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东西方的结节(4000字二合一大章)
“咱们这位王子据说原先住在蟹岛哩,佛朗西斯科大人,想必您没去过这种肮脏旳地方吧?不过我可去过,那地方遍地盗贼和混混,稍不留神你的荷包便会被人划走。”乔瓦尼啐出一口浓痰嗤笑道:“那儿有全瓦莱法罕最下贱的娼妓,只要丢出一枚银币你就能把她干上一晚。”
“整理好你的仪容,阁下。”铁手公爵轻咳了一声:“你的头盔歪了。”
“劳您费心了!”乔瓦尼一把抓下护面头盔,丢给了一旁的侍从:“我想第一次练剑该从木剑开始,这玩意用不上啦!”
“还是小心为妙,世事无常啊。”
铁手公爵摇了摇头,轻甩衣袖阔步迈入大门。
他们进去时,卢卡正在两名侍女的伺候下享用芒果沙冰。自从被卡尔国王赋予王子的头衔,卢卡便一直居住于此。他还没来得及返回蟹岛向母亲问个究竟,便被锦衣玉食香车宝马逼得厌厌不欢。他们教他宫廷礼仪,教他怎么接待臣下,怎么做一个王子,可他并不想做一个王子啊。他父亲不是死于海上风暴吗?他不是渔民的孩子吗?他在蟹岛生活了近十五载,怎么突然间又出现一个国王父亲?
“请允许我介绍自己,殿下。”乔瓦尼向卢卡行礼,但并不怎么恭敬。
“我是王家卫队督官,陛下派我来教授您武艺。”
卢卡甚至没有见过卡尔国王一面,现下只得虚应道:“谢谢你,你是来教我击剑术的吗?”
“击剑术和其他什么的,殿下要成为一名骑士可不像成为一名王子那么简单。我说是吧,公爵大人?”
铁手公爵冲卢卡鞠躬,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贤者曾经说过,王子是天生的骑士。”他刻意顿了一顿:“更何况有乔瓦尼爵士这样的天才指引。”
“得了吧,公爵大人。”乔瓦尼耸了耸肩膀,将皮甲脱下随手扔给身旁的侍从:“相比较于天才我更愿意别人叫我魔鬼。”
信奉誓言的魔鬼。
铁手公爵心想。
乔瓦尼一屁股坐到沙椅上,端起一杯蜜酒便灌了下去:“这狗日的天气真是见了鬼呐,如果要我选,这个时间最适合饮用麦酒和蓝莓汁。”
“陛下有命…”
“陛下的命令是教好卢卡王子,是啊,所以是教好对不?我负责教授殿下武艺,那么这一切--何时开始,怎么开始就都由我负责。”
乔瓦尼挥了挥手粗暴的打断了铁手公爵:“至于皇家礼仪,随您怎么捣鼓,我绝不插手。”
铁手公爵绝对生的一副好性子,非但没有生气,还拍起手来。
“如你所愿。”
乔瓦尼轻敲膝盖,淡淡道:“那么今天晚上开始第一课,不过在这之前…”
“我们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开怀畅饮一阵。”
二人相视一笑。
在瓦莱法罕,太阳落得很晚。
当乔瓦尼携着卢卡王子来到乱坟岗时,仍有些许余晖洒落在长满青苔的石块上,半阳半阴。
如果在二十年前,当乔瓦尼像卢卡王子这般年纪的时候,他多半会在日落前逃离庄园来到这里,躺靠在大石块上闭上双眼等着天色完全变黑。
这种感觉很奇妙。
用巫语说,这是一种混沌的快感。日与夜交替之时也是世界最混沌的时候,这时的秩序最为薄弱,人的困意也最足,不同的人能感受到不同的奇异感受,这种感受往往来自于一个位面的缺失。国王看到会说话的王冠,矮人遇见齐天高的豌豆树,丑妇会惊咦于美人鱼的绝美姿色,船长也会对眼前的乌贼船赞不绝口…
而乔瓦尼看到的是自己的双亲--自打自己七岁那年他们就都死了,跟着野火一起烧的面目全非,筋骨不存。以至于他常常要看到画像才会勉强想起他们的样子。
但在乱坟岗,在日之将暮之时他却能真切感受到双亲的存在。
“有人说是因为巫师对这儿施了魔法。”
乔瓦尼咽下一口吐沫,喃喃道:“人们总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东西。”
“魔法?”卢卡双眼紧紧盯着乔瓦尼,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完全无法拒绝巫术师都诱惑。
“是的,殿下。”乔瓦尼咽下一口吐沫,顿了顿:“想想看你只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最曼妙的景象,那些人清晰可触…除了魔法我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来解释。”
“像炼金术那样的魔法吗?”
“噢,不!”乔瓦尼懊丧的拍了拍头,他怎么忘记眼前这小子是个私生子,是从蟹岛那个肮脏逼仄的地方来的?眼界决定于环境,在这点上,便是国王的血脉也于事无补。
“殿下,是曼泽魔法。你也可以叫它叫幻形术,总之虽然你看到的不是实物但总归能看到实物的影子。”
乔瓦尼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大学士,好吧,就姑且屈身而为一次,但他实在不能确定这位王子殿下能够听明白他讲的是什么。
卢卡耸了耸肩,朝乔瓦尼扮了个鬼脸:“到底不是真的嘛…”
他见乔瓦尼脸色发绿,赶在对方翻脸前摆了摆手:“不过也足够了,我该怎么做?”
乔瓦尼朝近前的一块石头点了点:“坐到上面去,闭上眼睛,冥想你最想见到的人。”
最想见到的人?
卢卡闭上了眼睛,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带来清爽凉意。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尤其是在黄昏的乱坟岗。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渐渐的有光射了进来,海浪拍打着嶙峋的石岸,不时带来几只腐烂的臭鱼和一簇水草。海湾里停靠着无数渔船,出海归来的渔夫们将捕获的鱼蟹倒进木桶里,一刻不歇的运到近海的集市中。
...
...
深夜,王宫王子套房之中。
卢卡躺在床上听着老修士泰勒在讲睡前故事。
“最后洛伦佐二世陛下射死了寒霜女巫,卡特罗斯大陆再次迎来了春天。”老修士泰勒吹灭了蜡烛,在卢卡额头上轻吻一记:“好吧,好吧......现在该睡觉了。”
卢卡点了点头,将天鹅绒被往上拉了拉:“晚安,泰勒学士。”
“晚安,殿下。”
泰勒学士躬身退出,轻轻带上了橡木门。
他方一出去,卢卡便翻身而起。就着壁炉里发出的星星火光,他可以看清套房的全部角落。他从征服者纳里斯的雕像旁穿过,走过长长的镜厅来到了皓月之门前。
据说这里是连接圣域的一扇门,从这里可以进入圣域。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就和老修士泰勒讲的其他睡前故事一样。
虽然只是几日的光景,但卢卡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这个王子身份。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卢卡可以做出更多他以往根本就不敢想象的事情。
“王子殿下,你在做什么?”
一位王族巫师发现了偷偷溜到花园皓月之门的卢卡,拔步上前询问道。
“哦,房间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卢卡强自挤出一抹笑容道。
只是他的笑容是那么的不自然,以至于让人一眼就能够看穿。
这名王族巫师叫做奥德维拉,是一名出色的五段巫师。
巫师等级共有九段,五段巫师不上不下居中,但已然掌握到巫术的一些核心。
“王子殿下在撒谎,小孩子撒谎是不好的。”
那名巫师仿佛能够看穿卢卡的心思,摇了摇头道:“我劝王子殿下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否则我会履行自己的职责,把这件事告诉国王陛下。”
奥德维拉半是威胁道。
“千万不要,我说。”
卢卡王子被巫师奥德维拉这么一激就露馅,奥德维拉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是皓月之门,我想来看看这皓月之门究竟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
卢卡吞了吞口水,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那样说道:“在传说中,皓月之门连接着圣域。皓月之门的另一边是与我们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对吧?”
“不错。”
巫师奥德维拉点了点头。
“在传说中,在平日里皓月之门是紧闭的,只有在遇到极度危难的时候才会开启。当然,满月的夜晚有时也会开启。”
卢卡怯怯的说道。
这些他都是从老修士嘴里听到的,不知道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
但不管怎么说,他想要亲自来看一看。
“满月的时候还有狼人变身的传说呢。”
巫师奥德维拉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只是传说罢了,就像是吸血鬼和狼人是死敌,就像是女巫和他们的三角关系。”
奥德维拉的口气中满是不屑,但随之他话锋陡然一转,用一股严肃无比的语气说道:“但是遇到危难之时皓月之门会打开这点确实是真的。”
“所以说我们无法主动打开皓月之门?”
“不错,除非真的遇到危难,否则皓月之门就会一直紧闭。”
奥德维拉顿了一顿,继而接道:“其实这个传说还流行着另一个版本。在那个版本中皓月之门叫做恶魔之门。而那扇门连接的世界也不是什么圣域,而是魔域。”
五段巫师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孩子,似乎是戏谑的问道:“王子殿下,你更相信哪一个版本的传说?”
“...”
卢卡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这两个版本的传说实在是太对立了。
“我更愿意相信皓月之门的版本,也就是圣域的版本。”
犹豫良久,卢卡还是做出了决定。
“很好。”
奥德维拉点了点头道:“心向光明,则你看到的就是光明。心向黑暗,则你看到的就是黑暗。”
“如今莪们看到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表象,王子殿下,作为王国的未来,你得透过这些表象看到本质。”
“我知道了。”
卢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王子殿下,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回到房间中睡觉。明天一早你会发现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
...
赵洵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身处的是一个叫做艾伦洛尔的大陆。
这是一个典型的奇幻世界。
巨魔、精灵、人族、神族、矮人、兽人、亡灵是这里的七大种族。
巫师、猎人、炼金术士、剑客、游吟诗人、骑士...
这些职业的名词一个个的在他的梦境之中出现,他看到了一片荒原,荒原上有一个小酒馆。
路过的骑士会在这里落脚,随后喝上一杯味道甘甜的麦芽酒。
他们会聚集在酒馆的壁炉旁边烤火取暖,一边喝着麦芽酒一边山南海北的聊起来。
赵洵还看到了一座靠海而建的巍峨无比的雄城。
这座城池的城堡中建造了一座华丽无比的王宫。
王宫里住着一名叫做卢卡的王子,这名叫做卢卡的王子一直在盯着东方的方向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赵洵想要再靠近看的清楚一些的时候他醒了,梦也消失了。
“呼...这是什么情况?”
赵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做的这个梦是真的。
可按照魔宗大祭司留在颉利古识海中的残识来看,这两者确实是有共通点的。
所以说,所谓的东西方世界的连接就是这个仙侠世界和另一边的奇幻世界?
所以他做的这个梦算是什么?
给他的一个指引?
赵洵觉得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赵洵尽可能的将梦境记录下来。
这是道门六品所特有的技能。
虽然梦境的还原度会受到修为等级、修行者情绪以及其他一些因素的影响,但赵洵还是会尽力而为。
在这之后赵洵会找到恩师青莲道长,请他帮忙参悟一番。
...
...
浩然书院。
山长独坐在二层竹楼上望着西边的方向久久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他方是起身,画了一道符。
书院读书人本不擅长画符,也不屑画符。
山长本人也是如此。
可是今日特殊。
他所画的这道符有增强长安城大阵法力的作用。
眼下距离魔宗修行者发动攻势越来越近,山长也需要按照承诺对长安城施以援手。
以他之力联合袁天罡之力对抗整个反周势力联盟。
就目前而言,山长觉得胜算还是有七八分的,至于变数则在于那扇迷雾之中看不清的门。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戈壁上的夜袭(4000字二合一大章)
安西都护府旳八万大军在撤离西域的过程中损失惨重。
哪怕大都护刘霖已经做了万全筹划和打算,但一路上还是遭到了各式各样的袭扰。
西域三十六国的军队就像是苍蝇一般如影随形。
更不用说那些佛门修行者。
西域佛门的这些妖僧端是连脸都不要了,连遮掩都懒得遮掩,直接进场收割。
多亏了不良帅冯昊和一众不良人竭力拼杀这才勉强保住了大部分将士的性命。
但冯昊这样的高等级二品修行者整支军队中毕竟只有一个,一旦他的体力出现了问题或者出现伤势,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西域三十六国和佛门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急着要把安西都护府的这八万大军吃掉,而是采取了蚕食的策略,一口一口的咬,一口一口的蚕食。
“大都护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距离瓜州、沙洲至少还有几百里路。这一路上都是沙漠戈壁,我们这样走下去是死路一条啊。”
“是啊大都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这帮蛮子当真是可恶,非要将我们斩尽杀绝才肯罢手吗?”
“大都护,您倒是拿一个主意啊,弟兄们可都是等着您的号令呢。”
“够了!”
刘霖只觉得自己耳朵旁好似有一群苍蝇在飞,扰的他是不胜其烦。
“本帅难道不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吗?可你们知道吗?敌在暗我在明,若是我们贸然行动,反而倒是会暴露破绽,死的更快。”
刘霖狠狠的扫视了众将一番,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能动怒,他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动怒。
他现在就是这支大军的主心骨,若是他乱了,整支军队都会跟着乱。
“去把冯大人请来,本帅有要事与他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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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隐藏在胡杨林里,与他们同在的还有西域密宗的修行者。
从一开始他们就定下了策略,要将这支安西大军逐步吞食,如今自然是最好的机会。
这片荒漠人烟罕至,根本不可能有援军。
非但没有援军,安西军要想在此找到水源和食物也是十分困难的。
人困马乏之际,注意力和战斗力都会降至最低,这种时候乃是天赐良机。
“那个二品修行者有些麻烦,他精通武道精髓,战力十分惊人。我们要想解决这支安西军,首先就要把他先解决。”
“是啊,此人乃是长安不良帅,是大周皇帝特意派来西域增援的。他手下还有一些心腹不良人,皆是四品以上的修行者。我们密宗若想击溃他们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所以,我们最好等到他们分散的时候再动手。”
“可我们观察了这么久,他们一直保持着很紧密的阵型,并没有过于分散的时候啊。”
“或许可以这样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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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西军已经开始在戈壁滩上扎营搭帐篷。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他们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把帐篷搭起来那么简单,而是要考虑如何能够避开敌军可能存在的偷袭。
自从他们离开都护府,一路上就陆陆续续遭到敌军的袭扰,早已是惊弓之鸟。
“大都护,今夜我们轮流守夜,以防止敌军偷袭。”
冯昊思量再三,还是对刘霖说道。
“这里的地势很开阔,理论上讲敌军若是偷袭我们第一时间能够反应过来。”
冯昊并不害怕与敌军正面交手。因为安西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执行力都绝对不比敌军差,正面交手安西军并不落于下风。
可若是敌军采取偷袭的方式,趁其不备出手,那安西军就会在一开始就处于劣势。
这当然不是冯昊希望看到的。
他既然不远万里从长安来到西域,就是为了帮助安西军。把他们活着带回长安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所以这个扎营地点他考虑了很久,在戈壁滩中心扎营虽然取水困难了一些,但至少不会被埋伏。
但是仅仅如此还不够,冯昊很清楚那些西域密宗妖僧的伎俩。
这些家伙没有任何道德和羞耻感可言,偷袭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
对付这些修行者,仅靠安西军来值守放哨显然是不够的。
能够发现修行者的只有修行者,能够战胜修行者的也只有修行者。
冯昊很清楚此刻他们必须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只有他们站出来,才能保证整支安西军的安全。
刘霖欣慰的点了点头。
“好,那就多谢冯大人了。”
若是放在以往他或许还会与冯昊争论一番。
可是现在,他已经是身心俱疲,自然没有丝毫争论的想法。
...
...
入夜,戈壁滩上显得十分安静。
值守的将士们可以清楚的听到袍泽们的呼吸声,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砰砰的心跳声。
越是安静的气氛下,紧张的情绪越是弥漫在他们周边。
冯昊微微眯着眼睛,一边烤着火一边用神识感受着周边的天地元气。
一般来说,天地间的元气都是处于平衡状态的。
可若是有修行者尤其是高品级修行者经过,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元气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剧烈的波动。
冯昊要捕捉的就是这个细节。
一旦西域密宗的妖僧们决定动手,这附近的天地元气一定会出现较大程度的波动,此刻冯昊和一众不良人就要及时做出应对。
但是这个夜晚似乎很安静,至少从目前来看如此。
冯昊隐隐的有了些困意,直到他感受到了天地元气波动的那一刻。
他的身子整个弹起,努力的用神识感受着周边的一切。
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冯昊的整体感知力增强了,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西北方向的天地元气被凝聚,这肯定是人为的。
从这个凝聚强度来看,对方的实力最少也是三品。
而且不止一个...
冯昊一时间有些紧张了。
他并非是一个自负的人,毕竟在长安城那样的地方,即便是二品修行者也不算什么。
在长安待的时间久了,他明白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所以,这次他们所面临的夜袭非同一般。
在冯昊的呼唤下,一众不良人立刻进入到了警戒的状态之下。
渐渐的漆黑如幕的夜色之中,渐渐泛起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冯昊微微眯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光亮。
来吧,既然迟早要战,那今夜就战个痛快。
...
...
西域密宗乃是佛门的一个分支。
和中原的佛门不同,西域密宗强调的是个体的突破,所以才会有各种偏门功法出现。
密宗双修便是其中最诡异的一种。
扎丽卡和巴古尔便是这么一对双修者。
长达十年的相处让他们对彼此十分了解,在战斗的时候也能够迸发出最大的力量。
“或许...我们该出手了。”
“再等一等。”
“等那个二品修行者元神不稳,修为下降?”
“不然呢?”
“也好。”
而此时此刻,不远处的安西军阵地,战斗已然打响。
冯昊使得是刀,不良人的鱼机刀。
鱼机十九式在他的手中使得是虎虎生威。
鱼机十九式乃是递进式,每一招都会更加强势,连在一起则是无比惊人。
即便单拎出来一个也足够让人喝一壶。
他如今应对的修行者应该都是四品以下,冯昊自然没有太多的压力,可谓轻松应付。
这些佛门密宗修行者负伤之后不会强行留下作战,而是会自动向后退去。
人数实在太多了,至少是不良人的数倍,这使得冯昊感觉自己被包围了。
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若是战的时间久了冯昊的体力下降,那又是完全另一回事了。
对方是想要用车轮战啊。
冯昊苦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他很清楚对方的目的,但着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因为不良人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安西军中虽然也有修行者,但是数量更少。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冯昊不会让安西军贸然入场。
不然万一西域密宗行的是调虎离山之计,真正要做的是对刘霖动手,那可就来不及了。
一国不可无君,三军不可无将。
将乃一军之魂,此时此刻谁都能出问题,但是刘霖不能。
刘霖但凡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安西军的军心就会在顷刻之间涣散。
...
...
虽然冯昊极力要引开敌军的注意力,但很显然安西军也在相当程度上面临了压力。
毕竟西域密宗和西域三十六国是同时进攻的。
西域三十六国是联军,这就需要有一个人居中指挥。
这个人就是合延沃尔。
合延沃尔被认为是西域三十六国的战神,号称是西域最后用兵的男人。
这场夜袭毫无疑问是由他来策划和指挥的。
安西军在戈壁滩驻扎,他们不论从任何一个方向进攻,安西军都会沉着应对。
可如果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采取的是合围的策略,那安西军就会被包饺子一样的彻底包住,毫无逃走的可能。
接下来联军要做的就是慢慢的收紧口袋,压缩安西军的空间。
他们就像是在安西军的脖子上套了一个绳索,慢慢的将安西军勒的窒息而死。
...
...
此时此刻,身为安西军的统帅,大都护刘霖的神情十分紧张。
敌军已然形成合围之势,看人数应该有二十余万之多。
在这茫茫的戈壁滩上,二十万大军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敌军中有骑兵,有步兵,但以骑兵居多。
骑兵的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打的了就打,打不了就跑,过一会又来,扰的人是不胜其烦。
“当真是可恶啊。”
刘霖恨恨的攥紧拳头,恨不能把这些杂胡生吞活剥了。
可他知道这种时候决不能意气用事贸然出击。
敌军一定是是希望他们率先出击的。
因为此刻安西军结成了铁桶阵,短时间内敌军找不到突破口。
他们之所以不断的用轻骑兵进行袭扰试探,就是希望找出安西军的破绽。
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安西军都表现的十分完美。
而如果安西军主动出击,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等于是把自己的柔弱部分让给敌方去攻打。
所以当下的情况只能忍。
“大都护,您看是火把!”
火光连连,映照的黑夜如同白昼。
敌军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火把,随后他们的弓箭手将沾满火油的弓箭箭矢点燃。
“嘶...”
作战经验丰富无比的刘霖当即明白了敌军要做什么。
“这帮畜生...他们想要用火烧死我们。”
在经过了一轮轮的试探之后,合延沃尔确定短时间内难以找到安西军的破绽。
可他们也不能这么无休止的耗下去。
所以他们必须要人为的创造出安西军的破绽。
最好的方式便是利用火攻。
“听我将领,预备,射!”
合延沃尔一声令下,联军的弓箭手立即对准安西军的阵地开始攒射。
箭头被点燃的箭矢从天空上方浇下,安西军一时间大骇,纷纷四散逃命。
他们搭起的帐篷瞬时间被点燃,燃起熊熊大火。
如果安西军不采取行动的话,用不了多久,或许半个时辰内他们就会全部葬身火海。
“大都护,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突围吧,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犹豫了啊。”
“是啊大都护,突围的话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继续这样耗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刘霖身上。
刘霖一时间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尽快做出决断了。
火势还在蔓延,如果现在还在瞻前顾后的话,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连逃生的可能都没有了。
“下令将士们上马,突围!”
刘霖咬着后槽牙下达了命令。
安西军的骑兵比例还是很高的,除了极少数是步兵,大部分都是骑兵,还是重骑兵。
这种时候重骑兵突围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优势的,只要速度冲起来,总归会有人逃出去,无非就是损耗多少罢了。
对刘霖来说,现在能保住多少人保住多少人,总比全军覆没要好的多。
...
第二百七十章 北方蛮族的传说(4000字二合一大章)
突围旳阵型和坚守的阵型完全不一样。
坚守时军队采取的是拱圆形的防御姿态,而突围的时候军队要像一个锥子一样,干净利落的扎进去。
只有扎出一个缺口,才有可能死里逃生。
这种时候就是矛与盾的较量,要看矛更利还是盾更坚硬。
安西军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专业化军队,在执行命令这一点上没有任何的犹豫。
刘霖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变换阵型开始突围。
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在求生。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尽可能快的突围。
拖得时间越久,他们力气耗费的越多,突围的成功性、可能性也就越低。
便在这时,扎丽卡和巴古尔决定动手了。
作为西域密宗的顶级修行者,他们完全可以依靠一己之力改变一场战斗的走势。
“萨尼卡洛...”
巴古尔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随后扎丽卡也开始附和。
两人的声调一高一低,声线交织在一起,宛若一首美妙的歌曲。
但是很显然安西军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首歌谣已经开始干扰他们的心智,使得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缓,完全不像是一个久经战阵的军人。
“为什么会这样?”
刘霖面色铁青,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为什么他们唱的歌谣能够干扰心智?这是什么妖法?”
身为一名军人,刘霖很难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觉得困惑不已。
“堵住耳朵,下令全军堵住耳朵,不要听这两个妖孽唱的歌谣。”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刘霖很清楚继续听下去对军心是莫大的摧毁。
安西军将士立即遵命照做。
堵住耳朵之后他们的神识恢复了正常,行动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和状态。
“迪瓦刺...”
扎丽卡见状更改了咒语,用一种极为强势的方式回应。
随后戈壁滩上黄沙大作,一时间飞沙走石好不唬人。
“啧啧...”
一直在旁观的冯昊见状冷笑一声,随即踩着鱼机刀直朝沙尘暴的方向冲去。
安西军将士们皆是惊呆了。
他们知道这位冯大人是一位高人,可没有想过冯大人竟然如此的强大。
踩着刀飞行?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冯大人竟然像是吃饭喝水那样轻轻松松的就做到了。
这份实力,有几人能有?
冯昊孤身一人朝沙尘暴冲去,很快就被掩埋在了沙尘暴之中。
沙尘暴阻隔了他和外界,冯昊看不清楚东西,甚至听觉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
不过冯昊并没有感到恐慌,他要重塑六识。
所谓六识,指的是视、听、嗅、味、触、意。
这对应的是六根--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末那。
所谓六根清净指的就是此六根。
不过此时此刻,冯昊要想重塑六识并不简单。
毕竟这西域密宗的修行术十分诡异,能够最大程度的干扰人的神识。
“清静无为,方得六识。”
这个时候冯昊竟然念起了道门的心诀。
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不良人是高傲的,他们也是属于世俗的,不会轻易向任何人低头。
可是如今,生死存亡之际冯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必须要极尽所能的带领安西军走出困境。
念罢心决,冯昊周遭一时间变得金光万丈。
随即金光辐射,破开沙尘。
“出来了,冯大人出来了。”
“你们看啊,冯大人出来了。”
“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
...
...
冯昊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生生破开了巴古尔和扎丽卡创造出的幻术,给了安西军方位感。
安西军也很争气的在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包围下破开了一个口子。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互不统属,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吃肉喝汤的时候还好说,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几乎每一国的军队都会本能的往后缩。
反观安西军则是个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有着决绝的态度,有着拼命的气势。
仅凭这一点,西域三十六国这杂胡联军就不值一提。
“成了,成了!”
刘霖率部突围之后,兴奋的挥舞着拳头。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都是置身死地,能够活着冲出来,冯昊有着极大的功劳。
“不要回头,一路向东,我们回长安!”
刘霖一时间豪气干云。
如今他心中有一个执念,那就是一定要把这支大军活着带回长安。
至于回到长安后皇帝陛下会如何责罚他他都不会在乎。
...
...
“跑了,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合延沃尔愤怒的咆哮着。
作为西域三十六国联军推举出来的统帅,他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为何会这样?”
“你们这些只敢虚张声势的饭桶,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人从你们的身边溜走却什么也不敢做,我真的替你们感到羞耻。”
“大将军,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安西军虽然突围了,但是他们短时间内并不会走远。我们还是有机会追上的。”
扎丽卡劝道。
“你闭嘴!若不是你们制造出来的幻术那般无用,何至于此!”
合延沃尔恶狠狠的等着扎丽卡,仿佛这位西域密宗的修行者才是造成这局面的罪魁祸首。
扎丽卡感到十分的委屈,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眼下安西军在向中原的方向逃去。在他们抵达沙洲、瓜州之前我们还有机会。可若是他们抵达了沙洲、瓜州,我们便再无截杀他们的可能。”
合延沃尔虽然很愤怒,但是他还保留着最基本的理智。
在他看来,大周安西军如今已经疲惫不堪,之所以还能继续东行是因为他们还有一口气在。
这口气就是回家,回到他们的家乡去和亲人团聚。
所以只要摧毁了他们这个信念,安西军一定会土崩瓦解。
“现在到了你们将功赎罪的时候了,利用幻术让他们感到绝望。毕竟在这茫茫大戈壁上走的时间久了,一定会感到没有尽头。”
...
...
“我刚才讲到哪儿了?对了,直到有一天魔鬼来到了加沃尔草原。没人知道魔鬼长得是什么样子,但据老人们讲,他总该是个三头六臂,满身藤蔓的怪物。听着,孩子,这家伙的嘴不长在头上,而是在胸口上。你能想象的到吗,孩子,长在胸口上。
“别问我为什么,嘿,也许是吃人的时候方便吧,他吃人的时候只需要卡住人的喉咙,像拔红柳、旱苇一样猛地拽起,往胸口里塞就是了。”
北方草原蛮族迪沃尔部落的首领兰彻径自说的兴起,直是唾沫飞溅,那因常年游牧劳作日趋变得浑浊的双眸中闪出野兽捕食时才有的厉芒。
他的儿子吉卡尔听的胆战心惊,身子不由的朝后瑟缩。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故事,早知道他就不央求父亲讲了!只是此时他早已没了退路,便咬了咬牙,像山兔一样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嗯,这个魔鬼沿着河流找到了哈拜所居住的族落,骇人的咆哮着。不久之后,族中所有人都知道魔鬼来到了草原,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族中迅速传播。老族长知道,按照魔鬼的规矩,他必须在日落之前找到一个勇士,心甘情愿的跟随魔鬼前往死亡之海,那个遍地骸骨的地方。”
“如果没有人答应魔鬼呢?”吉卡尔一手拽紧背角,一手攥如磐石,瑟瑟发问。
“如果没有人答应魔鬼,他也许会吃光族中的所以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兴许会沿着鹿柴一路吃过去,一个人也不放过。但是谁都不知道魔鬼心中到底怎么想的,这一切都是传说。”
兰彻微微皱起眉,只一句话便让吉卡尔闭上了嘴。
“老族长思前想后,却是不知该找谁跟魔鬼去死亡之海。虽然族人都很勇敢,但真正要让他们视死如归,确是有些强人所难。老族长看着日头渐渐沉下去,直是心急火燎。他仿佛看到魔鬼的身影正朝自己的哈拉夏缓缓而来,绝望之下他猛然想到了哈拜,那个他曾私下定为女婿的勇士。”
“当然,如你所想,老族长最终咬牙去找了哈拜。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这个小伙子就知晓了老族长的来意。出乎老族长的意料,这个果敢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哈拜带着所有族人准备的一布袋烤馕,跟着魔鬼出发了。”
“日夜更迭,春夏交替,哈德尔和他胯下的那匹枣红色骏马看倦了牧草,牧草也看倦了哈拜和他的红马。他随着魔鬼一路西行,穿过枯槁阴森的那切尔胡杨林,趟过漫步死亡气息的暗黑之河,穿过茫茫土色,不见一丝人迹的沙漠,走过了一百多个日夜。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魔鬼却仍没有告诉哈拜他究竟要做什么。”
“终于有一日,哈拜压抑不住内心的迷茫与愤恨,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走到了魔鬼的身边,要和这个家伙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兰彻冲吉卡尔微微一笑道:“魔鬼突然转过身来告诉哈拜,死亡之海到了。”
“接下来怎么样了,哈拜打赢魔鬼了吗?”吉卡尔半歪着脑袋,仍是不敢钻出毡被围成的小小天地。
“接下来?”兰彻思忖了片刻,随即耸肩道:“哈拜和魔鬼成了朋友。”
兰彻完全不去看吉卡尔那张得有如鹅蛋的嘴,兀自兴起的讲着。
“魔鬼带着哈拜来到了自己的家--长满丰茂牧草、璀璨鲜花的湖畔,草原上满是膘肥的牛羊、骆驼。哈拜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哑口无言,他实在不明白人们口中寸草不生,尸骨遍地的死亡之海,怎么会是眼前这般模样。魔王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茫然无措的哈拜,却不说一句话。”
“哈拜良久才从震惊中走了出来,向魔鬼发问,问他为什么自己看到的景象和人们口耳相传的不一样。魔鬼指向远处绵延的山脉,嗤笑道,他们从没有走出那片草原,没有翻过那条山脉,怎么会知道山脉之外的事情呢。”
“哈拜又问,既然是这样,他当时为什么不跟族人说清楚,这样便会有很多人争抢着跟他来“死亡之海”了啊。魔鬼摇了摇头告诉哈拜,如果他提前告诉了族人真相,那么贪婪的族人将会真正把这片肥美草场变成死亡之海。哈拜深吸了一口气,问魔鬼如果当初日落之前,族中没有人站出来,跟他前往“死亡之海”,他会怎么做。”魔鬼冷冷一笑,告诉哈拜,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便会把那片哈拉夏中所有的人统统吃光,不管是大人、孩子、男人还是女人。”
“一个没有勇气面对新生活的族落没有存活下去的理由。随后魔鬼告诉哈拜,自己将会把他眼前所见的牛羊、骆驼、草场悉数送给他,作为对他胆识的奖赏。”
“你猜他怎么说,孩子?哈拜并没有接受魔鬼的这些馈赠,而是恳求魔鬼放他回去,回到大草原,回到他的家里去。”
“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要回去?”吉卡尔不解的眨着眼睛,望向父亲。
“他的根在那里啊。”兰彻长叹了一声,音调变得忧瑟,犹如黑夜一般不可捉摸。
“后来怎么样了?”吉卡尔不相信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继续问道。
“后来?”兰彻微微一愣,旋即清了清嗓子:“后来,魔鬼为哈拜的胆识折服,放他回到大草原了。不仅如此,他还将五百只绵羊、五十头牛、二十峰骆驼送给了哈拜。从此,全族人都对哈拜钦服不已,老族长羞愧让位,我们的小伙子便成了新任的族长。族人在他的带领下,变得繁荣昌盛,一顶顶雪白色的帐篷绵延到群山的尽头......”
“当然,这就是故事的结尾,我敢保证。好了,不要再闹了,明日你还得早起呢。神明祝福你,孩子。”
兰彻利落的起身,走近矮几吹灭了那只摇曳的火烛。霎时,吉卡尔的世界归为黑寂。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旺财的喜事(4000字二合一大章)
京师,不良人衙门。
赵洵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带着青皮小帽旳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临到跟前冲着旺财道:“少爷,不好了...”
赵洵对这小厮自然是认识的。这厮叫潘言,是旺财的书童。平日里总会给旺财送些吃食。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慢些说。”
“衙门...衙门来人了,说是叫您速速去一趟。”
旺财饶是沉稳有加,也是吃了一惊。
他家虽然不算是顶级门第,可在这长安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给三分薄面?
旺财更是一个可爱的不能再可爱少年郎,属于人畜无害的类型,怎么会犯了衙门的忌讳?
旺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是县衙的人还是府衙的人?”
小书童苦着一张脸道:“来的崔捕头是京兆府的老人了,我还能不认识?少爷你可得小心点,我看他们啊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旺财淡淡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怕什么?”
说罢一甩衣袖拔步便走。
赵洵连忙喊了一声:“旺财,多加小心,若有事情喊我来过。”
旺财微微一笑道:“明允兄你就放心好了,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不良人衙门距离京兆府并不远,旺财没用多少时间便来到京兆府衙门前。
只见京兆府大门前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旺财顿了一顿继续朝前走去。
“某便是潘金星,字旺财,在不良人衙门供职。听闻大老爷叫我过堂,特地赶了回来。”
那差役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后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以为过堂是闹着玩的?府尹大老爷一声令下,某们便可在堂上把你按倒打板子。这一顿竹笋炒肉下来绝对能让你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旺财却并没有被唬住,他在不良人衙门整日里跟着赵洵断案破案,大场面见得多了。区区一个京兆府衙门他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京兆尹乃是咱长安城的青天大老爷,公正严明。某并未作奸犯科,相信京兆尹一定会明察秋毫,还我清白。既如此,小子有何惧也?”
那衙役点了点头。
“具体事宜你怕是还得问过崔捕头才明晓。”
其实他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小胖子少年郎会犯下什么大恶。再说,具体细节堂尊是跟崔捕头直接交待的,他也无从知晓。
“既如此,小子便去见见崔捕头。”
旺财微微颔首,迈步进了京兆府。
却说他一路穿庭过院来到了崔捕头所在的捕房。这崔捕头常年在衙门中公干,自然不是什么雅人,一脸的戾气。
旺财走至近前,冲崔捕头拱了拱手道:“在下旺财,见过崔捕头。”
那崔捕头闻言却是眉开眼笑道:“你就是旺财?”
“如假包换。”
“那就是了,速速随我去见京兆尹大老爷。”
崔捕头面上露出喜意,起身就要拉着旺财向外走。
旺财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经过他的一番观察断定这肯定不是什么坏事,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下了。
他绕过影壁,跟着崔捕头穿堂过院。估摸着是到了二堂的位置,崔捕头停了下来回首轻声道:“小郎君,你且在此稍候片刻。”
旺财微微颔首,报以微笑。
崔捕头快步走到一株老槐树下,冲树下那四十余岁的儒雅男子交谈了几句,随后跨步返回。
“京兆尹大老爷要在后院见你,那里有大人的家眷,吾等不方便前去,一会你便跟着钱师爷进去。”
旺财轻轻唔了一声。
看来这钱师爷很得京兆尹的信任,不然也不能随意出入后院。
旺财凑步走到钱师爷面前,长揖礼道:“小子见过钱师爷。”
那钱师爷轻捋了捋下颌上的胡须,笑声道:“随某来吧。”
旺财不敢托大,应了声是便紧跟着钱师爷向前走去。
他们沿着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前行,穿过一道月门,算是来到了后院。
钱师爷背负双手,边走边说:“你可知大人为何要见你?”
“小子不知,还请钱师爷指教。”
“李少卿写了信给堂尊,替你保媒。”
钱师爷扭头说道。
旺财不由得一愣。
保媒?
很快他就明白了钱师爷的意思。
这个李少卿应该就是他的外祖父李祯。
如今他官居太仆寺少卿,用官职称呼人是官场的习惯。
稀里糊涂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说媒,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旺财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要不是祸事就好。
他感激的冲钱师爷抱了抱拳:“多谢钱师爷。”
这位钱师爷主动示好于旺财,自然是因为很看好他。
这对旺财来说无疑是个极好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钱师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大人正在书房雅读,你且随我来吧。”
说罢他迈开步子朝一间看起来并不算大的屋舍走去。
旺财连忙拔步跟上。
屋门是虚掩着的,钱师爷轻叩了两下道:“东翁,人带到了。”
过了片刻,屋内传来淡淡一声:“让他进来吧。”
钱师爷遂推开屋门,冲身后的旺财点头示意。
旺财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番袍服,跨步走入屋内。
屋内焚着香,至于是什么香旺财不太说得上来。
他随着钱师爷的脚步绕过屏风,来到一方乌木书案前。
书案后坐着一位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他虽未穿公服,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气度。
想必这位就是京兆尹了。
旺财酝酿了一番情绪,上前一步长揖礼道:“晚生拜见大人。”
“果然是出自书香门第,懂礼数。”
京兆尹放下手中书卷,细细打量着旺财。
“你不必紧张,本官今日找你来是为了问问你的意见。你的外祖父太仆寺李少卿修书一封,替你保媒。这事你想必是知道的吧。”
旺财心中暗暗腹诽,什么叫问问我的意见,明摆着是您老人家自己不放心,想要考察一下潜在的女婿罢了。
不过他面上并未露出声色,十分淡定的回道:“晚生略知一二。”
虽然旺财之前并不知道外祖父真的写信给京兆尹,但这种事情若说完全不知情京兆尹肯定不信,是以他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先搪塞过去。
看的出来这位京兆尹对于旺财很满意,不过他养气的工夫也着实了得,过了良久才淡淡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生怎敢妄言?”
旺财几乎没有思索便脱口答道。
大周以孝治天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没有不重视孝道的。
何谓孝?孝即孝顺。只有顺着父母的意思那才是孝。
若是不孝顺,一顶不孝悖逆的大帽子扣下来,谁能顶得住啊。
“恩。”
京兆尹并未做过多评价,只是微微颔首。
沉默片刻,京兆尹话锋陡然一转道:“李少卿的品性为人,本官十分钦佩。既然他写信替你保媒,本官自然要给这个面子。贤生和小女的这门亲事便暂且定下吧。”
他稍顿了顿,继而补充道:“看贤生的年纪应该也未成年,婚期便定在三年之后可好?”
旺财心中暗骂老狐狸。明明是你想看我今后的发展再做决定,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若是旺财接下来仕途上一路顺风顺水,那他自然乐意招来这么一个金龟婿。
若是旺财烂泥扶不上墙,到时候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解除婚约。
对京兆尹来说,这桩婚事可谓稳赚不赔。
“这事我还得跟双亲商议一二,明日给大人答复。若无旁的事情,小子便不打搅大人了。”
旺财冲京兆尹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离去。
...
...
离开京兆府之后旺财当即返回了不良人衙门。
见旺财回来了,赵洵立刻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京兆尹难为你了吗?”
赵洵和京兆尹也算是老熟人了,若是他刁难旺财的话赵洵前去说说情,也许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却见旺财尴尬一笑道:“明允兄你想到哪里去了,去之前我就说不会有事的。”
“那到底是什么事,叫你专程跑一趟?”
见旺财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赵洵着实是有些不放心。
“呃,是京兆尹想要招我为女婿。”
“什么!”
赵洵简直吓了一跳。
招旺财为女婿,京兆尹这是作甚。
“唉,实不相瞒。我的外祖父是太仆寺少卿李祯,他专门写了一封信给京兆尹说媒,京兆尹便叫我去,一来是问问我是否愿意,二来也是考察我一番。”
旺财颇为无奈的说道。
“啧啧,真有你的啊。想不到你也是官宦子弟。”
赵洵一直以为旺财是商贾之家,毕竟旺财在长安商界的影响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基本上商界就没有旺财办不成的事情。
结果绕了一圈他却发现原来旺财也是官宦子弟。
现在仔细想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在这长安城中若是商贾没有靠山,是不可能做大的。
潘家能有这么大家业,旺财的背景肯定不一般。
“我这次回来是想向明允兄告个假,我得回家一趟,婚姻大事得问过双亲才是。”
赵洵微笑着点了点头:“自该如此。”
......
......
潘府。
“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
潘李氏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向菩萨还愿,随后一把将旺财搂入怀中。
“儿啊,你可吓死为娘了。衙门的人没有为难你吧?你爹他虽然不是官身,可咱潘家好歹有些身份,想必京兆尹也会顾及一二。”
原来旺财的娘亲潘李氏今早去乐游原了,晌午的时候又在乐游原的金光寺中用了一顿斋饭,回到家中之后才从小书童那里得知旺财去了一趟京兆府衙门。
“儿子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旺财连忙认错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潘李氏拍了拍祝续的肩膀,随后笑道:“瞧咱们娘俩站在这屋门口算什么。走,我们进去说。”
母子二人一先一后进了屋,分别坐定之后潘李氏便问道:“衙门的人叫你去过堂,究竟是为了什么?”
旺财笑着解释道:“娘亲误会了,京兆尹大人叫我去衙门并不是要提审质询儿子,而是想召儿子做女婿。”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潘李氏听得一愣,追问道:“京兆尹真的想要召你作婿?”
“外公亲自写了信替儿子保媒,京兆尹便应了下来。”
旺财如实说道。
“啊,原来如此。”
潘李氏微微颔首。
“母亲,是您去信给外公请他说的媒吧?”
旺财咳嗽了一声道。
潘李氏听罢在旺财眉心轻轻点了一点道:“若为娘知情还会如此担心?是你外公在替你张罗。你也别怪你外公多事。咱潘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你大父起就未出过官。你外公年纪大了,说不好哪天就会致仕。这官场之上是人走茶凉,若不趁着他老人家还在任替你谋划一番,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旺财连忙道:“娘亲一番苦心,儿子感动不已。”
“那你是怎么跟京兆尹回复的?”
“儿子跟他说婚姻大事,我不敢做主。得问过双亲才能作数。”
“啊,这话说的在理。”
潘李氏听的十分受用。
犹豫了片刻她遂沉声问道:“我儿真的愿意娶京兆尹的千金?”
“儿子愿意。”
旺财直截了当的说道。
“啊,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一定是菩萨保佑,一定是菩萨保佑啊。”
潘李氏激动的热泪盈眶,双手合十虔诚的向菩萨还愿。
她是一个信佛之人,在她看来这一切自然是菩萨的功劳。
旺财如此干脆的答应这桩婚事,当然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
再说,外公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捧着送到他手边,旺财难道还能拂了外公的面子?
“娘亲,若是您同意,莪明日便去跟京兆尹大人回复。儿子如今年岁尚小,三年之后便可完婚。”
旺财趁热打铁的说道。
“同意,为娘自然是同意的。你父亲虽然不在长安,肯定也是十分愿意和京兆尹结为亲家。你明日一早就去一趟衙门,切莫让京兆尹觉得我们潘家有意怠慢。”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安西军的自救(4000字二合一大章)
戈壁。
这是安西军离开都护府的第三十七天。
虽然他们成功突破了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封锁,可仍然无法短时间内甩掉这些敌军。
这些家伙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安西军。
“大都护,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抵达沙洲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将士们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会出现哗变啊。”
军营中的哗变并不常见,一般只发生在极度困难旳时刻。
而眼下安西军面临的局面就很危急。
首先,他们一直被敌军尾随,其次他们的粮食和淡水快要耗尽了。
这种在沙漠或者戈壁中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没有粮食和水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出戈壁。
而且为了争夺有限的水资源,昔日的袍泽也可能反目成仇。
这是出于人求生的本能,根本不可能压制。。
“让大伙儿再咬咬牙,再坚持坚持,就说还有五天的路程就抵达沙洲了。”
虽然明知道他们距离沙洲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可刘霖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来鼓舞士气。
有的时候差就差在那一口气上。
如果咬住了,许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好,那我就按照您的吩咐跟将士们先说,可若是五日后再没有到沙洲,我也瞒不下去了。”
“嗯,先按照我的吩咐做。”
副官退下后,刘霖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满是疲惫。
他堂堂安西大都护,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样子呢?
真的是叫人绝望啊。
冯昊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淡淡道:“其实情况远没有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敌军也不可能只尾随而不进攻了。”
“冯大人?”
刘霖略微感到有些吃惊。
“你怎么来了?”
“我来开导开导你啊,刘将军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憔悴的都没有个人样了。”
“这要是被安西军的将士们看了去,他们心里怎么可能有信心?”
冯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现在还是有一战之力的,无非就是将士们疲惫和物资紧缺的问题。但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但如果有了心魔,有了畏惧的情绪,那就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稍顿了顿,冯昊接道:“你还记得十日前我们与西域联军交战时候的场面吗?那个时候我们是抱着必死之心。有一句话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只有抱着必死之心,才有可能从这修罗场之中闯出一条生路来。”
冯昊的一番话算是彻底点醒了刘霖。
他眼眶微红,喉咙有些哽咽。
“冯大人,谢谢你。”
“刘将军,你要记住现在谁都能倒下,唯独你不行。你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心骨。只有你坚持住,将士们才可能坚持住。”
“嗯我知道了。”
刘霖的神色猛然间变得坚毅了起来,冯昊见状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其实我发现西域联军貌合神离,这也是他们无法对我们使出绞杀的关键原因。”
冯昊仔细分析道:“包括他们和西域密宗之间其实也是各怀鬼胎。他们彼此之间都只想利用对方,根本没有做到坦诚相待。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自己不出问题。他们不可能战胜我们。”
“唔...”
“我动用传送术已经联系沙洲的镇守使了,叫他率领军队一路西行来接应我们。所以我们不需要抵达沙洲,很可能走到一半就能受到援助。”
“这真是太好了!”
对这支安西军来说,这绝对可以算的上顶天的好消息。
刘霖激动的攥着拳头道:“这么算来,我们遇到援军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五天。本帅没有骗将士们,本帅没有骗他们。”
冯昊只觉得好笑,原来刘霖还在在意这点小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统兵大将。
一将功成万骨枯,莫说是骗他们这些了,便是再做一些出格的过格的,只要是为了朝廷大计考虑,就都不算有问题。
当然,刘霖有他自己的坚守,对此冯昊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的任务就是帮助这支安西军平安的抵达沙洲。
...
...
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统帅合延沃尔一脸怨毒的盯着不远处的安西军。
虽然他们一直在紧紧跟随,但这个进攻的命令他迟迟无法下达。
究其原因,是这三十六国联军是一群乌合之众。
各自想着各自的利益,完全无法拧成一股绳。
相较之下,安西军是抱着必死之心在与他们作战。
双方的求胜欲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如果战斗还没开始,就表现出了不想赢的态度,那这仗还怎么打?
这些且不论,就说西域密宗,亦让合延沃尔觉得憋了一肚子的气。
这些西域密宗的修行者,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卓越超群,便不把西域各国的军队放在眼里,更不把他这个联军统帅放在眼里。
若不是国主在他临行前多有嘱咐,合延沃尔真恨不得把这两个狗男女活剥了。
照着这个样子下去,等到安西军进入到了沙洲范围,他们再想动手截杀就难上加难了。
而如果让安西军成功回到沙洲,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留给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留给合延沃尔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所以在未来几天内,合延沃尔必须要发动一场突袭,一场比上一次戈壁滩上还要凶猛多的突袭。
这几乎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仍然无法成功,那合延沃尔就彻底失败了。
他不信命,更不信自己会输给一群中原人。
所以这一次他将赌上所有,不惜使出流行于西域诸胡之间的一种秘术--咒魂术。
这是古老巫术的一种,在西域进行了特化后流传于诸部落城邦之间。
咒魂术的核心是让对方的灵魂附魔,随之开始魔化。
一旦灵魂魔化,这些人就会做出平日里根本无法想象的举动。
一个两个或许无所谓,但十个八个呢?
几十个一百个呢?
成百上千呢?
成千上万呢?
合延沃尔相信只要咒魂术影响的人足够多,安西军的军心就会涣散,整支军队会随之变得不堪一击。
...
...
“夜袭,敌人夜袭!”
安西军的守卫第一时间发现了敌人的意图及时报告道。
一直以来安西军的守卫都很出色,敌军要想瞒过他们发动突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很快安西军上下就行动了起来,将士们纷纷从简陋的营房中冲了出来,手持兵刃集合。
大都护刘霖和不良帅冯昊自然也是如此。
此刻他们就是这支安西军的主心骨,一举一动都会直接影响到安西军整体的发挥。
“不要慌乱,稳住,我们能赢。”
冯昊此刻想起了他的部下不良人赵洵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近乎本能的脱口而出。
虽然这句话很简单,但就是富含一股力量,让人瞬间充满了干劲。
“弟兄们顶住,不要怂跟他们拼了。”
“对,都是血肉之躯有什么可怕的,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跟他们拼了,冲啊!”
...
...
而在不远处,合延沃尔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就这?
“咒魂术一出,皆是土鸡瓦狗。”
这等上古巫术已经很久没有在实战之中使用过了,今日便是咒魂术重出江湖的日子。
合延沃尔很想要看看,安西军能够抵挡多久。
在他的命令下,十几名西域巫师整齐的出列,开始吟诵上古的巫咒。
这语言很古老,哪怕是西域胡人也有很多听不懂的。
但这些并不关键,只要这十几名巫师能够把整个咒语念完,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
灵魂被魔化之后他们将会自相残杀。
届时合延沃尔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看着安西军自行消亡即可。
...
...
情形有些不对劲。
冯昊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作为这支安西军中唯一的二品修行者,冯昊捕捉到了异样的根源。
那一排巫师!
异样来自于那一排巫师。
那些巫师口中在吟诵着什么?
是什么古老的咒语?
从一开始,冯昊就很排斥巫师这个体系。
虽然巫师体系并不被大周帝国承认,也被中原修行界鄙夷。但不得不说,它在西域外邦还是顽强的保留生存了下来。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西域是胡人统治。
胡人只看结果,而不会关心事情的本质。
中原人截然相反。
冯昊在得知对方动用巫术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警觉了起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冯昊曾经在不良人案牍库中见识过巫术的厉害。
一旦有人施咒,巫术就会穿过人的肉身进入到躯壳之中,直接影响到灵魂。
这一排巫术一起施咒,影响力将会相当大。
或许成百上千的安西军将士都会瞬间受到影响。
这是一件极为可怖的事情。
如果这么多人同时受到影响,接下来安西军的战力就会出现断层式的下降。
“快,堵住耳朵!”
魔音绕耳,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去听。
只要不去听,这巫术就不会影响到安西军。
上一次他们也是如此应对的。
听到冯昊的提醒,安西军将士们纷纷照做。
他们很清楚,要想保全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堵住耳朵。
可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哪怕安西军的将士们已经堵住了耳朵,可魔音仍然是灌入了他们的身体。
这玩意似乎并不会受到分隔。
“啊,啊我的头好痛啊!”
“好热啊,我好热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救救我啊,谁能救救我!”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魔怔了。
冯昊扫了一眼,安西军将士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无比的情绪,他们的肌肉开始痉挛,他们的身体开始抽搐,他们的情绪开始崩溃。
冯昊知道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信号,如果任由其发展,接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再等下去了。
哪怕知道前路凶险,冯昊还是决定搏上一搏。
“鱼机刀出!”
冯昊大喝一声,鱼机刀随即出鞘。
冯昊手中攥紧鱼机刀绝尘而去。
眼中没有别人,只有那十几个正自吟诵咒语的巫师。
在冯昊看来只有杀掉了那十几个巫师,才能彻底的拯救安西军。
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要孤注一掷。
这是一场必须要取胜的战斗。
胜则还有一线生机,若负那必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诚然冯昊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在他即将抵达一排巫师跟前时,生生撞到了一层气墙上。
这气墙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真真切切存在。
冯昊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撞的七荤八素,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冯昊一刀劈下,朝着气墙砍去。
一时间火光四溅。
但是气墙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破损,只是有细微的裂痕。
哪怕是这细微的裂痕也很快完成了自我修复。
嘶...
冯昊见状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恐怖的吗?
对方的修为如此之高,构建出来的气墙竟然连他都破不了?
要知道冯昊的修为品级好歹也有二品,二品的实力不可谓不强。
能够稳稳压制住他,莫非对方的境界有一品?
一想到这里,冯昊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对,若是对方的修为品级真的有一品的话,为何早不出手,为何在双方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不出手?
要知道一品修行者可以靠着一己之力改变战争走向,可以以一敌万。
而冯昊在面对一品修行者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
一品和二品之间,别看只隔了一层,但却是天壤之别。
一品修行者要想杀死一名二品修行者,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冯昊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对方不是一品的话,为何会创造出如此强大的防护罩?
为什么?
难道说...
猛然间冯昊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那就是巫师的防御力很弱,所以后来他们专心研究一种法术,这种法术可以创造出坚不可摧的气墙,代价就是牺牲掉一定的寿元。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元神出窍,冯昊克敌(4000字二合一大章)
不会吧,不会吧。
这些巫师不会真的是动用了远古的秘术吧?
为了阻止他不惜动用秘术,以牺牲自己寿元为代价,创造出一面坚不可摧的气墙?
此时此刻冯昊真的有些绝望了。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话,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破开这面气墙。
那么眼下该怎么办?
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巫师念着咒语等死吗?
此时此刻冯昊发现安西军的将士们已经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他们的眼神变得通红无比,随即整个眼窝开始深陷,整个人开始变得癫狂。
“坚持不了多久,坚持不了多久了。再这样下去,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啊,啊我要成为安西军的罪人了。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大都护刘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巫师的强大咒术使得安西军整体丧失了战斗力。
这种情况下,安西军根本无法做出正当的防卫,反而开始自相残杀。
这是刘霖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因为这意味着这支安西军彻底失控了。。
“魔化,他们是被魔化了!”
一名不良人大喝了一声,眼神之中写满了恐惧。
他是四品修行者,但也能够看出这巫术的强大。
寻常凡人根本不可能逃脱咒术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灵魂被魔化,随后做出各种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怎么办,那现在要怎么办?”
“除了打断一众巫师的施法,否则别无他法。”
那不良人叹息了一声道。
刘霖神色一黯。
如今他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冯昊身上,希望这个二品修行者能够力挽狂澜,逆天改命。
但是真的可以吗?
刘霖感到有些不稳。
“或许...”
刘霖扭过头去,朝沙洲的方向望去。
或许援军会来的吧?
...
...
合延沃尔亲眼目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中直是乐开了花。
“哈哈,不可一世的安西军?土鸡瓦狗,不过如此耳。”
合延沃尔扫视了一眼旁边的西域密宗双修者,心中写满了不屑。
求人不如求己,看来这真的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原本合延沃尔还指望西域密宗的这两位高人能够起到奇兵的效果,但事实证明二人被那名不良人完克。
最终还得靠合延沃尔自己。
不得不说这个上古巫术是真的好用啊。
合延沃尔在心中感慨道。
“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还不用自己动手,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即可。爽,真的是爽啊。”
合延沃尔只想放声大笑,可随即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元神出窍!他竟然元神出窍了。他疯了吗,在这时候竟然元神出窍了!这是要丢掉性命的!”
冯昊确实元神出窍了。
因为他确信此时此刻他除了元神出窍已经没有了别的方法。
要想阻挡这巫术,只有这一个法子。
武宗修行者有一个保留法术,那就是元神出窍。
元神出窍的情况下可以穿过任何限制阻挡。
但代价是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战斗,否则有可能魂飞魄散。
如果肉身遭到伤害的话,元神也很可能不能返回到肉身之中。
总之,元神出窍虽然可以力挽狂澜,但几乎没有退路可言。
冯昊此刻已经完全无视自己的生死,只为了拯救安西军。
冯昊的元神穿过防御气罩之后径直朝一众西域巫师冲去。
这些西域巫师一脸错愕,显然没有想到冯昊能够穿透他们的封锁。
在这个时间点上,这显然是致命的。
巫师本就不擅长移动,尤其是在施法状态下更不可能高速移动来保全自己。
他们甚至来不及呼救,就发现冯昊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掌一个,一拳一人。
冯昊将愤怒全部灌注到手中。
这倾力的一击使得一众巫师悉数倒下。
巫师一倒,咒魂巫术瞬间戛然而止。
施法被打断,原本魔化到一半的安西军将士瞬间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我刚刚怎么了?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对啊,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了,我没有伤害到你吧?”
“我怎么记得好像我们在自相残杀。”
“嘶,不会吧,我们可是最好的袍泽,最过命的兄弟。怎么可能自相残杀呢。”
“是巫术,是巫术影响了我们的神智。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哎,可怕,这么恐怖的巫术还好被冯大人打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我们快去守住冯大人的肉身。”
冯昊麾下的不良人此刻反应了过来,立刻集合起来自发的围在了冯昊的肉身旁。
在冯昊元神返回肉身之前,他们就会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冯昊的肉身。
...
...
“杀了他,杀了这个修行者。”
合延沃尔大声咆哮着,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的计划都被这个男人毁了。
他凭什么?凭什么靠着一己之力杀死了十数个巫师?
元神出窍?
怎么敢的啊?
在合延沃尔的命令下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终于出动了。
他们大举进攻,直朝冯昊的肉身而去。
他们要将冯昊的肉身彻底碾碎,碾碎成渣滓!
“保护冯大人!”
随着不良人的靠拢,一众安西军将士也围上前来。
“保护冯大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方才在他们最为危难之际,是冯大人挺身而出元神出窍守护他们。
将心比心,他们此刻也要在冯大人危难之际守护住他。
“安西军不退!”
“不退!不退!不退!”
“安西军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
…
围绕着冯昊的肉身安西军和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开始了激战。
安西军将士的斗志在此刻被瞬间激发了出来,他们不肯后退一步,誓要死战到底。
刘霖作为大都护负责整体军队的调度,而不良人则负责守住各个主要路口,以此来防止西域修行者偷袭。
合延沃尔见状直是气炸了。
这些不自量力的东西竟然敢螳臂当车,竟然敢阻拦他们的大军!
“行进,把他们全都杀了。”
此刻合延沃尔已经彻底被愤怒冲昏了理智。
此刻的他只想要证明自己配得上联军统帅的职位。至于接下来会死多少人,会死多少士兵他根本不在乎。
以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人数优势,根本不需要顾虑那么多,单纯的堆人数就好了。
此时此刻没有士兵敢拒绝合延沃尔的命令,纷纷遵命照做。
因为军法队就在他们的身后,但凡有人敢做逃兵,就会被当场砍了脑袋。
没有人想要在这种时候忤逆上官。
隆隆隆的战鼓声中,一众联军士兵向安西军逼近。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血拼,没有什么伎俩可使,靠的是硬实力。
血拼一触即发,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短兵相接,白刃血战!
双方触碰的那一刻,立刻乱石激荡。
大周的这支安西军王牌是陌刀队。
陌刀手皆是选用的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身高八尺的男儿。
陌刀皆是齐人高,重达三十斤。
一刀斩下人马皆亡。
一般来说,陌刀是用来对付骑兵的,但是此刻用陌刀来对付步兵也会收到不错的效果。
“杀敌,杀敌,杀敌!”
“进,进,进!”
陌刀手个个悍勇无比,面对敌军只进不退,端是打出了属于安西军的气势。
“死战,死战,死战!”
安西军将士们的狼性被充分引出,面对着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完全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不停的扩大着优势。
双方的修行者皆在这场大战中元气大伤,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故而这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属于普通士兵,铁血男儿的战斗。
…
…
陌刀手开路,端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本就是硬着头皮强行作战,此番被杀得肝胆俱裂,早已是抱头鼠窜作鸟兽散。
“大都护,您看那边!”
一名亲兵很机警的发现了东方扬起一卷黄尘。
“是沙尘暴吗?”
“应该不是,沙尘暴不是这个样子的。”
“马蹄声,是马蹄声!”
“是援军来了,援军!”
刘霖攥紧拳头激动的说道。
“哈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了,终于让我们等到了。”
对于安西军来说,这绝对是意义重大的一刻。
这支援军是从东方来的,那么毫无疑问就是沙洲军。
只要沙洲军到了,那么他们就连人数劣势也没有了。
士气此消彼长,安西军必胜无疑。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
…
…
“我们被反包围了…”
合延沃尔有些绝望的喃喃自语道。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绝望,一共只有一个时辰。
虽说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可短短时间内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还是让合延沃尔一时间难以接受。
“大将军,要不我们还是撤军吧。”
亲兵见合延沃尔神情恍惚,连忙尽职尽责的提醒道。
现在选择撤军还能及时撤走,如果等到对方形成合围之势再想走可就难了。
“撤军吧。”
当合延沃尔最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直是如释重负。
一直以来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合延沃尔一直想要一口吃掉安西军,但到头来发现他有这么大的胃口却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人要认清自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合延沃尔现在必须要这么做。
…
…
“撤军了,敌军撤军了!”
亲兵见西域联军开始撤军,兴奋的向刘霖说道。
“太好了。”
刘霖长松了一口气。
“大都护,要追击吗?”
亲兵显然被充分调动起来了情绪,表现的跃跃欲试。
“穷寇莫追。”
若是以往,刘霖肯定会下令追击。
这才符合他的性格。
可是现在安西军刚刚死里逃生,刘霖也是最近的这一个多月经历了很多。
他明白了许多道理。
死生以外无大事。
虽然说对一名军人来说马革裹尸是最佳的归宿,可也得看牺牲的值不值得。
盲目的送死只会让人耻笑,根本不会有人记得。
“对了,冯大人怎么样了?快随本帅去看看。”
刘霖这才想起了冯昊。
方才冯昊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强行元神出窍打断了巫师的诅咒。
可以说冯昊是靠着一己之力把安西军从鬼门关旁拉了回来。
如此大的恩情刘霖自然记在心间,当然眼下首先要关心的是冯昊的健康问题。
毕竟修行者元神出窍一次对于修为和身体的损耗是极大的,短时间内很难恢复。
却说刘霖率部匆匆赶到了冯昊身边,见冯昊盘腿坐在地上,面色蜡黄嘴唇惨白不由得心中一惊。
“冯大人,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刘霖担心冯昊是油尽灯枯,便上前关切的问道。
“没有大碍是假的,但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冯昊苦笑一声道:“不必担心我,敌军退兵了吗?”
“退兵了,他们本来还有战意,待看到沙洲援军赶来便夹着尾巴跑了。”
“太好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冯昊显得十分疲惫:“说实话,刚刚若是对方修行者再用一分力我怕是就顶不住了。”
“你现在不要多想,我们先撤回沙洲从长计议。”
刘霖还是很理智的。
哪怕是赶走了西域三十六国联军,他也很清楚短时间内安西军无法完成反攻,无法收复失地。
既然如此最好的选择就是率部返回沙洲进行休整。
待休整了个把月将士们恢复了气力,随时可以再反攻西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意气用事。
“好,我听大都护的。”
冯昊默默点了点头。
西域的局面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
至少这八万将士的性命保住了。
八万将士便是八万个火种,有火种在随时可能再燃起熊熊大火来。
你永远来可以相信安西军,你永远可以相信大周军队的战斗力。
冯昊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只希望长安那边的局势要稳住。他只希望书院和道门可以站在朝廷这边,他只希望返回长安后看到的是山河无恙。
…
…
第二百七十四章 长安米贵,谁是黑手(4000字二合一大章)
长安城被北方蛮族大军围城数日。
一开始长安城的百姓们还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长安乃是天下雄城,城池坚固无比,城中也有数万大军。
在百姓们看来,草原蛮族南下只是来打秋风的。
他们打了秋风,见占不到长安城旳便宜便会惺惺而去。
可是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都快要两个月了,这些蛮子完全没有撤离的意思,这是要跟他们耗到底了?
到底是闹哪样啊!
时间一久,难免人心思变。
粮价一时间暴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局面愈演愈烈,朝廷不得不出面干涉粮价。
“这一定是有心人在暗中哄抬物价,以此来搅乱人心。”
不良人衙门里贾兴文愤愤的说道。
“旺财,你要不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暗中哄抬物价。”
赵洵神情严肃的说道。
虽然显隆帝没有把哄抬物价的案子交给不良人来办,但是赵洵本能的想要把这件事追查到底。
原因无他,他想要替长安的百姓做点事情。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即便是平价时期,长安的粮价都是远比其他地方高的。
现在长安被围城,居心叵测之人又在暗中哄抬粮价,以至于粮价已经涨到了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地步。
赵洵一定要找出这幕后之人,把他绳之以法。
“好,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旺财拍着胸牌保证道。
首先他敢肯定囤积粮食哄抬粮价的不是他们潘家。
商人逐利,但他们潘家爱财有道,有自己的原则。
最大的原则就是重信义,绝不会发国难财。
…
…
长安城的粮店米行很多,但整体而言上的了台面的就那么几个。
其他的都是一些零碎店铺,小打小闹的。
能够哄抬操纵长安城的粮价,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非同寻常,所以一定是鼎鼎有名的大粮商。
经过旺财的一番排查,最终嫌疑最大的便是孙家、庄家、谷家三家。
“明允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三家在哄抬粮价,具体是哪一家还得再试探一下。”
不得不说旺财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情况摸得门清。
“孙家、庄家、谷家…”
赵洵默默念着,眼神之中变得锐利起来。
“这样好了,我们挨家挨户的搜查,看看他们的粮仓中有没有囤积大量粮食。”
贾兴文建议道。
“不行。”
赵洵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便是官府也不好直接强行上门。否则,置国法于何在?”
虽然这个时代是人治的,但赵洵还是有自己的坚守。
换句话说,显隆帝不做人,他不能学着不做人。
“那怎么办?”
旺财一脸苦色,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以暗中追查。”
赵洵顿了顿道:“旺财,你有办法安插人手到他们店铺中吗?”
“还用安插?他们店铺里都有我们家的暗子。”
旺财双手一摊,干脆利落的说道。
见旺财一脸得意,赵洵惊讶极了。
“你们这是未雨绸缪啊。”
“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做到未雨绸缪。只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各个消息都能拿到才能做的长久。”
在赵洵面前,旺财也没有必要遮掩,索性实话实说道:“其实别家在我们店里肯定也有内线,对此我们也是心知肚明。”
“那你们不把内线揪出来?”
赵洵直是感到疑惑不已。
“揪出来做什么,叫他们拿一些错误信息不好吗?”
旺财显得很是自信。
“原来如此。”
赵洵恍然大悟。
“可是如此一来的话,你怎么保证你在别人家店里拿到的信息不是别人有意让你们知道的?”
“确实没有办法保证,但是总得试一试。”
旺财叹息了一声道:“总好过两眼一抹黑的好。”
“嗯,那你就先试一试。”
…
…
大明宫,紫宸殿。
显隆帝心情很是阴郁。
近期长安城的粮价暴涨。即便朝廷多次干涉弹压,仍然控制不住。
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局势将会彻底失控。
“大伴你觉得现在朕该怎么办?”
自打登基践祚以来,近三十年间显隆帝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困难的局面。
如今的长安城是真真切切的内忧外患,显隆帝虽然在强自支撑,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陛下,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策。”
郑介很是恭敬的说道:“朝廷可以在暗中观察,但不宜直接出面。唯有让他们把狐狸尾巴露出来,朝廷才好清算。”
显隆帝摇了摇头道:“若是一般时候,朕当然可以这么办。可是此时不行啊。外有蛮族虎视眈眈,内有投机倒把之人欲行不轨。如果朕任由他们蛊惑人心,后果不堪设想。”
显隆帝是真的不敢放任自流。
朝廷如今威望大减,如果再不能控制住粮价必定人心尽失。
“或许可以先抓一个替罪羊顶罪,以此来抚慰人心。”
“陛下,眼下得放长线,钓大鱼。朝廷必须要沉住气,才能抓到幕后主使之人。”
郑介坚持道:“陛下,千万要忍住。”
“罢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显隆帝叹息一声道:“接下来朕会让不良人和内卫皆在暗中追查,看看谁能最先查出结果来。”
显隆帝虽然最终同意了郑介的建议,可还是留了一手。
郑介想要让暗卫全程负责此事,这样内侍监就可以将此案牢牢攥在手中。
但是显隆帝却想要让不良人也一起追查。
不良帅冯昊如今不在京中,在郑介看来这是他扩充势力的最好机会。
偏偏显隆帝没有放权的意思,有意提拔赵洵来做冯昊的接班人。
这个赵洵也确实表现的很出色,几个案子办的十分妥帖。
看来陛下还是对他不放心啊。
哪怕是跟了他一辈子的老奴,也不能让其绝对放心。
这就是顶级的帝王心术吗?
郑介自诩问心无愧,但此时也只能苦笑连连。
罢了,他会尽全力替显隆帝做事,至于其他的事情看开些就好。
…
…
回到沙洲后,安西大都护刘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沙洲乃是距离西域最近的重镇,阳关和玉门关皆在沙洲辖制范围内。
这一南一北的两座雄关是中原与西域的分界线,出关则意味着来到了外邦,入关则意味着进入了中原。
这一路行来,刘霖可谓是尝尽了人生的辛酸苦辣。
几次他都想过放弃,可是冯昊等人的支持让他最终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也成功的把安西军带到了沙洲。
除了极少数的将士阵亡、受伤,大部分的安西军将士可谓是毫发无损,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大都护,非是末将营救不利,而是不知道西域贼人有如此狼子野心。若不是冯大人动用传送术来报信,沙洲儿郎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沙洲镇守使卢勇告罪道。
“...”
刘霖沉默片刻,也叹息了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话讲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能够感化他们,可现在看来这些家伙就是一群白眼狼,根本养不熟的。”
在刘霖的心目中大周一直都是天朝上国的形象。而像西域三十六国这种城邦小国,应该拜倒在大周面前,作万国来朝状。
可现实却是完全相反。
表面上这些番邦国家毕恭毕敬,但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露出丑陋的獠牙,上前疯狂的撕咬。
这一次刘霖算是彻底的领教了,自此之后他绝不会再轻易的相信胡人。
非但他自己不信,他还会上书朝廷,请朝廷警惕长安城内的胡人。
毕竟长安城中的胡人足足有数万人,这个人数太多了。
“唉听说长安的情况也不乐观啊。”
卢勇最近听到了不少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虽然和兵部塘报上的细节差距颇大,但大致情势是差不多的。
“北方蛮族来了多少人?”
如今成功脱困,刘霖也算是可以缓一口气了。不过长安的局势并不乐观,作为一名武将,他多少还是关注的。
“据说有十余万,也有说法是二十万的。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可小觑啊。”
卢勇吞了一口吐沫,继而接道:“眼下长安城可谓是被团团围住,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脱困了。末将听说魔宗也参与其中,就连魔宗的大祭司也来了。”
嘶!
听到这里刘霖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攥紧拳头又气又恨道:“王忠益那厮究竟是怎么做事的,但凡他能够多用一点心思在防守上边,也不可能让北方蛮族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的防区绕过去啊。”
“大都护莫怪,末将听到过一种说法,是王忠益养寇自重。”
卢勇压低声音道。
“养寇自重?你的意思是王忠益故意放北方蛮族南下的?”
刘霖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王忠益虽然在有些小事上糊涂,但在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上绝对不会犯错。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吗,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在大周够得上抄家灭族的大罪无外乎通敌、谋反。
王忠益若是通敌叛国,他在长安城的家眷一个都跑不了。
几十上百口人悉数压到菜市口砍了脑袋,想想都有些可怕。
王忠益是那么冷血铁石心肠的人吗,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家子人因他而死吗?
刘霖不这么认为。
“那怎么解释王忠益的举动?他倒是率部勤王来着,可抵达京畿道后和魔宗妖孽以及北方草原蛮族并没有打起来。他若真的有心,为何畏手畏脚。”
卢勇显然不喜欢王忠益,所挑的每一点都很有针对性。
“罢了,这件事自有朝廷定夺,我们就不用瞎操心了。”
刘霖叹了口气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这八万安西军。我们在沙洲终归是客军,暂住个十天半月倒也没什么,可时间长了难免会惹人闲话。”
刘霖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试探卢勇,看看卢勇对他们暂时驻扎沙洲的态度。
卢勇也是一个人精,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只见他顿了顿道:“大都护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是袍泽,自然要互相帮衬。沙洲虽然不是您的辖区,但永远欢迎您。您就放心好了,只要我卢某人做这沙洲镇守使一天,就绝不会短了安西军的吃穿用度。”
卢勇是梗着脖子拍着胸脯说这番话的,可谓是慷慨激昂。
刘霖听在耳中很是满意,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能结识卢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士,是刘某的幸事。”
...
...
经过几日的调理,冯昊的伤情已经得到了恢复。
虽然距离恢复到满状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可基本他已经脱离了性命之忧,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对一个修行者而言,强行元神出窍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十分凶险的。
冯昊当时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不然也不会选择走这一条路。
当时的局势就是死中求活,如果不能打断那些巫师的咒术,他们所有人包括冯昊在内都得死。
所以冯昊只能赌上一把。
结果他赌赢了,付出的代价就是元气大伤。
但伤了元气总比丢掉性命要好。
伤了元气可以再补回来。若是丢掉了性命,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现如今冯昊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动用传送术,待他恢复元气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在京师的赵洵。
据说赵洵现在代替他行使不良帅的权力。
对赵洵冯昊当然是信任的。
从看到此子的第一刻起,冯昊就断定此子不是凡类。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赵洵充分展现出了一个不良人应有的天赋。
断案查案自成一派,总是能够在所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给到冯昊惊喜。
所以冯昊也是把赵洵当作嫡系培养的。
可断案查案是一回事,指挥别人做事又是另一回事。
冯昊担心赵洵资历太浅无法压服不良人那几个老油条。
那三个紫袍不良人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
…
第二百七十五章 疲惫之师(4000字二合一大章)
率部从朔州一路急行军赶到长安,王忠益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倦容。
疲惫,他真的是太疲惫了。
事实上不光是他疲惫,整支朔州军都感到疲惫不已。
这样的一支疲惫之师是不可能拥有强大旳战意的。
哪怕王忠益拿刀逼着将士们作战也无济于事。
王忠益当然也不会这么做。
他是一名统兵经验丰富的老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眼下王忠益最好的选择就是率部进城,休整一番之后再做打算。
但是显隆帝显然不这么想。
至今仍处于愤怒之中的显隆帝根本不允许王忠益和他的朔州军进城,而是勒令王忠益在长安城外扎营。
王忠益有苦说不出,毕竟他有错在先。
若不是他盯人不利,让北方蛮族从朔州防区绕了过去,如今长安也不会面临如此之大的压力。
他既然理亏在先,自然没有理由抱怨什么。
何况这是显隆帝降下的圣旨。
若是他违背就等于是抗旨。
无奈之下王忠益只能下令在城外扎营。
背靠长安城的城墙,和京畿道的老府兵背靠背抱团取暖。
但是如此他们也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粮食。
据说如今长安城中都闹了粮荒,粮价暴涨,却是一天一个样。
城中缺粮,城外自然更不好过。
仅仅从眼下来看,王忠益的朔州军自备的粮食最多够吃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怎么办?
若是北方草原蛮族撤军了还好说,不然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北方草原蛮族自然不可能自己撤军,所以只有把他们打退。
也就是说王忠益必须先让朔州军恢复气力,然后真刀真枪的跟北方草原蛮族干一仗。
若能取胜,则他也算是戴罪立功。
如若不然,恐怕他免不了要被显隆帝严加惩处。
如今朝廷上下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王忠益看,衮衮诸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是看菜下碟的主。
王忠益要想平安的度过这场风波,就需要慎之又慎,绝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王忠益和北方草原蛮族比邻而居,对这个老对手自然十分的了解。
可他仍然没有大意,而是派出斥候四散侦查,尽可能的带回有关草原蛮族的情报。
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却是吓了一跳。
原来北方草原蛮族这次足足调动了二十万大军南下。
这可是相当恐怖的数字。
要知道草原人丁稀薄,跟中原王朝那是完全没得比。
大周有数千万人口,要想拉出一支百万大军都得募兵。
草原人数总共就那么些,凑齐二十万大军,这是全民皆兵了吧?
不过草原蛮族做到这点也得益于他们骨子里的那份野性。
草原的男孩从小就骑马,可谓是马背上长大的。
他们的骑射本领一流,在单兵作战的情况下确实要比中原王朝的士兵能力出众。
可在大范围阵地战中,中原王朝士兵的执行力纪律性显然要比草原蛮族的士兵高出一截。
也就是说越是大规模大范围的作战,中原王朝越占优势。
这其中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中原王朝可以依靠车轮战就耗。
一支军队打不过,那好,我两支、三支轮番去耗。
这样耗下来,草原蛮族的军队自然不怎么能扛得住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双方的战力不能差的太远。
否则一触即溃,士气低落,说什么都是白搭。
通过这么长时间和草原蛮族的交手,王忠益其实也总结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经验。
草原蛮族一般都是游击袭扰,很少采取大规模的冲锋。
因为他们一般都是轻骑兵,而轻骑兵几乎没有什么甲胄防护。如果发动大规模的冲锋,面临的很可能是极大的损失。
加之草原蛮族又是人丁稀薄,如果真的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过来。
草原从来不怜悯弱者。
如果一个部族的人口降了下来,战斗力减弱明显,就会被崛起的新部族取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属于草原人的规则。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草原蛮族都不会贸然发动总攻。
他们会不断的袭扰,扰的你不胜其烦。
在确认确实有必胜的把握之后,他们才会真正的倾力一击。
倾力一击的机会只有一次,再蓄力怕是就是几年之后了。
这一次自然也是同理。
与之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一次草原蛮族背后得到了魔宗的支持。
魔宗兴起于草原,兴盛于草原,崇尚的是黑暗和死亡。
在魔宗的教义中,黑暗和死亡是走向新生的途径和过程。
只有经历过黑暗和死亡,才能最终涅槃重生。
这一点倒是和佛教中的某些部分有些许相似。
但是王忠益知道两者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魔宗更加偏向于阴暗。
这么多年来魔宗之所以被中原抵制,被修行界抵制大概就是因为它挖掘的东西实在是过于阴暗了。
这种情况下人性都开始扭曲,修行者被魔化,性格大变已然不能称之为人。
修行的本质是让人向善,而如果修行者都是变得大恶,那就和修行的本义背道而驰了。
所以中原修行者谈魔色变,魔宗修行者几乎成了中原修行门派的公敌。
“听说这一次魔宗来了大祭司?”
王忠益再三确认道。
“回禀节度使,确是如此。魔宗大祭司这次亲临长安,应该是有大动作。”
“嗯。”
王忠益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
大祭司抵达长安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据说大祭司的修为品级是超品,若是如此的话王忠益根本不是对手。
王忠益如今的修为等级是武道三品。
他最近在向二品发起冲击,哪怕是成功晋级,但和超品比起来也是云泥之别。
天下超品强者加在一起两只手数得过来,不会超过十个。
但是一品、二品那可就太多了,估计上百个是有的。
所以王忠益也不会想着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什么的。
若他真的贸然孤军深入,很可能不能活着走出蛮子的大营。
如今的王忠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的猛将了。
王忠益如今是朔州节度使。
他背负的是乃是朔州军的荣誉和前程。
他的一个决定很可能直接决定了朔州军的前途和走向,绝不能太过随意。
“传令下去,再探,看看魔宗究竟来了多少高手。”
王忠益觉得魔宗很可能不只是来了大祭司那么简单。
魔宗的高手也绝不仅仅是大祭司一人。
若只是大祭司一人,有山长在、有袁天罡在、有郑介在,魔宗是不可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的。
但若是还有别的助力,那就说不好了。
“听说西域如今也不太平,还有剑南道也起了战事。”
王忠益苦笑着感慨道:“真的是多事之秋啊。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让天下的仁人志士能够一条心抗敌。”
“节度使您就放心吧,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就跟草原蛮子拼了。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草原蛮子竟然欺负到长安来了。长安那可是天子脚下,便是一人吐一口吐沫都能够把他们淹死。”
...
...
阿史那倬与魔宗大祭司坐在中军大帐内,目光阴沉。
“大祭司,都这么久了还不进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中原人有个说法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觉得很有道理。若是一直拖着长时间不进攻,士气是会跌下去的。士气跌下去简单,但要想再涨起来就太难了。”
阿史那倬对大祭司的态度一直很恭敬,可这不代表他能够一直这么忍受下去。
要知道围困长安的这二十万人可是他全部的身家。
他把全部的身家赌在了上面,自然不希望全部赔个干净。
“这种事情急不得,时机未到。”
魔宗大祭司悠悠呼出一口浊气,双眼微微眯着。
“西边和南边还需要一些时间,黑暗之门也没有开启。这个时候贸然开战,对我们是不利的。”
阿史那倬听的直皱眉。
西边和南边的情况倒也罢了。
可黑暗之门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着实让他觉得有些怀疑。
黑暗之门源自于一个十分古老的传说。
传说在数万年前的大草原上,有一个人和魔鬼达成了契约,他打开了封印多年的黑暗之门,把魔鬼从虚无之地放了出来。
之后他成为了魔鬼的仆从,一直在替魔鬼做事。
据说这就是魔宗的由来。
也就是说所有的魔宗修行者本质上都是当初那个魔鬼仆从的后人。
“大祭司,黑暗之门当真是真的吗?”
阿史那倬有些怀疑的说道。
“当然是真的。”
大祭司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必要拿这件事来骗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
阿史那倬叹息道:“可若是真的打开了黑暗之门,把魔鬼召唤了出来,届时无法收场可该怎么办。”
“这些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
大祭司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了。
“我们都是魔鬼的仆从,要做的就是竭力做好一应准备事宜。再者,东越剑圣近日也会亲临长安一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什么,魏无忌要来长安?”
听到这里阿史那倬心中却是一阵狂喜。
如果说魔鬼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让人觉得虚无缥缈,但东越剑阁的剑圣魏无忌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可是天下顶级强者,可以和山长并列前二的不世出天才。
山长是什么级别,东越剑圣就是什么级别。
当然,两人并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一仗,所以谁也不知道二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魏无忌是个妙人,他选择来长安的时机恰到好处。”
大祭司悠悠说道:“你就看好吧,魏无忌一定会在最容易捞到好处的时候再出手。”
...
...
长安城,不良人衙门。
赵洵神情凝重的看着一份书信。
这书信很不一般,乃是冯昊从西域动用传送术传送来的。
或者说...
是冯昊从沙洲传送来的。
因为西域失守了。
西域三十六国在西域密宗的支持下突然翻脸,对安西军展开进攻。
为了保存实力,安西大都护刘霖不得不做出率领军队突围的决定。
离开都护府之后,安西军一路遭到了叛军的追杀围剿。
但所幸安西军最终得到了沙洲军的接应,有惊无险的到达了沙洲。
冯昊全程见证奇迹,并且使出来全部修为。
此战过后,冯昊可谓是元气大伤,没有个一年半载不可能恢复到巅峰时候的状态。
“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赵洵的感慨不可谓没有理由。
冯昊是一个二品修行者,而西域密宗中有没有超品不好说,但一定是有一品修行者。
依靠着二品之力强行硬刚一品,拼到力竭这简直是修行者楷模啊。
一开始赵洵还对冯昊不怎么感冒,可随时时间的推移赵洵发现冯昊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这种责任感不仅仅是对显隆帝这个不做人子的狗皇帝,而是体现在对每一个大周百姓,每一个将士。
这点令赵洵觉得十分感动,他也确信他和冯昊是一类人。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赵洵真真切切的认知。
明君也好,昏君也罢。
这些终归都是历史上的一粒尘埃罢了。
只有百姓才是永恒的,或者说只有人类这个群体是永恒的。
“朝廷如今也确实是难以腾出手来收拾西域三十六国了。”
赵洵喃喃自语。
长安被围困,到处都是进京勤王的军队。
显隆帝没把沙洲、瓜州的军队调来长安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增派军队到达二州收复西域。
事实上,赵洵觉得显隆帝之所以没有调集沙洲、瓜州的军队进京勤王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二州实在距离长安太远了。
从二州抵达长安要数月,等到他们赶到那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显隆帝心里应该想的是让二州自生自灭,就和西域一样。
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
…
…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抄家富商(4000字二合一大章)
长安城囤货居奇,哄抬粮价的案子赵洵仍然在查。如今已经暂且有了个眉目。
不得不说旺财办事的能力着实是强,影响力也着实是大,很快就拿到了第一手旳信息。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一开始我以为是那几个大家族在搞事情,但现在看来几乎长安所有的粮商都有参与…”
“除了你们潘家?”
“当然,除了我们潘家。不能为富不仁,这可是我们的家训。”
旺财拍着胸脯说道。
“那就好。”
赵洵长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最惧怕的事情就是此案牵扯到了潘家。
毕竟他和旺财的关系那么好,要是因此而起了冲突,那可是得不尝失了。
“所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动手?”
旺财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问到了点子上。
如今问题确实有些棘手,如果直接进场拿人倒是干脆利落,只不过如此一来恐怕会引起骚乱。
那些粮商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仓促动手只会引起他们的强烈反抗。
“除非我们手中攥着十足的证据,不然不好直接拿人。”
赵洵摇了摇头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拿到证据?”
“这证据可不好拿。”
旺财一时间也有些犯难。
毕竟这件事和别的事情不一样,囤货居奇要想定罪,就必须潜入到这些商人宅邸中。
只有进入到他们的仓库里才能弄清楚他们究竟囤积了多少粮食。
“要不明允兄,你求书院的师兄们帮帮忙?”
“书院?”
旺财的这个提醒还是很到位的,算是点到了点子上。
“六师兄倒是精通土遁之术,可以一试。”
六师兄卢光斗擅长堪舆风水,而风水术免不了要掘土。
六师兄土遁是一把好手,当初在书院的时候赵洵就领教过。
当时六师兄为寻文脉不惜掘地三尺,一路掘土掘到了二层楼竹楼。
那是山长的居住所在。
这足以说明一点,大周文脉在书院,书院文脉在山长。
山长才是天下读书人的心系所在。
不过这些眼下不是赵洵的关注重点,他关注的是六师兄的土遁技术。
只要掌握了这项技术,想要潜入这些富商家里就不是难事。
赵洵当然也可以飞天进入宅子,可这样一来无法取到富商们的罪证。
但有了地道就不一样了。
可以让六师兄直接把地道挖到这些富商的粮仓里。
“旺财我这就去给六师兄送信。”
如今出长安城自然是不可能了,所以赵洵想要去找恩师吴全义,请他老人家再动用一次传送术,告知书院六师兄,来到长安帮他这个大忙。
相信六师兄不会拒绝,以六师兄的实力来到长安也不是什么难事。
…
…
终南山,浩然书院。
“山长,小师弟这次叫我去长安城,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卢光斗在接到青莲道长传送术传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向山长汇报道。
“你想去就去吧,为师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
山长轻轻捋着胡须,悠悠说道。
见恩师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卢光斗笑道:“在我心里您就是神仙。”
“呦呵,老六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你小师弟一样油嘴滑舌了。”
“徒儿说的都是心里话。”
卢光斗毕恭毕敬的行了一记叉手礼。
“你啊,去吧去吧。你小师弟不会害你的。”
山长苦笑着摇了摇头。
卢光斗心中一阵狂喜:“多谢山长,那徒儿便去了。”
…
…
卢光斗虽然修行境界不如大师姐、二师姐和三师兄,但好歹也是书院老六,底子摆在这里,不可能差到哪里去的。
却说他背上背篓,御剑飞行直接飞进了长安城。
长安城虽然有禁制,但禁制对书院弟子无效,卢光斗可以随意出入。
卢光斗之前也是来过长安城的,一路摸到不良人衙门,见守备森严便自信的迈步上前自报家门。
“在下书院弟子卢光斗,要见你们赵洵赵大人。”
不良人衙门的守卫一听卢光斗是书院弟子,立刻恭敬道:“先生请稍候,我去通禀一声。”
卢光斗也是不恼,静静的在当场等着。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赵洵却是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六师兄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赵洵快步冲向前和卢光斗来了一个熊抱,兴奋道:“六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永远可以相信六师兄!”
“咳咳,差不多行了。小师弟这么多人看着呢…”
卢光斗直是觉得有些尴尬,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好好,我们里面说。”
…
…
不良人衙署,如今赵洵已经有了自己的单间。
虽然比不了不良帅冯昊,但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提升。
“来六师兄坐。”
赵洵招呼卢光斗坐了下来,随后为卢光斗倒了一杯热茶。
“六师兄喝茶。”
卢光斗接过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眯着眼睛道:“你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就别大献殷勤了,我们都是师兄弟,直接打开窗户说亮话就好。”
“嗯六师兄说的极是。”
赵洵淡淡道:“这次请六师兄来,主要是希望六师兄能够帮助我们打一条地道,哦不止一条,恐怕得很多条。”
赵洵知道他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眼下他只能依靠六师兄了。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六师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blingbling的。
“呃,这个嘛,确实有些难度。”
卢光斗挠头道。
若只是挖掘一条地道的话其实并不费事,但要在短时间内挖掘出多条地道怎么看都是一件费力无比的事情。
“或许可以多叫几个人来?”
卢光斗试探着问道。
“这个简单,不良人衙门里的人我都可以差遣。”
赵洵拍着胸脯道:“您就只管吩咐,剩下干活的事大可以交给他们。”
赵洵请六师兄来肯定不是干苦力的,他保证总体的工程质量就好。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就开始好了。”
卢光斗对赵洵那是充分的信任,都没有问缘由就径直说道。
…
…
挖掘地道是个体力活,也是技术活。
地道的入口和出口必须要隐蔽,不能轻易被人发现,地道的宽度和高度也必须要合理,因为要有大量人进入地道搜集罪证,并把这些罪证转移出来。
不得不说六师兄绝对是挖掘地道方面的行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赵洵是真的服了。
术业有专攻,六师兄在这方面绝对算的上是翘楚。
“六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一等。地道如今是挖掘好了,不过要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动比较合适。”
卢光斗托着下巴思考片刻:“这些富商家里应该有不少的护卫吧,所以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你应该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
“那是自然。”
…
…
夜半三更,正是百鬼夜行的时间。
六师兄卢光斗命人从不良人衙门挖到富商谷家的地道早已挖好。
由于挖掘地道的人都是修行者,所以挖掘的速度很快,整体也不是很费力。
“可以开始了。”
卢光斗给出信号,赵洵等不良人便依次跳进了地道之中。
“地道里空间很窄,小心一点。”
赵洵走在前面,不时提醒身后的人。
六师兄卢光斗负责殿后。
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就作出应对。
“大家尽量跟的紧凑一些别掉队。”
赵洵的经验很丰富,知道这种时候最关键的就是不要掉队。
只要不掉队,就不会出问题。
…
…
当赵洵第一个从地道之中冒头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空旷的院子里。
这院子足够大也足够空旷,四周种植了一圈绿植。
“都出来吧,没有危险。”
这个院子乃是谷家囤积粮食粮仓的所在地,一般来说晚上都是大门紧闭,严禁人出入的。
赵洵让六师兄准确定位谷家粮仓的位置,随后一口气挖掘地道挖了过来。
精准对接,分毫不差。
不良人陆陆续续的从地道里钻出,赵洵静静的等着,直到六师兄卢光斗钻了出来,赵洵才松了一口气。
“六师兄我们现在要把粮食搬出去,这些都是他们囤积居奇的证据。朝廷明令禁止囤积粮食,他们却明知故犯,罪无可恕。”
赵洵要把这桩案子办成铁案,自然就得攥着足够多的证据。
“好,那就开动吧。把声音都压低一些。”
对修行者而言消声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把真气逼出附着在身上,就能消除掉绝大多数的声响。
剩下的微弱声响若非是修行者也是听不到的。
不良人的行动效率是相当高的,很快就开始搬运粮食。
赵洵见到粮食堆积如同小山的那一刻,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这么多的粮食,便是县仓府仓也不过如此吧。”
都说商人富可敌国,赵洵如今算是体会到了。
如今粮价被吵的那么高,粮仓里堆积的哪里是什么粮食,分明就是金子啊。
“这些家伙当真是为富不仁。将士们在拼命,他们却想着发国难财。”
“先把这些证据搬回去。只要证据在我们手中,我们就占据了主动。”
…
…
一夜之间不良人搬空了谷家为首诸大粮商的仓库。
顷刻之间不良人衙门被粮食堆积的犹如太仓。
赵洵甚至觉得太仓中的粮食可能都没有这么多。
“现在证据确凿。这些粮食的粮袋上都打着这些粮行的标记,朝廷若是复查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不到啊,他们的心竟然这么黑。”
旺财紧紧的攥住了拳头,恨声道。
“莪这便入宫一趟,禀报查案结果。”
“好,明允兄你尽管放心去。这里就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旺财拍着胸脯保证道。
…
…
大明宫,紫宸殿。
显隆帝气的浑身发抖。
“这帮畜生…”
见显隆帝如此震怒,赵洵心中竟隐隐有些快感。
当然他不好表现出来,毕竟这是名义上大周的至尊。
面子还是要给的。
“陛下,经过臣的追查一共有五十七家粮行涉及囤货居奇。如今他们囤积的粮食皆在不良人衙门里。铁证如山,他们抵赖不了。”
赵洵刻意顿了一顿,想要看看接下来显隆帝有何反应。
见显隆帝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赵洵接道:“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显隆帝听了这话果然下定决心:“传旨抄家。”
稳定粮价是他现在必须要做的。
若是粮价不稳,则会人心惶惶。
若是人心惶惶,则这场仗大周凶多吉少。
…
…
内卫、金吾卫、五城兵马司一齐出动,奉旨抄家。
他们抄家的对象便是京城之中的富商。
这些富商的罪证皆在不良人衙门,故而这些有司衙门执行的很坚决,无论这些富商如何哭天抢地他们都不为所动。
除了囤积的粮食,他们还在粮商的家中抄到了无数金银。
一时间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赵大人这次多亏你了。”
“是啊赵大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出风头了。”
“我们不良人能这么风光多亏了赵大人啊。”
“唯赵大人马首是瞻!”
一众底层不良人纷纷向赵洵表起了忠心。
这非但没有让赵洵觉得高兴,反而引起了他的担忧。
因为冯昊在给他写信的时候还着重强调了叫他小心衙门里的三个元老紫袍不良人。
如今赵洵确实是大出风头,可这会让本就嫉妒无比的三位元老更加嫉恨。
其实赵洵也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混了这么多年资历好不容易混到了现在的官职,可谓是大有前途。
可突然空降了一个年轻人,要压在他们的头顶上,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啊。
这不是时间能缓和的,也不是谁劝说能够避免的。
涉及到了利益关系,涉及到了核心利益,便是不死不休的。
不是他们干死赵洵,便是赵洵踩着他们上位。
没有其他的可能。
赵洵现在只是希望暂时搁置争斗,把精力都用在对抗外敌身上。
等到解决了外部矛盾,再腾出手来清理门户。
…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最可爱的师兄师姐们(4000字二合一大章)
为了彰显朝廷威严,为了表达皇家对百姓的关怀,显隆帝下旨把囤货居奇发国难财的一众粮商在西市斩首示众。
一时间来了许多百姓围观。
“好家伙,这些都是平日里高高在上旳大员外大老爷啊。”
“啧啧,人有旦夕祸福,这命数真说不好啊。”
“是啊谁能想到啊。不过他们是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囤货居奇,哄抬粮价发的是国难财。”
“是哦,这种人该死,当杀!”
“杀!把他们杀个干净!”
“杀杀杀!”
由于涉及到斩杀的人太多,刽子手把犯人分成几排,一排一排的提上前来杀。
这些富商早就吓得抖若筛糠,身子软的像是一摊烂泥。
刽子手像提鸡仔一样把他们按倒在砧板上,随后大刀挥下人头落地。
鲜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一批杀完,接下来又提了一批上前斩杀。
围观的百姓们一直拍手称快,对他们来说能够看到官府杀人就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这可以让他们平平无奇的生活变得刺激起来,也可以使得他们的情绪暂时得到发泄。
毕竟戒严以来他们的生活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至于粮价就更不用说了,一路飞涨下老百姓们甚至连一斗米都买不起了。
“听说这都是赵大人的功劳。”
“是赵大人发现了这些奸商在哄抬粮价。若不是赵大人英明,我们怕是吃不到这平价粮食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得感谢赵大人才是。”
…
…
不良人衙门,赵洵正在吃小笼包。
他并没有前去西市观刑,因为没有这个癖好。
这个世界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赵洵宁可多花一些时间在品尝美食上。
“明允兄这个案子如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旺财显的很开心。
毕竟这个案子名义上虽然是赵洵在办,但其实旺财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
“是啊,这个案子结束后也可以缓一口气了。正是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大伙儿有劲得往一块使。”
赵洵顿了顿道:“正好我借着这个机会让六师兄带个话,请书院的师兄师姐们来长安城玩玩。山长他老人家暂时不愿意挪动倒是可以理解,可书院师兄师姐们倒是先来啊。”
“确实是这么个理。有了这么多高人在身边,心里也踏实一些啊。”
旺财却是十分的胆小,既然有机会抱大腿他当然不肯错过。
“魔宗中人也不知道是等什么,难道真的是那扇黑暗之门吗?”
赵洵猛然想起了大祭司在颉利古识海中留下的那个片段,苦思良久仍然无法参透。
“或许就是个噱头?”
旺财挠头道:“搞不清楚,搞不清楚就不搞了呗。反正迟早也得打架,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溜溜。明允兄你也别太担心了。你有山长庇护有什么好怕的。大祭司?怕是也是一只土鸡瓦狗罢了。放轻松,我们长安人是最棒的。”
“稳住我们能赢。”
…
…
自东越国至长安,距离数千里。
魏无忌要想赶至,却只需要一刹那。
这便是顶级修行者的神通。
本质上说这就是一种传送术,只不过不同门派的人有不同的叫法,最后传的神乎其神罢了。
当然,魏无忌此来长安是因为看中了机遇,千载难逢的机遇,而不是什么魔宗大祭司的邀请。
说白了他对所谓的魔宗大祭司并不怎么在意。
魔宗大祭司所说的话在他看来也可有可无。
他真正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能否杀掉显隆帝这个狗皇帝。
显隆帝和魏无忌有血海深仇,魏无忌一心练武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报仇。
只是长安有书院,书院有山长。
山长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显隆帝被一个东越人杀掉。
因为这关乎了读书人的颜面。
所以魏无忌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山长被迫分神的机会。
他需要帮手,需要帮手帮助他引开山长。
而魔宗大祭司便是最好的选择。
与其说魏无忌是应约前来给大祭司面子不如说他们二人是各取所需。
魔宗有魔宗的目的,东越剑阁有东越剑阁的目的。
只要双方都能实现自己的目的那便是双赢的。
只不过魏无忌到了长安后却并没有立即去见大祭司,而是去了一座破庙,去见一个故人。
这个故人是他在十七年前结识的,当时魏无忌还没有武道大成,剑术也不能算是顶尖。
可那个故人对魏无忌说了一句话,对魏无忌影响深远。
那就是你只有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才能守护你的亲人和爱人。不然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至爱亲朋一个个的从你身边消失。
从那一刻起,魏无忌便沉浸在了修行世界,一心扑到了武道上。
如今魏无忌的修为已近乎世间最强,他要对这位故人表达感谢。
…
…
“小师弟,你把我们都叫到长安城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怕真的打起来喊人不方便?你放心但凡是有一点风水草动,我们都会赶来增援你。”
三师兄龙清泉抵达长安城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赵洵心中一暖。
他的这些书院的师兄师姐们对他真的是没得说,用任劳任怨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哈哈,三师兄你这么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洵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其实是真的怕打起来喊人不方便。不过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其实你们来长安待一待也是好事,换换环境心情也好。”
“论口才我谁都不服就服小师弟你。”
龙清泉苦笑着摇了摇头。
二师姐刘莺莺则是向前迈了一步,十分强势的说道:“那你可得安排最好的住处。绝不能将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二师姐我给你们单独安排一套宅子,就是我家在长安的一套别院,有三进大,你们几个住下没有任何的问题。这院子距离不良人衙门也近,真打起来也好有个照应,你说呢大师姐?”
赵洵又转向大师姐萧凝笑道。
相较于牙尖嘴利的二师姐,大师姐萧凝明显就要好说话很多了。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小师弟。”
这一声小师弟叫的极甜,直是甜到了赵洵的心坎里。
赵洵只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的,连忙清了清嗓子道:“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带诸位师兄师姐们去。”
...
...
赵家在长安城中有几座别院,赵洵带师兄师姐们去的这座就在距离东市一个坊区的位置,距离不良人衙门也是不远。
这座宅子很是低调,没有多少人知道是成国公府的产业,符合赵洵的一应要求。
低调一些好,毕竟他让书院的师兄师姐们来是坐镇的,不是来抖威风的。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有些犯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了就是这里。”
赵洵轻车熟路的把人领到了自家别院,随后上前叩了叩门。
片刻之后便有人来开门,见面前的是赵洵,笑容立刻堆满在脸上。
“哎呀,是小公爷来了。您怎么来了?”
赵洵平日里鲜少来别院住,一般都是吃住在不良人衙门,遇到休沐日也是一般直接回国公府住。
所以这别院的下人才会如是问道。
赵洵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我来安排几位师兄师姐在别院住下,你们要好生照料,切莫要怠慢。”
“小人记下了。”
给国公一家这样的贵人当差,听话是最重要的。
少说多做永远不会错,不该问的事情一定不要问,否则很可能会惹得一身的麻烦。
赵洵带着师兄师姐们进了院子,便听到三师兄龙清泉啧啧称叹道:“好,这个院子建的好啊。既幽静又雅致,想不到在这长安城之中还能建造这么有雅意的院子。”
赵洵知道三师兄是一个极致的享受主义者。
能得他的一句称赞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了,大师姐和二师姐也很满意。反倒是一向憨憨的十师兄皱眉道:“小师弟,我怎么觉得这宅子怪怪的。”
怪怪的?
赵洵一时有些愕然,这是怎么个意思。
“十师兄何出此言?”
赵洵吞了一口吐沫问道。
“这种感觉很难说,总之就是奇怪。”
十师兄环目四望,仔细的看了一番后说道:“就是太讲规矩了,书院的布置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在书院讲究的是有教无类,随心所欲。而这里处处都一板一眼。就好像这里理所当然要有一棵树,那里理所当然要种着一簇花。”
十师兄虽然是个憨憨,但是这一番话赵洵算是听懂了。
“这个确实没办法。十师兄你也知道,我家好歹也是公卿世家,虽然比不了皇族,但也是讲究礼制规矩的。其实这里已经好很多了,若是在国公府,你更会觉得压抑逼仄。”
赵洵说的也是实情。
他是一个穿越者,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天其实很不适应。
因为国公府的生活实在是过于程式化了。
一板一眼,基本上没有变数。
相较之下别院的生活已经是轻松不少了。
当然,和终南山浩然书院中的闲适生活那是完全没法比。
书院的生活完全是一派田园牧歌般的体验。
却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一点也不夸张。
加上山长那狂放不羁的性格,书院的修建更是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
山长觉得竹林边应该有一座竹楼,便起了一座竹楼。
山长觉得鹅池旁应该有一座亭子,便立了一方亭子。
书院的师兄师姐们也在书院里尽情发挥,端是把生活活成了他们理想中的样子。
“好吧,反正也是凑合几日。等到打退了魔宗妖孽,我们便可以回去住了。”
十师兄点了点头道。
赵洵心道好家伙,十师兄这是无形装逼啊。
凑合几日,意思是只要用几日他们就能解决魔宗修行者?
这敢情好。不过这一切都前提却是草原蛮族和魔宗中人忍不住攻城。
从现在来看,这些家伙的忍术着实了得,过了这么久却是一点进攻的欲望都没有。
当然了,赵洵知道他们在等待时机。
不过有书院的师兄师姐们在,赵洵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丝毫不担心。
“哦对了,我先带师兄师姐们去看看房间。”
这宅子足足有三进大,分为前院、后院和花园。
前院主要是待客会客的,后院是主要住处,花园是娱乐消遣的地方。
赵洵作为小师弟还是应该尽到地主之谊,带着师兄师姐们熟悉熟悉环境的。
...
...
等到赵洵领着师兄师姐们来到后院看到房间后,一向挑剔的二师姐刘莺莺都不免赞叹道:“这房间着实很不错,细节做的很考究。”
六师兄也点头附和:“在蜀中的时候我觉得巴蜀人很懂得享受,不过现在看来长安人才真的懂得享受。小师弟这样一套宅子得多少银子?”
“呃这个嘛...莪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赵洵有些尴尬的说道。
作为一个国公世子,他本是两指不沾阳春水,对这种世俗的东西根本不关心。
若不是意外的加入不良人,接触到这世间许多未曾接触过的东西,赵洵就真的是一只被关押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
“不管这些了,只要诸位师兄师姐们住的开心便是极好的。”
赵洵小嘴很甜,就和抹了蜜一样。
“嗯,我们先住下吧,房间怎么分配?”
大师姐挑了挑眉道。
龙清泉连忙跳了出来道:“这当然是大师姐说了算。书院讲究论资排辈。如今山长不在,大师姐最大。”
赵洵心道好家伙,没想到三师兄还是一个专业舔狗呢。
这舔的确实让人觉得很舒服啊。
果不其然,大师姐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挑北面的这一间,剩下的你们挑。”
二师姐崔莺莺道:“那我挑旁边的这一间。”
书院的师兄师姐们纷纷按照顺序挑选了符合心意的房间,随后有说有笑的打趣道:“我们来都来了,小师弟你不得尽一尽地主之谊,请我们吃顿饭?”
…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来跟为师学画符吧(4000字二合一大章)
对此赵洵自然不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这样吧,就在这院子里吃一顿火锅如何?”
火锅乃是赵洵发明的吃法,在这个世界此先是没有火锅的。
虽然只是简单旳把备好的食材往铜锅里那么一涮,但灌满口腔的香气加上味蕾间跳动的香辣刺激的感觉,会让人领略到一阵酣畅淋漓的快感。
“火锅好,火锅好啊!”
自诩美食家的三师兄龙清泉连忙道:“就吃火锅。”
他生怕赵洵反悔,趁热打铁道:“小师弟,你连碳火都不用找了,我们直接用真气来点火加热。”
“...”
赵洵一脸黑线的盯着三师兄龙清泉,心道三师兄真有你的啊,堂堂二品修行者,用真气来点火加热吃火锅。
这要是山长知道了,还不得气的吐血?
嗯,山长应该是知道的吧?
“吃火锅怎么少的了酸梅汤,师兄师姐们,这次便让你们尝尝小师弟我独家私人订制款的酸梅汤。”
论起捣鼓这些,赵洵着实是一把好手。
在他看来,世间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
...
人生最精彩的部分就是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赵洵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正自准备吃火锅,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便不请自来,主动凑了过来。
“喔,这香味真是绝了。乖徒儿,你在这里偷偷吃好吃的,怎么不叫为师?”
青莲道长背负着双手,悠哉悠哉的说道。
卧槽...
赵洵心中直是震惊不已。
恩师这是狗鼻子吗,十几里外就能闻到味道?
“瞧您说的,徒儿不是今日给书院的师兄师姐们接风吗,就没有敢叨扰您。”
“叨扰什么?”
青莲道长一挑眉:“不碍事不碍事,加把椅子添双筷子的事情。”
“...”
这下赵洵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恩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啊。
赵洵连忙命人加了一把椅子,又给恩师添了一双碗筷。
“今天是个好日子,小师弟你要不赋诗一首给大伙儿助助兴。”
三师兄龙清泉确实兴奋了,开始搞事情,赵洵心中直呼内行。
可他现在着实不是很想作诗啊。
他的诗词储备虽然很丰富,但这玩意终归是有限的,用一首少一首。
最近他的诗词消耗量极大,还是得上点心思考一下后续。
任何事情涉及消耗,要想维持无外乎开源节流两条路。
对赵洵来说开源那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节流。
“呃,三师兄咱们自己人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吧。来,吃菜吃菜...”
龙清泉只觉得赵洵今日稀奇古怪的,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罢了,罢了,吃菜。”
“大伙儿今日能聚在一起是缘分。若非魔宗和蛮族围城,我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赵洵感慨道:“恩师,你也一直希望和书院的师兄师姐们见一面,如今却是如愿了吧?”
青莲道长吴全义微微颔首:“不错,看到你的这些师兄师姐们,为师便可以放心了。书院里果然个个都是人才。”
…
…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已是意兴阑珊。
“乖徒儿,为师这一次来其实还有一事相告。”
青莲道长吴全义悠悠说道:“你愿意学习符术吗?”
嗯?恩师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要传授他符术。
“你别误会,为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人世间的事情你永远说不清楚。死生无常,如今大战在即,谁也不知道战斗之中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战斗过后能否活下来。”
吴全义的情绪有些低落,紧接着长叹一声道:“为师不想这神符术失传啊。”
卧槽。
说着说着怎么就这么悲伤emo了呢。
说好的乐观阳光,积极向上呢?
“您说什么呢,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的,绝不会有事的。至于您说的神符术,徒儿愿意学。”
其实赵洵本身是不怎么喜欢道家神符术的。
在他看来这玩意有些过于玄乎了。
关键是和赵洵的气质也不搭啊。
可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赵洵若是不应下无论如何有些说不过去。
“啧啧啧,好徒儿,好徒儿啊。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人。”
吴全义双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整个人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神符术的核心在于道心坚守。不管你要画的是什么符,都必须自始至终保持心神坚定。”
稍顿了顿,吴全义接道:“你能做的到吗?”
“徒儿能够做到。”
赵洵不假思索的答道。
“好,那为师就来教你画符。”
“呃,这时候有些不好吧,要不改日?”
恩师这是真的有些喝多了啊,当着这么多书院师兄师姐们的面画符,他老人家是真的不害怕被偷师啊。
“改什么。”
吴全义面色一板:“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些不都是你的师兄师姐吗?”
呃…
这下赵洵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人生啊!
罢了罢了,那就现场开学好了。
“乖徒儿,咱们就从最简单的一道符开始学。”
吴全义眉毛一挑,大喝一声笔来,随即一根毛笔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笔和剑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笔看起来更软一些。但要想画出有境界的符,一样需要力道。”
吴全义手腕运劲,率先画了一张“义字符”。
“这义字符的核心在于这一点。”
吴全义顿了顿道:“有的人画符一开始都很好,可到了画龙点睛的一笔就泄气了。乖徒儿你来试试。”
呃…这就上手了吗?
赵洵直是觉得有些突然。
不过恩师之命他也不好拒绝。
“那请恩师多指教。”
赵洵连忙接过毛笔,随后学着恩师的样子攥紧毛笔,随后在其上点了一点。
“对,就是这样。力道不要太重,也不要太轻。”
见赵洵画起符来有模有样,吴全义直是激动极了。
“乖徒儿,画符你很有天赋,丝毫不在读书之下。”
道士画符乃是保留技能,可赵洵毕竟不是道士,要画符天赋作甚?
赵洵直呼技能点是不是点错了?
“义字分两边,中间点一点。”
吴全义重复着这个看似有些简单的口诀,赵洵连忙记在心间。
吐槽归吐槽,但赵洵还是要认真学习画符的,不能伤了恩师的心。
“恩师我这个符画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呃…”
吴全义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是吓了一跳。
赵洵画的这个义字符整体比例确实有些显得过于抽条了。
“啧啧…”
吴全义吞了口吐沫:“乖徒儿你画符的时候尽量把力道铺开,这样所画的符就不会挤在一起了。”
“唔,徒儿记下了。”
根据赵洵的经验,这种细节还是要努力记在心间的。
有的时候能否成功画符就看那一哆嗦。
…
…
经过短时间的练习,赵洵已经初步掌握了画符的流程。
虽说他画出来的符和青莲道长吴全义画出来的符还没法比,但好歹把恩师哄得开心了,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把恩师高高兴兴的送走,赵洵便向诸位师兄师姐请辞。
“师兄师姐们,时间也不早了。我便不叨扰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赵洵离开别院后径直返回不良人衙门。
“唔,明允兄你可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意外了呢。”
见赵洵悄摸声息的回到了不良人衙门,旺财便像是一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凑了过来。
“呸,瞧你这乌鸦嘴。好端端的在这长安城中能有什么意外?”
“那倒也是。对了明允兄,你吃了了吗?要不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
“呃…那就大可不必了吧。我吃了火锅…”
赵洵有些心虚的说道。
“火锅…”
果然听到这两个字后旺财近乎本能的吞起口水。
“明允兄,你怎么不叫上我?”
“呃…今日的场合不合适吧?”
“罢了罢了,时间也不早了那你早点睡吧。”
…
…
赵洵回到房间后却是没有立即睡觉,而是开始参悟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刚刚教他画的那道义字符。
“这义字符据说是符道之中最简单的符,可我画起来仍然是有些吃力。但恩师明明说我有画符的天赋,莫不是只为了鼓励我?”
赵洵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忆着恩师讲授的细节。
“一个人如果处处都有天赋那就等于处处都没有天赋,等于白搭。”
赵洵自嘲道。
他的画符天赋跟读书天赋还是没法比的,他庆幸自己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若是当初没有进入书院,天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轨迹会是怎么样的。
不过为了哄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开心,赵洵还是会努力的学习画符。
再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即便他没有天赋,但练习的次数多了还是会小有所成的。
…
…
沙洲。
镇守使衙门。
刘霖和冯昊在商议一件要事。
那就是要不要返回长安。
如今安西军在沙洲算是获得了歇脚之地。
短时间内安西军也不用考虑西域三十六国叛军的威胁。
但是否要返回长安确实有些让人头大。
长安如今的局势丝毫不比西域好。
北方蛮族的实力更在西域三十六之上。
加上魔宗这个大杀器,可以说长安如今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回到长安,很可能他们不能进城而会在野外遭遇草原蛮族的主力。
这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到时若是取胜还好说,若是战败免不了要担责任。
届时他们非但无功反而有罪。
“大都护,实在不行的话我以私人的名义返回吧。”
犹豫良久,冯昊还是叹声道。
他思来想去,安西军整体返回长安确实多有不便,届时若是产生局部作战胜负难料。
加上刘霖是败军之将,若是败上加败那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而冯昊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他率领不良人来到西域本就是为了增援安西军。
后来他靠着一己之力强行把安西军救出火海,总归是有功的。
而且冯昊毕竟是修行者,可以飞天遁地,要想进入长安城并不是难事。
没有了安西军这个拖累,冯昊返回长安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也好。”
刘霖点了点头道:“那冯大人一路可得小心。虽说现在已经是在关内,但难免也会遇到居心叵测之人。”
“嗯,刘将军放心好了。你只需要照顾好安西军即可。等到我们解决了长安之乱便回过头来收拾这首鼠两端的西域三十六国。”
“好,我们就此别过,后悔有期。”
…
…
“南蛮入侵!”
“南蛮入侵!”
报信的士兵骑着快马一路疾驰,沿着官道一路向北。
他是好不容易才从剑南道逃出来的。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剑南惨况历历在目,锦官城毁于一旦。
南蛮和巫蛊师强势接手剑南道,随时有北进中原的可能。
剑南道失守,长安便没了屏障。
若再不能提早做好准备,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现在必须立刻把消息报给朝廷。
越早一日完成这个任务,朝廷便能越早做出应对。
但他已经许久没有换过战马,很久没有休息了。
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持续赶路多久。
果不其然,在经过一处急弯的时候他直接被从马背之上甩了下来。
突然之间遭此横祸,他只觉得浑身传来一阵剧痛。
翻身一看,鲜血淋漓,却是已经破开一个大口子。
“嘶…”
剧痛使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强自支撑着坐了起来,他撕下一块布来勉强包扎好伤口。
不能倒下,他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
他要报的这个信息很关键,关系到长安城的安危,关系到长安百姓的性命。
即便是再难再累他也一定要咬牙坚持!
只要这口气不泄掉他就能到长安!
不幸中的万幸是战马还没有跑远。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几十步外的战马走去。
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这段路他却走了很久。
最终抵达战马处的时候他已是耗尽气力。
…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温暖的冰冷的(4000字二合一大章)
时至今日,赵洵有些明白了。
有一群可爱的师兄师姐们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获得安全感旳代价便是你必须时时刻刻陪伴着他们,哪怕遇到再无语的问题你也得作答。
为此耗费大量的精力,需要大量时间来恢复,都是成本啊。
可是眼下不是算计成本的时候,书院现在是赵洵最大的凭靠,他必须紧紧抱住师兄师姐们的大腿。
至于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那边嘛自然也是要分精力的。
符术本就不是赵洵的擅长,他更加需要时间来练习。
如此赵洵花在衙门上的时间就得削减。
所幸的是最近也没有什么大案要案要办。
赵洵离开不良人衙门的时候,有旺财和贾兴文帮忙盯着,赵洵也是放心的。
不过这日他离开不良人衙门,既不是为了去见书院的师兄师姐们也不是为了见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而是为了见他的心上人。
齐王府如今跟长安城一样是戒备森严。
有了燕王的前车之鉴,齐王府里里外外满是修行者护卫。
若是遇到可疑之人,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当即拿下。
当然赵洵不属于可疑之人。
齐王府的护卫早就熟悉了这位长安城中红的发紫的贵人。
赵洵有极大的可能在未来成为齐王的女婿。所以齐王府上下恨不得都卖力的舔起赵洵。
“赵小公爷来了,快里面请。”
门房见赵洵来了,连忙笑着把赵洵迎了进去。
“您是来找县主殿下的吧?”
“嗯,县主殿下现在可在王府之中?”
“在,在。小人带您去。”
…
…
“坏赵洵,死赵洵。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永和县主李太平望着面前的一池春水,却是心情很差。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怀春绝对是痛苦无比的事情。
想到情郎心中便是一阵悸动。
求而不得的感觉直是把人磨死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听起来有道理,可真正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李太平叹息一声道:“赵郎,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啊。”
“县主殿下,县主殿下!”
便在此时李太平见贴身丫鬟朝她跑来,蹙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赵大人,赵大人来了。”
“什么!”
李太平当然不会去考虑这个赵大人是谁。
一定是赵郎无疑!
李太平急不可耐的起身,一路向外迎去。
她走到月门的时候差点和迎面而来的赵洵撞个满怀。
“赵郎…你来了。”
李太平心中小鹿乱撞,微微垂下头去紧紧咬着嘴唇。
“太平几日不见你瘦了。”
赵洵伸出右手微微抚摸着李太平的面颊,有些心疼的说道。
“还不是…”
话到嘴边李太平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还不是想你想的。”
最终李太平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唔,那是我的错。我把精力都放到衙门上了,忽略了你的感受。让我好好补偿你。”
赵洵一把抓住李太平的手,满是深情的说道:“等击溃了北方蛮族和魔宗,我就叫爹爹正式向齐王殿下提亲。”
“什么!”
李太平吃了一惊,整张脸都涨红了。
“怎么这么突然,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赵洵之所以突然对李太平提及此事,其实是受到了旺财的刺激。
旺财这人别看平日里没个正行,但遇到大事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旺财比赵洵小个几岁,如今都已经订婚了,赵洵可不能落后太多。
“我们之间的事不就差最后这一步了吗?有什么突然的?”
赵洵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的说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太突然了…人家还没有准备好。”
李太平却是有些慌了,她当然相信赵洵是对他一往情深,真心实意的。可问题是这太突然了。
李太平虽然隐隐有些期待完婚,可总得有个缓和的过程。
“唔,看来是我太急了?”
赵洵着实有些摸不清楚头脑。
女孩子的心思简直太难猜了,比变脸还要快。
“倒也不是急。就是…”
“…”
见李太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洵彻底无语了。
妈呀,饶了我吧,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何必这样欲言又止呢?
“哎呀算了不说了。”
李太平别过身去径直扣着手指,留给赵洵一个后背。
赵洵人麻了。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撩妹都是一个技术活。
要想成功泡到妹子,学一本爱情宝典是必须的。
…
…
二人在亭中相继坐下,一边向池中锦鲤投喂,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赵郎你说我们能挺的过这一次吗?我印象中长安城从来没有如此长时间的戒严过。看来这一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眼下赵洵没有办法具体向李太平保证什么,但他可以让李太平心安。
长安城有十几万大军拱卫,有这么多修行者守护,岂是草原蛮子随意欺凌的。
“方才你对我说,待长安城脱困后便向我父王提亲,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真心的啊。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懂得。”
见李太平主动把话题往这个方向上引,赵洵连忙接道:“当然你若是还没有准备好,就当我没有说过。”
“不,我准备好了。我刚刚,我刚刚只是一时有些…”
李太平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赵洵心动。
事实上李太平真正吸引他的地方也正是这些细节。
一颦一笑毫不做作,追随本心而为,跟着心走真好。
“父王那里应该不会设卡,就是皇爷爷那边不大好说。”
赵洵蹙眉。
又是显隆帝那厮?
显隆帝这个不做人子的狗皇帝不会这种时候还要来坏他好事吧?
真就是一生之敌?
“显隆帝…哦不陛下那边应该不会阻止的吧?”
赵洵双手一摊道:“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应该配的上你吧?难不成陛下以为莪的身份辱没了宗室女?”
“瞎说,哪有!”
李太平这下不干了。
“我不许你这么辱没自己。”
这天下虽然姓李,却是皇帝与贵族共治天下。
而国公已经是贵族中除王爵外的第一等。
大周没有异姓王,如果齐王对赵洵的国公世子身份不满意,难不成还能从自家亲戚里找个女婿?
“哈哈,看来太平还是在意我的。”
“唔…”
李太平垂首,竟是有些害羞。
赵洵陪着李太平聊天聊地聊风花雪夜,时间过得是相当快。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
赵洵依依不舍的起身道:“我得回衙门了。”
“赵郎…”
“别担心,过几日我就来看你。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
…
…
从齐王府出来后赵洵直奔不良人衙门,却在回衙门的路上遇到了青莲道长吴全义。
“恩师?您怎么在这?”
“乖徒儿,你没发现这城中的大阵变弱了许多吗?”
“呃…”
赵洵心道他还真的没有发现这变化。
恩师虽然已经开始教他符阵术,可是赵洵目前只学到了一个皮毛。
加之他修为境界较低,目前尚无法感知到长安符阵的变化。
但是恩师吴全义就不一样了。
恩师是二品修行者,又是道门中人。
他对于符阵的变化极为敏感,若符阵真的变弱,恩师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就感应的到。
“所以,恩师觉得是什么原因?”
“自然是城中有人在暗中破坏。”
青莲道长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个人是魔宗中人?”
“八九不离十。”
“所以长安城中的魔宗暗棋还没有被清除干净…”
“当然…”
师徒一番对话,赵洵心情已是沉重了不少。
按照现在的情况,长安城中魔宗人士的数量远远多于他的想象,照这样下去,想在短时间内把这些暗棋全部拔除是不可能的了。
届时开战,城中必定起火…
“这些家伙在破坏符阵,届时开战他们肯定会竭尽所能的破坏。”
赵洵愤恨的攥紧了拳头。
如今他对于魔宗的痛恨已经到达了顶点。
因为魔宗的目标不仅仅是显隆帝,不仅仅是皇室、贵族。
他们还将魔爪伸向了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是赵洵的底线,他绝对不能接受。
“恩师,符阵能够修复吗?”
“当然。符阵是人设立的,当然能够修复。即便没有这些魔宗修行者人为破坏,经年累月的也肯定会有耗损。”
稍顿了顿,吴全义接道:“但是首先你要找到大阵被破坏的地方,之后才能针对性的修复。”
“唔…”
果然,难点在这里。
敌在暗,我在明。
敌人是先出手的,赵洵等人只能被动的响应。
这就慢了一步。
若还不能精准的确定被破坏的大阵位置在哪里,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更难办了。
“所以恩师你这段时间一直在长安城各大街道游荡就是为了找出符阵被破坏的地方并修复之?”
“是的。”
吴全义点了点头。
“有什么徒儿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虽然知道自己道行尚浅,但赵洵还是希望能够帮上一些忙的。
“如果你真想帮忙的话就通知不良人在到各大坊市的阵点进行观测。看看有没有出现损耗。”
“好,我这就去办。”
长安城这么大,靠恩师一个人检查符阵损耗得到什么时候。
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总归是好事情。
…
…
“贾大哥,旺财通知下去叫衙门里的人都到各大坊区的阵点观测,看看符阵有没有出现损耗。”
“啊,明允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旺财却是一脸诧异。
“我回衙门的路上遇到了恩师,恩师说最近守护长安城的大阵出现了较严重的损耗,应该是有人故意破坏。”
赵洵忧心忡忡的说道。
“嘶…”
小胖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看来多半是魔宗修行者了。”
“不错。”
赵洵也很无奈。
“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找到被破坏的部位然后修补。光靠恩师一个人实在是太慢了。所以我想发动全部不良人。”
“咳咳…”
贾兴文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但是明允你想明白一点没有,这其实不是不良人的本职工作。你现在根基尚浅,那几个紫袍不良人本就对你不满。若是他们借题发挥,对你各种攻讦可该如何是好?”
赵洵其实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隐忍不发确实是顾忌到那几个老牌紫袍不良人。
但是现在他不会再担心了。
只见赵洵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个是不良帅冯大人从沙洲利用传送术传来的亲笔信。信中冯大人明确了我的职责。我现在就是经过朝廷和冯大人认可的代理不良帅。那几个人老老实实的倒也罢了,他们若是不老实,想要搞小动作,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同僚情分了。”
赵洵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我从来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谁要是惹谁,我就干谁。往死里干。”
经过这快一年的历练,赵洵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在朝为官一定不能怂。
若是让人以为你是软柿子,对方就会得寸进尺,拼命的占你便宜。
朝堂和自然界是一样的,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认怂就等于认输。
要想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就必须要学着变得强势。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不过你也不要一下就把冯大人的那份手书拿出来,可以先看看谁有野心。”
贾兴文在不良人中待的年头要比赵洵长很多,对于不良人衙门里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为清楚。
他其实大致能够猜到有谁会跳出来对赵洵使坏。
但是清楚是一回事,真正确定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能够混到高位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些家伙就像是毒蛇,平日里会很好的隐藏自己,只有需要致命一击的时候才会吐出信子,凶狠的咬上来。
…
…
第二百八十章 主和派主战派(4000字二合一大章)
几位紫袍不良人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并没有抗拒赵洵命令的意思。至少面上看来如此。
或许他们暗中得到了消息,刻意压制自己旳情绪。
亦或者是良心发现?
当然,赵洵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这些人可能真的没有良心。
事已至此,赵洵自然没有必要再横生枝节,便下令全部不良人按照预定分配好的片区进行全城搜查,确保不出现任何遗漏。
长安城大阵被破坏的肯定远不止一处,要尽可能快的检查出来所有的坏点并进行修复。
大战在即,赵洵可不希望一开战后院就起火。
这不单单是为了朝廷,更是为了全城的百姓,为了这两百万活生生的人。
一旦城破,后果是什么赵洵十分清楚。
不良人的人数还是相当可观的,搜检起来相当的快。
只花了三天的时间他们就把长安城翻了一个遍,发现一共有二十三处坏点,另外有十八处也隐隐有被破坏的趋势。
这更加证实了赵洵的推断。
一座大阵中有如此多处地方被破坏,无疑是人为的。
看来潜藏在长安城中的魔宗余孽数量着实不少啊。
“要把这些被破坏的节点一一修复并不容易啊。”
找出被破坏的节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更重要的事情是对这些被破坏的节点进行修复。
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完成修复的话,前面的工作等于白做。
而且即便如此,赵洵还得令不良人进行二次搜检、三次搜检。不停循环往复的搜检下去。
只要长安城中还有魔宗余孽,就绝对不能放松,一刻也不行。
“明允兄,弟兄们最近可是颇有微词啊。”
旺财抓住时机向赵洵告诫道。
如今他俨然已经成为了赵洵的嫡系,在外人看来他更是赵洵的左膀右臂。
在其位谋其政。
既然如此旺财理所当然要履行作为一名好兄弟应尽的责任。
“他们都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无非是和冯大人在时比呗。”
旺财双手一摊道。
赵洵心中只觉得好笑。
自古以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赵洵却是做到了真真切切的一视同仁。
即便是赵洵自己也投身到了一线之中,身体力行的进行搜检。
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冯大人在时是什么样?”
赵洵很想听听两个时期究竟有何不同。
“这...”
旺财一时间显得有些为难。
“但说无妨。”
跟好兄弟之间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旺财犹豫了片刻咬牙道:“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无外乎是冯大人做不良帅的时间久,威望高。大伙儿都习惯了按照他的命令做事。而明允兄你不过是刚刚接手,还是代理不良帅。一下子之间很难把威望树立起来。弟兄们这个弯转不过来,自然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其实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自己就能想明白的。”
旺财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对此赵洵还是很认同的。
当官这个事情其实还是蛮艺术的,不是你想做好就做好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养望。
要想当好官,把威望养足是很关键的。
而养望是需要时间的,没有时间的累积,要想让人打心眼里敬服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从皇帝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皇帝是这世俗世界最高的统治者,本质上也是一个官。
不然赵宋皇帝也不会自称为官家了。
皇帝也是需要养望的。
新君刚刚登基一般权力都不会太稳。
因为诸方需要重新划分利益。既得利益者不愿意把吃到嘴里的利益吐出来,而新兴的权贵则想尽可能的跑马圈地,攫取利益。
两者之间会爆发剧烈的冲突。
而作为登基伊始的新君,不论是权术水准还是威望都不大能够压得住这些臣子。
没有个三年五载把威望养起来,即便是皇帝也只是提线木偶、傀儡一般。
而那些当了十年以上皇帝的家伙,一个个都是老阴比,不论是权术水准还是城府都提升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自然压得住那些所谓的权臣了。
赵洵如今面临的情况其实和显隆帝当初的情况差不太多。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是无论如何也得烧的。
他愿意也好,不情愿也罢,都必须向一众人等展现出足够的魄力来,唯有如此,才能向众人宣告权威。
...
...
法术本身就是一种运作气息的方式。
这是魔宗大祭司看待这个世界修行的方式。
所以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法术,大家无外乎比拼的就是运作气息高下的本领。
可能有些人运作的好一些,有些人运作的差一些。
手法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这便有了门类的差别。
魔宗的方式简单粗暴,强行吸纳天地元气进入体内,相当于把自身作为容器。
修为境界越高的魔宗修行者能够吸取到的天地元气越多。
就拿魔宗大祭司来说,他若是全力吸纳天地元气,长安城方圆十里的元气都能被吸入。
其实自打来到长安城附近后魔宗大祭司便开始吸纳元气。
只不过不是那么刚猛迅速,而是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如此一来天地元气的变化不会太明显,那些大佬修行者短时间内也不会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魔宗大祭司已经把元气吸纳了大半了。
这才是他迟迟不下令攻城的最重要原因。
等盟军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比重并没有占的那么大。
虽然魔宗大祭司如今的修为品级已经有超品,但和书院山长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如果不吸纳天地元气进入体内进行扩充,一对一的对决魔宗大祭司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
但吸纳天地元气进入体内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魔宗大祭司的法力可以极大程度的提升,实力提升了一倍不止。
如此他便有了和山长的一战之力。
迫不得已之时,魔宗大祭司就可以和山长一较高下。
即便打不赢,也不会太吃亏,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当然,眼下魔宗大祭司更关心的是和东越剑圣魏无忌的合作。
当魔宗大祭司亲眼看到这位自称天下第二的绝世武圣出现在面前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了。
有魏无忌这个“中立方”进场站队,他们的胜算至少可以提升两成。
“剑圣终于来了。”
大帐之中,魔宗大祭司悠悠说道。
“不算迟吧?”
“当然不算迟,只要来了就是好的。”
魔宗大祭司眯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得意。
“其实剑圣来的还早了不少呢。我还在等南边和西边的消息。”
魏无忌眉头一皱道:“还等?”
“不错。”
魔宗大祭司干脆利落的说道:“西域的变故你知道了吧?西域三十六国组成同盟,联起手来驱逐了安西军。”
“略有耳闻。”
魏无忌微微颔首道。
“这可是个天大的事件。此事过后,大周几乎失去了对于西域的控制力,不得不退守到沙洲、瓜州。”
玉门关、阳关是一道重要的分界线。
玉门关、阳关以外统称为外邦,玉门关、阳关以里则通常被视为中原。
安西军悉数退回关内,丧失了对西域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意味着接下来西域三十六国和佛门会有更大的运作空间。
“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自己。”
魏无忌当然明白魔宗大祭司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他不太信任这些番邦小国以及西域密宗。
“有助力总比没有助力好,是盟友总比是敌人好。”
魔宗大祭司云淡风轻,只见他捋着花白的胡子道:“再说,只要牵制了安西军、沙洲军、瓜州军,对我们便是极大的帮助。”
“仅靠长安自己的兵力,对我们的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我们的胜算有七成?”
“不,我们的胜算只有五成。”
“那剩下的两成是?”
“剩下的两成在于山长。”
魏无忌闻言沉默了。
山长一人的影响力如此之大,确实没有什么毛病。
举世也没有谁能够像山长那样靠着一己之力就影响两成胜算了。
“也就是说山长不进场的话我们胜算极高,如果山长进场,我们五五开?”
“是的,所以开战之前一定要确定山长的态度,书院的态度。”
虽然魔宗大祭司已经做好了书院和魔宗开战的准备,但他还是更希望书院能够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这样魔宗和东越剑阁联手,可以稳稳压制道门和内侍监。
唯一的变数就在书院。
“眼下山长倒是没有表态。”
“其实已经表态了。虽然我没有去过终南山,但发现终南山附近的灵气有了些许变化。虽然很细微,可还是被我察觉到了。”
“唔,这么看来,山长是要站在大周朝廷那一边了。”
“不奇怪,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西域和剑南来一盟军即可动手。”
如今魏无忌来了,魔宗大祭司心里已经基本有了底。
可以说只要再来一个盟友他们的胜算就会高过大周一边,不管山长站队与否。
“那好,我等。”
魏无忌冷冷道。
…
…
“东越剑圣来了。”
钦天监内,袁天罡叹了一声。
他的身份很特殊,既是道门天师也是钦天监的监正,所以他的决定也会直接影响两大势力。
之前他已经答应显隆帝出手,现在自然不可能再反悔。
何况山长也已经明确表态不会置之不理,如此袁天罡便更不会有顾忌。
只是魏无忌的到来多少有些让他感到担忧。
魏无忌乃是天下唯一可以和山长掰掰手腕的人。
虽然袁天罡更相信山长一些,可是毕竟此先二人从未正式交手过,打起来还真的不好说。
“东越剑阁这次真的是把脸都丢尽了。”
李淳风也在吐槽:“以前我还以为东越剑圣是个有追求有格局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魏无忌和显隆帝有家仇这件事整个江湖几乎都知道,可李淳风没想到魏无忌会把家仇和国恨混合在一起。
“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扎好篱笆,等着他们来冲。”
大周势力如今最大的优势就是所谓的主场优势。
依靠着长安城这座坚城和强大的符阵和对手周旋,以阵地战来不断的消耗对手。
如果在城外野战,大周方面的胜算真的不高。
“哎,师父,徒儿就是觉得这样有些憋屈。”
李淳风愤愤不平道。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
就像是做缩头乌龟。
现在这样倒也罢了。
若是对方真的来攻,派人来到城门前叫门骂战,难不成他们还高挂免战牌吗?
“憋屈什么,为师跟你说过多次了,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袁天罡背负双手踱起步来,眼神之中满是忧愁。
“长安粮价一案,端是让为师看出了很多端倪。这城中之人跟朝廷未必是一条心。便是朝廷内估计也是分为两派,主战和主和派分庭抗礼,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什么!您的意思是朝中还有人主和?”
事到如今,李淳风简直不敢相信朝中还有人主和。
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就差骑在你的头上拉屎了,就这都忍得了?
李淳风实在无法理解。
“主和派认为能够用银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袁天罡好歹也是钦天监监正,是朝廷命官。
在他的打听下朝中主和派的势力和呼声还不小,显隆帝一开始是坚定的主战派,但在主和派的不断影响下近期态度也出现了软化。
这让袁天罡十分担忧。
其他人的态度如何根本无关轻重,关键在于显隆帝。
只要显隆帝自己不犯蠢,大周就绝对不会被敌军占便宜。
但若是显隆帝自己就先犯怂了,那举朝上下肯定按照他的意思来办。
到了那时魔宗方面肯定会提出十分苛刻的条件,若是大周朝廷同意便是丧权辱国,若是不同意想要再战士气也泄了不少。
…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崩溃的显隆帝(4000字二合一大章)
战斗讲究的是一个因势利导。
借势是很关键的一步。
对此南方蛮族掌握旳很到位。
在巫蛊师的带领下他们发动了锦官城之战。
锦官城之战是一场闪击战,南蛮打的干脆利落,几乎没有给大周军队任何机会。
虽然他们竭力死守,但不到十日锦官城就告破了。
锦官城一告破,剑南道的守军就彻底没了心气,一触即溃一哄而散。
南方蛮族顺势北上,经由古蜀道向长安逼近。
巫蛊师的优势在于操纵死尸。
所以只要有死尸南方蛮族就可以在战斗之中把战损降到最低。
南方蛮族逼近长安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离开剑南道来到了长安的南大门汉州前。
“众所周知,长安的北门户是朔州,南门户是汉州。”
南蛮巫蛊师首领望着不远处的雄城感慨道:“都说汉州天险,易守难攻。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汉州城修建的地势极高,从古蜀道出蜀之后迎面北上,要想攻打汉州极为困难。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依靠召唤死尸来填平高度。”
“不行,那得需要多少死尸?”
巫蛊师首领嗤之以鼻道:“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多的死尸,即便真的有,需要的时间也极久。守军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搭建起尸墙的。”
尸体虽然不怕刀枪剑戟,但是怕火。
守军若是火攻,对死尸是极大的威胁。
届时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对士气是莫大的打击。
巫蛊师首领必须把这些都考虑进去。
要想进军长安,汉州是必须要攻打的。
但是怎么打,多少人打都必须要考虑到。
“制造投石机,准备攻城。”
思量再三,巫蛊师首领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
而且投石机不仅可以投石,还可以投尸体。
届时巫蛊师可以操纵投入城中的尸体,对汉州城的守军造成严重创伤。
可以说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
…
汉州,中军都督府。
田丰扫视着都督府内众将,见他们不发一言,冷冷笑了一声。
“怎么,南蛮打过来了你们就都怂了?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大都督,锦官城都被南蛮拿下了,汉州守得住吗?”
“是啊大都督,要不我们赶紧撤离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放屁!”
田丰闻言大怒,一拍桌案道:“锦官城和汉州能一样吗?锦官城是被围城耗死的,你试试围一围汉州?”
这两座城池确实很不一样。
锦官城位于平原地区,敌军可以铺开了围城,切断锦官城和周围城池的联系,确保锦官城变成一座孤城。
但是汉州就完全不同了。
汉州城地势很高,且敌军从南向北进发,只有一个方向攻城,不可能实现合围。
这种情况下决定了汉州易守难攻,只要他们防守不出现问题,南蛮就不可能轻易的打进来。
“未战先怯,本帅可以治你们一个大罪!若是蛊惑军心,罪加一等!”
田丰狠狠瞪了众将一眼,吓得众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本帅宣布从今日起汉州进入戒严状态。任何人不得出入汉州城。全员做好死战准备,有敢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
…
“报,急报!”
显隆帝看着一个小中官慌慌张张的跑到面前本能的眉头皱紧。
“说,发生什么了。”
“陛下,剑南道急报,锦官城陷落了。”
轰隆。
闻听此言,显隆帝只觉得脑子一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周除了长安城,最繁华的就要数益州和扬州。
蜀中自古繁华,锦官城更是一等一的繁华城池。
如今锦官城竟然落入敌手…
显隆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要晕死过去。
“陛下,快,快来扶着陛下。”
一群宦官涌上来手忙脚乱的把显隆帝扶住,随后搀到了御塌上。
“传旨,命郑介速来见朕。”
显隆帝疲惫不堪的吩咐道。
…
…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内侍监郑介匆匆赶到。
见御塌之上一脸苍老的皇帝,郑介只觉得一阵心酸。
在他的印象中显隆帝一直都是一个很意气风发的人。
而如今显隆帝就像是一个枯老的老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力感。
“陛下,您召见奴婢…”
“来了,大伴…锦官城陷落了。”
显隆帝直截了当的说道。
怪不得…
听到这里郑介大概明白了显隆帝的心境。
锦官城是大周数一数二的大城。
显隆帝叹息道:“如今长安危机四伏,祖宗基业不会真的毁在朕手上吧?朕不会真的成为亡国之君吧?”
“陛下过虑了。”
郑介知道此刻显隆帝是无比脆弱的状态,便安慰道:“眼下不过是有叛贼作乱,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身承大周国运,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大伴就不要安慰朕了。”
显隆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心里这点谱还是有的。
“眼下大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能够挺的过去或者还能有第二春,若是挺不过去…”
显隆帝没有再说,但是郑介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罢了,朕得振作起来。朕是一国之君,朕不能倒下。扶朕起来…”
见显隆帝挣扎着想要坐起身,郑介连忙上前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事实上在郑介看来,显隆帝能否支撑住对当下的局势真的没有太多的影响。
外有文官武将,内有内卫、不良人,甚至钦天监都是大周的支柱。
显隆帝现在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只要他保重了身体其他都可以甩给臣子办。
“哎,朕一直觉得朕是大周的绝对核心,可现在看来朕太自大了。”
也许只有在郑介面前,显隆帝才会露出柔软软弱的一面。
“不过朕不甘心啊。这些蛮族想趁着我大周国运衰微之时窃取利益,朕不答应。朕一定要顶住,朕要告诉他们大周国运未尽,朕还是大周的皇帝,是这世间的主宰。大伴,你扶朕起来!”
显隆帝的情绪转变的极快,陡然间又变得高昂起来。
“大伴,朕听说东越魏无忌也来长安了。这次有多少把握能够将其击杀?”
显隆帝目光中满是恨意。
在他看来,魏无忌这条老狗屡次三番刺杀于他,当真是得寸进尺。
当真以为大周没人能治得了他了吗?
“魏无忌确实来了。”
郑介点了点头道:“他现在应该和魔宗大祭司在一起。奴婢觉得若是他孤身深入,有很大可能被山长困杀。不过此僚很是警惕,通常来说不会贸然追击。如果他苟起来,以他的身手没有人能追得上,山长也不行。“
魏无忌乃是东越剑圣,而东越剑阁有一项绝学就是轻功。
魏无忌的轻功可谓是登峰造极,真要是开始追击,要想追上他绝非易事。
“那就用办法诱骗他上钩,朕不能再放虎归山了。”
显隆帝的目光阴鸷,拳头紧紧攥起:“否则朕寝食难安。大伴,你懂吗?”
“奴婢明白。”
郑介点了点头。
“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困杀此僚。”
...
...
长安西市。
庐舍栉比,民饶商聚。
银作、针作、泥作乃至蒲鞋、制笺、临摹书画的不胜枚举。
至于印书、造酒、织席、漆作的更不必说。
天下繁华在关中,关中繁华在长安。
赵洵受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之命前去西市拜访他老人家的一位故人。
此人名叫韩伯虎。
韩伯虎极为擅长作画,常常拿画的画作去换酒喝。
世人只以为韩伯虎是一个落魄的画匠,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神符师。
吴全义希望赵洵拉韩伯虎出山,帮助他修缮长安的这座大阵。
韩伯虎的家宅便在西市内的一间不起眼的酒馆。
赵洵无心在街市上多做逗留,迈开方步径直朝韩伯虎的家而去。
韩伯虎的家就在西市牌坊北口。赵洵便按照恩师给出的地址按图索骥赶到韩家。
韩伯虎出身商贾之家,他的父亲韩广治在西市开了一家小酒馆以为生计。
韩广治为了省钱便把小酒馆单独开辟出半间院子充作家宅。
一家老小便住在其中。
商贾人家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要想去到后宅便要穿过酒馆。
在西市这种前店后宅的布置十分寻常。
赵洵犹豫了片刻方是一振袍服走入酒馆内。
进入酒馆便是漫天的酒气。
酒客们三三两两聚坐在一起,划着酒拳,行着酒令。
赵洵曾经料到这种市井酒肆的环境不会太过高雅,却也未曾想到会如此低俗。
真想不到韩伯虎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作画甚至是修道符篆的。也许这就是天赋吧。
赵洵这么一个锦衣华服打扮的人走进一间市井酒肆,顿时引来不少酒客侧目。
正值他尴尬之时,一个身着短打的老汉赶了过来笑道:“这位郎君要喝点什么?”
赵洵连忙道:“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找人的。”
那老汉哈哈笑道:“小郎君你说笑了。我们开的是酒肆,又不是牙行。”
“我是受恩师之命来找韩伯虎的。”
赵洵干脆利落的说道。
“你找伯虎,那小子整日都在作画......”
赵洵根据这人的口气推断此人应该就是韩伯虎的父亲韩广治了。
“劳烦带我去见韩兄。”
韩广治点了点头。
经由韩广治引着来到后院,赵洵便朝东边的院子走去。
韩广治生有两子一女,除韩伯虎外还有一子名韩申,另有一女已经出嫁。
如今韩广治和妻子丘氏住在北面的正宅。韩伯虎住在东厢,韩申住在西厢。
屋门是虚掩着的,赵洵上前轻叩了叩,得到屋主回应后踱步而入。
屋子并不大,却被分隔的很好。
一方简易的屏风分隔了生活区和读书区域。
赵洵绕过屏风,见书案前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书生,心道定是韩伯虎了,便上前施礼道:“韩公子,我是受青莲道长之命前来拜会您的,多有叨扰。”
韩伯虎愣了一愣道:“青莲道长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师。”
韩伯虎闻言遂放下手中的书卷颔首道:“原来如此,青莲道长有恩于我。你既然是他的徒弟,无需多礼。”
来之前赵洵也是从恩师那里做了许多功课的。他知道恩师和韩伯虎的关系很不错,便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入主题。
“某听说韩公子不仅尤擅丹青,还精通符篆阵法之术。眼下长安危急,不知韩公子可有出山的想法?”
“郎君到底此来何意...”
韩伯虎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表情十分的严肃。
“难道韩公子还不知吗,长安城中的大阵被人破坏了。我们沿着每个坊的节点一一找去,发现有不少损毁。可发现容易要想修复可就难了。恩师虽然精通符篆阵法之术,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修缮坏点啊。”
赵洵早有腹稿,吞了一口吐沫,继续说道:“若是韩公子能够出手相助,我们一定能够更快的修缮好大阵。”
“可是这与我何干?”
韩伯虎挑了挑眉道:“如果是青莲道长以私人的名义请我去,我或许会考虑。但就这么叫我为了长安城出山,未免有些太过唐突了吧。”
“非也!”
赵洵斩钉截铁的说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韩公子既然生于长安,长于长安,如今长安有危难,你理所当然应该站出来出一份力。”
“这些是青莲道长叫你说的?”
“不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赵洵毅然决然道:“我也觉得以韩公子的担当,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赵洵表现的很强势,这其实很容易得罪韩伯虎。
但没想到韩伯虎不怒反笑。
要知道韩伯虎是十分轻狂的人,他之所以愿意和青莲道长结交,就是因为青莲道长当年也很狂。
“真的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青莲道长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实不相瞒,你若是一味苦苦哀求,莪还真的未必看的上眼。但就凭你方才的那一番话,我若是不出手都有些对不上自己的这身才气了。罢了,我随你去。”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离奇的梦(4000字二合一大章)
经过了一整日的疲惫,赵洵回到不良人衙门后就很快歇息了。
可他刚刚入睡不久就进入了梦境,更神奇的是他竟然还知道这是梦境。
他坐在一辆老式越野车里,情绪很惆怅。
收音机里传来刺耳旳嘶嘶声,伴着凄凉悲愤的音乐,实在让人头眩心躁。赵洵无奈的关上了收音机,点了根香烟,深吸了一口气。点火,挂档,踩了脚油门,老旧的越野车便慢吞吞的启动了。
赵洵将一面CD小心翼翼的推送到碟机里,听着有些暖意的前奏响起,终于摇了摇头,吐出了一个烟圈。六块钱就能买上一包的烟,但入口却发干,像赵洵这样一天两包、三包的抽下去,真不知这早已沙哑的嗓子还能坚持多久。不过这嗓子留着还有什么用呢?赵洵第一次觉得生活没有希望是在和女友分手的那天夜里,赵洵失魂落魄的在酒吧里喝了一晚,喝到一醉不醒,被酒吧的迎宾连夜送到医院洗胃。从那时起,赵洵再也没去过那家酒吧,白天还是黑夜他早已分不清,手机常年关机,就连赵洵那几个过命的哥们都找不到他。
说来也是好笑,自从旅行闯入了赵洵的世界,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赵洵原本就是一个梦想家,但他不像那种生来为流浪的汉子,工作之余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书。生了二十四岁也没出过几次家门的赵洵,从没想过还会有一天开着辆破旧越野车去西部旅行。
老越野车在柏油路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曲子很摇滚很应景。心情稍稍好些的赵洵自然也希望自己也能来次大的跨越,把那段感情彻底抛诸脑后。
...
...
画面急剧转动,就像是电影蒙太奇那样。
赵洵发现自己又身穿在一片牧场里,这一次他不再是主角。
“愿苍天降下喜雨,愿大地生长青草,愿神赐予草原荣耀......”
这几年来草原一直被干旱和瘟疫带来的阴霾笼罩,昔日泉水淙淙,群山叠翠的景象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枯草和死去的牛羊。
族中长老一番商议后,决定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来消灾避难。作为草原名望最高的长者,这场隆重仪式的主持人当之无愧的要由巴斯担任。
“乌拉尔,你要记住,是魔鬼浸入了草原,是它带来了瘟疫与死亡!”
老祭祀见小男孩在一旁漫不经心的编着草蚂蚱,眉头一挑,狠狠的朝他剜了一眼。
“噢,是的,巴斯爷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点到了名姓,直是让小男孩羞愧不已。乌拉尔紧紧咬着嘴唇将头埋了下去,反绞着双手不敢仰视那有如苍鹰般锐利的目光。
乌拉尔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被点到,作为族长的儿子,乌拉尔生来就比草原上别的孩子更引人注目。有时乌拉尔在想,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跟他同年出生的阿班就不会承受这么多的关注,他可以在某个暖暖的初春骑着小马驹在夏日草原上肆意狂奔,可以在某个慵懒的夏日微阖双目仰面躺在山岗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巴斯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纠缠下去,不耐的挥了挥手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下一次你要表现的更为庄重一些……乌拉尔,对待造物主要心系虔诚,是他给了我们生命!”
乌拉尔沉沉的点了点头,嗫嚅着应了一句。这并非是因为他真的如斯想,只是不想让这个老头儿再抓到把柄说教罢了。
“他掌管人间,他主宰万物,他创造了死与生,得到他的考验是你的光荣!”
这些话幼时乌拉尔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他实在不想让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再借着机会训教一番。
巴斯左颊的肌肉微微挑了挑,复向祭场中央的火堆走去。今天的仪式十分隆重,故而他穿戴上了那顶乳白色神帽和猩红色长袍,腰间系着银铃,前胸绑着皮鼓。
那张生着无数褶皱的面颊就和羊皮卷写就的史书一般苍老,高高突起的觀骨如同天山山脚下嶙峋的石乳……
有时乌拉尔在想,这种略带幽暗沧桑的式感是不是驱散魔鬼的真正原因呢?
巴斯将一捆松枝扔入了火堆,空气中立时弥漫出阵阵幽香。他虔诚的跪了下来,微微阖上了双眼。只见他一边铿然的敲着腰间皮鼓,一边不住的挥舞着手掌,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青烟缭绕在巴斯身侧,那浸润在他身体内部的神秘字符似乎渐渐逸散而出,四处飘荡不止。他浑身的肌肉颤抖着,伴着古老的灵鼓声阵阵跃动,似乎想从流逝的旋律中找到些什么。
忽然之间,巴斯口中爆念了句什么,眼睛猛然睁开。紧接着他纵身而起,一边吟唱着乌拉尔完全听不懂的经文,一边踏着鼓点在火堆旁跳起了一只很奇怪的舞。鼓点愈发急促,他的舞步也越来越迅疾。他踏节而歌,胸口急剧起伏,面颊因为亢奋而涨的通红。他的舞步轻飘却不幻虚,有力却不笨拙,只在一声急促的休止音后停了下来,整个祭场登时变得犹如蛮荒伊始般静寂……
就在赵洵想要再靠近瞧一瞧时,整个画面突然消失了。
赵洵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是在不良人衙门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最近他都一直在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梦?
如果说那个开车去西部旅行的梦还有些许真实的话,草原上祭祀的那个梦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赵洵能够看的那么清楚,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他被梦境牵着鼻子走?
这些和与这个世界对立的西方奇幻世界是什么关系?
那道黑暗之门又是什么意思?
赵洵直是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
不行,明日一早他一定要亲自去向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问一问,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即便他是穿越者,也不该承受如此之多的压力吧?
...
...
翌日一早赵洵便去青莲观找寻恩师。
老实讲他很讨厌这种稀奇古怪的梦境。
原本他是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但既然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却说赵洵很快来到青莲观,见到恩师的那一刻便立刻扑上前去抱怨道:“恩师,我最近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您要不帮忙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嗯?”
青莲道长吴全义很是疑惑的打量着赵洵,发现爱徒确实是一副黑眼圈,只觉得好笑。
他强自忍着没有笑出声,良久方是清了清嗓子道:“来让为师看看。”
赵洵知道恩师要进入他的识海,便静静的站在那里。
只见吴全义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催动观心术瞬间就进入了赵洵的识海之中。
第一次见到赵洵进入到他的识海时吴全义就觉得这孩子不凡,现在更加证实了他的观点。
因为赵洵的识海深不可测!
这是很罕见的现象。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识海都是有限度、有边界的。
便是那些天赋异禀的修行者也不存在识海无边无界的情况。
所以赵洵这种情况完全就是特例。
而且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吴全义发现赵洵的识海宽度竟然是在扩张的。
不断的变宽,边界不断的延展,才会让他一眼望不到边。
确信什么都看不到后,吴全义从赵洵的识海之中抽身而出。
他摇了摇头道:“乖徒儿,你这识海越发宽广了,为师什么都看不到。好像识海上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怎么会这样?”
赵洵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恩师吴全义可是正儿八经的二品道门修行者。
而道门修行者的观心术理论上可以对比他等级低的修行者有效的啊。
“难道说是因为我后来几次大战提升了修为等级?可是再怎么说我和您的境界也有差距的啊。”
赵洵直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跟境界修为没有太大的关系。”
青莲道长吴全义直接了当的说道:“我觉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卧槽!
听到这里,赵洵直是如坠冰窟。
恩师是怎么看出来的?
恩师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可如果恩师知道穿越者这个概念,那是不是说明恩师也是一个穿越者?
毕竟只有穿越者才最懂穿越者,就像是只有魔法才打打败魔法那样。
就当赵洵激动的要攥住恩师的双手时,吴全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尴尬不已。
“你是仙界的人嘛。山长都说了,你是文曲星下凡。文曲星就是仙界的。”
“...”
赵洵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恩师要是这么以为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既如此,恩师,那我把我的梦境讲给你听,你来分析分析。”
“嗯,你说。”
赵洵自然略过了他独自开越野车上路散心的片段,而是直接讲起草原上那个离奇的祭祀仪式,包括梦到的黑暗之门以及那个奇幻世界。
经过赵洵的一番长述,青莲道长听明白了。
“那个草原祭祀...应该是源自北方草原蛮族的一项十分古老的仪式。”
青莲道长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是沉重。
“我也是略有耳闻,据说是他们召唤魔鬼的一种仪式,在他们遭遇极度困难走投无路的时候,会由魔宗大祭司开启这个召唤仪式。”
稍顿了顿,吴全义接道:“也就是说启用了这个仪式,漠北蛮族或者说魔宗就和魔鬼之间达成了一个契约。按照这个契约,他们必须心甘情愿的为魔鬼做事,就和为虎作伥一样。当然,作为回报,魔鬼会满足他们三个愿望。”
嘶...
听到这里,赵洵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我做的这个梦很可能是真的了...”
草原蛮族大举南下,其中还混有不少魔宗修行者。
对号入座的话,举行祭祀的就是魔宗大祭司,参加祭祀的就是草原蛮族。
草原蛮族这个时候决定南下围攻长安,也是因为他们冬天经历了一场十分严酷的暴风雪。
这场暴风雪持续了很久的时间,在这场暴风雪中死去了无数的牛羊,无数的牲畜。
直到暴风雪结束,草原蛮族发现他们已经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南下劫掠。
而天下最富饶的长安便是他们的首选。
只要劫掠了长安,那么他们接下来就可以过上几年的好日子。
不但不用再为吃喝发愁,甚至可以过上酒肉池林的奢靡生活。
换做是谁能够禁得起这种诱惑。
“至于黑暗之门的那个梦嘛...”
青莲道长眉头紧皱,眼中满是不确定。
“我也只是听说。据说我们这个世界的对立面的那个平行世界叫做艾伦洛尔。艾伦洛尔上生活的人和我们迥异。他们的生活方式、语言甚至是修行体系都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两个世界看似是独立的,但有一种情况下可以连接起来,那就是通过黑暗之门。”
吴全义之前曾经跟赵洵讲过黑暗之门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他只是惊鸿一掠,没有讲的很详细。
既然这次赵洵又问起来了,青莲道长便觉得有必要仔细的再跟他讲一讲。
“黑暗之门打开后,两个世界的人可以相互穿梭。如果艾伦洛尔的人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对我们而言他们就是毫无疑问的入侵者,和草原蛮族无异。”
赵洵听到这里只觉得脊背发凉。
如果这个传说真的属实的话,那他的两个梦其实就是完全相关的。
他甚至冒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草原蛮族通过魔宗大祭司进行召唤的魔鬼并不来自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于与这个世界完全平行的艾伦洛尔世界。
召唤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要想成功召唤魔鬼,那就必须打开黑暗之门。
一切都连起来了,一切都连起来了!
赵洵觉得又兴奋,又恐惧。
“恩师,如此的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洵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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