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僵尸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洵本就是个文艺青年，自然也喜欢跟文艺青年相处。
李建业所展现出来的文学素养让赵洵产生了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二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不多时的工夫便已是微醺。
见天色渐暗，赵洵起身告辞。
总的来说今日与李建业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多条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齐王世子。
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资源，李建业都是顶级的。
赵洵觉得今后一定会有用得到这位世子殿下的地方。
骑马一路疾驰返回不良人衙署时，暮鼓已经响起。
赵洵长松了一口气。
暮鼓之后便是宵禁，虽然不良人和打更人是唯二能够在宵禁后在街道上行走的人，但赵洵还是不想节外生枝。
不然若是被刨根问底，到底是个麻烦的事。
却说他返回衙署之后，见贾兴文和潘旺财一脸阴郁，面露难色，心中立时咯噔了一声。
“贾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吴慈死了。”
贾兴文悲痛无比的说道：“他应该已经死了数日，只不过今日尸体才被人发现。
吴慈是不良人的暗棋，相较于那些活在明面上的不良人，暗棋的生存环境更为恶劣，随时都有暴毙的可能。
一旦他们的身份暴露，就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但正是因为不良人有这些暗棋，才能探听到许多有用的情报，才能起到监视百官的作用。
赵洵只是听贾兴文平日里提起过吴慈，对此人并不很了解，便追问道：“贾大哥，这吴慈的尸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是在长乐坊，那里本来就是他的片区，他应该是身份暴露被杀害的。”
贾兴文双拳紧攥，青筋暴起，眼眸之中满是怒火。
“如今尸体在何处？”
“就在衙门里。”
“贾大哥你先别激动，我们先去看看尸体，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旺财，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找我。”
赵洵心中无奈，想不到他去乐游原赴宴的工夫，不良人衙门就发生了这种事。
敢在长安城中击杀不良人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贵的。
更让赵洵觉得不安的是，他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和监察御史何远山的死有关。
希望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吧。
看的出来贾兴文和吴慈的私交很不错，赵洵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追查，给贾兴文一个交代。
不良人有自己的大牢，每日都有审讯打死的犯人，尸体暂且就都停放在停尸间。
吴慈的尸体也在那里。
赵洵和贾兴文风风火火的赶至，赵洵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尸体上盖的白布掀开。
嘶!
见到尸体的惨状，赵洵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尸体清瘦干瘪，肤色泛着惨白，仿佛是被人吸干了一般。
完全就是一具干尸!
赵洵努力的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继而问道：“贾大哥，仵作可验过尸体了？”
贾兴文有些哽咽道：“验过了，这具尸体上连尸斑都没有，更不用说伤口了。”
“这完全不像是被人所伤致死，而像是妖物所为。”
贾兴文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浑身都在颤抖。
赵洵眉头紧皱，仔细思考着各种可能。
这个世界是有妖的，要不然当初何御史惨死后贾兴文也不会觉得是妖物所为。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并不是说尸体是干尸就一定是被妖物吸干的。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但在修行者的世界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因为可能是障眼法。
一切还是得尸检之后再作出判断。
有了上次的经历，赵洵对不良人衙门的仵作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贾大哥你来帮我找一些热炭灰，然后铺在地上，我有办法让尸体还原。”
让尸体还原？
贾兴文将信将疑。但他之前已经见识过了赵洵的本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转身离去了。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赵洵努力回忆着前世在验尸典籍中看到的细节，把条理一一理清楚。
待贾兴文将热炭灰找来，便朗声道：“贾大哥，把热炭灰铺在地上，就和尸体的长宽相仿即可。”
说罢他就取了盖尸体的薄布，盖在了热炭灰上，之后又取了水将布喷了微湿。
“贾大哥我们把尸体放上去，要仰卧。”
二人各抬一边将吴慈的尸体放到了湿布上边。
“取一块布来，把头面肢体盖好。之后再在尸体上撒热炭灰，再用一块浸湿的布盖在尸体上。”
一通操作之后，赵洵已经是大汗淋漓。
如今这尸体已经被热炭灰和薄布夹出了三加二的形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贾大哥，我们现在要等一个时辰，届时尸体皮肉必定会变得松软。现在正好休息一会。对了，衙门里有热醋吗？”
“热醋？要热醋做什么？”
“你尽管去取来，我有妙用。”
赵洵顿了顿，继而接道：“对了，顺带再取一些葱、胡椒、盐巴、白梅、酒糟来。”
这下贾兴文就更加困惑不已了。
这又不是做菜，取这么多的食材作甚。
不过现下他对赵洵是充分的信任，不管赵洵怎么说，他都会照做。
过了约莫一刻的工夫，贾兴文将一应材料找来，赵洵毫不犹豫的将这些拌在一起捣碎，做成饼子架在火上加温烤热。
等到一个时辰时间到了，尸体皮肉开始变软，赵洵先用热醋擦洗尸体，随后在尸体上用纸张衬垫好，随后用高温烤过的饼子敷烫尸体，接下来尸体脖颈上竟然出现了伤痕。
吴慈是被勒死的!
凶手为了掩盖真相才会把吴慈的尸体炼成干尸，以此让不良人以为是妖物所为!
嘶!
此案和御史何远山被杀案的细节如出一辙，若说不是同一伙人干的赵洵都不信!
“是什么人杀害了吴慈，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
贾兴文疯狂咆哮，情绪完全失控。
赵洵在一旁安慰道：“贾大哥，我一定会跟你一起查到底，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
…
第三十一章 朔州节度使王忠益
要想弄清楚吴慈为什么被杀，自然就得了解这段时间他接触的人和事。
很显然，案牍库就能提供部分线索。
赵洵冷静下来后直奔案牍库，调取了与吴慈相关的卷宗。
作为这个时代的大数据，案牍库可以覆盖几乎所有人，包括不良人。
吴慈虽然是不良人的暗桩，但只要是人就会留下痕迹。
赵洵从案牍库卷宗的记载中可以清楚的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吴慈在监视的对象--朔州节度使王忠益。
适奉王忠益回京述职，本该低调一些，谁料这厮竟然大摆宴席，据案牍库记载，赴宴的竟有六部官员。
吴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王忠益的怪异举动，这才被灭口的？
赵洵的第一直觉是这样，但究竟如何，还得细细去查。
不过王忠义位高权重，又手握兵权。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是不良人也无法直接对其展开调查。
所以赵洵决定进行暗中查访。
不为什么，就为了能够对得起贾大哥，对的起自己跟贾大哥的承诺。
这件事自然也惊动了不良帅冯昊。
就在赵洵打算只身前往长乐坊王忠益宅邸附近查探时，不良帅冯昊命他前去二层楼。
“吴慈死了。”
当赵洵出现在冯昊的面前时，不良帅冷冷的说道。
“是，所以属下要找出凶手是谁。”
“这件事跟王忠益有关。”
“案牍库里的记录都指向王忠益，不管凶手是不是王忠益，属下都要从这里查起。”
赵洵显得十分冷静，冷静到冯昊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的思路是对的，我们不良人的暗桩，不可能犯原则性的问题。吴慈决定去查王忠益，证明他一定有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无外乎是查出吴慈的死到底是不是王忠益造成的。至于王忠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无论他是不是凶手，我们都会一个个的扒出来。”
冯昊的眼神十分犀利，一双眸子仿佛能够杀人一般。
赵洵心中一暖。
看的出来这位不良帅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封疆大吏也好，权臣名将也罢，只要敢动他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从冯昊的态度赵洵也可以猜出这王忠益是真的有问题。
有了冯昊撑腰，赵洵就更加有底气了。
…
…
一场秋雨一场寒。
望着屋檐下淅淅沥沥滴下的小雨，王忠益站在书房窗边背负双手，凝神不语。
安静，一切都太安静了。
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细细算来，这套宅邸他已经三年没有住过了。
这套位于长乐坊的豪奢宅邸乃是当今天子显隆帝所赐，足足占了长乐坊四之其一。
可王忠益常年驻守边关，很少有机会居住在此。
这次还是因为回京述职，王忠益才能够在此宅邸中居住旬日。
在王忠益看来，长安城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太安逸了。
在这种安逸的地方待久了，整个身子骨都会变得酥软无力，只图享乐不思进取。
王忠益觉得他在长安待的很不舒服，甚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按照规矩节度使三年一述职。
述职完毕就可以返回驻地。
但是王忠益来到长安已经十余日了，陛下仍然没有召见他。
难道陛下把他忘了？
王忠益觉得有这种可能，天子日理万机，每日需要处理的政务繁多，忘掉他也很正常。
但是还存在一种可能，就是天子不想见他。
这种可能让王忠益觉得恐惧。
身为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若是遭到天子猜忌，下场一定无比凄惨。
天子若是有意晾着他，莫不是已经对他失去信任？
王忠益越想越觉得恐惧，喊来心腹吩咐道：“速去请韦大人来府中议事。要快，要快…”
…
…
身为一名暗桩，最重要的就是隐藏身份，不被尾巴跟上。
赵洵沿着吴慈走过的足迹重复了一遍，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也是，如果凶手真的是王忠益的话，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所有的痕迹全部抹去。
来到长乐坊的坊门前，赵洵正自出神，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他。
抬头一瞧，与他迎面走来之人正是他的师父吴全义。
赵洵一怔，嘴角微微抽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实说吴全义虽然是赵洵的师父，但他和吴全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不妥。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修行这种事情还得靠自己悟。
加上赵洵公务繁忙，向吴全义求学问道的机会就更少了。
今日碰巧遇见，赵洵又有心事，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洵，这里多有不便，你随为师来。”
吴全义说罢，扭身离去。
赵洵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离开长乐坊后，吴全义一路东行，来到了乐游原青莲观。
赵洵不解，快步上前追问道：“师父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乐游原青莲观是为师修行悟道之处，里面没有闲人，我们进去说。”
吴全义推门而入，赵洵快步跟了进去。
道观并不大，看得出来平日里也没有什么香客。
除了一名洒扫的道士外，观内再无旁人。
那洒扫道士见到吴全义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微微欠身行礼。
吴全义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他径直走进一间厢房，待赵洵跟进吱呀一声关了门。
“赵洵，你应该很奇怪今日为何会在长乐坊遇到为师。因为这不是偶遇，是为师主动去找的你。”
吴全义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悠悠说道：“你去长乐坊是为了搜集证据吧？你在追查吴慈之死的真相!”
赵洵闻听此言骇了一跳，连忙道：“师父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即便在不良人内部也是秘而不宣的，除了不良帅冯昊和贾兴文、旺财几个人外，不会有旁人知道。
难道说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仿佛看出赵洵的疑惑，吴全义叹声道：“吴慈是为师的侄子，所以这件事为师也在追查。一日前为师去了一趟不良人衙门，跟冯大人有过一番交谈，得知你在追查此事，便特意来与你相见。”
…
…
第三十二章 修行奇才
原来吴慈是吴全义的侄子...
这个世界还真的是小。
不过仔细想想便也能够理解了，长安城看似人口众多，但站在金字塔上层的人其实很有限。
这些人有着不同寻常百姓的地位，占用着绝大部分资源，彼此之间的联系自然就会多一些。
当然，与此同时他们面临的风险也远远高于常人。
吴慈身为不良人暗桩，他应该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面临死亡。
但他仍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条路。仅从这点看，他就值得敬佩。
“师父，你可是调查到了什么线索？”
吴全义并没有立即回答赵洵，而是沉默了良久。
“这件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一开始为师也觉得慈儿是王忠益杀害的。毕竟此时适逢他回京述职，时间很敏感。若是慈儿掌握了他的一些证据，他派人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
吴全义顿了一顿，双眸中放出光芒来：“既然大家都能想到凶手是王忠益，那他这么做不是犯蠢又是什么呢？”
吴全义的这句话让赵洵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是啊，如果一切都证据都指向的是王忠益，那么王忠益还要扛着巨大的压力去杀掉吴慈，岂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贼心虚，就差把凶手二字写在脸上了？
王忠益好歹也是一方节度使，不可能连这点浅显易懂都道理都不明白。
按照侦探理论，最表象的东西往往不是事实。
“可是师父，如果凶手不是王忠益，又会是谁呢。”
“还得慢慢来查，心急是没有用的。”
吴全义叹了一声道：“这件事你不用着急，为师会和你一起查，无论如何为师会给慈儿一个交代。”
稍稍停息了片刻，吴全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盯着赵洵看了片刻随即道：“明允，你是不是修为有所提升？”
赵洵连忙道：“师父，实不相瞒，进入不良人衙门后，贾大哥帮我洗髓，洗髓之后我也就入品成为了九品武卒。”
吴全义微微颔首道：“怪不得，且让为师来看看。”
说罢吴全义凑前半步，将手掌置于赵洵的天灵盖上。
赵洵有感觉受到了冒犯，可也无法多说什么。
毕竟在这个时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吴全义好歹也算上他的师父，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屏息凝神，吴全义进入到了赵洵的识海之中，就和第一次的时候一样。
虽然不似钦天监的那些神棍会观心术，但像吴全义这种境界的修行者完全可以轻松的在他人的识海中遨游。
良久之后，吴全义猛然睁开了眼睛，眼眸之中写满了疑惑与惊讶。
“明允，你的体内真气十分奇怪，似乎是有两股，这两股真气互相较劲，谁也不服谁。依为师之见，很有可能是双修造成的影响。”
嗯，双修...
当然，此双修非彼双修。
赵洵微微颔首道：“师父所言不虚，徒儿除了洗髓踏入武修门槛外，也在努力学习您给我的那本《文宗初识感悟》。当时没有来得及跟您说，学生在识海之中看到了长安城和浩然书院。”
吴全义微微眯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下去。”
赵洵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所见全部说出。
“长安城和浩然书院似乎都是在沙漠之中，正当徒儿想要靠近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不过徒儿能够感受到识海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吟诗。”
“吟诗...”
吴全义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方是感慨道：“妙哉，真是妙不可言。明允，你后来是否有气血上涌，浑身燥热的感觉？但屏息凝神之后又会有静谧的感觉？”
“确实有这种感觉，师父，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了。武宗修行讲究的是靠一腔热血实战提升，文宗修行讲究的是凝聚意念提升实力。你现在确实是双修，但两种修行体系并不完全兼容，所以你有时会觉得有些磕绊别扭。不过似乎你自身体质很特殊，能够的巧妙的融合...”
吴全义说罢，赵洵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体内有两股力量在较劲，原来是文修和武修的真气。
“师父，那徒儿现在该怎么做？”
赵洵生怕因为文武双修从而走火入魔，他还很年轻啊，还没有娶上十几房娇妻美妾，怎么可以走火入魔呢？
“也罢，既然你我师徒一场，为师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文武修行体系虽然有各自的路数，但说到底殊途同归。要想求同存异也不难，为师便教你道门的气息导引术来调整你体内的气息，让它们能够安然相处。”
赵洵闻言心中大喜。
在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中，道门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道门的气息导引术。
这玩意更像是一种修行者养生的方式，能够让人平心静气的修行，说白了就是调理体内各种真气，让修行者不会因为燥火过盛而失去修行的初心。
这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以赵洵的心态，若是任由体内真气打架很有可能会崩溃。
“多谢师父，徒儿斗胆再问一个问题，如今徒儿的修行等级在什么位置？”
赵洵可怜巴巴的望着吴全义，就像是扑街作者满心期望的询问编辑自己的追读一样。
“武修的话你现在仍然在九品武卒境，很扎实。”
赵洵愣了一愣，这个很扎实扎心了啊。
“至于文修境界，你已经入品，而且介于九品与八品之间。”
吴全义说的很认真：“按照常理来说，修行体系应该是没有品级之间这个概念，但你的情况有些特殊。若说你的文修等级是九品，但你的境界明显高于九品，但若说你是八品，似乎又差了那么一层窗户纸。”
吴全义沉吟片刻道：“所以为师只能认定你现在的文修等级在九品与八品之间，更靠近八品一些。”
赵洵心中狂喜，本以为自己是修行废柴，不曾想竟然这么有修行的天赋。
…
…
第三十三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回到不良人衙署，赵洵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得了恩师吴全义指点，习得道家气息导引术，可以调和体内文修与武修两大修行体系的气息，保证在不走火入魔的情况下双修。
这让赵洵将对吴全义的负面印象一扫而空。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吴全义虽然其貌不扬但实力还是很强的。赵洵能够入品文修跟吴全义有很大的关系。
若是再能悟出道家导引术的真谛，那可就血赚了。
这简直就是赵洵的金主爸爸啊，只不过别的金主提供的是财，吴爸爸提供的是修行技术。一想到这里，赵洵恨不得抱紧吴爸爸的粗腿。
忧的是似乎恩师并不认为朔州节度王忠益是杀死不良人吴慈的幕后真凶。
如果真如恩师判断的那样，那情况就愈发复杂了，赵洵觉得长安城的这池水愈发浑浊了。
“赵公子，赵兄…呃，明允…”
反复斟酌了一番措辞，旺财还是喊了赵洵的字。
因为赵洵说过，旺财是一个组的，是自己人，不用那么见外。
“嗯？旺财，怎么了？”
赵洵扭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
“嗯，不是说了嘛，今日请你去喝酒。”
旺财显然财大气粗，说起请客来十分豪气，一点也不紧张。
不像赵洵，虽然这世是堂堂赵家小公爷，但因为前世过得实在太苦逼，还改不了吝啬的毛病。
“唔，这样啊，我差点都忘了。喊上贾大哥，我们走吧。”
“明允今日想吃什么？”
“吃鸡…”
“吃鸡？”
“对，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这…行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吃鸡好了，我知道东市一家酒楼，烧鸡做的很地道。”
旺财显然没有接住这个梗，赵洵显得有些失望。
他这也是故意在试探，想要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像他一样的穿越者。
当然他也不可能见人就试探，至少得挑一些像穿越者的。
从目前看来，旺财是赵洵见过人中最像穿越者的，显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事实证明，他只是一个逗比而已。
哎，我的猫娘老婆们，自此一去不复返了。
赵洵在心中感慨道。
…
…
长安东市，揽月阁。
这是东市顶级的豪奢酒楼，食客非富即贵。
旺财轻车熟路的带着赵洵和贾兴文一路走进酒楼，就像是回家一样。
“明允、贾大哥到了这儿尽管放开了吃!”
旺财拍着胸脯说道。
赵洵心道兄弟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要使出洪荒之力开动了。
还未等他发声，便有酒楼小二热情的上前，满是谦卑的冲旺财躬身行礼：“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嗯？
赵洵当场愣住。
二少爷？
小旺财是这揽月阁的东家？
看不出来啊。
仔细想想倒也全都连上了，旺财夸这家酒楼烧鸡好吃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旺财对这酒楼熟悉是因为这酒楼就是他家的产业。
怪不得旺财对赵洵写书出书这么上心，商业头脑使然啊。
这些真的是天赋，刻在骨子里的。
那小二将旺财、赵洵一行人领到临街靠窗的一间最大的雅间，满脸堆笑道：“二少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旺财很有主人翁精神的大手一挥道：“把招牌菜都上一遍，尤其是烧鸡，一定要做好，不然扣你月钱。”
小二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点了点头忙不迭的跑走了。
三人入席坐定后，赵洵拍了拍旺财的肩膀道：“旺财啊，哥很看好你。”
“多谢明允兄。”
旺财憨憨的接道。
赵洵不由得在心中感慨，有的时候人还是傻点好，傻人有傻福啊。
东家请客，酒楼上下自然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上菜的速度出奇的快。
没多久的工夫，一整桌的酒菜就摆满了。
赵洵和贾兴文、旺财碰了个杯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一想到今后每天都是这种神仙日子，赵洵暗爽不已。
小旺财简直就是长期饭票啊。
谁知赵洵刚吃了没几口，旺财便凑了过来很自然的说道：“明允兄实不相瞒，某有一事相求，这揽月阁什么都好，就是少一副对联。听闻明允诗作了得，可否赐下一副对联，为这酒楼增加一些文墨雅气？不必像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那么绝，稍差一些也是可以的。”
赵洵心道来了!
来了，他真的来了!
这旺财不愧是生意人，大餐果然不是白吃的。
不过这也正常，来而不往非礼也。
总体来说，对赵洵这是利大于弊的。
一想到今后有了长期饭票，可以山吃海喝，赵洵觉得拿出一副对联不但不亏而且血赚。
他闭上双眼作凝神状，开始思考什么对联能够关联上揽月阁。
过了片刻，一首诗便涌上心头。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李太白的诗果然不一样，听起来就觉得霸气。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诗的两句，并不对仗，用作对联有些勉强。
但这两句实在太霸气太有仙气了，对不对仗就无关紧要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两句后，旺财双眼噙泪，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明允兄，你真是文曲星下凡啊。好一句俱怀逸兴壮思飞，好一句欲上青天揽明月!妙啊，妙啊!”
赵洵心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咱的诗词储备上千首，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别的不行，背诗还是绝绝子的。
被旺财一通花式吹捧，赵洵心情十分愉悦。但他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物以稀为贵，他可不能把诗作一下子全部拿出来。那样诗词就不值钱了。
“明允兄，你这么有才，不出书真的可惜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以后出书就在我家书坊，我旺财包了。”
小胖子拍着胸脯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和赵洵同为不良人，又分到了一组，他一定能够把赵洵的出书权拿下。
在这件事上，他莫得感情。
对赵洵来说，这自然也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嗯，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赵洵只需要动动手指就把钱挣了。
…
…
第三十四章 王忠益下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洵有些微醺，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这句诗倒是有些应景。
赵洵眼神迷离之际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魁梧，高大的身形，威严中带有一丝冷漠的神色。
“赵洵，你太让我失望了!竟然在这里吃酒，你可知道朔州节度使王忠益已经被陛下降旨丢入刑部大狱。”
赵洵瞬间酒醒，面上笑容僵住。
眼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不良帅冯昊!
堂堂不良人话事人竟然亲临东市一家酒楼，这谁能想的到啊！
而且赵洵是被旺财拉来的，旺财非要请客赵洵也不能不给面子。
赵洵有一种宝宝很无辜的感觉。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是属下的错。”
深谙职场规则的赵洵很清楚在领导问责的时候不要辩解，领导怎么说你就顺着说。
领导要的只是你认错的态度。
“罢了，本官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陛下将王忠益下狱刑部，显然是觉得我们不良人这件事办的不漂亮。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是我们接下来不加以弥补，恐怕就要真的失去君心了。”
“冯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随我回衙门。”
冯昊冷冷丢下一句话，随即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
…
不良人衙门，二层楼。
冯昊的公案前只站着一个人，就是赵洵。
冯昊用手指轻敲着桌案，根据他得到的消息，王忠益是被金吾卫直接带走的。
所以这件事闹得很大，可以说是满城风雨。
“你来谈谈你的看法吧，陛下为何会突然下旨逮捕王忠益。”
赵洵此先已经基本笃定吴慈的死跟王忠益有关，可恩师吴全义一番点拨之后赵洵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即便吴慈真的掌握了王忠益的把柄，逼得王忠益杀吴慈灭口，也没有理由把尸体丢弃在长乐坊中吧？
这不明摆着告诉查案的人他王忠益和吴慈的死有关？
这更像是一个旁人设好的局。
当然，到目前为止赵洵还没有证据。
他只能对冯昊说出自己的猜测。
“冯大人，属下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如果王忠益真的是杀死吴慈的凶手，只能说明他是个蠢货。哪有在本坊杀人又把尸体丢在本坊的道理。”
“可是尸体被人伪造成了白僵尸，让人误以为是妖物所为。”
“即便如此也不正常，他完全可以把尸体埋掉，或者肢解掉，不论是哪种都比把尸体做成白僵尸然后扔掉要好。”
“冯大人，这件事郑公知道吗？”
赵洵主动询问道。
“虽然是金吾卫抓的人，但一定有内侍省的太监前去传旨，所以这件事郑介一定知道。”
冯昊说的很肯定。
赵洵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所以属下建议冯大人不妨先去见见郑公，看看能否套到一些有用的话。毕竟郑公乃是陛下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如果陛下有什么想法，郑公一定知道。”
“也罢，本官便入宫一趟，你且在这里等着，切莫要再乱走。”
冯昊叹息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
…
刑部，大牢。
朔州节度使王忠益盘腿坐在牢房一角。
他已经这样枯坐了三个时辰，如老僧入定一般。
牢房收拾的很整洁，没有任何的味道，用干草堆成的床垛是王忠益休息的地方。
只是这位封疆大吏显然没有心情睡觉。
他在苦思冥想，可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突然把他下狱。
金吾卫将他押入刑部大牢后刑部的态度也很奇怪，对他采取了不闻不问，不审不打的方式，就将他这么晾着。
至于狱卒态度还算不错，但应该也是顾忌他有朝一日可能无罪释放。
能够关到刑部大牢的都是大人物，狱卒们可不会主动得罪。
眼下王忠益无法与外界联络，只能被动的等结果。
接下来审问他的衙门会是谁？
刑部，大理寺还是御史台，亦或者是那可止小儿夜哭的不良人？
不管是谁来审，王忠益只想弄清楚他的罪名究竟是什么。
自古权臣大将都会受到君王猜忌，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在王忠益看来当今天子乃是不世出的明君，不会随意猜忌臣子。
所以这其中要么是有什么误会，要么是有小人存心构陷自己。
王忠益更加倾向于后者。
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以牙还牙。
虽然他如今身在狱中，但心腹一定在拼命帮他斡旋。
是以他的心态还是保持的不错的。
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
因为他是王忠益，是那个三万铁骑破北胡的飞将军。
…
…
“陛下，冯昊连夜入宫见了老奴，老奴按照陛下的意思与他说王忠益是因为暗通漠北胡族和魔教被逮捕的。”
紫宸殿内，内侍监郑介束手而立，态度很是恭敬的禀报道。
显隆帝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空气仿佛凝固了，郑介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之后显隆帝方是开了金口，沉吟道：“冯昊怎么说？”
“冯昊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会尽力把案子查好。”
“他怎么知道朕会把案子交给他去办？”
显隆帝面露不愉。
“老奴不好多说什么，不过陛下若是想要审问王忠益，定然会选一个与其没有利益瓜葛的地方。这一点不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御史台都不合适。”
郑介顿了一顿：“似乎只剩下了不良人，所以老奴觉得冯昊是赌的。”
显隆帝面上的阴云逐渐淡去：“这么说来他是吃定朕了。”
“大伴，朕若是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去办，你能办妥吗？”
“陛下，宦官不能干政，此乃祖制。”
郑介也是老狐狸了，毫不犹豫的顶了回去。
显隆帝虽然被顶的很难受，但也没有发作的理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罢了，他既然想要去审朕便成全他。五日，五日后朕要一个结果。”
“陛下英明。”
郑介毫不犹疑的拍了一记马屁。
…
…
第三十五章 移送不良人
显隆帝降下一道旨意，王忠益案由刑部移交至不良人衙门审理。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不良人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为了监察百官而设立的机构，相较于掌刑名审讯之责名正言顺的刑部，不良人显得有些过于的跳脱于大周刑法体系之外。
但或许显隆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总而言之，显隆帝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满朝文武如何上蹿下跳，这道旨意是绝不会更改了。
冯昊不是想要审问王忠益吗，就给他一次机会。
不过对当事人王忠益来说，情绪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不良人是什么衙门他最清楚不过，进了那里便是再有冤屈也能屈打成招。关键看不良人想不想要秉公处理。
但对王忠益来说，这已经是既成事实，既然拒绝不了，那还不如躺平呢。
...
...
当赵洵得知朔州节度使王忠益已经从刑部大牢移送至不良人衙门，心中直是一阵狂喜。
他显然低估了冯昊的实力，冯昊爸爸真的是太强了，强到让人羡慕。
有朝一日，赵洵有机会变成这样的强者吗？靠着一己之力可以改变朝局，改变重要事件的走向？
赵洵知道在任何时代要想混的开，有三点很重要。
其一是能力要强。
若是能力太差，你便是再会拍马屁，再能左右逢源也无济于事。
其二是脸皮要厚。
脸皮厚的人能够做出许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往往能够保持极强的压制力。
其三就是要有背景。
这个不用多说，毕竟任何当权者都希望用自己人，用熟人。熟人用的相对放心。
这三点只要占据了其中一条，就极有可能混出头。
赵洵勉强占了三条。
所以他如果混不出来，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的。
当然，当下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够抽丝剥茧，查清王忠益案的真相。
此事绝不仅仅关乎一个朔州节度使的任免，而是关乎到朝廷对于朔州官场的态度。
如果真如弹劾检举王忠益的那位言官所说，如今的朔州已经是王忠益的一言堂，知有节度使而不知有天子的话，接下来肯定少不了有一场血雨腥风。
政治从来都是不单纯的，而是夹带了许多私货。
无外乎是一派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搞死另一派，然后安排自己人上位。
一开始赵洵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可冷静下来他觉得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一切都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巧合那么突然，就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每到一个节点都会有人来引爆。
如今在不良人衙门中，赵洵是最被冯昊看好的人，所以哪怕上次吃酒被抓个现形，这次冯昊仍然选择让赵洵来审理此案。
此子的路数有些摸不透，但总是能够带给人惊喜。
如今冯昊需要的不是循规蹈矩的查案，他如今需要的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需要的是石破天惊的发现。
事已至此，肯定不能顾忌得罪人了。
不良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天子做事，便是得罪再多的朝臣也在所不惜。
...
...
赵洵带了一只烤羊腿到了不良人大牢。
烤羊腿是旺财让人从揽月阁送来的，烤的油光锃亮，肥美多汁。
之所以赵洵要带着烤羊腿来到大牢，是因为他知道久驻边关的人都好这一口。
可惜牢房毕竟还有诸多限制，要不然赵洵真想给王忠益带一只烤全羊来。
在他看来，要想让王忠益坦诚相待，最重要的就是真诚。
只要赵洵真诚的把自己剥开了给王忠益看，王忠益就一定会慢慢的放下戒备之心，跟赵洵说一些有用的信息。
至于御史言官的那些论调，赵洵不说一字不信，但至少不会全信。
“王大人，在下不良人青袍赵洵，负责审理这个案子。初次见面，带来了一只羊腿做见面礼。”
牢房单间外，赵洵背负双手，微微眯着眼睛笑道。
不管是在刑部大牢还是在不良人的牢房，关押王忠益的牢房都是单间。
这个是对待大员的规矩，没啥可多说的。
但这只羊腿让王忠益有些出乎意料。
“你怎么知道本官喜欢吃羊腿？”
“这还不简单？王大人久驻边关，朔州又与漠北接壤。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大草原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还有无数的牛羊...”
赵洵觉得自己描绘画面的本领着实很强，这画面感一下子就出来了啊。
“跟中原不同，那里的饮食习惯喜食肉食，而且是牛羊肉。所以王大人喜欢吃羊腿应该是没什么疑问的。”
王忠益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赵洵的解释。
“不过本官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不良人会派区区一个青袍来审问本官。”
随即王忠益话锋陡然一转，语调之中透露出一丝不爽。
这也很正常。
在封建王朝讲究的是职位对等，哪怕是审问也是如此。
好歹王忠益也是一方节度使，在他看来审问他的应该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不良帅这样的大员，可最后出面的竟然只是一个青袍。
不良人的官职体系很明确，除了不良帅高高在上以外，其下还有紫袍、绯袍、青袍、白袍四大类。
除了白袍，青袍是地位最低的不良人，但白袍那是帮闲，也就是临时工。
也难怪王忠益会感到不爽。
这种不爽是隔着牢门都能感受到的。
赵洵并没有急着作答，而是问了王忠益一个问题。
“王大人，你觉得在长安混，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能力。有能力的人在长安才能立住脚。”
赵洵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了，因为我能力最强，所以冯大人会派我来审理此案。”
王忠益一脸黑线，险些被赵洵呛到。
其实赵洵这么问也是有套路的，因为不管王忠益作何回答，他都可以立即接上。
王忠益觉得能力重要，赵洵可以说他能力很强。
王忠益觉得家世背景重要，赵洵可以说他背景极深。
王忠益觉得颜值重要，赵洵可以说他帅的令人头皮发麻。
…
…
第三十六章 讯问王忠益
赵洵是一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人，他的回答显然让王忠益十分惊讶。
不过王忠益调整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面色就恢复如常。
“既如此，赵大人就请开始吧。”
赵洵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还是有些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道：“按照御史言官的检举，王大人任职朔州节度使期间与漠北胡族有很多接触，甚至贩卖盐巴、生铁等物资给漠北胡族，并暗中勾结魔教中人，图谋不轨。”
“子虚乌有!”
王忠益闻言很是愤怒，脸色涨得通红，胡子都吹向了两侧。
王忠益一直想知道自己被逮捕的罪名是什么，可自打他被下狱刑部大牢，刑部的官员就一直避而不谈。
王忠益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曾想竟然是这个罪名。
王忠益又气又笑，双手冲北拱了拱道：“本官深受皇恩，怎么可能做出此等通敌叛国的事情。这是构陷，有人存心要构陷本官。”
自打问出这个问题，赵洵就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王忠益的表情。
刑侦的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问讯。
犯人的微表情往往可以出卖他的真实想法。
有些事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尤其是左脸要比右脸更加容易体现出心中细节，若是左脸有异常那犯人多半是在说谎。
而自始至终王忠益的脸上除了愤怒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除了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没有人能够在说谎的时候表现的如此真实。
所以王忠益要么说的是真话，要么是个极有城府的老阴比。
赵洵更加倾向于前者。
不仅仅因为他的恩师吴全义看好王忠益，认为他不是凶手。
而是因为赵洵在来大牢前去了一趟案牍库，把有关王忠益的卷宗全部调了出来通读了一遍。
读完的结果是赵洵认为王忠益是个好官。
如果是几个人说可能还有作假的可能，可案牍库的卷宗是无数不良人暗棋情报总结的结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当然，也不排除王忠益隐藏段位太高，太会演戏，避开了所有不良人耳目。
但赵洵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
如果王忠益是冤枉的，那么上书弹劾王忠益的那个御史肯定是受人指使，有所图谋的。
他背后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将矛头指向王忠益？
这些都是赵洵需要解决的问题。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急不得。
“王大人请稍安勿躁，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还请王大人一定如实回答。”
“这是自然。”
王忠益能够感受的到来自赵洵的善意，因为如果赵洵不想秉公办案，完全可以诱导性的讯问。
“第一，何御史的死的当晚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根据弹劾王忠益的刘御史的说法，何远山是因为掌握了王忠益的黑料想要上书弹劾王忠益，这才被王忠益派人杀死的。
王忠益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但谁知何御史死前曾经把这黑料的备份给了刘御史一份，刘御史便连带着黑料和王忠益买凶杀人的恶行一概写在奏本里，上呈天子。
这一套说辞很流畅很有说服力，也很合乎逻辑。
但是赵洵并不轻信，因为这其中还是有破绽的。
就是刘御史怎么证明何御史把王忠益的黑料告诉了他，而不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毕竟这些言官就是幕后大佬的枪，为虎作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御史身亡是哪一天？”
王忠益有些疑惑的问道。
赵洵脱口而出：“八月十三。”
“那晚…让我好好想想。”
王忠益揉着额角，距离八月十三已经过去快十日了，他得仔细想想。
“那晚我应该是在东市和部下一起喝酒。”
“东市…记下来。”
赵洵冲身侧的文书吩咐道。
何御史的家在西市附近，而王忠益说他当晚去的是东市。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至少可以证明王忠益有不在场的证据。
当然，王忠益有买凶杀人，或者派手下杀人的可能，不过这些都是断定王忠益有罪的前提下做出的假设。
大周朝奉行的是疑罪从有，而赵洵知道合理的模式是疑罪从无。
而且赵洵印象中何远山的致死原因是中毒，只是被人伪造了妖物致死的假象。
赵洵觉得武夫出手毒杀何御史的可能性很小，武夫都是直来直去的，没有那些弯弯绕。
若是买凶杀人事后再伪造倒是很有可能，不过什么样的人能够让王忠益如此信任？他就不怕刺客拿了钱再把他卖了？
这里面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但是赵洵并不担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获得线索。
综合汇总之后再进行系统的分析，这样就能得出合情合理的结论。
“第二个问题，吴慈死的那晚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这是赵洵最关心的问题。
吴慈是不良人，是贾兴文的好兄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
如果证明凶手不是王忠益而是另有其人，那么王忠益身上的罪名基本就可以洗脱了。
如果王忠益解释不好，那么他的嫌疑就会陡增，因为这证明不良人案牍库中之前有关王忠益的卷宗存在造假的可能。
“吴慈…他是不良人吧。”
王忠益的这个回答让赵洵吃了一惊。
“你知道他是不良人？”
王忠益点了点头：“他曾经在朔州给我做了两年的幕僚，后来辞别说是去了长安。”
稍顿了顿，王忠益接道：“在朔州的时候本官就觉得此人不一般，因为他不仅谋略了得，还有一身武艺。如此文武双全之人，心甘情愿的给本官做谋士有些屈才了。不过本官当时也没有多想，因为后来他去了长安。”
王忠益苦笑一声道：“谁曾想三年之后，本官在长安再次碰到他时会是在长乐坊，当时他说自己在一个五品郎中府上做事。可他身上有着无与伦比的煞气，这是不良人特有的。”
赵洵瞬间怔住。
王忠益能够感受到不良人身上的煞气，所以…他是修行者？
…
…
第三十七章 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
王忠益竟然是个修行者，这是赵洵没有想到的。
堂堂大周帝国朔州节度使，修行武道，这应该也会出乎衮衮诸公意料吧。
不过赵洵并不在乎这些，他更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本官知道他是不良人后，他似乎也有所察觉，刻意的与本官拉开距离。”
王忠益顿了顿，面上带着苦笑：“本官甚至知道他暗中在打探本官的消息，不过本官也没有声张。”
“所以吴慈死的那天你在做什么？”
赵洵突然意识到王忠益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本官在府中休息，当时并未得到消息，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王忠益的面色上写满了疲惫。
“本官也很想知道是谁杀害了他，若是有了结果请尽快告知我。”
赵洵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相信大周的律法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罢赵洵离开了大牢。
他一出牢房，旺财和贾兴文就主动凑了过来。
“怎么样，明允兄，可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旺财挺着一个大肚子，眼神中写满了求知的欲望。
“跟我料想的差不多。虽然现在下定论还尚早，不过我相信王忠益是无辜的，应该是遭人陷害。”
“是什么人要陷害他？”
事关吴慈之死，贾兴文对此事的关注度显然要比旺财要高。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陷害王忠益的局是一开始就设好的。我甚至觉得何御史的死也是幕后之人设计好的。”
赵洵前世毕竟选修过侦案，又对探案很感兴趣，所以他对这件事很敏感。
这很明显是个连环案，而敢设计陷害一方节度使的幕后黑手，必定手眼通天。
赵洵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之中，随时有可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赵洵觉得疲惫不已，便想要先回家中养养神。
“贾大哥，旺财你们放心，这件案子我一定管到底。不过我想要先回家休息两日，理一理头绪。”
贾兴文微微颔首：“也好，这段时间我们帮你盯着牢房，以防止有人想要动手脚。”
赵洵心道贾大哥这是对上次不良人衙门里混有内奸心有余悸啊。
毕竟连仵作都能是别人的暗桩，大牢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有个人盯着总归是件好事。
…
…
对赵洵来说，家是一个可以暂且忘却一切烦恼的地方。
最近赵洵查案查的精神高度紧张，每天一直住在不良人衙门里，工作和生活高度重合。
这可不是赵洵想要的生活。
奈何不明不白的上了显隆帝的贼船，现在赵洵想要下船已经是不可能了。
看来他只能做一个海王了，哎这是显隆帝逼他的啊。
“小公爷回来了，小公爷回来了!”
狗腿子家仆见到赵洵回来了，一个个兴奋的摇着尾巴。
“嗯…莫要声张。”
赵洵小心提醒道。
他好不容易回府一次，自然不能太张扬，否则还不得被老爹狠狠教训一番，说他不顾家云云。
赵洵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住的跨院，命下人们烧了一桶热水准备沐浴。
在不良人衙门生活条件很一般，自然不可能天天洗澡，这几日赵洵又忙于办案，一身的汗臭味。
这对有洁癖的赵洵来说实在太难以忍受了。
一层层的脱掉衣衫跳进木桶中，赵洵十分畅爽的闭上眼睛，呼出一口热气来。
爽，真的爽。
许久没有那么爽了。
可他刚享受了没多久，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洵哥哥，洵哥哥抱!”
不知怎的小萝莉赵丹姝得到了赵洵回府的消息，也不午休了一路小跑来到了赵洵的住处。
她也顾不得问，径直推门而入，朝赵洵扑来。
“呃，妹子，哥在沐浴…”
赵洵面露尴尬神色，连忙道：“你先出去一下。等哥洗完了再来找你玩。”
小萝莉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望着赵洵：“洵哥哥可不能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叫爹爹打你屁股!”
赵洵无奈，双手一摊道：“我绝不骗你。”
小萝莉这才极不情愿的出了屋。
赵洵又泡了大概一刻，这便从木桶中跳了出来擦干净身子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赵洵一扫蓬头垢面的形象，又恢复了翩翩美玉佳公子的状态。
他推开屋门，见小萝莉就在屋外，反绞着双手紧紧咬着嘴唇出神。
“丹姝…”
“洵哥哥，洵哥哥抱!”
小萝莉风风火火的扑到赵洵怀里，一个小肉球十分的温暖。
“妹子，哥不过离家几日，你咋跟一年没见哥一样。”
“洵哥哥，二郎三郎欺负我。伦家，伦家打不过他们!呜呜呜呜呜…”
赵洵闻言不由得苦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家人们之间的矛盾可比不良人衙门的离奇案子还难解决。
案子再离奇，也有法理规律可循。
可家族矛盾没有道理可讲。
饶是如此，赵洵仍然是站在小萝莉一边的。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小萝莉萌啊。
“二郎，三郎怎么欺负你的？”
赵洵帮小萝莉擦了擦泪水，很是温柔的说道：“哥哥帮你撑腰。”
“前日晚上伦家想要吃冰酪，便叫人去小厨房取了一块，谁知半路就被二郎给抢走了。昨日早上伦家开开心心的准备吃面，三郎突然跑来往伦家碗里吐口水，吐了就跑。”
小萝莉一哭诉起“惨痛”的“家庭暴力”来就收不住，一时间梨花带雨。
赵洵向来是最疼这个妹子的，但也被她的遭遇一时间弄得哭笑不得。
“二郎三郎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欺负妹妹。”
赵洵拍着胸脯道：“这件事交给阿兄了，我一定狠狠教训他们。”
小萝莉这才转悲为喜，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赵洵最喜欢看小萝莉笑，一双小小的酒窝，两只大大的虎牙…
“洵哥哥最好了，洵哥哥揍他们!小萝莉攥紧一双小拳头，在空中奋力的挥舞着，奶凶奶凶的。
…
…
第三十八章 长兄如父
既然保证了替妹子撑腰，赵洵自然要拿出实际行动来。
他这个妹子别看奶声奶气的，鬼机灵的很。
如果赵洵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小萝莉肯定能够看出来。
再说，二郎和三郎确实有些过分，赵洵也真的想借机教训教训他们。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
嗯，长兄的威望还是要维护的。
二郎赵醇、三郎赵琏都是赵洵同父同母的胞兄弟，和那些庶出弟弟不同。
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嚣张。
但是一物降一物，二人在赵洵的面前绝对不敢造次。
却说赵洵风风火火的赶到后院，直奔赵氏子弟读书的清风堂。
远远的便听到了读书声。
这个时间二郎和三郎应该正在读书。
赵洵整了整衣衫便阔步走入堂内。
赵氏学堂请来的孔先生正在诵读经典，他念一句底下的学子便跟读一句。
除了二郎和三郎，赵洵还有八个庶出弟弟。
但是赵洵跟他们都不怎么亲近，最多算是混个脸熟。
让赵洵感到气愤的是，二郎和三郎竟然打了瞌睡，脑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磕到书桌上。
反倒是那些庶出弟弟在认真诵读。
赵洵心道这连理由都不用找了，直接上吧。
“咳咳...”
赵洵清了清嗓子，随即冲孔先生拱了拱手道：“孔先生，家父命我前来监督他们读书的情况，却不想二郎、三郎竟敢偷懒，还请孔先生借戒尺一用。”
孔先生显然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赵醇和赵琏在偷懒睡觉，但是这种事情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像赵家这样的顶级勋贵世家，不用考科举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身为国公的子嗣，混吃等死就好了。
在这个时代，出身决定一切，赵醇、赵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就注定了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对他们来说读书的意义也就是识文断字。
可成国公显然不这么看，不然也不会派世子赵洵前来监督了。
孔先生顿时生出一股感动。
到底是国公爷，这境界着实不一般。
“世子，这便不必了吧，二郎和三郎还小...”
“孔先生，他们做了有辱斯文的事情，必须要加以惩罚。”
赵洵又冲孔先生行了一礼，毅然决然道：“还请孔先生成全。
孔先生这便不再犹豫，微微颔首道：“如此就依世子的吧。”
说罢几步上前将戒尺交到赵洵手上。
赵洵也不犹豫，相继揪起耳朵把二郎和三郎揪醒。
二人见面前的是赵洵，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大...大哥...”
赵醇和赵琏向来是沆瀣一气的，一个怂了另一个自然也不可能硬撑着。
再加上赵洵这个世子还是颇有威望的，让做贼心虚的二人本能的向后退去。
“父亲请了孔先生这样的大儒教授你们圣人文章，你们就是这么学的？今日我便要替父亲教训你们一番。”
赵洵气势汹汹的挥舞着手中的戒尺，吓得二郎和三郎直吞吐沫。
至于那些庶出弟弟，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他们往日里也没有少受到二郎和三郎的欺负，现在能够看到二郎、三郎挨打，心里自然是很爽的。
“大哥，我们知错了。”
面对严厉的赵洵，二人带着哭腔认错道。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呢？趴在书桌上，屁股撅起来。”
赵洵却是不依不饶。
赵醇和赵琏无可奈何，对视一眼后心有不甘的上身伏在桌案上。
赵洵深吸了一口气，抡起戒尺就朝二人的屁股上抽去。
抽完一人再抽另一人，抽完一边再抽另一边。
赵洵毕竟是修行者，虽然已经收敛了大部分力气，可还是抽的二郎三郎嗷嗷大叫、鬼哭狼嚎。
赵洵的那些庶出弟弟看的很爽，孔先生也看的很爽。
二郎、三郎平日里有恃无恐，完全不把读书当做一回事，现在也算是吃到了苦头。
虽然二郎三郎哭天喊地，赵洵却是没有怜惜的意思，一口气各抽了二十戒尺才停下来。
此刻二郎和三郎已经是哭的一脸鼻涕，见赵洵停了下来也不顾仪态立刻开始揉起屁股。
“孔先生，我且带他们出去教训两句。”
赵洵冲孔先生施礼道。
“世子请便。”
“还不滚过来。”
赵洵瞪了赵醇、赵琏一眼。
他方才手上留了分寸，最多也就是把二郎三郎屁股抽肿，养个几日也就好了。
他是要通过此事给二人一个教训，让他们认真读书，最重要的是不要欺负妹子了。
二郎、三郎跟着赵洵出了学堂，走到一处无人的空地，赵洵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知今日为兄为何要责打你们？”
赵醇、赵琏带着哭腔道：“因为我们没有用功读书，偷懒睡觉。大哥放心，我们以后绝对不敢了。”
赵洵摇了摇头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不全是。另一个原因是你们以大欺小，欺负自家妹子。二郎，你是不是抢了丹姝的冰酪吃，三郎，你是不是往丹姝的面碗里吐口水了？”
二人本想要矢口否认，但看见赵洵一脸凶相，生怕因为惹恼了他再被揍一顿屁股，连忙道：“大哥，我们知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妹妹了。”
“这便好，记住你们说的话。父亲或许纵容你们，但为兄不会。若是你们再敢犯错，小心你们的皮肉。”
赵洵警告之后，便摆了摆手道：“回去读书吧。”
赵洵完成任务，便去找小萝莉邀功。
甫一见面小萝莉就直扑过来。
“洵哥哥抱，洵哥哥抱！”
赵洵一把将小肉球抱起，不停的rua着，就和rua猫一样。
“丹姝啊，大哥刚刚去了一趟学堂，好好的教训了一番二郎、三郎。以后他们肯定不敢再欺负你了。”
赵丹姝半歪着脑袋，笑吟吟的问道：“洵哥哥怎么教训他们的？”
嘶，歪头杀啊。
爱了，爱了。
“大哥拿戒尺打了他们屁股，他们疼的嗷嗷直叫。”
“洵哥哥最棒了。”
小丫头简直知道赵洵的所有弱点，彩虹屁拍起，把赵洵拿捏的死死的。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吧。
...
第三十九章 御史台插手
赵洵又rua了一阵小萝莉，转眼间就到了晚饭的时间。
赵洵便和赵丹姝一起去了父亲赵渊的正房。
赵洵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赵渊本想叫齐子女吃一次家宴。
可二郎、三郎因为刚刚被赵洵打了一顿戒尺，屁股痛的只能趴在床上抹药，只得作罢。
至于那些庶子自然是上不得桌面的，所以家宴只有赵渊、赵刘氏、赵洵、赵丹姝四人。
有道是远香近臭，赵洵这些时间一直吃住在不良人衙门，鲜少有回家的机会，是以赵渊和赵刘氏对这个嫡长子甚是想念。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肴，赵洵也是胃口大开。
不良人衙门的伙食虽然不能算是差，但和国公府的伙食还是没法比的。
看着儿子大快朵颐的样子，赵渊有些心疼。
“洵儿啊，要不还是搬回来住吧。你虽然在不良人衙门任职，但也没必要吃住都在衙门里吧？”
“爹，最近衙门里实在是太忙了，案子多到让人头皮发麻。我吃住在衙门里勉强还能应付，要是搬回来住，时间肯定是不够的。不过我会抽空回来看你们的。”
赵洵现在的心态很平和，已经渐渐适应了不良人这个角色。
“唉，罢了。你年纪大了，有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
赵渊夹了一块炙鹿肉，送入口中轻轻的嚼着。
赵刘氏则是不停的往赵洵的碗里夹菜，眼神之中满是宠溺。
“洵儿，多吃点，再吃点...”
“对了洵儿，你最近在查什么案子？”
闲来无聊，赵渊呷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王忠益案。”
赵洵毫不犹豫的答道。
“噗！”
赵渊闻言一口将热茶喷了出来，赵刘氏见状连忙将帕子递上。
赵渊将茶水擦干净，整理了一番仪态这才换了一副威严的口吻道：“这个案子能推就推了吧，尽量不要插手。”
“爹，这是为何？”
赵洵疑惑不解：“陛下特意将此案的审理权交到了不良人手中，冯昊冯大人对儿子十分信任，儿子可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啊。”
赵渊摇了摇头道：“你太年轻了，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可知道为何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敢接这个案子？因为此案牵扯甚广，很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查？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这些是你一个区区不良人青袍能决定了的吗？”
赵渊确实有些慌了。
他是成国公不假，满朝文武或多或少会给他一些面子。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没有涉及到核心利益、切身利益的情况下的。
如果赵洵这个愣头青不管不顾一股脑的查下去，真的查到一些朝廷大员的黑料，肯定会引火烧身。
到时便是赵渊都护不了赵洵周全。
“爹，事已至此，儿子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若是这个时候儿子撂挑子不干了，冯大人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
赵洵的态度很强硬，这让赵渊很是愤怒。
“逆子，你要气死我吗！”
赵渊有些发抖的指着赵洵，眼神之中满是愤怒。
“要怎么与你说才能说清楚，你非要给别人当刀子使吗？”
“老爷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
见赵渊动了怒火，赵刘氏连忙过来打圆场：“洵儿，看把你爹给气的，还不快认个错。”
勋贵世家其实本质上和平头百姓家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父为子纲这一套封建思想。
老子的话儿子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没有地方讲道理。
赵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十分无奈。
“爹，儿子错了，不过这个案子儿子还得查下去，吃完饭我就先回衙门了，您和娘亲一定要保重身子。”
赵渊被生生噎住，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良久，赵渊方是感叹道：“罢了，罢了。你要查便查吧。但是切忌引火烧身。”
“多谢父亲。”
赵洵还是很感动的。
他这个爹总体来说还是很好说话的，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赵洵打定了主意，通常情况下赵渊都不会多说什么。
...
...
赵洵吃过晚饭之后就立即赶回不良人衙门。
被赵渊那么一激，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提前结束休沐。
他现在俨然是一个工作狂，这一点他自己都有些佩服。
嗯，工作使我快乐！
赵洵很有社畜的觉悟，一回到衙门就找到了贾兴文和旺财。
见二人正在偷吃生煎包，赵洵清了清嗓子道：“贾大哥，旺财，你们此刻不是应该看着大牢里关押的王忠益，以防被人动了手脚吗？”
贾兴文尴尬的笑了笑道：“明允啊，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大牢那里你放心，看押王忠益的几位狱卒都是我的兄弟，我也给他们打点过了，不会出问题的。再说，我们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大牢里啊。总得吃饭睡觉不是。”
赵洵心道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撩起袍衫下摆坐了下来。
“我也来尝尝这生煎包。”
赵洵轻轻咬了一口，瞬时觉得香气溢满了口腔。
不得不说小胖子旺财很懂得吃，自打他来到了不良人衙门，赵洵和贾兴文的伙食水平有了明显提升。
关键还是白嫖，不需要花钱。
有了长期饭票的赵洵更加不想回家了。
“味道真是不错。”
“对了明允兄，今日发生了一件怪事，左相陈良辅上书天子，请求加派御史台言官来到不良人衙门监督审理王忠益一案。”
小胖子一边吃着生煎一边随口说道。
“嗯？”
赵洵显得有些疑惑。
“陈良辅？咱们这位左相这是作甚？御史中丞王适之怕是要跳脚骂娘了吧。”
王忠益案十分复杂，不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不愿意掺和，显隆帝这才会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不良人。
御史台自始至终没有发声，这个时候左相陈良辅发声要天子允准御史台派人到不良人合审，着实让人看不懂了。
“贾大哥，这个左相和御史台方面莫非结过仇？”
贾兴文摇头道：“恰恰相反，御史中丞王适之是陈党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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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案牍库失火
御史中丞王适之是陈党骨干！
听到这句话，赵洵震惊无比。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适之应该是陈良辅麾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那陈良辅为何要把王适之往火坑里推？
这没道理啊。
连赵渊都能看出王忠益是个烫手的山芋，陈良辅这个左相难道看不出来？
刑部和大理寺都避之不及的事情，御史台也不敢掺和吧？
“所以，这位御史中丞是什么态度？”
“他是什么态度不重要，关键是陛下是什么态度。”
贾兴文顿了顿道：“这件事最快明日就会有结果，但是不管怎么说，可以证明一点，左相对这个案子很重视。”
贾兴文的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如果陈良辅对此事不看重的话，为何会力荐麾下干将御史中丞王适之插手呢？
但是堂堂左相为什么会关注一个节度使的死活？
赵洵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陈良辅和王忠益此先有交情，想要帮助王忠益脱罪吧。
赵洵默默思量。
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出手相助那肯定得是有交情的，而且交情还不浅。
不过这些事眼下都不是赵洵要考虑的。
不管御史台派人来与否，案子他都会照查下去。
...
...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赵洵早早起床打拳。
配合恩师吴全义的道家气息导引术，一番呼吸吐纳下顿时变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此先他觉得体内两股真气在打架，应该是文修、武修同时进行的副作用。
但在道家导引术的调和下，这种感觉渐渐消失了。
所以赵洵断定这是道家导引术的功劳，今后他一定要勤加练习，至少保证不要走火入魔。
贾兴文和旺财也陆续起床，梳洗之后三人一起用早餐。
有了旺财这个金主爸爸，赵洵便有了免费的长期饭票。
最让赵洵暗爽的就是早饭，会有人把精心准备好的早点放在餐盒里用篮子装好送到不良人衙门前。
赵洵他们只要来到大门处取餐即可。
想不到在这个时代也能够享受到外卖服务，而且还是免费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吃好一整天都有好心情。
将拿回的早点在衙署桌案上摆好，赵洵便开始数起煮鸡蛋来。
“一个蛋、两个蛋、三个蛋、四个蛋、五个蛋...”
不得不说旺财家就是财大气粗，光是白水煮蛋就带来了十五枚。
赵洵搓了搓手掌，敲起鸡蛋开始剥皮。
嗯，十五枚鸡蛋，一人可以吃五枚，满满的幸福啊。
赵洵完全不担心什么胆固醇过高的问题，像他这么大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最是需要补充营养。何况他还是修行者，修行所需要的营养是很高的。
只有补充好了营养，才能够在修行路上走的更远。
嗯，赵洵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这白水蛋的味道确实淡了一些，旺财，改日我教你做茶叶蛋吧。”
赵洵吃完五颗蛋，满意的抹了抹嘴。
“茶叶蛋？”
“对，用煮好的茶叶水浸泡鸡蛋，等到茶叶入味，那鸡蛋的味道简直绝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旺财对他好的没话说，赵洵也要适当的给旺财一些回报。
茶叶蛋这个版权他就算是送给旺财了。
“那敢情好，我一定要尝尝明允兄的鸡蛋...呃是明允兄的茶叶蛋是什么味道。”
旺财双眼都闪着光，blingbling的。
贾兴文全程干饭，没有说一句话。
好嘛，赵洵此前没有看出来，没想到贾兴文也是个干饭人呐。
三人吃罢早饭，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
赵洵今日本来是想前去大牢继续问话王忠益的，但是昨夜的一番交谈让他改变了主意。
“贾大哥，旺财我们先去案牍库一趟吧。我先看看左相陈良辅和御史中丞王适之的资料。”
不良人衙署的案牍库简直就是大数据库一样bug的存在，有了它在对于办案的辅助实在是太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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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赵洵被不良帅冯昊授权办案，在不良人衙门里可以横着走。
案牍库也不例外。
见到赵洵一行人前来，案牍库的文书吏员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小食、茶水供他们查阅卷宗累了时品用。
被大佬关照的感觉就是好，待遇拉满，幸福感爆棚。
赵洵此先判断陈良辅会在这个时候建议御史台出人跟不良人合力查案，是因为陈良辅跟王忠益有不浅的交情，所以他想要印证这个推断。
按照赵洵的要求，吏员文书把所有涉及陈良辅、王忠益的卷宗找出，足足有几十卷。
赵洵脸上瞬间挂满了黑线，这么多？
果然朝堂大佬不做人啊，几十卷，难道连吃喝拉撒都记下来了？
吐槽归吐槽，但是既然决定从此处查起，赵洵自然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他和贾兴文、旺财三人分了工，开始逐一翻阅。
这个时候茶歇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过上一个时辰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吃点小吃喝点茶，总是能够让人恢复一些元气的。
心情好了，才有动力继续翻下去。
工作使我快乐，工作使我快乐...
赵洵不停的给自己洗脑，这口气决不能泄。
可三人花了半天的工夫也只看完十几卷。
从他们看完的情况分析，似乎陈良辅和王忠益并没有什么交情，非但没有交情甚至连交集都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说二人的关系只是同僚，那么陈良辅为什么要帮王忠益？
他既不是佛陀也不是菩萨，没有理由大发善心吧？
还是说这里面另有隐情？
转眼间到了正午，该干饭了。
作为三名干饭人，赵洵，贾兴文和旺财很有觉悟的离开了案牍库。
工作是帝国的，身体是自己的。
赵洵他们拿俸禄查案不假，但也没必要为了工作茶饭不思。
照例，午饭是旺财的仆人拎着食盒送来的。
体验到了VIP送餐服务的赵洵心情大好，午饭直接吃掉整整一只烧鸡、两碗白米饭、一碗臊子面。
贾兴文和旺财也是狼吞虎咽，将食盒里的菜肴吃了个精光。
三人吃饱喝足之后满意的起身准备去午休，待睡醒之后再去案牍库继续翻阅卷宗。
可他们刚刚睡下不久，便听到屋外有人惊呼道：“案牍库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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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求援钦天监
赵洵瞬间惊醒。
走水的意思就是失火，他们刚刚睡下没多久，案牍库就失火了？
他连忙把贾兴文和旺财摇醒，急声道：“案牍库走水了，我们快去救火。”
三人便冲出衙署，直奔案牍库而去。
可当他们端着木盆抵达案牍库外时，发现整个案牍库都笼罩在大火之中，火势之大完全超出了不良人的控制。
赵洵他们接来的这点水，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我们刚刚调阅陈良辅、王忠益的卷宗，接下来案牍库就走水了，这也太蹊跷了吧。”
赵洵面露疑惑神色，实在不能理解发生的这一切。
“贾大哥，除了取水灭火，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虽然自知希望不大，赵洵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问道。
“火势太大了，钦天监的人或许会有办法，但是等到他们赶到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发动不良人衙门里的所有人，看看能够救下来多少卷宗吧。”
贾兴文的这句话算是碾灭了赵洵的念想，他紧紧的攥住拳头，心道还是低估了暗中势力的强大。
如今也只能尽力抢救卷宗，把损失降到最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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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赵洵等人的一番动员，不良人衙门内的几百号人全部出动。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修行者，取水的效率很高，在很短的时间内压制住了火势。
但因为火势一开始起的太猛，里层的卷宗基本都被烧毁了，外围的卷宗则基本没有遭受太大损失。
当然，王忠益和陈良辅的卷宗位于里层，被烧得一卷不剩。
不良帅冯昊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召见了赵洵。
赵洵立即赶到衙署二层楼，见到这位不良人当家人面色铁青，连忙抱拳请罪道：“冯大人，案牍库走水，属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属下多留意一些，派人盯着，也许就不会有如此惨况发生了。”
虽然这件事跟赵洵的关系不大，但赵洵还是选择出面承担责任。
眼下冯昊一定正在气头上，若是赵洵推脱责任一定会引得冯昊不爽。
任何领导都是喜欢有担当的下属，这是一个职场经验问题，老社畜的赵洵不可能犯低级错误。
果然，见到赵洵主动出面承担责任，原本面色铁青的冯昊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是有人存心要销毁证据，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冯昊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怒拍案几道：“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动手脚，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赵洵，本官要请钦天监的高人来观心，从即刻起，不良人衙门里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许走！”
赵洵听得直想翻白眼，他们这位冯大人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早干嘛去了？
当初仵作暴毙后，赵洵就觉得不良人衙门里还有内鬼。后来抓住东越剑客后赵洵又提议叫冯昊请来钦天监的神棍利用观心术审问囚徒，顺带着还可以把不良人的一众人员清理一番，看看谁是内鬼。
可冯昊好面子，始终没有同意。
现在倒好，闹的案牍库失火无法收场了，冯昊才最终同意请钦天监的神棍来逐一排查内鬼。
这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只要冯昊最终同意了就好。
这至少保证了今后不良人衙门一段时间内安靖太平，不会再到处捉内鬼了。
“冯大人英明。”赵洵拍了一记马屁，随即接道：“有什么需要下属做的吗？”
“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千万不要露出破绽打草惊蛇。”
冯昊知道现在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内鬼一定是惊弓之鸟，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有可能让其察觉，从而功亏一篑。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到钦天监的人来了，就一切尘埃落定了。
“本官这就去一趟钦天监，本官回来之前一定稳住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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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钦天监隶属于秘书省，位于大明宫第二道宫墙与第三道宫墙之间，毗邻门下省。
从位于夹城龙首殿附近的不良人衙门前往钦天监，只要穿过一道夹城城门，之后一路向西即可。
冯昊乃是二品武修强者，仅一步之遥就可以跨入一品，照理说可以疾步如飞。
但在皇宫大内，像他这样的大人物，一举一动都得谨慎小心。
因为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稍有不妥就会被那些杀千刀的御史言官上书攻讦。
这些家伙最是痛恨不良人，空穴来风尚觉得无不可，若是让他们抓住把柄，恨不能从冯昊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冯昊尽量把步频压到一个正常的状态，这样无论如何不会被人攻讦失仪。
此时此刻，钦天监的监正袁天罡正在对着一副卦象卜算，他的大弟子李淳风在一旁躬身伺候着。
袁天罡已是花甲之年，身材微微佝偻，满头须发尽白，不过他面上的皮肤保养的极好，白皙光滑，看不到一丝皱纹。
至于李淳风，年岁在四十左右，身高七尺，身材修长。一张国字脸上，五官如同刀削斧凿一般。星眉剑目更是显得英气十足。
若是不说年龄，甚至会有人将他认作二十出头的郎君。
“这一卦，大凶啊。”
袁天罡摇了摇头背负双手，在殿内踱起步来。
自始至终，李淳风没有说一句话。
这是他们师徒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师父在算卦时，李淳风不会打扰。
可便在袁天罡沉吟不语时，殿外传来一阵熙攘吵闹声。
“淳风，你去瞧瞧。”
袁天罡丢下一句话。
“徒儿遵命。”
李淳风抱拳领命而去。
他走到殿外，见来人是不良人的话事人冯昊，连忙拱手道：“是什么风把冯大人给刮来了。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袁天师，本官要见袁天师！”
冯昊开门见山道。
“家师正在清修，不便见客。”
李淳风淡淡回应道。
“不行，今日若是见不到袁天师，本官就不走了。”
冯昊心中主意已经打定，索性耍起了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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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袁天罡与李淳风
李淳风面露不悦神色，堂堂不良帅，大周朝廷正二品大员，如同地痞泼皮一般耍起无赖，这是闹哪样？
若是换做旁人，李淳风早就赶走了。
可是冯昊的身份地位毕竟摆在这里，李淳风也不好过于强硬。
正当场面僵住时，便听到一声如同洪钟般的声音传来。
“淳风，让冯大人进来吧。”
李淳风无奈，只能单臂前伸，做了个延请的动作。
冯昊也不客气，拔步便向殿内走去。
钦天监在大周帝国的主要职责是观天象。
这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但总的来说钦天监负责观的天象是和大周帝国气运相关的天象。
这个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当然，除此之外，钦天监还有一些副业，诸如炼丹算卦。
此刻袁天罡便在卜卦。
别看刚刚冯昊对李淳风态度强硬，但面对袁天罡完全又是另一副姿态。
他定了定神，冲袁天罡深施了一计叉手礼，随后沉声道：“袁天师，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一要事相求。”
冯昊和袁天罡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知道这个牛鼻子老道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所以索性开门见山。
袁天罡缓缓转过身来，面容就像是卦象一样扑朔迷离，看不出悲喜。
“冯大人有何事相求。”
“不良人衙门里出了内鬼，本官想要请袁天师利用观心术帮本官找出内鬼。”
冯昊生怕袁天罡推脱，连忙抢先补充一句道：“此事应和王忠益案有关，还请天师不要推脱。”
袁天罡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转向李淳风道：“徒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淳风稍加思索便恭敬答道：“师父，徒儿觉得这是冯大人衙门内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你...袁天师，兹事重大，事关我大周国运，您可一定不能袖手旁观啊。”
冯昊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他不会轻易的向人低头，但如今他肯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求袁天罡，证明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袁天罡沉默不语。
他当然明白冯昊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此事涉及党争，袁天罡不想要钦天监轻易的卷入其中。
见袁天罡久久不回应，冯昊有些急了：“若是袁天师害怕此事传扬出去有损名声，本官可以保证严格封锁消息，绝不会走漏出去。”
“罢了。”
袁天罡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冯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朽也不好推脱。淳风啊，你便跟冯大人走一遭吧。”
冯昊愣了一愣。
这李淳风虽说是袁天罡的得意大弟子，但毕竟二人之间差了二十余年的修为。
袁天罡不愿意去，指派李淳风去，但是李淳风能够担得起这重任吗？
“袁天师，这观心术...”
“冯大人放心，我这徒儿观心术已是炉火纯青，并不在老朽之下。”
袁天罡一句话便堵死了冯昊。
冯昊无奈，只能抱了抱拳道：“如此，便多谢袁天师了。”
“茫茫天数此中求，世道兴衰不自由。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二人相继走远后，袁天罡背负双手望着巍峨宫殿群悠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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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允兄，冯大人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该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吧？”
这次案牍库失火，可把旺财吓坏了。
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要紧挨着赵洵坐才有安全感。
“你别瞎想了，冯大人是二品武修强者，又是在大内宫禁中行走，能有什么意外？”
赵洵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而接道：“要我说，冯大人应该是在和袁天师讨价还价。他们这些大人物间总不可能一口价吧。”
旺财听的不是很懂，但是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对了，贾大哥，这道家观心术是对所有人都奏效的吗？”
赵洵和声问道。
“当然不是。”
贾兴文解释道：“所谓的观心术就是进入到人的识海之中，从而窥探记忆。通常来说观心术只对修行者有用，但也有例外。一些天资极佳的人，即便没有踏入修行境界，观心术亦可窥之。”
听贾兴文这么一说赵洵就懂了。
原来当初吴全义进入赵洵的识海是用了观心术，这也侧面证明赵洵的天资确实很好，当然指的是文修方面。
武修的话，要不是贾兴文强行帮助赵洵洗髓，恐怕到现在他都无法入品。
“那要是潜伏在不良人衙门的内鬼不是修行者，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岂不是观心术就无效了？”
旺财说出了担忧。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贾兴文感叹道：“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安插一个非修行者潜伏在不良人衙门，风险太高了。遇到突发情况也无法及时做出处理。”
赵洵见气氛有些压抑，便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了，一定要相信冯大人。”
“对啊对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这里还有一些吃剩下的水晶糕，贾大哥，明允兄，你们快吃点。”
旺财就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了许多糕点，这水晶糕光是从外表看就十分的诱人。
嗯，反正是白嫖的，不吃白不吃。
赵洵毫不犹豫的抓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这或许就是明允口中的苦中作乐吧。”
贾兴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王忠益案天子交给不良人审理，如果审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良帅冯昊肯定会被责斥，而贾兴文、赵洵等一干人等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贾兴文好不容易看到了升迁的希望，可不希望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遭到意外。
毕竟赵洵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往上爬，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
赵洵没有接话，他刚刚吃下一块水晶糕点，连忙接上一杯茶水润了润。
他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朝不良人衙署靠近。
“贾大哥，你感觉到了什么没有。”
“嗯，是强大修行者的气息，应该至少有二品，还不止一个。”
贾兴文面色有些惨白。该不会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要一跃而出，杀人灭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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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道家观心术
三人中贾兴文的修行境界是八品武夫，赵洵的境界是九品武卒，旺财就不用说了，甚至都没有入品。
即便三个人绑在一起，在二品的武修强者面前也是战五渣的存在。
他们皆是屏住了呼吸，希望来的是友不是敌。
若来的真是敌，他们甚至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修行者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现实，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强者通吃一切，弱者不会有人怜悯。
过了大约六十息的时间，冯昊和李淳风出现在了衙署内，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不良人衙门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才会患得患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见过冯大人。”
三人一齐冲冯昊施礼。
冯昊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钦天监袁天师的爱徒李淳风，袁天师特地派他来帮我们找出内鬼。”
赵洵目光遂落在这个李淳风身上。
乍一看上去，此人实在是太完美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成熟男人所特有的魅力。
成熟之中还有一丝隐隐的青春气息，可以说是老少咸宜，男女通杀的类型。
当然，比起赵洵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仅仅就少年感一点而言，李淳风就比不了赵洵。
但这丝毫不影响赵洵对于李淳风的好感。
不愧是大周第一神棍袁天罡的首徒，要气场有气场，要气质有气质。
若是有机会，此人或是值得结交一番。
冯昊早已打定主意，此刻径直吩咐道：“叫衙门内所有人到衙署前石碑处集合，由李道长观心。”
不良人上下有几百号人，哪怕每个人只用六十息的工夫，全部观心下来也要足足大半天。
可冯昊已经下定决心，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至于李淳风会不会反感，他更加不会顾及，好不容易请来这牛鼻子老道，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顷刻之后，不良人衙门前聚集了乌泱泱一片不良人。
冯昊扫了一眼，便冲紫袍陈珂道：“从这里开始吧。”
陈珂是冯昊最信任的属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之所以冯昊决定从他开始，就是因为要告诉所有人他没有任何的寻私偏袒。
陈珂冲冯昊抱了抱拳，随即阔步走出几步，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束立。
这是一个十分配合的状态，没有任何的防备。
李淳风也不矫情，上前几步，将手掌放在了陈珂的脑袋上。
瞬间便进入了识海。
大约六十息的工夫，李淳风从识海之中抽离而出，淡淡道：“没有问题，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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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紫袍，十余位绯袍悉数查完，都没有问题。
冯昊长松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证明不良人的中高层没有出现叛徒。
这让他或多或少有些欣慰。
看来混入不良人的内鬼也不过是个青袍，甚至是个白袍。
这样冯昊心里就好受的多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能接受。
赵洵心情很是放松，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牛鼻子老道李淳风的绝学观心术施展的十分流畅，不可能有人在观心术下能够作假掩盖自己的记忆。
最多半日，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可就在李淳风不停的进入识海进行观心术时，一名青袍直挺挺的向后摔倒在地，七窍流血一阵抽搐。
李淳风第一时间察觉，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他，可惜赶到的时候这名青袍已经没有了气息。
李淳风也不犹豫，立即将手掌拍在了这名青袍的天灵盖上。
此人虽然已经断气，但是短时间内元神不会从身体里脱离。
但是留给李淳风的时间不多，只有几十息的时间，所以他要抓紧时间进入到此人的识海之中。再拖一会，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和之前的云淡风轻不同，这一次李淳风十分专注。
他屏息凝神，用尽几乎所有道法，良久之后方是睁开眼。
此时冯昊、三大紫袍、赵洵皆是飞奔而来，十分震惊的看着李淳风。
“道长，如何？可有所获？”
李淳风摇了摇头苦笑道：“贫道虽然已经第一时间赶到，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元神已经飘出，贫道只能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冯昊深吸了一口气道：“片段也罢，道长且说来听听。”
李淳风点了点头道：“此人名叫贺川，雍州人，家中乃是屠户。显隆二十一年加入不良人，一开始是白袍，后来累功升任青袍。”
李淳风稍顿了顿，继而接道：“贺川经常趁着夜色离开不良人衙门，往崇仁坊去，但在天亮之前一定会返回。他每次去崇仁坊，都会进入一间豪奢无比的宅邸，只是贫道看不清那宅邸上匾额写的是什么。”
李淳风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洵心道好家伙这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李淳风没看到，要是看到了那匾额上书写的是什么，所有疑团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现在至少证明了一点，这个贺川背后的大人物住在崇仁坊。
范围缩小了不少。
“道长还看到了什么？”
冯昊显得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没了。”
李淳风将贺川的眼睛合上：“死者为大，先让人把他抬下去吧。”
三大紫袍之一的刘宁宗上前一步，冲冯昊抱拳道：“贺川是陈珂麾下青袍，此事陈珂定脱不了干系，还请冯大人严惩此贼。”
陈珂又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灯，见刘宁宗炮轰，立即上前冷冷道：“刘宁宗，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兴风作浪。孰是孰非，冯大人心里有一杆秤。”
“够了！”
冯昊听到这里十分不悦的一挥手道：“还嫌闹得不够大吗，先把贺川抬下去，赵洵你去验尸。”
眼下冯昊对不良人衙门内的所有人都不完全信任，唯独信任的便是赵洵。
此人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这一次应该也不会让他失望。
“遵命！”
虽然这个结果不是赵洵料想中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现在赵洵最想要知道的是贺川是中了什么毒暴毙的，看看能否从这毒药中寻到蛛丝马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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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巫蛊师与蛊毒
赵洵看着眼前的尸体，心情有些复杂。
在这个时代，人的生命太过于脆弱了。或者说，太过不值钱了。
上位者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念头，就可能让其成为弃子暴毙。
哪怕是赵洵不也是一枚棋子吗？
当初显隆帝之所以宽恕赵洵的“欺君之罪”，不就是因为赵洵受到“青龙”指引，受到“浩然书院”青睐吗？
当然青龙是赵洵编出来的。
也所幸当初赵洵不是修行者没有入品，显隆帝感受不到他周身元气的波动。若是赵洵当时踏入了修行境，哪怕只是最渣的九品，显隆帝让钦天监的神棍来一番观心术，一切就穿帮了。
以赵洵当时的混沌状态，虽然有部分修行资质，但强行用观心术，最多也就是像吴全义那样看到一个轮廓，看不清楚细节。
只要看不清楚细节，就无法证实赵洵编了瞎话，就无法给赵洵定罪。
赵洵知道，自己冥冥之中受到庇佑，这才逃过一劫。
不然欺君之罪坐实，便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赵洵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心情平复下来。
尸检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赵洵已经知道死者是服毒自杀的，他要做的就是划开死者的皮肤，提取毒药做出判断。
…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赵洵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贺川不是服毒死的。”
良久之后赵洵朗声说道。
这句话可谓是震惊全场。
贾兴文冲他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冯昊则是皱着眉头道：“此人明明就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毒发暴毙的，你为何说他不是中毒身亡？”
赵洵心道术业有专攻，冯大人你不懂没有关系，不要再跳出来秀操作了好不。
“贺川方才的样子确实很像中毒，但刚刚属下对其进行了解刨，发现其胃部并没有任何毒药残留。”
赵洵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是服毒身亡的，毒物必定已经进入了肠胃，怎么可能一点残留都没有？”
“虽然都是七窍流血，但这尸体呈现的不是青黑色，而是黄白色。其眼睛塌陷，牙齿露出，上下嘴唇急剧收缩，腹部和肚子向下凹陷，和中毒的症状完全不同。”
赵洵的这番分析还是很专业的，李淳风也在一旁颔首赞同。
“不错，凡是服毒死的，不管是什么毒，都不可能是这些特征。”
“所以属下判断，贺川不是服毒自尽，而是中了蛊毒。”
蛊毒？
众人闻言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珂喃喃道：“蛊毒乃是南蛮特有之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长安？莫非南蛮的巫蛊师潜入了长安城？”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李淳风淡淡道：“巫蛊师擅长伪装，只要收敛身体散发出的气息，就能避开长安城禁制，从而潜入城中。”
“道长请慎言。”
冯昊面色大变。
钦天监的人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李淳风的这句话若是传出去很可能会使得人人自危。
“贫道这么说自然有贫道的理由。蛊毒往往会寄生于不同的地方，但是毒发时通常都会吞噬脑髓、脏腑。如果冯大人不信，大可以下令把这些地方剖开看看。”
冯昊一时间怔住了。
李淳风的这句话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犹豫了良久，冯昊方是咬牙道：“罢了，赵洵，你且去再把贺川脏腑、脑髓剖开看看。”
赵洵无语，为啥他变成仵作了？
弄啥嘞，给双倍工资吗？
一个人干两样活，凭啥啊。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当然赵洵也就是在心里抱怨一二，还得乖乖的遵命照做。
…
…
“金蚕蛊毒!”
当赵洵把从脏腑、脑髓中解剖出的蛊虫拿到众人面前时，李淳风当即惊呼道。
“金蚕蛊虫乃是南蛮最烈的毒虫，侵入到人体内可以蛰伏很久，可一旦苏醒就会从脏腑、脑中钻出，宿主也会七窍流血而亡，乍一看上去和服毒自尽很像，但只要仔细检查就会发现很多不同。”
赵洵心中大为惊奇，他心道李淳风一个牛鼻子老道不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炼妙仙丹嘛，怎么对南蛮蛊毒也这么清楚？
当真是道士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李道长真乃一妙人!”
冯昊感慨道。
“没想到长安城中竟然混入了南蛮的巫蛊师，本官一定要上奏天子!”
“只是可惜没有找出幕后黑手是谁，若让本官查出真相，一定让他好看!”
长安城中竟然有人敢把手伸到不良人衙门，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既如此，小道便告辞了。”
李淳风说罢转身离去，飘飘欲仙。
…
…
钦天监，内殿。
袁天罡对着一面卦象出神。
李淳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却没有打扰师父。
直到袁天罡卜完了卦，李淳风这才很是恭敬的禀报道：“师父，徒儿去了一趟不良人衙门，收获颇丰。”
“说来听听。”
“不良人中果然有内鬼，但是被人提前中下了蛊毒，徒儿用观心术轮流检查时，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蛊毒？”
袁天罡面色一凝，随后沉声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蛊毒不是徒儿发现的，是一个叫赵洵的青袍发现的。”
李淳风毫无保留的说道。
“此人尸检了内鬼之后认为他不是中毒身亡，极有可能是中了蛊。他说出症状之后徒儿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这才建议他检查脏腑，果不其然发现了蛊虫。”
“赵洵…赵洵…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的熟悉？莫不是我那个小师侄新收的徒儿？”
“您说的是青莲道长？”
吴全义号青莲，在长安城修道多年，旁人只以为他是一个绝世修道强者，却不知他和钦天监监正袁天罡师出同门，都曾经在青城山修道。只不过按辈分袁天罡是吴全义的师叔，后来二人各自修成下山各奔前程。
“不错，就是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赵洵就是他新收的弟子。我这位小师侄看人的眼光着实不错。”
袁天罡旋即问道：“这事真的是南蛮巫蛊师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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