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平静
“圣天子!!!”
十万大军齐声回应,他们用最嘹亮的嗓音回答了君主的问题。
朱由检不由微微一笑,随即脸色又再度变得严肃,微微点了点头,朱由检又道:“没错,朕是大明的天子,是你们的君王,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但今天,朕亦或者我只有一个身份!”
朱由检重重的敲了敲胸膛的铠甲,发出怦怦砰的金铁之声,铿锵有力的大声道:“战友!”
“没错,我们是战友!是足以托付一切的战友!
今天,是你们出征的日子,作为战友,朕虽不能同你们一同上战场,与你们并肩作战,但朕可以向诸君保证。
朕以大明君王的身份发誓,凡为大明征伐沙场者,朕必竭尽全力使其无后顾之忧,尔父尔母,吾父吾母,而妻尔嗣,吾妻吾嗣,凡朕在世一日,大明存续一日,尔之家属必三餐饱腹、逢节添衣、年长成家。
为大明抱薪火者,朕必不使其冻毙于荒野!
此誓天地人神鬼共见之!天下百姓共见之,大明万万里山河——共见之!!!”
在朱由检这番激昂的承诺宣誓下,所有将士都被其所感染,声嘶力竭的喊出了最能代表他们此刻心情的话语。
“大明!万胜!”
“陛下!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
在朱由检的提气演讲过后,一切程序有序进行,最后在被拜为此次出兵大元帅的张维贤一声全军出发的号令下,十万大军开始有序出城,向着他们的第一站,山海关而去。
在哪里,熊廷兵也已经整军待发,只待京城十万大军到来,双方便可合兵一处,以山海关为前线阵地,向北而去,对后金的残余势力进行绞杀!
大军前行以稳为先,约摸半个月后,十万大军终于抵达目的地山海关。
山海关又称榆关、渝关、临闾关。
是大明北境的重要关隘,因其依山襟海故名山海关。
山海关以城为关,与长城相连,城高达十四米,城墙厚达七米,加之地势险峻,刚好卡在辽东入境的咽喉要道,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故有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之称。
被称之为天下第一雄关。
自洪武年中山靖王徐达修建以来,山海关便为保护大明辽东边境立下了汗马功劳,是所有受其保护之人心中最坚固的防线。
而这次,这种守护了大明两百多年的雄关却将成为大明军队反击敌人的前沿征地。
关内,四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关外十万客军远道而来。
双方!
相处甚是融洽!
熊廷弼大笑着来到阵前,拱手对越众而出的张维贤抱拳道:“元帅大人远道而来,末将甚是欣喜,只甲胄在身,故只行军礼,望元帅勿怪!哈哈哈!”
张维贤笑着摆了摆手回道:“飞白不必多礼,既在军中,当以军礼行事便是,如今我京中大军已至,飞白可做好准备?”
熊廷弼点了点头道:“元帅放心,京营驻扎之地末将早已准备妥当,大军入城驻扎便是,一应物资也都俱全,断不会怠慢了大军!”
张维贤当即笑着摸着胡须,满意道:“如此,甚好!”
随即大手一挥,道了声:“入城!”
紧接着在熊廷弼的指引下,十万大军顺利入城,到达早已准备好的驻扎地安营扎寨。
夜晚,繁星高挂苍穹。
安置好大军后,在熊廷弼热情的邀请下,一干军中大将参与了为迎接他们而准备的晚宴,当夜全军的饭食俱都上了肉食。
宾主尽欢过后,由于身处军中,不得饮酒的关系,意犹未尽的众将在熊廷弼的邀请下登上了山海关的城墙。
众将巡视之际,许多未曾来过此处的将领纷纷发出感叹,有此关守卫,大明北境固若金汤矣。
然,熊廷弼却在此时叹了口气道:“雄关虽固,但若人心生变,那再稳固的雄关也只如形同虚设。”
张维贤听了也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关隘终究只是死物,是人来守的,若是守军不定,再坚固的关隘也不过镜花水月,一击即破,久守必失,除了大势之外,便是守军失了心气。
而心气则是要靠一次次胜利来积累的,我大明立国二百余年,军心士气从开国初的高昂似火,后经土木堡等一次次打击,到得如今已处于低谷,此次陛下出兵绞虏一是为了剪除隐患,二便是为了重提我军军心士气,故而此战必胜也只能胜!
若不胜,本帅也无颜回京,就请诸位将本帅之头颅送回京城,记得以发覆面,本帅定无颜面见陛下!”
张维贤一番话说下来,众将先是沉默片刻,紧接着眼神逐渐坚定,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齐齐拱手抱拳,冲着这位老大人单膝下跪,整齐划一仿佛事先排练过一般齐声道:“请元帅放心,此战吾等必胜!
胜则生,败则亡,吾等誓与荣耀共生,与失败齐逝!”
“好!好!好!……”
张维贤眼含热泪的看着单膝下跪宣誓的众将,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来的坚定信念,心中很是欣慰,大明有这么一群一心为国的将领,何愁不能兴盛。
此战,哪怕是为了大明,他也要竭尽全力打胜!大胜!带着这些未来鼎力大明的将领们带着荣耀归去。
大明!万胜!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荒地见荒凉。
辽阔的辽东荒野,一座相对于中原来说连一省府城都比不上的城池建立于此。
这里是赫图阿拉,后金崛起后的第一座都城,这里蕴藏着后金崛起的历史,是后金的祖地对于后金来说有着很不一样的意义。
盛京被攻破恢复成沈阳城后,败退的后金残余势力便回到了祖地“赫图阿拉”。
对于起初的女真人来说,赫图阿拉是一座大城,是他们的骄傲。
但对于生长在盛京的新生代女真人而言,在见识过盛京,见识过中原繁华城市的他们眼中,赫图阿拉与他们想象中的差距甚远。
在他们眼中赫图阿拉只是一座破旧的小城,无非便是因为是祖地的原因赋予了赫图阿拉不一样的意义。
从繁华之所退回祖地,很多人都不适应,包括当初那些与老奴一起征战的老后金人也不习惯了,过惯了优渥生活的他们已经再也过不了这种艰苦的生活了。
但没奈何,形势所迫,为了活着,他们还是回到了这里,但在这里的每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无数人期盼着能从新回到盛京,回到那座能让他们过上优渥生活的城池。
赫图阿拉的皇宫中。
这座宫殿的规模对于赫图阿拉来说可谓是相得益彰,一样的小,一样的破。
但多尔衮却无法嫌弃,因为这已经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地方了,自从皇太极被俘后,他便成了后金如今权利最高的人。
这是他曾经最向往的位置,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权利早已大不如前,负担的义务却更重了。
忘不了从前荣耀的老金人与过不惯如今艰苦生活的新生代金人,全都叫嚣着重新打回盛京,想让后金再次伟大。
但他们却不想想如今的后金,哪里还有从前的实力?
如今的大明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衰败的大明了。
多尔衮每天要应付着这些看不清楚行事一个劲请战的新老族人还要想方设法的让族人能够更好的活下去,这一切都让他心力憔悴。
已经五月底了,但如今的辽东却不知为何,往日繁茂的树木却依旧枯败,天气也反常的炎热异常,就连山中的野物也都躲了起来,打猎更加艰难了,就在几天前底下已经有好些族人开始杀尼堪添肚子了,再这样下去是要出大事的,毕竟如今的大明,让那些尼堪也不是那么老实了……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粗狂的嗓门也随之响起:
“大汗!不好了,根据细作回报明人出动了整整五十万大军即将出关了!现在已经在山海关整军,不日便要出关,目标直指我们!”
“什么!”
多尔衮霍然站起,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明人要打过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风——起了!
多尔衮匆忙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这名自己的亲卫长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喝问道:“你说什么?明军的目标是我们?
但这怎么可能?
我们都退到赫图阿拉了,如今的我们也没有能力给明军造成威胁了,那些明人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大费周章的对我们穷追不舍?”
多尔衮想不明白,为什么明军会这样做,按照他对大明的了解,一旦己方示弱,表示失去了威胁力,那么本身内部还不是很稳定的大明为了稳妥起见,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便也不会来招惹自己。
怎么这才过了半年,明军就大举来攻了呢?
那些明朝的文人都在干什么,他们不是常说刀兵乃是凶器,不得妄动的吗?
亲卫长啊图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大……大汗,据细作回报,这次……这次出兵是明朝那小皇帝的命令。咕咚~”
说完又紧张的地狠狠咽了口口水。
“什么?那小皇帝的命令?”
多尔衮更加震惊了,忙问道:“出动五十万大军怎么大的事,特别是大明的体制跟我们不一样,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何其庞大,那些文官就没有提反对意见吗?我记得他们不是最讨厌麻烦,也是最反抗明朝皇帝掌控兵权的吗?”
阿图鲁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上面用满语密密麻麻的写着情报。
多尔衮一把接过,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情报一一看完,脸色当即便阴沉的可怕,他一把将情报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这小皇帝对我们那么大的恨意吗?恨不得除我们而后快?
为了出兵,竟然违反他们汉人皇帝一贯优待士人的习惯,对那些士人举起了屠刀?”
到随即,多尔衮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沉的脸色又变的恐惧起来道:“这小皇帝的行事风格怎么越来越像明太祖了,这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阿图鲁忽然弱弱道:“大汗,现在不是讨论小皇帝像谁的问题,如今明朝聚集重兵,不日便要大举来攻,我们该如何应对?”
多尔衮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一言不发的走回座位呆坐良久,忽然出声吩咐道:“召集所有还活着的贝勒前来议事,这个消息不用隐瞒他们,也让他们有个准备吧,这件事已经事关到我大金的生死存亡,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阿图鲁闻言立即点头应是,随即快步离去。
不多时,众多收到消息的贝勒便齐聚皇宫,个个脸上都带上了惶恐之色,仅有少数几人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了兴奋之色。
待众贝勒齐聚后,多尔衮便直接出声道:“事情想必你们也都清楚了,都来说说吧,我大金要何去何从?是战是逃,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吧。”
“战,肯定是要战的,明军都欺负到家里来了,再躲下去我大金的颜面何在?”
多尔衮话音刚落,作为仅存的四大贝勒的莽古尔泰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我觉得不妥,那可是五十万大军,我大金如今全族都没那么多人,怎么打?”
代善却摇头反对道。
两位大贝勒一开口,底下一众贝勒贝子也都各自站队吵成了一团。
多尔衮原本就头疼的脑壳现在更疼了,在众人吵了近一刻钟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声怒吼:“都吵什么吵!都给本汗闭嘴!!!”
刷!刷!刷!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贝勒纷纷转头看向了他,就连剩下的两大贝勒也一样看向了他。
借着这一通怒吼把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挤压的压力发出去后,多尔衮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见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自己。
想了想,多尔衮当即道:“如今是我女真一族生死存亡之际,不是容的你们互相争吵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若我女真一族再不团结,那我女真就离灭族不远了。”
众贝勒闻言纷纷垂下了头,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多尔衮见了,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还好还没蠢到家。
沉默片刻,莽古尔岱再次出声道:“可若是不战而退,岂不是助长了大明的气焰,到时候他们后退的时候他们一路衔尾追击,慌乱之下,我族便极有可能要变成慌不择路的大溃散的,那样一来我们面对明军就真的成了沾板上的鱼肉了。”
终究是跟着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的老将,对于战场形式还是看的很清楚的,知道一味的撤退是极其危险的事。
多尔衮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道:“此事本汗也知晓,但以我后金的实力,如今与明军一战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代善脸色凝重的问道。
众贝勒的脸色也都变的极其难看起来,这打野打不过,退又退不了,到底该如何是好?
多尔衮作为大汗,深知在这种时刻便是自己抗起责任的时候了,当即深吸一口气,随即眼神坚定道:“打是一定要打的,撤也是要撤的。
既然不能一味的打,也不能一味的撤,那我们就便打边撤!”
“这不可能!”
多尔衮话一出口莽古尔泰便出声拒绝道:“多尔衮,哪怕是大汗时期,我大金都没有边打边撤的能力,你知道这种行为对军队的要求有多高吗?这不是我们大金能够做到的。”
代善也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多尔衮,这事你欠考虑了。”
多尔衮却摇了摇头道: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说聚成一团一边打一边撤,我多尔衮怎么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自然知道那种情况对于军队的要求有多高。
我的意思是留下一部分人给大部分人断后,其他人则趁机撤退,向着更北撤,若有必要可以向漠北深处去。
之前我曾听那些蒙古人说过,只要跨过了草原和大漠,那头还有一片丝毫不下于中原的广沃土地。
当年成吉思汗便曾打到过哪里,据说哪里的人都异常的弱,只需要区区几十骑就能攻打下一座城池。
如果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那不如就去碰碰运气,如果天命在我大金,那么总有一天我大金还会打回来报今日之仇的!”
多尔衮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莽古尔岱瓮声瓮气的断然道:“我留下来!”
代善却摇了摇头道:“我是大哥,我留下来。
你还年轻,你还能去那边给我女真打下生存的领土,而我已经老了,我也不想离开故乡,就让我死在这里,回归祖先的怀抱吧。”
两人互相争执了起来。
多尔衮却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只说了一句话:“不用争了,我是大汗,我留下来,这是命令,你们要还当我是大汗就听我的。”
众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大汗!不可啊!”
“大汗!不可!”
……
……
第三百七十八章统帅人选
做出这样的决定多尔衮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是大汗,唯有他留下来,才能将断后的人心也给留下来。不然任谁留下来他都不放心,一个不好断后的军队一触即溃,那断后的意义也就没了。
唯有他自己留下来,才能最大化的保证支撑的时间足够久。
一言决定了这件事后,多尔衮便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吩咐道:“好了,不必多说,你们都下去准备一下吧,让族人们尽快收拾行李,这样也能尽早出发,我要去挑选断后的勇士去了。”
众贝勒相顾无言,随即起身躬身下拜:“渣!”
待众贝勒离去后,多尔衮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目光深邃的看着桌案上那封写满情报的信,眼中渐渐流露出了疯狂之色。
……
山海关。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正在商议着出征事宜的张维贤等人忽然看到一小兵急冲冲走了进来,正在他们愕然着小兵怎么能不经通报就闯进来时,小兵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大声道:
“锦衣卫百户高德仁奉命前来传递紧急军情!”
“什么?”
众人霍然站起。
熊廷弼更是快步上前一把接过那小兵手中的腰牌仔细看了看随即转头对张维贤等人点点头道:“是真的!”
张维贤便立即冲高德仁问道:“高百户,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德仁也不耽搁,直接便道:“三日前赫图阿拉分部传来消息,建奴有北逃的趋势,城中妇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根据城中兄弟冒死传出的消息,我军大军一至山海关,建奴那边便得到了消息,这才有了这些动作,请诸位元帅将军尽快应对。
言尽于此,告退!”
高德仁言简意赅的将所有事说完,随即干脆利落的直接告辞,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直接退了出去,张维贤等人面面相觑,随即忙叫人去追回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待众人重新落座,众人顾不得惊骇这锦衣卫的神出鬼没,当即便就建奴北逃以及军中细作一事商议了起来。
“砰!”
熊廷弼一把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愤怒道:“该死的,建奴都到了这种份上了,军中居然还有人吃里扒外,将我军的消息传给建奴,不当人子矣!”
张维贤淡定的摆了摆手道:“飞白不必如此,也不一定是军中之人,我军到来时动作那么大,但凡有心人便能轻易得到消息,莫因为区区细作一事闹得人心惶惶,那便军心不稳了。”
熊廷弼道:“可是元帅,若是出征前不把这虫子抓出来,谁知道后面他还会传递出什么重要情报?”
张维贤眼睛眯了眯,沉吟片刻后道:“既然他想传消息,那我们就不如传出个假消息引蛇出洞!”
熊廷弼闻言立即问道:“如何引蛇出洞?”
张维贤微微一笑,让众人凑了过来,随即小声将计划告知了众人。
计划大概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
深夜,山海关某处城墙处,一个吊篮缓缓放了下去,两个蒙古大汉小心翼翼的坐着吊篮下了城墙,待吊篮成功落地后,又谨慎的四处打量一番后便道:“安全,我们就按计划分两路,一定要将消息传过去,明白吗?”
“知道了扎西亚,上次已经去过一次了,你就放心吧!”
“唉,罗儿巴,不是我不信任你,是这件事太重要了,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好的知道了。”
被叫做罗儿巴的蒙古汉子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扎西亚无奈,只得道:“行了,那你小心点我们这就出发吧。”
“好!”
两人正待分离,忽然!
刷刷刷!
四周开始亮起一片火把,霎那间便将周围照的恍如白昼,一道声音也随之响起:“好什么好?能不能走,可容不得你们!”
……
少顷~
关城府内。
“飞白,这两人你可认得都是谁的手下?”
堂内,张维贤看着面前被绑着的两个蒙古汉子询问一旁的熊廷弼。
熊廷弼摇了摇头道:“元帅,我只知道他们应该是关宁铁骑里的人,也只有关宁铁骑才会有他们这样身材的蒙古人。”
这两个蒙古汉子个个身材高大,手指无名指更是磨出了茧子,那是常年使用的标志,也只有关宁铁骑这等能弓善射之辈才会如此,故而熊廷弼能判断出这二人是关宁铁骑的人。
张维贤点了点头,随即道:“他们身上没有身份标牌吗?”
熊廷弼摇头:“并无,想来是特意取下了。”
张维贤冷哼一声道:“那便召集关宁铁骑,我们点兵!本帅到要看看他关宁铁骑的人到底少没少!”
“末将得令!”
熊廷弼应了一声随即便下去准备去了。
约摸一个时辰后,关宁铁骑军营处。
蓬!蓬!蓬!
随着一处处火盆被点燃,原本只有几把火炬照明的营地瞬间亮堂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声紧急集合的鼓声响起,原本寂静的军营顿时喧闹了起来。
约摸两刻钟的时间后,校场点兵处。
“启禀元帅,辽东军区大校祖大寿向您汇报,我关宁铁骑总人数三万一千二百三十四人,实到人数三万一千二百三十四人,已全员到齐,请指示!”
看着面前这个面相沧桑看上去足有五六十,但实际却仅才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汉子,张维贤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下令道:“逐一点兵。”
祖大寿心中一紧,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要逐一点兵?
但元帅吩咐了他也不能不做,当即一声令下,点兵官便开始按照名录一一点兵,聚集起来的关宁铁骑也不时响起应到声。
让熊廷弼看着点兵进程,张维贤却让人抬来了一套桌椅和笔墨,在祖大寿愕然的目光下,张维贤微笑对他道:“听闻祖将军于书法一道上成就颇高,老夫早想一见,今日难得,不如祖将军便让老夫见识见识。”
祖大寿一头雾水的看着这场景,无语道:“大帅,现在在点兵呢。”
那言外之意,您一个大元帅搞这个合适吗?
张维贤却摆了摆手道:“不妨事,你写就是了。”
祖大寿无奈,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却也只能点头坐下,磨好墨,抬笔沾之,正准备落笔,祖大寿却顿在原地,转头问张维贤:“大帅,您要末将写何字?”
张维贤扶须微微一笑道:“便写个忠君爱国吧。”
“好!”
祖大寿应了声点头正要落笔,却猛然间抬头看向正在点兵处,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纸张,那握着笔的手开始不住颤抖了起来,半响笔都落不下去。
张维贤在一旁看了,微笑问道:“怎么祖将军还不下笔?”
祖大寿不答,沉默不语。
张维贤也不催促,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点兵进入尾声。
“扎西亚·图鲁!”
“扎西亚·图鲁”
“到!”
“罗儿巴·萨哈!”
“罗古巴·萨哈!”
“到!”
“等等!”
熊廷弼突然一把叫停点兵,在众人无措之际,突然上前从军队中抓出两个汉人,斜睨着看着两人问道:“怎么?就你们叫扎西亚·图鲁和罗儿巴·萨哈啊?”
两人明显很紧张,闻言很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嘿嘿,大人俺确实叫这个名!”
“俺也是!”
两人回应道。
熊廷弼却直接啪啪两个大耳瓜子扇了过去。
“确实你奶奶个腿!你熊爷爷还没见过哪个汉人是这种名字的!冒充你们也要认真点啊,这俺俺俺的,你们叫这名,当本将是傻的不成?”
两人被两个大耳瓜子扇到在地,一脸委屈的捂着被打的脸不知所措。
熊廷弼喝道:“再不说实话,就斩了你们!”
两人顿时被吓住,赶忙求饶道:“不要啊大人!不要啊大人!俺错了…俺错了!俺是拿钱进来顶替的,他们说只要顶几日便给俺十两银子!俺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呜呜呜!俺……俺……俺也一样!”
一人几乎把话都说完了,另一人只得磕着头说一样,属实把熊廷弼给整无语了。
但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当即便又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两人赶忙指认了军中一人。那人一见正要逃跑,却被人直接把后脖领子一把揪住给揪了过来,仔细一看,这抓人的不是白破虏还能是谁,那青铜獠牙面具还带在脸上呢。
熊廷弼微微点头示意,白破虏也点头回应,却没有说话。
熊廷弼也没有在意,相处多日他早就知道了这位白副帅沉默寡言的性子,转头看向这被抓之人。
巧了么不是,这人他认识,正是祖大寿的副将严亮。
当即便转头看向张维贤汇报到:“元帅,此人乃是严亮,祖大寿的副将!”
张维贤点了点头,继续转头看向祖大寿道:“写吧,好好的写!”
最后一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祖大寿额头的汗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汗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纸上,把这上好的宣纸都染湿了一大片。
……
……
第三百七十九章成婚
良久,祖大寿也没有写下那三个字。
张维贤也没有逼他写,只是沉着脸问道:“为什么?给本帅一个解释。”
祖大寿一脸苦笑道:“大帅想要什么解释?”
张维贤冷冷道:“还需要本帅明说吗?”
转眼张维贤当即转头看向了那边被拿下的三个人,意思不言而喻。
祖大寿眼神先是一凝,紧接着整个人便缓缓放松了下来,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瘫软在椅子上,语气低沉道:“为了活着。”
张维贤没有说话,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祖大寿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用讲述又好像在自言自语的语气缓缓诉说着:“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太平本由将军定,哪叫将军享太平?
如果建奴没了,那我们辽东军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辽东军一再扩容,到了现在更是有近百万人,朝廷每年更是要为此支付巨额的军饷,若是建奴去了,我辽东这百万大军朝廷还会留着吗?
即便还会留着,我们还能过上以往那样的生活吗?
虽然辽饷经常性的拖欠,但相对于其他军镇而言,我辽东要防范建奴朝廷不敢拖太久,哪怕拖也会先发一部分,一旦建奴没了,我辽东就真的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到了那时,恐怕大裁军便是我等的下场。
可——
可我们辽东这百万厮杀汉不打仗了你叫我们去做什么?
种地吗?
还有几人能拿的起锄头,还有几人知道秧苗要插多深?
还有多少人能忍受的了家乡那些地主的盘剥?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大帅,这句古话可不是说说而以的,我辽东这百万军汉可再不是以往那些任由地主盘剥的绵羊了,他们是真的会提起刀子杀人的,最后恐怕都要落个刑场斩头的下场!
所以,建奴不能亡!
至少,不能被彻底剿灭!”
张维贤听后却冷冷道:“你还少说了一样,辽东大军没了,你祖家就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权势,你祖家放不下这手中的权利,是也不是?”
祖大寿闻言没有反驳,直截了当的便点头承认了。
“是!大帅说的是,我祖家确实放不下这手中的权势。
可——这有什么错?
我祖家能有现在的权势本就是我祖家一代代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一刀刀拼出来的,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们放弃!
我们只是想保住自己应得的,这没有什么错!”
“荒谬!狡辩!”
张维贤狠狠的呵斥着,眼神蕴含着滔天的怒火,愤怒道:“所以你就为了手中那些权利,置辽东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妄图如李成梁一样养寇自重?
你就不怕女真中再出一个努尔哈赤?
到那时,我大明难道还能再出一个力挽狂澜的圣天子吗?
如果不行,汉家天下遭鞑虏涂炭,便全在你祖大寿为一己之私所造之祸矣!
你祖大寿便是汉家的千古罪人!”
“那不可能!”
祖大寿激动的站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反驳道:“我大明那么庞大,区区一些建奴不过只能当些强盗罢了,何德何能能威胁我大明江山,况且我不是李成梁,我又怎会放任再出一个努尔哈赤,这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这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世事变化又岂会样样都如你的意?你以为你是谁?你成梁最初也是如你这般想的,最后的结果呢?
大明不能冒这个风险!
老夫也绝不容许出现这样的意外!”
张维贤斩钉截铁道。
祖大寿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死死的盯着张维贤,咬牙切齿道:“大帅,当真不给我辽东军户活路?”
张维贤也毫不示弱的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老夫只是不给你这等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之人活路!”
祖大寿垂下了眼帘,手缓缓收回了袖子,低沉着声音道:“大帅你可曾听说过鱼死网破?”
张维贤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凝视着他,身体也警戒的后退一步,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
祖大寿发出一阵冷笑,周围的护卫察觉到不对正要上前挡在张维贤面前,祖大寿却猛然抬起右臂,抬起头眼中透露着疯狂之色,声嘶力竭的喊道:“当然是跟你同归于尽!”
言罢不等其他人反映,只听笃的一声机括的敲击声响起下一刻一枝弩箭便携带着破空声向着张维贤的面门就击射而来!
“不好!是袖箭!大帅小心!”
周围的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呼,然而距离还是有些远,一时片刻根本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枝袖箭向着张维贤的面门而去。
啾!
箭矢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厉啸,眨眼间便来到张维贤面前,张维贤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时之间都停滞了,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箭头在视线中越来越大,越发越近!
突然!
啪!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在箭矢只差毫厘就能插进张维贤面门之际一把将呼啸的箭矢给抓在了手中。
众人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顺着这手看去,这伸手抓箭的人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不是白破虏还能是谁?
白破虏稳稳的将箭矢抓在手中,转头看向身后被吓的冷汗都从眼角滑落的张维贤缓缓道:“大帅,以后危险的事不要再做了,一军主帅要是出了问题,末将等没法跟陛下交代。”
张维贤这才恍神而回,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的点了点头。
白破虏见他无恙,便转头看向祖大寿道:“通敌叛国,泄露军机大事,加之谋害领军元帅,你祖家将因你而亡!
你是一军主将,某还无权杀你,但死罪暂可免,活罪却难逃,今日某先废你四肢以儆效尤!”
言罢,白破虏没等震惊中的祖大寿回过神来,几个跨步便来到他身前,双手一抬,仅短短几个动作的功夫,众人只听咔咔四声,祖大寿的四肢便被径直反关节给扭断了,就见关节处的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
而祖大寿也后知后觉的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白破虏做完这些后,冷冷的向一边的军士吩咐道,让军医过来,给他止血,关节不用给他重接,只要让他死不了就行。
“得令!”
军士赶忙去找军医去了,而白破虏则重新退回了张维贤身后。
张维贤看着祖大寿如今的惨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等军医给他止血后就严密看押起来,另外,立即捉拿所有军中祖家之人,包括与祖家有姻亲关系和亲密关系之人,大军出征前将军中的不稳定因素全部剔除出去!”
“末将等遵元帅令!”
众将纷纷抱拳接令,随即各自散去行事。
而张维贤也最后看了眼还在地上哀嚎的祖大寿,摇了摇头转头向着关城府而去。
……
……
第三百八十章出征,至辽。
到了关城府,众将再次齐聚。
各自落座后张维贤道:“如今建奴已经知道了大军即将出关的消息,我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了,兵贵神速万一让建奴跑了,那茫茫荒野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追他们。
所以本帅决定,两日时间准备,两日后全军出击向着赫图阿拉直去,当然为防建奴埋伏,这一路上大军当警戒前行,该放的探马一个也不能少,要是那一个因为疏忽大意而导致大军遭遇伏击,那就别怪本帅不讲情面!
都听清楚了没有!”
众将齐齐起身拱手抱拳:“末将得令!”
张维贤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道:“各自散去吧,安排好各营的事莫要等死到临头手忙脚乱的。”
众将点头,抱拳行礼后各自散去。
张维贤待众人离去,却又出声叫住了白破虏。
“破虏,来我房间一趟。”
“是!”
白破虏点头,跟着张维贤入了房。
进入房间后,张维贤也没让下人来。
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并安排了守卫严加防守后,这才请着白破虏落座,自己也随即坐下,然后说道:“破虏,我听说你是乞活军出来的?”
白破虏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如今乞活军的存在在大明高层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张维贤点点头,手指在一旁茶桌的桌面敲了敲,随即道:“老夫还听说乞活军最初就是在辽东发展的?”
白破虏点点头承认。
却不明白张大帅突然问这些干什么?
张维贤又沉吟了一会儿后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道:“这样,我也不瞒你,我也不求知道你们的驻地,我想知道的是,这次你们能不能派出一些熟悉地形的人来当向导给大军指引方向,另外,大军沿途的侦查你们也帮一把,可以吗?”
白破虏想了想摇摇头答道:“大帅,这件事我没有权利给您一个答复,这样,等下我就传消息回去,等有了答复我立即来回复您,不过您这事应当没什么问题,毕竟是为了大明。”
张维贤也知道现在没办法得到答复,并没有为难白破虏,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不多时,白破虏离去。
独自一人站在房内张维贤看着墙上的行军地图陷入了深思。
……
赫图阿拉城。
自三天前整座城都忙碌了起来,无数的女真人在收拾着家当大包小包的往外运,而在另一边,一名名沉默的女真士兵拿着自己的武器逐渐聚拢。
这里是新成立的死战旗,是为了断后特意成立的新旗,其中以女真中战力最强的护军为主力组建,但护军的人数也不多,大多都在皇太极被擒那一役被杀或者被俘正在明国境内当苦力修路。
多尔衮站在城头上红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幕,眼中尽是痛苦和挣扎之色。
这里是大金的祖地,是大金国的第一个都城,他们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连这里都保不住。
在收到敌人来袭的消息后未战先想退,这对大金国来说是奇耻大辱!
可!
没有办法。
大金国的国力都在那一战损失殆尽,这里已经是大金国仅存的底蕴了,实在不能再出意外,不然……不然大金国就真的完了!
多尔衮痛苦的跪在了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这一生他没哭了几次但今天已经身为大汗的他却哭了,他觉得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父汗!
虽然大金国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主要是皇太极的锅,但皇太极已经被俘,如今他才是大汗,保不住祖地,这便是他的过错!
他多尔衮愧对父汗,没有做到身为大汗的责任。
眼看着底下的死战旗人聚的越来越多,多尔衮眼中掠过几许欣慰却更加痛苦。
没有继续跪在这里,起身走下城墙,来到校场。
先是让人挡在外面,将还想进来的其他男丁挡在外面,看着眼前这差不多近三万女真男丁,多尔衮哽咽着大声道:“够了!我大金的儿郎们够了!
你们能为了大金付出生命本汗很欣慰!
但是,大金的儿郎们不能全都死在这里,大金的百姓还需要儿郎们的保护,等去到安全的地方,也还需要儿郎们为我大金开辟新的生存之地,所以现在这些人已经够了,大家不用再来吧。
大家好好陪在家人身边,陪在我大金族人们身边,哪怕是为了这些为我大金生存而自愿付出一切的兄弟,你们也要好好保护好他们的额娘,他们的父亲姐妹!”
多尔衮指着下方三万死战旗的士卒向那些还想进来的男丁们大声说着。
外面的女真男丁热泪盈眶,哐当几下纷纷跪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向着校场内的三万死战旗之人怦怦磕头,直到额头渗出了血,才直起身转身离去。
不断有人来这里,不断有人跪下朝这三万人磕头。
三万女真士兵沉默着,没有说话,沉默着看着这一幕幕,捏紧了手中的武器,眼中的凶厉之色升腾而起,他们已经升起了死战之意!
多尔衮看着士气提升到顶点的死战旗,眼中也露出了凶历之色,转头死死看向南方,握紧腰间配刀,喃喃道:“来吧!来吧!本汗已经准备好了,就让本汗为了大金,再战一次吧!”
山海关
两日时间过去。
五十万大军陆续出城。
张维贤等一干将将领看着北方,眼中战意昂扬!
不多时,五十万大军全部出城完毕,大军展开行军队形,齐齐抬头看向城墙上那群红色的身影。
张维贤看着北方,感受着五十万双眼睛的注视,猛然抽出长刀指向天际,一声大喝:“全军听令!”
刷刷刷!
五十万人齐齐行军礼。
张维贤使出全身的劲,气息从胸膛出涌上,最后从喉咙处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出发!此战,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五十万大军齐齐回应,声势冲上云霄,冲开天际厚厚的云层,金色阳光倾泄而下。
五十万大军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五十万金甲天兵,气势恢宏,神威凛凛!
……
……
第三百八十一章决断,断腕
两天后。
经过长达两天的急行军,大军终于到达了离赫图阿拉最近的大明城池。
沈阳城。
也就是建奴占据时的盛京城。
从山海关来此的一路上,大军都是沿着关城而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去年虽然把沈阳等地都收回了明军手中,但是大明对这一代的掌控力并没有恢复完全,并不能保证大军这一路的安全。
所以为了防止那些蒙古鞑子或者是建奴偷袭大军一路都沿着关墙前进,随时都能与关内的明军互相照应。
终于,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大军终于到达了沈阳城。
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张维贤让大军在沈阳城内好好的休息了一夜,吃饱喝足后,第二天一大早,大军便向着赫图阿拉直扑而去。
而在大军到达沈阳城的同一天,在赫图阿拉等待着的多尔衮便得到了明廷五十万大军到来的消息,当夜便将消息传给了所有留下了的死战旗将士。
听闻明军五十万大军来袭的消息后,所有女真士兵都没有害怕,他们把城内那些没能带走的酒水都抄了出来,痛痛快快的大吃大喝了一顿,随即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后,便精神焕发的握紧了手中武器,等待着大战的来临。
当天夜里五十万明军到达了浑河岸边。
大军扎营。张维贤来到浑河岸便,看着这条河流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三柱香在岸边插下点燃。
他这是在祭奠,在祭奠当年浑河血战的将士们。
当年的三方虽各有过错,互生嫌隙,但终究他们都是为大明战死,哪怕是死也死的光荣,更是狠狠的给了建奴一次重击,让建奴即便是胜那也是惨胜。
故此,这些方面敢于跟建奴野战的铁血将士们值的他来祭奠。
默默的站立良久,张维贤直至快要天亮方才回营。
第二天辰时。
因为知道大战接近,所以张维贤都是能让将士们休息就尽量休息,故而大军出发的时间被推迟到了辰时,让将士们多休息了一会儿。
辰时一到,大军开吧,五十万大军便警惕的开始渡河。
这里已经离赫图阿拉不远,多尔衮也得知了明军渡河的消息,若是他手中的兵力再多一些,他一定会出去趁着明军渡河半渡而击。
然而手中就这三万儿郎,他必须谨慎小心才能将利益最大化,为逃离的族人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十万大军安然过河。
过了河,离赫图阿拉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了,但大军却越发谨慎了起来,一路探马放出去二三十里地,却都没有查探到建奴的消息。
带着手下骑兵在前面巡查了一圈回来的曹变蛟回到中军帅旗处,来到张维贤面前一脸郁闷道:“回大帅,末将一路前行二十多里,并未见到半个建奴的影子,那些建奴也不知怎么了,竟在这里连探马都没有。”
张维贤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曹变蛟并不是第一批放出去的探马,这一路上探马不断,但却始终眉头发现建奴的身影,但张维贤可不相信,这些建奴会因为害怕他们所以全部躲了起来。
如今在这里见不到,除了故意躲着他们外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所有的建奴都已经聚集在了赫图阿拉等着跟他们的最终决战,以至于连派出探马都不愿意了。
虽然想明白了这层,但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大军行军的速度加快,但探马派出去的却更勤了,然而无论他们派出去多少人,却始终没有见到建奴的影子。
直到傍晚,大军中午行到赫图阿拉。
一座在明国众人看来并不大的小城正耸立于此。
曹变蛟见了这城,顿时发出一声嗤笑道:“大帅,这就是赫图阿拉啊?”
张危险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城冷冷道:“没错,这就是赫图阿拉,建奴的老京老都城!”
“就这?”
曹变蛟一脸的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就面前这座小城,连关内的三流城池都比不了,居然会是建奴的老巢,建奴起家的地方!
而直到大军在城外停下,终于众人也见到了消失许久的建奴。
城墙上一个个手持弓箭的死战旗粮食弯弓搭箭对准了大军这边,若不是大军正好处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张维贤毫不怀疑那些城上的敌军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们来一波箭雨。
直到这时,一直忧心忡忡的重将忽然放松了下来。
敌人最可怕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那就是敌人还处于未知的情况下。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而一旦敌人出现在了明面上,他便再也没有了什么可怕的地方。
看到建奴们都聚集在了赫图阿拉坚守,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接下来只需要打破这座城池便是。
这座城并不大,而攻城缺是明军最擅长的是,毕竟这次带来的上百门重炮便是为此而来。
他们还就不信了,百门重炮轰击之下,赫图阿拉这座小城还能挡的住?
不过那也是明天的事了,今天天色已晚,不宜攻城。
张维贤让大军后撤了二里地,开始驻地扎营埋锅造饭。
他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再开始攻城。
而城墙上的死战旗士卒也看出了明军并不打算立即攻城,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人都是贪生的,能多活一阵谁不愿意呢。
两方就这样默默的安静了下来,享受着这大战前最后一晚的宁静。
等到明日太阳升起,恐怕将有无数人再也无法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他们都很珍惜今晚。
珍惜的不舍得时间流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逼近天明……
翌日。
红日初升,紫气东来!
诱人的香气从城外飘进城内。
城墙上,刚刚经历了一晚警戒的守军顿时抽了抽鼻子,口水流了一地,他们已经问了出来,对面明军再煮肉!
他们居然再煮肉吃!
这才大早上啊!
这就吃肉,这么奢侈就不怕遭天谴吗?
他们都多少天没吃过肉了,没想到对方却吃上了,这还真是让他们羡慕啊!
美美的让手下大军吃上一顿有肉的饭食后,直至天上红日升直离正中一半时。
随着张维贤的一声令下,重炮营便在战车营和大军的掩护下向赫图阿拉步步逼近。
只待进入射程便百炮齐发,将这贼城轰成一片齑粉!
城内的死战军自然发现了明军进攻的动作,立即将消息传给了休息的多尔衮。
还好多尔衮是未脱甲睡觉的,一得到消息便径直起身,大踏步的向着城墙处快步而来,不多时便到了城墙上,看到了远处正在步步逼近的明朝大军眯起了眼睛。
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百八十二章就你们叫这名儿啊?
“大汗!您看明军推的那是什么东西?”
多尔衮刚到城墙上,立即便有手下指着远处明军推着的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由于距离太远,城墙上的守军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情景。
多尔衮闻言立即让手下将以前从明国抢来的一只千里镜给拿了过来,放在眼睛上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不好!那是明军的火炮!”
千里镜中,一尊尊狰狞的火炮出现在多尔衮的视线之中,那硕大的炮口毫无疑问的显示了它们身为重炮的事实。
这种炮多尔衮没见过,但是同样口径的大炮他却见过,当年的父汗便是死在了明军的红夷大炮的炮口之下!
那还仅仅只是几门!
而自己眼前。赫图阿拉的城下,那些明军却推着不下百门重炮正向着赫图阿拉徐徐推进!
一股子直透脊椎骨的凉气瞬间便冲上了多尔衮的天灵盖,让他激零零打了个冷颤!
父汗只有半颗脑袋的样子犹在眼前,那种场景难道将是自己的未来吗?
不!他不想变成那样!
“放箭!放箭!所有人都给本汗放箭!绝不能!绝不能让明军的重炮进入他们的射程!绝不能!都给我放箭!”
多尔衮一时之间失去了分寸,声嘶力竭的嘶吼起来。
他毕竟是大汗,话一出口,城墙上的女真士兵们纷纷使尽了吃奶的劲,将手中弓弦拉成满月,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霎那间,箭雨犹如黑云覆盖而去。
明军这边也察觉到了建奴这边的动作,随着前排指挥官的一声号令!
“箭袭!盾车防御!”
下一刻一辆辆包裹着牛皮铁甲的盾车被推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挡在了箭雨之前。
其实这一番应对也只是为了防止意外罢了,根据军中老卒的经验,在己方大军离赫图阿拉还有这么远距离的情况下,敌方的箭雨根本射不过来。
但总归会有些箭会射的超出射程,若不加以防御难免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笃笃笃笃!!!
果不其然,袭来的箭雨在大军五十步外就纷纷落地,除了偶尔两枝流矢射了过来,射在盾车的盾牌上发出笃笃的闷响外,大军并为受到半点损失。
见箭雨结束,前线指挥官再次发号施令:“稳步前进!”
盾车在前,大军再度缓缓推进着。
赫图阿拉城墙之上。
“大汗,箭矢射程不够,且明军有盾车防御,我方箭矢根本无法对明军造成杀伤!”
死战旗三个都统之一的满人都统尼牙哈克在箭袭后立即禀报情况。
多尔衮这才从慌乱中回过了神来,情绪稳定下来的他也明白自己刚才的命令下错了,敌方虽然还没进入射程,但己方也同样没有进入射程,这样乱放箭矢也只是浪费城中储存的守城物资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冷静下来的他摆了摆手道:“不用急,等敌方进入射程再行攻击,既然正面不行,那就等敌方进入射程后让勇士们抛射,本汗就不信了,明军防的了前面,他们还能防的了天上不成?”
尼牙哈克闻言立即点了点头下去吩咐去了。
不多时百门重炮终于进入射程,而城墙上守卫的女真士兵们也终于迎来了射程之内。
这次不用多尔衮下命令,负责指挥的都统一声令下,上万箭矢形成箭雨抛射而下。
而明军自然也不是傻子只听一阵咔咔声响起,所有士兵居然齐齐举起右臂将臂膀处的一枚小盾牌给举到了天上。
而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动作,紧接着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这些零零散散的小盾牌同一时间举起于空中居然正好组成了一个更大的盾牌挡在了大军上方。
箭雨落下,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而这种情形却并不是一波,深知一波箭雨可能对明军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所以死战军在指挥下开始接连不断的射出箭矢。
箭矢簌簌而落,明军却不动如山的死死挡住没有其他动作。
而在大军后方,一个个炮兵营的士卒忙碌的搬运着炮弹各自放好,随即调整方向,待到一切结束,大军周围已经掉落了无数的箭矢,而天上的箭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那都是因为多尔衮的库存已经不多了。
所以见到箭矢造不成伤害便果断停止了下来。
现在的多尔衮急得焦头烂额,眼睁睁的看着敌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架设重炮,恐怕下一刻就要打到自己这边了,但自己却连一点哪怕是阻碍对方的手段都没有。
在这一刻,多尔衮深深地感受到了冷兵器的短处,要是……要是城内也有炮,哪怕只是几门,自己也不会这么被动了吧?
多尔衮这样想着,那边城外却传来一阵阵轰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旁便已经被轰隆之声覆盖。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上百颗铁球携带者充沛的动力向着赫图阿拉这脆弱的城墙轰了上来!
一阵剧烈的撞击过后,赫图阿拉的城墙上多出了无数裂痕,甚至有的地方那炮弹都镶嵌进了城墙,周围是一片蔓延开的蜘蛛网式的裂缝。
只一轮炮击,赫图阿拉便已经摇摇欲坠。
这终究只是一座小城,当初建立的时候后金还小,建不成什么大城,后来夺下了沈阳,将城高墙厚的沈阳城占据后迁都沈阳改沈阳为盛京后,对于赫图阿拉更是处于了放养的模式,根本没有进行扩建和加固。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百炮轰击,赫图阿拉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从轰鸣声中回过神来的多尔衮仅到墙边看了一眼便断定赫图阿拉的城墙挡不住了。
没有犹豫立即便下令道:“撤退!所有人撤下城墙,我们依托城内建筑一一抵抗,发挥出我女真儿郎的英勇,论个人战斗力哪些汉人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三大都统领命而去,而多尔衮的视线却落在了又在众人身后的那名汉人都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很快,城墙上得女真士兵全部退了下来。
而随即又一轮炮击再次轰在了赫图阿拉的城墙上。
咔嚓咔嚓!
这座小城的城墙终究是经受不住这样的轰击,很快便从裂缝开始崩溃。
在一轮轮炮轰下赫图阿拉的城墙处扬起漫天的灰尘,随即整个城墙在炮击下轰然倒塌,碎裂!
不少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女真人直接就被埋在了城墙的废墟里,死不瞑目。
……
第三百八十三章立场
“大汗!城墙到塌的时候还有一个牛录的勇士没来得及撤下来,如今全都被活埋了!”
赫图阿拉城内,某居室中,多尔衮和各都都统刚汇合便骤问噩耗。
整整一个牛录啊,那可是整整三百人!
别看三百人在死战旗三万人面前好像并不多,但向他汇报的可是他们满人的都统,这也就意味着是足足三百的真女真无意义的死在了城墙的倒塌之中。
而那些蒙古人和汉人……
多尔衮转头看向另外两个都统,他们却躲闪着他的眼神。
多尔衮沉声问道:“你们的人呢?”
汉都统李永芳低头小声答道:“大汗,臣的汉军旗都撤了下来,除了前期炮轰被炮轰死了几百人外,其他人都撤到了城内。”
相比于李永芳多少还有些顾及,而这个蒙古大汉布尔哈图则很直接,大大咧咧的便道:“大汗你一说撤我就让手下的儿郎撤了,没有什么损失。”
“你们跑的挺快的啊!”
努尔哈赤咬牙切齿的说着,任谁都能听的出他话语里的不满,他们女真人的人都还没有撤完,你们蒙汉两旗居然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李永芳沉默不语,布尔哈图则摊了摊手:“大汗不是你让撤的吗?”
他这话顿时让努尔哈赤一噎,最后只能恨恨的冷哼一声,随即吩咐道:“明军马上就要攻进来了,我来说一下布防。
等下李永芳你们汉军旗在外城进行第一轮抵抗,然后是布尔哈图你们在中城区进行抵抗,而我们满族则在内城做最后一轮抵抗,都明白了吗?”
他这摆明了想先消耗其他两旗,但奇怪的是这两旗人都没什么意见,李永芳是知道自己已经背叛了大明,如今跟后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故而哪怕明知道努尔哈赤的用也只能认命。
而布尔哈图则不知道在打的什么心思。
但见两人都没有异议,努尔哈赤便也没有继续多说,安排好布防后就带着手下的其他女真将领向内城走去。
努尔哈赤一走,布尔哈图突然转头问李永芳:“李永芳你说我们挡不挡的住明军?”
李永芳瞳孔骤然一缩,凝视着布尔哈图,他知道这个蒙古人起了异心,但是他没有证据,这居然也不能作为证据,故而他只能道:“不管挡不挡的住,都要为大汗尽忠!”
布尔哈图嗤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我想起来了,你这家伙已经没有后路了怪不得,怪不得,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去布防去了。”
说完布尔哈图随即转身离去。
李永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感觉他在一语双关。
赫图阿拉的城墙被轰倒后,明军并没有贸然冲锋,在各指挥官的指挥下稳步进入了城内,而重炮等不方便携带的重武器则留在了城外留两个营的轻骑保护。
其他人随着大军向城内逼近着。
中军处,张维贤看着大军逐渐入城,笑着对一旁的白破虏等人道:“这建奴跑的倒是挺快,连城墙都不守就撤了,你们认为接下来没了城墙他们会怎么跟我们打?”
白破虏冷冷道:“巷战,节节抵抗。”
张维贤和其他众人都认同的点了点头,白破虏的话语虽少,却极为精辟,他们也认为建奴会跟他们打巷战。
但紧接着白破虏又道:“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末将认为多尔衮会把汉人和蒙人布防在外城抵抗我们,那些汉人不好说,反而那些蒙人,若是应对得到我军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其收降。
到了这个地步末将不信那些蒙人还会和多尔衮一条心。”
众人都是一惊,张维贤追问道:“破虏不妨仔细说说。”
白破虏点点头,随即分析道:“汉军旗不好说是因为他们的主将是李永芳,李永芳大家都知道是我大明的叛将,若是被窝军抓住断然落不得个好下场,所以他哪怕为了自己也会拼死抵抗我们。”
众人皆点头认同,有些人更是恨恨的骂道:“李永芳这狗东西!抓住了他一定给他千刀万剐!”
白破虏继续道:“蒙古人则不同,他们好些都是活不下去才加入女真的,由于人数过多,努尔哈赤才组建了蒙古八旗。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一定会跟女真人一条心,因为他们还有退路,只要我们招降他们,他们有很大概率会直接投降我们,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明知必死还要帮外族人拼命。”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刚才说话那人再次道了声:“李永芳这狗东西!”
听完白破虏的分析后张维贤便又问道:“既然如此,破虏你认为多尔衮会把汉军旗放在哪里?”
白破虏笃定道:“定然是最外围!
李永芳虽已投靠建奴,但他终究是汉人家,哪怕为了安全起见多尔衮都不会把太过重要的地方交给他们来守,所以作为炮灰多尔衮定然会让军中的汉人防守最外圈承受最大的压力。”
这下众将纷纷兴奋了起来!
个个请战道。
“元帅!让末将打先锋吧!末将定然将李永芳的狗头给元帅取来!”
“放屁!元帅!让俺去,俺定然将李永芳生擒活捉带回京城千刀万剐!”
“元帅!吾可以!”
“元帅!俺也行!”
……
眼看军中众将争抢起来,白破虏冷冷道:“我说汉军旗不好说的原因是李永芳虽然想打,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可不一定愿意拼命,所以打汉军旗可能只能打一半或者更少。”
白破虏这话一出,刚才还争抢的将领顿时安静了大半,大家之前争抢就是为了军功这只能打一半说明功劳也相应的会少一半,大家自然也就没那么积极了。
张维贤见了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随即点名道:“伯雅,你去吧。”
当即一仪表魁伟,身长八尺的中年汉子便黑着脸站了出来拱手领命道:“末将得令!”
此人正是孙传庭,哪位传说中传庭死而明亡矣的明末名将。
接了军令,很快孙传庭便率着自己底下一个师一万二千余的兵力冲到了大军的最前方,在即将进入城区之时,随着孙传庭一声令下,一整个师的士卒都停了下来。
副师长奇怪便上前问道:“师座,为何止步不前?”
孙传庭却微微一笑道:“我军除边军和原勇卫营士卒外多为新兵,而李永芳麾下汉军旗却多为百战老兵,与其正面巷战实乃以己之短碰彼之长,此不智也!”
副将顿时更加不解了,问道:“那师座打算如何?”
孙传庭不答,反而问道:“我军中有几门神威将军炮?”
副师长立即回道:“一团三门,三团九门,三旅二十七门,加上师部的十门,我师共有三十七门神威将军炮。”
孙传庭听后微微点头,随即下令道:“去把我师所有神威将军炮都调来,记的去辎重师那边把一半炮弹都换成开花弹,随即中城区给我放十三门,左右城区各放十二门,然后先用实心弹给我对着外城区轰几轮,把建筑都给我轰了,接着给我换开花弹炮轰,给本师长先轰十轮!
哼!想跟我们打巷战?那也要看本师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面积轰战!
算是给大家拿个开门红!”
“末将得令!”
副师长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家师长的意思,顿时兴奋了起来。
没错啊,明明自家有大火力的优势,凭什么跟你打巷战?
直接轰过去就是了,任他是多么勇猛的百战老兵,血肉之躯还能挡得住炮击不成!
干!
……
第三百八十四章信念!
外城区某处巷子内,李永芳等人正屏息等待着。
忽然,一个副将小声询问道:“将军,明军都破城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进来啊?”
李永芳也是紧皱着眉头。
按理来说,城破之后为了防止城内守军布置抵抗,亦或者出于乘胜追击的常规战术来说,明军应该都会迅速进城追杀他们才是。
可……
这都足足过去小个时辰了,明军怎么还没进来?
李永芳按耐着心中的不解,猜测道:“可能是明军也知道跟我们打巷战讨不了好,所以在犹豫吧。”
副将闻言一惊,立即道:“那将军,明军会不会不进来了?”
啪!
李永芳当即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拍的他头盔哐哐做响,自己也震的有些手麻,赶紧收回手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手在颤抖,同时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是蠢货不成?
明军不进来怎么追杀我们?不追上我们干嘛要来打我们?
进明军肯定会进的,但怎么进,让那支部队当炮灰先进那就有讲究了。
我估摸着这时候明军那些将领都在推脱不想当炮灰吧。”
以李永芳对于老东家的了解,他还真的认为应该会是这种情况。
那副将顿时恍然大悟,举起一个大拇哥道:“高!实在是高!还是将军了解他们,他们一定是在互相推诿,谁都不想当炮灰。”
李永芳不屑的笑了笑道:“那是!不然怎么我是将军,而你只是个副将?
这些明军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要不是他们这种所有人都想保存实力,有功劳抢,有错互相推的性子,努尔哈赤怎么起得来?
恐怕早就在崛起的时候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可以说诺大的大金国都是这群白痴亲手送到人家努尔哈赤手里的。”
李永芳正性质高昂的点评着,这时候副将却忽然来了句:“那将军,为啥我们现在被打的龟缩在了这里?”
李永芳:“……”
又是一巴掌过去,这次把他头盔给掀了,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李永芳骂骂咧咧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呢?
你不知道大金国的主力都被那小皇帝的新军给灭了吗?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新军?那就是还没有像这些边军这样变成这球样的新军队,那士气高昂的,又有着皇帝亲儿子般的待遇,那战斗力能不强吗?
但这些可都不一样,本将可都认得,大部分都是咱的老对手。
指不定他们突然就老毛病犯了,要是应付的好咱说不定也能像历史上的名将一样来个一万人大财五十万大军的美名,到那时我李永芳也是千古名将了!
哈哈哈!”
李永芳陷入了一节的美好畅享。
那被打的副将心里委屈,暗自嘀咕道:“还名将呢,这次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就你,哼!
看咱俩谁活的久吧。”
刚嘀咕完李永芳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骂道:“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的,给本将军警惕点,别明军都到了都没发现,耽误了战机信不信我当场斩了你!”
顿时副将不敢再嘀咕了,重新带好头盔又小心翼翼的观察起路口的情况……
李永芳在哪里等着,其他人也都在等着,身后的蒙古兵,再后面的女真人在没听到交战的喊杀声时都有些奇怪。
而明军这边也都好奇的看着孙传庭手底下的那些兵把一门门神威将军炮给集中起来,然后分成了三份运到了外城区的三个方位。
待孙传庭部准备完毕,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这时候带着骑兵在周围巡弋的曹变蛟好奇的骑马来到了正看着手下布置的孙传庭跟前问道:“孙大哥,你这是在做甚?为何还不追击?再拖下去那些建奴的准备不就更充分了,到时你可不好打啊。”
孙传庭自信的摇摇头,伸手指着前方的城区道:“变蛟且放心,本师早有对策,便是再给他们半个时辰又如何?
在本师的安排下,不过土鸡瓦狗尔!”
曹变蛟不明白孙传庭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人家是长辈,官职也比自己大,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只好点了点头继续带麾下的轻骑去周围巡弋防止建奴偷袭大军,但注意力还是留了一部分在这儿,想看看这位大哥打算如何做?
就在众人等待许久以后,各门神威将军炮终于安置完毕。
在万众瞩目之下,收到回令的孙传庭剑指前方城区,一声咆哮发出命令:
“开炮!”
刷刷刷!
下一瞬间,孙传庭的军令便在传令兵的传递下传了下去。
“师长有令!开炮!”
“师长有令!开炮!”
“师长有令!开炮!!!”
……
轰!轰!轰!轰!轰!轰!……
足足三十七门口径120毫米大口径的重炮对着赫图阿拉的外城区发出了轰鸣!
三十七枚炮弹飞上天际,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呼啸声,向着城区就落了下去!
李永芳等人藏身处,一直在观察着外面情况的副将忽然听到一阵轰鸣声,紧接着天际便传来呼啸,下意识抬头看去,便看到几十枚黑乎乎的东西正从天空向着他们飞了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久经战阵的李永芳便嘶声大喊道:
“明军炮击!都给我散开!躲避!!!”
嗡!
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原本埋伏起来的士兵们纷纷惊慌的四处躲避了起来,本来应该分散开来的他们为了争夺看着安全的藏身地在慌乱中都挤到了一起。
喊完那声的李永芳也没有耽搁,转头撒丫子出向中城区退,手下的其他人包括副将也不傻,立即跟着主将就跑。
下一刻,呼啸的炮弹落了下来,随着轰鸣声响起,炮弹所过之处尽皆被轰成了一片废墟!甚至有的弹落下后还会弹起再次对其他目标造成破坏。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无论是人、是物、哪怕是那些坚固的建筑,在炮弹的轰击尽皆破碎,瓦解!
仅一轮炮击就让整个外城区多出了一片废墟。
那更多呢?
不巧!
孙传庭正有此意!
“开炮!开炮!开炮!!!……”
“师长有令!开炮!”
“师长有令继续开炮!”
“师长有令各炮组轰完一组炮弹!!!”
……
轰鸣声不断响起,实心炮弹化为效率最高的拆除工一轮轮的对整个外城区进行着“拆除”工作。
而附带的便是将那些没来得及跑出去的汉军旗士兵给统统碾成肉泥。
倒塌声、轰鸣声、破碎声、哀嚎声在这里响成一片,谱写了一曲毁灭的乐章,而这却仅仅只是前奏!
一组炮击,也就是十轮过后。
整个赫图阿拉的外城区都化为了白地,几乎所有建筑都被拆毁,仅有些许残垣断壁还在那里“苟延残喘”,发出无声的抗议。
孙传庭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再次下令道:“换弹!再来一组!”
“师长有令!换弹!再来一组!”
“师长有令!换弹!再来一组!”
“师长有令!换弹!再来一组!”
……
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三十七门神威将军炮被装上了开花弹。
随着孙传庭开炮的军令响起,这三十七门神威将军炮再次发出了自己的咆哮。
而这一次,他们注定要造成更大的伤害!
……
残垣断壁中,一个倒塌的建筑形成的三角形安全地带中,几名汉军旗的士兵听着那恐怖的轰鸣声停下,皆是松了口气。
互相推诿了一下,最后一名个子最小的被派了出来,走出这处安全角出去查看情况。
这名被推出来的小个子别人都叫他二傻,因为他真的很傻,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在军中也是常被人欺负的对象,不然也不会推他出来。
二傻刚刚走出来,向着明军的方向看去,随即便又听到了刚才那野兽一样的恐怖轰鸣声,霎时间心中一颤,转头就想要躲回去。
然而身后,那些推他出来的同僚却挡住了他,更是语气蛮横的吩咐道:“不准进来!在外面看着有炮弹过来通知我们,不然有你好看的!”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明军!明军开炮了!呜呜呜……”
二傻急的都快哭了,那几个士卒却纷纷发出了冷笑,硬是挡着不让他进去。
二傻慌了,眼看着那些炮弹越轰越近,再安全角里面的那些人看不到,但在外面的他却看的清清楚楚,这次明军的火炮跟之前的根本不一样!
不是铁弹,而是一种会爆炸的炮弹,那一轰就是一大片,杀伤范围堪称恐怖!
转头又看了一眼,明军的炮火已经开始向这边延伸了过来,一咬牙二傻匆匆说了句:“你们快跑,明军的炮打过来了,再不跑就死定了!”
随即自己转身便向着内城区逃去。
而安全角里的那一点士兵却纷纷发出了嘲笑声,根本不相信二傻的话,他们躲在这里不知道多安全,刚才明军一个炮弹打过来,周围的建筑都到了就他们这里安全无履。
如今明军再次发起了炮轰,他们怎么肯定会出去,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他们纷纷发出对二傻的嘲笑这个档口,炮火延伸了过来一枚开花弹携带者呼啸声落在了附近,随即轰然炸开!
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夷为平地,哪怕是墙体也不能阻挡。
锋锐的铁片就跟天女散花似的化为夺命的游魂,在攻击范围内留下道道痕迹,划破所有能划破的东西!
那几个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安全角的士兵在第一轮冲击波过来的时候就被轰飞了起来,紧接着还没等回神,无数溅射的铁片就将他们碎尸万段,连个稍微大块一点的血肉都难以找到。
终日戏耍二傻的他们没有想到,被他们推出来的二傻反而活了下来,而自以为聪明的他们却连个全尸都没有……
两边战场,
所有看到轰炸场景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这……这……这……
这太娘的也太吓人了吧!
来人!赶紧准备!
给俺准备两个老孙那么多的炮弹!俺也要试试这炮轰建奴的好法子!
哈哈哈哈!!!”
“切!两个怎么够!给吾准备三个老孙那么多!”
“哇呀呀!老夫要四个!”
“五个!”
“十个!”
“少说废话!全给老子搬来!”
“去你他娘的!!!”xN
对于妄想独吞的贪心货,大家纷纷用脚丫子投出了自己的一脚……呃票……
充分表达了各自的心情,让这位同僚感受到了大家对他的爱,对他“脚踏实地”的“关怀备至”。
……
第三百八十五章一触即发。
李永芳站在中城区看着原先自己的驻防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一旁的副将忽然道:“将军,我们要不降了吧,明军现在也太恐怖了,他们都不跟我们打,光用炮火都能把赫图阿拉夷为平地!”
被震惊的李永芳终于回过了神来,再次狠狠一巴掌拍在副将的后脑勺上,即便手被震的发麻也毫不在意,骂道:
“降?我降你奶奶个腿!
不就是炮吗?咱又不是没见过。
这东西每一发炮弹就是一份钱,从明军的后方到这里战线拉的那么长,我就不信明军会带多少炮弹。
只要我们撑住,明军的炮弹一用完他们便只能跟我们近身战!
所以,绝不能降!”
说完,李永芳暗暗捏了捏拳头,脸上闪过几许狰狞。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降,明军这次的打法实在是让他害怕,连人都没见到就被用炮给打死了,这得多憋屈啊!
他不怕战死,但他也怕这样无意义的死去。
但汉旗中谁都能降,唯独他不行!
明军绝不会饶了他,恐怕他们早就盼着拿自己的人头回京城领赏了。
所以,他只能抵抗到底!
他!没有后退的余地!
副将听了他的话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家将军跟他的并不一样,是不可能降的,便在不再劝只是默默的点头,心里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们的后方,蒙古旗的人听着前方传来的隆隆爆炸声,随即离的近的眼睁睁看着外城区被轰成了白地,个个吓的肝胆俱裂!
很快就有人把消息传给了都统布尔哈图。
布尔哈图听后沉默良久,看着自己麾下这群脸上带着恐惧的族人,缓缓叹了口气,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报信的族人便让他回到了自己的防区。
而自己则带着人向防区前段走去。
不止是布尔哈图,在外城区多尔衮自然也是有眼线的,收到消息的多尔衮也被吓了一跳,但咬咬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加紧布防。
他的想法跟李永芳差不多,不过跟李永芳不同的是,他想要用汉军旗的人和蒙古旗的人当做炮灰,来消耗明军的炮弹库存。
只是,事情会跟他想的那样吗?
……
前线。
在将外城区轰成白地后,孙传庭便带着手下大军向城区里面推进,一直推到距离中城区不到百米的位置才停了下来,随即脸色轻松的回去禀报自己已经完成了军令。
张维贤自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很欣慰。
孙传庭的做法让他想起了陛下老是嚷嚷的什么“穷则战术穿插,富则大炮轰炸!”在以保护自身士兵的性命为前提下,能用炮弹轰的就用炮弹轰,最大化的减少自身的伤亡。
当即,张维贤便点头接了回令,认可了孙传庭的战果。
外城区打完,接下来便是内城区,又是一轮争夺,最后被曹文诏抢到了这个殊荣。
众人纷纷不满。
“老曹,你个骑兵跟我们抢什么,这可是城市战,你骑兵有用吗?”
“就是就是!赶紧的把位置让我我,我去!”
曹文诏却不屑冷笑道:“让给你们?你们在想屁吃!我骑兵虽然开不进去,但我不会学老孙拿炮把中城区先轰成白地吗?
只要把城区给轰平了,我骑兵还不是想什么打就怎么打?”
众人纷纷无语,暗骂这家伙鸡贼。
曹文诏得意的领命而去,兴奋的去了辎重团,领了五个孙传庭基数那么多的炮弹,加上骑兵在运输上有优势,不到半个时层便神威将军炮布置完毕。
等大炮调整好射击角度,曹文诏转头冲侄子道:“哈哈,变蛟,老夫从军那么多年还没打过这么豪的仗,今天老夫也体验一把有钱的感觉!”
曹变蛟无奈失笑,曹文诏也不理他,兴奋的举起手中长剑便要下令!
“等等!等等!将军!我们投降!!!投降!!!”
没等曹文诏喊出那声开炮,前方的城区突然出来一阵阵急促且惊慌的呐喊。
曹文诏叔侄先是一愣,紧接着打眼看去,一群衣着破破烂烂,身上带着伤脸上尽是尘土黑灰的人高举双手,呼啦啦一大群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投降!
曹文诏回神,脸色一变,顾不得心中的郁闷,当即下令道:“全军警戒!”
刷刷刷,曹文诏手底下的兵立即齐齐抬起手中燧发枪瞄准了对面冲来的那群人,同时也立即有人喊话道:“来人止步!再敢上前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原本正在猛冲的那群人听到喊话后瞬间反应了过来,赶忙停在原地,同时吵杂的高喊着:“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来投降的!是来投降的!”
见那群人终于停了下来,曹文诏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转头吩咐道:“让他们推个人上前回话,其余人不得靠近半步,否则直接开枪击毙!”
“得令!”
传令兵听后立即拱手离去将曹文诏的话传达给了对面。
对面那群人中立即走出一人,举着手缓缓靠近这边军阵,期间曹文诏部一直小心警戒着防止对方偷袭,气氛非常紧张。
直到那人进入军阵也没发生什么异常众人才稍微松懈了一点,却依然警惕着。
那人很快被带到了曹文诏面前。
看着这人身上的盔甲样式,曹文诏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身上的盔甲虽然有破损,但好歹是铁甲,绝不是一般小兵能穿的。
那人赶忙回道:“将军,小的是大金汉军旗的副都统林有田。”
原来这便是那李永芳的副将。
曹文诏闻言挑了挑眉,问道:“你们都统是谁?”
林有田回道:“回将军,是李永芳。”
“哦?是他,他怎么没来?”
曹文诏来了兴趣。
林有田苦笑道:“将军,您也知道他不可能投降的,你们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他又不傻自然不会来。”
“那你们这是……”
曹文诏表示疑惑。
林有田搓了搓手,嘿嘿道:“但他不想死,弟兄们更不想死,所以……”
“所以?”
“所以弟兄们就把他绑了,让小的来向将军投降!”
曹文诏明白了过来果然像白副帅猜测的那样,这些汉军旗的人降了,李永芳都被自己人给绑了。
当即便问道:“那他人呢?”
林有田当然知道曹文诏问的是谁,一指身后答道:“在我们队伍里呢。”
曹文诏点点头吩咐道:“你等下回去我们会给你们一些绳子,你们把自己绑了再过来,不准带任何武器,我们会有人接收,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林有田赶忙点头,这都是投降的正常流程,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明白,曹文诏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回去,并催促道:“赶紧的,别耽搁我时间,晚了炮弹落了过去打到你们就算你们倒霉!”
“哎哎!小的晓得了!”
林有田闻言赶忙应声随即迈开步子快步向本阵跑回去,身后一些草文诏部的士兵拿着绳子便跟了上去。
而曹文诏则转头对曹变蛟道:“变蛟,你去通知你孙大哥就说李永芳部来投降了,让他接收俘虏,老子没地方放也没时间给他接收俘虏,别耽搁老子事。”
“末将明白!”
曹变蛟闻言点了点头,迅速离去,不多时孙传庭部派来接收俘虏的人到了,而那边前来投降的李永芳部也刚好绑完自己,被顺利接收走。
战场再次清空,曹文诏意气风发剑指前方,一声大喝:“给本师开……”
话未完全出口,一阵蹩脚的明国话再度从对面响起!
“补!不要开抛!喔……喔闷……投……投降!!!”
一群蒙古人打扮的士兵缓缓出现。
曹文诏一个炮字噎在喉咙里憋的难受,又欲哭无泪……
第三百八十六章交战
“大明的将军!握……握们头降!”
布尔哈图带着一众手下高举着双手由了出来。
刚刚带着一众手下来到防区前线的他刚好看到刚才李永芳部投降的场景。
眼看着明军要再次用炮火攻击中城区,布尔哈图当机立断不再犹豫,立刻带着一众手下走了出来。
这挨炮的事,他可不想干。
反正都打不赢了,干嘛还要白白挨一顿打?
这形式他还是看的特别清楚的。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的出现。
而曹文诏却因为他的行为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想发火却又不知怎么办,最后黑着脸收回剑,冲一旁的曹变蛟说了句:“你看着处理!”
随即便脸色阴沉的转身离去,任谁都能看的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曹变蛟暗暗偷笑,觉得自家叔叔实在是太倒霉了,却也很快恢复了平静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接收俘虏的工作。
布尔哈图被绑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好奇的问绑他的明军士兵。
“这位将军,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布尔哈图能作为蒙古都统,自然与其他人不同,他的明朝话水平非常高。
那士兵看了他一眼,又把绑他的绳子多缠了一圈随即冷笑道:“算你们运气好,那是我们师长!
我们师长为了攻打中城区特意领取了五个孙师长那么多的炮弹,要是你们再晚一秒出来,那些炮弹就全都打出去了。
如今你们出来投降了,炮弹都没来得及用,师长自然不高兴。”
听了这士兵的话,布尔哈图有些疑惑的问道:“呃……五个孙师长那么多的炮弹是多少,还有你们这个师长是什么东西,是大明的官职吗?以前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小兵想了想道:“五个孙师长那么多自然是刚才轰炸外城区的炮弹的五倍那么多,刚才负责攻打外城区的就是孙将军部。
至于师长自然是我们大明的官职,你没听说过那是这位我们大明最近进行了那个什么……好像是军制改革,这师长是新出现的,独属于俺们军中的军职。
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的师长相当于我们以前的卫所指挥使,也就是以前的三品武官!
不过我们现在不跟文官同论品级了,我们有自己的军衔系统,我家师长那可是大校衔,再往上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将衔!”
明军士兵话里蕴含的信息太多布尔哈图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化,在那里细细思索,士兵也不理她,押着他便向其他看押俘虏的地方走了过去。
布尔哈图也没有反抗就那样被顺利押走。
很快,前来投降的蒙古人都被押了下去,但曹文诏却犯了难。
曹变蛟见自家叔叔脸色心情不定,于是便询问道:“叔父为何这般神情?”
曹文诏叹了口气,随即道:“变蛟啊,这鞑子投降是件好事,但也是件麻烦事,原先如果鞑子没投降,叔父我直接轰过去便是。
但如今他们投降了,那也就意味着不用浪费炮弹了,但问题是谁知道那中城区里面还有没有没投降的鞑子,万一大军进去遭遇了伏击怎么办?
那样就是不必要的损失了,所以叔父我现在很是纠结,到底要不男直接将大军开进去。”
曹变蛟听后也明白了过来,确实,这是一个问题。
想了想曹变蛟道:“叔父,不如这样,我们先拿实心弹把那些能藏人的大型建筑都给轰了,然后再大军开进,只要大家小心一点,应当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曹文诏闻言眼前一亮,立即起身拍了拍曹变蛟的肩膀道:“变蛟所言甚是,是叔父死脑筋了,变蛟不愧为我曹家麒麟儿!”
“叔父过誉了。”
曹变蛟谦虚着道。
曹文诏只是笑笑,随即便去安排去了。
很快,曹文诏终于如愿以偿的喊出了开炮那两个字,随着轰隆隆的轰鸣声响起,一枚枚实心弹将整个中城区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给摧毁的一干二净,而曹文诏也随即率所部将战线推至了内城外。
看着眼前的内城城墙,曹文诏笑了笑,他知道这几年就是建奴的皇宫,只要大军推平了这里,便代表朝廷已经摧毁了建奴在辽东的根基,剩下的那些建奴便是无根之浮萍,只能任他们宰割了。
曹文诏回去复命了。
不久,张维贤便带着众将也来到了此处,看着眼前的城强,同样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紧接着一道命令传遍了全军,
“把所有神威将军炮都给本帅运来!
给本帅使劲的轰!
反正后面也用不上了,现在就给本帅全力轰他娘的!”
众将心头顿时浮现一个念头。
玩球!元帅也学坏了!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这次大军出征所携带的两百门神威将军炮却有条不紊的拉上了前线。
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化身吞噬万物的深渊,对准被赫图阿拉的内城,一切蓄势待发!
这次,守护内城的不再是汉军旗,不再是蒙古人,而全部都是真女真。
而他们才是这次北征最主要的目标,大决战也由此正式宣告开启!
守方是女真一族剩余的底蕴一方。
攻方,是有着新军制,新武器,新气象的大明军队!
这一战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一个新时代崭新的开始!
双方都将拼尽全力!
两百门神威将军炮就位后,张维贤并没有立即下令开炮,反而打马上前。拿着特意从陛下那里要来的大喇叭冲女真方喊话。
“奴酋多尔衮!出来与本帅回话!”
张维贤的声音通过大喇叭的扩大传遍了两军双方。
不一会儿的功夫后多尔衮身穿黄色铠甲走上了城头,大声回道:“突那明将你还有何话想说!要杀要剐打过再说!”
张维贤露出了笑容,拿着大喇叭大笑着道:“哈哈哈,奴酋汝误会了,本帅也没甚话想跟你说,只不过一遍过两军交战的流程罢了,今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本帅都决定灭了你们!
此来,便是通知你们,你们生命的倒计时开始了!准备好吧!
哈哈哈哈……”
明军一方尽皆跟着大笑了起来,气氛很是欢快,轻松,对于他们来说,目前已经胜券在握,只需一战过后敌方便会灰飞烟灭,心中自然轻松。
可他们这番嚣张的样子却把多尔衮和一众女真兵给气死了!
多尔衮怒不可遏的回吼道:“突那明将,休的猖狂,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想要灭了我们,你们也要有那个好牙口才行!”
张维贤毫不在意的回了句:“本帅这边让你看看我们有没有这好牙口!”
言罢,转头将喇叭声调到最大,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全炮听令!给本帅——开炮!!!”
开炮!
开炮!
开炮!
……
声音响彻四野,两百门早已蓄势待发的神威将军炮的炮口也在这一瞬间齐齐喷出了火焰,射出了炮弹!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
第三百八十七章外城战事!孙传庭的新战术!
两百门神威将军炮的炮火接连不断的轰击在城墙上,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倾泄了足足近千枚炮弹!
任是在建奴修建内城的时候多么认真加固,在这种攻击下,内城墙也终究没有挡住,在烟尘中化作废墟。
城墙倒塌压死多少人不知,但炮火却是有了短暂的停顿,但仅仅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停熄的炮灰却再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原本的实心弹换成了大规模杀伤的开花弹。
爆炸的冲击波,飞溅的铁片将落点一切活物全部处决,不少躲过前些轮炮击的幸运儿都死在了这次炮击之之中。
硝烟在整个战场升腾,残肢断臂洒的到处都是,呜咽声哼鸣响起,他们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大声嚎叫了。
多尔衮在炮击开始就被护卫队保护着撤下了城墙,炮击过后站在废墟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悲痛欲绝的仰天嘶吼:“啊啊啊啊!!!”
大汗!大汗!明军冲上来啦,快退我们给您断后!
战场不是悲痛的地方,没等多尔衮多伤心,明军大军便压了上来,护卫队为了多尔衮的安全只能强行上前想要将大汗给拉走保护。
但多尔衮却没有顺从他们,一把甩开护卫们的手,通红着眼睛道:“不需要断后了,我们就是最后的退路,杀!跟本汗冲进明军军阵杀,炮火之下以往的战法已经不管用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见到战场的场景,多尔衮忽然间明白了,这世道已经变了没跟上节奏的女真族真的没有了重新翻身的希望,事到如今作为断后的他们唯一能为族里做的便是多杀人,他们没多杀一个明军,将来追击族人的明军便少一个,这兴许能逃出去更多的的族人。
多尔衮抄出了自己的配刀,从炮灰连天的废墟中找到一匹无主的马匹,率领麾下残部向着明军大阵发起了绝死冲锋!
不断有女真人从犄角旮旯出来加入冲锋的阵型,炮灰虽然轰死了不少人,但是残存的人却依然不少。
多尔衮仅冲了两百步其身后加入的女真骑兵便已逾近五千人!
他们都是骑兵,作为骑兵的他们被留下守城,但却依然将作为伙伴的战马也给带在了身边。
此刻,留下的战马也成了他们发起最后冲锋的依仗。
浩浩荡荡的骑兵冲锋掀起漫天烟尘,向着明军中军就冲了过去。
而明军这边大部分人都是辽东的老卒,见了这以往如避蛇蝎的女真骑兵也很是发怵,一时竟有些迟疑。
所幸并不是全部人都是如此,大军中从京城来的那些犹豫训练的时候形成了条件反射,加上其中有很多参加过去年战役的勇卫营老兵带着,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哪怕心中恐惧,但却依然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命令。
射程最远的神机箭在敌人进入三百米攻击范围时发射了,无数携带者火药的爆炸箭矢密密麻麻的向着女真骑兵的冲锋集群飞射而去,并最终在骑兵阵型中爆开,将周围炸的人马俱碎!
女真骑兵咬着牙不为所动。
久近战阵的他们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意思,顶着神机箭造成的巨大伤害向着明军阵营步步推进着!
辽东的本地士卒一见连京城来的那些新兵蛋子居然都不惧迎面而来的骑兵冲锋,顿时感觉脸上臊的慌一咬牙哪怕只是出于脸面问题,也硬顶着心中恐惧在指挥官的指挥下装弹射击!
原本就伤害恐怖的神机箭就仿佛那豪猪背上的尖刺密密麻麻的向着对面的敌军阵型射了出去!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一团团赤红色的火药在战场上出现,人马的哀嚎嘶鸣声不绝于耳。
三百步到两百步这段距离仿佛成了女真人这只骑兵的死亡之路!
十个呼吸!
短短的十个呼吸的时间原本五千多人的骑兵只剩下不到四千!
足足一千骑永远的留在了这一百步的距离中。
当女真骑兵冲过这一百步的距离后,神机箭停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安全了,起码在亲眼看到对面阵型中出现了那几百个足以将整个人都塞的进去的那种类似炮管的东西后,多尔衮知道,接下来这一百步将远比刚才更加让人恐惧!
轰!轰!轰!
飞雷炮不断炸响,一个个火药包被扔了出去落进骑兵阵营中炸开,飞雷炮的伤害可远比刚才的神机箭更恐怖!
真正说起来,飞雷炮才是如今明军中威力最恐怖的重武器,哪怕是新研制的神威将军炮都没有它造成的伤害大,只是因为其危险性和攻击距离的缺陷,才没让它大规模装备。
面对这种恐怖的武器,其伤害最大的并不是火药的攻击,反而是其所造成的冲击波。
又是一百步的距离,这一百步再次化为了死亡之路,冲出来的那都是可以说是老天保佑了,不到四千的人经过这一百步后只剩下两千出头!
近半数人死在其中!
最后一百步!
只差最后一百步便能冲进明军阵型,只剩下一只胳膊的多尔衮咬着牙,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总女真话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勇士们!让我们用生命来让对面的明狗永永远远的记住我们!恐惧我们吧!杀!!!”
“杀!!!”
剩余的二千骑兵齐齐回应着,脸上浮现出了此生最狰狞恐怖的笑容!他们要在死前给对面那些明军留下难以忘记的永生恐惧!让他们想起他们都浑身颤抖!
没错!颤抖吧!恐惧吧!!!
最后的时刻到来,所有人的屏息凝神,一直等待着的火枪队门踏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一步,三百火枪手整齐的排列在大军阵前,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直立,随着指挥官的命令!
“放!放!放!……”
“砰!砰!砰!……”
三排轮转,火枪不断射击。
第一排射完第二排射、第二排射完第三排射,第三排射完第一排也重新装弹完毕继续射!
一百米的距离并不长至少对于骑兵来说只是转瞬即逝的时间,只够火枪手射上一轮的时间而已,但足足上万火枪手的齐射,哪怕只是一轮缺依然让仅剩两千骑的女真骑兵再次减半。
最后一千人脸色狰狞的冲了过来,但他们要面对的却不是身板脆弱的火枪手,反而是火枪手们向两边退开后显露出来的战车!
没错就是战车这种早已在冷兵器战场上消失不见的远古武器,它再次被明军弄了出来。
整个明军前前被整整齐齐的战车所遮挡,战车的最前方是一面两人高的钢铁挡板,挡板上是数个人头大小的洞口,几根长矛从中穿出,在已经来不及停下冲势的女真骑兵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狠狠的扎进了撞上来的骑兵与他们的战马身上!
噗呲!噗呲!噗呲!
穿刺声不断响起,一根根长矛被战车后的士兵不断用尽全力捅出又抽回,捅出又收回,一个个骑兵撞上战车的挡板然后被捅出的长矛捅成糖葫芦,随即长矛收回又缓缓倒在地上,下一骑上来再次被捅死。
一切循环往复,整个大军前线血腥味弥漫,成了血肉磨坊,前方的尸体瞬间堆积了起来。
后方冲上来的骑兵终于不用再被穿成糖葫芦了,因为有同伴的尸体可以成为踏板让他们越过这道死亡防线。
只是……
当他们越过防线后,要面对的却是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呈鸳鸯阵围上来的明军。
……
小半个时辰后。
只剩下一只手的多尔衮双眼无神的被曹变蛟给擒到了张维贤面前。
原来,当战车出现的瞬间,冲在前方的女真人便都已经知道不好了,他们可能冲不过去这道防线了,多尔衮的护卫队成员为了保护多尔衮,硬是组成人形肉墙一个个主动驾马冲到多尔衮前方给他作为停下的缓冲被一一捅死。
最后剩余的则不顾多尔衮的挣扎强行将其带上想要逃跑,结果被一直在战场周围巡弋的曹变蛟给逮了个正着,给抓了个活口,有了现在这一幕。
张维贤看着面前这个只剩一只手的粗犷大汗,冷笑道:“奴酋,我们又见面了,本帅早就说过这已经是你们的生命倒计时,如何?本帅没骗你吧?哈哈哈!”
多尔衮咬着牙,抬头来着得意大笑的张维贤,眼中的血丝密布,怒吼道:“你们明军也就只会仗着火器之利罢了,若真刀真枪打,谁胜谁负犹未可知!老家伙你主要猖狂!
如今既被尔等抓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想羞辱于我!
哼!”
说完一转头,看着它处,一副不会再理会张维贤的模样。
见了他这模样,张维贤不气反笑道:“辱你?呵呵……你也配!区区一个建州奴酋蛮夷之辈,尔祖上也不过夜大明一奴仆尔,汝有什么资格让老夫堂堂一个国公来辱你?你配乎?
来人啊!给我拖下去!看好了别让他死了,待送回了京城祭太庙后便拉去西山给陛下取乐子去!
当年唐时唐太宗有突厥颉利可汗给他跳舞取乐,今天老夫也给陛下抓一个奴酋给陛下取乐!
我等人臣怎能让陛下输于前朝君王耶!”
“哈哈哈哈!元帅所言极是!
抓去给陛下取乐,抓去给陛下取乐耶!”
众将纷纷哈哈大笑,鼓掌赞同不已。
多尔衮听后,难堪羞辱,直接眼前一黑,被气的昏死了过去。
……
第三百八十八章覆盖式轰炸
擒下多尔衮后,顺着女真一族撤离的痕迹,张维贤派出军中近五万骑兵沿途追了上去。
不是他不想派大军追击,实在是茫茫辽东荒野上,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迷路,而骑兵是机动性最高的兵种,哪怕迷路也能很快找到正确道路并不会耽误太多的事。
所以最后张维贤也只能派着曹家叔侄率领麾下骑兵前去追杀已经逃走了几日的女真部族。
辽东之地何等广阔,再加上女真部先行数日,那怕是以曹家叔侄率领的骑兵师也足足过了三日时间方才在六百里外的一出山林旁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山高林密并不适合骑兵追击,曹家叔侄自是知道这一点的,而那些女真族人也是知道这点才故意躲进了山林中,由此来让曹变蛟等人投鼠忌器。
说实话他们这番操作确实给曹家叔侄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一时半会的功夫两叔侄也想不到太好的方法。
林子是不能随便入的,但眼看着女真残部就在眼前,他们却奈何不得这更加让叔侄俩感到憋的慌!
“叔父……”
“叫我师长!”
曹变蛟无奈,只得拱手道:“师长,如今建奴尽入山林,末将觉得我等全是骑兵不宜进林,否则定然中建奴埋伏,那便不妙了。”
曹文诏皱眉道:“你说这些本师又如何不知,但要本师在明知道敌人去向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敌人逃脱,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曹变蛟想了想,突然叫来一人,附在哪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那人立即离去,不一会儿就从周围找到一夜不收之人,这是大军派出来打探情况的夜不收一般都是辽东边军中的精锐。
曹变蛟看着这名夜不收询问道:“你是辽东本地人吗?”
那夜不收当即拱手答道:“回将军……”
曹变蛟摆了摆手道:“我不过一旅长罢了,当不得将军二字。”
夜不收一愣,也反应过来现在军制不同了,不能在像以前那样随意见人就叫将军了,如今的将军二字可比以前的含金量高的太多了。
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再次拱手道:“回曹旅长的话,小的确实是辽东本地人,建奴攻破沈阳前家便在抚顺。”
曹变蛟闻言点了点头便又问道:“那离这里也不远,前面这山林你可知晓?”
那夜不收闻言立即自信道:“曹旅长放心,小的对此处山林了如指掌!”
曹变蛟便道:“如今建奴残部便藏在此处,我先锋大军尽是骑兵,不便入林,若你熟悉此处,可有办法将那建奴残部逼出山林?”
夜不收闻言顿时笑道:“曹旅长放心,此事易尔!”
“此话怎讲?”
曹变蛟惊喜问道。
那夜不收这才解释道:“此处山林并不是大林子,一共就两座山头,本地人一般叫其双头林,这林子若是往日的时节里倒是草木逢生野物丰富,若是大军潜入其中以女真人的传统手艺打猎来说能在里面生活许久,那倒真的逼他们不出来。
但如今不同,如今这时节我大明境内旱情严重,这关外爷不好过,就小的前些天在周围探查所知,这林子里如今可没多少野物了,加上旱情这林中原本的几处水源也都断了大半,如今仅有东边和西边两处水源流入其中。
我大军若是择一断之,随即守在另一水源处缓慢堵住其源头,令其所流水源越来越少,里面建奴缺水的情况下定然会跟着逐渐稀少的水流向这处水流的源头而来。
我大军只要在此埋伏,待那建奴残部靠近打一个措不及防,以我大明如今的战力定然能将这支残部歼灭!”
曹变蛟听了这夜不收的建议后当即鼓掌叫好道:“不错不错!这是个好计策,你姓甚名谁,若是大军真的按照你之计歼灭了这支建奴残部,你放心,本旅长定然会将你之功劳上报,少不了你的奖赏!”
那夜不收闻言顿时大喜,忙道:“多谢曹旅长,小的姓陈,家里给取的贱名二驴,不过俺也有大名,是当年俺爹用一斗白面请村里的李秀才给取的,叫陈光祖!”
曹变蛟听后满意的笑着道:“陈光祖,光宗耀祖吗?好名字!行!本旅长记住了,你现在立刻给大军带路,我们这就先去堵了一处水源去,这样我们就堵东边的东边靠近我们所在那群建奴定然不会轻易靠近,若是向西边而去,他们定然会放下些警惕心,我大军更好隐藏。”
“旅长英明!”
“前排马屁!前头带路!”
曹变蛟笑着轻轻给了这夜不收一脚,夜不收也没躲,笑嘻嘻的接下了,随即便快速骑上自己的马,带着曹变蛟等一众大军到了东边的水源处,接下来几天除了派出人手盯着山林几处缺口不让里面的建奴残部逃跑外,大军便齐齐动手将东边的水源给堵了,水道也被改向了另外一条河流之中。
……
三天后,山林中某处。
莽古尔泰愁眉苦脸的走到了大哥代善跟前,呡了呡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口道:“大哥,这些天来水是越来越少了,好些族人都因为缺水倒了,再补充不到水的话,恐怕族人会倒的更多啊!”
代善闻言眉头也是深深的皱起,拿起手中水壶,正打算喝上一口,但想了想还是只沾了沾嘴便又给拧上了,如今全族都缺水,每个人的水量都已经开始分配了,这点水可是要撑一天的,喝完就没有了,还有好些族人连这一水袋的水都没有呢。
没看旁边那往日里如同水牛一般的莽古尔泰看着自己手里的水袋眼睛都在冒绿光吗?
将水袋仔细拧紧,小心的放进怀中放好,代善这才道:“这些日子以来水是越来越少了,我们刚进山那一阵还有两条水源流进来,三天前一条直接干涸,只剩西边这条还在流,但没日流来的的水也越来越少了。
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这条水流也要断流,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年的旱情还是因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不然没等明军追上我们,我们就要活活渴死在这里了!”
“那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莽古尔泰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代善怀里移开,随即问道。
代善想了想,站起身看向西边的方向语气坚定道:“我们顺着这水的源头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是因为旱情的关系,那我们也没办法,谁让天公不作美呢。
而若是真的是有人捣鬼,想要断我女真的活路,我们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女真悍勇!”
“喝!!!”
众女真人齐齐举手欢呼。
没多久女真人便各自将武器磨好,随即便嗷嗷叫着顺着水流而上,去看看那源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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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给我曹文诏开炮?
代善等人带着族人一路顺着水流往上游而去,很快就到了水流的源头处。
这里是一处山谷,三面环壁。
代善派人前去查看很快就把情况查探了出来,原来那那水流的源头分明就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山泉水,但不知为何那流出山泉水的地方却被众多的碎石给堵住了,却又没有完全堵住。
一听这情况代善立刻就警觉了起来,转身就要带着族人离去。
这深山老林的,哪来的碎石,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恐怕就是引他们前来,还好自己出于谨慎,没有完全进去山谷,不然跑都没得跑!
想清楚一切后代善也来不及解释,立即便带着族人调转方向,而恰在此时早已埋伏多时的曹文诏部也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人都跑光了。
当即便没有继续犹豫,一声悠长的口哨声响起,埋伏的众明军不再隐藏,一声大喝齐心协力用力将谷口早就准备好的几块巨石给推了下去!
轰隆隆!
山谷里巨石滚落声震四野!
谷底,看着天上掉下巨石,身处于巨石底部之人惊恐大叫,奋力逃跑想要逃出去,然而那巨石下落的速度何等的快,眨眼的功夫便重重的落在了谷口将谷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谷里和谷外顿时变成了两个世界,谷内没逃出来的女真人便彻底的被围在了其中。
所幸代善反应的快,加上亲卫拼死,硬是在拥堵的人群里给她撞出了一条生路,让他逃了出来。
出来后代善也不敢继续停留一声跑便带着剩余的族人快速离去,不一会儿就跑出去老远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回头一看,原本数万的族人,这时候身后稀稀拉拉的恐怕都不足一万。
不知有多少族人被困在了山谷,或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走失了。
代善赶忙叫人清点人数不一会儿亲卫队长回来了,禀告道:“大贝勒,我们这如今还有九千出头的人数大部分妇孺都没能跟上来,想是在逃跑的路上掉队了,更多的怕是……”
剩下的话这亲卫没说出来,但代善明白他的意思,更多的怕是留在了刚才明军埋伏的那个山谷了。
代善轻叹了口气,又问道:“五贝勒呢?”
亲卫低头沉默不语。
代善脸色骤然苍白,哆嗦着嘴唇追问道:“我问你,五贝勒人呢!他人呢!”
亲卫动了动嘴唇犹豫良久才缓缓道:“奴才刚才保护贝勒逃跑是似曾看到,五贝勒被拥堵在人群中,没……没能出来,此时想必与那些被困的族人一道困在了山谷之中……”
“莽古尔泰!!!”
代善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声惨嚎便要打马回身,但此时周围的几个亲卫却齐齐抱住了他,七嘴八舌的劝说道:
“大贝勒不可,不可啊!”
“贝勒爷,您如今已经是奴才们的主心骨了,您可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是啊贝勒爷,您纵然现在回去也救不回五贝勒了,不能自投罗网啊!”
“贝勒爷您考虑一下剩下的族人啊,大家伙儿现在可都只能指望你了,爱新觉罗家的一切都系在您的身上了您不能出事啊,不然我女真就真的要灭族了!”
“贝勒爷!”
“贝勒爷!!!”
……
挣扎了许久,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略过。
他们四大贝勒之间虽然有着争端,但是同为兄弟,又自幼随父汗征战沙场,多少次同生共死,兄弟之间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但是,他也清楚,手下们说的对,现在他回去也救不回老五,反而很有可能连他自己都搭进去。
他不怕死,但女真族残余的这些人却还要靠着他活着。
哪怕是为了族人的未来,他也必须克制。
指甲死死的嵌进手心,代善几乎咬碎了下槽牙,目光通红的看着山谷的方向,咬牙切齿的下令道:
“所有人收拾行装,这林子不能待了,我们必须离开。
往北,往更北走!直到明军追不上,直到族人找到下一个能生存的土地为止!”
“渣!”
……
代善走了,带着剩余的人趁着曹文诏等人对付被困的莽古尔泰之时向更北逃了去。
而山谷中,莽古尔泰看着山上那些冷冷看着他们的明军,徒劳无功的愤怒嘶吼着!
“啊啊啊!你们这些该死的明狗!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下来跟你莽古尔泰爷爷单挑!看爷爷我不把你们的脑袋都给拧下来!有本事下来啊!!!”
只是任凭他怎么无能狂怒,山谷上的明军士兵却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言,没有更多的动作。
渐渐地莽古尔泰停止的嘶吼,他没有力气了。
颓然的瘫坐在地上,看着周围情绪已经滴落到极点的族人们,心中的怒火便更胜!
山谷上,曹文诏静静地站在谷顶,看着底下的情景不发一言,他在等,他在等曹变蛟的消息。
很快,一骑黑马冲来,在其身后缓缓停下,曹变蛟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便来到了曹文诏跟前,单膝跪地禀告道:“回师长的话,末将跟着那些女真人逃离的痕迹追去时,那些建奴便已经不在了原地。
看那地上的迹象,他们应当是抛下了这莽古尔泰去了北境。”
“北境?”
曹文诏有些诧异。
曹变蛟点了点头道:“根据现在的线索,他真的可能去了最北边!”
“那他吃什么喝什么?最北边那鬼地方只有茫茫一片荒野,他们过去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曹文诏问道。
“那卑职便不知道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可能会用他们的常规操作,毕竟这次他们带过去的人不少,少一些没什么奇怪的,那么多活人,总能让剩下的人撑过去的。”曹变蛟冷笑道。
曹文诏瞳孔一缩,深深的看了眼自己侄子,迟疑道:“你是说,他们会……”
曹变蛟耸了耸肩膀,随即无声的笑了,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曹文诏也看出了他的隐藏意思。
叔侄两个竟齐齐露出了笑容。
野兽有些也不食人,但是人所做他做的事却往往比畜生更加令人令人触目惊心!
那种场景便是人间地狱!
第三百九十章战前喊话
三天后,大部队来到了曹文诏部所在地。
站在山谷上,张维贤遥遥望着谷下只能躺在地上对她怒目而视的莽古尔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转身对曹文诏道:
“如今伪金四大贝勒已失其三,剩下那一个还带着残部远走北地,归期未知,兴许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我大明辽东之地已无祸患,此役曹师长叔侄居功至伟,本帅定会如实向陛下为汝叔侄二人请功!”
曹文诏恭敬抱拳行礼道:
“元帅过誉了,辽东一战岂是我叔侄二人所为,实乃各部将士用命,元帅指挥得当,后方后勤辎重人员奋力运输,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合在一起方有如今之胜利。
这功劳实不在我叔侄二人,而是在于全军将士!”
张维贤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的满意之色更甚,言道:“好!好一个曹文诏!胜而不骄之辈实属难的,你放心,无论如何这首功你叔侄二人是跑不掉了,毕竟……”
说到这里张维贤转头看了眼谷地的莽古尔泰,微微一笑道:“毕竟生擒了伪金一个大贝勒,哈哈哈哈!”
曹文诏闻言也笑了起来,随即拱手道:“元帅,如今谷地的伪金之卒已饿三日,但凡想靠近水源的也被我等放箭阻止,个个虚弱不堪,是时候动手擒拿了!”
张维贤当即摆摆手道:“此事你看着安排就是。”
“诺!”
不久,明军挪开了谷口的巨石,曹变蛟率着麾下骑兵向着虚弱的建奴兵发起了冲锋。
建奴兵想要反抗,然而三日滴水未进,全身早已没了气力,连刀都拿不起来,更别提反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兵冲着自己冲锋而来,随即一根根骑枪狠狠捅进他们胸膛,将他们扎了个透心凉。
待谷中建奴兵被杀的只余不足五千后,骑兵冲锋方才停了下来,随即大部队开进,将这些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的建奴兵给绑了起来。
莽古尔泰是被特别照顾的,五名大汉上前,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有的见他狰狞的怒瞪着他们居然直接夸夸上去就给了他两个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再不复刚才的猖狂模样。
相对于其他俘虏他的待遇比较好,其他人是被驱赶着走,走不动也得走,而他就不一样了。
他是被捆住双手双脚被一根杆子穿过去,然后被两个大汉抬着走的,充分享受到了大贝勒的待遇。
这几个大汉还故意抬着他到那些俘虏面前晃了好几圈,也不嫌抬着累。
起初莽古尔泰还愤怒的嘶喊,后来整个人都麻木了,便转昏了起来,直到这时那几个大汉才失去了玩闹的性致抬着他离开了这里。
将俘虏都接收完后,曹文诏又发出了信号,让出去探查的的夜不收回归,两天后夜不收全都回来了,并带回了消息。
代善带着剩下的建奴一路向北京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辽东之地,夜不收最后一次发现他们的踪迹是在黑河附近,想来他们是渡过了黑河去了河的那一边。
黑河,现代称之为黑龙江,是今明奴儿干都司领土内最深处的一条大河,没人知道河对面是哪里,那实在是太远了,就连女真人也没有去过,哪里对于明朝人来说更是一片未知之地。
听到剩余的建奴残部居然渡过了黑河,军中众将更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这下女真就真的不可能卷土重来了,辽东也算是真的安定了。
继续休整的两日时间,大军便开始启程回师,此次战役也算是圆满完成,捷报也在前两天便送了回去,想来不日便能到达京城。
……
京城。
刚从早朝上下来的朱由检刚回到乾清宫。
这段日子以来大军在辽东开战,朝廷这边也没有闲着,除了稳定供应辽东的物资外,也开始着手西南土司的改土归流一事。
这还只是在准备阶段,但根据一个小试点传回来的消息,过程不是很顺利,当地的土司极其不配合,对朝廷的改土归流政策极其抵触,从政策开始施行开始就一直在弄着小动作不肯配合,甚至几次都想要联络附近的其他土司整事。
不过朝廷既然取他那里为试点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周围都被封的死死的,那土司的信还没传出去就被截获了。
在那土司的屡次整事之下,试点小组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土归流,这一次再没有给他一点的回转余地,直接粗暴的强制改土。
那土司自然是不愿意的,组织人手就想要反抗,但人都还没聚齐他一家的人头就被挂在了村子头的栏杆上杀鸡敬猴。
土改顺利的进行了下去,很快村子里的土人们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在试点小组的宣传下他们也明白了朝廷政策对他们的好处,纷纷顺从了下来,对朝廷彻底归心,而原土司头人自然顺理成章的被打上了邪恶的标签作为了人民的阶级敌人。
这样的试点在整个西南绝不止一处,但范围都不大,朝廷为了改土一事做事非常严密,朝廷的士大夫在西南都没多少利益牵扯,所以也没什么使绊子扯后腿,改土归流的试点工作以一种极高的效率进行了下去。
很快,各地试点的结果回报到了朝廷这里,整个试点工作除了极少数能够和平解决,那几个土司头人几乎很顺从的就接受了改土归流外,绝大部分的土司头人都表示了极大的抗拒,从而使的当地的试点官员动用了强制手段。
今日早朝,朝廷便是在商议此次改土归流朝廷最终要使用的手段。
这次结果出来后,除了少数极其顽固分子,大部分朝臣都明白了想要在西南推行改土归流所要面对的局面,进而对朱由检主张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为中心思想,为执行主张的的改土归流政策进行了默许。
他们已经明白如果朝廷执意要在西南改土归流,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至于圣人教化之类的,现在的土司之人可都还未服圣人教化,所以这应该……不用对他们讲吧。
等改土归流他们服了圣人教化后,如果陛下再行此等酷烈手段,我等一定进行劝阻。
嗯!
一定!
下次一定!
……
刚结束早朝的朱由检还没来得及坐下来休息片刻,便接到了暗卫传来的辽东那边的密报。
将密报展开一看,一早上议政所带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密报里写的信息很少,只有短短的二十个字。
“辽东大捷,擒贝勒灭奴酋,大军班师,辽东已无忧矣。”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