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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米同志     夜主咸阳txt下载     夜主咸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八章:激战(上)

    “公子,此子甚是妖异,底牌也是层出不穷。切莫大意,还是尽快结果掉免得夜长梦多……”中文網

    身后那个富态儒家老者,见北冥青峰此时攻击放缓,立即便出声提醒。

    从一开始这老家伙便丝毫不敢小瞧对面这个年轻人,当时临淄城中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他由于晚撤了些时间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那时候刚撤离之时,前脚刚出城门,后脚四卫中的东门卫骑兵已是前来支援。

    也就是说此时眼前这个孤山子是直接从几百骑兵中夺门而出的。

    他始终认为这样的人保命手段绝不单单只是靠一身蛮力。

    正如老家伙所担心的那样,此时的孤夜正通过体内混沌符的神奇解析,北冥青峰掌中那个红黑相间的“寒”字符文已经渐渐在其心中逐渐明朗起来。

    只是有一点让孤夜很是疑惑,无论是自己的墨痕属性还是当初黎平的“鸠”字符,它们在混沌符中都只引起一两道纹路的反应而已。

    可这次这个“寒”字符纹却整整使得近八分之一的纹路发光发亮。这是否意味着这个符文威力很大,又或者是这冰寒属性比较特殊。

    不管如何,这时候的孤夜原本冻僵的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回暖。而这一切的发生落入北冥青峰的眼里,此时便足以惊掉他的下巴。

    “怎么可能?你的身体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公子!莫要再犹豫了,快出手杀了他!”

    身后那老家伙也是心中咯噔一跳。他给北冥家当了一辈子的奴仆,自是知道从玄冰鼎领悟出来的道韵符属性究竟有多难化解。

    此时此刻亲眼见到有人在十几个呼吸之间便能成功祛除,他一时间实在无法想到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释得通。

    “难道是小姐早就帮助他领悟了冰之属性?”

    老家伙此时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突然间的咋呼声倒是把陷入冥想中的孤夜提溜了回来。

    待到此时他再活动手腕的时候,那种僵硬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人体突然解冻后的皮肤酥麻刺痛。

    不过他现在却是整张脸垮下来,丝毫没有半点兴奋感。

    只因积攒这么久灵气的混沌符,今天全用来堪破北冥青峰的道韵符了。也几乎在眨眼的功夫,原本身体充盈的灵气瞬间便又被其吸纳一空。

    刚才还是一鼎五瓮的巅峰实力,如今刹那间回到了解放前再次跌回三瓮巅峰。

    显然这时候的北冥青峰也想到了同样的可能,之所以面前的孤山子能够这么快驱逐体内寒气,除了北冥幽月亲自指导令其领悟冰寒属性之外应该没有他途了。

    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将自己族中秘术毫不保留的传授给一个外人,且这个外人还是个天份并不逊色于自己还或有超越,心中妒火便如燎原之势熊熊燃烧直冲天灵。

    “孤山子……你……该……死……”

    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北冥青峰那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却见其一握成拳,掌中“寒”字符纹也隐没入体内。所持长枪上也再次泛出森森冷烟遂而骤然朝前冲刺而来。

    面对疾风般刺来的这一枪,这次孤夜所见却与之前大为不同。总的来说应该是对方速度忽然变得慢了下来,与之前的应接不暇相比,如今对付起来却是游刃有余得多。

    这一次孤夜老早就判断出来对方的攻击角度和位置,自己身体由于不再僵硬反应起来也是十分迅速。

    面对着这一枪,他不接也不躲。却是反其道欺身而进。由于已经提前获知这枪挑一条线挑得

    到底是哪一条,所以重锏只管全力前攻不必留力三分回防。

    带着寒气森森枪头就这样差之毫厘的从孤夜耳畔穿过,未等北冥青峰脸露异色,重锏已是点在其左肩之上。

    咔咔……

    “为何会是这种声音,哪怕骨头断裂也没如此夸张吧?”

    这是孤夜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然而待到他定睛看去,好家伙,只见北冥青峰肩膀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层淡蓝色的薄冰,而刚刚重锏看似打中对方,实则是打在了这冰层之上。

    刚刚发出的咔咔声也只不过是重锏点碎了这层冰壳,对于北冥青峰却是丝毫没有半点伤害。

    他回想起之前长枪与重锏的剧烈相碰能够完好无损,看来同样也是这层冰壳在起作用。

    就在孤夜惊诧之余,同样反应过来的北冥青锋已是侧身垫步,随后一点寒芒又至横扫咽喉。

    这时候孤夜只能及时翻锏格挡,却无奈现在只有三瓮实力,这一枪扫来最少八瓮。

    砰……

    这一下碰撞,孤夜整个人便被直接扫飞出近两丈。

    见此北冥青峰眼中半是异彩半是迟疑,他不明白为何面前这家伙的力量比之刚才会削弱如此之多,事出反常莫不是内里有诈?

    心思电转,这一犹豫倒是放弃了这个穷追猛打的机会。

    “好家伙,硬碰硬果然要吃大亏!”

    孤夜持锏的手颤抖得厉害,这会儿可不是兴奋,而是真的被对方八瓮巨力震得生疼。

    不过对方此时力量远远反超自己他倒是没那么担心,只要看破了对方攻击意图加上反应及时的话,未尝不能如当初学院里聂政那般,照样完虐他们这些学生。

    可问题是就算找到了攻击破绽,以目前的力量却是无法破开人家身体防御呀。

    那层诡异的冰壳壳很明显就是那“寒”字道韵符所衍生的属性能力。怪不得这北冥青峰今日只穿一身长袍,原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着甲。他的那层冰壳壳,某种程度上都要比自己身上这副铁甲坚固得多。

    “暂时想不到破防手段,看来只能跟人家拼消耗了。

    老子就不信你身上的灵气是无限的。既然你能凝聚龟壳,那便让你凝聚个够!”

    孤夜也是来了脾气,却见他甩了甩手腕,倒是率先攻了上去。

    速度不快,比之刚才实在要差上许多。但是胜在灵活多变,重锏在手配合着脚下步伐左右翻飞,每一次出手都意图打中北冥青峰。

    不必刻意选择去击打哪处要害,更不必去追求这一击的力量大小。正手打,反手打,进也打退亦可打。

    不打身体就作势要重砸长枪,除非北冥青峰完全躲闪开,不然想要避免枪头折断,那么就必须在枪上附着冰壳壳。

    这样的打法实在是很恶心人,特别是对于此时使用长兵器的北冥青峰来说。

    自己的每一次进攻似乎都会提前被对方所预见,所谓枪走灵蛇,状若游龙此时根本成了个笑话。

    要知道长枪的威力其实有九成九都在枪头上,但你刺又刺不出,挑又挑不起,每每杀招才蓄势一半便被打断。

    想要仓促强攻能不能奏效还两说,自己却得先耗费灵气将自己护佑起来。

    双方一来我往又是两刻钟的纠缠,孤夜付出了手臂和肋下两处不算太严重的伤口,而北冥青峰却是整整耗费了过半的灵气。

    此时两人距离再次拉开皆是呼呼的喘着粗气,北冥青峰更是额头冒汗气息不匀。

    孤夜刚才不慎之下肋下三寸被枪尖小戳了一下,虽然有甲胄挡着,可皮肉已经是被割出道不小的伤口。

    强行忍痛之余他也知道,自己想打

    持久战消耗光对方灵气的办法怕是行不通了。

    那家伙也不是傻子,刚才这一下就是对方明知自己的攻击会被预见,索性故意卖出破绽的结果。

    愣是用胸口硬接了一击重锏,换来的则是能够刺出这一枪。

    北冥青峰现在就是只缩在龟壳中的老乌龟,若是他拼着两败俱伤的话,自己一时间还真干不过他。

    不过孤夜这两处伤生受下来也并非全无收获,他隐隐感觉到对面那家伙似乎是哪里怪怪的。

    特别是此时身穿文士长袍手持长枪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不伦不类违和感十足。

    既然明知道今天要来林中截杀,弄身短打衣裳动起手来不是更加方便么?

    “长袍……短打……”

    突然间,孤夜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对了,就是这身衣服!”

    孤夜猛然发现,从刚才到现在,那北冥青峰每次凝聚出冰壳位置不是全在身体躯干处就是覆盖在长枪之上。

    至于好几次重锏强攻其脖颈头部乃至手腕时,他都是能避则避能躲便躲,哪怕这一下只是顺带为之根本不具备什么威力,最多只会造成些擦伤。

    然而对方却是宁愿暴露出自己一个更大的破绽,都不愿意让这些地方有受伤的危险。

    这说明什么?说明北冥青峰的乌龟壳只能凭借外物凝聚,根本无法直接覆盖在自己的皮肤之上。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那家伙会频频暴露出哪些不该暴露的部位。

    思及至此,孤夜心中已是有了破敌之法。一瞬之间,他再次跨步前冲。手中重锏长拖在地后重重上撩,将之面前刺来长枪掸开,随后重重朝北冥青峰头上落砸。

    果不其然,对方见自己攻向其头部便如往常那样横枪格挡。

    按照原本套路孤夜势必会顺势就势重砸枪杆,迫使北冥青峰凝聚出更厚实的冰壳来保证长枪不被砸折。

    然孤夜这次看似故技重施,但却在重锏落下的时候临时偏转方向往一头持枪的手背砸落。

    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北冥青峰有些措手不及,骤然间他立即松开变成单手持枪。

    咔咔咔……

    重锏如期砸落,孤夜改砸为削直切另一只持枪的手。棱角处很快在枪杆上刨出了一大捧冰花出来。

    就在孤夜以为这下终于要得手之时,这时候的脑海中却犹如被重锤砸中一般,所持重锏仿佛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

    “子曰:君子不器……”

    关键时刻,原是一直躲在树影下的那个老家伙终于出手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激战(下)

    对于隐藏在身后的那个儒家老头,孤夜一直以来都是抱着高度警惕的。

    他深知言出法随这种蛊惑人心的术法究竟有多邪门。只不过与北冥青峰从刚才打到现在,这老头都没有什么行动,便也以为对方的能力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限制。

    眼看着此时即将建功,终于可以卸下北冥青峰的长枪,不曾想却在关键时刻着了对方的道。

    一句“君子不器”如黄钟大吕般砸过来,虽然无法让孤夜真正丢下武器,但还是让他脑袋刹那间恍惚了一下。

    而在生死搏斗之中,一个小小的失神所造成的后果便是致命的。抓住机会的北冥青峰当胸一脚便直踹了出去,原本才从半空落地未稳的孤夜,顿时整个人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也直喷成了雾状。

    这可比刚才肋下被刺的那一枪重太多了。八瓮八百斤的力道啊,哪怕是身上穿着铁片甲胄,但也足以使之受伤颇重了。

    “尹铮你个狗奴才!谁要你出手的!我自己能杀他!”

    此时的北冥青峰状若癫狂,完全没有了之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只见他转身上前一巴掌便重重扇在身后那老家伙脸上,将他直接给扇飞出去撞在了旁边树干。

    刚刚险些让对方得手令他恼羞成怒,关键时刻还是靠他人来救命更是打破其心中一直以来的骄傲。

    这个叫尹铮的老家伙嘴角溢血,眼中怒色隐现,不过很快就强行用谄媚的嘴脸掩盖下来。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公子息怒……息怒……”

    北冥青峰冷哼了一声再次警告道:中文網

    “你若再敢擅自出手,想必也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

    “小人知道……小人再也不敢了……”

    老家伙连忙磕头,态度卑微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反观另一边的孤夜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随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笑意。

    虽然生受了这一脚,但刚才的进攻还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在他看来,对方只要有破绽那就行了。

    而且这北冥青峰自己还在作死,居然还勒令那个叫尹铮的老家伙不要插手,更是不惜动手打了人家的脸。

    这倒是让一直忌惮儒家术法的他少了最大的顾忌。

    此时见北冥青锋手执长枪再次看了过来,孤夜以锏撑地亦是不甘示弱的与之对视。

    “好!很好!作为我的对手你现在的确有那个资格!

    虽然你看破了我道韵符属性的局限性,但若是以为这样今日便能不死,那还是想太多了……”

    却见面前这个家伙此时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副蚕丝手套很是不要脸的戴在了手上,更是在孤夜日了狗的表情下罩上了一顶兜帽。

    这下可就连脖子都给护得严严实实了,除非直接怼人家正脸,不然别想再伤到对方分毫。

    “卧槽,说好的骄傲呢?怎么突然就苟起来了啊?”

    孤夜现在已是彻底无语了,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些所谓公子口中的面子与形象,在面对生死之时同样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去的。

    北冥青峰“装备”的再升级,等同于在身上罩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外壳。这让原本力量上不足需要靠技巧来取得优势的孤夜彻底的抓瞎。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应对之策,对方那杆散发寒气的长枪已然杀来。

    这时候的孤夜胸口依然憋闷气血不畅,刚才挨的那一脚实在是有点重,内伤是肯定没跑了,以至于此时所依仗的反应速度变得略微迟滞。

    预判对方的动作倒是不受什么影响,可是内腑受伤的他,外在反应在手脚上就有些跟不

    上脑中想法了。

    铛……

    无法借势反击之下只能采取被动防御,手中重锏只能选择格开枪头,而不是截断对方手臂发力的方向。

    如此一来就又再次变成了硬碰硬,试问现在只有三瓮实力的孤夜又怎么抵挡八瓮力的北冥青峰。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孤夜便脚步虚浮站立不稳朝后猛退了四五步。最后还是用重锏帮助支撑才得以稳住身形。

    然盛怒之下的北冥青峰又怎会就此罢休,只见其手中长枪一击不中再翻挑点出,枪身上散发的寒气此时如同盘附其上的游龙般,张开了狰狞的巨口朝孤夜扑咬过去。

    情急之下孤夜只能抬锏当胸,被迫使出一招铁索横江作为守势。

    没办法,刚才对方身上犹有破绽的时候还需大费周章才能险些奏效。如今对方身上全被衣物所遮挡,在其道韵符特殊属性的加持下,那简直就是免疫所有物理伤害。

    所以孤夜现在只能守,因为哪怕冒着两败俱伤拼死砸人家一下亦是无用。

    铛……

    枪尖重重的点在了横于胸前的玄铁重锏上,由于力量实在太过巨大,孤夜单臂根本无法挡住反撞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噗……

    伤上加伤,刚才胸口就挨了一脚,现在又被重锏磕了一下,孤夜一口血再次喷了出来整个人也跌出数丈远。

    “哈哈哈……孤山子!你刚才那股嚣张劲哪去啦……哈哈哈……

    本公子看你现在还拿什么狂……”

    北冥青峰也不傻,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对方身上大部分力量都消散掉,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也只能说明这小子体内经脉中存储的灵气消耗干净了!

    一个兵家体修若是耗光了灵气,那跟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他不会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了,哪怕让其多说一句废话都不可能。

    长枪再出,寒芒隐现转眼即逝。待复现之时,却已然到了孤夜喉前三寸。

    此时无论从北冥青峰还是后面尹铮的角度看,半撑着身体瘫坐在地上的孤夜定然必死无疑了。

    十分之一瞬,或许是更短的时间之后,这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喉咙势必会被长枪给洞穿。

    可是十分之一瞬时间很快就过去,此刻甚至可以将孤夜脸上的绝望尽情欣赏。

    然而一瞬,两瞬,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本该是长枪穿透喉咙的画面仿佛是永远定格了一般,北冥青峰目光呆滞中正迅速充血,整个人彻底陷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中。

    那模样就像只发了情的公猪,似乎七情六欲中的某一种情绪此刻被无限的放大,以至于在这关键时刻坠入自己营造的某段回忆场景中。

    而此时在身后不远处尹铮眼中,他所见的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这里本就是一片密林,尽管四周有着不少散落在地的松明火把,可那也是正值深夜。

    眼前发生的应该是那孤山子喉咙被长枪洞穿血溅三尺,可这时候不知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清晨时分骄阳和煦。

    不过尹铮的注意力并不止在于此,却是被那雪山之巅的那抹倩影给深深勾住了心神。

    那身圣洁无垢的气质,就连此时其脚下的雪莲花都显得黯然失色。

    面前只是个背影,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女人的背影。可就是这个背影,却让人产生了一种这就是极致之美的错觉。

    “这个女人是谁?莫非是九天之上的谪仙人下落凡尘?不然的话公子又为何会全副身心都被融入进去,以至于此时的自己想要将眼睛移开半寸都做不到?

    不过又感觉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

    曾经在哪里见过!”

    短短的一瞬间,处在身后的尹铮心思便已千思百转,更何况身处其中的北冥青峰。

    这本就是他心中最为Yin邪的执念!不错,如此绝美圣洁的画面,在于他心中只会生出忍不住去占有蹂躏的邪念。

    而如今这股Yin邪的欲念,正在如春风吹野草般疯狂滋生扩散,直至彻底占据整副心神。

    如此所导致的结果便是本该一击必杀捅穿孤夜喉咙的长枪,却在距离三寸前的地方急停了下来。

    此刻枪尖下的孤夜额头冷汗唰唰直流,自己冒险示弱果然还是成功了。

    其实当他看到北冥青峰罩上兜帽的那一刻起便制定了这个计划。

    既然对方免疫所有物理伤害。那好,总不能魔法伤害也免疫吧。

    孤夜除了祭出“石槿娘”这老娘们出来吓人之外,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便只有这激发人体原始欲望的墨痕属性了。

    显然以北冥青峰这样明显阅女无数的老司机,“石槿娘”还远远无法达到迷乱其一瞬心智的目的。

    所以唯有点出那一道从体内混沌符中剥离出来的墨痕属性了。

    可这玩意使用起来有些麻烦,首先你得凝聚出道韵笔来,然后再将笔融于指间。

    不然对方见你手中突然多一根道韵笔出来,那必然心生戒备又还如何点中对方。

    既然反应速度大不如前,打又打不伤人家。所以从一开始孤夜就打算硬扛对方几下,哪怕是那招“铁索横江”,他亦是单手使出。

    只不过北冥青峰不知道的是,其实孤夜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早已是将道韵笔融进了两指之中。

    唯一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对方自以为必胜的机会而已。也只有这样,对方的警惕性才会降至最低。

    咔嚓……

    好不容易算计争取来的对方一两个呼吸失神,孤夜又怎么会被身边这狗屁仙女所耽搁,哪怕他真心觉得那画面很唯美。

    然再怎么唯美,又哪里有亲手用重锏把北冥青峰腿打折的感觉更美!

    瞬间玄铁重锏平扫而出,随后一声凄厉惨叫将眼前画面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北冥青峰摔躺在地上疯狂嘶嚎的一幕。

    “公子……快救公子……”

    话音一落,顿时林中各处瞬间跃出上百人马。孤夜一见心中更是发狠,手中重锏高高抬起便要朝北冥青峰脑袋上落去,为的就是争个鱼死网破。

    “子曰……君子不器……”

    关键时刻尹铮再次出手,而孤夜心神突然一空,手中重锏却无论如何想握都握不住……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千钧一发

    看着周围突然冲出来的百来人,孤夜脸上满是绝望。从某种程度上他自己也承认算是个天赋异禀的“高人”了,可“高人”并不是“超人”。

    之前的那一番战斗已经基本上达到极限了,如今哪怕是将体内剩下的窍穴灵气全部激发出来,那也不可能以一敌百杀将出去吧。

    更何况对方还有个可以随时随地,把这百余人都变得悍不畏死的儒家老阴=逼。

    绝望是肯定绝望的,若是说刚才很大程度是表演的成分,现在可就是内心真实的写照了。

    躺地上打滚惨嚎的北冥青峰第一时间便被飞奔过来的尹铮给拖远出去,以至于中了儒家术法恍惚中的孤夜,根本没能来得及将其挟持做人质。

    再次捡起重锏的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余下六个窍穴中的灵气液便全部被激发了出来。

    与此同时,面前七八把长剑已然临身,一瞬之间重锏横扫。

    咔咔咔咔咔……

    一阵武器爆裂声炸响,却见眼前近十个死士面露骇容,只因一个照面下来手中武器便全部折断,有甚者断掉的剑刃去势未减直射旁人而去。

    一记横扫之后孤夜就地侧翻,重锏再次扫出擦过一排腿脚,瞬间惨叫连连骨头断裂之声不绝于耳。

    不待他将口气息喘匀,又有三四杆长枪朝他直刺而来,此时正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孤夜只能接连在地上翻滚试图躲开这波攻击。需知道后面死士最接近的一次攻击,可是堪堪贴着他耳廓外扎如泥土里的,那时候头皮上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锋刃处透出来的森寒。

    这时候体内灵气再次被混沌符吸收大半,没有办法之下孤夜只能将之聚集一处爆发,顿时一招旱地拔葱从地上一跃而起。

    当是时那四五杆长枪方才扎下,不曾想到面前之人居然能以如此诡异的身法飞腾起来。

    可还没等这几个人脸上露出惊讶,眼眸中反射出的重锏虚影已然将他们的表情全部定格在这一瞬,然后便接连爆开。

    一锏砸碎四五个脑袋,对于爆发出此时身体最后一丝潜力的孤夜来说并不值得一提的。

    可此番过后也似烟花般绽放最后的璀璨了。直至此时,孤夜体内再无半丝灵气存在,所剩力量只余肌肉本身的三瓮实力。

    当然这还得是巅峰时期才能达到,从刚才打斗到现在,积攒下的疲劳还能不能使其打出三百斤力道着实难说。

    “啊……杀了他……我要他死……啊……快杀了他……”

    北冥青峰扭摆着身体疯狂的朝孤夜嚎叫,什么骄傲,什么身份尊严此时全是他娘的浮云。

    显然冲出来的这些死士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过。在他们的印象中,青峰公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对于任何危急都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

    一时间所有人将孤夜围困在中央未曾动手,有一部分自然是畏惧对方实在太过强大,刚照面之下便若死伤了十几个弟兄。

    另一方面也是被北冥有鱼峰此时的状态吓住了,简单点说便是有点毁三观,人设崩塌了。

    “都愣着作甚?没听公子说要杀了这该死的孤山子么?”

    尹铮亦是脸色阴沉得可怕。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其实他之前也是有所预见的。要不然这最后的百来死士又从何而来。

    当自己发现一向从容淡定的公子青峰,在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时总是会一反常态后,便偷偷的埋伏下了这一记后手。

    不为其他,只因青峰公子实在是太骄傲了。特别是涉及到这个孤山子,那更是显出轻率和不屑。

    其实换作是以前,根本就不会有这场林间埋伏。早在得知他们想要对触子家眷下手的时候,只需把消息透露给齐国官方便足以至那孤山子于死地了。

    可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公子却偏偏要像猫儿戏弄老鼠一样,为的无非就是满足自己虚荣心。

    尹铮知道,这样做更多的还是在报复,更是想证明自己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要比这孤山子要强大。

    可事实上对方又哪里是只仓惶的老鼠,明明就是一头山中猛虎。

    为了这点虚荣自尊,北冥青峰当初派来伏击的人数甚至只点了区区二三十人,要不是他尹铮偷偷再拨百余人偷偷跟着以防不测,如今自会是另一番结果。

    相比较北冥青峰的丧失理智,反观孤夜在面对如此绝境之时却是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因为他知道此时任何无用的情绪,都只会影响番自己做出的判断。

    肋下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渗血,肩膀上撕裂的痛楚亦是在不断刺激着神经保持清醒。

    如今被重重围困,他设想出了好几个计划,但最终指向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没有机会了,哪怕现在身体内多上两三个窍穴的灵气液,也不该会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周遭死士一步步的逼近过来,孤夜将手中重锏握得更紧了些。

    他把目光定格在十几步外的北冥青峰身上,算计着自己临死之前能否将之也给拼杀掉。

    毕竟同归于尽,那样死了心里也会舒服一点的,不至于那么的憋屈。

    然而有时候转机却往往来得让人那么猝不及防。特别是那一个庞大身影的出现时,他总是能那样夺人眼球。

    “哇呀呀呀……孤夜莫慌,俺庖硕来也……”

    人未至,那嗓门大得都已经能将耳朵震得生疼了。

    众死士猛然回望,却见一身形极其魁梧肥胖的家伙手持一面巨大方盾正朝自己冲杀过来。

    那每踏出一步似乎地面都会随之震颤的恐怖,就如同一头发疯的棕熊一般。

    而跟在其身边一同冲来的两人却是与之有着天差地别。

    却见左侧一人长得尖嘴猴腮瘦骨嶙峋,身无几两肉却是背着大捆短矛,这时此人亦是持矛在手欲做投掷壮。

    右侧一人年龄稍长,然却是个半残侏儒。见其全身着铁甲奔跑的模样,看多了甚至有些滑稽好笑。

    又过半息,尹铮也才终于看清,原来这三人后面居然还跟着密密麻麻近百全副武装的士卒。

    “不好!对方援兵来了,快保护公子撤退!”

    尹铮话音刚落,打头那瘦猴子已是短矛脱手而出,呼啸声过后,瞬间便将两名死士串成了糖葫芦。

    甚至惨叫声还未来得及叫出,又是两把短矛纷沓而至。

    “不许退……杀了他……给本公子杀了他……谁退谁死……杀呀……”

    北冥青峰挣扎着被两人搀扶着快速往林中另一个方向退去,但此刻却没人听他的,只是在尹铮的命令下抓紧撤离。

    “尹铮……你不听命令……我要杀了你……我发誓要杀了你……”

    然而此时的尹铮已经无暇去理会身边的威胁。他正利用自己最后的一丝灵气使出言出法随,将断后的二三十人使其变得更加奋勇好去挡住追兵。

    “撒豆成兵……”

    终于抵达战场的潘平奔跑中两把黄豆掷出,顿时落地生根,藤蔓立刻纠缠住扑向孤夜的几人,随后庖硕大盾重重拍落,场面顿时惨不忍睹。

    “孤夜……你别怕……俺们救你来了……”

    身后的郭兵等人立即将之包围守护在中间,而外头的蛮九则带人继续追击。

    “他娘的,你们可总算赶来了,再晚上半刻,家中七个老爹可就要靠你小子养老送终了……”

    直到这时候,孤夜强撑着一口气的身体才得以放松下来,顿时双膝一软差点跌坐地上。

    “哎哎哎……扶住快扶住……他伤得可不轻啊……”

    潘平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药丸出来掰开孤夜的嘴就往里塞。

    药丸入口即化,辛辣刺激直入喉头。不过效果倒是立竿见影,原本憋闷的胸口立马便舒缓了许多。

    “赶紧的,让蛮九那厮别追了,只会无谓徒增伤亡。

    对方队伍里有个会儒术的老家伙,那些士兵被其术法一加持就变得悍不惧死了。”

    孤夜顾不上身上伤势,赶紧让庖硕去把人追回来。然而这家伙又哪里肯罢休。

    庖硕又何曾见到过自家兄弟伤得这么重过,此时抡起巨盾二话不说就直冲了过去。

    “憨货!别犯浑!这里距离临淄城并不远,追寻触子家眷的兵马肯定还在附近,先行撤回山寨才要紧啊!”

    孤夜真是急眼了,瞅着那胖子还要追过去报仇便赶紧高声急吼:

    “赶紧给老子回来!这是命令,违令者……三天没饭吃……咳咳……咳咳……”

    显然最后最后句话是对着还未跑远的庖硕喊出去的。平时最担心头疼的就是这憨货,就他这性子早晚要出大事!

    事实也证明,用吃饭这件事情来作要挟,可比动不动就杀头来得更有效。别人不知道,起码这憨胖子一试一个准。

    “潘先生,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把兄弟们给找回来,拜托了……”

    孤夜抓紧潘平的手,如果说此时除了他还有谁说话能镇得住场子,那么便只有眼前这个潘先生了。

    反观此时的蛮九跟郭兵两人其实跟庖硕没什么差别,他们心中都是憋着一团火的。

    特别是郭兵,那股内疚自责从逃出临淄城后便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

    这次前来见到孤夜身陷险境差点没了命,加上面前对手表现出来的熟悉狂暴状态。

    所以哪怕是反应再迟钝,那也是能联想到之前上将军府邸门前的那些士卒的。

    而这里同样出现这种状况,那就说明导致士兵进入次状态的罪魁祸首此时必然在其中。

    那么不管是为了孤夜还是死去的弟兄,他都要穷追到底不死不休的……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济水

    吟行不惮遥,风景尽堪抄。天水清相入,秋冬气始交。

    立冬日,北风高,奔流不息的济水终于在河面上凝固出一层厚实的冰壳。

    原本可以依作天险的十里河面,如今已然变成坦途。这也预示着南北两岸的对峙状态彻底被打破,二十万对三十万的惊天大战也正式拉开帷幕。

    聚集在灵丘城外的五国联盟军此刻已抵达济水河边。

    无数旌旗遮天蔽日,二十万大军分成五块方阵整装待发。枪戈如林,刀剑寒光。吃饱喝足尝到甜头的士卒们此时都是昂首挺胸士气如虹。

    这段时间无数财货女人的予取予求,让这些人都变得极度膨胀起来。似乎只要跨过面前这条大河,对面便有比之前还要多上十倍百倍的好处在等着自己。

    而燕国作为这场战争的发起者,此时也当仁不让的承担起探河的任务。

    数百骑兵四蹄皆包裹着粗麻布一字排开在冰面上缓缓推进。奇怪的是,远处不断窥视的齐军侦骑却全然视而不见。

    河面冰层被踩得咔咔作响,骑在马上的士兵时不时停下来用长枪去戳击着地面。

    确定冰层厚度无碍之后就会有跟随的士兵搬来草垛作为标识,像这样的前期探查工作在之前联军已经整整进行过三天。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在这三天时间里南岸的齐军却很是平静,原本以为起码也会来搞些破坏的,未曾想他们依旧在指挥着民夫抢修防御工事。

    延绵数十里的河滩上,如今遍布沟壑陷马坑,竹签倒刺绊马索也比比皆是。

    纵横交错的坑道中囤积了大量的油脂木柴,箭塔地堡成排成列遍布各处。

    高的低的,地面上的地底下的,如此严密的立体防御系统让听到斥候汇报后的诸位将军都眉头紧锁。

    很明显这是块硬得不能再硬的硬骨头了,齐国几乎把所有的一切全压在了这里。

    不过这样做对于此时的五国联军来说有好亦有坏,败则败矣自不必说。若胜,那也就预示着齐国之后再无反击之力,南岸所有城池皆可纳为囊中之物。

    所以这反倒不需要如何商议,打终归是要打一下的,再硬得骨头不啃上一口又怎知到底啃不啃得动。

    至于绕过这几十里防线的问题其实意义不大,若往东,除非你有海船沿海岸线迂回个大圈。往西的话那不知尽头的太行山脉便能让大军望而却步。

    于是在北岸整整探查了三天之后,由五国各出五千人马组成的两万五千先锋部队,先行向齐国防线发动了试探性进攻。

    目的只需在南岸夺下一块足以让后续部队平安通过河面的根据地,待到所有人马成功抵达南岸后再行步步蚕食。

    联军这边的跃跃欲试蓄势待发,反观南岸齐军大营之中,触子却在此之前就把所有手下将领召集在一起。

    而且看着门外那些亲兵脸上的古怪表情就能猜测到,似乎会议现场气氛并不怎么愉快。从刚才到现在,里面的争吵声就从没有停止过。

    当然,底下众将军争论的重点还是在如何抵御联军攻势上。

    这里头便有以张景山为首的保守派,他主张依托完备的防御工事来抵御联军来势汹汹的兵锋,最起码要将对方拖上半月以上,待到其锐气尽失之时,方可采取反击手段。

    之所以做出如此方针自然是有依据的,首先联军方面粮草不足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他们旨在速胜不耐久战。

    于是张景山的主体思路是在一个“拖”字。如今看似丢失半壁江山颓势在我,其实他们这一方才是真正的本土作战拥有得天独厚的百姓基础。

    至于山广志却主张分派出一支奇兵趁河水冻结潜回北岸,待到联军发动总攻的时候可以来个两面夹击毕其功于一役。

    他的理由同样是粮草,只不过在意的却不是联军,而是济水南岸的百姓。

    从两军发生对峙开始,山坳里焚尸的烟柱就没有熄灭过。大量过冬的粮食全部被囤积在此地,致使身后百姓饿殍遍野。

    首先他得承认,张景山的思路是最为稳妥的。可稳妥带来的代价就是战争时间的拖长。

    计划中能把联军拖上十天半个月,他们就有办法再坚持两个三个乃至四个十天半个月。

    做法无非是从北岸百姓身上继续榨取口粮而已。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到时候被占领的二十余城又还能剩下多少人口,那饿殍遍野的惨状当真想都不敢想。

    事实上无论从哪个出发点,两人的主张都并没有错。然而此时的触子显然对此都没有半点意动。

    从刚才到现在,他就静静看着下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不休,为的是想让自己心里面更有把握些。毕竟接下来他要宣布的事情,可比什么分兵夹击更加的冒险刺激。

    在场的将领可不全是他的嫡系,所以就得先丢出个话题出去好让他们把火气全给泄干净了再说。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在大帐中响起,看到吵得差不多,一直抿嘴不语的触子终是要开始发言了。

    众人也知道最后实行什么方案马上就该有定论,此时也是都纷纷安静下来分立两旁等待着。

    “撤退……”

    触子憋了许久,最终在万众期待的眼神中吐出这两个字来。

    “将军高见……啊……撤……撤退?”

    山广志的马屁才拍了一半瞬间整个人便愣住了。不止是他,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死死盯着坐在上首的上将军。

    “将……将军……末将刚才有些走神没听太清,你是否可以再说一遍……”

    张景山犹犹豫豫的开口询问道。

    “你们没有听错,我刚才所说的就是撤退。

    本将军要你们在联军发动攻击接上手之后一人不留的全部撤出防御阵地。

    而且还得是完好无损的将整个阵地留给联军,尤其注意不得放火!”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可是动用了数十万民夫,日夜赶工耗费几个月才修筑成的防御工事啊!

    现在轻飘飘一句话放出去就要拱手让人,要知道此时山坳中那焚烧尸体的烟柱还在往上窜着呢!

    这时候触子的决定,几乎让所有人立马联想到之前军中那些流传甚广的谣言。

    “莫非上将军真的已经背叛了齐国,不然为何会做此荒唐决定!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大战在即该不该行帐前夺帅之事呢?”

    张景山下意识的狂摇自己的脑袋。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上将军忠君爱国是绝不会背叛齐国的。”

    不过有如此想法的,帐中可不止只有他张景山。换个角度来说,就连他这个嫡系手下都有这种猜疑了,更何况其他非嫡系的部将。

    “将军,这是为何?难道你真的要把齐国大好河山都断送出去不成!”

    此时有个脾气暴躁的老将直接站出来,言语甚为不客气就差指着触子鼻子开骂!

    “放肆!区区参将居然敢如此对上将军这样说话……”

    山广志顿时大怒,见这老将实在无礼便立马站出来,手也已经摸在腰间佩剑上了。

    “难道不是么?用了多少人命才填出来的防线。现在一句话就要全部放弃。

    而且还要完好无缺的交付到那些鬣狗手上,老子第一个不服……”

    “我也不服……今天上将军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请恕我等不能从命……”

    “还有我……”

    “还有我们……”

    这时候陆续又有七八位将领站出来,触子眯了一眼发现,果然这些人大多数之前都是属于右将军达子的部曲。

    “大胆,你们难道想要造反不成!来人……”

    见到这状况,挡在触子前面的山广志彻底怒了,手中佩剑锵的一声便拔了出来。门外一队亲兵冲了进来却是面面相觑不敢再有动作。

    “呵呵呵……好!真好!好哇!看看……大家都看看……看到了没?这就是我齐国所谓的上下一心共赴国难。

    本将才刚开了个头,未等说完堂堂帅帐之内就起了内讧。试问面对着济水对面二十万如狼似虎的五国联军,真正打起来又有几分胜算。”

    触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把将拔剑在手的山广志踹了个趔趄。

    “谁让你对着同袍拔剑的,待会自去帐外领十五军棍,再敢呱噪定斩不饶!”

    这话明明是对着山广志说的,可此刻触子的眼睛却是意味深长的盯着站出来质问的一众将领。

    一时间展现出来的气势也将这些人给压得不敢目光直视。

    “刚才你们争论的无非是先主攻还是先主守的问题。

    但无论是依仗什么理由都无法改变这场战争发生在齐国的事实。

    此仗无论输赢,受苦的都只会是齐国百姓,这注定了我们都只能是输家!

    区别只不过是如何做才能输得不那么惨,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而已。

    所以这一仗要么不打,要打就得速胜,还要一战定乾坤的那种!

    所以张景山的防守反击绝不可行,山广志的分兵夹击更是小儿科不够力度!”

    触子这时踱步回到座位前猛然回头对着众人说道:

    “本将要请君入瓮,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举破灭二十万联军……”

    此言掷地有声,顿时惊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战起

    从时光回溯中来到当时……

    是日,二十万联军陈兵济水北岸,两万五千先锋军蓄势待发。

    渡鸦停驻在枯树枝头,远远的望着前方乌压压的一片,肃杀之气浓郁得连这不曾断绝的北风都给凝固住,哪怕此时梢尾最后的几片残叶都无法将之打落。

    号角声呜咽,战鼓开始擂响。突然从军阵之中传来隐隐的哀嚎痛哭声。

    许许多多衣裳褴褛的齐国百姓被推搡着从军阵中走出,他们几乎全都是赤着双脚,下方冻骨的冰面这些人根本就无法久站。

    若想保住十根脚指头,那么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济水河面抵达南岸。

    然而南岸是什么情况,那是遍布陷坑尖锐竹签的冗长地带,除了这些还有无数绞入青铜倒勾的绊马索。

    他们被驱逐的目的除了要给联军先锋探查冰面之外,还需去蹚平岸上的所有陷阱割断那些纵横交错的绊马索。

    若是完成了这些还死不了的话,就去用来消耗齐军阵地上的箭矢。

    这些百姓中大多数都是原本监牢里关押的囚犯,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在占领区发动骚乱的青壮。

    他们现在已是无可选择,停驻不前不可能,后退更是死路一条。唯有豁出性命往前冲,幸运的话或许还能留得一条命在,待到他日有幸的话能够再见到自己被掳走的妻儿。

    “大兄,咱们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年轻不断地跺着脚,充满恐惧的脸上连续渗出绵密的细汗。

    很难想象在如此的天气下,只穿着一件单衣的家伙额头上居然还能有汗水。明明此刻整只脚都被冻的一块青一块紫。

    “别怕,待会你就跟在兄后面跑,对面就是咱们齐国自己的军队。

    看到没有,只要跑过那条线就能活!到时候咱们穿上鞋再杀回来替爹爹报仇!”

    这时一年龄稍大些的年轻人指着前方齐军垒起矮墙,语气很是笃定的对弟弟说道。

    “大兄,咱们真能跑过那条线么?”

    小年轻哆哆嗦嗦仍旧有些怀疑。

    “放心吧,大兄一定会让你跑过那条线的,一定……”

    年轻人将弟弟揽在怀里,眼神中带着异样的坚定。

    随着鼓点愈发的急促,身后的甲士开始平举长枪呼喝起来。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用来蹚雷清障的平头百姓便开始奋力的往前奔跑。

    整个冰面被数千人踩得咔咔作响,大多数人的脚掌也已经早变得麻木。

    然而来自身后的箭矢和一声声惨叫却使得他们丝毫不敢回头,声怕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射个透心凉。

    幸运的是,并不算宽的河面真正跑起来其实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只是在两轮弓箭抛射威胁下,短短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就距离滩涂地不远了。

    “小弟,快跟紧我,千万别乱跑,记住要跟紧啊……”

    眼看着马上就要上岸,年轻人最后仍不忘嘱咐一直躲在身后的小弟。

    嘣……

    便在此时,天地间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崩断了一般,就如有数万只蝗虫突然在耳朵边突然起飞。炸得每个人脑袋里都跟着嗡嗡作响。

    年轻人骤然间只觉心头一紧,随后下意识的抬头往天空望去。

    只见原本阴沉灰暗的天穹突然多了无数个黑色小点,就如刚才听到的声音那样,像是有大片飞蝗汇聚成云扑面掩盖而来。

    “不好!小弟快趴下……”

    年轻人脚步猛然一顿深深陷进滩涂泥泞之中,随后奋力往后一扑死死的将弟弟压在了身下。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噗嗤……噗嗤……噗嗤……

    无数的箭矢宛如六月盛夏的暴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了这些百姓身上。

    没有任何遮挡和隐蔽的这群人,就像是用大镰刀收割麦子般瞬间一茬一茬的倒下。

    连续三波下来,数万人的蹚雷大部队瞬间被收割掉三分之一。

    余下的有些是运气好侥幸躲过,有些是跑得慢还没够得着射程。

    “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快往回跑……不想死的快往回跑啊……”

    噗噗噗……噗噗噗……

    还没等到前冲阵型大乱,那些叫嚷着往回跑和已经在逃跑路上的人很快便都死在了身后联军的刀剑之下。

    “都给我冲,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快点!都给我往前冲,只有冲到前面那道土墙之后你们才能活……”

    负责督战的是秦军,以老秦人向来的作风,自然是不会出现什么狗屁怜悯之心的。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俺家中还有老娘要奉养……俺还不能死啊……”

    “我家中也有妻儿……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等回去吧……”

    一人跪下,很快在河面上就跟着跪满了一大片。然如今可是在战场,回应他们的自然是又一阵惨叫和刀剑入肉的声音。

    “都给老子起来往前冲……冲过去了能活……磨叽的都得死……”

    为首秦将右臂一抬,顿时有一排弩兵搭出列。

    “三息时间不往前冲者,全给老子就地射杀……”

    这其中有畏惧的转身咬牙往前冲,亦有心存侥幸依旧跪在地上的,还有直接吓瘫躺地上装死的,可这一切在秦军眼中都只能认为是挑衅。

    那些掉头就往回冲的自然不必提,而余下者皆在一声令下之后,全都成了尸体。

    更加无法侥幸的是,在军队继续向前推进的同时,每越过一具尸体时,都会有士兵在他们身上补刀以确保全部死头。如此一来那些装死的很快也不需要装得那么辛苦了。

    滩涂之上,年轻人忍痛用力拔出扎在自己手臂上的箭头,然后强拉着弟弟继续往前匍匐前进。

    头上依旧都是不断落下的利箭,从身边奔跑而过的人也相继中箭倒下。

    “啊……大……大兄……我怕……我不想死……啊……救命……我不想死……”

    小年轻双手抱着头,裤裆里早就被吓出来的屎尿浸透。

    “不想死就往前爬……只要爬过那道土墙咱就能活……”

    年轻人死命揪住弟弟的衣领,那只被箭射伤的手此时则是被用来清扫前方的竹刺和尖石。

    他们的速度一定不能慢,因为身后的军队已经不断碾压过来。刚才往尸体上补刀的画面他可是亲眼所见,所以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追上来。

    手中的弟弟还在不断地挣扎,眼看着那些甲胄鲜明的秦国士兵距离自己已然不足五丈,年轻人心中绝望的情绪腾腾直冲脑门。

    “快呀……快爬呀……阿爹的仇还没有报……咱们不能死……你不能死在这里……”

    三丈……两丈……

    随着身后秦军越来越近,年轻人甚至都可以看清他们手上仍在滴血的长剑。

    然而就在他以为兄弟两个今日在劫难逃之际,距离自己只有一丈远的秦军居然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无数面方型巨盾被竖起挡下来天空大部分的箭矢,身后弓*弩手则是整齐划一踩住踏勾,将紧绷的弓弦彻底拉开。

    “放……”

    嘣……

    这声更大的嗡鸣在兄弟俩的耳边炸响,年轻人看到的是同样一朵乌云朝前方土墙后面盖了上去。

    不仅如此,从他这个角度往侧面延伸看过去,顿时只觉末日已然降临人世间。

    只见曲折的济水河岸,无数乌云从整齐的阵列中抛飞出去落入到长长的土墙后面,而同样规模的箭雨也从土墙后射出砸落回河岸上。

    不断地有人倒下,又不断地有人重新填补上空位。唯有刚才那些跟自己一同奔跑的人在发出惨叫哀嚎。

    入眼处能看到的同类已经所剩无几,其中不乏有一些人真的已经靠在了一人高的土墙上正准备往上爬。

    这一幕无疑让年轻人再次升起了希望。趁着现在身后秦军正与齐军对射无暇理会自己,他咬紧牙关再次拖着弟弟向前蠕动。

    他用手臂掸开路上的尖刺,用身体压在半尺高带着倒钩的绊马索上。

    很快的身边再也不见其他人,有的只是同行者绝望到始终不肯闭眼的尸体。

    年轻人整个胸膛和腹部都已经被勾烂勾破,鲜血夹杂泥沙裹在伤口上不断的折磨着。

    不过他并没有叫喊出声来,声怕自己一开口憋着的那股气就会散去回不来了。

    此时身后的弟弟也终于暂时压制住心中恐惧,并在兄长的帮助下,终于靠上了眼前这堵土墙上。

    说是土墙,其实就是齐军临时掘土垒砌起来的一人高小土堤,这连排的土堤之上,每隔上二十步便会立上一座箭楼,而此时兄弟俩所在的位置就在两箭楼中间。

    “小弟!快!踩着兄的肩膀先爬过去。

    记住,爬过去之后你要高喊自己是平原城的,是自己人!”

    年轻人努力的将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腹缩起,好让自己的后背尽量弓得高一些。

    终于看到生的希望,小年轻认真记下兄长的嘱咐后小心翼翼的抬脚踩了上去。

    “大兄,你且等着。我回头就带人过来接你……”

    年轻人没有回应,只是感受了一下自己弟弟已经站稳了之后便用尽力气往上顶。

    小年轻终于让自己的头颅越过了土墙。入眼所见,原来这面土墙的后面,层层叠叠最少还有五六道同样规模的土墙。

    而在这土墙与土墙之间还留有深深的沟壑,沟壑与沟壑之间只用木板连接,只留下许多狭窄的过道。此时的过道之上,则是有无数齐军士兵来回奔流不息。

    可是还没等小年轻再多看一眼,墙后的齐军已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小年轻惊喜交加顿时挥手高声大喊:

    “自己人……我是自己人……我家是平原城的……我是齐……”

    然而回应小年轻的却是一张张惊愕的面孔,随后便是七八支长箭射来,锋锐的箭头旋转着,在他眼中不断的放大……放大……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序幕

    两兄弟为了一丝生机不惜在这炼狱中挣扎求存,然而结果却和一同随行大多数人一样,成为了众多铺路的尸体之一。

    可是这几万近乎死绝的齐人百姓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却连个开场序幕都算不上。

    有了这些尸体的铺就,这片布满陷阱的滩涂倒是显得不那么难行了。

    此时五国联军的先锋部队先用箭矢形成了大面积的压制,从而能够以此为基础,判断出这长长的土墙后面究竟哪一段要薄弱些。

    近半个时辰的对射,双方耗费掉的箭矢根本无法用数量去计算,总之用来抵挡的阵盾上面,几乎每一面都被钉满,长长的土墙之上亦如是。

    “老腾,就总体试探性攻击后的效果来看,齐军在咱们和秦国负责的那段,反击的烈度较之其他要低许多。

    其他人的意思是让远程兵种继续佯攻,各主力部队集中起来先行往这两段发起试探性攻击。”

    雷图指着前方两座已然开始起火燃烧的箭楼,试图征询腾超的意见。

    “终是要试试的!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必须让后方再支援三千弓箭手过来。

    到时候若是进攻失利,密集的箭矢压制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咱们既然提出加码了三千弓箭手,那么先登部队就少派些。

    我估摸着要想占领这小段土墙,没个四千精锐下不来。

    你就这么回复,咱们出兵一千,其余空缺的让其他人填补上。”

    腾超亦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雷图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不到一刻钟时间,五国联军的二万五千先锋部队便开始出现调整异动。

    号角有节奏的重新吹响,整条战线上的弓箭开始愈发的密集。这个时候圆木搭建的箭楼已经十不存一,通体大火纷纷向着滩涂上砸落下来。

    率先抵进开始发动攻击的仍旧是燕国,腾超虽说只派一千名先登兵,但这千人却都是精锐。

    作为刺向齐军阵地的剑尖,他们一个个身着两层厚皮甲开始在盾牌的掩护下靠向了土墙。

    用大量火箭堆掉了箭楼,所以此时根本不需要去担心头顶突然射来的冷箭。

    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具具尸体,尽管难行了些,不过也无需担心会踏中陷阱。

    显然能被命名为先登兵的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各自之间配合起来也是井然有序。

    首先抵达土墙下的人并不急于去尝试攀登,而是会在盾兵的掩护下用背抵住墙面开始搭建人梯。

    要知道这面所谓的土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平面。而是每隔上五十步便有一道往外弯曲呈“凸”型。

    在城池防御体系中被称之为“马面”,而它起到的作用自然便是可以方便从侧面用弓箭射击尝试攀登的敌人。

    此时这里的防御自然也参照了这样的结构,所以想要登墙,那必须要快。赶在齐军箭楼刚倒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保证有足够的人数越过土墙。

    一人多高的土墙,说起来也就是挖沟后垒起来的“土堤”,后续先登兵只需几步助跑踏在同袍背上,便可以非常轻松的纵身越过去。

    可是早就在墙后蓄势待发的齐军又怎会没有准备,就在一个个先登兵飞身跨过土墙,还没来得及落地的之时,引而不发密密麻麻的长枪立即斜上捅刺而来。

    噗呲……噗呲……噗呲……

    这些率先冲进来的士兵在第一时间便被捅穿了身体,划拉间腹腔中的肠子跑了一地的不在少数。

    可攻坚讲究的从来都是前赴后继连绵不绝,这一波还未死绝,另一波人便会快速填补上。

    加上尸体砸落亦会影响到墙内齐军长枪兵的协调性,以至于在顺利拦下第三波人后,联军的先登部队便有零散的十几个人得以站稳了脚跟。

    “杀……”

    这些人刚一落地,即刻便奋不顾身的往前冲杀过去。他们的作用不在对敌人能够造成多少杀伤,而是尽可能将齐军往外挤压。

    只要在墙内能够争取一个落点位置,哪怕只有几尺见方。那么后续跳进来的弟兄们就能安全落地继而扩大战果。

    咻咻……咻咻咻……

    七八处争取到的先登点,这时候能够不被第一时间抹平的只有三处。可是齐军又岂会任由这三个地方继续向外扩大。

    就在长枪兵作用稍弱后退的瞬间,身后壕沟对面的弓箭手羽箭已然脱手。

    噗噗噗噗……

    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之声。其中两处尚未结阵的先登兵刹那间就全被射成了刺猬。

    唯有第三处由于有两盾兵突入,得到掩护的士兵才能抵挡住这一波箭雨。

    再次撑过几个呼吸,这唯一的先登点又从墙外越进来八九人。

    这里头除了盾兵之外还有弓箭手跟进,于是乎刚想反冲过来的齐军长枪兵顿时被射倒多人。

    然此时在土墙外面的腾超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点胜机变化。于是大手一挥,在这个先登点的外面立马便有大量士兵蚁附上去。

    “弓箭手角度上扬三寸,连续五箭快速抛射……”

    这时候刚刚为了以防万一调集过来的三千弓箭手自然有了发挥作用的余地。

    五箭连续抛射无需顾虑准度,骤然间漫天的箭雨便越过土墙直接落在了齐军刚刚支援过来的刀盾手阵列上。

    突然砸落下来的羽箭,猝不及防之下齐军刀盾手的阵列瞬间被射得乱作一团。这也使得先登点的士兵有了更加充足的结阵时间。

    “快!逼退他们!”

    在盾牌的掩护下,联军已经突进来的弓箭手,开始从缝隙中对前面用以拒止的齐军长枪兵展开攒射。

    此时没有隐蔽物遮挡之下,齐军长枪兵只能被迫退到第二道土墙内,跑得慢的只能成为活靶子。

    由于在其身后便是一道丈许宽两丈深的沟壑,用以通行的途径唯有架在上面的木板。

    刀盾兵刚刚又吃了大亏无法及时冲上来进行有效防护,于是人挤人之下好些都跌入沟壑之中被尖锐的竹刺扎穿身体。

    原本用来防御联军所设的防御工事,如今失误之下却还没伤到敌人,反而有不少自己人死在了上面。

    嘣……嘣……嘣……

    第二道土墙外齐军弓箭手见此赶紧采取无差别攻击,试图压制住前方那处先登点。

    刚开始或许还起到点作用,不过当联军弓箭手更改目标转而对射的时候,没有盾牌在前头防护的齐军只能灰溜溜的沿甬道躲回到墙内。

    不过在此番对抗下,齐军这块区域的长枪兵倒是大部分得以撤回到了第二道防线,随着搭在沟壑上面的木板被抽掉,联军的这部分先登兵便只能被困在此狭长的地带。

    不过这些人在拿下这小块区域的暂时控制权后,并没有想过要继续进攻齐军的第二道防线。

    只要眼睛还不瞎的话,刚才跳过墙都的都可以见到前方层层叠叠不下六道的土墙。

    一环套一环的,目前他们占据的也只不过是最外面那一环的小块区域而已。

    不过随着这个先登点的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亦开始支援…左右其他位置的争夺。

    而这个土墙,早在站稳脚跟之后便开始有人在开挖了,而挖出来的土则是全填进前面沟壑之中试图为后续部队创造更好的攻击条件。

    随着双方之间拉锯时间的增加,终于是在两个时辰之后,滩涂方向便再也见不到齐军射出的箭矢了。

    自决定选择从燕秦两国兵力所在的区域段作为突破点,以付出士卒伤亡两千三百余的代价,滩涂地带彻底肃清。

    “哈哈哈……居然这么简单就打下来啦……哈哈哈……”

    此刻的申时行在后方见到原本延绵不见尽头的土墙,居然像是被白蚕啃出缺口的桑叶一般变得断断续续,他心中可谓有太多不吐不快的爽利。

    “本将也以为齐军费尽心思构建出如此规模的防御线,想要突破必然难过登天。

    没想到却是中看不中用,也就区区两个多时辰而已,居然连这滩涂地都给丢了。

    哈哈哈……看来这齐田氏当真是要改朝换代了呀……哈哈哈哈……”

    魏忠亦是欣喜万分,也不知是联军太强,还是齐国兵卒战斗力徒有虚名,自从伐齐之战真正打起来后,齐军给人的感觉都比预期要差得太多。

    哪怕依托如此完善的防御系统,亦是无法抵挡住多久。

    此时反倒是向来大大咧咧的廉颇老将军比较慎重,这时候的他皱紧眉头紧紧盯着前方战场,心中不断分析着如此轻易得来的开局,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过就目前为止却是还没能看出什么端倪而已。

    “赵国与齐国接壤,在边境地区发生冲突也是家常便饭。老夫不觉得齐军会如此轻易的丢掉这滩涂。

    虽然我们也付出了几千士卒的死伤,但这结果与预想的要差上太多。”

    廉颇满脸严肃的说道。

    “老将军也是这么觉得?”

    乐毅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以燕国向来对齐国士卒战斗力的了解,他的想法其实与廉颇类同。

    “在下也觉得有些蹊跷,虽然对于联军攻下滩涂地带的能力没有怀疑过,但本将估计的时间却是起码得到黄昏,甚至还考虑到最后必须借助借夜色的掩护发动偷袭。”

    最终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中间那个身形魁梧提拔的将军身上。

    此人长得着实英武不凡,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颌下短须被修得一丝不苟。身上无论甲胄或者配饰都十分的齐整,甚至是此刻随风摇曳的披风,摆动的幅度给人的感觉都是带着特定频率的。

    白起,这个秦国名将天生就自带压迫感。虽然现在是五国联盟,但聚在一块的时候,其他人很容易在不知不觉间就以他为中心。

    就如同此刻乐毅与廉颇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们都会下意识的去从他身上找寻答案……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破防

    “医家有句俗话说得好,叫效不更方。

    意思是若是开出的药方起到作用了,那么就无需做出更改!

    有时候行军打仗也是一样,这四个字同样适合如今的战场。

    既然用齐人开路的方式能够在两个时辰内便拿下了滩涂并破开了第一道土墙,那么就接着用这个办法好了,也无需去管他究竟是不是齐人设下的陷阱。”

    面对着廉颇和乐毅两道问询的目光,白起很是平淡的说出了这番话。

    似乎刚才眨眼间死光了的几万齐人都如几万头猪狗一般不值一提。

    “可是囚犯和作乱者都已经在刚才一战中全消耗殆尽了呀……”

    申时行下意识的插了句嘴。怎知白起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灵丘城里的齐人那么多,何必介怀是否有罪无罪,都让人驱赶上来便是了。”

    “不可,前番使用罪囚冲阵也就是了,如今若是无端抓捕百姓,事后必然民怨沸腾,倒时候齐人必定会更视我等为死敌无可化解。

    试问真到了那种局面,这灵丘城还要如何治理?夺下的齐地又该如何统治?”

    听到白起之言,老将军廉颇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笑话,此时要动的可是灵丘城的百姓啊,前段时间让秦国薅羊毛薅去了三成人口,若是这次再被拿去冲阵,那么这城池还要不要啦?没有人的城池,那还算哪门子城池?

    “呵呵……”

    怎料白起面对此时廉颇的反对做出的反应,却只是干巴巴的两声冷笑。

    “灵丘城以后要如何治理,占领的齐地以后该怎么统制又与此时我等何干?

    身为将领,只需在乎如何减少士卒伤亡,以及如何最短时间取得胜利便可。

    至于所用手段导致的结果,那是朝堂衮衮诸公该去考虑的事情。

    老将军身为带兵的武将,又何必去操那颗治政宰相的心呢?”

    白起没有理会已经气得满脸涨红的廉颇,而是跨前两步直视前方战场。

    “此战若不能胜,又谈何之后的治理?

    触子陈兵逾三十万,此战若不一股作气打断齐人脊梁,又谈何之后收取民心?”

    白起短短数语直击要害,说白了这一战要是不把人家彻底打服气了,那其他的都皆是浮云。

    道理很浅显,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很快接受了刚才的提议。更何况抓捕驱逐的是赵国占领城池的百姓,如申时行魏忠之流至始至终态度都是不置可否。

    反而是此时的廉颇生气归生气,但理也确实是这个理。虽然这时候依旧绷着张脸,但还是朝身后参将使了个眼色。

    此地距离灵丘城并不远,在赵国士兵有组织的驱逐下,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大量的平民哭爹喊娘的再次被逼迫到了战场之上。

    与之前的蹚雷模式如出一辙,若是非说要有何区别的话,那么上次是用无数尸体来铺平道路拔除陷阱,而这次则是充当泥沙,用那血肉之躯去为联军去填满沟壑。

    然而腾超由于在第一阶段的指挥进攻中表现优异,所以在经过集体协商后彻底取得了这支两万五千人先锋部队的掌控权。

    这一次他刚出手便是全力,自己只余五千弓箭手居中调度,剩下两万大军分做三个先登点尽数对齐军第二道土墙发动进攻。

    由于多了后方滩涂的战术纵深,于是后续的工匠们得以在此处不受箭矢威胁,并开始组装简易云梯和攻城器械。

    至于白起作为这支五国联军的重要大脑,在他的建议下,各国主力开始渡过济水,并从向沿岸延伸开始扩大战果。

    如此做的目的很单纯

    ,就是要让二十万联军完全在济水南岸站稳脚跟。

    然而深知此举危害性的齐军这时候也大量增派弓箭手和弩兵,为的就是压制住联军的集结不能使其轻易结成军阵。

    若是此时有人能从天上俯瞰的话,那么便会见到密密麻麻的散乱蚁群正快速的通过一条延绵至天际的晶莹“玉带”。

    而那些平安通过的士兵,则训练有素的往各自所属部队的旗帜下汇聚。

    济水河的冰层厚薄不一,若是以整齐军阵通过的话,很大可能会造成冰面破裂。

    也正是因此原由,才显得夺下对岸滩涂之地是何等的重要性。

    至于此刻这滩涂前面,则又是另外一番激烈的交战。总共设置有六圈土墙壕沟的里面,是来回奔流不息的无数人流。

    他们查漏补缺,阵阵黑色“雨点”有节奏的从土墙内升起继而落入不断攀附过来的联军军阵中。

    然而这时候墙内更多数量的士兵,却是呈现一个个方阵整齐排列在六道土墙的最后方。

    他们这些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前方的厮杀而无动于衷,哪怕是不断有斥候跑马前来求援,亦是一次次的被挡了回去。

    “报……上将军……第一道防线已丢失,滩涂地带皆被联军所占领!

    如今第二道防线还在苦苦支撑,我们需要支援,需要大量的支援啊……”

    “没有任何支援,你回去告诉张景山,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必须给本将军坚持到天黑……”

    帅旗之下的触子大手一挥,话刚说完便让身边亲兵将这前来求援的家伙架了出去。

    “报……联军驱赶平民当肉盾,山广志将军不忍射杀,至使第二道防线出现缺口,现在急需支援……”

    前一个来求援的还没被架出多远,另一个来求援的就跑到了跟前。

    这时候触子听到第二道防线这么快就出现了缺口,他下意识的望了下天色,顿时整张脸变得异常狰狞起来。

    “好!真好!好一个妇人之仁山广志!

    告诉他,要支援没有!具体是个什么章程他知道,总之在天黑之前,他与张景山绝对不能让联军突破所有六道防线。

    只要在此之前让联军突破哪怕是一人,他们两个便也不用回来以死谢罪好了!”

    这是场拼上所有身家性命的豪赌,对于触子对于齐国来说皆是如此。所以一切都必须按照计划来,半点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

    可是计划虽是之前制定的,但具体执行起来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张景山和山广志却是感到无法想象的困难。

    面对二十万全力破防的五国联军,他们手头上能动用的力量却只有区区不到五万人。

    五万人听着好像挺多的,但放在这冗长的防线上,那根本就是处处捉襟见肘。

    要不是有大量的箭楼和地堡,单凭这点兵力可谓犹如破漏百出的筛网。想要在这纵横交错的防御工事之间与二十万大军周旋到入夜,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几次派人请求援兵,可得到的回应却都是同一个模板。

    他们当然知晓上将军布局的整个计划,可如今也是太强人所难了。

    无奈之下,张景山和山广志两人一打商量,只能冒个巨险开始收缩兵力。

    他们心想既然联军把先锋主力军全砸在这区区两里地的这一小段攻防中,那么放出去分散防御的士卒是否可以调回来只留几个样子货。

    他们如此想自然亦是如此做的,可天下能称名将者此时联军里头就占了仨。

    对于战场的任何细微变化他们都是异常敏感的,在察觉到腾超的进攻变得有些粘稠乏力的时候,白起与乐毅第

    一时间目光交汇了一下,之后便不约而同相继露出笑意。

    随着这两抹自信的笑,由魏忠和申时行各自带领的两万骑兵即刻分流出去。

    这一走便是左右前出近五里地,就在土墙之后的齐兵大惊失色仓惶点燃烽火的那一刻,这两支骑兵果断弃马对土墙发动突击。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由于大量兵力被张景山和山广志调走,这两块区域的兵源严重空虚。

    不到半个时辰,魏忠和申时行居然连破四道土墙。不过他们在抵达第五道防线之后并没有选择继续突击,而是不约而同的调转矛头往中间区域相向冲杀而来。

    从两翼突然出现的两支奇兵,一瞬间便把苦苦支撑的两个家伙给打懵了。

    由于依托土墙所以装备的大多是弓箭手,这突然被一群带着圆盾的下马骑兵突到近前,那就跟入了羊群的狼一般,根本无可抵挡。

    两翼尽失的情况下,无论张景山和山广志两人如何约束部队奋力拼杀都无法改变全面溃逃的结局。

    整条第二防线上奋战的五万人,待到退回第五防线之时剩下的居然不足两万人。

    同样的防守跨度,五万人尚且难以支楞,跟何况此时只剩下惊恐万状的两万残兵。

    在此情况下,腾超迅速集结兵马,在与魏忠和申时行合兵一处后,继而快速对齐军沿河防线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报……上……上将军……第五道防线告破……支援……再不支援一切就都完了呀……”

    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触子居然收起了之前满脸的狰狞,取而代之的却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去吧,到后面先行包扎,剩下的你无需管了。”

    触子摆了摆手,在这个士兵满眼疑窦下骑马缓缓来到阵前。

    入眼处便是前方不断溃逃回来的残兵,甚至他都能看见两侧已经越过第六道防线的零散联军士兵。

    “让张景山和山广志两个家伙回来吧,记得提醒一声,他们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说话之间,便见前方最后一道土墙轰然倒塌,之后两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将领带着一众败兵仓惶的往阵前冲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请君入瓮

    用区区五万人去抵挡二十万,哪怕是依仗六道精心布置的防线,触子根本没有指望过两个手下能支撑到天黑。

    之所以下达这个死命令,为的便是不能败得太过轻易。他若是连自己人都无法骗过去,又如何去骗乐毅,廉颇以及白起这等天下最聪明的将军。

    当然,以五万将士的性命还有数十万民夫构建出来的防御体系为代价的骗局,又有谁人能够不乖乖入得瓮来。

    几乎在张景山和山广志两人退回来的同时,触子之兄触泰早就准备好的三万人立即朝防线反扑过去。

    不错,这明显的又是一道请君入瓮的诱饵手段。连续厮杀一天的腾超所部刚刚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甚至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便被这支突然出现的援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哪怕有魏忠和申时行的四万士卒帮忙,但毕竟都是下了马的骑兵,平时训练科目的不同,在步战配合方面还是有很大欠缺的。

    所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联军就又被逼回第四道土墙外。

    进攻受挫了,自然得摇人支援了,特别是这样一个关键时刻。

    前方消息送到乐毅面前之后,在意见高度统一下,刚刚在滩涂完成集结的八万大军终于正式开进,以最快速度往齐人这六道防线之内全面扑杀过去。

    这可是五国精锐,所到之处如秋风卷残叶。特别是秦军的勇猛,在强大的弓*弩配合之下,触泰的先遣部队很快就被杀得丢盔弃甲。

    不过他得到的命令却并非死守,而是着重给联军制造压力,旨在诱骗更多的联军部队进入到这六道防线中来。

    而从目前来看,触子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算上此刻进入战场的八万人马,这时候身在防线中的联军已经接近十五万人。

    要知道,五国联军总兵力才不过二十万。而为了引诱其八成兵力入得瓮来,触子其实只付出了五万人,至于触泰的三万,若是想撤的话损失应该不会太大。

    稍微会算点账的人肯定能够知道,此时双方的预备兵力究竟孰多孰少。

    当然,这个时候身在防线之中的联军部队还是一派气势如虹遇神杀神的模样,

    根本就还没有意识到,这六道防线至始至终都不是触子用来抵御外部进攻的。

    那是用数十万的人机硬生生的在济水结冰之前,又再人为造就出的这道天堑。

    此时入得防线来的八万大军,乐毅与白起各自领兵四万,余下老成持重的廉颇将军统御五万还在集结的预备队。

    这两人乃是当世名将,眼光之毒辣自是常人不可比。几乎在跨过敌人第二道防线的时候他们便骤然反应过来。

    眼见此处故意挖掘出来的壕沟土墙纵横交错,且少数平坦之处又满布竹刺陷马坑。

    更为令人担忧的是到处堆积的柴草和油脂,而这些用以火攻的东西交战这么久了,才使用了寥寥没有一成。

    所以此时还看不出猫腻的话,那他们这将军也就白当了,可这时候再想退兵的话已然不可能。

    进攻的命令才刚刚发出去,士兵之间的通讯旗语都被土墙最大限制的隔绝,单单仅凭金鼓信号的话,非常容易就会产生混乱。

    特别是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地形,频繁更改作战命令是最不可取的。

    为今之计,退是不可能退的。白起第一时间便派人将自己的猜测和担忧告之还未进入防线的廉颇,而他自己则是带人加快脚步,试图以最短的时间离开这片区域。

    然而除了乐毅和白起发现此时的不妥之外,其实在早些的时候还有一人看穿了触子的用兵意图。

    位于触子大军侧后方不远处的一山岗上,孤夜手搭凉棚举目远眺前方战场。这会儿的双方大军好似一群群蚂蚁在相互纠缠。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比较清楚的分辨出两军对战时大体的调动轨迹。

    在旁观之余,孤夜手上树枝也没有停下过在地上写写画画。

    若是此时双方将领在此的话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地上所呈现的,是一个幅简易版的地形图。

    里面除了齐军六道防线的基本概况外,在其边上还用小石子代表的不同人数兵团。

    在他仔细统计过后的具体数量与现实双方投入的人数居然也是相差无几。

    “触子好大的魄力,若是要抡用兵之大胆,这天底下恐怕是无出其右了。

    怪不得就连白起乐毅之流也会入套,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场仗联军方面要大败而归惨淡收场了!”

    孤夜手中树枝朝前一甩,脸上难掩对触子的佩服之色。

    “何以见得?此时齐军五万大军明明才被打散,哪怕是后面赶来支援的三万人这时候也开始被打得节节败退,怎么看联军都未见败相啊!

    你说触子用兵大胆天下无人出其右,在下倒是认为此人用兵胆小志不坚,且优柔寡断。

    如若不然哪怕是一开始就将三万援军压上去,那联军想要攻破防线也不会如此容易。”

    潘平也是从早上陪孤夜在这里看了一天,此时对于触子的感观却是与他截然不同。

    “呵呵呵……

    至始至终也没听见有谁将那六道土墙深沟叫做防线来着。

    先生不如换个角度想想,你看这延绵数十里的所谓防御阵线,它看起来像不像是另外一条济水河?

    而此时的十数万联军又像不像是在强行渡河,而这条大河后面正严阵以待的齐国大军,是不是就在等着半渡而击?”

    如此一提醒,不止是潘平,就连身后的郭兵蛮九众人都脸色骤变!刚才质疑孤夜对触子评价的人可不在少数,如今再细细想来确实是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那五万人……”

    潘平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因为他即刻联想到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原因。

    “不错,那五万人本就是触子请君入瓮的诱饵而已。这数十万人日夜打造的所谓沿河防线,从来也不是为了用来抵御联军的,而是起围困之用。”

    孤夜说完蹲下身指着地上的简易阵图说道:

    “先生请看,此处乃济水南岸滩涂。前不久联军以齐人百姓为肉盾开辟出来的安全区域,只不过是这里到这里的小小一段而已。”

    孤夜再次指向第一道土墙与第二道土墙之间的空阔区域。

    “此处刚刚也用到了大量齐国百姓,说明在这防线与防线之间依旧被布置了大量的陷阱。

    先生再想想,刚才联军一度破开了第六道防线,在遭遇到齐人援军之后到退回第四道防线用了多少时间?”

    潘平心头一动,下意识的便开口说道:

    “差不多是两炷香时间!”

    “对,就是两炷香。按理说当时联军投入的兵力最少也有近六万吧,可为何在完全占据人数优势的情况下还会败得如此之快,甚至仍需请求援兵?”

    “哈哈……我知道了!整个防御体系的防御方向是像外的,也就是说反方向冲杀的话,原本的防御非但无法起到作用,甚至还起到了阻碍或者伤害的效果。

    所以联军六万人才会败得那么快!”

    蛮九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迫不及待的便站出来抢答。

    “不错,若是我的话,肯定会在此基础上往防线内提前塞满引火之物,到时候只需要用弩车投射火箭,那么身在其中的五国联军必然死伤惨重。

    到了那时再来个全军突击,二十万大军弹指瞬灭!”

    一拳头砸在地上的孤夜,眼中似乎在泛着异样的彩光。仿佛提前从波诡云谲的谋算中看透这一切,心中同时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满足感。

    “好家伙,这触子也太阴险了吧!

    孤夜,现在咱们怎么办,总得想个办法吧,不然燕国大军也要遭大殃的呀!”

    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郭兵心里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烦躁不安。

    “嘿嘿……

    管他触子如何诡计多端,我们不是早就拿捏住他的七寸了么?

    在临淄城里忙活了这么久可不是白忙活的。”

    潘平现在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当真发自内心的佩服,早些时候他还想不明白,为何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将触手家眷弄出临淄。

    现在看来,那绝对是确确实实有先见之明啊!

    “实话实说,你小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潘平很是难得的打趣了一句。

    “防范于未然嘛,若是今日联军能够大胜,那自然不必去行那卑鄙之事。

    如今形势危急,看来我总得亲自闯一闯齐军军阵的!”

    刚才还要再夸几句的潘平顿时傻了眼,什么叫做闯齐军军阵,像这种事情通常不是射个飞箭传书就行了么?

    毕竟齐国上将军全府家眷被掳走如此大事,第一时间便会传到这济水边上来的。

    再不济的话,随便派个手下士兵传个信也行,实不至于主将亲自出马吧。

    若是对方咬牙一发狠把人直接扣下,那么到头来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更别想以此来左右整个战局了。

    孤夜知道大家还想再劝,但都被他摆了摆手给制止住。

    这场与触子的关键谈判,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威胁之言便能成的。

    涉及到数十万大军的生死,有些利害关系是必须当面陈诉清楚。

    时间紧急,放眼望去此刻联军后续部队已经跨过的第二道防线。

    若是所料不差的话,触子应该就要有所行动了。对于此时的孤夜来说容不得有半点犹豫。

    他直接卸下身上的甲胄武器,怀中只留一支从触子母亲身上讨来的玉簪,大手一摆直接就往山下狂奔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大火

    “加快传讯,让所有士兵停止围剿残敌,必须以最快速度将所有土墙拆除……”

    刚刚突破第三道防线的乐毅,在见到被柴草填满的深沟和随处可见装满油脂的木桶后,整颗心可以说都沉到了谷底。

    如此之多的引火之物,若是在此刻被故意点燃的话,那么莫说十几万联军了,哪怕再来上一倍也得全完蛋。

    而身在另一个方向的白起亦是眉头紧蹙,他现在又何尝猜不到触子的用意。只是想不到对方居然能用且敢用五万士兵来作诱饵。

    这场战无论结果,想那触子以后是别想带兵了。因为哪怕这场仗真的获胜,可不会再有士兵愿意跟着这样一个用五万弟兄换胜机的将军。

    “快!收束部队!停止前进!快……”

    白起似乎也与乐毅想到了一块去了,若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触子所布下的局的话,那么在防线之后就必然会有一支大军在以逸待劳,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此复杂的地形,触子判断联军真正入瓮的依仗便是看是突破的六道防线的人数多寡。

    一旦达到其心中预计的数量,想必就是点燃烈火焚身的时候了。

    与其如此,不如就地拆墙填沟,把所有引火之物全丢入其中并以沙土覆盖,如此或许还能有些生机。

    与此同时,身处防线之外的触子正密切关注着前方战场。按照他的估计,此时联军应该大部分进入防线内,自然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他认为无论白起乐毅之流可以做出何种补救措施,对于结果而言已不再重要。

    至于为何有如此自信,则都是来自那几十万民夫,两个月内耗费掉几万条人命填出来的成果。

    不过触子还是低估了白起和乐毅两个人的指挥调度能力,自古能获称名将者,其思维方式又怎能以常人度之。

    此时他们深知己方十几万军队已然陷入到极其危险的境地,换作是一般人肯定会拼了命的往外突出去,然而这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开启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

    他们并不指望将齐人用两个多月堆积出来的引火物全部用沙土覆盖,虽然此刻他们亦有接近十五万的士卒。

    可军队人数虽多,但分数多国,基本上就无法形成有效调度。掩埋所有引火物是不能亦是没必要。

    他们现在只能借用周围纵横交错的土墙和沟壑,或推或填尽可能的开辟出几条防火隔离带,且以最快的速度将能收束的部队聚集起来。

    这个过程中可谓是跟死神争夺时间,而此时在外头掌握生死大权的家伙既然布下如此大局,便不会再留予他人可乘之机。

    果然,久久等不到联军突破第六道防线的触子很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手中早就捏得出汗的令旗此时终于被重重挥下。

    蓄势待发的六百多架弩车一声令下,这时候同时将裹满麻布油脂的弩箭往防线中抛射而去。

    此时万千火箭带着浓烟,如同天穹破碎往地上坠下的火流星一般,顿时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这是场犹如从地狱升腾而起的无边业火,齐军刚才撤退时故意打翻的油脂桶,一经接触到半点火星便迅速蔓延。

    囤积在地堡中的大量油脂木桶轰然炸开,汇聚成流的火焰之河便迅速冲如沟壑之中,将里面堆积的干柴全部引燃。

    绝大部分的联军士兵根本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浑身衣物就被溅射出来的火油点燃。

    更有甚者在周围冲天大火的烘烤之下无火自燃,原本冲杀在前的魏忠,申时行和腾超所部瞬间就陷入到火海之中。

    幸亏之前已经得知后面白起将军差人来的提醒,左右支楞之下原本加起来近六万的大军,如今能逃回临时刨出来的隔火带中的只有区区两万人。

    而且这两万人中,起码得有一大半身体或多或少被大火所灼伤。

    然而在隔火圈中,白起和乐毅的脸色亦是难看至极。他们有考虑过大火的猛烈,却是没预料到在那些油脂里面居然还夹杂着大量的有毒生烟的植物。

    若不是上天垂怜风向不允,不然十数万大军光这场大火便会死伤殆尽。

    “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撕开衣襟用尿液浸湿覆住口鼻……”

    “腾超!雷图!”

    “末将在……”

    “你等立即让人在上风处掘土筑丘,越高越好……快……”

    白起一听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抬头看了看风向之后稍微一琢磨,立即便反应过来。

    这的确是个绝佳的办法,一旦风向转变,那么浓烟便会被土丘阻挡形成螺旋,继而向上,如此便可避免士卒被烟气所伤。

    只不过办法虽好,就是时间上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就目前来看,这场火若不烧上个一夜怕是停不了的,到那时又不知还得有多少士卒相继死去。

    反观此刻联军的无助,防线之外的触子,其脸上亦是没有多少笑容。只因如今在他手里攥着的是一支熟悉无比的玉簪。

    而在他对面,一个同样深沉着脸的年轻人,这时候也是正直勾勾的望向前方的大火。

    “最终我还是来晚了是吧?这场大火足以奠定这场战争最终将以齐国完胜收场了!”

    对于狠辣果决,孤夜自认为已经对这个齐国上将军有所了解了。可是到头来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对方。

    本以为他会等到那三万多援军撤回来再行放火,可谁知道这厮为了压缩联军的自救时间,且最大限度造成更多的杀伤,居然提前发动了弩车。

    “不得不说,你孤山子所作所为的确总能让人感到意外!

    若是早来三刻钟,这场大火或许真有可能燃不起来,可如今却是还想说什么?”

    触子挥手让人搬来两张胡凳,并将身边亲兵远远掸开后示意其坐下说话。

    满脸苦涩的孤夜摇了摇头摆手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齐军胜局已定。将军这场精心准备的大火足够焚毁一切。

    联军所余之兵,又岂能匹敌身边这近二十万大军。

    若真想说点什么的话,那就只希望将军能少些杀戮,好为自己留条后路吧。”

    “呵呵……你说的这些,本将军可以将之理解为威胁么?”

    触子冷笑两声,看着面前年轻人的眼中充满了戏谑。

    “将军其实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济水北岸二十余城如今是何模样应该不用赘叙。

    光凭此战将军以牺牲近八万士卒为饵,这笔血账齐王田地不会背,其他人想背也没资格背。

    为了安抚国人,你触子绝对是活不成的。”

    显然触子对于这番言论还是有所认同的,此时他又朝两边使了个眼色,亲兵们很是默契的便用身体再往外隔开了一段距离,似乎是不想让其他人也听到。

    “呵呵……

    将军也无需担心,汝之家眷如今全在后面那座山头之上,将军若想派人接回尽可随意。ωωw..ne

    只不过有一事还是要告知将军的。

    当初小子从临淄把人救出之后方知,将军家眷其实身体都被下了某种不知名的剧毒,至于是谁所为便不得而知了。

    今日提醒,只是想让将军知道,汝之处境,其实是危急如垒卵矣。”

    说完这些,孤夜自认为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了。至于触子,自然也不会阻拦。

    显然离去前的最后这番话戳中某人心中的痛点,特别是家人中毒一事,不必过多猜测自然也知道是谁人所为。

    直至孤夜已经远远脱离了齐军大阵,触子仍旧紧紧握着拳头,思绪早就不知飘向何处。

    半晌之后,还是从前线退回来的兄长触泰才将其从失神中唤醒。

    他看着弟弟手中那支玉簪颇为眼熟,此时正想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是被触子给打住了话头。

    “兄长莫再多问,此刻你赶紧挑选几个绝对心腹之人,带上足够口粮前往后方山岗。

    娘亲与咱家小这时候全在上面,接到之后莫再停留,即刻南下于陵城等我。

    注意行事必须隐蔽,切莫惊动军中达子一系人马!”

    触子表情严肃,触泰亦不敢怠慢。他才刚从前线的大火中及时退出来,这时候也顾不上休息重重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然而此时的孤夜并不知道,就因为他离开之前心血来潮胡说八道的一番提醒,促使在此大胜之时触子做下了一个明哲保身的决定。

    至于触子家眷是否真的被下了毒药,这自然是假的。

    讲真的,孤夜当时之所以这样胡咧咧,也只不过是在自己不甘心的驱使下说出来恶心人的。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得到,恰恰就是这句恶心话,彻底引爆了触子心中对于齐王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不满怨恨。

    从家人被囚禁的羞辱,再如今上升到下毒,这让他看不见丝毫的活路。

    本以为只要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哪怕被丢官罢职那也算报了这么多年的君王厚恩了。

    可没想到齐王根本就不打算让自己活着,就连家眷都要以下毒的方式赶尽杀绝。

    对于孤夜口中下毒一事,触子根本就没有去质疑其真伪。因为在他看来并没有必要,以多年来对齐王田地的了解,这个心胸狭窄狷狂自大的家伙真的是会干出这种事情。

    所以他要提前谋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能知道在这身边二十多万兵马中,谁人怀里就攥着可以节制他兵权的另一道“虎符”

    然而没有谁能想得到,就是这样一个因果之下做出的决定,却在不久之后居然使得整个战局发生了重大逆转……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逆转

    颓唐的步伐缓缓往山林中迈动,天上厚重的铅云,如同此时孤夜的心情。

    身后战场上的冲天烟柱不断往空中汇集,如此规模的大火不止没让周围温暖起来,北风萧萧一吹,反而是令人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在此之前,某个家伙还在为自己堪破触子谋划而沾沾自喜。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做那个左右历史洪流的弄潮人。

    然而事实却是把他的脸啪啪打得如此生疼。

    怎么就这么天真愚蠢呢?一个可以拿五万士卒当诱饵的将领,人家自然也不会在乎多牺牲三万人。

    只有自己这样的白痴才会认为,对方会等到己方士卒完成撤退才会放这场大火。

    临淄城的一番耗费心力的谋划与厮杀,死了那么多兄弟才争取到的先机,如今却是成了一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也好,不管如何这场狼群之争总归是要结束了。如此一败,五国联军应该也会就此退兵才对。

    一切重回到原点,以联军这群狼大败为结局收场,这个结果其实对林中生灵来说更为有利。”

    当然,这只是现在孤夜一路心里对自己的失败找寻的安慰借口罢了。

    若真的那么大公无私的话,最开始的时候怎不在五国联军身上做手脚,反而是去选择离间齐国君臣,说到底还不是那点人皆有之的私心作祟。

    雪,终究还是落下。哪怕每一片都如同鹅毛般的大,对于这场大火而言或许是可以起到些许作用的。

    至于这场大火中的士兵,区别无非只是十分全熟或者五分半熟而已。

    孤夜回到刚才的那座山上,就如与那触子所言的一样,其家眷都是完好无损的被带到这里,至于报复泄愤什么的,这通通都没有必要。

    这场大火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看到孤夜颓然走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识相的没有去开口询问什么。

    而他们这群人满打满算还能动弹的也就四十来人,这点人数对于山下动辄几十万士兵间的角逐,说是杯水车薪那都是往脸上贴金。

    “走吧,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接下来只需等齐人从济水河岸边退兵,咱们就都能回去了。”

    话毕,孤夜默默从蛮九手中接过玄铁重锏,然后开始往山林深处走去。

    一直躲在树下磕南瓜子的庖硕见状,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对于这场战争孰胜孰败他才懒得去费脑子。

    或许唯一能让他上点心的,那便是过不了几日,他们就都应该可以归乡了。不止是回到文安城,而是真正回到太白山下那个小村庄。

    三兄弟可都是事先说好了的,这次的仗一打完,那么就都回家种地打猎去。

    似乎所有人此时都是心灰意冷的,只有这个没心没肺的胖子才会一路跳颠跳颠的那么有兴致。

    然而庖硕不知道的是,他心中那田园风光美好的畅想,注定是远远还无法实现……

    济水沿岸覆盖甚广的火海,终究是在这漫天大雪的覆盖下提前冷静了下来。

    原本需要持续一整天的烈焰,居然奇迹般的在日落之前偃旗息鼓。就连地表残存的热量亦是在寒风中快速的散去。

    待到浓烟变得稀薄,此时在第二道防线至第四道防线的中段区域,不知何时已经被堆积出一道四五丈高的长土堤。

    而在这堤坝之下,是一条足有个两人叠加深度的大坑,坑中此时密密麻麻趴着的,是无数被熏得浑身漆黑如墨的士兵。

    这些人一个个眼珠红肿突出,围巾下面的嘴唇也都干裂满布鲜血。

    按理来说连续近两个时辰的高温烘烤,就能耗干掉所有人

    的气力。可如今这些苟延残喘的士兵们,看着却半点没有萎靡之相,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腔的复仇之火。

    腾超所部两万五千人,魏忠所部两万人,申时行所部两万人,乐毅白起所部各有五万余众。

    总计士卒近十六万,一场大火下来,地上平添十万多具焦尸。浓郁到化不开的焦臭味将之方圆百里的秃鹫与乌鸦全都引了过来。

    大地余温尚在,鸟兽们的饕鬄盛宴便在身边开始。若非上天不忍赐予的这场大雪,十六万联军应该会尽数死于此地。

    哪怕是以白起乐毅之流的统御能力,最终都得败在水火无情之下。

    不过世间总逃脱不了一个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余下的士兵,在刚才无比接近死亡幸存下来的他们,似乎已经不再对死亡有任何的畏惧。

    大军减员三成势必溃逃的定律,此时放在这些人身上完全无法适用。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深刻的认识到,或许是一炷香,又或者是半个时辰之后,前方齐国的大军就会举着长枪冲进来,然后狠狠的捅进自己的胸膛。

    放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赶紧从坑中爬出来,紧握手上的武器,然后跟着将军们杀出去。

    这是思想上的共识,就在那个男人站上土堤的那一刻,所有信念便都彻底的统一起来。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第五个……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从躲避高温的深坑中站起来,并开始向矗立在土堤上的白起身边聚拢。

    一千……两千……一万……两万……

    半张脸皮被烤焦,不怕!手掌指节黏连在一块,无妨!不管此时伤得有多么重,只要能握紧武器,只要还能站起来,他们便如潮水般往白起身边归流。

    咚咚咚咚咚……

    远处的战鼓声随风传来,早就迫不及待的二十万齐军已经开始准备收割。

    如今只要是不瞎,势必都能看到沿河防线中如同地狱的模样。

    但凡长着个鼻子的人,闻到这化不开的焦臭都必然会认定五国联军大败的结局。

    于是当触子大手一挥,二十万兵马全军反扑入场补刀继而夺回滩涂控制权的时候,所有士兵几乎人人争先,似乎跑得慢一些就会白来一趟捞不着功劳一般。

    各属参将亦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去捡拾已经为数不多的战果,所以更是不顾整顿阵型任由手下士兵奋力狂奔。

    听着前方越来越近,逐渐变得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土堤上的白起却是异常的冷静。

    同样浑身被烟气熏黑的他,此时锵的一下拔出腰间的长剑。目光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环视着底下士卒。

    “将士们!足以焚天的大火都无法把我们灭杀,那些齐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难道还能凶猛过刚才的大火?”

    话罢,却见白起从土堤上一跃而下重重踩在了六万大军前面。

    “将士们,请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激发出所有的勇气!

    随本将军……杀……敌……”

    “杀……杀……杀……杀……”

    六万残兵仿佛被白燃了身体最后隐藏的一股能量。聚集起来的感杀声甚至一度盖过了前方冲杀而来的二十万齐军。

    “将士们,火焚不死,天亦可灭……大家今随我白起杀呀……”

    随着这声呐喊,一个巨大无比的墨色“勇”字符顿时在半空凝聚并骤然炸开化作星星点点落入大军之中。

    随后白起手执长剑,踏着地面温热的雪水率先朝前方冲杀过去。

    白起的“勇”字道韵符显然并非是儒家言出法随蛊惑人心那一套。

    与之最

    大不同的是此时被赋予“勇”字符的士兵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完全具备自主性。

    这也导致了此时在发动进攻的时候,绝对不会像中了“言出法随”那样攻击起来毫无章法如同野兽。

    此时白起身后之兵,身上或多或少的受点伤。但人人却都保持该有的节奏和阵型。

    与此同时,乐毅也从另一个方向带着自己的亲兵队身先士卒。

    黄绿色的“锐”字道韵符亦是在空中炸碎。腾超和雷图手中武器被赋予了这种特殊的力量之后,在接敌的一瞬间便展现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作为一支破入敌阵的先锋军,乐毅“锐”字符的极限也就只能为三百人加持能力。

    不过虽然只是区区三百人,但所遇之敌无论是何兵器,在碰撞之间必定是对方武器先行折断。

    而敌人身上所穿的甲胄也在这三百人面前变得跟纸糊的一样。

    那些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抢人头的齐军,在冲回防线的那一刻就彻底的懵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刚才那样遮天蔽日的大火下,还能有这么多人幸存。

    然而面前所见的奇迹又怎仅仅只是幸存那么简单,他们的体力,战斗力好似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特别是打前锋的那群人,所用之武器也锋利得可怕。

    刚接触上,齐军一个整编师五千人不到一刻钟时间便被一支三百人不到的队伍从中打了个对穿。

    随后赶到的那些人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其中不乏有面目狰狞者,半张脸被烧穿连森白槽牙都露了出来。

    齐军原本的阵型就不太严谨,加上这么长距离跑下来都是争先恐后的,不免就显得散乱漏洞百出。

    也就是这样一个状况,猝不及防之下被一群几乎“死过一回”的亡命徒当面冲杀,位于前排齐军很快的就开始出现溃逃现象。

    不过齐军也只是开头一个不慎才吃了大亏,这其中还是不乏有本事的将领。

    在发现原来是遭遇残余联军士兵后,最快速度的便开始有参将呼喝原地结阵了。

    可是奇怪的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他们耳边却依旧没有听到符合命令的金鼓号角声。

    待到一些将领发现不对劲的回头朝中军帅旗望去之时,却是看到了让人惊愕万分的一幕。

    将军呢?上将触子哪里去了?

    帅旗之下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那旗帜都是直接戳在地上的。

    与此同时,突然从侧翼方向不知何时出现了另外一支军队,看规模最少得有四五万人左右。

    为首之人发须皆白,却不是老将廉颇又能是谁……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济西之战

    试问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比打仗时打着打着将军不见了更令人悲催的事情?

    哎……今天你就见到啦!象征军心士气的帅旗说倒就倒,难道这够不够悲催?

    这不是故意编撰出来的无厘头事件,而是历史上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或许是平行空间也有惊人的重合度,这个所谓的上将军触子当真是在发动总攻的时候离奇消失了。

    如此说来,齐军的阵型之所以会如此散乱,这里面绝对有触子在故意纵容在里面。

    君待臣子如草芥,臣必视君为仇寇。这个道理其实放在任何时候都是通行的。

    在从孤夜口中获知家眷早被人下了毒之后,触子其实已经打定主意离开了。

    可这是在二十万的大军之中。身为主将的他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也是难如登天。

    特别是统御的人当中,其实只有两成属于自己的班底,余下的不是各豪门贵族势力交错,便是齐王委托右将军达子安***来钳制的暗桩。

    所以别看他表面上是统领整个齐***队的将军,事实是在某种程度上那只是各方势力明面上的盟主而已。

    特别是在之前流言蜚语最严重的时候,他下达的每一项命令都已经失去了一言而决的效用,反而变成开大会以商量的口吻居多。

    若不是当时家眷在临淄城被软禁着,依他的脾气早撂挑子不干了。

    孤夜挟持了其家眷,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对于触子其实是件好事。加上人家最后并不想以此为要挟,这更是让他坚定了离开的打算。

    于是乎便有了这场闹剧似的全军出击。在触子看来,这场战争从大火燃起的那一刻便已经是胜利了。

    派出一两万人和二十万大军去打扫战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里面隐藏的主要意图只是将所有人支开,而触子自己则是可以溜之大吉从此江湖路远逍遥自在。

    可是谁都没能想到,在这场冲天大火之中联军居然还有近六万士兵幸存下来。

    且这六万残兵在白起与乐毅两位名将充当先锋的带领下,战斗力非但没有丝毫削弱,反而是愈战愈勇势如破竹。

    如此一来齐军的处境就尴尬了。他们一窝蜂的冲上来是捡功劳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前阵后阵和两翼护佑之说,预备队更是没有。ap

    于是在遭遇到迎头痛击之下,哪怕是再牛逼的将领都无法第一时间组织起有效的防守反击。

    严重的甚至在六万如鬼似魔的联军士兵驱赶之下,二十万齐军自己就形成了相互倾轧。

    最好死不死的就是,当混乱的军队需要将军统一的号角和金鼓信号来帮助调度的时候,当大家回头一望却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没有听到任何号令,原来是身后的主心骨早就失踪不见了,顿时恐慌的情绪便在这些参将中快速滋生。

    就如同此时张景山与山广志两人。

    他们好不容易扛住了溃军的冲击,心中虽在担忧将军无故失踪,但触子向来在其心中建立的威望,还是让这两人不至于慌神。

    他们也刚刚才稳住了阵脚,正想以此为基继续集合收束周围士兵以待反攻之时,立于夯土高台之上的帅旗却突然在这一刻被大风给刮倒了。

    不错,它就是这是那样无力的重重砸在了地上。这下那些原本就被六万联军杀得胆寒的家伙心态彻底的崩了。

    原本只是在将领心间滋生的恐怖,随着帅旗的倒下骤然间便被无限放大。

    更加巧合的是这时候廉颇带着大军出现在了侧翼,这下恐慌情绪再次加剧达到了全军大溃逃的临界点。

    也就是在这时候,手持凤目长刀的廉颇一马当先发起了突击。

    其所率四万余人中,赵国士兵就占据了大半。

    赵将领赵军,自然是轻车熟路如指臂使。这两万多士兵就如同一把牛角尖刀冷不丁的戳进了敌人的软肋中。

    骑于马上的廉颇老将长刀打横一削,就宛如砍瓜切菜般瞬间飞起四五个人头。

    紧随其后的赵国骑兵纷纷将手上长枪平举于前,脚下则是猛磕马腹想要一举捅穿整个战场。

    当惶恐万分的齐军就此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之后,随后赶到的刀盾兵顺带着就又是一轮收割。

    而躲在刀盾兵身后的弓箭手则快速的搭箭松指,根本无需去考虑瞄准的问题,因为入眼所见皆是敌人,只需把箭射出,在如此密集的背影中,总是能够造成杀伤的。

    乱了,彻底的乱了!二十万大军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被人从两个方向捅入了“心脏”。

    最终在廉颇凤眼长刀带领下的赵国骑兵与乐毅青釭剑统率下的三百先锋完成了汇合。

    与此同时,白起已是撞上了此番战场上唯一的一块“磐石”。

    而作为这“磐石”的缔造者张景山和山广志,此时已然顾不得再继续弹压部队。

    却见那溃兵后方联军已至,匆忙之下便赶紧让身边手下快速展开防御,并下令放箭。

    然而上一瞬才见联军人影,下一瞬已是有数十人撞在了盾阵之上。

    这一撞之力何其强大,特别是为首的那位将军,几乎是一跃冲天便跨过了最外围的盾墙。

    半空之时手中长剑已是向下挥斩,顿时六条手臂连着大盾一起掉落在地。

    只是一招,看似坚固的防线便出现了一道五尺长的缺口。

    而身后那些状若恶鬼的联军士兵们则快速的挤了进来,手中长枪向前捅刺,几乎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的。

    噗呲……噗呲……

    溅出来的鲜血浇盖在一张张漆黑龟裂的脸上,使得这群“恶鬼”更显恐怖狰狞。

    面对这些连火都烧不死的家伙,原本就没有什么战意的齐人见之面前狂暴的一幕,心中胆怯更甚。

    两军厮杀,一方军胆军心都已尽失,手中哪怕握着再精良的武器也是挥舞不起来的。

    溃逃一旦形成便如洪水,它会夹杂着一切奔向毁灭。而这块洪水之中的“磐石”,如今却是在白起这个浪头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广志你带人先撤……我来断后……”

    张景山丢下这这句后便带着几名亲兵朝白起杀过去,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便是是造成这场溃兵潮之人。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此人,大军或许还能有转机!”

    张景山心中如是想着的时候,一杆长枪已经向前刺出。

    没有修习过导气法门,身体里能发挥出的最大力量也就纯肉身的三瓮力。

    这样的实力放在军中或许要比大多数士兵强不少,可此时面对的是白起,这个传说中的名将。

    咔嚓……

    一道寒光骤然从张景山眼前闪现,紧接着他便觉得天晕地转,似乎整个天地都倒悬了过来。

    其逐渐模糊的目光终于定格在那张刚毅如刀削斧劈的脸上,随后他便见到自己的身体持着长枪慢慢的摔在了地上。

    “啊……景山……啊……老子剁了你……”

    山广志隐约间听到自家老兄弟在喊自己,待到他用刀劈开两人再回头寻找的时候,却是看到了高高飞起的头颅和倒下的尸体。

    而造成这一切的,便是刚才那个一剑破开盾阵的秦国将军。

    山广志彻底癫狂了,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长刀不顾一切的就往白起所在的方向杀来。

    然而对于一个举手投足间拥有接近两鼎之力的猛人来说,两个区区只有三四瓮力的菜鸡根本不值得他重视起来。

    看着前面那举刀杀来的大汉,白起只是轻轻用脚在地上一挑,刚才握在张景山手上的长枪已然地上弹跳起来。

    只见他右脚忽然踢在枪尾上,这杆长枪便宛若流星般对着山广志直飙而去。

    “将军小心……”

    身边亲兵见状突然跃了出来挡在了前面,奈何这可是一杆被加持了近两千斤力到的枪。

    这位想要血肉之躯护住身后将军的士兵,顿时整个胸膛就被穿透。

    而落在他身后的山广志亦是大惊失色,手中长刀只来得及横亘在胸前,脚下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

    咔……

    枪头猛地撞击在刀面之上,巨大的力道将这把百锻长刀给击得粉碎。

    然枪头余力丝毫不减,几乎没有什么迟滞感存在的贯穿了山广志的身体。

    两名大将瞬间便被秒杀当场,那些少数还在坚持抵抗的士兵这回彻底散了。

    只见他们把武器往地下一丢,然后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加入到了溃逃的行列中。

    随着张景山和山广志这两个触子嫡系将领被杀,齐人二十万大军终于是彻底的溃败了。

    白起与乐毅最后所率的六万残兵居然阴错阳差间创造了一个奇迹,不过随着齐人的溃逃,他们体内那最后一丝力气也终于消散掉了。

    追击是不可能追击的,如今除了廉颇带着的两万赵骑在继续扩大战果之外,剩余的人都是在原地休整。

    那些没有经历过大火的士兵开始无差别的救助伤兵,随行的民夫和工匠也后续的开始就地扎下营盘。

    至此,以秦相苏秦统筹制定的伐齐之计,终于以齐国大败而告终,史称济西之战。

    此战秦,赵,魏,韩,燕五国前后出兵共二十二万,齐国举全国之力以士卒三十一万抗之。

    战后统计,五国联军兵力只余十万,伤亡近半。而齐国三十万大军在随后及时赶到的右将军达子的收束下,退回王都临淄的却不足三万……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战后

    济水一战,五国联军只在原本齐军营地中短暂休整了三天。

    三天之后,乐毅白起再度整军各领一路兵马迅速攻占平陵与高宛城。而廉颇则带着魏忠直接绕城而过强攻稷下。

    由于二十万齐军在济水大败的消息已然随着溃兵四下扩散,以至于后方城池根本无需联军攻打,城内所余不多的守城士卒见之便已望风而逃。

    乐毅白起在分别攻占两城之后,便迅速向南进军往稷下与廉颇在此合兵一处。

    三支军队共计九万人继而直扑齐都临淄。

    此时整个临淄城可战之兵加起来还不足五万人,且其中三万还是右将军达子收束来的溃兵,无论军心或者战斗力都十分有限,根本就无法支持与联军一战。

    在次前提下,整个王室也陷入到极度的恐慌之中。齐王田地在王宫中大砸特砸发了疯的痛骂触子一天一夜之后,最终还是在达子的建议下选择放弃王都临淄退往莒城。

    莒城位于齐国南部,距离楚国郑城只有三百多里地。

    之所以选择在此处,则是因为前方有峰高谷险的太行山脉横亘着。

    一时半会间,联军的主力想要翻越太行山脉都必须耗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这样间接的也能让齐国得以喘上口气。

    不得不说在逃命方面,齐王田地的专断独行倒是起到了不小的正面作用。一言而决之下,说撤退就撤退,毫不拖泥带水的。

    哪怕以田单为首的一众臣子都强烈反对迁都莒城,而是应该向东退往高密城。

    到时候以五万人马再次靠少樟河构筑防线,依托夷维,棠城,夜邑,不其,即墨五城为基本盘,将来收复失地也未尝不可能。

    然而齐王这时候心全乱了,几乎所有的胆气都压在为其收束来三万士卒的右将军达子身上。

    齐王南下越过太行山脉,那等于是将八成齐国疆土人口全部放弃,拱手让给了那五头贪婪的鬣狗……

    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户。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清日无光辉,烈风正号怒。人口各有舌,言语不能吐……

    腊月初八,大寒至。赶在新年步伐来临之前,齐王田地与其大军终于狼狈的进驻到莒城之中。

    一路来的风餐露宿,着实让齐王受尽了苦头。就是有些没有意料到,原本跟随的五万大军,在翻太行山脉的过程中,居然光是逃兵就减员了近半。

    其实这些当初田单也是有提醒过的,由于士卒们大多都是从北方城市征召,如今年关将近,谁又想背井离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莒城。

    这样的打击彻底让齐王开始变得一蹶不振起来。在抵达莒城之后,所有的政务几乎全都丢给右将军达子去处理,自己则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曾经他有多么的高傲自大,如今就有多颓废。然而事情的发展根本没能让其继续颓废多久,楚国大军一反常态,不顾漫天大雪冬日入齐的消息最终还是传进了临时王宫之中。

    这下齐王可是连酒都喝不下了,他连忙召集众臣前来商议对策,并让达子迅速封锁全城加强防御,用以应对不日便抵城下的楚军。

    然而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楚国此次统兵大将淖齿便差人送来楚王的亲笔信件。

    来时大家都以为楚国肯定是来趁火打劫的,可是当齐王颤颤巍巍的打来信件一观之后。

    原本齐王那张被酒色掏空得有些苍白的脸,却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齐国有救了,这下齐国有救了!

    啊……哈哈哈……”

    众臣站在下首,突见齐王狂笑出声都是面面相觑。不过还未等田单等人询问,齐王便已将手上信件递予了达子。

    达子见楚国出兵原本也是紧张得一批,此时接过来仔细一看,顿时也跟着齐王笑逐颜开。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齐国当真是有救了!

    想不到在五国围攻齐国之际,楚国非但没有落井下石,更是愿意伸出援手帮助咱们驱逐强敌……”

    达子最为擅长的就是拍马屁,如今一见自己不用打仗了,更是乐得屁颠屁颠直对齐王连连拱手。

    然而站在边上的田单却是眉头紧蹙着。他上前两步抢过达子手上的信件,这不看还好,仔细把信读完之后便觉一阵恶心。

    可是当他抬起头见到面前君臣二人皆是因此大失仪态后,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田单都不明白,信上所言之事哪怕是换个稚童来都未必相信,却不知堂堂一国之君与领兵大将观之却是如此作态。

    “大王,这淖齿分明有诈。六国之君皆为豺狼虎豹之流,如今已有五国正在瓜分咱们齐国百姓疆土,谁能相信他楚国不动心?

    十万大军所费资财何止千万,楚王又岂会那么好心来白白帮助我等?

    莒城城门是万万开不得,大王您可是要三思啊!”

    田单说完直接跪了下去,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淖齿一个拙劣不堪的计谋。

    “胡说八道,若是楚人有歹心的话,前番伐齐的可就不是五国了,而是六国!

    若是楚王觊觎齐国城池,莒城离楚地如此之近,那人家为何不趁济水对峙之时便出兵拿下,反而要等到今日才带兵前来?”

    用不着达子出声,已经认定淖齿是来支援齐国的齐王立马站起来责问田单。

    他本身就对这宗室兄弟大有不满,当初若不是这家伙力保那该死的触子,如今齐国的局势也不会糜烂至此。

    恨屋及乌之下,齐王根本就听不进去田单的建言。这就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在发现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便会用尽全力去紧抓不放,脑袋瓜子里完全不会考虑这到底是不又是一个陷阱。

    于是乎齐王田地大手一挥,十分慷慨的直接封了淖齿一个宰相之位。且莒城则是迫不及待的四门全开迎接新宰相前来履职。一厢情愿至此,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楚国大将与其军队此时还尚在几十里开外……

    楚国出兵与莒城发生的事情,身在临淄城的乐毅等人自然都还不知晓。

    就如达子所料的一样,联军此时根本就没有打算翻越太行山脉去行那斩草除根之事。

    而是在众人几轮协商之后开始瓜分既得利益和继续攻占其他未占领的城池。

    其实伐齐之战打到现在,除了燕国之外,其他四国已经开始放慢了向前的脚步。

    只因这场战争虽然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利益,可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也就在这当口之上,秦王赢柱终于熬不过今年冬天的严寒,于联军攻破临淄的当日两腿一蹬双眼一闭嗝屁了。

    消息传到齐国的时候,赢昊正在监督第七波人口的迁徙。

    与之前所商量好的一样,秦国在这场战争中半个城池都不要全部放弃。不过这次另外四国也学聪明了,他们不再为了一点财货而去选择劫掠人口,为此赢昊还一度郁闷了好久。

    当然,本身一举灭亡齐国也并不符合苏秦制定伐齐计划的初衷。

    留下一个半死不活,时刻想着夺回疆土的齐国,用以牵制魏赵燕三国才是最符合秦国利益的。

    有了秦王驾崩为借口,白起自然是顺坡下驴选择退兵了。

    秦军一退,魏赵韩三个老兄弟更是没有了进取之心,同时也在各自的君王受意下开始巩固胜利的成果。

    至于时刻想着如何灭掉齐国宗庙的乐毅,此时独木难支,无奈之下只能率领本部人马驻扎进了临淄城中。

    齐国经此一战,各行各业百废待兴。为了能够长期统治新得来的城池,乐毅亦是颁布了许多安民慧民的政策。

    便比如减免赋税,分发来年的种子,严禁士兵劫掠等等。

    而在此前提之下,躲在山里贼窝中的孤夜也终于才得知了联军大胜的消息,于是迫不及待的带着所有人直奔临淄城而来。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就当时那场大火,哪怕是谁都会觉得必然是联军惨败的结果,可事实却是以三十万齐军大溃败而收场。

    个中原因一路上道听途说自然无法了解详细,于是他这才迫不及待的往临淄城赶。

    所谓近乡情更怯,如同丧家之犬在外面被撵了几个月,如今终于可以汇合大部队了,那激动的心情一时间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述的。

    不过等到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东城门外的时候,面前见到的一幕却是把孤夜等人给吓了一跳。

    只见为首的那位中年帅大叔远远的便立在护城河的吊桥上,全身甲胄着身一丝不苟。

    两侧站着的是腾超和雷图两个心腹。特别是左边的那个大胡子,此时那张脸都笑成朵烂菊花,那副斑黄的牙齿全漏了出来。

    而令孤夜更加意外的是,三人身后跟着的除了整齐的两排甲士之外,居然还看到了许多熟人。

    有当年在令支寨里的队长曹进,嘴巴经常碎碎念的胡碾,火头军的老卒长狄咸也来了。

    这老家伙还是没变,此时正一个劲的抹眼泪,而军中医匠白崖则是不断在用胳膊捅着提醒他。

    副将井启也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只是默默站在人群后面,脸上也是笑得很是灿烂。

    这些都是令支寨的老人了,想必都是跟着腾超随军来的。

    然而除了这些之外,蓟下学院里那群孙子不知为什么也出现在了这里。

    有诨号“酒剑仙”的李延年,长得忒娘炮的李非,猥琐之极的羊谷,还有那个总是想着点石成金的班究。

    都不知道这些家伙不好好待在学院里当他们的狗腿子,却是要跑到这里干嘛来了。

    看这几个家伙身上或多或少都裹着绷带,看样子应该都在那场大战受了伤。

    见到如此多的熟人在等着自己,孤夜的心绪亦是不由得陷入到那段快活的回忆中……

    未完待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四百章:城门夺权

    一个高明的将军,对于自己经历过的每一场战争都会进行复盘。

    特别是不久前才刚发生的这场“济西之战”,交战双方总投入兵力达到五十余万,加上工匠民夫近百万。

    如此规模的战斗,肯定是会逐个命令逐个命令进行剖析拆解。

    如此一来,齐军最后溃逃的主要原因很容易便被找了出来。于是乎触子的无故失踪便成了一个令联军一方都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直到乐毅率军攻下临淄的第三天,他才偶然间在手下口中听说了当日上将军府前发生大战一事。

    他这仔细一探究才知道,原来早在济西之战开启之前,临淄城内居然有人提前将触子的家眷挟持了去。

    后在审讯抓来的俘虏才知道,能干出这样惊天动地大事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精妙布局夺城门,智计无双拦追兵。高墙一跃破百骑,喝退千军不敢前。自那日之后,孤山子之名已是在临淄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家眷被诱擒,乐毅再联想到触子在发动总攻之时无故失踪。若是说这两件事情跟孤夜没有关系,怕是全军上下无论是谁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这是何等泼天的大功,若是此事真是被认定是孤夜所为,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家伙居然凭一己之力救下是十数万人。济水一战中但凡能活下来的士卒,每个人都必须记他一个大恩。

    如果关键时刻不是齐军完全失去了调度指挥能力,可以说溃败的绝对会是联军一方。

    所以当斥候来报说那位传说中的孤山子,带着近百士兵前来归队之时,身为三军主帅的乐毅才会不惜屈尊降贵带着一众部将前来城外相迎。

    “末将孤夜,拜见将军!”

    远远的,孤夜便赶紧从马背上下来。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上前见礼。

    对于乐毅,他可是打从心里的尊重。当初在戎山脚下,要不是得人家相救,恐怕坟头草早就丈许高了。

    “哈哈哈……好一个孤山子,当时蓟城之外一别,咱们可是有好些时日没见了吧!

    快快起来,能平安回来就好!”

    乐毅也很是高兴,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小家伙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再见,果然是威风凛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员猛将了!

    “有劳将军挂念,这几个月来从北跑到南,大半个齐国都让我等给跑了个遍。

    好在运气还算不错,还不至于缺胳膊少腿的。

    不过跟着一块的两百多弟兄,如今却只剩下身后的这些人了。”

    谈及此事,孤夜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伤感。

    “臭小子话里有话呀!是不是还在怪本将军当初不派人去支援你等?

    唉……

    乐毅重重叹了声气复而说道:

    “当时不是不想派人打通触子封锁边境,而是不能也……”

    “末将不敢,个中原因末将明白。

    伐齐在即,自然不能打草惊蛇。将士们也从未因此心生怨言过。”

    堂堂上将军作何决定,又哪里需要特意向下属解释。此时乐毅所为,孤夜心中已倍感荣幸了。

    “臭小子,还敢有怨言?本将军给你胆子了是不是!

    赶紧的,带上你的人入城吧。放你们几天假好好的休整休整,不过不许扰民。”

    说着,乐毅扬了扬手,身后立马有个小卒提着一麻袋小跑了上来。

    “这个先拿下去给弟兄们分了,听说临淄城里的女闾妓馆环境还是挺不错的。”

    孤夜也没客气,赶紧招呼张老实上前接过。这老小子心眼多,早借着过手的机会就扒拉往里瞧了。

    不看还好,这刚瞅上一眼差点没被晃瞎喽。

    麻袋里头可是整整半袋子金银馃子,他一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个么多钱的。

    见张老实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愣在原地,孤夜没好气的用脚踹了他一下屁股。

    “赶紧滚蛋,没出息的家伙。

    没听见将军的话么?赶紧全给弟兄们分下去,这段时间大家也都辛苦了。”

    “啊……哈哈哈……这些……上将军……哈哈哈哈……谢谢谢谢……”

    张老实扛起麻袋傻笑着就赶紧往队伍里跑,那样子好像此时就站在人生巅峰一样。

    乐毅见孤夜连看都没看就把所赐财货全分与手下,那眼中的欣赏之色就更加难掩了。

    “哈哈哈……臭小子实在是不错!本将军家中还有个闺女,有没有兴趣给乐家当个女婿……”

    乐毅这玩笑话一出口,身边的腾超就直接急眼,蹭的一下就跳出来。

    “哎哎哎……将军不可呀……这小子现在可是俺老腾的女婿!

    三聘六礼可就差迎亲过门了,俺家闺女都接到蓟城来喽,等这次回去立马就要成婚的!”

    孤夜最怕的就是这个,如今见腾超提及,那张脸居然罕见的唰的一下红了半边。

    而腾超见孤夜此时呐呐不言立马气就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你怎么不拒绝啊!难道还真想出尔反尔不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骟了你!”

    说着这暴脾气还真想去摸腰间的剑柄了,好在后面的井启反应快速,赶紧冲上来就给他一把按住。

    “老腾别闹,丢不丢人呀?”

    “丢人?丢什么人啦!这小子现在长能耐了就想始乱终弃,可怜俺闺女还在蓟城苦苦等着他呢……”33

    孤夜见状也是头大,他知道现在若不认个错这事怕是没完没了了。

    于是便赶紧扯出个笑脸来朝腾超重重行了一礼。

    “呵呵呵呵……

    这么久不见,将军还是这般直率。大家都可以作证,刚才小子可没有答应哈……”

    “哼!连老泰山都不叫叫将军,你小子没答应是不假,那不也没拒绝么……”

    腾超作势就要抬腿踹,好在孤夜动作快狼狈避了开去。

    “是是是……老泰山你别生气。这次回去就跟腾姜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子又哪里敢反悔!”

    孤夜连连告饶,这里大庭广众的,再闹下去丢的那都是自家的脸。

    况且他也决定了此战之后就真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如今也不缺钱,至于腾姜嘛也就凑合着过呗。

    腾超这家伙是属狗脸的,有了这句承诺,他立马就哈哈大笑过来揽住孤夜的肩膀。

    “臭小子,这才是俺老腾的乖女婿。这几天你啥也别去了,弄几坛好酒,咱翁婿也好好絮叨絮叨。”

    孤夜被箍住脖子往城里走,他原本还想跟曹进狄咸和学院里的一帮好朋友说说话的,现在弄得却是尴尬不已。

    当然,原令支寨的那班老兄弟自不必说,腾超是个啥货色谁都清楚。就连李延年几个亦是故意别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实则心中都有些替孤夜默哀了。

    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这腾超哪里是要翁婿喝酒絮叨,明明是不想让自己女婿跟着一大帮人去逛女闾妓馆而已。

    陈莽和郭兵一帮兄弟看到自家将军原来跟上将军如此熟络,还是那赫赫有名的先锋将军腾超的女婿,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这些人不知不觉中是抱了一条多大的腿。

    然而就在众人乐呵呵的打算转身回城之际,这时候吊桥的那一头不知何时又来了一队人马。

    看那为首之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孤夜不管怎么看都有点来者不善的样子。

    原本是要跟着回城的乐毅,这时候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因那前头留着山羊胡子骑马的那个人他认识,正是燕国左将军骑劫。

    “这家伙向来不是负责拱卫王宫防务的么?又怎么会突然到这临淄来的。”

    乐毅心中虽是疑惑,但脸上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做足。

    “哈哈哈哈……骑劫将军,你怎么来了?”

    同殿为臣,乐毅自然是得笑着拱手相迎。

    骑劫其实远远的就看到了这城门口摆出来的架势,原本以为乐毅还算识相,在知道自己要来交接军权之后摆出如此的姿态。

    正暗自窃喜之间,还想多让对方等些时候好摆足了谱。可没想到对方如此大的阵仗居然不是用来迎接自己的。

    看到城门口那群人,从刚才到现在都在围着一年轻人打转。身为左将军的他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开始他还想着是不是要给乐毅留个面子,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看着周围人的着装,看来军中大多数的将领也都在场,骑劫此时干脆就连客套话都懒得讲了。

    “我王有令!此番代天伐齐,上将军乐毅劳苦功高,济水一战身先士卒奋勇当先。

    然念及将军辛苦,遂特遣左将军骑劫代为统兵,上将军乐毅即刻复归王都接受封赏……”

    骑劫端坐于马背上,右手托住燕王所授的节制虎符态度甚为倨傲,而下巴那缕山羊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王令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不止是在场众人,就连乐毅脸上亦是难掩讶异之色。

    仗才打了一半,这会儿莫名其妙就被夺了军权任谁心里都不痛快。

    下意识的大家会都在想,这会不会是齐人设下来的计谋。

    不过当看到骑劫手上托着的那只金色小老虎的时候,却又的的确确是燕王节制将军兵权的虎符不假。

    显然现在不管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此刻的乐毅哪怕心中再有疑惑,当着这么多部将的面前都必须上缴自己的兵符,如若不然那便是谋逆的大罪了。

    “乐毅谨遵王令……”

    无奈之下,乐毅只能乖乖的从怀中掏出兵符交与骑劫之手。

    而就在兵符到手的那一刻,人群中的孤夜后背的寒毛突然炸了一下,那感觉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住一般。

    循着直觉望过去,赫然见到了骑劫望过来的那道阴冷的目光……

    未完待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四百零一章:圈套

    蓟城,燕王宫偏殿……

    此时坐于上首的燕王喜面沉如水,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使得周遭显得格外的压抑。

    旁边鎏金青铜烛台上的烛火,此时仿佛也被凝固住一般,尽管窗外风雪肆虐,却是半点不敢摇曳。

    堂下两边则分别站着三个人,其中靠前垂首而立的是宰相樊樾,随后分别是门客徐昭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此刻徐昭那双狭长的眼睛时不时的偷偷瞥一下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而另外一个中年人则是额头上全是汗水,十根手指紧张得不断绞在一起,身体更是抖得像筛糠似的。

    半晌之后,一个老宦官小跑着从堂外进来,也没来得及向众人行礼,而是直接来到燕王喜身边俯首在其耳边细说着什么。

    而随着这个宦官的嘴巴蠕动,燕王喜整张脸则由黑转红,就连此时堂下三人都能听见其咬牙切齿的咯咯声。

    见到燕王喜这般表情变化,樊樾这时候才从那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中转醒,一双眸子中瞬间便透射出一股慑人的精光。

    砰……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那贱人当真看完信之后便偷出了宫门?”

    面前的案几顿时被燕王喜瞬间给踢翻,他直接从座位上蹦跶起来,一把抽出了挂在身后的长剑。

    “不知廉耻的贱人!寡人誓要将你千刀万剐!

    无耻乐毅,寡人必屠你满门……

    哇呀呀呀……”

    燕王喜此时近乎癫狂,最信任最亲近的两个人如今都背叛了他,换作是谁都是一时间没法子接受的。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此事涉及到王室的脸面,实不可一朝而诛,不然势必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况且相较于此事,现在最为重要的是要确定王室血脉的纯净。

    这才是关乎燕国社稷万年的大事!”

    樊樾冲身上前,一把抱住暴怒中燕王喜的大腿。那声嘶力竭劝慰的模样,拿奥斯卡小金人都是完全够资格的了。

    此言一出,樊樾可以感受得到燕王喜身体猛然一僵。原本还在挥舞的长剑也颓然放了下来。

    “是啊,既然老婆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那谁知道儿子还是不是自己的种?”

    燕王喜仔细算了算日子,这越想越不对劲,发现若是按照堂下那家伙所言,早在二十多年前乐毅便与自己的老婆私奔过,那常威不是自己儿子的可能还真心不低。

    要知道那可是孤男寡女整整相处了三个月啊!若是当时进宫时就怀上了,自己这头上岂不是绿到发光。

    不仅帮人家养了二十几年便宜儿子,不久的将来甚至还得将整个燕国给搭进去。那到时候可真是没有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相国,以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燕王喜越想越心惊,整个后背也都被汗水浸透。不过此时他却是冷静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应对方案可以说是在动摇国本了,一个处理不当,搞不好就会在燕国引起一场叛乱。

    “大王,依臣之见。现在最终要的便是要封锁消息。

    公子常威自被定为储君之后,朝中大臣和各大豪族都有许多人选择归附。若是事情传出去,为恐有人铤而走险。

    再者,无论公子常威王室血脉是否纯净,此时已经不再适合担任燕国未来储君。

    但废储之事非同小可,这里面必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如此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谋划了这么久,樊樾终于说出了废储这两个字,这时候见燕王陷入沉默中,不管结果如何今天总算是在其心中打下一颗钉子了。

    至于堂下那个中年人,再见识到燕王刚才的暴怒之后全身倒是一松。不但不惊,反而大喜。

    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提供的消息被证明是正确的。当年雨夜前来家中投靠的那对年轻男女,确确实实就是乐毅与燕王妃。

    他提出以当初乐毅呼唤女子的小名“媚儿”书信一封试探,看样子燕王妃真的上钩了,这间接也证明了两人肯定还是旧情未了藕断丝连。

    如此一来,帮燕王抓了偷汉子的婆姨,这功劳不封个大官来做,最少也得赏赐金银无数吧。

    本是落魄之人,如今富贵加身,试问这个家伙又岂能不喜形于色。

    殊不知在樊樾说出那番话起,他的这条命已经半只脚踩进了阎王殿中。

    “公子常威身为储君已有一年多,哪怕再如何不善经营,身后亦是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此事需得慎重才是呀……”

    见燕王权衡许久最终做下决定,樊樾整颗心差点跳到嗓子眼。他强行压下激动,装出来的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徐昭,此事你怎么看?”

    见相爷终于点了自己的名字,徐昭喜出望外赶紧上前行了大礼,然后便开始把早就斟酌过不知多少遍的主意徐徐讲出。

    “为君者,莫过于失德。失德者失民心,民心逆,其他自然无所附。

    所以要废储,那就必须让公子常威先失德,若遭万民唾骂,到了那时哪怕我王不废储重立都不行……”

    很难想象,一个父亲会如此处心积虑的想办法毁掉自己的儿子。

    此时的燕王喜似乎已经断定常威非自己亲生,只因这个便宜儿子恰恰真就是个早产儿,他可是整整提前了两月降临这人世间的。33

    而就是如此的巧合,正好促成了这样一个令父子反目成仇的致命误会。

    偏殿之内,又是这番长达数个时辰的会谈。其中涉及到召回远在齐国的乐毅,再到兵权的交割和众多朝中人事的任免。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派出左将军骑劫,让其前往接替乐毅继续攻伐齐国。

    并对军中倾向于公子常威的将领采取调离的调离,免职的免职,那些死忠的则一律诛杀。

    而作为军中新锐,背被毅一手提拔起来的腾超自然是首当其冲。至于像孤夜之流,骑劫自然是得卖樊樾一个大面子,毕竟那么大的一个功劳直接就砸在他的头上……

    那一天王宫偏殿中做出的一切针对常威的安排,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丝毫不知情。

    此时的他正从管家老柴手中接过一张请柬,脸上欣喜若狂之色几乎无法掩饰。

    “哈哈哈……这真是云水仙姑娘送来的!

    哈哈哈……

    难道她终于被本公子的真心打动了!老柴,本公子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这家伙兴奋得直接站在案几上跳起舞来。

    “快快快……本公子要沐浴更衣……再把那件我母妃新做的衣裳拿过来……”

    整个太子府中,就因为这样意外送来的请柬而被闹得鸡飞狗跳。

    他这个时候还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千辛万苦终于等来了人约黄昏后。殊不知今晚的宴会对于他来说,却是其人生最为重大的一次劫数。

    华灯初上,月牙儿才刚刚爬上树梢。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常威赶紧催促车夫启程往西城云水仙居住的小院。

    此情此景,想到自己可以与梦寐以求的姑娘边对坐而饮边赏这漫天飘雪,他裹在狐裘中的那颗心就扑通扑通的猛跳个不停。

    出发之时,原本老柴是想要死皮赖脸跟着的,奈何被常威三两下便给赶了回去。

    笑话!好好的二人世界,弄个老头子站边上是个什么鬼,万一酒到酣处两人做些妙不可言的事情也是极不方便的。

    半个时辰之后,常威轻车熟路的便踏进了那条小巷弄,淡淡的梅花香气自墙内扑面而来。

    这条路他不知走过多少次,但周遭的精致都不如这回惬意优美。

    月华清洒,门庭半是虚掩着的。那个讨人厌的管家来福很是知趣的不曾出现,就连那条黄犬也都没见着。

    “哈哈哈哈……想必是云姑娘知我不喜,所以才让他们故意回避的吧!”

    心中窃喜,常威没有犹豫便推门而入。

    前院空荡荡,也没有点灯。入眼处唯有云水仙所住的后宅里亮着些许光。

    “有人在吗?在下常威,有幸得姑娘相邀,今特来赴约……”

    “夜风湿寒,小女子已温好薄酒,公子快请入内……”

    这时候常威听到云水仙让他直接进内宅,顿时整个人都晕乎得不知所以然了。

    “甚好甚好……这就来……这就来……”

    虽然云水仙此时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有些不同,但常威不疑有他还是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唯一亮灯的地方走去。

    穿过个廊亭,入眼便见到一间轻纱罩幔的闺房,那灯光正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水仙姑娘,在下来了……”

    常威瞧着窗纱中透出来的光亮,这时候他怕是连以后儿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水仙姑娘,你在里面么?”

    等了小半刻,里头却不见动静。

    “水仙姑娘,你再不出声我可是要进去啦!”

    自以为对方害羞的常威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急急上前两步便将门推开。

    然而映入眼帘并非美人侍于红泥炉前,娇羞煮酒待君至。却见那床榻之上,云水仙一丝不挂呈“大”字型平躺,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鲜血已将半床被子给染红。

    明显的这是被贼人玷污后一刀给灭口了!

    心神极度震荡之余,常威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劲。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心知今晚分明是一个局,引他入瓮的局。

    而就在常威回过神来想要赶紧脱身之时,却听外面突然有尖叫声响起,待到他退到前院之后,巷口处已是被闻声而来的禁军给堵得严严实实……

    未完待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四百零二章:王见王(上)

    “我当时看到了常威在打来福,来福放狗追咬……”

    “听说云水仙遭受了女干污手脚都被打折了,手段极其残忍……”

    “胡说八道,我听我家隔壁的三叔的表哥的二姨夫说,云水仙是被一刀割喉,血都浸湿了一床被子,甚至连下面都被硬器给捅烂了,简直惨不忍睹……”

    “哎哎哎……什么下面……说说快说说……”

    “滚!滚!滚!下流……”

    “不管怎样,水仙姑娘开办慈孤院收治孤寡,是个一等一的好心人。

    就因为长得漂亮就遭此劫难,最恶心的就是这样残忍的凶手以后要当我们的君王!我呸……”

    酒客们的熙熙攘攘之中,终于有人站出来带节奏了。矛头直接指向燕国储君之位上。

    “不错!让这样卑鄙无耻无德之人来当我们的王,简直就是荒唐之极……”

    “嘘……小声点,人家可是王子……”

    “王子怎么了!王子就可以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肆意女干Yin民女?”

    这时顿时有人拍案而起,酒盏也摔得粉碎。

    “老子现在就往廷尉监牢去,看看那些官老爷是不是会秉公执法!还是碍于王子的身份徇私!

    有卵子的就跟着老子一块去……”

    啪啪啪……

    此言一出,顿时又有几个人起身愤然摔碎手中酒盏。

    “且去且去……”

    “对!谁不去谁是孙子……”

    顿时呼啦啦的十几个人便往关押太子常威的监狱走出。

    原本热闹的酒肆瞬间就变得空荡荡起来,此时只余下最里面角落处那张案几,一个脸色蜡黄的男人安然端坐。

    刚才发生的一幕全被他看在了眼里,此时他的双眸中满是凝重之色。

    事情是才发生的,可是几天不到便能闹得这般满城风雨。

    最为奇怪的是以燕王极度护犊子的性格,哪怕碍于民情需要将常威关押,最多也只会让其在宫府内面壁思过。

    云水仙哪怕再出名,事实上也只是一介民女而已。燕王喜那老家伙更是不会放任舆论如此发酵下去。

    可事实上却是任由谣言满天飞,甚至随意歪曲捏造抹黑也丝毫不作为。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父亲维护儿子的正常反应。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北冥幽月眼中,这里面肯定有不得了的隐情在里面。

    半晌之后,酒肆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

    他一踏进来便径直往最角落的那桌坐了下去,完全忽略周围空落落的位置。

    “宫中有变,王妃私通昌***乐毅。公子常威王室血脉遭质疑,燕王喜恐要废储。”

    这家伙声音阴柔细软,明显就是个太监假扮的。短短的两句话,已经将大量的信息陈述了出来。

    随后也没等酒肆里的小厮上来打招呼,这个家伙已然起身往外走去。

    显然这是个潜伏在燕王宫的细作。今日所带出来的消息着实也把北冥幽月给震得不轻。

    “昌国君乐毅与常威的母亲有私情,这是什么鬼!:

    而且现在那小子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个野种,这玩笑开得实在有点大呀!”

    北冥幽月眉头紧皱着暗自思衬。

    “若燕王因为此事决心废储,那么云水仙遭女干杀一事便是个设计好的阴谋。

    且这个阴谋的背后主导者,很大可能还是高高在上的燕王,这几乎明摆着是要制常威于死地。”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任谁稀罕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最终发现不是自己的,不立马崩溃都算燕王

    喜心理素质强的了。

    人救是肯定要救的,但想要在廷尉监狱里把人给救出来容易,想要脱身逃出蓟城可就得费不少功夫了。

    想到这里,北冥幽月的眼中难掩疲惫之色。为了一个承诺,她这段时间不惜前往安平城亲自说服孤夜的七个养父。

    且又在昌城将那胖子庖硕的老爹和腾超一家子全给送到了北冥家的封地内。

    事实上她也才刚回到蓟城,打算歇口气再想个借口将那腾姜给一并送走。

    没能想到气还没喘匀实,就听到了常威搞出了人命被囚禁起来的消息。

    “唉……”

    北冥幽月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原本她还想让自己调整几天后,再以一副最佳的状态去面对腾姜的,然而现在恐怕得提前“王见王”了。

    丢下了十几枚刀币,无奈之下的她,只能朝东城那座最不愿意去的小院快步前行。

    与此同时,这时候腾姜居住的小院中早就炸翻了天。魏青雀这个碎嘴大胖妞从得到消息后,几天来都是赖在腾姜这里不肯离开。

    随着仆役不断的从外面把最新消息带回来,腾姜这个聪明到有些过分的女人愈发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段时间在蓟城中之所以还算平稳,很大程度上都是仰仗着太子常威这张王牌。

    然而自从常威被囚禁之后,老管家都已经连续几天发现门外有陌生人在窥视了。

    且不管窥视者是谁,总之在两女眼中肯定都是不怀好意的。

    而这最大嫌疑者当然便是那个公子丹。自从那一日街上遇见之后,这家伙就总是找各种借口来邀请腾姜赴宴。

    个中名义五花八门,有家中女眷生辰,有学院学生聚会,甚至还曾假借过他母亲寿诞。

    不过这些通通都被腾姜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加上有太子常威做后台,一般也不会纠缠得那么过分。

    可是现在靠山倒了,与北冥幽月差不多,两个人都认为此事有些蹊跷。只不过还不至于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

    常威是个啥德行别人不知道,魏青雀还能不知。她自然是不会相信这家伙会干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

    只不过想到人家毕竟是储君,这段时间依附在其身边的豪门贵族们,自是会替他查个水落石出洗清冤屈的。

    魏青雀自认为没能力也还没有那个必要去为一国太子当心。她总认为最多吃点苦头长个教训就会全须全尾的放出来。

    甚至曾几何时还认为是活该,谁让那厮平时不听劝非要死命的往那女人身上贴。

    这胖女人此时此刻自以为最紧要的还是好姐妹腾姜的安全,所以在得知有人在暗中窥探后,第一时间便住了进来。

    家里面的婢女仆役们,似乎是早对这女人的人来疯早见怪不怪。此时见她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咋咋呼呼的也都摇头不已视而不见。

    也就在这时,老管家匆匆小跑着进来通报。

    “小姐,门外有个叫寒丑的男人拜访,说是姑爷在学院里的好朋友。”

    “寒丑?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家伙怎么来了?莫非也是听说常威的事担心姐姐你的安危特地过来哒?”

    魏青雀有些意外,她抬头对老管家追问了一句:

    “那人是不是脸色很黄,而且面无表情总摆着张死人脸?”

    “对对对……那人脸色特黄,都快赶上麦杆子了。”

    管家点着头赶紧附和道。

    “那就是了,假不了。快让他进来吧,我们这就过去。”

    魏青雀大大咧咧的抓起腾姜的手大步就要往外走。

    “这人谁啊?怎么

    平时没听青雀你提过。”

    腾姜很好奇,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脸色能黄成麦杆子?

    “没事提他作甚,一个性格古怪又孤僻的家伙。

    也只有你家相公才能和他尿到一个壶里去。”

    “哎呀你女孩子家家的,说话能不能斯文一些。担心以后嫁不出。”

    “我若是嫁不出去就找你家相公,反正都馋你家男人身子好久了!”

    论到虎狼之词,魏青雀半点都不输给外面那些扛包的糙汉子。

    “行行行,咱俩谁跟谁啊,只要相公点头你就等着嫁过来吧。”

    腾姜对于这样的话早就习惯了,不过以魏青雀的吨位,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你还别激我,等着减肥成功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咯咯咯……谁后悔谁是小狗……”

    腾姜忍不住掩嘴笑,面前这闺蜜总是嚷嚷着要减肥,可是都这么久了,却是看起来越来越圆实。

    “待会见到寒丑,你可以多问问孤夜的事情。要说到了解,除了我之外应该就属这家伙了。

    毕竟他们俩住一起都快一年了。有事没事就会在院中整点小酒聊个没完没了。

    若说有什么心声吐露的话,问他准没错。”

    走廊上,魏青雀还不忘回头嘱咐。而后头被拉着的腾姜亦是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很快的,她们俩就来到正堂。一踏进去刚好与那张蜡黄脸对了个正着。

    便如刚刚听说的,这人的脸色当真黄得离谱,那怕是魏青雀也是一愣。因为之前这家伙好像也没这么黄呀。

    面瘫归面瘫,不过腾姜却是对人家那对眸子很是感兴趣。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灵动有神的眼睛,最奇怪的是这一双眼睛居然是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的。

    某个瞬间,腾姜对此居然产生了一丝羡慕嫉妒。

    “妾身见过叔叔……”

    既然是自家相公的好朋友好兄弟,腾姜礼数自是得做足。

    “好一个美人胚子,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走什么狗屎运。为何好女人总是飞蛾扑火的总往他身上凑!”

    北冥幽月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倒是把魏青雀给说得红了脸颊。

    不过身为一个“男人”,如此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兄弟的女人看那么久,无论从哪个方面上看都是很失礼的。

    这时候的腾姜心中亦是有了一丝羞恼。

    然而边上的魏青雀可就不会惯着了,只见她气鼓鼓的当即挡在腾姜身前怒目而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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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主咸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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