之上,丹田中赤色真气透过手臂,缓缓导入武庚辰体内。
小心翼翼的掌控着真气在武庚辰体内的运行轨迹,到达心脏之后,武良低喝一声。
“凝!”
真气逐渐变幻成了一副椭圆形的笼罩枷锁,死死锁住黑气侵蚀的路线。
但这终不是长久之法,随着时间的加深,被堵塞的黑气必定会冲开枷锁。
心脏乃是供血之源,若是完全侵蚀心脏后,会转而朝着其他器官同化,而同化的速度也不在是这般缓慢。
“每隔七天需便要重新加固吗。”
武良脑中计算着囚心锁被侵蚀的时间,随后阴着脸,缓缓走出了房间。
厅堂之中,黑震门一干核心门人都沉默不语。
脑中回想着刚才苏唤所说的吕家灭门之事,心中对于武良召集各堂主前来议事的忐忑都弱了几分。
他们之中有人是当年吕世安的下属,有人则是后加入黑震门,也曾听说过吕副门主的事迹。
自从当年吕世安脱离黑震之后,众堂主便一致认为,苏唤上任副门主已是板上钉钉。
论起资历,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但过了这么多年,副门主一职仍是空缺,而苏唤也仅仅只是多了一个副首的称呼。
不仅如此,苏唤还将每年原属于吕世安的帮派金钱份额,原封不动的亲自送到吕府。
光凭这两点,便足以看出武良对于吕世安的重视。
在这青府之地,各大家族有谁不知道,吕武两家亲如兄弟,黑震魁首重情重义。
至今在那酒肆茶楼之中,仍有说书人讲着黑公之义的话本事迹。
而现在,吕府上下除了吕嫣儿之外,皆被满门屠尽。
“要变天了!”
正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只见武良走了进来。
“门主,可曾看出了什么?”苏唤上前准备搀扶住武良,不料却被他轻轻推开。
武庚辰沉睡之际,苏唤曾请过数名神医前来诊断,但得出的结果却是相同的一致:心郁难平,不愿自醒。
武良摇摇头,随后坐在虎皮长椅之上,脸色不怒自威的说道。
“苏唤,持我大印,传及青府,凡有提供吕家线索之人,得白银万两,并另开一堂,委以堂主一职。”
“属下遵命。”苏唤面色一震,低声应道。
“那马车上的木箱可是搬下来了?”
“正在门外等候。”
“都抬进来。”武良说道。
苏唤快步离去,没过一会,几名壮汉抬着六口大木箱走了进来,似是重物落地,厅堂之中传来几声浑响。
“打开。”
六口木箱打开之后,武良朝着坐在左侧为首的雄壮男子以及身后之人说道:“柳焚鹤,童王,王玄落,余火莲,你们四人各取一本。”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上前各取了一册武学典籍,又在武良的示意下,简略的翻阅着。
几人越看越心惊。
“握枪经,敢问门主,这可是那内功之法?”柳焚鹤是黑震门中府总镖头,善使一柄重枪。
曾在剿灭铁手堂一事上出力颇多,此刻,他脸色惊奇的朝武良问道。
“你们也都各领一册。”武良点头,随后朝着众人说道。
42、黑震门2
众人领命,取册看完之后,脸上露出与柳焚鹤,童王等人一样的惊喜表情。
他们早已知晓武良暗中搜集武学一事,几个月前,武庚辰在位期间还曾问过某位堂主,在让其演示了一番后。
表现的兴趣平平,便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众堂主都是身怀外门兵器的高手,诸如刀枪剑之类的武学早已炼到炉火纯青。
若想实力更进一步,便只能追求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内功心法。
但谁也没有想到,武良这次从石州城归来,竟弄来了如此之多的内功武学。
在加上刚才,武良走路的姿势,以及推开苏唤自行坐上高椅的那一幕,似乎,门主早已习得某种高深的武学?
众人脑中的杂念一闪而逝。
“好精妙的内经,若是能习得此功,晁某的破煞枪定能更强。”赤火堂主晁雄轻抚短须,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武学,朝着武良说道。
“引劲为气,化为丝线,这是何意?”覆水堂主万无伤是一位中年男子,此刻他眼神微眯,有些疑惑道。
武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解释,万无伤身上的气息比其他几位堂主都浓厚,想来应该是入了玉劲层次。
“追风步,此身法对躯体损伤过大,老夫年老,恐是修不得。”烈金堂主王玄落这时也说道,他是一老者,面相发白,没有肉色,这非受伤所致,而是先天遗传。
堂内,众人纷纷说道。
“莫要吵了,具体该如何修习,回头你们在行议论,曲总务,设立藏武一阁,以后门内之人,凭借贡献换取典籍,具体章程回头告知与我。”武良说道。
众人连忙放下了手中武册。
“将这些典籍全部手抄一份,三天之后,取其六成送给加入商会的几大家族。”
武良将适应器中所学的功法,也在这些木箱之中。
不过他丝毫不担心有人跟自己练了一样的武学,魔改后的功法,是寻常武者终其一生也难以触及的终点。
曲阳是一名老者,只比武良小了四岁,办事老练,负责黑震门中的总务一职,此刻,他朝着武良点点头。
“另外,门中可进行一次演武,排名靠前者,可大力培养。”武良缓缓说道。
说完,武良目光又看向众人,尽管双眼蒙布,可众人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逼视的目光。
“奔雷,惊风,两堂,并入烈金,厚土,另设副堂主一职。”
众人一听,心中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惊风堂主公羊冲,奔雷堂主萧五两人对视一眼,都面带着苦笑,公羊冲比较年老,而萧无却很年轻。
有此结果,并没有出乎两人的预料。
早在来之前,两人便想到了,但当真正来临时,还是感到略微憋屈。
几个月前原惊风,奔雷二堂主死在了黑绝卫清洗铁手堂的风波之中,苏唤当时提拔他俩,也算是矮个里找高个,不得已而为之。
“考察门中坛主,旗主,舵主,若无重大过错,有功之人,可酌情提拔。”武良又说道。
黑震门身为一个势力庞大的灰色组织,其内部升迁制度也是极为苛刻。
原本在武庚辰所设的升迁规章中,堂主一职也并非不可取代,只是当时苏唤出于平衡的念头,抹除了这一条。
而如今,武良又重提此事,这让几大堂主很难不去联想其中关联。
武良没有给众人回味的时间,继续说道。
“曲阳,回头多招募一些江湖武者,月俸可略微高一些,另设商堂,堂主暂由刘都云担任,与苏唤一同负责联合商会一事。”
“另设机术堂,钻研机关,匠术一事,若有举荐者,由苏唤考察后,即可上任。”
武良几句话说完后,厅内静悄悄的,都在回想着其中的含义。
“你们可有异议?”武良说道。
众人皆沉默不语,黑震门中人数过万,高层职位只有堂主,与之对等的是总务,内务使,及府总镖头。
众堂主在各城之中那都是一手遮天似的人物,若无大错,便是家族绵延,一荣俱荣。
而如今奔雷,惊风两堂拆分并入烈金,厚土,还新设了副堂主一职,光凭此点就令他们感到了浓浓的不安。
正在众人沉默之际,算金堂主裴羽起身,突然说道:
“既是门主下令,我等自然遵守,只是那刘都云算什么东西,也敢于我平起平坐?”
裴羽人约中年,身穿锦服,浑身隆起的肌肉撑的衣服紧绷,显得很是雄壮。
这等壮汉,却一向以读书人自居,在未加入黑震门之前乃是一落魄秀才。
黑震诸堂,包括高层之中,哪一个不是熬了十几年才能坐上堂主之位。
即便是刘都云持有黑炭令,也压不住他们心中的那股情绪。
听到这话后,武良没有第一时间出言解围。
坐在堂下末尾的刘都云,顿时苦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朝各堂主拱了拱手,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
“诸位,刘某承蒙门主垂青,出任商堂堂主一职,联合商会一事想必你们都已听说,接下来门中事务重心会朝着漕帮,行商一事倾斜。”
“若是刘某做的不妥当,亦或者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可提出,刘某自会卸任。”
“但若是刘某做出了成果,还请诸位莫要刁难与我。”刘都云语气平缓,不卑不亢的说道。
刘都云说完,微微抬头与裴羽对视着。
黑震门虽未并入联合商会,但内部大体制度已然朝着商会方向偏移,刘都云身为商堂堂主,可偏偏少不了要与算金堂打交道。
早在来之前他便听苏唤提起过,算金堂裴羽脾气火爆,眼中容不得沙子,今天一见,才知苏唤所言非虚。
“联合商会一事,乃是门中大计,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武良这时淡淡说道,算是给刘都云站台。
“裴羽,统计一下五年之内,门内大小财钱支出,交与刘都云。”一双双眼睛全部落在刘都云身上,众人心中都在思量着。
接下来,武良听着各堂主例行汇报。
又对门中人手一机事务做出了精简,推翻了武庚辰曾设下的某些制度。
如此一个时辰后,武良这才缓缓离去。
目送着武良离去的背影,各堂主也都纷纷散去。
“你还在磨蹭什么,速速跟上。”裴羽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刘都云,浑声道。
刘都云脸色一喜,连忙跟上,问道:“裴堂主,可曾饮过好酒。”
“你这是什么话,老子喝的酒比你喝的水还多。”
“且等片刻。”刘都云说完,快步走向后庭存放货物的地方,摸出钥匙,打开其中的一口木箱,取出一坛酒后,又来到裴羽身边。
裴羽一把夺过酒坛,拍开红泥封口,仔细一闻后,不由得浑身一震。
“此酒乃是....等等,别喝。”刘都云刚要劝阻,只见裴羽仰头喝下。
随后,裴羽脸色变得赤红,肚中像是滚刀一般,又烈又辣,后劲涌出,整个人瘫倒在地。
“好,好酒!”
刘都云面带无奈,一手接过即将摔裂在地的酒坛,一手扶着裴羽,摇了摇头后,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
另一侧。
校场之上,一白衣幼童,正手持一柄木戟,朝着面前矮小的木人桩刺去。
武良与苏唤站在一旁,细心观看。
这少年是武天明,当日在石府之内,拜武良为义父后,武良便派人把他送回了新河城。
这些天,武天明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不哭不闹,还一心想要学武。
察觉到两人目光的注视,武天明仍是一戟一戟的刺着木人桩的咽喉部位,随着刺击的加深,上面出现了一截浅浅的刺痕。
过后,武天明收戟,稚嫩的面庞上有些微微发红,稳住呼吸,拭去额头微汗后,朝着武良走来。
“孩儿拜见义父。”武天明朝着武良行礼,稚声说道。
武良看着那柄木质的方天画戟,嘴角的褶皱猛然一跳,这种兵器,小孩真不能玩。
43、陌生势力
“为何想要学武?”
“孩儿想要保护义父。”武天明小小的脸庞之上,满是坚毅的说道。
武良哪里还看不出小孩子的心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低头看着武天明。
“我,我~~”似乎察觉到武良的‘目光’,武天明小脸有些慌乱,语气磕磕巴巴没有说出一句话。
但在仰头看到武良那副和蔼的面容时,心中逐渐安宁下来。
武天明生在石府,自小衣食无忧,心智也比常龄儿童要略微成熟一些。
只是不懂,不懂为何二娘老是打骂玲姐姐,也不明白她为何那么讨厌自己。
不懂大人的世界,为什么大家不能和睦的在一起。
在来到新河城之后,武天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仿佛在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家。
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少年表现的很乖巧,按时起床,按时去找教书先生学习,只是每到深夜之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哭泣。
若非吕嫣儿开导及时,恐怕武天明早已自我封闭。
武良捏了捏武天明的小脸蛋,对于幼童,他总能有更多的包容。
武天明那稚嫩的演技,想要通过此种方式赢得他的关注。
亦或者是害怕这位义父在像二娘一样责骂自己?
“以后你还是学剑,不要去练戟了。”武良还是没忍住说道。
武良完全没有感到害怕,但方天画戟不是谁都能玩的转的,这玩意总是带着一股魔咒。
还有...武良真是他的义父.....
“哦哦,我知道了,义父。”武天明小脑袋点点头,其实他也是在演戏。
武天明朝着武良鞠了一躬,而后又从兵器架上拿起了一把木剑。
不同于之前演戏般的刻板刺击,武天明此次刺击似乎注入了一股朝气,紧绷的小脸上也有了活力。
“这就对了,还是用剑好啊。”武良心中的担忧突然没了,默默说道。
几天之后。
各大堂主回到各自的驻地之后,有条不紊的执行着新出台的制度。
中层门人虽心有怨气,但在大势之下,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遵守。
而另一边,门内的藏武阁也搭建好了,阁高六层,从下至上所放的武学按照难易程度依次排列。
黑震门作为青府之内数一数二的大势力,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江湖中人。
在那青楼,酒肆之中,一些江湖高手听着黑震门人大吐苦水,言语之中怨气从生。
不由得哈哈大笑,引得空气中都注入了快活的氛围。
本来此事与他们并无关系,不过在听到藏武阁,月俸,以及扩招之事后,心中都逐渐活泛了起来。
仔细对比之后,却发现那待遇是好的不得了。
出来跑江湖的,又有谁愿意一直过那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还有那武者四劲对于武者境界的阐述,听得他们心中直痒痒。
青府武者没有具体的划分,所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而每一个能在各自兵器领域到达顶点的武者,都是顶尖的高手。
大刀,暗器,飞镖,长剑,长枪。
我块头比你大,刀比剑硬,我就是能一刀砍死你,反之,镖比出刀快,我也能胜。
正是由这些人构成了一个大杂烩似的江湖。
而现在,黑震门中藏武阁之内有着内功的消息,却让他们心中都有了一股跃跃欲试,想要加入黑震门的冲动。
在加之,曲阳下达招募令时,特意模糊了一条擅自脱离门内的制度。
虽说江湖中人大都是莽汉,但也有博学者,这些少数人能够忍住内功月俸的诱惑,仔细品读着招募令上的每一个文字。
在由他们之口,一经转达,便吸引了大批的江湖好手。
其实,在黑震高层之间,不少堂主都心有疑惑。
武学秘籍何等珍贵,为何凭白赐予新入门的弟子一次观阁的机会,即便是藏武阁一层中并没有太过高深的内功。
他们不懂武良的谋划,只觉得此举似乎....太过浪费,有种崽卖爷田的感觉。
不过这些功法既然是武良弄来的,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连两天,前来加入黑震门的江湖中人络绎不绝,好在曲阳做好了准备,提前将他们分配到了各个小坛,堂口,分镖会。
这些人的加入使得黑震门的实力急速扩张。
而在第二天之后,一则黑色悬赏令出现在青府的大街小巷,在整个青府之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黑震门也曾发过红色缉令,但那其中的官府性质成分较多一些,悬赏之人也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惯匪,恶盗。
黑色悬赏令已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一经发出,便是惊天动地。
武瞎子的义弟全家惨死!
提供线索者,得白银万两,另有堂主之位!
白银万两那可是常人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在加上那与门俱荣的堂主之位。
钱和权,这等诱惑没有那个人敢说自己不想要。
青府武者发了疯似的涌入游骅城,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客栈,酒肆,每天朝首望着被大火焚烧的只剩废墟的吕府,眼光艳羡。
而后各大家主纷纷派人过来,担心武良的身体,千万别被气死了。
言语中更是隐晦的提及,凡事有度,莫要做的太过火。
“书接上回,且说那黑震门的武瞎子,在阳溪城中收拢了大批的九流散人,势力大涨。”
“却不曾想恶了十门百帮中的另一帮派,血衣帮,这血衣帮帮规极严,所谓血衣,便是指若有黑坊,花楼无钱偿还者,便要剁掉对方一指,以血染衣。”
“武瞎子手下铁手堂另在他城,并无高手在此,面对此等情况,武瞎子于当天夜里,只人单剑,屠灭了血衣帮帮主长钱震全家,杀的血流成河,一身黑衣浸成紫袍。”
游骅城某处酒楼之中,一说书先生,声情并茂的讲着。
“可怜那钱震在阳溪城中也算的是一方枭雄,黑震门来者不善,本是想与之交谈,却不想,于睡梦之中,被人斩去了脑袋。”
而后老者手中惊堂木一拍,喝口水润润嗓子,随即继续开讲。
“众位客官有所不知,那武瞎子幼年瞎眼,虽是失去了眼睛,但其他感官却是异常灵敏,练就了一手快剑,练到极致更能在蚊蝇飞虫之地,划其双翅,使其不飞。”
“以瞎眼之资成就一番大事业,黑震门名传青府,手下诸堂主更是个顶个的高手,巅峰之时更是打的四方会节节败退。”
“但,事到极致必有反,那吕世安为何脱离黑震,武瞎子为何移山?黑公之名又是从何而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语气微微停顿,随即示意身后小童收拢盆中散钱,朝着酒楼内的众多武者和善的拱拱手,随即赶往下一酒肆。
走后不久,酒楼之中的议论之声也略微嘈杂起来。
“那他妈有什么线索,就算有也被烧了个精光,我看这武瞎子诚心是愚弄我等!”这时,一名背刀壮汉气愤的放下酒碗,怒声道。
周围的一干武者,听到之后也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江湖中人多羡英雄,武良不是英雄,但枭雄之姿,以及所作所为,均名传青府。
这些说书先生还是比较收敛的了,若不是苏唤在暗中把控,说书先生甚至能说出:武瞎子夜宿帝皇宫,贵妃不堪忍受,带有颜色的话本传记。
“吕府是什么时候燃起的大火?具体是何时辰?”角落里,一名身穿锦袍,腰挂玉佩的青年男子,出言问道。
这青年的穿着打扮与酒楼中的江湖人士格格不入,一看便是豪绅子弟。
毕竟出来走江湖的,大都是面色黝黑,身穿粗布糙衣之人。
“嗯?小娃娃,你倒是有些见解,莫不是看上那堂主之位?”又有一人调笑道。
那青年男子面色俊秀,没有理会,他又笑着说道:
“若是能知道这场大火是不是宵禁以后发生,又或者找到当日城门值守的士兵,更夫一类的人,想必会有些眉目。”
“吕府护卫在江湖上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能够毫不费力杀死,想必凶手定不是无名之辈。”
他的声音不大,却听的周围武者脸色齐齐一变。
“小二,结账。”随着一名老者的喝道,其余中人也都纷纷离去,偌大的酒楼,顷刻之间便仅剩下寥寥几人。
“左护法,何出此言。”
角落里,青年男子桌案对面,坐着一名穿着纹锦黄杉,下身素色罗裙之人。
他身材纤弱,话语声缥缈,薄唇微吐,只是喉咙处的略微凸出,表明了此人并非女子。
青年男子没有回话,自斟一碗酒,淡淡说道:“那黑震门主是个人物,开山挖河那是何等的魄力,又盖屋搭棚福及百姓,能有如此之举,倒也配的上这般富贵。”
“左护法,那需要拉...”对面那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掌柜的那道充满怨气的声音打断了。
“这位公子,你要是对那赏金之事感兴趣,自己去就行,干嘛要鼓动我店里的人。”掌柜有些胖,此刻,他在柜台旁,眼神不善的看着两人。
“是我一时口快,酒家,你看此物能否弥补你的损失。”青年男子有些歉意的说道,起身来到柜台,摸出两枚金叶子。
“能能能,客人可还需要什么酒菜,我这就吩咐小二去做。”掌柜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一条缝。
“好东西,好东西,我听客人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客人可是从外地来的?”
掌柜笑呵呵的,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朝着青年男子攀谈着。
在次抬头时,眼前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44、妖兽
日暮黄昏,晚霞似火。
已是十一月的天,吹来的微风也略带一丝冷意。
青府百姓多以农商过活,到了这个季节,大都闲赋在家,偶尔采购一些材料,制作成糕点,小物件,上街售卖,填补家用。
除此之外,便是家中有壮汉,携妻带口,又或者以多户人家为主,跟随着镖局趟镖。
镖局运送的货物都是无法走河运,再加上两地相隔较远。
路有山匪盗贼打家劫舍,若无马帮,镖局护送,造成的损失极大,更有甚者,还会谋财害命。
黑震门下立数个镖局,以甲乙丙丁以次排列。
近些年黑震门雄踞一方,镖局行镖之时,都会挂上一杆黑字日月旗,道上之人也不会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去劫他们的镖。
镖局压镖一趟,最少也是小半个月,一路风餐露宿,极为辛苦,吃的食物也都是干肉硬粮,难以下咽。
自从武庚辰上任之后设立了新的制度,黑震门在底层百姓之间,风评一直不错。
也并非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凶神恶煞。
某些百姓心思大胆,看见了商机,在闲下来时会以多户人家为一队,主动加入走镖行列。
帮着做一些埋锅造饭之事,以此换取钱财。
做成的饭菜也都是普通的农家菜,比不起酒楼庖厨,可即便这样,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走镖之人来说,也是极为美味的佳肴。
青府某地。
荒山草林之间,一行约四十人的队伍,正缓慢行进着。
为首的四匹黄骠马上各有一名劲装汉子,左右两侧挂着朴刀,箭囊,背着一把长弓。
中间则是十六辆马车,车上装着的货物麻袋垒的很高,看起来鼓鼓囊囊,周围护卫着一干镖师,这趟拉的肖家的货。
“大哥,我看天色不早了,找个地扎营吧。”一壮汉抬头看了看天,朝着左侧的中年男子说道。
被他称作大哥的中年男子名叫翟虎,是丙字镖局中有名的镖头,走镖数数十年,办事老练。
“嗯,吩咐王家的人,准备吃食。”翟虎满脸横肉,身躯也要比其他三人要壮了一圈。
“好嘞。”得了命令后,壮汉调转马头,没过一会,整个镖队便停了下来。
一干镖师按照各自的区域,在周围警戒,杂役弟子分散开来,巡查四周。
本来这条路上就没什么盗匪,只是翟虎心思谨慎,不愿因一些小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确认无事之后,在后方几辆简陋的马车之上,这才下来一群身穿麻衣的农汉,糙妇。
熟练的挖坑生火,几口大锅架起,没多久,营地之中便传来的饭菜的香味。
“虎哥,你说这小门主是怎么想的。”咬着手中的糙饼,段汤夹起碗中的大菜,嘴里嘟哝的说道。
“又不是没吃过苦,没了这些汉子,咱们也能趟镖。”另外一汉子窦元也附和道。
“总镖头怎么说小公子的我不管,但咱们可都是吃的喝的都是小公子掏的钱,吃着不要钱的饭,然后去骂厨子,你们也有脸说?”
碗中带着油腥,还有一些煮透的干菜,翟虎扫了三人一眼,而后一口喝下。
“唉。”段汤讪讪的笑了。
“老门主年事已高,以后门中的事务早晚要让小公子接手,呵,我看他几时败光这家业。”另外一名汉子卓伦冷笑的说道。
卓伦的叔父在几个月前,死在了铁手堂的大清洗之中,家中财产一并没收,卓伦也由衣食无忧的豪绅子弟变成了跑江湖的镖师。
武庚辰在位期间,对铁手堂的某些直系亲属并没有斩尽杀绝,相反还给予了他们一条生路。
卓伦非但不领情,反而心生嫉恨,常有过激之言。
翟虎与卓伦对视了一眼,后者毫不示弱。
翟虎摇了摇头:“这些话,你当着我们几个说也就罢了,但要是被副首知道,他可不会饶你性命。”
卓伦冷哼一声,却是无言。
吃罢饭,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翟虎照常巡视货物,检查四周之后,便回到了营棚内。
没有卸下身上武器,躺在铺着软草的硬质木板之上,正要闭眼之际,只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有情况!”有镖师大喊道。
翟虎脸色一变,快速来到了营棚外,其他三位镖头也都纷纷惊醒。
“怎么了。”
“去看看。”
众多镖师护成一团,以六人为一组,目光满是警惕的看着火把所能照映的极限之处。
漆黑的夜中,突然出现一道猩红的双眼,与之还有一股被浓重的气喘。
一吸一呼。
所发出的喘息热气,连相隔拒马桩内五米之处的众人都能清晰的感知。
营棚之内,马匹长嘶,四肢不安的踏动,剧烈的扯动着绳索。
翟虎与三位镖头常年服用明目之物,视线也比一般镖师要敏锐。
四人对视一眼,从那两颗猩红的双眼来看,目量一下眼睛的彼此距离,心中便已排除人袭的可能。
“拉弦,上弓!”卓伦吼道。
刷刷刷,众镖师取功上箭,拉成满月之状,后方手持大刀长枪的镖师,也都握紧了武器。
一旁躲在货物车旁的农汉们则是瑟瑟发抖,有些颤抖的问道:“不是李癞子说走镖没事吗,这是啥啊!”
没人理会他,随着那道猩红眼眸越来越近,呼出的喘息吹的火把呼呼作响。
几匹马匹受惊,扯断了马绳,四蹄踏动,转瞬间便已消失黑暗之中。
翟虎也取下了背上长弓,他臂力惊人,长弓也是由精钢混合槛木打造而成,三只箭矢满弓待射。
待到火把照射下,那怪物的身形也缓缓出现了在众人眼中。
山猪。
一头浑身漆黑足有五米之高的巨大山猪!
“我滴个乖乖,这是三千斤啊,野猪成精了!”一名农户糙汉惊恐的大喊道。
众人也同样眼神震惊,一名镖师心神不稳下,拉弦的指,突然失力,其余几名年轻镖师也都同他一样,只听嗖嗖几声。
箭矢失控,随后破空之音好似击打在了某种硬质钢铁一般,传来砰砰的回声。
翟虎瞳孔一滞,此刻他已顾不得这头山猪究竟为何而来。
松指,而后三箭齐射。
与之前镖师射出的一样,箭矢落在山猪那漆黑的硬皮之上,只留下了三道浅浅的印记。
山猪那凸起的獠牙如同众人的朴刀一样尖锐,巨大,四肢足有人腰一般粗壮,压迫的野兽气息,让众人一阵恐慌。
“加大火把,去取火油,石灰!”翟虎稳住,大吼道。
段汤和窦元,卓伦三人也都发现了这头山猪虽体型巨大,但对于火焰仍是有不小的畏惧,徘徊不前,未有主动攻击的迹象。
众镖师惧怕之后,窸窸窣窣的行动了起来。
山猪猩红的双眼,一直盯着翟虎,翟虎后背浸湿,额头尽是冷汗。
“先别攻击,莫要惹....”
翟虎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双目瞪大,浑身剧烈颤抖着,像是听见了某种不可能出现的话语一般。
在场所有人,脸色也都是一副惊骇欲绝的表情。
“我~~饿~~火~不怕~”山猪那红色眸子,变得朦胧起来,尖锐的牙齿一张一合,竟说出了与人一般的声音。
“啊,妖怪啊!”几名农户惊恐的喊叫着,双腿发了疯似的跑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翟虎也被吓住了,但随后强忍住心中恐惧,喊道:“猪,猪大人,我这里有上好的血肉,千万别动怒。”
“好~快~”
“快去取!”随后翟虎低声的朝段汤说道。
段汤连忙点头,周围镖师也都快速来到车队尾部,从食材物品之中,取出了一条大块被腌渍的肉,以及干菜,皱蔬等。
肉蔬食材放在大铁锅之内,几名镖师刚打开拒马桩,战战兢兢的推出铁锅,却听到翟虎那道惊怒的声音传来。
“等等!”话音刚落,却已经迟了。
“所有人准备!!”翟虎怒吼道。
眼前情况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似乎等这头山猪吃了饭食后,便会离去,众人心中不安不明,但还是握刀结阵。
山猪拱着铁锅,鼻息嗅动间,眼中朦胧又逐渐被猩红所替代。
拱翻了铁锅后,那野兽的话语响起:“你~~们~~死~”
翟虎临危不乱,能在慌乱之中稳住了情形,已是颇为难得,但他却忘记一点。
那随镖而行的农户,所带来的饭蔬肉食,肯定不是金贵之物,腌渍的肉食,也是狩猎而来,带有腥臊的山猪肉。
这头精怪像是刚开灵智不久,还保留着原始的野兽本能。
这跟喂人吃人肉,并无区别。
而后,场中情形突变,山猪粗壮的四肢踏动,朝着众人冲击而来。
宽大的拒马桩不能抵挡丝毫,断裂木屑飞溅,霎时间好似地动山摇。
“快躲开!”
翟虎吼道,身形侧过时,高高跃起,狠狠一刀砍在山猪背上,坚硬的钢鬓直接崩断手中朴刀,虎口颤抖,满是鲜血。
翟虎虽提醒的及时,但还是有两名镖师惨死当场。
尖锐的獠牙直接将两人捅了对穿,尸体挂在獠牙之上,肠肚内脏流了一地。
“撒石灰,撒火油,攻它双眼!”卓伦吼道,浸着火油的燃烧箭矢朝着山猪的双眼急射而出,却被山猪眨眼后的眼皮所抵挡。
45、八字
山猪横冲直撞,四肢踩踏,兽首在猛烈拱起,顷刻之间,便已杀死了大半的镖师。
脚下尽是鲜红的血液,满地内脏器官,还有那碎裂的白骨,场景宛如地狱一般。
惨叫声连绵不绝。
“快跑!”
所扎营的地点靠近密林,身后便是平原大道,失了马匹的人又怎能跑过发狂的野兽。
卓伦窦元段汤三人拉起受伤的翟虎,两人共乘一匹马,飞快逃走。
黑暗中,两道微弱的火把越来越弱,山猪精怪也并未追来,尖牙大张的嘴,哼哧哼哧的啃食着地上的残缺尸体。
咬碎硬骨,传来一道道嘎吱嘎吱声,在寂静之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翟虎回望大肆屠杀镖师的异兽,神情悲痛,道:“是我害了他们。”
“虎哥,莫要自责。”
“为何不杀马!”翟虎并不是一个追问事后对错之人,可心中的自责还是还是让他问了出来,语气懊悔的说道。
“别说了,当时那种情景,谁会想到这点。”卓伦怒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就算杀了马,我们还是会死,没了马匹我们又怎么逃!”
翟虎闭上双眼,眼中热泪涌出,心中后悔自责,愤怒不甘,无数情绪翻涌。
在次回望了一眼已经与黑暗融为一色的山猪,在那呼啸的风中,似乎传来一道微弱的人语。
细耳去听,却是化作了无声。
“看来左护法猜的不错,那畜生确实是逃到了青府。”
在那惨烈的血肉地狱中,原本连翟虎全力都无法砍伤的山猪精怪,此刻,整个巨大的兽躯竟然被拦腰斩断。
那道切口极为平滑,将它一分为二,山猪的胃部还有着没有被消化的数颗半截人的头颅,断手,内脏等器官。
说话的是一名青衣男子,他手拿一把长剑,坐在一截拒马桩上,剑上还穿着一颗硕大的心脏。
面前燃起了火堆,滴下的油脂,使得火势愈旺,肉香味也随之四散。
“你那边调查清楚的怎么样了?”男子转动剑柄,脸色随意的说道。
“嗯,此地妖魔世族共分五家,右护法已与石州城主暗中接洽。”黑暗之中,不见其人,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还有吗?”
“那城主不肯轻易点头,若要避开世族的耳目,属实难了些,此物动静巨大,要想不被发现,难。”黑暗中的那人连说两个难字。
“不过此地的地头蛇倒是很有趣。”
“你说说看。”青衣男子嗅了一口手中猪心,随即从胸前掏出一个香囊,撒下香料。
“那人本是一老瞎子,早年间投靠了一头孤兽蟾妖,最近又倒向了青府世族,搞出了一个什么商会,宣称让百姓没有难做的生意,声势巨大。”
黑暗中的那人语气平淡,但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让青衣男子变了脸色。
“那官御华与徐珺对他颇为看重。”
“哪有什么看重不看重的,无非是他所掌控的势力不能倒下而已,我最烦的就是那帮人明明吃肉吃的正欢,却非要以维护者自居,当真是令人作呕。”
“那位武门主,到底是个蠢货,简直是愚蠢之极,竟然给自己亲子取名庚辰,莫不是怕常人不知他的生辰八字?”黑暗中那人嗤笑了一声。
“嗯?八字得其二,可还有其他?”
“年乙巳,月辛未,日已亥,时庚辰。”
“命格凶恶,却五行失水,却遇龙而腾,一旦渡过,便是康庄大道,有趣。”
青年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满嘴油腥,全然不顾自身仪态,心中好似在盘算着什么,随后说道。
“武庚辰遭逢了一场大变故,已昏迷多日,看来是有人对他出手了。”黑暗中的老者说道。
“何人出的手?”青衣男子问道。
“尚未查出,不过我感觉这种手法很像是墨门的血傀之术。”
“先调查一番,暂且不要贸然接触那位武门主,待到时机成熟,在请示左护法。”
雪中送炭要远比锦上添花更能收获人的感激,青衣男子显然也是深谙此道,他语气轻缓的说道。
黑震覆水堂。
堂口设在林泉城,位于青府与河府的巴山交界之地,地处偏远。
林泉城下辖周围十四个县,整体地理形状像是一个曲弓,依附于巴山山脉之下,区域之大为青府之最。
青府首地与林泉城相隔较远,即便是坐船,单程之间也需要数十天的时间。
新河城边界,临近林泉平阴县的某处官道之上,一队约三十人的骑队,正在以一种不慢的速度行进着。
队伍中,全部都是身穿盔甲的精壮锐士,就连身下的马匹也都披着硬质防护,为首的大旗之上写着:覆水二字。
中间处护卫着一辆马车,马车用六匹马拉着,车厢很大。
“堂主,这次前去总地赴会,老门主可曾有说过什么,属下看您一直愁眉不展。”
车厢之中除了覆水堂主万无伤之外,还有一名老者,这时,他说道。
万无伤叹气道。
“门主让我全权接管林泉的几大帮派,还让我设立什么红水作坊,这不是难为我吗。”
“那几家帮派的钱财来源全靠红卑液和药材维持,这也是另外几大家族的意思。”万无伤说道。
老者名为孙仲,多年前万无伤曾救过他一命,随后便一直跟着他,听到这话后,孙仲的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按照门主所说,聚拢林泉独有药材,建立作坊,不得擅自流出青府。
那吴家之人势必不会罢休,你也知道,吴家身为河府之人,背后更是有大势力,惹不起啊。”
林泉城与河府中间相隔着一条巴山山脉,山脉横断南北,山上多有奇珍草木,其中最为出名便是红卑木林。
红卑木每到夏日时节,都会分泌出大量的红色汁液,汁液自溢,渐渐的汇聚在凹陷之地,凝成一个巨大的红色湖泊。
由林木汇聚而成的红色泉水,也是林泉城的由来之意。
红卑液不仅有着药用价值,也可入酒,或直接饮用,不过喝多了倒是会头昏眼花,口吐呓语,算是青府独有的奇物。
最重要的是,红卑液还是林泉印泥中不可缺少的一味主料。
林泉印泥制作工序繁杂,产量极少,印刻在纸张之上,色泽清晰鲜艳,一直以来都是各大府衙批示公文,以及文人书画之作的首选。
掌管林泉城的几大帮派并不是难事,本身这些帮派背后的家族就已入了联合商会,他们点头了,即便在怎么不从,也得乖乖遵守。
真正让万无伤感到为难的还是,他手下有一条连接河府的商道。
这条商道极为隐秘,除了孙仲与堂内账务之外,黑震门内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万无伤手下的商队来往与青府与河府,十二年间,给他带来的庞大的金钱利润。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身钱财拱手让出,万无伤不敢去挑战武良的底线。
若是此事一旦泄露,他都能想到那位老者脸色究竟是何等神情。
先是惊喜,然后在是愤怒。
惊喜的是商路之事,愤怒的是这么多年隐瞒不报,但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难逃一死。
联合商会搜集林泉城独有的特产,还不得私下售卖,这一下直接把万无伤推到了河府吴家的对立面。
商路的对接者是河府吴家,经过这十几年的商队互通,万无伤的眼界和实力都大大提升。
不仅修习了内功,也知道吴家背后的掌管者究竟是何等的存在,而且这些交易,也并不是仅仅局限于货物,药材。
“难办。”万无伤眼神深思,右手摩挲着一枚做工精美,很是小巧的玉蟾蜍。
“要不,咱们不出面,暗中找人在跟吴家交易。”孙仲说道。
“不妥,那裴羽三番两次的试探与我,还不都是你,我说别把账本弄的太过好看,现在好了,后续在有任何账目,他肯定会一一核对。”万无伤说道这里,怒瞪了孙仲一眼。
“是是是,属下知错。”孙仲低头认错。
“不过还好,裴羽只是对我起了疑心,也并未派其他财务前来。”
万无伤长吁了一口气,想到之前会堂之上两堂堂主被罢免之事,心中着实后怕不已。
正在这时,车厢之外传来一声隼鸟的尖唳声。
一只黑色游隼飞到了车厢之内,落在了窗上。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诧异。
孙仲取下游隼细腿上捆着的圆筒上,打开一看是一张纸条。
“玄阴教众已与五日前到达青府,暂停所有交易,暗中调查此事,另,打探青府众家之中,是否有一位名叫秦昂之人。”
“这下好了,也不用跟他们找什么借口了。”孙仲神色缓了下来。
“玄阴教,秦昂,嘶,莫不是被世族抓去做了炼魂使?”万无伤将纸条吞了下去,眉头紧皱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