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兰葵府
船行的块,水生的心情和河里游弋的鱼一样自在,两个时辰数数间到了。天还未黑,浔江城岸上一样繁忙。
兰葵府的轿子等候,椛阡陌直接上轿。伙计们抬货品下船。水生又不知所措。
“水生,你过来…”船舱桌子后面那位。
水生跟在身后心里嘀咕,这位到底是不是船长。
“伙计们都叫我陶老大,负责椛家到浔阳的专船。椛家到浔江一般住冯庆堂客栈,冯庆堂有椛家一半股份,另一半是冯家的,冯家开镖局。”
水生一边左顾右盼打量浔江城,一边仔细听陶老大说话。
“商路上走货肯定要有镖局护送,所以咱们要对冯家的镖师客气一点…”陶老大忽然回头撞上水生到处瞎瞅的眼神。
水生赶紧说,“椛家和冯家合开了冯庆堂,一家一半股份,伙计要对镖师客气一点。”
“哈哈哈,还算机灵!”
陶老大继续说,“自家客栈住店不要钱,但必须拿商牌登记。不拿商牌进不了门。冯庆堂平日里还有会一般的客官,椛家人不能太张扬,买卖人行事要谦逊包容。”
到了后院模样的巷子。陶老大转身,路记住了吗?
水生想了想犹豫说,“也许记住了…”
“记不住没关系,下回来了觉得熟悉就行…椛家伙计住店走后门,正门留给一般客官。
从后门进冯庆堂,前台桌子旁边有一道窄窄的楼梯。
陶老大拿出商牌示意水生也把商牌拿出来,两块牌子一起递给前台。
“十人船和一特别伙计水生。”
上了楼梯,里面开阔起来,一排门。
“走商路,人都疲惫,所以一人一间,别人都陪大小姐去兰葵府了,少不了在府上吃晚饭。你在房间里回忆路过的码头和村庄,船转了几道弯,最好能在纸上画出来!”
“啊…?哦!”水生挠头。
这边,轿子和货物进入兰葵府。
“阡陌!”一位少年出来迎接。
阡陌下轿,“无邪…”
“伙计们辛苦了,去领赏吧…”无邪招呼。
府上庭院内宴席已准备好。
“舅舅…”阡陌扑到兰葵景荣怀里。
“坐船辛苦了,先吃饭…”
宴席上除了舅舅兰葵景荣,舅妈还坐着三位兰葵家少爷,大哥兰葵子腾,二哥兰葵辰逸,三弟兰葵无邪。
兰葵景荣没有女儿,自是对长姐的独女格外疼惜。
宴席过半,菜肴撤下,茶端上来。
阡陌先开口,“最近是货单的旺季,工人天一亮就上工,家里人进人出每天都热闹。母亲更是一千件事一起张罗,比织机上的经纬线还精细。”
“椛家大宅就是椛家地的奇景,天下锦缎出椛家…”子腾接话活络气氛。
“户部的李大人前几天来了一封密信,阡陌从怀里掏出信,递给景荣舅舅。”
舅舅看了信递还给阡陌,“这是好事啊…”
“母亲也觉得是好事,但也抱怨操心太重,心都掰成八瓣了,还要再掰出一瓣出来。”
“你们都退下吧,我与阡陌说说话。”景荣说。
三位少爷离席。
“大哥,什么事啊,还不让咱们听。”三弟无邪说。
“你没听那是京城的密…信么,不得了的事呗。”
“再大的事,也不过是布匹的事,能多大!”
“你懂个屁!”
……
第32章 兰葵府(二)
“侄女怎么想的,尽可说来!”景荣说。
“我就是奇怪,天下那么多家门,他京城的王府怎就相中了我,但凡爹爹和哥哥还活着。我也…不会…”阡陌抽泣起来。
“莫难过,莫难过,除了小舅舅还有你大舅舅。不会让侄女委屈。舅舅马上给京城的同乡写信,让他打听一下王府。”
“他王府又怎样!想必是在京城求不到王公贵族家的女儿,才轮我这儿了!”
“瑞王爷人称九千岁,既是九千岁的儿子,那怎么会呢…”景荣也面露愁色。
“天下没有白给的买卖,谁知道这是多大的局…”
景荣轻轻叹气,“侄女你多住几天,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和瑞王府结亲,莫说你们椛家,以后周边百里千里都成了瑞王爷的势力范围。舅舅逃不了直接干系。”
阡陌停止抽泣,心情好了一点。
“你回去休息吧,舅舅一个人待一会。”
“是…”阡陌行礼。
进入内院,阡陌喊住无邪。
“大小姐今日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无邪问。
“还不是商道上那些事,一条商路从家门口过,沿途的都想揩点油星子呗。这里面七掰八扯的,往大里说,京城贵族老爷们的衣食住行,往小里说,村东头毛头小儿的下顿饭。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哈哈哈,不亏是椛家大小姐,随便一两句尽显格局。不像闺房里那些不出大门的小户丫头,只知道针线菠萝里一针一线的事。”
“你这话说的,再华丽的锦缎还不是一经线一纬线织出来的,寻常绣女手上的绣活也能顺着河飘到千里之外的贵人身上。哪有什么小事…”
“得得,我说不过你椛大小姐…”
“阡陌,屋子给你收拾好了…”舅母走过来。
“舅母,我带了一些料子好绣花简单的衣服,让丫鬟穿来瞧瞧可好。”
“阡陌太客气了,丫鬟们有福了。”
丫鬟穿上新衣服排好队,阡陌挨个仔细打量。
家里都是少爷,丫鬟果然漂亮一些。
“这位是?”阡陌指着一位姿色格外出挑的丫鬟。
“这是我身边的丫鬟秀瑛…”
“舅母的丫鬟果然体面!”阡陌一脸赞赏的神色。
“大小姐过奖了,椛家的布料天下一绝,小女着实不配这么高档的锦衣。”秀瑛说。
“再好的布不也是布嘛,人靠衣装,衣服穿对了,精气神就出来了。秀瑛这身段气质才不辜负锦缎织造时的心血。”
“哈哈哈,既然大小姐喜欢你,那你就照料大小姐吧…”舅母说秀瑛说。
阡陌躺在床帐里琢磨。
“跟舅母要了秀瑛,舅母肯么?兰葵府上出去的丫鬟,正好也牵制一下舅舅。”
阡陌从围帐里透出头,“秀瑛你来兰葵府多久了?”
“我是在府上做工的亲戚带进来的,夫人看我有几分伶俐,就把我留下了。”
“你老家哪里,家里几个兄弟姐妹?”
“大小姐一定没听过的小地方泷合庄,家里有一兄一嫂。”
“哦…你生的这般俊秀,想必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
第33章 穿孔的石头
山坳里一座简易搭的小房子。
玉祯手指头上缠布条,拿锥子正在往小石头上穿孔。已经颇有几分模样。
阿姐在一旁搓绳子,“我看你这样就来气!”
“你气什么?”玉祯对光线看孔,工整通畅。
“咱们寨子跟石头融为一体了么,连你也敲敲打打上了!”
“除了石头咱们还有什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石头就吃石头。”
阿姐丢下手中的绳子,“连你也这么想寨子真要完蛋了!”
玉祯被吓了一跳,“阿姐…”
“那些贵人们真会因为五彩石高看我们一眼?活着的所有意义就是给皇族们采所谓的灵石?阿姐打掉玉祯手上的石头,踢散一旁废弃的碎石,“看了,别敲了,别敲了!”
“寨子上的男人们去敲石头磨石头,女人们在后方给他们做饭洗衣,我们是石头的活奴隶么!”
“阿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
“寨子上的孩童不能读书识字,天一亮就背篓子跟着大人上山,运石头砸石头,猜哪一块石头里有会变色的石头!”阿姐声嘶力竭。
“不穿了,不砸了…”玉祯撕下手指头缠的布条,“我再也不砸了…”
山坳里的太阳落山早,余晖从山峦缝隙中穿过来,把一切镀上金黄。
阿姐和玉祯安静的坐着。
“要是全寨人都罢工,会怎样?他们能把全寨人都杀了?”阿姐问,接着自问自答,“抗争总会流血,可不能因为害怕流血就放弃抗争,总得有个开始…”
“阿姐,那谁先去流血呢…”
“那天你要死王府里了,有了这个由头全寨人就能一起杀到京城去!”阿姐语气认真。玉祯并不生气,此时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皇族把五彩石镶在长命缕上做吉祥物件,难道没了五彩石,他们就活不了要死了…”
太阳落到山后头了,炊烟袅袅从屋顶升起。
“我回家了…”
阿姐走了,玉祯失落极了。思绪又飘回那个夜晚。
喂她吃点心,放她出府,听她讲故事请吃早茶还给银子的十七少。
长命锁还在他手里。
玉祯忽有些高兴,找到了一个再去见十七少的理由。
“去京城,先要到一天京客栈,第二天天不亮出发,一天就到京城了。可去京城得有银子啊…”玉祯端着脸,又陷入惆怅。
“做手链拿到一天京客栈总能卖些钱吧!”玉祯拳头砸脑袋,“刚刚才说不砸石头了,怎么满脑子就是石头石头,石头!”
“可是不砸石头怎么挣钱!”
四下里无人…
“管别人呢,我砸我的,我就是想砸!”
玉祯捡起锥子,石块砸起来。“叮叮当”敲了两下,心虚…
天黑了,穿孔是精细活,那搓绳子吧,不费眼睛。
玉祯捡起阿姐丢下的绳子,放在腿上搓。
忽笑出了声,为什么笑,具体说不出来,就是想笑。
“王母娘娘的玉珠盘子打翻了,落到地上就变成了五彩石。灵玉挂胸前,保命又延年…”
……
第34章 浪子回头
十七少卧床养伤,总是想起娘,娘的音容笑貌在脑子赶也赶不走。
为了十七少不至于乏闷,椿儿搬来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布袋戏的木偶。
“这是哪来的?”
“库房里拿出来的,土都落的好厚了。”
十七少忍不住轻轻叹息,椿儿对他越好,他心里就越止不住的委屈,跟突突的泉眼似的,不断从心底翻涌着冒出来,压住了从缝隙也能喷出来。
“伤养好了,天地广阔,我就骑马出去了…”
“天地再大,走到哪您也是王府里的十七少…”椿儿拿出一个穿盔甲的木偶套在手上摆弄。“呆,我常山赵子龙在此!”
十七少勉强一笑,“椿儿,你可了解九少爷?总听说九爷能骑善射是个领兵打仗的料。”
“九爷啊…老见不着人,经常天不亮就跟习武的师傅牵马出去了。”
十七少脸歪倒枕头上,眼角的泪藏不住,娘曾经无数次抱着他说,以后要当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做大事建立功业。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好…”椿儿放下木偶退出去。
十七少把木偶套在手上,“这也怨不得我,别人什么娘我什么娘…”
九少爷的娘是王爷的侧妃,跟十七年纪相仿,但九少爷在王府出生,十七少出生在租的宅子里。
回想起来那座宅子总是阳光明媚,院子里有一棵大银杏树,秋天一地的金灿灿,小时候他问娘,“为什么树上会落下金叶子,树是仙树么…”
娘要把落叶扫起来,他拦着不肯,就喜欢看金叶子,落叶堆在树底下枯萎了,变成风一吹就散的粉末。刮得一院子狼藉,他跟着娘扫了几麻袋。
他伤心啊,一片金黄怎么变了,怎么被风吹没了。
后来真的什么都没了,来了一帮人要把他们娘俩从院子里赶出去,因为租金到期了。
他这才知道,有银杏树的院子不是家,他和娘到了王府。
屋里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只有他和娘跪在地上,屋顶的天花板好高,上面画着复杂的花纹。
后来他和娘到了这座院子,院子里也有一棵树,不过是棵低矮的歪脖子树,每年开春长不了几片叶子。
他老和娘闹着要回去,一开始娘还和他解释,后来只要他闹,娘就一巴掌甩过来,“你是王府的人就算死了,也要死在这里!”
娘经常打他,没写字没背书都要挨打。早晨起来还要立在墙边练功。后来娘没了,再没人逼他干任何事情。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捏着他的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没钱了就去账房支钱,怎么开心怎么来!”
他在街面上混,别人都笑嘻嘻叫他十七少,他也乐的答应。
有时候他也恨,但是不知道该恨谁,恨娘没了,还是恨这座王府。可离了王府他就什么都不是,不再是十七少,便什么都没了。
但是他要成亲了,江南椛家!
“椿儿,椿儿…”
“少爷就醒了。”椿儿进来。
“扶我起来,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信!”
“给谁写啊?”
“你别管,只管准备了来。”
十七少歪在床边旁边的小桌子上,笔蘸了墨停在纸面上,转头问椿儿,“该怎么写…”
“哈哈哈,少爷要写信,怎么问我?”
“我的意思是说,写信开头怎么写,我从来没写过信…”
“少爷要给谁?”
“江南椛家大小姐,椛阡陌…”
“椛阡陌大小姐,见字如面…”椿儿一本正经。
“那你来,你来…”十七少把笔塞在椿儿手里。
“想必,你一定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十七少说。
“万一她不知道呢?”
“那就写我是你未来的夫君,瑞王府的十七少爷。”
椿儿一笔一划写的艰难丑陋,但是十七少并不介意。
“我一时疏忽犯了错受家法,皮开肉绽卧床休养,无法踏出房门半步。若不是如此,我必定骑千里马下江南去见你。”
“哈哈哈,哈哈哈,少爷想新娘子太心急了,大小姐未免不觉得你轻浮。”
“轻浮?后面那句去掉,‘我本该在外闯荡,但不甚犯错受家法,卧床休养无法踏出房门半步。’
“你待嫁闺中,心中未免忐忑忧虑,我写此信,一来排解卧床的寂寞,二来更为让你安心。江南和京城虽然相隔千里,但你我二人若长通书信,互相了解心意。就算…”
“就算相隔天涯也若比邻…”椿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椿儿一手捂嘴,“信写完了,要落款,‘十七少书’。”
十七少满意极了,“椿啊,真有你的,寄到江南椛家要几天啊?”
“啊?你真要寄去!”
“当然啦,不然写着玩么。椛阡陌是独生女,以后我俩成了亲就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椛家家业大,以后少不了我操心。不得先了解了解么。”
“少爷,您要是实在无趣,我去给您请个会唱布袋戏的戏班子,就在屋子唱。”
“我认真的,我要给椛阡陌写信。她收到信必定欢喜非常。”
“哎呀,少爷!”椿抢过信,“您要写也请个先生好好写嘛,您看我写的跟臭虫爬似的,腿都支愣着。椛大小姐不知道是多么娇宠的千金小姐,这东西怎么好寄给她看。而且既然是表心意,当然得您自己动手,文字也得考究,显示您的内涵。”
“对对对,你说的对极了!赶紧给我找几本书,我要读书,要练字!”
椿儿有些为难。
“好姐姐”十七少握住椿儿的手,“麻烦您去和王妃说说,我床上躺着实在无聊。最好给我请一个教书先生,随便教我点东西…”
椿儿把手抽出来,“好,我去找吴伯,你有这份心也难得…”
“好嘞…”十七少身子一扑抱住椿儿,“好姐姐,和我娘一样好呢。”
“起开起开”椿儿推开十七少,“瞧你这个样子,只怕读了两天,就腻了倦了,倒要看你能坚持几天!”
……
第35章 无题
冯庆堂后楼里,伙计们一大早去各个店里查账,水生不知道该干嘛,只好跟在宋强后面。
“昨天晚上我们在兰葵府吃了一顿好宴席…”
“哦,真好!”
水生那时候在陶老大跟前挨骂,行一趟船恨不得要他长千里眼千里耳,什么都得记住。陶老大反复呵斥,“你当出门易货是儿戏!出了门你就知道厉害,一个没长眼,你就回不来了!”
“大强哥,你出过远差么,长途易货。”
宋强回过头,“新伙计都你这德行,听了个词就满世界问,‘这个你知道么,那个知道么’呸!”
水生自讨没趣,陶老大不许他多嘴,果然多嘴没好事。
跟着宋强走进一家布料店。
“徐掌柜好!”宋强一改刚才鄙夷的嘴脸,谦和大方掏出椛家商牌。
“里面请…”徐掌柜和宋强坐着,长生垂手站一边。
“徐掌柜生意可好?”
“拖东家的福,一直都好,今年掌柜大会,应该能请大家吃茶!”
“那提前祝徐掌柜今年拔得头筹!”“卖的最好的是哪几款布料?”
……
水生站一边听,净是他听不懂的,一句不敢多问。
出了布店,进当铺,宋强从当铺出来。
水生终于忍不住了,“强哥,咱椛家还有当铺?”
“哼,椛家什么都有。”
“椛家这么厉害…”
宋强回过头,“嘿!真不稀的搭理你…”
“强哥,我新得的差事是给大宅运水,老太太我也见过…”
“我呸!呸呸呸!”宋强抬脚要踹,“你别跟着我了,我看你直犯恶心…”
水生想解释,忽想起椛老太不让他说出去,说出去就撵出去,立刻打嘴,“该死该死…”
“怎么着,进过椛家大宅就近似于见过老太太了?水生我原本觉得你挺憨厚的。你知道椛家最讨厌什么伙计?就是嘴上没门,逮到机会就满世界胡咧咧,芝麻吹成西瓜。知道椛家的生意多深么?呸!刚看见水上冒了气泡就觉得底下有鱼要上钩了。怪不得,三年新伙计,路上瞎家雀。呸!”
宋强大步往前走,水生只得跟着。
“哎,你以前干什么的?”
“我以前和爹爹在码头上卸货。”
宋强回过头,“你是抗大包的?”
水生点头,“我刚得的新差事往大宅缫丝厂运水。”
“呸!这年头,什么人都能跟我混到一起,滚,离我远点!怪不得呢,瞧你穿的衣服…”
水生慌了,“这可是新买的!”
“哈哈哈,新买的?裁缝铺子看人下菜碟,把三年前的旧衣服卖给你了,被人耍了都不知道。走走走,离我远点!”
“强哥强哥!”
宋强小跑着走了。
水生懊恼极了,一个人溜溜逛逛回到客栈。
陶老大开着房门正在屋里。
“回来了,外面见到了什么说说。”
“跟宋强出去,问他什么都骂我。”
“哼,活该挨骂!”陶老大拿火折子点烟。
“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见过老太太,以前在码头抗大包,新买了衣服,他都骂我!”
陶老大扔下火折子,“,傻伙计把门关上!”
水生赶紧把门关上。
“不懂,就站一边默默瞧着,瞧多了总能看明白。急吼吼的瞎问,没几句话就把底细全卖出去了,你啊,出了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第36章 大生意
兰葵景荣一大早坐轿子出门,阡陌睡到正午起来,在走廊上伸懒腰。
无邪远远看着她笑。
“我在家,天一亮就得起来,也就在舅舅家能懒一点。”
“椛家大宅每日钱过如洪水,兰葵府钱不上门,不配大小姐起早!”
“张嘴就是钱钱钱,谁人都道椛家有钱,每日被钱催命的苦谁明白?谁不想睡个懒觉!”
“我爹一大早就出去了,椛家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来我听听嘛,没准能出出主意呢。”
阡陌伸手拧无邪的耳朵,“你小子,就等我起来套我的话呢!”
“哎,好姐姐,弟弟我有心给姐姐分忧,可是姐姐瞧不上我啊…”
阡陌松开无邪耳朵,眼珠一转坐在廊上,“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别跟大哥二哥胡咧咧去,我椛家伙计没娶媳妇的光棍多,整天心思活络,是个大问题!”
“哈哈哈哈,不愧是椛家大小姐啊,思考的问题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揣度的。”
“我椛家伙计,挣钱多,见识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常年在商道上,常言道商人重利轻离别,好像走商路的人,都是为了钱可随意抛弃情义的无耻之徒。好姑娘们都看不上走商的伙计…”
“椛家若是愿意帮伙计们出聘礼,准保百里之外的姑娘都争着嫁过来。”
“椛家正有此意!不过既然出钱帮忙娶媳妇,媳妇嘛也想好好挑一挑!”
“嘿!”无邪眼里放光,“椛家果然阔气!”
“钱嘛,好说,但是好姑娘呢。椛家伙计把姑娘们都拐跑了,旁人更恨椛家了。别的不说,把兰葵府上的丫鬟,嫁给椛家掌事大伙计,我椛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沿河敲锣打鼓,可行?”
“…”无邪一脸没回过神。
“看…不愿意了啊吧,钱啊,很多时候没啥用的…”阡陌起身摆手。
“姐姐别啊…”无邪拉住阡陌,“家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茶楼去…”
两人坐在临街茶楼的包厢里。
“给伙计们张罗成亲的姑娘,事成若有中间费用,这事包给小弟!”
“哈哈哈…你啊,钻到钱眼里去了。”
“不瞒姐姐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经商的天赋,什么读书考功名啊,我一点也不在乎,就算我在乎,家里还有大哥二哥么。我算什么啊…”
阡陌端起茶品了一口悠然道,“你要接这差事啊,那你打算怎么张罗?整一堆土匪,满世界绑姑娘去?舅舅的知州还要不要做?”
“哎…”无邪拖住下巴,“那姐姐有什么高见?”
“简单啊,去召集一堆媒婆,让媒婆们去忙活,你坐着抽佣就好了。”
“哈哈哈,对对对,这事简单。”
“说简单也不简单!椛家愿意出钱,媒婆愿意找姑娘,这事整的满城风雨。媒婆联合娘家人趁机抬价,把好姑娘当成奇货可居。什么满脸麻子的丑姑娘也能喊个天价聘金。到时候白花银子干不成事不说,还扰乱当地婚嫁,其余的好小子们找不到姑娘,好姑娘被家里扣着不许人家…”
“哎呦…这么麻烦呢…”
“哈哈哈,你以为呢,好好琢磨去吧。茶钱我付了!”阡陌说完离开包厢。
……
第37章 贼船
陶掌柜递给水生十几个铜板,要水生自己坐船回椛家地复命。
“你一个人回去行吗?”陶老大问。
“行,当然行!”水生使劲点头。
“你别答应的这么轻易,来的时候坐的是椛家的专船。坐小船回去,船少不了要在小码头靠岸,靠岸就会有人上船来跟你做买卖,一条船上,谁人都不花钱,船一时半就开不出去。”
水生拿出商牌,“我有椛家商牌,椛家伙计出来办事,拜托旁人行个方便。”
“哼…学的倒快!”
陶老大要把商牌收回去,水生握着商牌不肯撒手,“这是跟我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你明白就好,但是出门在外,商牌也只是一块牌子罢了,不能吃不能喝,不认识的人看它跟寻常的木头没有任何区别。这袋钱你拿上,以防万一,遇到特别情况该使钱就使钱。”
水生接过钱袋递出商牌。
“早上走,天黑前正好回到椛家。”
天蒙蒙亮时,水生背一个小包袱登上乌篷船和十几号人挤在一起。
船头挂一盏孤灯,小船晃晃悠悠启航,没多久浔江城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大伙儿都闭着眼睛养神,船桨划水的声音清晰极了。水生忽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任务,不由嘴角挂笑。
“小兄弟去哪啊?”一老头主动搭话。
“去椛家地找活干…”水生虚声说。
“椛家地啊,好地方…肯卖力气遍地都是钱…”
水生憨笑,当初爹爹带他讨饭时也是这样想的,去椛家地,总有一口饭吃。如今不仅有一口饭吃,还越吃越好了。
“瞧你乐的…”
“老伯您去哪呢?”
“我去平庄…”
水生在心里回忆,平庄那就是下一站。
到了平庄,老伯下船。早晨的平庄码头很热闹。船头跳上一个挎着篮子的小男孩对水生说,“大哥买块饼吧,刚出锅热乎的呢。”
水生计花一块铜板买了一块。
再发船时,船上剩下七八个人,松快能伸腿了。
窗外一片明亮,绿水青山,水生兴奋的看窗外的风景。
“小兄弟睡一会儿吧,下一站长呢…”对面的大哥说。
晃悠悠的水生闭上眼睡着了,再睁眼时,船上就他一个人。先看包袱,腿脚酸疼从船上出来。太阳在头顶明晃晃,脚下船挨船挨船。
“船家,船家…”没人理会。
从船中间跳到岸上。
“客官,来吃饭吧…”岸边的吃食棚子招呼。
水生坐进棚里,“店家,一碗面多少钱?”
“鱼仔面,十铜板一碗!”店家喊。
水生惊的逃出去,后悔早上在平庄没多买几块饼。
日头大,船甲板上净是盖着草帽躺着睡觉的船夫。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船,水生好着急。这才想起来的时候椛家专船是下午出发,天不黑就到浔江了。
“小兄弟去哪啊?”猛地的一个光脚老哥撩下草帽问。
“去椛家地找活干…”
“一般的船等日头偏了才会发船。急么,急了我载你去。只要十个铜板,走么?”
水生盘算了一下,“行,走…”
……
第38章 贼船(二)
船上只有水生一人,躺在船舱里,河风吹着好不惬意。
“兄弟去椛家地准备干什么?”船夫问。
“不知道,总会有事干的!”
“嗨…椛家地可以说是椛家一家之地,想和椛家没有瓜葛几乎是不可能的。去了就是给椛家做工。”
“那又怎样?”水生笑问。
“小兄弟有所不知,很多年前椛家地可不只有椛家一家大户。织造的作坊一家连一家,椛家只是其中比较大的一家而已。后来椛家强征并购把所有小作坊收编到一起,不服的就从椛家地赶出去,才有了如今那么大的家业。椛家不是什么好家门。”
水生不搭话。
那位大哥接着说,“椛家的老爷就在那场商战中死了。后来少爷也死了,椛家虽然赢了,但是家里只剩下孤儿寡母也算是报应。”
“那椛家为什么能赢呢?”水生问。
“椛家背后有人,椛老太的大哥在京城中有路子,椛家一家独大之后便在户部挂牌成了皇商,地位坐稳之后便谁也动不了了。”
“哦…”
“那些被椛家赶出去的小家门,都改了行,干什么的都有,连土匪都有,专盯着椛家的货抢!”
“还有这种事?”水生惊呼。
“哈哈哈,当年椛家强征,流了多少血,椛家才还出来多少…”
“椛家造的孽,跟椛家伙计们没什么关系啊。”
“哼…‘狗三年狼五年’听说过么,在椛家当过三年伙计就跟狗一样,要是当了五年就跟狼一样了!”
水生听了心虚。
“椛家的伙计成群结队的,要是哪天让我碰见了一个落单的,哼…有他好瞧!”
太阳还在当头,水生抱紧包袱觉得有些冷。
船越行河道越窄,两岸尽是陌生的景色,忽然一个猛子船扎到芦苇荡里。
“船行不了了…”船夫横下船桨。
“这位大哥,怎么行不了了…”
“就是行不了了…”
“您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再走,天还早不急…”
船夫老哥坐在船头草帽盖在脸上,当真歇了起来。水生在一旁又急又怕,肚子里叽里咕噜不停叫。
“这位大哥,我加钱!”
“加多少?”
“二钱…?”
“老子卖力气划船,你把老子当叫花子!把你的包袱打开我看看,一共带了多少钱?”
“十钱,十钱可行?”
老哥没说话,继续闭上眼睛。
“二十钱,一共三十钱,大哥,我的饭钱都给出去了。”
“四十…”
“三十五…”
“四十…”
“好,四十就四十…”
船终于行了,回到主河道上,水生盯着两岸的风景只恨没早发现端倪。
船在怀古村的小码头靠岸,水生付了钱赶紧跳上岸。船划远了,那大哥远远露出一个坏笑。水生怔怔的站在岸边。
“客官,来碗面吧…”
“多少钱?”
“六钱…”
“吃!”
狼吞虎咽吃完一碗面,赌气似的又来了一碗。
“店家从这里到椛家地行船几钱?”
“立刻走的船十二钱,按时间走的船三钱…”
“哎!”水生胸口中了一记暴击,疼得喘不上来气儿。
“这位客官怎么了,帮你叫船?”
“好,十二钱的船,立刻走!”
……
第39章 新宅
天黑透了,水生终于乘着一艘小船晃悠到了椛家码头。中间又换了一趟船,要不是碰上了愿意载他的渔民老伯,还不知道要怎么回来。
回到熟悉的码头,水生坐在河床的阶梯上,数钱袋里剩下的钱,这一趟跑的…
“水生!”
“爹…”
“你怎么坐那!吃饭了么?差事办的怎么样?东西丢了?”
水生三两下跳上码头,“没有没有,咱们回家吧,明天天一亮我还得进大宅。
“我一直在码头上等,你跟船出去,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水生突然想哭,“我是重要的伙计,带特殊的任务先回来了。”
回到爷俩住的仓库,爹从篓子里拿出布裹的包子,“还热着呢,快吃吧…”
“我吃过了,伙计出任务有钱,路上随便花!”水生把包子推给爹。
“做伙计得想着给东家省钱,东家给你办事的钱是你的么!”
水生躺到草垫子上,月光从窗户里射进来。
“爹,我快发达了…”
“哼…”爹把包子重新裹到破布里,“发达到哪去?”
“爹,我是要干大事的!”
“你可别干了,你跑出去,爹可担心死了。”
水生翻身胳膊枕在头下,“爹,咱们明天吃顿好的。”
第二天,水生推一车水进入大宅。卸下水桶倒入水缸中没看到徐大娘快速从小门跑进内院。
椛老太刚起不久。
“这一趟,感觉怎么样啊?”椛老太搓着珠串子。
“这一趟去浔江感触很多,以前把出门贸易想得太简单了。”水生从腰间揪下钱袋,“多亏陶大哥照顾,事无巨细的教给我,才能顺利回来。”
“钱你留着带爹爹吃顿好的。水生,比起前几日,你感觉如何?”
“这两天感觉以前的日子都白过了一般。一路上,见到的听到的比以前在码头上和爹爹装货卸货一年都多。”
“哈哈哈,我椛家码头有那么无趣么。你虽然是个从小没娘的孩子,但爹爹疼惜你,比起那些爹娘不教导的孩子,你比他们幸运太多了。作为一个出入大宅的伙计,不能住在库房里。”
椛老太打开面前的小盒子,拿出一枚钥匙,“从码头沿河往东走,枣树旁边有一栋被遗弃的小院,你和爹爹住到那里去吧。”
水生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下了工之后晚上偷偷搬家,大白天让人看见了嫉妒!”
“谢谢老太太,谢老太太…”水生跪下连磕了好几个头。
从椛家大宅出来,水生立刻去找枣树旁边的那栋房子。
枣树掩住的窄巷子拐进去,一扇尘封许久的门,吹吹灰,插进钥匙居然打开了,就是这里了。
院子不大,满园的荒草此时在水生眼里没有一丝破败感,每一根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哈哈哈,哈哈哈…有家了,我有家了!”
离爹下工还早,水生就在院子里拔草。一院子的草,拔起来倒也不用多久,靠墙堆在一起。这才贴着窗户往里面看,破旧的门稍微一用力就开了。
……
第40章 谢师傅
一共三间小房,用脚步丈量,正房能走十余步,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左右两间小房里各有一床一柜。虽然旧,但墙上的腻子还完好。
去河边打一桶水,家具擦干净,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好容易爹爹下工了,等不及下馆子,直接把爹爹拽到小院里。
“爹爹瞧瞧,这是给内院伙计住的房子。”水生晃着手上的钥匙。
“这院以前住的什么人家?”
“那谁知道,反正是椛家的,现在许给我住了!”
“一定是原来的人家走了,这院因为什么原因落到椛家手里了。椛家可不会盖这么小的院子。”爹爹在院里仔仔细细的打量,冷不丁杂草堆里窜过一只耗子。
“咱们还是在仓库里住吧。这院子这么偏僻,上工也不方便。”
“仓库那是住人的地方吗,这好歹是间院子!”水生大喊。
新院子的窗户漏风,水生和爹爹晚上还是在仓库里。
“爹真是令人沮丧!非要藏着欢喜不愿意表露。”
“水生,你到底在大宅里干什么,怎得突然赏你院子住?”
“我是椛家到浔江专线上的伙计啊。那条船上的伙计十里挑一,怎么能住在仓库里。”
“水生椛家这种巨族,水深着呢,爹就是有些担心,这好处也得太突然了。”
水生背过身,“说了你也不懂,我新买一身衣服,以前在码头抗大包都被同船的嘲笑,连和我一起同行都不愿意。爹自个不出息,还不许我出息!”
“你干什么爹不明白。爹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爹,以前我靠你活,现在你该靠着我活了,我等我混成大伙计了,好日子还多着呢。”
“哈哈哈,好好,好…”
……
吴伯给十七少请了一位纤瘦的谢师傅。
学生躺着,师傅坐着,这授课也是颇为诡异了。
十七少点名想学兵书,谢师傅便打开《孙子兵法》一页一页照着念。
十七少听得难受,但师傅面前又不敢反驳。当真没一会儿就腻了。
趁课间休息,拉住椿儿,“不是我不想读书,是这师傅当真只会照书本一字一句念。”
“少爷现在躺着床上,有师傅愿意在您床前念书就不错了。别挑剔了。这师傅也算是九少爷师傅的同僚,您别态度不好,怠慢师傅,落下了话柄。”
十七少满心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躺着舒服。
“谢师傅,我身子不方便,特别向往外面的世界,咱们聊点别的可好?”十七少大着胆说。
“十七少为何挨了家法?为何挨家法不休养也要读书?”谢师傅一脸严肃。
“我…我之前无知,胡作非为,挨了打之后清醒了几分,时间荒废已多,不敢再懈怠,便既是如此也想读书。我想买马,无处可买,便去烟花之地买了一匹,没想到买畜牲比买人还严重。牵回来到当晚被打的皮开肉绽,差点就死掉了。”
谢师傅哈哈哈大笑,气氛一下缓和了。
“十七少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性情洒脱孜意,不拘小节。我进来时还好奇怎得院子里拴着一匹马。原来它就是十七少落难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挨打,也无整日在床上躺着反思的机会。这打么,不亏了。”
谢师傅比刚才笑的更大声了,“乐观心宽,孺子可教!”
此话一出,十七少一下子挣扎着要坐起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许,居然是绑着绷带趴在床上。
“师傅…”
“哎,不用不用,我既然接受了这份差事,便有心理准备,十七少赶紧躺好,耽误了养伤倒是我的过错了。十七少想学兵书,在为师看来随意了解一二便可,千万不要深究。”
“为何?”
“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再无任何益处。就拿兵书来说,一般男儿但凡领悟了几句,都觉得可以统领军队上战场常胜不败。心气儿高了,一些寻常事物的乐趣便再也看不到眼里。十七少想买马,但凡对马有了更多的了解,必定想买更好的马,到时十七少无处可买。再闹出类似于烟花之地买马这种笑话。”
方才对师傅涌起的感激之情,瞬间消散了,十七少朗声道,“那照谢师傅说来,我不配有任何高洁的志趣,想什么都不可能得到。只会增加制造笑料的机会!”
“少爷少爷,为师不是那个意思!”
“你如何不是那种意思,我算是明白了,没人想我十七少变好,府里一边默许我胡作非为,一边因此来惩戒我!把我整成废人!”
“少爷,府上若无人关心你,那怎会请为师来。少爷的志趣和抱负应该找到更合理的出口。”
十七少冷静了一些。
“少爷身子不方便,读书这种辛苦事不能操之过急,要不今日就到这里吧,下次,为师会调整教学策略。”
谢师傅走了。
椿儿端茶进来,“瞅你的犟驴脾气,我是谢师傅直接甩袖走人!”
“唉!”十七少脸埋枕头里,“我…我恨!把院里的那匹马牵回去,我不要它了!”
“为了它糟了多少罪,放走了就啥也不剩了!你要是难受,等不上课时给马套上车,拉你出去逛逛。也让它好好给你卖卖力气!”
“我要坐船下江南,我要离开王府!”
“又想媳妇了,这点出息!”
“我不是想媳妇,我就是想出去!拿笔墨来,我要给椛家大小姐写信!”
“椛阡陌大小姐,见字如面,我瑞王府十七少爷,因幼稚无知闹出笑话,遭受家法皮开肉绽,整日困于床榻,苦闷心酸无法与外人道。我虽出身王府,但母亲地位卑贱,早早离去,不能给我庇护。独自成长饱尝王府冷眼,时时渴望独立于王府,堂堂正正立于天地间…”
十七少写着写着便哭了,泪打湿字迹。
“罢了罢了,这种话怎好说于集万千宠爱的巨商家族的大小姐听,只会觉得我莫名其妙…”十七少团掉信,写了几句话,心里到因此疏解了。
……
第41章 修房子
水生一边拿刷子蘸浆子糊窗户纸一边背诵沿途的地名。每背一个词,就像又赚进一个铜板。哼着唱着好不惬意。
门呼啦一声开了听脚步陌生,水生机警的闭嘴,“谁啊?”
“我,宋强…”
宋强抬腿进来,一脸嫌弃的到处瞧,“你住这儿啊!”
“嗯啊,新分的,你从浔江回来了。”
“办完事了就回来了,大小姐还在兰葵府上。你怎么住这儿?”
“住这儿怎么了…”水生不愿意理会宋强继续糊窗户纸。
“这院子可真够小的,三两步就走过来了。”
“我觉得挺好…”
“这房子废弃久了,得好好修修,我表哥家修园林的,帮你修一下?一条船上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价格好商量。”
水生停下手上的活儿,“我和爹爹可没钱修房子…”
“这房子得好好修修去去陈年的晦气,不然死过人的住起来不害怕啊…”
“怎么…说…”
“咳…真是一个外来户,这河东边,到处都是歪脖子树,谁住啊…”
“歪脖子树怎么了…”
“这一片好多年前也住满了人,不然这些房子怎么来了,后来不是搬到河西就是带上家远走它乡了。”
“水生,糊怎么样了,我得空跑出来…”门开了,进来水生黑瘦枯干的爹。
水生赶紧跑过去挡在爹面前仰头道,“这是我爹…”
“伯伯您好!我是水生同船的伙计。”宋强抱拳弯腰行礼,水生惊讶,宋强居然对爹这般有礼貌。
“您好您好…”爹从水生身后挤出来,“这位伙计真是仪表堂堂…”
“听说您家喜得新居,一条船上的我就过来看看…”
“破屋小院,好没收拾,哈哈哈…”
“伯伯,我今天来就是帮您出主意修院子的,我表哥家修园林的,椛家的园子就是表哥家修的,咱们出去找个茶馆聊聊?”
“啊?好啊好啊…”
三人出了门,沿河走,下河床,坐乌蓬船,宋强扶水生爹,让座位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
到了茶楼一坐下就招呼小二说记他账上。
“水生和伯伯是外来的,对椛家地的民俗大概有所不知,新建好的房子入住得尊土地家神,放在院子中央做法之后,土地爷进屋保佑家宅平安,然后人才能进屋。以前有人住过的房子,先得做一套去邪气法式,这屋子里就算没有脏东西,也难免有些小动物昆虫在,动物都有灵性,侵占人家地盘也得先道歉。”
“如果请我表哥来修缮屋子,法式一并给您家做了。修房子就得请靠谱的人来修,不然碰上黑心的匠人,在房顶屋角上放一辆小推车进去,那可坏事了。”
“怎么说?”水生爹问。
“屋顶放小推车,小鬼来了,就把家里的财运福气装在车上推跑了,这家的就会越来越破。”宋强一脸严重,手指点着桌子,“好多人就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越过越惨,很有可能家里修房子的时候,匠人用木板做一辆小车砌到墙里,家里的福气都被偷运走了。”
“哎呦喂…”水生爹满脸懊恼,好像从前住的就是被工匠偷放推车的房子。
“这屋顶的风水最有讲究了,大户人家一般放金貔貅,四个角一个角一个,钱少的点,放对角放一对。没钱放貔貅,就放一对小狮子。再没钱的…”
宋强顿住看水生和爹爹,“一对雕花的葫芦也是可以的…”
水生和爹都喘了一口气。
“放葫芦,咱们放葫芦就好了…”爹爹拍拍水生。
“我和水生是一条船上的伙计,这看在我面子上,表哥一定给便宜!”
“哎呦,水生有福气碰上这么好的朋友。”水生爹感激的要哭了。
“多少钱说吧,我以后一定给挣回来。”水生语气肯定。
宋强伸出三根手指头。
水生和爹爹看了一眼。
“三……嗯…百!”
宋强起身要走,被水生爹拉住,“三千?”
“三千三百钱…”宋强坐下,“整院子修屋顶,外加驱邪气请土地神进屋!”
水生爹松开宋强的胳膊。
“水生现在在椛家去浔江到专船上,又得了宅子,家修好了,聚福气,水生会越来越好。”
“爹,修!毕竟我还一份往大宅里运水的差事。”水生一拍桌子。
“你那差事才挣多少钱啊,我在码头一月…”
“爹!咱们修!您还要上工,先回去,我和宋强谈…”
水生爹走了,宋强立刻恢复了桀骜的模样茶杯一碰滑到水生面前,“给你哥我倒茶!”
水生拿起茶壶倒茶,“你可真会做生意啊…”
“做买卖挣钱陪笑脸不寒碜,你不必在我跟前逞能,没钱好说,我家放高利贷,可以借你钱…”
“哼…你别看不起我,我既然答应了,就有办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水生你从小没娘,和你爹一路讨饭到椛家地,码头的骁管事看你们爷俩可怜,让你们住在闲置的库房里白天在码头卖卖力气。你还有一份往大宅里运水的差事。专船可不是上去一次就能一直待下去的。兰葵府虽然是知州府但是对于椛家的生意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宋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浔江往外生意了可大了去,京城,皇宫也是椛家的顾客。正经商道上的伙计得上学堂,师傅带着读商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水生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抱拳,“大强哥,您看的起我,才会我和一张桌子上喝茶,我和爹爹有多少钱都先给您,您给表哥说说先把窗户和门修修,不漏风了,爹爹也好住进去。”
“看你也是孝顺的,行!”
和从茶馆出来,水生去井边打水运水,六桶水装到车上,桶里倒影的却是宋强的嘴脸。
“呸!以后我一定比他出息,他算什么,可知道我现在在准备多大的贸易。”
……
第42章 山上出事
娘在织布机上织布,玉祯在一旁编绳子。
“别弄那些没用的了,你哥身子没好利索就上工去了,还不快挑水做饭去看看你哥!”
“哥哥,干嘛着急上工啊。”玉祯放下绳子,挑上扁担。
“还不是为你,你要成亲想给你多备点嫁妆。”
“怎么是为我呢,哥自己都还没成亲!”
“阿峯也在山上,还没嫁人别着急偏袒外人。”
玉祯摔下扁担,“娘有什么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这日子难啊,阿峯就是在山上砸石头的,偏你就喜欢他!”
“这寨子里哪家的小伙不用在山上卖力气,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到他家去。就算想攀高枝这寨子里也得有人家能让我攀啊。你以为我不想离开这破寨子…”
玉祯摔门出去挑水,一路抬头看行宫的翘角飞檐。
“以后我住那宫里去做娘娘!”
到河边看到河里的好看石头,忍不住挑拣了几块。挑水回来没进家门就听见娘骂,“顺河飘走了,才回来。”
水倒进缸里,烧水和面饼子贴到锅上。扑腾扑腾折腾动静。
“你冲谁呢,说你两句都不行了?”娘又骂。
玉祯撂下手上正和的面饼子,哇地哭出来,“我又怎么了,娘怎么故意挑我毛病!”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出了一趟心就野了,天天心不在焉…”
“就是野了,凭什么我就在山里贴杂面饼子。”
“去找你阿姐吧,跟着她整日到外面野去。真是,一家生不出两样的丫头!”
“去就去!”
玉祯用白布裹上已经蒸好的面饼子,装在篮子里拎着跑出门。
“告诉你哥,别那么卖力气…”娘在门口喊。
玉祯提着篮子往山上走,心里堵的难受,长呼了好几口气儿。心里像一下开了好多气孔,都张嘴呼吸,偏有几个堵住了。”
往山上走,脚下冷不丁被碎石子滑了一跤,坐下揉揉脚,不急着去山上。
远远传来轰隆一声,玉祯心里的气孔突然一下全都堵住了,天地间都变得安静,站起来继续走,想走快,可脚上使不上劲。
又滑了一跤,抱紧篮子打来包袱看面饼子,忽传来刺耳的尖叫,“来人啊,快来人啊,落石砸到人了!”
玉祯心里的气孔一下全开了,长着大口要呼吸,玉祯张大嘴使劲呼吸也送不了那么多气体。
“玉祯玉祯,这边这边,快来啊!”秋桐朝喊她。
玉祯冲着秋桐跑,篮子碍事就丢了。
“你哥和阿峯也在!”
“哥哥,阿峯…”玉祯脚下一软,秋桐还在使劲喊,“来人啊!来人啊,山石落下来了!”
山上的人大呼小叫朝一个方向聚集。
玉祯被秋桐拖着走,“哥…哥?哥!”
玉祯终于喊出来了,“哥啊!哥!阿峯!”
人被七手八脚抬下来,山石落下来的时候哥哥被阿峯推了一下,阿峯被石头砸到了,半个身子血肉模糊,不省人事。
“峯,阿峯,你醒醒啊…阿峯…”
……
全寨人聚集,三人受重伤几人轻伤,阿峯最严重!
代理族长出来说话,“这是全寨的大事,大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尽全力把受伤的人养好!”
……
第43章 离开山寨
玉祯在林峯家外的石头上坐着,屋里人太多了。
林峯是因为哥哥才受伤的,爹和娘都在屋里头。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啊,回去看看你哥啊!”娘焦躁的喊。
“哥哥让我赶紧来看看阿峯,难道用我的眼睛看看,伤就会好了么…”玉祯淡淡说。
“你说的什么话,真是命苦哦…出这么大事,你就在这坐着!”
“她能有什么办法啊!”爹拦住咆哮的娘。
玉祯猛地站起来跑了。
“你去哪啊,你快回来啊…”娘在背后喊,玉祯跑的更快了。
沿着溪流向着行宫的方向跑,向原来家的方向跑。跑啊跑啊,玉祯满脸泪痕,气喘嘘嘘也不愿意停下来。
“啊…啊啊…”玉祯想喊喊不出来,瘫在地上大喘气。
“玉祯…玉祯…”阿姐来找她了。
“玉祯…玉祯…”阿姐抱住玉祯。
“阿姐…阿姐…姐…姐…”
“哭吧,好好哭吧…”
“我要走,我要去京城…阿姐,我要去卖手串,我要换钱,姐你带我去啊!”玉祯挣脱阿姐的怀抱。
“玉祯…玉祯!”
“阿姐,我不要呆在这儿,这里除了坏事就是坏事,太苦了…”
“玉祯…”阿姐也号啕大哭起来。
天黑了姐俩原地坐着,远远的传来几声哨声。
阿姐从脖子上拽出口哨吹了几声回应。
“姐,我真的要走,寨子除了杂乱,除了石头,除了没完没了的事故,什么都没有!我要去找那座行宫的主人去问问,为什么非要把行宫建在我们的家园上。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点活路。”
“玉祯!你不是去过了么,脸上的伤还没好彻底呢,你怎么就不记打呢!”
“阿姐,我去流血…我撞死在王府门前,把血喷到王府的牌匾上,王公贵胄不是最看重体面的么!”
“玉祯玉祯…你怎么了啊!讨说法也得从长计议。你相信姐姐,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把一切都讨回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姐七年多了,从小郡主没出生开始,七年了,七年了,七年了……”玉祯歇斯底里的嚎叫。
阿姐也没办法,“玉祯,现在这种状况,你不能再出事了,不用你做什么,你安安分分在家里就好了…”
“家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姐,我求你,求你了!我不会瞎跑,我去一天京客栈,我做了好多手串,还可以求老板收下我打杂,我什么都能干。姐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里!”
“你真要走?”
“要走!”
“这样,明天大伙要出去买药,你跟着车队走吧。车队的头是大栓叔,我拖阿季先去打个招呼。你的心既然已经飞出去了,那你就去吧…”
……
第二天,天刚刚萌萌亮,几人组成的马车队正要出发。阿季阿姐带着玉祯拦住车队。
“大栓叔,你们带上我去吧,我认得路,受伤又是阿峯和我哥,让我也出一份力吧!”玉祯求情。
“玉祯,你个女娃子别添乱了!”大栓叔说。
“我在家只能干着急”玉祯从怀里掏出以前画的地图,“京城我去过,路我熟悉,我跟着大家还能出出主意!”
“大栓叔,受伤的是阿峯啊,玉祯想帮忙您就带上吧!”阿季帮腔。
“行,上车吧!”
“谢谢大栓叔!”玉祯跳上车。
阿姐玉祯在耳边说,“千万不要逞能!先把正事办了,再想别的…”
“我明白,阿姐你有空就去家里劝劝我爹妈…”
马车启程。
“路上小心啊!小心啊!”阿姐和阿季在后面喊。
玉祯使劲挥手,心里涌动着满满的激动。
……
第44章 大财主游戏
兰葵府上。
阡陌,无邪,秀瑛和小厮阿伦坐在花园的亭子里。
桌子上铺着一块画着格子的绸子布。格子是一个回字型,里面的一圈写“城里”,一条河贯穿把城内分成城西和城东。外面一圈是城外,分城外东和城外西。
阡陌托着一枚骰子,“咱们玩一个叫大财主的游戏!”
“城内,城西和城东沿河各有五个格子,城西这边最中间的格子叫财主格也叫聚宝盆格50点,剩下两边的的格子分别是30和20。城西的格子比城东的贵一些。城东中间三个格子20点剩下两个10点。”
“城外的格子,城西比城东统一高5点。城外西这一圈中间三格15点和两边四个10点。城外东这一圈中间三格10点,两边四个5点。”
“城内格子每交易一次要加钱,既是10加5,20加10,30加15,50点的财主格第一次交易加25,下一次加50再下一次75是聚宝盆。加到200停牌,停牌之后财主可自行定价,不可超过200也不可低于75!”
“城外格子每交易一次要减5点卖,15只能卖10,10只能卖5,5按原价,城外格交易一次之后就可以选择停格,这一格就不参与交易了。停掉之后再加钱还可以重启,比如说原来是10点点格子,再加10即可重新进入交易市场。”
“每一个人有原始资产200钱,掷骰子的点数决定交易次数,买格置业,也可以卖出,也可以放弃交易机会。当三个人钱花完的时候,游戏结束,统计所有人土地数,按照原价计算土地所得。”
阡陌说完游戏规则,给每人20钱的铜板5个,10钱的铜板5个,5钱的铜板10个一共200钱。
“你们可不要客气啊,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我椛大小姐可是不会客气的,可别让我赢得太轻松。”阡陌说。
“本少爷满满的经商天赋,只是没机会施展罢了,你们两个机灵点,咱们要是把巨商之家的椛小姐赢了,以后也能做生意发大财!”无邪对阿伦和秀瑛说。
“咱们不赌钱,最后赢得去椛家入股的裁缝铺子里随便做一件衣服!”阡陌说。
格子上放了四张带数字的牌,阡陌看着三人,“谁也别客气,动真格的啊!”一人抢一张牌决定掷骰子的次序。
无邪抢到一张第一,先掷骰子,三点。
立刻买下50,外加两个30的格子占据最有力地形。花出去的钱扔到茶壶里。
秀瑛第二个投掷筛子六点,买下城西剩余的两个20,城东的三个20和一个北边的10。
秀瑛买完和无邪相识一笑,这一来,棋盘上城内最高的格子几乎被买完了。
阿伦第三个掷筛子,努力掷出了四点,买下城东南边的10点,和城外西的三个15。
“哈哈哈,椛大小姐!”无邪笑道,“只有城外的便宜格子了!”
阡屏气凝神掷筛子,结果只掷出一点。“无事!加25,75买下50聚宝盆。
无邪入手75,手上有165钱,无邪在手里掂钱看茶壶里扔出去的钱,再看棋盘上的地,掷骰子,两点。犹豫再三,买下城外西两个10点。
接着秀瑛掷骰子,掷出五点,买下城外三个10和两个5。
阿伦掷骰子掷出三点,买下城外东一个5和城外西一个10,放弃一次机会。
阡陌掷骰子掷出四点,一笔买下城外东最后一块5点,剩下买入阿伦城外西三块15的地。
接着无邪掷骰子掷出一点,加10点买下秀瑛城西20点的地。
接着秀瑛掷骰子,掷出6点。秀瑛手上50钱,低价买入城外所有房子选择停牌。
游戏到这一步,进入交易的土地数已然不多。
阿伦掷骰子也掷出六点,加50点买下聚宝盆花光钱退出交易。
阡陌掷出四点,加钱买下城内几块地,花光钱退出交易。
三人花光钱,游戏结束,阿伦拥有聚宝盆赢得游戏,但秀瑛土地数最多,价钱最贵。
“累死了,脑子疼,恭喜秀瑛赢了获得免费做衣服的机会!”阡陌拍手。
“我怎么是最后输家!”无邪不服气极了。
“不管是赚还是赔了都是商家常事,我要去睡觉了!”阡陌回去睡觉。
“等等!”无邪抱着茶壶,“那钱谁赚了?这个茶壶算什么?”
阡陌没理会回房睡觉。
秀瑛给阡陌铺床,“小姐,这游戏真有意思,等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大家的钱都没了,地也没买到多少。”
“你和无邪琢磨去吧,瞧他把为急的,还说自己有经商的天赋…”阡陌说完闭眼翻身,待床帐放下,阡陌想,这秀瑛还是挺有脑子的。
阡陌一觉醒来似是下午,无邪带着阿伦正在屋外等她。
阿伦把一个雕花的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捧出木棋盘,四色筹码。
“嚯…睡一觉的功夫,棋盘都做好了!无邪可真有你的!”阡陌大赞。
秀瑛端来茶果,“大小姐,我也着急玩呢,咱吃着玩着!”
“好嘞,好嘞!”
四人又坐下了。
四张牌上空停着四只手,八只眼睛互相打量。
“三……二……一……”
四只手落下抢牌,决定摇筛子的顺序。
阡陌第一,阿伦第二,无邪第三,秀瑛第四!
阡陌双手握住骰子盒子,“给本小姐来一个6!”
八只眼睛盯着骰子盒缓缓打开,真是6!
“哈哈哈,本小姐要城内除了城东一个北角以外的所有房子!”阡陌把筹码全落上。
……
第45章 独行
仓库里,月光下。
水生和爹爹把酱缸里所有的钱拿出来。
“你那个同船的伙计宋强靠谱的吧。”爹问。
“靠谱,那人虽然很浮夸,但是做生意还是靠谱的!”水生说。
一大早,水生把所有的钱交给了宋强。
很快家里就来人了,和腻子,抛木头,整修门窗,透风的边边角角被糊上,临走还送了两个雕花的葫芦说挂在屋檐下就行。
水生和爹站在院子里打量三间房,凭良心讲,这活做的利索又工整。可是全部的积蓄给出去,只能换这些工,多一点活儿都不肯干。
“爹,以后挣钱了,一定把里里外外都好好修一遍…”
“屋顶补补,咱们就搬进来吧。我去仓库里借架梯子,然后去河边捡点废瓦片和茅草。”
“先攒钱!攒够修屋顶的钱了修屋顶,攒够整院子的钱了整院子,屋里的家具不配齐全,我才不要搬进来!”
“那得到猴年马月啊,日子慢慢过,现在怎么说也有真正的家了…”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宋强不是说了得先请土地爷进来么,不着急,先不住!”
“你怎么还讲究上了!”
“当然得讲究!我上工去了!”水生离开新家去大宅去送水。
……
椛老太面前。
“地图背的怎么样了,先背头三天的…”
“从椛家码头出来,怀古,宋庄,周庄,平庄,浔江…”
水生凝神静气背,几十个地名,顺序尤其不能错。背完了,小心抬眼看椛老太。
“挺好,不过少了两个。大小姐还在浔江的兰葵府上,你坐船去给她送封信。”椛老太拍了一下眼前的盒子。
兰葵府!
水生的汗沿脑门流下来,“我一个人…么?”
“一回生二回熟,浔江都第二次去了。一个人有什么不行!”椛老太拿出一袋钱,“现在走,明天一早去兰葵府…”
水生捧着包袱小心从椛家大宅的后小门溜出来。天啊!带封条的木匣子要送到知州府上交给大小姐。
包袱绑在胸前,老太太给钱的揣在怀里,去码头上找船。
“嗨,这不是水生么,最近发达了…”昔日码头上的伙伴。
“嗨…大骏!”水生没时间闲聊,任务要紧。
“老伯老伯,船走么,去宋庄!”
“你现在摊上什么好差事了!进出大宅还能出远差了,有好事不能独吞啊,跟兄弟说说…”大骏跟着水生下到河床上。
“大骏得空了,我请你喝酒啊,我现在要正事!”
“哎呦喂,正事,了不得了啊!”大骏大力拍水生肩膀,目光落到胸前的包袱上。
“嚯,什么好东西!”大骏伸手要摸。
水生大惊一大巴掌撩开大骏的手,跳上船,“老伯,二十钱,走,现在走!”
“好嘞!二十钱立刻走!”船夫桅杆轻点河床,船一下荡远。
“水生,你小子!外地来的叫花子忘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了!呸!别得意有你倒霉的时候!”大骏在岸上大骂,引得船夫老伯咯咯直笑。
“水生?看样子混的不错啊,遭人妒忌。”
“老伯说笑了,我有急差在身。”水生在船舱里坐好,没跟爹爹说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