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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时不早退的阿洁     探宝修真在都市txt下载     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二章 锁妖塔

    汪文迪问道,“为何会如此?”

    张南吕语重心长,道,“修道一事,最讲究机缘,二十二于修道者来说,不过是寥寥之数,就算一个没成,也不奇怪。”

    机缘未到,则最是磨练心性了。

    他接着讲述,切入了主题,道,“不过也因此,弟子中出现了质疑的声音,分支由此而起。其中与朱雀有渊源的一脉所形成的流派还颇有名气,想来说出,你们也是知道的。”

    “是什么?”张霏霏迫不及待问道。

    “茅山宗。”他顿了一下,解释道,“也就是茅山道派,茅山道士。”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是知道这名号的响亮。

    “不过茅山宗在还没被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倒仍与天师道有几分相连之处,后来,就完全演变成了自己独特的流派。”他补充道。

    汪文迪催促道,“这与朱雀又有何关联?”

    张南吕答道,“过渡期中有一人,名叫张忘机的,他上承天师道,下启茅山宗,他素日研读格天论,偶得一机缘,从中算出,有巫法者为祸人间,传教邪法,以活人祭……便辞了师门,下山行道。”

    “他带着弟子陶、葛二人,平定了那些祸害百姓的巫教。”

    汪文迪又问道,“然后呢?”

    他加快了语速,道,“巫教中设有一法阵,法阵中扣着一缕朱雀的神力。张忘机思索后,决计解开法阵,释放这神力。”

    “可惜的是,法阵一解开,朱雀闻讯而来,将神力融汇于自己身上,并与张忘机大战一场。”

    张霏霏抿嘴问道,“月歆赢了?”

    “她当然赢了。”他冷哼一声,一挥拂尘道。

    汪文迪皱眉道,“那不就是张忘机实力不济,这总不能怪到朱雀头上吧?”

    “你知道什么?”他语气不悦,细说道,“一开始朱雀与之动手,就是因为误会没有及时解除,后来朱雀胜过张忘机,得知自己神力被扣下的来龙去脉后,逼迫张忘机带她找到那作恶的巫教。”

    “张忘机告知朱雀,巫教已被扫清,可朱雀不信,非说是张忘机勾结巫教,现在事情败露才不得已推卸责任,强行将他师徒三人困在林中,大火烧了三日三夜。”

    张霏霏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把他故事中的朱雀和陈月歆联系起来,道,“这三人都……都被烧死了?”

    张南吕斜了她一眼,道,“靠着道行,三人强撑了三日,直到第四天,同门赶来,证明张忘机所言为真,朱雀才撤去了火焰,盛怒离去。但这三人却因为经脉损伤过重,不可再修道了。”

    “这件事后,七极玄灵落火阵才被参悟出来,以作为应对朱雀的‘秘法’。”

    听完,两人都没有说话。

    很多事情未曾亲历,是很难说出对错来的,张忘机一脉因此一向对朱雀带有偏见,认为她嗜杀好战、不分青红皂白,只凭心情行事,所以忌惮且怨恨。

    张南吕摇头,叹了口气,道,“其实修道者又最重自然,朱

    雀心性如何,与我本无关系。所以即便用了落火阵,我也有言,只要她心无邪性,自可重回巅峰。”

    话音刚落,远远地便有三个身影闯进了视线中。

    纪迎寒走在前头,步子悠闲,就好像那随意欣赏风景的旅人,毫无负担,后头并排的两个是瞿星言同陈月歆。

    瞿星言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身边的陈月歆则努力的使面色平静,看上去与平日也没什么两样。

    锁妖塔在远离所有的建筑群之后。

    进入此区域前,会先看见一块石碑,上书一个硕大的‘禁’字。

    要再往后走半柱香的时间,才能看见塔身。

    这是一座地上统共八层的高塔,占地面积十分巨大,在它的八个方位,有八颗铁钉固定在地下,连着八条铁链,汇聚于塔顶。

    塔顶上顶着一个巨大的金铃,铃芯就是塔尖,再看吊脚周围,悬挂着八个银铃,与这八条铁链遥相呼应,每一层皆是暗色,壁上画着旁人看不懂的咒文,往里看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纪迎寒道,“锁妖塔共有九层,还有一层在地下,乃是神魔之井所在。我与二位长老会作法打开锁妖塔的入口,送七位进去。”

    瞿星言颔首示意,平静道,“据我所知,锁妖塔的入口并不在地面,而在塔尖。”

    陈月歆也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一层层往下走?”

    “蜀山中人不可擅入锁妖塔,我们三位自然也不好带头违反门规,”纪迎寒和善笑着,解释道,“塔尖通天,视为第一层,越往下妖气越重,关押的妖物也越强。不过,凭诸位的本事,要过锁妖塔,不会很难。”

    他语气很是轻松,容易让人相信他的话。

    陈月歆皱了皱眉,并未表态,以他所言,定然是有战,她捏着拳头,心中早掐断了自己的退路。

    她向前看去,正对上张霏霏翘首以盼的目光。

    对方已快步迎了上来,嘴里轻柔的喊着她的名字,“月歆……月歆!”

    和记忆里的声音一样,陈月歆看出了她完全恢复正常,也知道本留在她体内为她压制梦真丸药性的那缕精血的力量不复存在了。

    张霏霏握住了她的双手,这手掌心还是温热的,看着她与从前丝毫未变的模样,满心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霏霏。”陈月歆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唤了一声。

    果然,这人倒了自己眼前,自己根本舍不得把责任推到她身上,那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又一次顺着手心传递到自己全身,陈月歆忽的想起,她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无论是瞿星言离队自己萎靡不振时,还是在雪女设下迷阵时……甚至,是说出杀人的事情时,她都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

    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为了留住这动人的力量,陈月歆勉强扯出了个笑容,道,“我没事。”

    张霏霏平视她,重重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月歆,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边的太阳爬高了几分,阳光也更加灼热的铺洒下来。

    “我好想你,月歆。”张霏霏主动抱住她,错开视线以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现在可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她的气息真的好温暖,张霏霏也真的好舍不得。

    陈月歆不着痕迹的抹了一把眼睛,拍了拍她的后背,打起精神道,“好啦霏霏,我还在,你看我一点事儿没有,我在你身边,还能保护你呢!”

    “你真好。”她蹭了蹭人的颈窝,像个冲自家大姐撒娇的小妹,这才脱出了怀抱,拉着陈月歆归于众人中。

    瞿星言随后跟上,沉沉的心事也似乎放下了几分。

    七人皆已准备就绪,纪迎寒等三人也不耽搁,当即摆了三才阵式,围住锁妖塔,三道金光于七人脚底汇出一个法阵,光芒稍纵即逝,随着三人口中咒语,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七人便凝成一道清光,砸向了塔顶的大金铃。

    回过神来,已在塔内。

    果如纪迎寒所说,这第一层妖气当真稀薄,四周灰色的墙壁上画满了强力的咒文,放眼望去,还有三四横置的墙壁隔开了空间,让人无法一眼看尽,也就谈不上一眼就找到下去的楼梯了。

    汪文迪沉着道,“若与妖碰上,免不了动手,速战速决,不必拖延。前往魔界,体力、灵力消耗巨大,所以在锁妖塔中,阿巍和霏霏,你们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出手。”

    “我明白了。”被点名的两人同声应下,并无异议。

    话音刚落,汪文迪眉头一皱,接着道,“跟我走,我的双剑很不安分。”

    七人谁都不识锁妖塔中的路线,在弯弯绕绕走了大约五分钟后,面前竟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番不一样的景致。

    这是一处三面密闭的空间,唯一的入口被汪文迪等人占住,而这里头清光四溢,灵气非凡。

    力量的源头就在空间中央,那是一柄悬于空中的宝剑,剑身如万顷碧波,如皎皎孤月。

    汪文迪以体内灵力安抚了诛神与镇天,上前查看,道,“这是……承影剑。”

    承影剑,千年成剑,侠骨柔肠,忘乎其中,为剑成痴,亦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原来是双剑遇同宗之物,这才兴奋不已。

    但仔细看时,就能发现,它的剑尖两寸处,似有一道弧形缺口。

    还未细看,甫一认出这剑的来历,它却瞬间动了起来。

    只见承影剑越过众人,狠厉的刺向了外头不知名的方向。

    没多久,就听一个怯弱讨好的声音痛呼道,“哎哟!错了错了,承影大人,我这就回去念经,别打了别打了,痛痛痛!”

    众人循声,折了回去,不远处有一只妖物,正在承影剑的攻势下连连后退。

    奇妙的是,这承影剑仿佛也没有要下杀手的意思。

    直把它驱赶到某一处,承影剑又悬在它面前,发出了一阵轻鸣声,恍若在教训自己的后生似的。

    妖物点头应声,嬉笑道,“大人,我这回是来找……”

第六百一十三章 蛊雕

    它一扭头,看见了这边看好戏的七人,眼中一亮,挥舞起前蹄,欣然道,“我就是来找你们的,快点过来呀!承影大人不让我过去,你们过来,我有事找你们!”

    仔细一瞧,这怪物长得像极了狗,通体雪白,唯有脑袋是黑的。

    眼熟,太眼熟了。

    瞿星言冷声道,“是天马。”

    陈月歆回忆起来,一拍手道,“是商懿与子季暑墓里,死亡之谷中捉弄我们的天马?!”

    她这一说,熊巍也想起来了,疑惑道,“它怎么会在这儿?”

    既是旧相识,七人便前后走了过去。

    承影剑绕了两圈,也如同打消了顾虑一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天马傻笑了一阵,说起话来还是有些怯怯的,道,“没想到真是你们,你们怎么到锁妖塔里来了?”

    “我们要到最底下去。”瞿星言答道。

    “最底下?那不就是神魔之井所在?你们……你们要去魔、魔、魔界?”它结巴起来,显然有点害怕,又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们几个肯定不可能是被蜀山那帮人抓进来的,否则承影大人早攻击你们了!”

    “承影大人?承影剑?”汪文迪想起它刚刚求饶的样子,忍俊不禁。

    它答道,“别笑!承影大人可是灵剑,是蜀山老头留在第一层镇压妖气的宝贝,往下每一层都有一剑镇守。”

    “你又怎么会被抓进锁妖塔里的?”陈月歆问道。

    “我那怎么能叫被抓呢……我那是故意进来的……”它挠了挠头,道,“从死亡之谷出去之后,我本想回到族群中,可……我太久不在族群,早被遗忘了。”

    天马不算是高阶灵兽,灵力强度也一般,又不擅长应付人类,个性胆小,照它所言,若在外头碰上敌人,估摸着很难生存下去。

    它继续道,“我就是想找一个栖身之所。”

    众人明白过来,汪文迪忍不住吐槽道,“你找锁妖塔来了,也是够可以的。”

    “我觉得挺好的,虽然承影大人凶得很……”它又笑了一阵,岔开了话题,主动道,“刚才我察觉到你们的气息,竟然真的碰见老熟人了,你们不是要下去吗?我知道楼梯在哪,我给你们带路!”

    说着,它捋了捋毛发,转了个方向迈开步子,示意众人跟上它。

    “第一层怎么一个妖怪都没有?”藤原离鸾小声问道。

    天马答道,“不是没有,第一层的妖怪都很弱,你们几人灵力足够强了,它们哪敢出来班门弄斧啊?”

    “照我看,这下几层你们都不会费劲……就是有几个喜欢拉帮结伙、自封为王的老妖精,怕是会出来挑衅你们。”

    汪文迪抓住了关键点,挑眉道,“这么说,你去过下面了?”

    “去过啊,”它语气里还略有些得意,道,“我身上没什么妖气,这里头镇妖的符咒对我来说压力没有那么大,上下楼时也不需要承受神剑的威……等等,你不会是想让我一路给你们带到最底层吧?!”

    它回眸,正对上众人

    齐齐点头。

    “别啊大哥大姐们,下面的妖怪很恐怖的!”天马欲哭无泪。

    不仅恐怖,而且还有很多都想逮住它把它碎尸万段!

    要问为什么,也是天马自己吃饱了撑的,它闲得无聊,经常没事去戏耍底下的大妖,又凭借可以自由穿梭楼层这一点,总是惹了就跑,寻了不少乐子,也结了不少冤家。

    让它这时候带路,那还不如让它死了得了。

    张霏霏没看出端倪,好言道,“我们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出事,有你带路的话,我们行动肯定快很多。”

    “不不不,不行不行。”天马矢口否定道。

    “不如你开个条件,我们再商量商量?”汪文迪看着脚下是方才完全没有走过的路,便知这锁妖塔内远不止外头看上去那么大,这隔三差五横在面前的墙弄得里面像迷宫一样,要没人带路,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底下。

    它迟疑了一阵,看众人态度客气、语气诚恳,它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果断拒绝的话,心中动摇,要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反正……自己跑的快!

    天马思索了一会儿,考虑道,“我确实有一件事情……你们或许可以帮我。”

    汪文迪道,“说来听听?”

    “第六层的妖主拿走了我的一件护身法宝,如果你们答应帮我夺回来,我就为你们带路。”它如是答道。

    瞿星言问道,“第六层妖主是谁?”

    它沉吟道,“我不知道,它很强……我还没见过它的真身。”

    汪文迪应下,直言道,“我答应了,你只负责带路就是。”

    又走了十来分钟,众人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法阵,而法阵的中央,便是一道延伸向下的楼梯。

    站在阵外时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当到了楼梯边时,反而能看见些许微弱的光亮。

    七人步伐紧凑,一一走了下去。

    陈月歆摆了摆手,道,“里头构造这么复杂,真难为你一层层的路都能记住。”

    天马答道,“也不用死记,每层只要先找到该层的灵剑,再记后头的路就简单很多了。”

    第二层的妖气虽然稍重了一些,但也还是没有主动出来阻拦的妖物。

    只是周围宛若多了十几双眼睛一般,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约摸花了十来分钟,此层的灵剑便映入了众人眼帘,同承影剑一样,它也是被放置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中的。

    这剑比承影剑短了一半,剑柄乃是三节金与暗相间的颜色。

    汪文迪辨认道,“鱼肠剑,此剑一出,风云色变,身家性命,称其勇绝。”

    “当年专诸刺杀吴王僚,使的就是鱼肠剑,因置于鱼腹中,故名。”张霏霏知其轶事,概括讲道。

    天马很快找到了通往第三层的楼梯。

    它顿了一下,安置道,“下一层的头儿脾性凶狠……”

    “不必担忧,我们会保你无虞的。”朱夏出声安慰道。

    语毕,它也没再犹豫,重新迈开了步子。

    众人还没站定,一阵妖风猛烈袭来,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叫喊,再一看,天马早跑到了众人的最后边,紧紧挨着藤原离鸾。

    “哈哈哈哈!弟兄们,有活人!咱们今日有大餐了!!”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妖风更甚。

    汪文迪立刻排出队形,挡在最前面,伸手便划开一道金光屏障隔绝邪气。

    张霏霏在他身侧,看见了远处汇聚的一团黑气。

    黑气中逐渐变化出一只巨大的鸟类,这东西乍一看像雕,眼神凶恶锐利,但额上又生出一只似弯刀的角来。

    瞿星言辨认出了妖物,道,“蛊雕,它好吃人。”

    据载:水中有兽,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不等他说完,汪文迪就率先在手中凝出了宝剑,一个瞬步直取对方的喉咙。

    速度极快,剑也极锋利。

    汪文迪落到蛊雕身后,却发现剑上没有半分血迹,他刚刚明明有切中命门的感觉。

    “哈哈哈哈!”随着蛊雕发出高亢的狂笑,周围亦出现不少小妖前来助阵,它们口中喊打喊杀,兴奋的冲几人攻了过来,纷纷使出各自的招式。

    蛊雕的身上褪下一层羽毛,那羽毛化作无数黑针,再次攻来。

    后头屏障中陈月歆不肯让瞿星言出手,沉着凝力,唤出流火扇,扫去一道铺天盖地的烈焰。

    小妖们尽数被火光肢解、淹没。

    她眼中有些微光,得意的收了手。

    再说汪文迪,横置宝剑,将黑针全部消融在剑锋中,随后汇聚力量,化出数道剑影,快速而精确的斩断了蛊雕的脑袋和双翅。

    “就这么点本事?!还是乖乖做我的盘中餐吧!!”蛊雕落在地上的头颅发出诡异的嘲讽。

    这次汪文迪看清楚了,那一瞬间,有黑气从它的独角上涌出,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黑线,将它身体散落的各个部位密密麻麻的连接起来,时间极短,不过在刹那之间,它就恢复了原样。

    他心里有底,试探也到此为止,即可开口反讽回去,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叫人替你感到悲哀!”

    蛊雕也不急,身上的妖气迅速沸腾起来,道,“大言不惭!”

    它猛扑过来,一对利爪上黑光涌动,要将眼前的毛头小子置于死地。

    汪文迪轻松闪身,看着利爪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入木三分的痕迹,脸上从容不迫,明显的没把它放在眼里。

    周身炸开一道金光,他以更快的速度进攻,快到让蛊雕霎时变了神情,根本来不及回防,就被他一剑挑开,另一剑穿透了心口。

    但不过须臾,蛊雕又面露得意之色,体内黑气暴涨,强硬的把他的剑给挤了出去,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黑气径直袭向他的后背。

    轰!!

    所有的黑气妖力全数扑来,好像这道灵能已化成了一股山崩地裂之势的气息,能将一切夷为平地。

    在即将席卷汪文迪的时候,蛊雕再度大喝一声,又扇出两道烈风,与力量挤压在一起,形成一片更为恐怖的黑海!

第六百一十四章 斗双妖

    只闻汪文迪冷哼一声,端立不动,念道,“天地玄黄,万法归一,破!”

    面前的一切顺着他的剑尖瞬时全部被有形的冻结住,冰沿着黑气而上,所到之处令其发出不甘的嘶鸣声,然后只能无能为力的被包裹、粉碎。

    电光火石之间,周围连灰烬都找不到了。

    “不!这不可能!”蛊雕眼见着自己的招数被毫不留情的碾压,而那锐利的冰正飞快的接近自己,它连忙运力,还想再来一次金蝉脱壳之计。

    趁隙,汪文迪直接掷出手里一把宝剑,削铁如泥,倏忽便将它头顶的独角给割了下来。

    又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今以极阳之力,镇万邪之法!灭!”

    迅猛的雷光从宝剑上射出,立时把那独角绞成了齑粉。

    汪文迪头也不回,自顾自的收了武器,去和自己的伙伴汇合,后头传来蛊雕撕心裂肺的叫声。

    周围安静下来,他撩了把头发,道,“解决了,走吧。”

    天马看着地上残余的黑影痕迹,赞叹道,“真、真利落啊!”

    第三层的宝剑通体银白,刃如秋霜,剑柄处有一圆环,向剑尖的方向刻出七枚发着微光的标识。

    瞿星言道,“七载光阴星辰转,天上蛟龙入灵渊。这是七星龙渊剑,天下忠良,剑示高洁,七星龙渊,可成神命。”

    第四层的妖气渐渐重了起来,且与头三层不同,这第四层里遍地黄沙,若非知道是在镇妖塔中,还以为误入了哪一片荒芜的沙漠。

    刚踏下楼梯,张霏霏便见这满目疮痍,不禁问道,“这儿是怎么回事?”

    就连飘来的微风中,都满是干枯的气息,令人不觉咽了口口水。

    天马小声答道,“还不是那两只老妖害的。这第四层关了一对冤家,它俩自进来起,就每日斗法,非要分个高低胜负,就把这儿祸害成这样了。”

    “嘘,”它又把声音压得更低,道,“你们小点声,说不准能趁它们互斗的时候,偷摸到第五层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还没等它讲完,风沙便暴虐袭来。

    又闻其中一道低音,不满道,“你欺人太甚!”

    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跟着传来,道是,“你底下的小妖越了界,我自然出手教训!”

    天马惊道,“快趴下!”

    众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先做出了反应,一阵漫天黄沙陡然袭来,气吞山河,把所有人都盖了个严实。

    那两道声音还在继续——

    “那你凭什么擅自更改界限?!”

    “你实力本不如我,早该并入我的旗下!”

    陈月歆顾不了许多,率先从沙子里冒了头,抖落了身上多余的沙子,远处有两道缠斗不休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能看见其中一个马头鸟身,长得似乎有些像枭鸟,人面四目,一对耳朵仿佛抽长的鹿耳一般,生有巨翅,一只利爪和一条长尾皆纠缠在对手身上,黄沙围绕在

    它周围,一会儿进攻,一会儿又变作防御之物。

    另一个生得人面蟒身,前肢粗壮无比,覆着一层坚固无比的铠甲,背部亦有双翅,但不如敌方那般巨大,身上的纹路有微光若隐若现,四肢并用,与敌方打得可谓是难分难舍。

    其余的人皆从黄沙中冒了出来,整理了自己。

    一阵强过一阵的妖气蔓延过来,这两庞然大物显然堵住了必经之路,若要过去,还真避不开它们。

    陈月歆挑眉道,“难道等它们打完?”

    汪文迪接话道,“要不……我们去劝架?”

    “先看看,”瞿星言冷静开口,道,“这俩是顒和鼓,要接近它们得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一靠近恐怕就会变成干尸。”

    据载: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其名曰顒,其名自号也,见则天下大旱。

    鼓的故事则更复杂得多。

    据载: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人面而龙身,是与钦丕鸟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钦丕化为大鹗,其状如雕,而黑文白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鹄,见则有大兵。

    鼓亦化为鵕鸟,其状如鸱,赤足而直喙,黄文而白首,其音如鹄,见则其邑大旱。

    “什么意思?”陈月歆并未深思,开口问道。

    “这鼓,不是一般的妖。”瞿星言答道,“它是钟山之神的儿子。”

    汪文迪接过话茬,道,“它之前与另一个叫做钦丕的合谋,杀了葆江。”

    “葆江又是谁?它俩为什么要杀他?”张霏霏也问道。

    “葆江是昆仑山上居住的一名修道者,真要说的话……”他捏着下巴,想了个合适的形容词,道,“算是个半神吧。”

    “他所修截教之道,深得通天真传,故而受同门器重,亦可跻身于仙班行列,只是尚未完全超脱,还需一个命中注定的机缘。”

    熊巍问道,“什么机缘?”

    他摇了摇头道,“不知,我只知道后来,葆江失败了,他的本命法器乃是一件袋子,传说既能装人又能唤来遮天蔽日的狂沙,为了夺取这件宝物,鼓才动了杀心,同钦丕密谋,在葆江回到昆仑时把他杀了。”

    “那它得到了宝物?”朱夏跟着问道。

    “没有。”他否定道。

    瞿星言看着远处的两道黑光越发近了,皱眉道,“因为葆江当时有些声望,地位颇高,所以鼓和钦丕所行触怒了天机,玉帝下令逮捕钦丕,又到钟山抓住了鼓,并且亲自出面审理此案。”

    “这两个凶手对自己所做倒是都供认不讳,玉帝便做出裁决,将它们正法处决,处决后,钦丕的元神变作了一只大鹗,戾气极重,只要一出现,就会给当地带去刀兵战乱。”

    “鼓身上则另有一道刑罚,它变成了像是鵕鸟一样的东西,所去之处就会带来黄沙与干旱,等到什么时候,它诚心悔过,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才可以重新回钟山修炼。”

    放眼望去,藤原离鸾语气中

    有一丝不解,道,“现在它人面蟒身,不就是原来的样子?为什么还在锁妖塔里?”

    正如她所言,那边的鼓的确是记载中的原样。

    但它不仅没能离开此地,而且周身的妖气丝毫不弱,所到之地也仍能激起漫天黄沙,夺取一切水分。

    “不知道,”汪文迪眯了眯眼,道,“可现在它们挡在路中间,我就是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了!”

    顒和鼓打得可谓是平分秋色。

    周围的气氛更是紧锣密鼓、十分紧张。

    三道黑气在顒的控制下直直朝鼓射去,鼓仍不肯撒开缠绕它的巨尾,不作任何反应,只闻一声低吼,一道紫光射出,直接吞没了三道黑气,身旁的沙子同时起势,叫嚣着反攻过去。

    顒不甘示弱,翅膀猛力一挣,当即振翅而飞,躲过了后续沙子的攻击。

    瞬间,它整个身体都被黄沙包裹附着,眼中迸发一道金光,又是提高了速度,直直攻向鼓。

    鼓闪身躲过,那金光所到之处炸开一道道裂缝,将所碰上的东西尽数粉碎,碾成砂砾,金光褪去,周身的沙子却是愈发声势浩大,又听一声怒喝,似乎有无数个它的影子分裂开来,黄沙自其中射出,已经变成了夺命的利器。

    一旦被这沙子打中,便将伤及元神,鼓不慌不忙,身上的铠甲刹那变大,灵力涌动之间竟然全部收了袭来的黄沙。

    不止如此,只在收回招式的一霎时,它不知何时就到了顒的身后,一爪挠在对方脊背上头,将对方扔了出去。

    顒看似下风,缓了缓劲,纵身飞来,以爪对爪。

    鼓连忙反应,但不过堪堪躲过,仍旧被擦伤。

    要再让这俩打下去,估计能打到明年。

    汪文迪果断出手,转手扫出双剑,各冲其中一个去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顒和鼓反应出奇的一致,立马选择了先行一致对外,不过须臾之间,顒便先汇聚灵力,脚底黄沙涌起,形成一条灵蛇,击落了鼓面前攻来的宝剑。

    鼓也同样迅速的张开防御,挡住了刺向顒的那一剑。

    它俩对视一眼,撤手并排而立,以颇有敌意的目光审视着汪文迪,凶恶问道,“你是什么人?!”

    汪文迪将宝剑收在手里,从容答道,“过路人。”

    “过路人?”鼓大笑一声,瞬时出手,骂道,“扰了本大爷的兴致,速速受死!!”

    刚才还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两人,现在便已经站到了一边,开始共同对付汪文迪。

    不过他早有准备,手里的宝剑也不是吃素的,径直与鼓正面撞上,竟轻易破开它的铠甲,打的它是连连后退,已全然没有余力叫嚣,只得步步招架。

    与此同时,他直接分出了一把宝剑,刺向找机会助阵的顒,剑上杀气翻涌,对上那些凌厉的黄沙也是根本不落下风,金光与其缠斗,好不壮观。

    顒稳住身影,双翅虚晃一招,凝了气力射出一道黑光,才能趁隙稍稍喘了口气,一面攻击一面朝鼓退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 纯粹而清晰

    看出顒想要与它会于一处的想法,汪文迪自然不会让它得逞,剑上的金光更甚,无数剑影利落刺来,其中有一道直逼顒的要害。

    它大惊失色,浑身黑气暴涨,周围的沙子陡然全部附着于它身上,并且即刻硬化,把它包裹成了一个结实的沙球,将所有攻击抵挡在外部。

    宝剑归于汪文迪手中,他心中便知单凭一剑无法破开这沙球。

    他身形一动,决定先解决这边的鼓。

    剑气化虹,倏尔攻了过去。

    谁知鼓看了一眼顒化成的沙球,居然直接扬起一阵沙雾,趁机遁走,不见了踪迹。

    “跑的真快啊……”张霏霏扶额,还以为这俩能当一回共患难的好兄弟呢,没想到这就把顒给丢下了?

    那沙球没有要松懈的意思,众人皆围了上去。

    “要不别管它了,赶路要紧。”熊巍提议道。

    天马神色有些迟疑,道,“可是它和出口……”

    没等说完,汪文迪却先同意了熊巍的说法,决断道,“走。”

    它只得在众人前方带路,然而这回实在走了太长时间,久到它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回头望向来时的路,它兀自嘀咕道,“奇怪,我记得就是这么走的啊,怎么还没找到神剑?”

    周围的妖气有增无减,四周仍旧皆是黄沙,看不清远方。

    朱夏上前一步,道,“我看看。”

    她口中念念有词,天眼浮现,向四周扫出一道黑光。

    黑光所到之处,囊括了此处的妖气,四周逐渐传来动静,众人定睛一看,众多分隔出道路的墙壁中,竟有一些在被剥去了妖气后缓缓坍塌,融在了地下的黄沙里。

    熊巍道,“这些墙壁是……假的?”

    瞿星言镇静道,“应该是以妖法塑造,混在真的中,悄无声息的更改了路线。”

    “现在你再看看路。”汪文迪冲天马道,“怎么样?”

    它端详思索了一阵,点头道,“这样就清楚多了,我们已经走过了神剑所在处,直接去楼梯吧。”

    说罢,它便重新带路,脚下步伐也快了一些。

    又绕过五六处墙壁,走了三四个分路,众人眼里才出现一块稍开阔一些的空地,四周已经没路了。

    地上铺满了不知多厚的沙子,但惟独没有出现漆黑的楼梯口。

    张霏霏皱了皱眉头,道,“这儿……也没有出路啊。”

    七人的目光皆望向天马,它不急不缓,叹了口气道,“有的,出口就在沙子下面。”

    “沙子下面?”汪文迪反问道。

    “嗯,”它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无奈道,“看来我们得返回去了。”

    陈月歆不爱走回头路,也皱起了眉,道,“为什么?”

    “不行,那位妖主顒,变成沙球的时候,整个第四层都会被黄沙覆盖住,包括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口。”它简单解释道。

    她不耐烦道,“那不能直接强力破开吗?”

    天马又接着答道,“不能,这沙子与它的

    精元相连,比它本身灵力要更强上数倍,强行破开,恐怕会引起整个锁妖塔四层的颤动不稳。到那时候,镇守四层的神剑就会将我们视为敌人……后果很难搞的啦!”

    “这么说,岂不是只能想法子令顒自愿解除术法了?”她不耐烦道。

    瞿星言沉声道,“我们离开那处已有一段时间了,这妖法都未曾解除,想来……它是故意堵住我们去路的。”

    换言之,顒不可能自愿解除这法术。

    藤原离鸾摇头道,“真是冤家。”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这一招灵力消耗巨大,它维持不了多久,”天马摇头晃脑道,“我们可以等……”

    她道,“等多久?”

    它掐指,哦不是,抬蹄一算,笃定道,“五天!”

    汪文迪面色一变,眼中划过一丝狠色,道,“五天?!我等个屁!”

    魔界还没通过,这就在锁妖塔里耗了一周,也太夸张了,要是因此错过寒冬绿的盛开时间,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被他的气势唬得一愣,天马清了清嗓子,怯怯道,“还、还有个办法……”

    “快说!”

    “去找神剑也行。”

    他眯了眯眼,道,“怎么说?”

    它答道,“顒和鼓虽说是第四层的妖主,性子可和别的老妖不同,它们还挺敬重镇守此层的神剑的,所以一般神剑出面了,顒应该会愿意收回法力……”

    “别解释了,”他打断了它的话,催促道,“快走。”

    一干人只得在这仅剩的一个办法下,往来时的路返回了。

    岔路二三,拐过不同的弯子,又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空气中还有一丝残余的灵力,汪文迪快步走了过去。

    随后却爆发了一声惊呼,他高声道,“神剑呢?!”

    空间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镇压此处神剑的影子,问题一下又陷入了瓶颈,气氛也跟着沉默起来。

    天马安慰道,“神剑当然不会擅离职守,可能只是临时有事,比如哪里出了一些小小的摩擦冲突之类……很快就会归位的。”

    汪文迪咬着指甲盖,自言自语道,“我等不了。”

    瞿星言看出了他的心思,闭目凝神,细感了一阵,给出了结果道,“感觉不到灵力的方向。”

    他的眉头更紧了,即使第四层妖气比前三层确实要重得多,可神剑既是为了镇压妖物存在,那么无论妖气多重,是一定能在其中辨得一丝清明的灵气的,否则就失了镇压的作用,里头的妖怪想干嘛就干嘛,甚至想出去都能轻易出去了。

    琢磨了一阵,他开口道,“第四层还没乱,就说明神剑镇压之威仍在。我们分头找。”

    综合考虑了第四层妖物的实力,他立刻划好了队伍,道,“我和天马,霏霏和藤原,阿巍和阿夏,阿瞿和月歆。有什么发现就第一时间和其他人联络。”

    众人纷纷应下,便朝四条不同的道路分散开来。

    所有的道路都一样,全部都覆盖着一层沙子。

    瞿星言一路无话,前进的速度也不快,陈月歆就在他身侧走着。

    她主动同他讲话,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眉间一动,心中知晓,她会主动开口,就说明她的情绪已经明显恢复了,不再似之前那般失落而绝望了。

    思及她的心情,他低声答道,“你在二层出手时,我感觉……你的灵力好像更加纯粹了一些。”

    “你不会是故意安慰我的吧?”她撇了撇嘴,似有些不满,道,“唉,被你用这样的话安慰,还真不好受……”

    “不是的,”他没让她胡思乱想,继续道,“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抱着无谓的心态,试了一试,在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感受着灵力的涌动。

    眉心神印若隐若现,归于沉寂时,她惊喜的开口,难以置信道,“卧槽,你说的是真的!!”

    纵然在强度上失去了大半,但的确更加纯粹的多,那是一股仿佛就存在于天地间的,能轻松与自然合二为一的强大力量。

    他松了口气,眼角欣慰,转了话题,道,“或者回程时,你可以去和七襄长老解开误会……”

    “很难。”她抿嘴道。

    对上他略有疑惑的目光,陈月歆说明起来,道,“我老早就与张氏修道的一脉,有过节。”

    她将之前与张忘机的过节说了一遍,眼中暗色沉沉,又道,“自张忘机起,他们对我有骨子里的偏见,就连茅山宗也视我的火为‘魔火’,此次张南吕没用法阵将我完全镇压,已经是……多亏了你。”

    瞿星言知晓朱雀有过一段如此的往事,当年却知道的并不清楚,如今听她详细一说,也不再劝说,道,“如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他眼中稍有些凝重,跟着自言自语了一句道,“真是奇了怪了。”

    “哪里奇怪?”她不解其意,问道。

    “以往你对这些久远记忆中的事都记不太清,”他思索道,“怎么今日复述得如此流利、一清二楚?”

    陈月歆白了他一眼,道,“我靠,说多少遍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傻子?我平常那是不想浪费脑细胞,懒得思考。”

    “那今天怎么忽然想思考了?”他扯了扯嘴角,穷追不舍道。

    “今天是……”她倒被问住了,稍加思考,心觉不对,方才在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的确没有出现任何卡顿,清晰的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她顿了一下,接着道,“今天是脑子开窍了,不行吗?”

    尽管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她心里却也留下了一个疑问。

    她还记得,以前在回忆过往的时候或者深入思考某件事的时候,她的脑袋里总会传来一阵难以承受的剧痛,她没把这个放在心上过,因为她觉得一切问题都可以靠极其强大的实力来解决。

    可今天,她不仅完整的复述了一件年代久远的历史事件,就连那常常作祟的痛感也消失了。

    她感觉思路一下被打开了,兀自想着:难道张南吕真的没想杀她,而是想帮她?

第六百一十六章 妖将诸怀

    这个念头很快被她自己完全否定。

    想什么呢!七极玄灵落火阵那就是用来诛杀朱雀的,光是这个法阵,就足够她向张南吕寻仇了!

    七襄长老,既是飞升得道之人,实力自不必说,说不定非常适合做她的对手。

    瞿星言没注意到她的心理活动,道,“你能开窍,自然很好。”

    两人的闲聊被一阵妖风所中止。

    黄沙漫漫中,三道妖气直逼两人而来,所到之处携卷狂沙,瞬间便形成了一股铺天盖地的沙尘暴。

    避无可避之下,两人当即做出了对应的反应,陈月歆手里化出流火扇,沉心静气之间,扇出一道灼目的烈焰。

    烈焰与沙尘暴抵消,身边的瞿星言早在刚刚就不见了身形。

    再看时,他手持金轮,从沙尘暴中揪出了一只怪物。

    这怪物长得像羊一样,眼睛全是眼白,头上生有四支锋利的长角,前蹄是一对利爪,面露凶光,十分骇人。

    趁人不备,它双目射出两道白光,架开瞿星言,想要拉开更远的距离,再操纵沙尘攻击,陈月歆身姿一沉,纵身跃起,刹那就挡住了它的后路,两人一前一后,将它夹击在中间。

    她看了瞿星言一眼,他亦明白她的意思。

    他沉声道,“妖兽土蝼,交给你了。”

    据载: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蝼,是食人。

    一阵烈风从它口中喷出,攻向陈月歆。

    土蝼双爪催出一道黑光,烈风在其洗礼下更加锋利而布满杀气,陈月歆自显神通,一道烈焰挥出,割开了这道来势汹汹的烈风。

    只听对方怒吼一声,四角中凝聚妖力,散开无数的玄冰利刺,玄冰在接触到火焰的骤然之间便暴涨数倍,下一秒整个把火焰给冰封住,随后更是轻蔑的直冲了过来,一对利爪挠向陈月歆。

    她眼神干脆而锐利,将火焰凝为一道龙卷,汇入红光,自身紧随其后,流火扇上焰气盘旋,缓缓附着于她周身,形成一道铠甲。

    双方撞上,陈月歆直接无视了这些无法突破她铠甲的攻击,口衔紫炎,直冲对方命门而去。

    土蝼被逼后撤,堪堪躲过这一招,左肘连带背部被划开一道极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她一闪身形迅速跟上,敏捷侧身摁住它受伤之处,紧接着一个利落的后摔把土蝼甩落,重重砸在了地上,动作简单粗暴,也没留任何情面。

    两招之后,她已轻松且狠戾的踩在了土蝼的身体上,得意嘲讽道,“挑衅我?你就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土蝼被踩得失去了还手的气力,妖力在极大的痛苦下断断续续的流失,浑身都在遭受这红光的炙烤,它愤恨的看着陈月歆,将浑身仅剩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

    后头观战的瞿星言皱了皱眉,还没等他出声,就传来一声更剧烈的响声。

    嘭!!

    妖物径直自爆,把陈月歆拖入了爆炸的中心里。

    瞿星言一拧眉,身携银光,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滚滚浓烟之中。

    他很快抓到了一缕温暖,扫去烟尘才看清,他紧紧扣着陈月歆的手腕。

    一道青光屏障由原地撑起,扩开一片不容任何侵犯的小天地,她呛了一阵,回头看着赶来保护自己的他,眨眼朗声道,“我没事,我好得很!”

    他动了动嘴,但最终只是小小的‘嗯’了一声,又道,“接着往前走吧。”

    陈月歆应下,屏障消失,二人重新迈开了步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汪文迪和天马走的自是另一条路。

    因着有天马这个向导,它对里头的路径十分熟悉,故而他俩行进的速度是四队中最快的。

    汪文迪一路观察,疑惑开口问道,“不是说这第四层的二位妖主顒和鼓是死对头,一直干架干到今天吗?四层的其余小妖也被分成了两派,那按理来说应该随处可见掐架的、起冲突的才是,怎么这么安静?”

    天马答道,“这你就不懂了,二位妖主尽管斗得你死我活,手下也是水火不容,但这儿的小妖们是最有秩序的,没有妖主的命令,绝不出手。”

    闻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打量了天马一番。

    它察觉到视线,直接问道,“你看我干嘛?”

    他也不隐瞒,直言道,“凭你的实力,应该对付不了锁妖塔中的大部分妖物,只是你很聪明,不仅摸清了塔里每一层的构造,还能在关键时刻开溜,这才让你能自在的呆在塔里。”

    “所以我不理解,你怎么会跑到六层去和六层的妖主起冲突,甚至还让人家夺走了你一件宝物,这似乎并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

    天马笑了一阵,脸上的神情忽然深沉起来。

    它巧妙道,“先生,东西的确不是我的东西,但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有多重要?”他追问道。

    脑海中闪过某个影子,它认真的思考了一阵这个问题,然后竟正经严肃的答道,“如果可以拿回这样东西,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换。”

    汪文迪沉默了,他本想问它这宝物会否引发祸乱、会否使得锁妖塔不稳,可如今听了它这样的答案,他心中倒觉得,这东西定然不会是一件邪物。

    毕竟灵兽天马居然愿意为其付出一切。

    他换了个轻快的话题,道,“你和承影剑,很熟?”

    它面上果然松泛起来,又恢复了一贯的机灵与活泼,道,“太熟啦!”

    想了一会儿,它补充道,“承影大人的灵力非常强,原本它可是镇压在第六层的!”

    “为什么又到第一层去了?”他打趣道,“总不可能为了你吧?”

    “哈哈哈,先生,你真会开玩笑!”天马笑了一阵,又道,“那是因为承影大人和第六层的妖主结了大梁子,两方仇恨值直接爆表,未免第六层动荡,才将承影大人调去了第一层。”

    “神剑也记仇?”他反笑道。

    “那可是大仇啊!何况,承影大人脾气本来就差!”它评价道。

    汪文迪也朗声笑了起来,道,“看神剑教

    训你时,的确很凶,哈哈哈!”

    它还想搭茬,就听远方传来一声高亢的鸟鸣声,妖气弥漫,危险逐而靠近。

    “呆在后头!”汪文迪叮嘱道,向前跨了两步,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闯入视线中的是一只生有四角的野牛状怪物,比寻常的牛体型打了十数倍,长着人的眼睛,猪的耳朵,吓人倒不是很吓人,就是有点丑。

    天马认出了来者的身份,低声提醒道,“先生,这是鼓手底下的得力妖将,诸怀!”

    据载:又北二百里,曰北岳之山,多枳棘刚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名曰诸怀,其音如鸣雁,是食人。

    思及方才天马的话,汪文迪道,“看样子,是奉它主子的命令,来这里拦我们的了。”

    他话音才落,便从诸怀口中飞速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妖光,凝结黄沙,形成结实坚硬的沙球,上头抽出无数根砂针,似无数把利刃,全数攻了过来。

    汪文迪手中化出双剑,架起保护结界,抵消了这一招。

    诸怀见这招无效,四角伸长,凝出一道黑光猛然刺来。

    一道狰狞锐利的剑气迎面被扫了出去,逼得它不得不撤招后退,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另一道迅猛的剑气跟着直冲它命门而来。

    它想要继续往后闪躲,可后头又是一阵金光,汪文迪已是抛出了手中一把剑,拦住了它的推力。

    诸怀退无可退,只得大吼一声,唤起黄沙作为屏障,左右皆抵住了宝剑剑尖,那屏障脆弱无比,不过为它争取了短短两秒的思考时间。

    嘭!!

    黄沙无力四散,它继续唤出玄冰紫雷,抵挡双剑。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它的招式不过是雕虫小技,很快就被剑锋融了个干净,两剑刺出,它堪堪往侧面闪躲,在身上留下两道大口子。

    这口子疼痛非常,让它面露难当之色,稳住身形,口中再度凝出妖光,以掩护自己为目的朝汪文迪砸去,趁这机会勉强拉开了扩开伤口的剑气,止住了伤口进一步的恶化。

    哪想到汪文迪不慌不忙,剑气将妖光又一次击破,他身影立时消失不见,以根本捕捉不及的速度接近了诸怀。

    一把将它拽住抛了起来,随后竟是四面八方而来的无数剑影。

    这样的攻击必然是百分之百的致死率!

    电光火石之间,诸怀甚至都已经放弃了生还的希望,脚下的沙子却刹那而动,完全覆盖了它全身,使得它形成了一个沙球,竟防住了剑影的密集攻击。

    看起来……和顒最后保命的招数一样。

    汪文迪眯了眯眼道,“诸怀也会这招?”

    天马走上前来,摇头道,“只有妖主顒会。”

    他咬牙恨恨道,“若非强行杀顒破开此招会导致锁妖塔不稳,我定杀了它!”

    不是不行,锁妖塔到底是蜀山禁地,历世历代如此,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便又要与蜀山多一件因果牵连。

    实在是不愿再惹上蜀山这群道士了,太麻烦。

第六百一十七章 轻松制敌

    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冷静之下,汪文迪才道,“不对,诸怀不是鼓手底下的妖将吗?顒为什么要保护对手的下属?”

    天马一脸不解,显然是并不知道答案。

    他又接着问道,“前面还有路吗?”

    “没有了,”它答道,“这条路前面就到头了。”

    汪文迪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沉声道,“走,返回。”

    它也不问,兀自跟上,调侃道,“之前你分队的时候,我本来还不想拆散你和张姑娘的,现在看看,还是跟着你靠谱!”

    “最强的和最弱的分在一组,才是最合适的。”他瞥了它一眼,也笑道。

    私心来说,他也不愿分开熊巍和朱夏,再说陈月歆,估摸着现在也只有跟着瞿星言会自在一些。

    剩下的四人中,纵使藤原离鸾体内有双圣之气,但她现在是个凡人,对付一二层的小妖说不定还能有点说法,若真为了自己能和张霏霏一组,而把藤原离鸾和本也不强的天马分在一起,真碰上点什么,说不准就玩完了。

    他是如此考虑的。

    如是想着,他又发出了一道灵音,通知其余人,往分队处集合。

    张霏霏和藤原离鸾接收到这条讯息的时候,已是无法立刻脱身的状态了。

    她们身处一群小妖的包围圈中,这些小妖有的盘旋在半空,身上的羽毛就是它们的武器,有的由沙土里钻出,样貌丑陋无比,有的甚至只有一副骨架,上头泛着幽幽的紫光,甚是骇人。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想法一致道,“速战速决。”

    藤原离鸾向来也不是什么弱女子,见张霏霏手中已化出金针与金线,她也率先如离弦之箭一般刺了出去,抬手劈出一掌。

    小妖兴奋的尖叫着,朝她冲了过来,显然是没把眼前这个凡人放在眼里,待双方撞上后,见她毫发无损,不受妖力侵蚀,才知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体内的双圣之气有意识的保护她,回身手落,便轻松的撂倒了两个小妖。

    几片羽毛如利刃锐不可当的射了过来,她凝力挡住,这羽毛瞬间又变得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贴近了她的身体。

    一股不可忽视的困倦之意袭来,刹那之间,一道金光射来,张霏霏手中的金针射出,将羽毛切割开,一同被粉碎的,还有这股害人的睡意。

    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眼见围过来的小妖越来越多,张霏霏眸光清澈,果断念出一段属木咒语,将手里的金光导入地上的黄沙之中。

    霎时,无数尖利的树枝透过沙子生长而出,贯穿了许多小妖的身体,剩余的小妖则被缠绕其中,动弹不得。

    藤原离鸾微惊,看着她朝自己伸出来的手,意欲把自己拽出这个圈子中。

    张霏霏嫣然一笑,道,“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和他们会合吧。”

    两人的手还没碰到一起,周围忽然传来一阵颤动,一道黑光从不远处射了过来,若非两人及时撤手,此时便要被这黑光割伤了。

    吼!!

    这野兽的鸣叫声中,好像有一丝

    不悦与愤怒。

    定睛一看,远处黑光缭绕,自其中走出一只庞然大物,与这些小妖俨然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见它浑身覆盖灰白毛发,似乎披着一件极其厚重的蓑衣一般,头上四角,尖嘴利齿,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怪物甩出一道黑气,黑气须臾便粉碎了黄沙中的树枝,将为数不多的小妖救了下来。

    再度活泛过来的小妖发出了比刚才更加兴奋的嘶吼声,狂乱的攻击起来。

    张霏霏把这些攻击一一化解,当即拿了主意,使金针与金线环绕在藤原离鸾身边,道,“这些小妖交给你,大的我来。”

    她镇静的声音仿佛与以往有些不同,但藤原离鸾看向她时,又觉得她还是那个自信且聪慧的女子,并无不同。

    大约是她真的越来越强了吧。藤原离鸾不由得发出赞叹。

    怪物看了张霏霏一眼,眼神轻蔑,射出三道黑光攻来。

    她周身气息沉沉,恍若变了个人。

    就在那极短的反应时间中,她破开三道黑光,瞬时就到了怪物跟前,一记漂亮的后踢腿正中妖物的侧身,将它踢飞出去十数米远。

    妖物在地上拖出一道烟尘,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只觉得刚才这一下几乎要把自己的身躯打散,看人的眼神也变了。

    它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伤势,更加聚精会神起来。

    自它口中吐出无数砂针,随后飞身上前,四角倏忽伸长,从中长出一根不起眼的黑色毒刺。

    张霏霏捏出手印,结合咒语,快速唤出一道土壁作为屏障。

    这屏障虽然是挡住了砂针,但那黑刺却融了进来。

    她眯了眯眼,凝神屏息,强行与黑刺对抗,最终撤力后退,其中一根黑刺在她白净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眼见她中招,妖物神情中自有一丝得意,那伤口果然迅速转成了紫黑色,毫无半分要愈合的苗头。

    “霏霏!”藤原离鸾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她一声惊呼,欲要前来支援。

    可那些小妖前仆后继,她即使有法器相助,可也难有余力。

    张霏霏回望她,镇定道,“没事。”

    说这话时,她周身气势煌煌,不见丝毫温柔与和善,有的是无尽的沉着与可靠,话音一落,一道微弱的金光当即从她的伤口中闪出。

    随着这道金光的出现,黑色的毒气竟被她轻松排出了体内,连带着伤口也陡然恢复了原状。

    妖物难以置信,发出一声怒吼,整个身形暴涨一倍,用上了自身全部的力量。

    紧接着,它吐出一道席卷了整条道路的黑雾,周遭的小妖甚至都被这道黑雾给吸收进去,哀嚎声不绝于耳。

    面对着凶恶一招,张霏霏只是淡然站着,微微悬空,双手凝力,在手中形成一道烈风,随后,她又往其中继续注入灵力,把这烈风催大了数倍,转而推向了袭来的黑雾。

    烈风化作无数弯刀一般的锋刃,将黑雾撕裂开。

    她再度提速,倏尔刺向了后头的妖物,而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唯有并起的手掌,

    指尖如同最锋利的刀。

    妖物的嘶鸣声传来,数道金光闪过,那妖物四分五裂,失去了生命。

    她稳当落地,一扬手,收回了保护藤原离鸾的金针同金线。

    “没事了,走吧。”她嘴边浅浅一笑,朝藤原离鸾走去。

    刚才实在是太利落了,太帅了,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出招能这么流畅。

    还未走到藤原离鸾跟前,她却突然顿住了步子。

    她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醒来,醒来……”

    她眼前宛若有一片轻柔飘落的、摄人心魄的花雨,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接住了最明灿的那一朵。

    这朵桃花上有几颗露水,她凑近看了看,从最大的那颗露水中,她看见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气宇不凡,凌然而立,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这女人就是自己的错觉,但这女人周身仙气缭绕,手中不知拿着个什么让她觉得很眼熟的东西,再向远处一看,自这女人后头射出三道耀眼的、足以照亮一切的光芒。

    一青一白,一为玄色。

    女人看她的眼神更深邃了,嘴唇翕动,道,“你能召回……?”

    张霏霏还没听清,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女人骤然伸出了手,宛如要把她带进这露水中的世界。

    或者是,要她换女人出来。

    “霏霏?霏霏!!”藤原离鸾拽住她的手更用力了。

    张霏霏猛地回过神来,好像搁浅的鱼一样大口的喘着气。

    她手里没有花朵,没有带着露水的花朵,她想起来了,自己还在锁妖塔中。

    “我没事……”她扶住额头,平复了一下呼吸,稳妥道。

    “真的不要紧吗?”藤原离鸾抿了抿嘴,还是关心了一句,道,“不会是因为妖物的毒吧?”

    半晌,她支起身子,大约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笑道,“没事,我体内没有毒素,一会儿和大家会合之后,让文迪瞧瞧就行。我倒觉得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消耗过度了。”

    藤原离鸾半扶着她,两人这便一同返回。

    等她们到达会合地点时,在那儿等着的不过四人,汪文迪同天马、瞿星言同陈月歆。

    张霏霏的确没有大碍,扫了一眼问道,“文迪,巍哥和阿夏还没回来吗?”

    “嗯,再等两分钟,阿夏给我回过话了,说会立时回程。”他自然的接过她的胳膊,将手牵在手中,又道,“你们有没有碰上什么难缠的妖物?”

    “碰上了,”她放下心,把所遇之事概括了一遍,道,“怎么了?”

    “你碰上的是……”他捏了捏下巴,思索道。

    天马接过话茬,道,“是傲椰,也是鼓手下的妖将之一。”

    据载: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白身四角,其豪如披蓑,其名曰傲椰,是食人。

    汪文迪点了点头,道,“我和天马遇上的也是鼓手底下的妖将,诸怀,阿瞿和月歆也一样,他们遇上的是土蝼。”

第六百一十八章 袋子

    他才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杂乱且匆忙的脚步声。

    众人抬眼看去,正是朱夏和熊巍两人,只是朱夏搀着熊巍,众人也一眼就看见了问题所在。

    他的小臂上有一道处理过的伤口,但似乎并没有处理得很好,随着他的动作,还有血液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巍哥!”张霏霏赶忙迎了上去,紧张道。

    “怎么回事?”汪文迪也跟着问道。

    朱夏将熊巍扶至墙边,让他稍稍坐着休息一下,解释道,“我们碰上了妖物,阿哥为了保护我,受了点伤。”

    熊巍接着道,“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从他的精神状态来看,倒的确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这伤口看上去略显狰狞。

    汪文迪查看起来,接着问道,“什么样的妖物?具体说说。”

    “一只长着人面的妖物,真身长着马的蹄子,”朱夏阐述道,“一开始它变作婴孩的模样,发出婴孩的哭声,阿哥想去救它……”

    谨慎起见,朱夏阻拦了熊巍,自己上前去了,妖物暴起偷袭,熊巍见势不好,也是迅速的护住了朱夏,因此受了这伤。

    “这是在锁妖塔中,怎么可能有凡人小孩在?”汪文迪皱了皱眉,不悦道,“你们俩怎么会上当的?”

    朱夏叹了口气,自责道,“都怪我,我没察觉到它身上的妖气。”

    天马思考了一会儿,道,“你们碰上的,应该也是鼓手下的妖将之一,叫……叫窫寙(亚雨)的。它会模仿婴儿,以此祸害凡人。”

    据载: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寙,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它有能隐藏妖气的本事吗?”汪文迪跟着问道。

    “没有。”天马答道。

    他皱了皱眉,道,“那就怪了。”

    陈月歆推测道,“会不会是锁妖塔内妖气本就浓厚,我们久处其中,阿夏一时失察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四周的黄沙中妖气就够重了。”他抬眼点头,转而接着道,“阿巍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在锁妖塔内恢复得会有些慢。”

    张霏霏跟着道,“还是得快些找到出路才是,文迪,你喊我们回来碰头,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有个推测。”他稳住熊巍的伤口,站起身来时便一并将其也扶了起来。

    瞿星言开口问道,“什么推测?”

    汪文迪答道,“这条路上只有四道分支,我们走遍了,但都没有发现鼓的踪迹,反而是四处皆碰上了拦路的妖物,还都是听命于鼓的。更怪的是,我要下杀手时,顒居然还出手护了鼓的部将。”

    “再加上,神剑明明还存在于第四层中,却也不见踪迹。”

    “所以我想,鼓和神剑都不是消失了,而是在第四层中另划一个空间,同我们隔绝开来,可又在第四层之内。”

    朱夏考虑道,“鼓还有这本事?”

    他分析道,“我猜,鼓此时应该和神剑在一处,神剑不与妖为伍,定然

    同它大打出手,它就算身为妖主,也不剩多少余力。”

    “你的意思是,”瞿星言一针见血道,“它借助了某样灵宝的力量?”

    汪文迪没回答,只是手中已然化出了冥界众生相,印证了瞿星言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他往其中注入一道灵光,操作起来,道,“今以冥界众生相化生,以宝寻宝,以灵索灵……开!”

    冥界众生相上的气息纠缠而出,瞬间朝四周扫开。

    “找到了!”他语气笃定道。

    收了法器,他即刻带领众人出发。

    直走到第四层的边界处,微风袭来,细碎的黄沙亲吻着众人的脚腕。

    黄沙之上的空中,悬着一样泛着轻光的东西。

    这东西从外观看上去像一个大布袋子,颜色很是接近于黄沙,但它十分之大,大得似乎能装下好几头大象。

    上面发出的光时暗时亮,妖气与灵气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到底哪一边更多。

    面对众人的方向,还有一个绑着的绳结,绳结上坠着两颗金铃,纹丝不动,一点响声也没发出。

    藤原离鸾问道,“这是什么法器?”

    汪文迪打量了四周,拧着眉头道,“把它解开,将里面装着的放出来,就知道它是什么来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碰那金铃。

    歘!

    不料一阵金光闪过,他离金铃仅有毫米之隔时,就被这金光猝不及防的捕捉了,随后消失在原地,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连同气息也一齐消散了。

    张霏霏惊呼一声道,“文迪?!”

    她赶忙上前,四周果没了任何痕迹。

    陈月歆狐疑的看了一眼那稳如泰山的大袋子,道,“这么大个人说没就没了?”

    “不是没了,”瞿星言拉了她一把,视线也盯着袋子,道,“应该是被这袋子吸进去,进入里头的世界了。”

    “这袋子是……葆江神的法器。”他接着皱起眉头,如是下了判断。

    她反应过来,问道,“但不是说鼓最后没有得到那件法器吗?”

    他沉默了,显然是也不知道后话到底如何。

    张霏霏镇定了下来,跟着问道,“现在怎么办?”

    “强拆?”陈月歆望向其他人,没有人出声否决,她手中凝出一道炫目的红光,朗声道,“那我来!”

    红光利器,疾驰而去,直直对准了袋口的绳结。

    又是离其不过毫米之差,黄沙骤起,金光大作,竟扑灭了她的红光。

    “卧槽,这么顶!”她眼中惊讶道。

    瞿星言拦住了她下一招,道,“再等等,说不定他很快就从里头破出来了。”

    “行,”张霏霏沉着口气,决断道,“再等十分钟,如果文迪没出来,那我就进去。”

    却说汪文迪被金光带走后。

    不过一晃眼的时间,他周边的景象便全都变了。

    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情况,一道紫光刹那射了过来,直达

    眼前!

    当时,这把剑离他的喉咙不过零点零一公分。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他反应更为迅速,眼神一变,宝剑直出,只闻一声清脆的铿锵声,便把这夺命的利器弹了出去。

    他把宝剑我在手里,定睛一看。

    飞出去的那把剑通体玄黑,只在剑柄处有一丝幽幽的紫色,其长不过八十厘米,尖端白刃,甚是锋利。

    不远处还有一把与之外形很像的剑,但比这把略大了一个尺寸。

    他目光微动,道,“干将、莫邪,情比金坚,白首不离,梦泪阑干,月待何人?至性多寂寞,邪狂因痴情。”

    攻击他的乃是雌剑莫邪,目光尽头的那把雄剑干将,此时正在与一妖物缠斗。

    听他所言,莫邪剑在他身边绕了一圈,便果断飞去,投入了战斗中,重新襄助干将剑。

    而与双剑打斗的也并非别的妖物,就是消失不见踪迹的妖主鼓。

    它与一双神剑打的平分秋色,始终不落下风,也始终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干将莫邪剑身上金紫之光阵阵,对方攻来它们又可互为防守,可以说是进可齐攻、退可互守,颇有无懈可击的风范,对付鼓时时压制,步步紧逼。

    可再一看鼓,与汪文迪对阵时虽是丢下了顒一溜烟跑了,像个没有几分实力的缩头乌龟似的,此时不知是不是才显山露水,轻松和干将莫邪持平,不见吃力。

    由于莫邪剑方才攻向汪文迪,反倒是给了鼓一个不错的机会,回转时它竟压了干将剑一头,避开剑锋,差点将其击落。

    干将剑想要挣开与鼓的对峙,调整灵力再度进攻,但发觉黄沙覆于剑身之上,自己的灵力和速度都受到了影响,变得薄弱而缓慢起来。

    直到莫邪剑再次归位,挑断了黄沙中的黑光,神剑才扳回一城,又陷入了不知还要打到何时的对峙中。

    汪文迪并不袖手旁观,手持双剑,当即参战。

    他于不动声色中出招,可招招致命,一点退路也不给鼓留,一道蛮横的剑气直冲鼓的天灵盖去了。

    鼓被干将莫邪前后擒住,正是动弹不得的时候。

    它神色一变,须臾稳住周身灵力,一声吼叫,那声音恍若穿透了这个空间一般,直击人心底最薄弱处。

    随即,周围黄沙瞬时暴起,以它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将汪文迪的剑气连同干将莫邪神剑包裹石化,避开了这一攻击。

    汪文迪转手收剑,脸上的神情更严肃了一分,回身劈开吞噬干将莫邪的黄沙,落到了鼓面前,一双神剑纷纷落到了他身后。

    他锐利的眼神直视鼓,冽声道,“为什么这么做?”

    它语气平平,反问道,“什么?”

    “鼓因杀葆江神被罚,肉身受死刑,精元化作鵕鸟,怨气妖化后为祸人间,被蜀山收进锁妖塔,封在第四层中,”他细细说来,一字不落,道,“待到其心辨明是非,恢复肉身原样,可脱身遁去,自回钟山,再修神道。”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它神情中透露出一丝玩味,道,“可那又如何?”

第六百一十九章 自愿为妖

    说罢,它甩了甩大尾,浑身灵力皆收于一处,竟化作人形,青眼银发,两颊还有一层蟒纹,又令漫天黄沙平复下来,周遭一下安静了,如同是它在静静的等待着汪文迪的答案。

    “现在你已经恢复原身,力量远超第四层的小妖,也远超顒,为什么不走?总不可能特意留在这里,为了挡住我的去路吧?”他冷笑一声,却也收了武器。

    鼓大笑了一阵,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汪文迪回身与身后的干将莫邪沟通,问道,“为什么不放它走?既不放它,也该把它下放到与之相符的层数,蜀山的老头们都糊涂……?”

    “是我自己要在这呆着的。”鼓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无谓的重复了一遍,道,“与神剑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天地间,宛若只能听见它笃定的声音——

    “是我,自愿堕落为妖!!”

    这句话几乎响彻云霄,直接震惊了汪文迪的三观。

    居然会有神,自愿踏上妖途?

    神妖殊途,在妖的眼中,神处处是天规、步步要守序,实为枯燥无聊的一族,固然号令天下生灵,但也有实力不济者,屈居人下,地位不高,更是难过。

    反观自己,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可在神的眼中,则更看不起妖类,认为它们本性为恶,无有大智慧,于天机大道无益,只会为祸世间,人神皆得而诛之,妖类代表的是更加低下的所在。

    再看自己,法力无边,神威处世。

    所以若神沦为妖,是用‘堕落’二字,妖进为神,却用‘飞升’一言。

    而鼓,钟山之神的后代,直接是个不折不扣的神二代,此前更有天罚在先,竟然自愿放弃恢复神身的机会,与妖共存?

    汪文迪多少有些不能理解。

    他甩了甩手,岔开了话题,说起正事,道,“我要请神剑助我下到第五层,身有要事前往魔界之门,你若不收了此方天地,就休怪我出手强破,毁了你的器物。”

    鼓不以为然,一语道破,“你不敢。”

    它笑道,“要是因此破了锁妖塔,蜀山那群老头,可难缠的很。再说,你要是真不屑于计较这般因果,早在找到楼梯时,就强行打破咒术,自己下去了,何须费这么大劲来找神剑?”

    “你……”汪文迪扯了扯嘴角,道,“这一切果然是你安排的。”

    “是啊,你说你是过路人,我就偏要拦你的路。”它毫无惧色,继续道,“顒那一招,或等七天,或找神剑劝它收手,这两种办法中,你肯定会选择后者。而神剑既是蜀山之物,也自然会帮你。”

    “我偏不让你如意,引得神剑来此宝中与我一战,又使四位妖将拦路。只是没想到,你这小子确有几分真本事,这么快就看穿了我的布局,找到了这里来。”

    汪文迪更不理解了。

    “为什么要难为我?”他皱眉问道。

    “因为你识得我的来历,若出去之后乱说……”鼓直言答道。

    那就将泄

    露它的行踪,引来天机,到时候就不是鼓愿不愿意离开这里的问题了,而是天神会降临此处,强行把它带回钟山,强行逼迫它再度开始那日复一日的、乏味无比的修炼。

    它还真是极其厌烦做神啊。

    汪文迪如是想着,道,“就因为这个?”

    鼓拉长了音调,道,“还因为,你打伤了顒。”

    “这又是为何?”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和它不是对头吗?”

    “凭我的实力,你觉得它打得过我吗?”它来回踱步了一阵,喃喃似自言自语,道,“那家伙实在是太笨了,又笨又有趣,否则我也不会在这漫长而无聊的生涯中,选择留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它所言倒的确如此,若它显露真正的实力,顒明显不是对手。

    “提出你的条件吧。能让我去下一层的条件。”汪文迪立马单刀直入,内心反复衡量起来。

    “其实只要你不泄露天机……可惜的是,我并不相信你。”鼓似笑非笑道。

    他眉头一动,也跟着冷笑起来,道,“言下之意,就是还要动手咯?那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你面对的,除了干将莫邪剑之外,还有我!”

    它倒也是个识时务的,不想勉强自己,思索道,“也罢,我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你们七人中,有人能从外面进到此处来,我就勉强信你们一回。”

    “这是你说的,”汪文迪稍显得意,道,“只需触碰金铃而已,在这稍候片刻,我的朋友们皆能……”

    “不一定,”鼓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这宝器,除了被主动装进来之外,出入口确实在那金铃上,但可不是谁碰金铃都会落到这里来。你可以,是因为你持有双剑,一接触灵力,便能与神剑呼应,仅此而已。”

    闻言,汪文迪闭上了嘴,静静的盯着天边的土黄色。

    外头的人等了许久,不见他出来,也是愈发心急。

    张霏霏上前两步,道,“我看我还是进去找文迪吧!”

    这回陈月歆拉住了她,安抚道,“情况未明,霏霏,未免有危险,还是我先试试。”

    说罢,她快步走了过去,以自己的灵力去触碰那一枚金铃。

    一瞬间,一阵刺眼的金光闪过,不过稍纵即逝间,陈月歆便不见了踪迹。

    瞿星言眼眸微张,不由分说就跟着碰了金铃,又是一刹那,他也消失在了原地。

    七人一下去了其三,剩下的四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很快,张霏霏最先开口,道,“我是一定要进去的,你们三个和天马一起,就呆在外面等着,不要涉险。”

    熊巍与她对视一眼,点头道,“好,小姐,注意安全,快点回来。”

    她毫不犹豫的触碰金铃,也随之而去。

    与鼓所言无异,的确不是任何人进入袋中,都能抵达汪文迪所在之处的。

    陈月歆就没有落到正确的地点。

    她掉在了一片黄沙之中,放眼望去,这里就是一片沙漠,她在无边

    无际的沙漠中,像孤独的旅人,没有任何生存资源,也没有任何同类的踪迹,只有不知多厚的沙子,和头顶的一轮烈日。

    好在她本身很抗热,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以灵力发散,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好像这里真真切切就是一片真实存在的沙漠。

    她环顾四周,随意的选定了一个方向,迈开了第一步。

    就在她脚步落下的那一霎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吼叫声。

    须臾,无数道迅猛的黑光从四面八方利落射来。

    她反应迅速的张开焰色的屏障结界,从这无死角的攻击中保护了自己,抬眼一看,不远处有一只愤怒的怪物。

    它长得像是大雕一样,身上布满黑色的纹路,脑袋又是雪白色的,朱色的尖嘴,一对利爪比之老虎过无不及。

    陈月歆眯了眯眼,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自顾自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眼熟?”

    她嘀咕着,脑中很快得出了结论。

    “原来是……”她勾了勾嘴角,笑道,“钦丕啊。”

    据汪文迪所言,钦丕被天罚后,怨魂化为大鹗,其状如雕,而黑文白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鹄,见则有大兵。

    她话音一落,对方发出一声极其危险的低吼,瞬时发动了攻击。

    只见它飞身而来,双翅中化出无数砂针,铺天盖地的黑光一同蔓延而来。

    陈月歆眨了眨眼,随即一道烈焰径直拦在了钦丕面前,火焰融去砂针,紫气吞噬黑光,处处都占了上风。

    它不甘于此,大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砂土形成的小妖纷纷破土钻了出来,密集的突破了焰墙,倏忽改变地形,令她脚底下降,沙子更成流沙之势,小妖们则一同从高处扑向她。

    “就这?”她汇聚灵力,不屑的嘲讽起来。

    她周身遍布火焰,好像炼狱修罗,空气中凝出无数的火团,越来越多,又团团分明,在她半个身子都陷入沙地里时,一阵红光陡然闪过,连同她自己也变作了火焰中的一团,叫人根本分辨不出。

    随后,火团倏尔朝所有敌人攻去。

    钦丕不知这是什么招式,只得唤来黄沙抵挡,然而还是陈月歆更胜一筹,无数火团穿透了沙土而来,吞噬了小妖,以一种根本不可抗拒的姿态全数扑在了它身上,周围骤然红光暴涨!

    火焰中传来钦丕痛苦的哀嚎声,很快,有新鲜的、不一样的颜色从中淌了出来,再如此下去,它就会被这些火焰整个烤焦。

    钦丕连连发出高亢的吼叫,下一秒,四周妖气瞬间汇聚起来,炸开了这些火团,但它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样子,被烧得连好模样都没了。

    它愤恨的瞪着出现在那儿的陈月歆,火焰褪去,黑气从它脚底轰然而起,再一看,它选择了逃跑,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陈月歆眯了眯眼,将手指头一根根攥紧,傲然道,“想从我手里逃跑?哼,白日做梦!”

    她眉心神印显形,双手捏出法决,红色的发丝在风中交错。

第六百二十章 以前的她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以万世极火祭法,以吾朱雀之神名,将灭钦丕……”她眼中的好战愈发狂热,一锤定音,道,“开!!”

    她要置对手于死地,就和千万年前、和上古时期一样,她一定要亲手弄死钦丕!

    一阵耀眼的红光扫向整个天地,她低了身子,如闪电一般瞬间朝某个明确的方向射了出去。

    那头的钦丕还没来得及疗伤,一道迅猛的火焰就砸在了它面前。

    它抬眸一看,立时后退拉开了距离,脸上的神态中却带上一丝不可掩饰的害怕与恐惧。

    又是她。

    它读懂了她的眼神,明白了那是她想要彻底杀死自己的眼神。

    沙如尘网从它背后爆发,眼下它也只有殊死一搏这一条路了,这巨大的网将陈月歆与它稍稍隔开,网中风暴刹那云集,像是夹杂着千千万万沉重的镣铐,压得里头的人喘不过气来。

    可惜的是,陈月歆早已做好的万全的战斗准备。

    一阵阵灼眼的火焰波纹以她为中心刹那发散,随后网内的风暴竟然直接一扫而空,肉眼可见的彤色覆盖了她全身,使她端立其中,毫发无损。

    她目光锐利,像一只真正凶猛的飞禽。

    高扬起手中的流火扇,焰气汇聚其中,又溢满出来,一道紫炎气吞山河一般,似乎要在这网内再度唤起一阵风暴,一阵由火焰组成的风暴。

    紫炎猛地反扑回去,破开尘网,全数浇在了后头无处可逃的钦丕身上。

    她霎时逼近,对方已然奄奄一息,即将迎接死亡的降临。

    “你这样的小小精怪,想做我的对手,再炼个几万年吧!”她得意道,眼中毫无恻隐之意,欲要一招毙命。

    红光落下,钦丕死在了这莫大的恐惧中。

    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闯入她的感知范围内。

    她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珠子,向后瞥去,淡定道,“你也进来了。”

    在她身后不过五米站着的正是不露声色的瞿星言。

    他目光冷冽,看着消散在风中的,属于钦丕的魂魄精元。

    “去哪儿找阿迪?”她不以为意,仿佛自己不过随性的踩死了一只蚂蚁,接着问道,“你有主意了吗?”

    瞿星言走近她,答道,“这是葆江的法器,内里是由数个黄沙迷宫组成的,其间有一聚灵眼,也就是刚才你杀死的妖物,它身上就有去往下一个迷宫的方法。”

    “那现在怎么办?”她丝毫不认为自己刚才应该给它留一口气,又直接问道。

    他思考了一阵,道,“等迷宫内的时间重置,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点头道,“那等等吧。”

    两人站在黄沙之中,感受着细碎的微风,他又看了她几眼,脑子里一直反复播放着她刚才下杀手时的神态,简直就和千万年前的她一样。

    他对那样的朱雀太熟了,那才是朱雀有的神性。

    可是,当两种她碰撞在一起时,又让他感到陌生,以及前所未有的慌乱。

    “月歆,”他强作镇定,冷声开口,道,“你想过以后去做什么吗?”

    “以后?”她无聊的踢着沙子,捞起一把,再散开,道,“多久以后?”

    “如今我们聚集在汪文迪身边,是因为天机……”他道。

    “不是,是因为他帮我灭了雷劫,我不想欠人情。”她生硬的打断他,生硬的强调了一句。

    瞿星言只得顺着她的说法,接着道,“那就按你所说。我想问的是,等以后他做完他要做的事,你也不必再跟着他的时候,去做什么。”

    陈月歆这回没有思考太久,道,“回南方,修炼,变得更强,找更强的对手,不停的、不停的……直到超越所有人。”

    说着,她偏头,死死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他倒不害怕,直视她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夺取你一根羽毛的时候,你说,你以为你了解我。那时我说过,我会了解你的。但我感觉在我马上就要把你了解透彻时,你又变了个性子。”

    她蓦地笑了起来,道,“你怎么纠结起这个来了?我从来没改变过啊!”

    “我一直想寻找神性与人性的答案,”他简单解释一番,道,“更准确的说,我想在你身上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所以……”

    “你不会脱离四圣吧?”

    其实他心里想问的,明明是‘你不会离我远去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她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但在看到他那偷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担忧眸子的时候,她又清了清嗓子,道,“我才不会干那种傻事呢,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一直和霏霏在一起。”

    “哪怕以后阿迪做完了他要做的事,不再需要我们成为利剑,我们也是永远的伙伴,永远在一条道上!”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比天边那一轮金日还要明媚,让人忍不住就想相信她所说的话。

    “那就好。”他这才算放下心来,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她的脸。

    瞿星言顿了一下,继续道,“月歆,还有一件事。”

    他轻松的勾起嘴角,道,“如果我身上的殒圣露未解,你要答应我,自我约束,绝不受邪魔歪道蛊惑,修我等圣道,以及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受伤……”

    陈月歆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她握紧了拳头,道,“别说胡话,你的殒圣露一定会解开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阵冷风划过,周围的沙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摆出了迎战的姿态,高喊一声道,“……要来了!”

    对付此间化形的精怪对他们俩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瞿星言也立刻收齐了自己悲观的言论,先应对眼下的状况。

    再说掉在另一边的张霏霏。

    她那儿的情况与陈月歆这边是大同小异,败了一只妖物后,也遍寻不得出路,她又是一个人,没有提示,难以找到其中关窍。

    不过她自己也发现了,或许是自己修炼的成果,这两回对付妖物,她都觉得轻松上手,简直是信

    手拈来、见招拆招,仿佛以前不知道战斗过多少次了。

    妖物再次化形,她也再一次将其击杀。

    张霏霏喘了口气,自顾自道,“这东西反复出现,难道过关的关键点就在它身上?”

    她刚说完,一阵剧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随着这股怪异的感觉,金针和金线竟不受控制的离开了她的体内,静静的悬浮在她周身,既不落于她手,也不远去。

    那缠绕在四周的薄弱金光,恍若在安抚她,又像是因不舍、不愿发出的微弱的抗拒。

    一个肃然端庄的女声传来,道,“迷宫中环环相扣,你将妖物斩杀时,要以自身灵力同它相连,扭曲空间,传到下一个迷宫中去。这是葆江神的法器,天人袋,袋中便是如此。”

    张霏霏警惕起来,周围空空荡荡,一眼望去,根本没人。

    她很快发现,这声音是从自己身体中传出来的。

    女声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再度开口,声音依旧十分具有穿透力,道,“照我所说去做吧。”

    张霏霏拧着眉头,道,“你是谁?!”

    “你不是已经见过我了吗?”女声淡然答道,“你就是我,我却不是你。”

    “鬼话连篇,”她依旧谨慎,不悦道,“从我的体内出来!”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小妮子,你信不信我,都由你自己决断。不过再这样拖下去,也只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女声语气中颇有把握,如是说道。

    等到这女人的声音完全消失的时候,金针才肯顺利的被张霏霏重新握在手里。

    而张霏霏现在除了听从她的建议,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

    迷宫中,汪文迪携带神剑和鼓不知对峙了多久。

    鼓处在自己唤出的法器天地中,自是怡然自得,时而漫步,时而沉思,面上始终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它开了口,劝道,“不如你放弃,承认你的朋友中无人能到达此处,我自送你去下一层,将其他人全部扣在这里,如何?”

    汪文迪毫不动摇,不以为意道,“会有人来的。”

    “你知道吗,其实有一点,人和神是很像的。”它跟着阐述自己的观点,得意道,“那就是自私,自私虚伪,薄情寡性。”

    他斜了它一眼,当即反驳道,“并非如此。”

    “我相识中,有木神句芒。”他细细说来,道,“它能为万物恢复生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这怎么叫自私虚伪?又怎么是薄情寡性?”

    “你又怎么知晓,它如此行径就是所谓‘大爱’?而非它身负神名,不得不这么做而已,”鼓不买账,刻薄道,“这是它的职责,义务所在,并不是什么值得被歌颂的牺牲。”

    “就算这是义务,也正因为有了这项义务,人们才纪念它,称赞它,奉它为神。”汪文迪理智道。

    “稍稍做点事儿就要被纪念,被称颂,也就只有你们人和神在乎这般的虚名。”它冷笑一声道。

    汪文迪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六百二十一章 背叛之结

    两人观点从根本上就不一样,鼓也没打算继续给他灌输自己的思想,简单道,“没关系,只要今日有人能自愿面对未知的危险与恐惧,抵达此处,我便相信你们与其他人不一样,也自然会言而有信,安心放你们离去。”

    它话音才落,天边就闪过一道金光。

    随后这金光愈演愈烈,逐渐扩大成了一条口子。

    稍纵即逝的一下,从里面跌出个人影来。

    汪文迪一眼就认出了这身影,纵身上前,轻巧将人接住,唤道,“霏霏!”

    但张霏霏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哪怕是意识恢复后,她脑子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警告她,道,“不要将吾之存在说出,否则天机因你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落在这温暖的怀抱中,这声音亦戛然而止。

    她晃了晃脑袋,借助力量站起身来,紧紧回扣他的手,道,“是我,我来找你了。文迪,你没事吧?”

    听着她关切的话语,他长舒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没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抬头看时,鼓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它稍显惊讶,稍显压抑,道,“居然是你赌对了!”

    张霏霏不明其意,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汪文迪。

    汪文迪暂未回答,只是回望向鼓,眼角眉梢尽显欣喜满意之色,轻快道,“我已有伙伴到此处来,你也该履行你所说的话了。”

    “我不会食言,”它略有不服,上前两步,朝张霏霏问道,“但我想问问,你不知前路多少艰险,不知内里危机几何,为什么敢独自一人闯我的法阵?”

    张霏霏站稳身形,稍加思索,答道,“不为什么,只因为这前路上有他。”

    她指着汪文迪,又道,“我跟他是一路人,而这条路,我会与他一起走到底。”

    “绝不害怕?绝不背叛?”鼓动摇问道。

    “何谈害怕?何谈背叛?”她笑了笑,道,“我与他早共经生死,害怕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背叛,更是无稽之谈了,连性命受到威胁时,我们都不会背离对方。”

    “你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它摇了摇头,眼神中的不理解与之前汪文迪的如出一辙,道,“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它的疑问还没有得到回答,又是一阵金光闪过。

    不过眨眼的功夫,连瞿星言带陈月歆,一同降落到了此处。

    陈月歆一见它,便知它是妖物,当即便要动手,却是神剑刺来,将其架开。

    瞿星言拉住了她,望向汪文迪,道,“什么情况?”

    汪文迪依旧不答,冷静的看着如同内心在经受巨大挣扎的鼓,笑道,“这二位可非凡人之躯,他们也同样为了我,进到此处,你还有何话说?”

    “这到底是为何?”鼓连声问道。

    可惜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它想要的答案。

    又是一阵金光闪过,须臾之际,四人便回到了锁妖塔中,袋子瞬时变小,被鼓收入囊中。

    熊巍朗声道,“汪哥,你们总算出来了!”

    几人都未受伤,这便是好消息了。

    汪文迪朝他点头示意,这才与干将莫邪剑沟通,说明寻找神剑的用意。

    干将莫邪剑也没推脱,前方领路,直冲那化作沙球、一动不动的顒去了。

    鼓并没有跟上。

    经过干将莫邪剑的调停,顒也不情不愿的收了术法,地面上的黄沙顿时去了大半,它冲神剑一礼,没打算停留在此。

    但汪文迪叫住了它,面色平静道,“有些话,下次你和鼓碰面时,带给它吧。”

    顒臭着个脸,道,“我跟它关系没那么好,有什么话自己去跟它说吧!”

    他耸了耸肩,笑道,“应该也不差。”

    它果然停下了脚步,不耐烦道,“有屁快放,要不是看在神剑的面子上,我非让你们吃点苦头!”

    “第一,人性和神性只在于本身的心性,心性如何、眼界如何,看法就会如何。”汪文迪装模作样道,“第二,那件扣留住我们的法器,本是葆江神的东西,强行带在身上,对它也没什么好处。”

    “它用了天人袋?”顒若有所思,神情更加严肃起来,道,“它是不是又问了你们一些奇怪的问题?”

    见汪文迪点头,它又愤愤道,“这个傻子,真是一点脑子也没有,总纠结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它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想了想,汪文迪还是这样说了一句。

    “我知道。”顒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怎么回事?”

    “当年,它和钦丕密谋,为了夺取天人袋,杀了葆江神,被罚受罪,可你们知道,这事儿是如何败露的吗?”

    众人皆摇头不解,道,“不知。”

    它垂着脑袋,接着道,“是因为葆江神死之后,钦丕想要独占宝物,想了个法子把这事儿全推到了它身上。”

    不用说也明白,钦丕原本和鼓的关系肯定好到了极点。

    杀人这样的大事,它怎么可能去找一个关系一般的朋友合谋呢?

    “钦丕背叛了鼓,最后仍是真相大白,玉帝震怒,钦丕受死,它受咒——待得哪日化回原身,自可重回钟山修炼。”顒继续道,“然后它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件事在鼓心里一直留有一个心结。

    它开始认为,神不是它要走的路。

    汪文迪看着顒,道,“你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劝劝它?”

    顒讽刺道,“劝它?劝它什么?劝它一心向善?劝它重修神道?”

    “你别忘了,我本是妖,神道有什么好的。何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不准它真的很适合妖道呢?”

    他皱了皱眉,道,“你知道它已恢复原身?”

    “对,我知道。”它淡然道,“那又如何?”

    “对于我们妖来说,向来没有那么多顾忌,想如此做,便就去做。你明白千万年来独身自处有多孤独、寂寞吗?在这锁妖塔中,漫长的、无聊的生活中,能找到一丁点乐子,有多难吗?”

    “我不想让它就此飞升而去。”

    鼓早已恢复原身,却自愿堕

    落为妖,隐瞒实力,只为在锁妖塔中,和顒待在一处。

    而顒,早就知晓来龙去脉,也只假装不知,为的竟然也是能够留住鼓。

    从这一层面上来说,这两方倒确实挺有默契。

    “我们‘道’不同,也无需互相理解。”最终是汪文迪面对它坚定的态度先妥协了,道,“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带不带给它,全凭你的心意。”

    “走了。”他转头冲自己的伙伴们道。

    一路行至楼梯口,那里的黄沙也果然退了下去。

    望着黑黢黢的洞口,几人排好了队形,一一向下走去。

    气氛有些沉闷,不知是因为熊巍还没完全恢复的伤势,还是因为出现了他们理解不了的问题,虽然口口声声说的笃定十分,但内心早已产生了动摇。

    好坏之分?正邪之分?仙妖之分?神魔之分?

    天马一面引路,一面道,“我其实还挺能理解这二位妖主的。”

    “像我,只因被囚与死亡之谷,归来后,族中亦没有我容身之处,我对它们来说,是异星,是变数,所以我也不能怪它们。”

    “来到这里后,承影大人身为神剑,与我本不是一类,可我觉得,我与承影大人,比与族人都更亲近。”

    众人安静的听它说着,很快就到了第五层供奉神剑处。

    那是一口剑刃与剑柄浑然一体的剑,上头闪烁着白中带黄的寒芒,似是星光一般,剑柄一抹鲜红,很是亮眼。

    瞿星言沉声道,“纯钧剑,芙蓉始出,列星之行,浑浑如水,焕焕如冰,龙衔宝盖,风吐流苏,尊贵之极也,是谓纯钧。”

    转了方向,没多久,他们便在天马的带领下到了下一个楼梯口。

    陈月歆评述道,“这第五层过起来倒是快。”

    天马答道,“第五层妖主纵然厉害,却是个不喜欢惹麻烦的主,你们有蜀山应允进塔,既不是它的敌人,它也不会出来挑事。”

    汪文迪心情烦闷,催促道,“如此更好,快走。”

    在踏进第六层领地前,天马顿住了步子。

    “各位,”它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道,“此前各位与我的约定……眼下就要到第六层了,待东西一现,我会指出其所在,还望各位费心,帮我取回。”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毕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它这才放心了些,那悬着的蹄子也落了下去,宛若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

    第六层的妖气格外的厚重,而且与第四层截然不同,空气中有一股浑然一体的潮湿气味,让人觉得好像泡在了水里一样。

    “这层的妖主我不知其来历、名号,只知道它很厉害……”天马提醒道。

    然而它话都还没说完。

    嘭!!

    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它不知被什么打中,但那力量十分蛮横强硬,径直把它整个弹开,砸在了不远处的墙上。

    它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挣扎了一阵,没能爬起来。

    死是没死,可俨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陈月歆惊道,“什么东西?”

第六百二十二章 无支祁

    汪文迪皱了皱眉,朝众人招手,众人自发的靠拢成一团,才向那边移动,他低声道,“注意点,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天马艰难的开口,用尽了浑身的气力,道,“别、别过来……”

    众人的脚步都还未落下,汪文迪脸色一变,宝剑瞬间出现在手中,只见他一扬手,他人皆未看清,便听一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响起。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凝神屏息,这才得以看清他的剑击中的东西。

    那是一把半弯曲的镰刀,刀刃十分锋利,说是镰刀,又像是剑,反射着无数寒光,在极快的速度中让人根本看不清它的存在,上面的花纹复杂,周身附着一层蓝光,蓝光之下,又是状如倒刺的黑雾。

    难怪没有防备的天马遭不住这一击,就连汪文迪刚刚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才反应过来,否则不知还要再被它偷袭几人。

    而此刻,这把飞刀正悬在空中,后边汇聚起无边的黑气来。

    汪文迪甩去数道金光,被融在黑气里,跟着响起一声气势非凡的怒吼。

    黑气褪去,出现在其中的,却是一个外形与人类极为接近的……妖物。

    当然,锁妖塔里只会有妖。

    它一头白色短发,上面好像还挂着些许水渍,眉目锐利,双耳抽尖,耳上挂着两个金环,身披一件粗布白袍,半裸露着臂膀,露在外头的手臂上覆盖一层白色猿毛,赤着脚,脚腕子上也束着两个金圈圈,手里拿着那把飞刀,目光不善。

    而它的身上还有一丝萦绕不去的灵气,汪文迪很快辨认出来,灵气的来源,是它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项链坠子。

    那坠子通体碧色,很是通透,形状像半个圆,但又显得有些不规则。

    “这里是本王的领地,擅闯者,死!!”它眼露凶光,大叫道。

    随着它话音落下,空中水汽凝结成无数小妖,把众人包围了起来。

    汪文迪没把这阵仗放在眼里,心道,就算眼前这位是第六层的妖主,它一个对付自己这边这么多人,是不可能敌得过的,要真能敌过他们的阵容,也不会被关在锁妖塔里了。

    瞿星言低声提醒道,“这家伙不是善类,小心为上。”

    “什么来头?”汪文迪问道。

    他道,“无支祁。”

    据载:水兽好为害,禹与之战,其名曰无支祁,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妖仙精怪,为患江淮。

    手持利器,可斩仙戮道,来无影、去无踪,是为血夭飞刀。

    还未出手,就见陈月歆拧了拧眉头,道,“还没完。”

    与此同时,一道更加缥缈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猴子,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有失风雅!”

    汪文迪和瞿星言刹那皆皱了眉头,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这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中不仅有浓厚的妖气,在妖气之下,还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神力。

    可是,锁妖塔里除镇守塔内的神剑外,怎么还会有别的神力?!

    这次出现的身影也化作了人形,正

    落在众人后方的位置,它一身蓝衣,竟比无支祁更具水泽之气,灵力盎然。

    它虽然是一副长者的口吻说话,但从外表上看,化的是孩子形状,身板挺拔,披着一件玄纹袍子,脚上拖着凉快的拖鞋,就像谁家买醉晚归的不羁少年。

    “少在这里说教人,”无支祁一脸厌烦,道,“你这第八层的老大不在底下呆着,上来做什么?”

    “哦~,不会是某些人又在第七层碰了一鼻子灰,无处撒气,才到我这里来的吧?”它拉长了音调,讽刺的看着少年。

    第八层的老大?!

    无支祁的语气里怎么听上去好像它们六、七、八层的妖主能随意上下往来一样?

    这里可是锁妖塔啊!不是它们谁的家,也不是谁家的后院!

    难道与这少年身上的神力有关?它也和鼓一样,是自愿呆在这里的?

    少年面上带笑,可说的话令人毛骨悚然,答道,“水猴子,再要多言,小心我让你和第八层的前任妖主一样,灰飞烟灭。”

    无支祁一副手痒痒的样子,显然不惧战,少年却无心再与它搭话,锐利的眼神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陈月歆身上。

    陈月歆面上镇定,与之对视。

    它道,“听说,你在找我?”

    她挑眉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又是谁这么无聊,这样告诉你的?”

    “哎呀,来得急,忘了自我介绍了,”它笑意更深,一抬手,掌心中凝出一团水球,随后又化作一把蒲扇,摇了起来,道,“鄙人不才,河伯是也。”

    河伯?!

    有九神秘法,可解陨圣露中的魔气!

    陈月歆脑子转的飞快,这九位分别是: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以及山鬼。

    “你真的是河伯?!”她瞪大了眼睛,反应尽数落在身边的瞿星言眼中。

    她还没说完,对方便神秘兮兮的点了点头,道,“你若真是有事找我,就跟我走。”

    瞿星言果断伸手拦在面前,冷声道,“跟你走?去哪?做什么?”

    “你放心,我等昆仑之神与玄女素来有些交情,”它摇头晃脑,说的有模有样,道,“我不会为难她的。若你们不信,当我没来过便是……只是你们要过锁妖塔,等会还要过我的第八层,也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跟你去。”陈月歆自己做主,摁着瞿星言的手,重复了一遍道,“我跟你去,你只需带路便是。”

    他斜眼看她,眼如沉墨,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河伯?”

    她抿了抿嘴,并未直言答话,只是道,“让我去。”

    眼见河伯转身离去,她更急了,打开他的手,越过人群,跟上了对方离去的脚步。

    “为什么?”他低声轻问,看向身边的人,不解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拦她?且不论那家伙是不是真的河伯,你们难道忘了,月歆现在只怀有二成朱雀之精!”

    汪文迪挑眉,脸上的神情竟仿佛

    饶有兴致,笑道,“你急什么?要是担心,自己偷偷跟上去不就行了?难道离了你,我们还对付不了一个无支祁了?”

    他被说得一愣,一时竟接不上话了,他记得之前,刚救下朱夏的时候,张家被包围,陈月歆久久不见回来,那时他也是急了,急的连自己算卦的本事都忘了。

    为什么?

    难道只因对象是陈月歆吗?

    他没说话,倒是无支祁不乐意了。

    “无知人类,我看你们是真不知道本王的厉害!”它高举手里飞刀,双目嗜杀而疯狂,瞬时冲了过来,叫嚣道,“受死吧!!”

    周围的小妖跟着应声而动,甚至还有一些围向了早失去反抗能力的天马。

    汪文迪眼疾手快,抽出一把宝剑与它的血夭对上,另一手推了瞿星言一把,将他推出了圈子,道,“傻小子,还不快去!月歆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这回更蒙了,但脚下的步子恍若不听自己使唤一般,快步走了起来。

    所谓擒贼先擒王,汪文迪自然和其中无支祁对上,又以眼神示意朱夏前去援救天马,剩余的人则对付滥竽充数的小妖。

    无支祁的每一招都用尽全力,如同要把汪文迪踩在脚下、一招致命似的,两方无数次碰撞,无数次弹开。

    它的血夭飞刀也不愧是件凶煞异宝,在汪文迪双剑的威压下竟然能撑住这么长时间,又是一声巨响,一道剧烈的蓝光凶狠的撞向汪文迪。

    汪文迪起势念咒,唤起移山大法,倏忽掩盖了蓝光,无支祁再度抛起飞刀,武器陡然消失不见,它飞身上前,挥出一拳。

    他不躲不闪,金光汇聚于周身,遍布脚底,不甚吃力就挡住了它这一招,而后金光炸开,把它震了出去,倏尔间,血夭飞刀已到了自己跟前。

    在它自信的笑容中,汪文迪心知来不及闪避,脸上却也淡定非常,唤出双剑,不仅没有尝试招架,反而凝出一股更大的力量,自己也冲了上去,使的两方下一秒便轰然撞在了一起。

    他周身灵力暴起,剑影四散,形成一个天罗地网的大阵,其中有一道月牙状的利气,飞速朝后方无支祁的本体射去。

    屏障出现了裂痕,飞刀也渐渐颤抖起来,在双剑之下,即将溃败。

    无支祁敛了神色,唤回武器,以自己的身体承受这一招。

    瞬间,周围雾气暴涨。

    张霏霏大喊道,“快躲开!!”

    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滔天巨浪,谁都看不到尽头,若被这巨浪吞噬,谁在其中都是支撑不住的。

    偏偏这巨浪没有给他们留一点缝隙,几乎淹没了整个第六层。

    闻声时,众人也只得就近反应,来不及做出更完美的避让。

    朱夏此刻就在天马身边,天马勉强撑着自己的精神,没有昏死过去,她一把捞起灵兽,眉间天眼速开,撑起一片霞光结界,包裹住了她与天马。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熊巍,她知道,他身上有伤,避不开这样的巨浪,而另两人最多也只能自保罢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天马之死

    一道金光射来,汪文迪的宝剑护在熊巍身边,使他免于此难,她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看张霏霏和藤原离鸾,已是尽力自保,被巨浪推到了墙边才稳住身形,好在只是撞了一下,没受重伤。

    巨浪之中,无支祁化出了原本的模样。

    像一只巨大的野猿,更有百兽之王的风范。

    趁着众人都在与巨浪争斗,汪文迪丢了一把宝剑之时,比方才狂暴了数倍的它刹那袭来,一掌拍在了汪文迪身上。

    他受此一击,飞出去数米,站定身形,咳了一阵。

    看他皱眉负伤,无支祁得意的大笑起来,脖颈上的那块吊坠此时已镶嵌进了它的喉头,发出一阵耀眼的神光。

    天马挣扎着开口,艰难道,“先、先生!我要……我要找的东西!就、就在它、它的脖子上!!”

    闻声,汪文迪捋顺了呼吸,收回另一把宝剑,已然做好了十足的应战准备。

    他霎时纵身跃起,直冲无支祁头顶而去,锐不可当,好像要一招将它的脑袋劈开。

    “太慢了!!”无支祁以为这是他的杀招,得意不减,周身白毛快速生长,在自己跟前形成了一面坚固的盾牌。

    飞刀随后射出,两招相逼。

    谁知汪文迪半途凌空,甩出双剑,列为九道剑影,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今以吾双剑之名,破世间邪祟妖法……斩!!”

    九道剑影纷纷动作,一道撞开血夭飞刀,另八道更像裹挟着无数金光交织而成的万千能量,全数刺向了无支祁。

    面对如此攻势,它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无支祁轰然倒下,发出一声巨响,血夭飞刀也掉落在地。

    见他解决了对手,张霏霏不由得欣喜道,“文迪,你赢了!”

    汪文迪对无支祁的伤势心中有数,便收了武器,冲她点了点头,又转身上前,以一道金光挑下了它脖颈上的灵物,抛给了正在调伤的天马,道,“你的东西,收好了。”

    天马如获至宝,好生收下东西,精神好像一下也好了很多,感激道,“先生,真的太感谢你了!”

    他朝张霏霏走去,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帮我们带路,我帮你拿东西,这很公平。”

    朱夏将它扶起,也一同往熊巍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小妖们也早被解决,似乎一切都十分平静,但没人注意到,在这平静之后,那无支祁庞大的身躯并未散去。

    反而是它身后的那条足有几米长的尾巴,隐隐颤动起来。

    张霏霏握住汪文迪的手,柔声道,“等月歆回来,我们再往下走吧。”

    还没等他应声,就听一声震天怒吼。

    一道势如破竹的致命白光瞬间射了过来,那速度堪称奔逸绝尘,力度上更是排山倒海一般,叫人防不胜防!

    砰!!

    在这一刹那中,汪文迪身上乍起金光,希望能在白光砸过来之前,先张开这道一定能保护住所有人的屏障。

    可时

    间还是太短了。

    天马一咬牙,离白光最近的它霎时间冲了出去。

    巨大的痛苦席卷了它全身,它断断续续道,“……交给……承影大……人……”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它已经没有把这句话说完的生命力了,在这白光之下,它径直被完全湮灭,与白光击中它的同时,它的肉身不复存在,连带着精元魂魄,也一同变成了空气中最后一缕盘旋不去的微光。

    微光托着前不久汪文迪替它拿回来的宝物。

    这股微光太弱了,如果什么都不做,它很快就会完全散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天马给汪文迪争取到了张开结界的时间。

    白光被金光消灭了,其余人皆毫发无损。

    他眼神沉沉,一甩手使出冥界众生相,收了天马最后一缕气息,而后目光盯着那重新汇聚了力量的巨兽。

    无支祁挥舞着强壮有力的臂膀,大笑道,“哈哈哈哈!!承影当真是越来越废物了,自己的东西竟然要叫别人来替它拿!!”

    汪文迪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大概知晓了来龙去脉。

    原本,承影剑乃是镇守锁妖塔第六层的神剑,而其中妖主无支祁生性残暴好斗,凶猛无比,每日挑衅承影剑,甚至在第六层杀了无数小妖,生食同类。

    为了维持第六层的规矩与秩序,承影剑与之一战。

    无支祁击伤了承影剑,使剑上留下了一个缺口,承影剑也不落下风,斩断了它一条胳膊。

    此战旷日持久不说,还声势浩大,果然引来了蜀山长老。

    自这以后,承影剑被调到了一层镇守,而无支祁则每日戴着那剑上的碎块,以此炫耀自己的战果。

    汪文迪目光冷冽,道,“你不会真以为,是承影剑不敢来拿吧?”

    无支祁面色沉了下来,不屑道,“哼,与你何干?!多管闲事的家伙,我今日必要生吃了你!再与承影那老家伙一决高低!”

    却说另一边。

    跟着河伯走了些路,河伯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随后他们竟通过了一处楼梯口,下到了第七层。

    河伯对此处的路非常熟悉,似乎是往来于此很多次了。

    它摇了摇扇子,神态又像极了个老大爷,道,“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想聚昆仑九神,得破魔障的神法,以此破殒圣露,其中自然少不得我的助力。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到时候我自然帮你,君子之约,一言为定。”

    殒圣露的事,是陈月歆一定要做的,她一直觉得,只有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才算与他过往救自己那么多次扯平。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使她忽略了心底的另一种情绪。

    陈月歆郑重的点头,道,“你说便是。”

    “这第七层的妖主,名叫金乌,”河伯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过你别误会,并非太阳星上所生金乌,只是也叫这个名字,也能使精火之力罢了。”

    “它收了我的礼,却没有给我回话,你只要能让它来给我回个话便可。”

    她想了

    想,答应下来,道,“听上去倒也不难,不知它现在何处?”

    “就在此层神剑赤霄所在之处。”它果断答道。

    “它为何会和神剑在一处?”她思索了一阵,好奇道,“你又为何不亲自去问它要回话?”

    河伯收了扇子,清了清嗓子,道,“金乌每日都缠着赤霄剑切磋斗技,它自认精火之力天下无敌,非要见识比自己更强的精火之力,可赤霄剑身负使命,始终不肯露两手……所以,它根本没心思搭理我。”

    “那你直接强制拦下它不就行了,你属水,它属火,你生来克它,而且抛开属性不说,你也本就要比它强吧?”她不解道。

    它移开了视线,敷衍道,“这你就别管了!”

    陈月歆没放在心上,继续同它一起往深处走,又问道,“我要找你的事儿,是太一告诉你的吧?”

    “嗯,我还觉得奇怪,那小子跟我们另外八位一向不和,他自视甚高,这回竟数次联络我,不过一开始我也懒得搭理他,最后被他吵得头大,才听他说了此事。”它瞥了她一眼,道,“你和那小子交情何时这么深了?”

    明明以前是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顶级对手。

    她歪着头,咂了咂嘴又趁势追问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反正陨圣露一事,他确实帮了我一些。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在锁妖塔里?其余七位,你可有他们的消息?”

    “没有消息。”它目光沉了下去,没有回答其他的问题。

    双方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又被不远处传来的巨大灵力波动吸引了注意力。

    放眼望去,两道红光纠缠在一起,而且攻守两边很是分明。

    不断攻击的那个浑身艳丽的红色,红得发橙,很是亮眼,防守后退的,则是一把暗红色的剑,剑身不过三尺,剑身上一点多余的花纹都没有,只有透彻的、微微发着金光的红色,还有一根金色的穗子,随着动作而来回晃动。

    赤霄剑,七彩珠饰,九华玉寒,生为帝道,刃如霜雪,怒斩白蛇,可使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河伯语气严肃了一些,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制住它,”她扯了扯嘴角,严谨道,“以本座的精火之力制住它,然后让它给出你要的回答,就行了是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深吸了一口气。

    河伯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是清楚得很的,仅凭朱雀二成灵力,能否胜过锁妖塔第七层妖主?

    她一抿嘴,已在心中切断了自己的退路,看着河伯离去,将舞台交给了自己,她手中也是立刻化出了流火扇来。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两道烈焰径直扑了过去。

    正在战斗中的金乌闻见了火焰的味道。

    它与一道火焰撞上,另一道则架开了步步后退的赤霄剑。

    “朱雀?朱雀!!”金乌瞬间兴奋起来,大叫道。

    按常理来说,这时候就该陈月歆装逼了,可她没有回答,她决定这一回要先等打赢了之后,才有说话的资格。

第六百二十四章 求姻缘

    对方融化了她的火焰,继续道,“我老早就想同被称为‘极火’的火焰较量较量了,这锁妖塔中实在无聊,来啊,战个痛快!!”

    陈月歆纵身上前,一瞬间就与它缠斗在了一处。

    两道火焰,整个第七层皆充斥着焰气。

    金乌合拢双翅,护住自己,它能感觉到这紫炎中一股要炸裂开来的巨大灵力,那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力量都是为了要在一招之间决定胜负,带着无边的压制力,以及想要杀了它的疯狂。

    它也喜欢这样的对手,翅膀上的火焰渐渐被紫炎磨去,它的灵力好像缓慢的降了下去。

    “如何?不想被极火所杀,就速速承认你败了吧!”陈月歆得意之间,手里的流火扇已成为了利刃,直指金乌的要害。

    这周围的力量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金乌笑道,“不愧是朱雀,下手真狠啊!不过想要我认输,这样还不够!!”

    它如是说着,念出一道咒语,身上红光瞬间壮大了好几倍,使它看上去更加凶猛起来。

    一声巨响,紫炎散去,两边双双弹开。

    陈月歆皱了皱眉,若非自己失了八成灵力……这紫炎一定能叫它立时求饶!

    它射出两道火光,火光在半途中便融合到了一处,饱含它所修的精火之力,呼啸着、沸腾着袭向了她。

    却见她凝神聚力,稳住身形站立不动,扇出一道焰墙,抵在自己身前,刹那之间,宛如空气都被全部点着了,火焰涌动不止,难以看出胜负。

    金乌在这火光中又加了几道,火焰极速攻来,陈月歆咬紧牙关,依旧不打算闪躲,要跟对方硬刚。

    嘭!!

    烈焰毁天灭地,霎时变成两道滚烫的灰烬,向四周炸开。

    又抵消了,她心中不快,难道自己眼下,只有这点实力吗?!它不过是败给蜀山的、锁妖塔里的一只妖怪罢了!!

    她心中不甘,但气力仅仅到此为止了,若要再使出更强力的招式,只能以燃烧自己的精血为代价,以自损八百为代价,换来一波更大的爆发。

    可眼前的妖怪,看上去也还没有用尽全力。

    陈月歆没有再犹豫下去,趁着这灰烬,扫起一道紫炎,又化出数团紫色的火团来,手中流火扇一扫,全数集中了自己的力量,随后握紧武器,同自己的紫炎一齐冲了过去。

    只听她怒喝一声,将流火扇上汇聚的力量全部散出,化作数条闪着紫光的火龙,要让对方无处可躲。

    金乌见状,即刻放出自己的火焰,欲要先减缓火龙的速度,以增加反应时间。

    火焰前仆后继,虽然与部分紫炎抵消了,奈何火龙数量不减,纷纷扑了过来。

    她嘴角流出血来,一副用力过猛的样子,狠狠道,“到此为止吧,金乌!!”

    焰气的炽热支撑着她的意识,她紧紧抓住流火扇,浑身都燃烧起来,在那火焰中,她的红发张扬而耀眼,消耗着她的心血。

    在金乌认输之前,她绝不会倒下。

    这样的攻势之下,它已无处可

    躲,即使咆哮着同火焰相撞,最终在力量上,它确实败给了陈月歆。

    它脸色微变,那股灼热的能量已经开始侵入自己的身体,灼烧自己的精元,再僵持下去,它会死于这极火中。

    没错,它察觉到了死神的逼近,她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金乌稍显慌乱,肯定也不想自己多年道行就这样毁于一旦,毁于一场‘切磋’里,登时大叫道,“我愿尊朱雀之火为极火!”

    陈月歆仿佛麻木了,不知是不是没听见,她甚至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

    “不……”它眼中染上恐惧之色,身上致命的痛感也越来越清晰。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蓝光射来,弹开了陈月歆。

    须臾,层内竟降下暴雨,暴雨里神奇的力量减少了紫炎的锋利,抚平了她的心绪,将双方的火焰全都浇灭了。

    一个身影瞬时冲了过来,接住下落的金乌,又助其化作了人形。

    陈月歆方一松气力,也感觉浑身沉重,整个人也砸了下去。

    另一道身影同样及时赶来,把她揽在怀中,注入青光,帮她疗伤。

    接住金乌的自是河伯,金乌人身乃是一个年纪与河伯所化少年相仿的少女,五官锐利非常,发上两根英气的红羽,随风而扬。

    陈月歆恢复得更快一些,底子上的消耗也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补回来的,她抓住人的手腕,一睁眼,对上瞿星言那对幽深的眼眸,忙站起身来。

    她掩饰道,“你怎么跟来了?”

    他语气中有一丝不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河伯相助,要这样对你自己?你知不知道……”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不想听他说教,她立刻打断了他,敷衍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日子还长,潜心修炼,今日消耗,很快就恢复了!”

    还没等他继续长篇大论,那边先传来一声非常响亮的——

    啪!!

    两人放眼望去,醒过来的金乌捂着心口,挣开了河伯,扶着墙站稳,没好气的盯着救下自己的人。

    而河伯一脸懵逼,白净的脸上还有一个通红的五指印,半边脸都几乎肿了起来。

    金乌骂道,“老匹夫,你干什么?!”

    河伯揉了揉脸,解释道,“我什么也没干啊,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就被烧死了!你打我干什么?”

    她喘着气,脸色不怎么好看,道,“你再敢说你什么都没干?!”

    他有些心虚,傻笑道,“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干,除了刚才摸了一把你的屁股……我保证,我真的是来救你的,摸屁股只是顺便,顺便!”

    “你!”她气急,咳了一阵,缓过劲来,骂道,“老匹夫!你不要脸!!”

    “我好歹也是昆仑九神,怎么能不要脸?”他反问,一边尝试靠近,一边道,“不要再叫我老匹夫了,我现在这模样还不够年轻?”

    “老匹夫!你就是个老匹夫!不管你变得多年轻,你……咳咳!!”她整个人都依靠在了墙上,脸色更白了。

    河伯连忙上前将她扶稳,她这回倒也没有挣扎,许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他劝道,“好了好了,我老,你就少说两句,先养伤吧!”

    说着,她才借助他的力量缓缓坐了下去,摆出了调息的姿势,纵然是河伯救了她,但这二者的力量到底是天性不容,要完全恢复,还真只能靠她自己。

    河伯安置了她,复又朝陈月歆这头走来。

    他眼神有些闪躲,道,“你倒的确让她安分下来了,现在还剩一件事,你去帮我问问,她收了我的礼,回答是什么?”

    陈月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刚才和她说话不是挺没遮拦的吗?怎么这么个问题还不敢问了?”

    瞿星言斜了她一眼,轻咳出声,道,“他不是不敢问,是不好意思问。你能不能细心一点?”

    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能不能闭嘴?”

    争论罢,她也没磨叽,越过河伯,径直走向了调息的金乌。

    “喂,问你个事儿,”她居高临下,大喇喇的开口道,“你之前收了河伯的东西,答复呢?”

    闻声,金乌皱起了眉头,睁开了眼,抬眸看她,不解道,“答复?什么答复?难不成他送我东西,还要我的回礼不成?”

    两人的视线一起投向了后头的河伯。

    河伯满脸不自然,辩驳道,“不是,不是回礼!”

    “那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道。

    见他半天说不出来,瞿星言挑眉问道,“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去,竟显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态来。

    倒是后头的金乌没了耐心,手中化出一道灵光,果断道,“就是这么个东西啊,我看这好像是个灵宝,还挺感谢他,寻思收在囊中炼化一番,说不定能成为一件利器呢!”

    那东西包金镶玉,是一面甚是通透的镜子,镜子背后还缠着几道红线,打成结,十分好看。

    “这可不是一般的灵宝!这、这……”河伯见人已把东西亮了出来,慌乱说明道,“这是……这是那个……”

    瞿星言瞥了两眼,叹了口气,直言道,“这是姻缘镜。”

    “姻缘镜?”陈月歆细细念道。

    她眉间一动,一拍手,叫道,“这……我懂了!原来河伯你、你是在向她求亲啊?!”

    所谓姻缘镜,镜连姻缘,持有者可将其赠出,有求姻缘之意。

    而被赠与者若是同意这门亲事,就将自己的一丝血气滴入镜中,这桩姻缘便能被记载在天机秘录中,受天道众神的祝福,可成天婚!

    “什么?!”金乌大惊,差点丢开了手里的镜子,难以置信道,“求亲?!”

    事已至此,河伯也没什么好害臊的了。

    “对啊!就、就是姻缘镜,就是求亲!我以为你认得这件宝物的……”他提高了声调,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与我水火不容不说,身份地位也不相同……你怎么会向我求亲?!老匹夫,你是不是疯了?!”金乌瞪大了眼睛,问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不得

    河伯脸上红印的颜色突然漫过了他整张脸颊,好像覆上了一层澹澹的晕彩一般,他有些手足无措,在脑中组织着完整的语言。

    陈月歆自动退回了瞿星言身边,远远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气氛越来越怪异之时,河伯总算开了口,强调道,“我疯没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这面姻缘镜,除了你,我不想给任何人!”

    他嘟囔道,“不然我为什么要追你至此,我又为什么要杀了雷妖?每回来找你,你都不让我打扰你与赤霄剑切磋,我连一句话都跟你说不上……”

    听他越说越委屈,金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道,“我哪知道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一直以为,你取代雷妖的位置,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实力罢了……唉!”

    他们口中的雷妖,原是第八层的妖主,自称雷神,将整个第八层都化为了雷泽,原形龙身人头,是极凶煞的妖兽。

    雷妖与金乌曾有过节,在锁妖塔外时,为争一片汇有灵气的地脉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结下了梁子。

    被锁进此处后,它时时挑衅,虽然身处第八层,但经常唤来雷电肆虐于金乌所在,金乌脾气暴躁,可每每要与之动手之际,都会遭到两层的神剑阻拦,不允许这两只大妖动手。

    河伯知了此事,杀了雷妖。

    他灵力属水,水本不克雷,甚至还会助长雷电的力量,他却顶着莫大的风险,强行动手,取其性命,只为替金乌扫去这个仇敌。

    一边的瞿星言依旧非常冷静,理智道,“金乌在锁妖塔中,少说也关了百年,你怎么会与她有交集的?”

    尤其神魔大战后昆仑神境冰封千里,所有的大神都陷入了沉眠,河伯也是在最近东皇太一苏醒后,跟着醒过来的。

    难不成他与金乌,早在千万年前就是相识了?

    “当然是因为姻缘镜了,”河伯朗声答道,“我此次苏醒后,姻缘镜告诉我,我的天命之人,就是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理所应当,目光不知到底是在看金乌,还是在看金乌手中的姻缘镜。

    金乌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多了。

    “这姻缘镜是你们神仙的宝物,我不认识,”她沉了声音,目光恢复了锐利与抗拒,道,“但就凭一面镜子,你就说认定了我,我不能同意。所以你把东西收回去吧,我可以当成无事发生过。”

    河伯明显愣住了,他想过无数次金乌会以怎样的神态答应自己,想过无数个那样抱得美人归的、不可言说的场景,可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正在此时,瞿星言和陈月歆皆收到了一道传音。

    那是汪文迪的声音,道是,“无支祁已经被摆平了,你们在哪?”

    瞿星言听出了他字里行间的一丝着急,简短答道,“第七层。”

    “我们还有点事,”汪文迪吩咐道,“你和月歆到第六层的楼梯口来接我们吧。”

    他心中似乎察觉了什么,应道,“知道了。”

    两人答应过后,陈月歆出声冲发愣的河伯叫道,“你已经知晓了她的答桉,我可以走了吧?”

    这一话语打破了那头的僵局,金乌始终伸着手,手上递过来那面通透的宝镜,而河伯始终没有接过这镜子。

    “可以。”好半天,河伯才低声说了一句。

    接着,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有气无力的补充道,“你帮了我的忙,我也说话算数,到了那时,我会帮你的。”

    话音一落,他便凝了一道灵光交给陈月歆,以此作为以后联系的凭证。

    拿到这个之后,两人因身有要事,也没再拖延,后续如何,也是看不到了。

    待到远离了此处,陈月歆倒是一贯的好奇,评述了一句道,“真有意思。”

    瞿星言道,“什么有意思?”

    她细细说来,解释道,“我倒是知道河伯娶亲之事,只是没想到,他不看外貌,不看心意,竟凭一面镜子来做决定,还入了锁妖塔,哈哈哈……实在好玩。”

    他挑眉道,“你那脑子,还知晓河伯娶亲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好歹也是与你同期的圣兽,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她得意起来,讲述道,“天地间河流湖泊众多,灵气蕴养之地,有神灵驻守,称为河伯,河伯娶亲,是流传甚久的故事。”

    “在民间传说中,河伯每年都要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作为新娘,由村中的巫神送嫁,行至河湖中央便沉底,若是哪年没有娶到中意的绝色美女,就要发怒,夺去水灵,不给降雨,使当地干旱,颗粒无收。”

    她摇头晃脑,讲的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竟然一字未错。

    “民间版本的确如此,难为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他心不在焉的夸奖了一句,又道,“不过民间版本却不能概述河伯娶亲之事。”

    “不错,因为咱们眼前的这位河伯,身为昆仑九神之一,掌天下水泽灵气,号令四方河流湖泊,乃地位最高的水神。”这问题也难不倒她,她轻松答来。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了第六层,熟悉的气息逐渐近了,又等了一小会儿,便能看见走来的一行人。

    汪文迪与张霏霏领头,藤原离鸾走在中间,熊巍和朱夏走在后头。

    陈月歆揉了揉眼睛,确定了没看见那一抹灵动的、小小的身影,道,“天马怎么不在?”

    “要是在的话,汪文迪也不会叫我们回来接他们了。”瞿星言一语道破。

    在锁妖塔的第一层,其实可以看见很多东西。

    那枚在塔顶的金铃只是一道阵法,心无杂念者,是可以直接看见天空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承影剑都因为自己没能制服无支祁,而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被调去第一层后,它经常看着天空发呆。

    第一层没有什么妖物,更像是一层诵经念文、沉寂心思的静修之处,这也是为什么锁妖塔越往下越恐怖的原因,若是有妖能到了第一层来,那它离出去也就不远了。

    直到某日,两位蜀山弟子完成了捉妖的任务,从外头丢进来了一只不一样的东西。

    那家伙的身上妖气很轻,可以说几乎没有,所以径直留在了第一层。

    后来它也知道了,这家伙真的是一只灵兽,灵兽天马,只是无处可去了,强行在下界作恶,被抓了进来。

    承影剑想,它那也算不上作恶,没有伤天害理,没有涂炭生灵,顶多是一些恶作剧罢了,它肯定是疯了,哪有灵物会自己想被关进锁妖塔里来的?

    刚来的时候,天马大部分时候也只是自己呆着,偶有小小妖灵想与它玩耍,它也总是怯怯的,故而很快成了被欺负、戏耍的对象。

    原以为它会被捉弄的体无完肤,但承影剑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即使天马它总是一副胆小的模样,可在恶作剧这方面,它称得上是专家,发现妖灵们是刻意逗它后,它一番操作,反将它们整了一顿,打了个大胜仗。

    第一层的小妖灵没多久就被它欺负了个遍。

    它想要新的捉弄对象,动了下到第二层去的心思。

    经过神剑空间时,它第一回遇上了承影剑。

    承影剑此前纵然没有真正接触过它,然身为镇守第一层的神剑,对它所作所为自是了如指掌,看它鬼鬼祟祟的样子,承影剑便使出一道剑气,直接拦住了它的去路,不让它再往楼梯口的方向前进一步。

    天马一惊,一熘烟就跑了。

    而它那句威慑力十足的‘不准再往前一步’还卡在神念之中,没来得及传达出去。

    不过没多久,天马就第二次出现了。

    它回去研究了半天如何能引开承影剑注意,或是如何能对付承影剑。

    最后自然得出结论,若是凭实力硬碰硬,它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要想越过此处下到第二层,只能智取为上,跟神剑来一场斗智斗勇了。

    可惜的是,任凭它如何设计,承影剑根本不为所动,最过分的是,每到最后,承影剑都会直接把它揪出来,然后暴打一顿,让它念百遍那墙壁上所刻的经文,才放它走。

    它欲哭无泪,心中暗骂这老家伙,怎么就是不上当?

    天马真正掉眼泪的那一回,承影剑记得很清楚。

    就在它又一次被承影剑逮住,要它背诵经文的时候。

    它念了几遍,瘪着嘴念叨道,“又念这个,又念这个,我都倒背如流了,就不能让我念点别的吗?承影大人,不是我说,你也太闲了,怎么就逮着我一个欺负,我只是想下去玩一玩……”

    承影剑不置可否,随口道,“因为第一层就你一个,那些小妖灵都被你气跑了。”

    它接着认真道,“你不要小看这些经文,这些经文是蜀山初代掌门写下,历代掌门加固丰富的,若能真正看懂,就说明你杂念已除,可以离开锁妖塔了。”

    “啊?”天马大惊,随即脸色就变了,越来越委屈,道,“离开这里?”

    “我不要离开这里啊!!”它哇的一声径直哭了出来。

第六百二十六章 残片

    把承影剑吓了一跳,整个锁妖塔里,没有一只妖是不想离开锁妖塔的,起码它是这么觉得的。

    安抚细问之下,它才知道,对天马来说,这里不是关着可怕妖怪的蜀山禁地,这里是它的容身之所,是一个被族群抛弃的灵魂的栖息地。

    天马把眼泪和鼻涕全部甩在了承影剑身上,嚎啕大哭,强调道,“承影大人我不要念经了!我不要走,我不要!”

    承影剑有时候也会想,也许千年孤寂,有一个这样的在身边作陪,确实也挺不错的。

    再后来,任它收拾了破碎的心情之后,承影剑难得的配合起它来,对它要去别的层内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每每等它平安归来,承影剑总会抓住教训它几句,警告它下次不许再乱跑了。

    当然,这只是口头警告,天马明白它的心思,次次调皮的应下,扭头又去更深的地方玩乐,双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有一回,天马离去了三日,也不见回来。

    承影剑急得要死,就差没亲自下去找它了,万幸,在自己要打破规则之前,它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尽管看上去没有外伤,但它是消瘦了几圈,整个看上去都没精打采的,好像受到了极重的惊吓。

    它在看到等它的承影剑时,气力一松,昏了过去。

    承影剑神念一紧,忙把它圈在自己身边护着,以神力助它疗伤,就在它恢复的这段时间内,承影剑忽的发觉自己好久没有抬头望过塔外湛蓝纯净的天空了。

    这也是它第一次在笼罩自己的塔顶上,隐约看见金铃的形状,遮去了天空的一丝半缕,叫它看不透彻后头的景象。

    它以为是天马身上携带的妖气太重,故而因此影响了金铃。

    等到天马醒过来后,一问之下它才知道,天马此次贪玩,一不留心就下到了第六层去,正见妖物争斗的血腥场面,在那里头慌乱挣扎躲闪了三日,身心俱疲。

    原本想要得到承影剑安慰的它,却在承影剑周身感觉到了一丝怒意。

    承影剑厉声苛责,道,“不许再去第六层!不许在第六层逗留!!”

    知晓它动气,天马也是立刻认错,讨好道,“错了大人,承影大人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沉默了好半天,承影剑才提及自己以往绝口不提的事情,说出了自己生气的真正原因,道,“我不是因你调皮生气。第六层妖主灭绝人性,残忍狠辣,落到它手里,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不是一直问我剑身上的伤痕从何处来吗?”它缓缓道来,“就是被第六层妖主所伤,我神力大减,却碍于规矩,不能与之一决高低,只斩断了它一条胳膊,这是我毕生最遗憾的事情。”

    “大人,你的神力无法恢复吗?”天马认真的听着,专注问道,“那把残片拿回来,可不可以帮你恢复神力?”

    “可以。”承影剑答道。

    但它明显是顿住了,它看着一脸严肃的天马,没有再多说。

    若是神力恢复,它的实力自远远超过现在的水准

    ,也就无须再镇守第一层,这意味着离开第一层,意味着离开天马。

    只是一时间,它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神力更重要,还是和眼前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呆在一起更重要。

    可令承影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天马真的会为它带回来这块残片。

    它知晓天马遇见了老朋友,替人带路去了。

    再度见到天马的时候,天马满脸堆笑,口中衔灵,朝它所在,一步一步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自信、开朗、活泼,和平常那个总是从其他层内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东西的邀功小子一样。

    承影剑很快注意到了,它口中叼着的,竟然是自己剑身上的残缺之处!

    同时注意到的,还有天马飘渺的、散发着淡光的身躯,似乎一阵微风,都能把它吹散、带走。

    它把残片交给承影剑,嬉笑道,“承影大人,你看我帮你带什么回来了!”

    叫自己时,它的语气和从前也并无分别。

    承影剑没敢收下这块残片,它在害怕,害怕一拿走残片,天马也会随之消失,它低声问道,“是不是它?是不是无支祁……?”

    对方没给它更多时间,固执的落下了口中的残片。

    随后淡光果然随风而逝,在它周身绕了两圈,留下一句,“承影大人,我不要离开这里,也不要离开你。等我,大人……”

    一切都归于沉寂之中。

    它愣住了。

    直到那护送天马残魂一路上来的汪文迪轻声开口,语气沉重哀痛,道,“天马它……死了。”

    承影剑的剑身剧烈的颤动起来。

    一道暴虐的声音在四周回响,“无、支、祁!!是不是无支祁!!”

    汪文迪连忙道,“无支祁已经败了!”

    “败了?!败了……”承影剑始终没有把那本就属于自己的残片融合,失神一般道,“那我呢?我呢?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

    面对如此的神剑,众人根本不知从何开口安抚。

    这是承影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二次看天。

    没有天。

    它看见的,是散发着无穷威压的金铃,巨大的黑影笼罩着第一层,它突然明白了一切,明白自己再也出不去的事实。

    “……原来是因为我自己,心生杂念。”它笑了几声,声音干瘪而沙哑。

    众人离去时,它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融合残片,周身死气沉沉,神光渐消。

    没多久,他们便和瞿星言、陈月歆二人在第六层的楼梯口汇合了。

    交换了已知信息,到了第七层,却是赤霄剑亲自来为几人引路。

    陈月歆道,“我还以为会是金乌来此,怎么,她和河伯的事还没摆平?两人不会还在那儿发呆吧?”

    赤霄剑答道,“金乌已闭关修炼去了,河伯也回了第八层。我身负镇守之责,自然不能私自与层内妖物动手,你替我摆平了金乌,为略表感激之意,我就为几位引路罢。”

    她无谓道,“我看这俩人真是冤家,求亲一事整的不明不白的。

    几人一路无话,很快穿过第七层,到了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口处。

    与赤霄剑拜别,几人正欲下落。

    脚底地面倏忽传来一阵剧动,似乎是整个锁妖塔都在抖动一般。

    随后自头顶射来一道邪气,宛如脱缰野马,要遍布整个空间。

    汪文迪立即反应,抬手架起结界,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一个熟悉又玄妙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仿佛宣告圣谕似的,庄重道,“道之天地,有一有二,仙剑之极,由在蜀山。今有承影,心性妖化,难当护锁妖塔之大任,即刻剔灵落锁,投入悟剑天池,受净水洗濯!”

    “锁妖塔一层,湛泸当入其中镇守,湛泸何在?!”

    一道嗡鸣声随后传来,连同前头那道灵光一齐,很快净化了塔内蔓延的邪气,将锁妖塔恢复成屹立不倒、稳如泰山之状。

    沉默了一阵,张霏霏问道,“承影剑入悟剑天池……会如何?”

    汪文迪看了一眼陈月歆,解释道,“蜀山掌门同长老的三处悟剑天池,皆有净化邪灵的力量。邪气入其中,有如烈火烧蚀全身、削骨割肉之痛,更是抽丝凌迟一般,根本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自言自语道,“是因为天马的死吗?”

    他安慰道,“死知己之痛,大抵足够了。”

    气氛过于沉重,藤原离鸾转了话题,问道,“我原以为日本的剑道文化足够悠深了,没想到华夏之剑也如此……”

    她竖了个大拇指,又继续道,“不知湛泸是一柄什么剑?”

    “十年云卧湛泸下,斗间瞻气有双龙。”汪文迪简短解释道,“湛湛清泸,泽被苍生,光阴变迁,物换星移,仁,则扬其华,义,则激其清,此谓湛泸也。”

    从第七层下到第八层,没了天马的带路,原以为会在这一层多花一些时间,但没想到一落地,就碰见了个老熟人。

    河伯。

    差点忘了,他还有第八层妖主的身份。

    他此时的打扮和方才没有什么两样,脸上不知何时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老顽童神情,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月歆直言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你们若要去下一层,我可以带路。第九层在地下,故而第八层是整个锁妖塔位于地上部分最复杂的一层,要是没有本层妖主和神剑共同引领,你们难以抵达第九层的入口。”

    话音一落,一道神光陡然射了过来,光芒定在眼前,化出一把浑身铜色的剑来。

    此剑正是第八层镇守的神剑,泰阿剑。

    泰阿剑,屹立不倒,威慑后人,踏阀天下,一朝霸业,千古永存,威道之极!

    如此看来,泰阿剑和河伯倒是早就达成了共识。

    众人既要赶路,当然也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来的好意。

    第八层的构造正如河伯所说,乃是整个锁妖塔阵法的基底所在,弯弯绕绕,在其中过了三五迷阵,又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总算看见了不一样的光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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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生当世,一心想要重回巅峰却遇上可以携手的她和一众伙伴,重聚灵力的修真过程中更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面对最终的惊天阴谋,他又将如何抉择?十二风华在手,他又如何利用这份举世无双的力量?
天机所在,四象得现,十二风华,一聚成仙!探宝修真在都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探宝修真在都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