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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骁骑校     橙红年代txt下载     橙红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43前支那派遣军遗骨寻访团

    寻访团的住宿和饮食问题,唐副县长下了很大的精力进行研究,他专门上网查询过,知道日本人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寿司生鱼片啥的,便早早派人从省城采购了一批三文鱼放在冰柜里,还聘请了一位擅长做日式料理的厨子,每月支付八千块酬劳,专门给寻访团做日本菜。

    金帆大酒店是本县最好的酒店,没有之一,软硬件条件就是放在省城都不输于人,特别是位于十八层的总统套房,更是奢华中的奢华,连浴缸水龙头都是镀金的,所有服务人员都是中专以上学历,相貌好,素质高,能进金帆大酒店的人,都是县里的人中翘楚。

    午宴就在金帆大酒店宴会厅举行,大厅内播放着舒缓的日本音乐,衣冠楚楚的主人和客人们温文尔雅,谈笑风生,日本友人向县领导赠送了精美的礼物,张书记很有风度的当场用日语表达了谢意:“阿里亚多!”日本客人们纷纷露出会心的笑意。

    午宴过后,餐厅经理拿着账单来找县委李秘书签字,见多识广的李秘书看到那个吓人的数字之后也不免心惊,找到张书记低声汇报了几句,张书记拿过账单一看,微微皱了皱眉头,说:“签,回头我想办法。”

    李秘书拿着账单匆匆去了,张书记招手把县财政局的局长招了过来问道:“财政上能不能挤出一部分资金来?”

    财政局长为难道:“张书记,咱们县财政一向紧张,实在抽不出多余的钱了。”

    张:“那不行,外交无小事,绝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掉链子,在国际友人面前丢南泰人民的脸,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抽出一部分资金来。”

    正说着呢,唐副县长匆匆赶来说:“客人提出想在县城游览一下。”

    张书记说:“那你赶紧安排就是,咱们县新修的喷泉广场不错,可以带他们去参观一下。”

    唐副县长说:“他们说想到老城区参观,看看原汁原味的南泰老城。”

    张书记皱起了眉头:“那有什么可看的,破破烂烂的不能代表我们南泰县的精神风貌。”

    唐副县长说:“幸亏我早就做了部署,把有碍观瞻的地方做了一下修饰,即便参观也不致于丢人。听省外事办的同志说,这帮人是来寻根的,所以对老城比较有兴趣。”

    财政局长插嘴问道:“寻什么根?武大郎又不是咱们县的人。”他是张书记的小舅子,镇财政所会计出身,文化素质低一些情有可原,唐副县长不但不耻笑他,反而耐心解释道:“这些人的父辈当年在中国打仗,就驻守在南泰县一带,小野社长的父亲就战死在咱南泰县,还有那个坐轮椅的老人,亲自来过中国呢,所以对咱们县才这么有感情。”

    “我日,原来是一帮日本鬼子啊。”财政局长惊呼道。

    “注意言辞!”张书记严厉的瞪了他一眼,说:“如果当着客人的面乱说话,你这个局长就别干了!”

    张书记威严无比,财政局长顿时不敢乱说话了,悻悻的退走,张书记这才对唐副县长说:“小唐,陪他们参观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陪好,不能出岔子。”

    ……

    县城老街,十余个日本老人缓步走着,他们都是六七十岁年纪,穿着休闲服装,戴着渔夫帽和眼镜,胸前挂着相机,一个接一个走的很规矩,时不时看着路边的建筑物出夸张的惊叹之声。

    南泰老城区比较残破,棚户区低矮破旧,许多很多人家还在使用煤球炉子取暖做饭,道路崎岖不平,路边扔着菜叶子和煤球渣滓,公厕里的污水横流出来,刺鼻难耐,但这都是过去式了,经过唐副县长的安排,这些有碍观瞻的景物都被塑料彩条布挡住,上面还写着正在施工的字样。

    县政府动员了一些机关干部在街上充当路人,衣着得体,彬彬有礼的行人络绎不绝,不围观不尾随外国友人,极好的展现了南泰人民的精神风貌。

    参观团走马观花一圈,这些老人显然有些失望,聚在一起叽叽咕咕,轮椅老人也有些黯然,找来翻译说了几句话,翻译马上找到唐副县长询问,说桥本老先生想找一栋建筑物,是如此这般的结构和样式,一番介绍带比划,唐府县长恍然大悟,说:“那是我们老县委大院啊,现在是旅游局机关所在地,想参观那里啊,没问题。”

    一行人迅杀到旅游局,此前唐副县长的秘书已经用手机联系了旅游局办公室,当国际友人们来到门口的时候,旅游局几十号工作人员都站在门口热烈欢迎他们。

    桥本老先生一进大门,情绪就有些异常,看到主楼前那棵高大耸立的大槐树时,更加激动起来,居然颤微微从轮椅上站起来,试图去抚摸大树。

    陪同工作人员赶紧去搀扶老头子,桥本老先生长叹一声,向大树深深鞠了一躬,这个行动更让大家惊讶。

    “老先生大概想到过去的事情了。”女翻译解释道。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唐副县长还悄声对翻译说道:“看得出来,老先生是个念旧的人啊。”

    殊不知此时桥本隆义的眼中,旅游局大院已经悄然改变了模样,门口堆着沙包和拒马,岗亭里站着手持刺刀枪的哨兵,掩体后面架着的是歪把子轻机枪,虎视眈眈的哨兵们恶狠狠盯着来往的**人,如果有人敢从门口经过而不鞠躬的话,就会被他们拖进来痛打。

    大铁门一侧挂着木质牌子,上写一溜黑色毛笔字:南泰县驻屯军宪兵司令部!

    而主楼前大槐树上,则挂着一个血淋淋的**匪类,皮鞭抽在人身上的声音清脆无比,鲜血一滴滴的落在树下,大狼狗伸着舌头眼露凶光,两条前腿腾空,要不是被铁链子拉着,早就扑上去将人撕成碎片了。

    而年轻的宪兵少佐桥本隆义就站在树下,黄呢子军装一丝不苟,胳膊上扎着白色的宪兵袖章。军刀手枪铿锵作响,英武潇洒,无法言喻。

    他用冷酷无比的眼神盯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用并不熟练的中国话说道:“赵桑,你的快快的招供。”

    那人抬起头颅,眼睛已经被血污糊住,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桥本没听清楚,继续把耳朵往上凑了凑……

    “桥本先生,咱们进大楼参观吧。”女翻译笑颜如花,将年迈的宪兵少佐从回忆的长河中惊醒,他一点头道:“哈伊。”虽然年迈,但动作依旧干脆利落,带着深深的军人本色。

    该旅游局的干部们上场了,他们陪同着国际友人们参观着自己的办公场所,顺便向他们介绍着南泰县的旅游资源,大好山河,宾主双方在愉快友好的气氛中参观着这座解放前的建筑物。

    这栋建筑早已物是人非,以往用来关押游击队员地下党重庆特务的地下室已经改成了仓库,日据时期的木地板也改成了水磨石,即便如此,老桥本还是找到了一些过去的影子,老头子黯然神伤,那些战死在中国同袍的后代们也都唏嘘不已。

    参观顺利结束,观光团暂回酒店休息,周文作为主要陪同人员,和唐副县长一起留在酒店值班,两人坐在咖啡厅里聊天,唐副县长今年三十五六岁,硕士文凭,是上面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在见识和阅历上都要比周文高一些,他俩年纪相仿,没有利害冲突,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比较亲近一些。

    “唐县长,这些日本客人来咱们县的目的怕不是观光的吧。”两人谈话时,熟稔官场门道的周文很自然的将唐副县长的副字去掉了。

    “是啊,我和省外事办的领导谈过了,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父辈留下的遗骨,那个小野耕作,是个遗腹子,后来被桥本先生抚养长大的,他的亲生父亲就失踪在咱们县境内,如果这次能找到遗骨的话,捐赠和投资肯定少不了,所以张书记才如此重视啊。”

    唐副县长娓娓道来,周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果不其然,晚宴的时候,小野社长向张书记提出捐赠一千万日元用于南泰县的教育以及福利公益事业,张书记代表本县人民向小野先生表达了真挚的谢意,双方共同举杯,为两国人民的世代友好而干杯。

    随后,小野先生适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请求县政府协助他们寻找父辈的遗骨,这个问题早在张书记的预料之中,他先谈了一些实际困难,毕竟六十多年时光过去了,经历了解放战争、大跃进、文-革,改革开放等事件后,恐怕很难找到以前留下的痕迹了。

    显然这个问题也在对方的考虑之内,小野先生思忖片刻,提出要在父亲失踪的地方修建一座石碑来悼念战争中无辜的牺牲者。

    张书记询问令尊大人是在何处失踪的,小野耕作弯下身子问了问轮椅上的桥本隆义,老桥本用清晰无比的汉语说出了那三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字:野猪峪。

5-44 一千万日圆

    野猪峪?张书记微微皱眉,作为一县父母官,他竟然不知道辖区内还有这个地方,但他毕竟经验丰富,没有当场露出不知道此地的样子,而是矜持的说:“这件事县委要研究决定。”

    “那就拜托了!”小野耕作一个深深的鞠躬。

    为了表达诚意,小野先生指示手下人立刻将一千万日元划到南泰县财政户口内,真金白银一出手,领导们的态度立刻生了重大转变,大张旗鼓的在金帆大酒店多功能厅举办了捐赠仪式,邀请了大批媒体朋友到场。

    多功能厅内到处摆满鲜花,柔和的背景音乐使人心情愉悦,身穿马甲头戴棒球帽的记者们端着长枪短炮,到处闪光灯不断,姿态优雅的酒店工作人员彬彬有礼,举止得体,领导们身穿深色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插着鲜花,在进行曲的欢快节奏中走上前台,县电视台请来的主持人声情并茂的歌颂了两国人民的深情厚谊,邀请小野先生上台进行捐赠仪式。

    小野耕作上台和张书记亲切握手,然后工作人员抬过来一个硬纸板做成的大号支票,上面一千万的触目惊心,为了刺激眼球,支票上的数字并没有按照汇率转换成*人民币,毕竟七八十万人民币并不是个大数字,领导们稀罕的不是钱,而是成绩。

    大号支票被小野耕作和张书记一起高高举起,会场掌声雷动,闪光灯闪烁不停,随即两人再次亲切握手,支票被工作人员拿走,仪式结束,进入宴会程序。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宴会的时候,张书记通过翻译告诉小野先生,石碑的事情县委已经开会通过了,马上就可以进行。

    小野耕作深深的鞠躬,向张书记表达自己的谢意,又弯下身子,毕恭毕敬向轮椅上的老桥本详细禀告,老头子花白的头梳理的一丝不苟,他抬起头来朝张书记这边扫了一眼,凌厉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张书记赶忙堆笑致意,心里却有些毛,这老头的眼睛怪吓人的。

    他哪里知道,这是只有千人斩的屠夫才能拥有的彪悍目光。

    趁热打铁,张书记又婉转的提出,小野财团是否可以在南泰县进行投资一事,实际上这才是县委县政府大小官员最关心的事情,南泰县基础设施比较差,软环境也不好,上次一个美国的外商来考察投资环境,就因为街上的公厕太脏而放弃了投资呢。

    南泰县作为国家级贫困县,gdp水平较低,县财政常年赤字,靠国家扶贫款维持开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作为县领导也难以大展手脚做出一番事业来,这次小野先生来访,为南泰县领导们敞开了另一道高升之路,如果能让他们在南泰投资兴办企业,不管能创造多少就业机会,增长多少gdp,起码政绩先放在这里了。

    翻译把张书记的请求传达给小野耕作之后,后者并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而是以日本人传统式的暧昧说了一大堆含含糊糊的话:理论上也不是没有进行合作的可能,具体还要看双方的诚意和态度……

    宴会过后,张书记召集县委班子连夜进行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日本友人对南泰县的感情很深厚,应该借这股东风把招商引资的事情办妥了,而且唐副县长还言说,自己注意到小野先生并不是财团的实际当家人,而那位坐在轮椅上的桥本老先生才是幕后主宰者。

    这样一说,大家都觉得是这个感觉,小野耕作在桥本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像个孝顺儿子一般,丝毫没有大财团社长应该具备的素质,反而那个满脸老人斑的桥本隆义,眼神冷酷,言语果断,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

    张书记立刻下令,从现在开始,县里所有工作人员放下手头工作,投入到招商引资的大事中来,专门成立招商引资暨外商接待领导小组,由张书记亲任组长,唐副县长担任常务副组长,主持工作,小组成员包括县招商局、建设局、公安局、旅游局的一把手,以及县委办公室、县电视台、县医院等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和野猪峪所在乡镇的党政一把手,总之是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力量,务必把招商引资的大事办妥。

    基调定下来之后,工作就方便开展了,为了方便运送建筑材料以及奠基仪式时的人员过往,县建设局出动了一个架桥施工队,紧急在野猪峪架设一座斜拉钢索桥,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所有审批手续都被省略,一笔扶贫专用款被调拨出来建造这座桥。。

    但是桥本先生坚持要立刻去野猪峪故地重游,经建设局和当地乡政府协调,由当地出材料,县里出技术和人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那座民国时代的铁索桥修缮好。

    施工队先在旧的铁索桥上铺设了崭新的木板,打上了坚固的铆钉,保证了这座桥起码的通行能力,刚弄好寻访团的十几个老头老太太就坐着滑竿上来了,桥本先生看到这座铁索桥,再度感慨起来,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抚摸着粗大的钢索用日语叽叽咕咕说了一阵。

    翻译还很年轻,几乎不加考虑的就将桥本隆义的话翻译了过来,说:“桥本先生说他在进入中国的战争中来过这个地方,并且在这里牺牲了许多亲爱的战友。”

    张书记、唐副县长、高乡长、周文等当地官员以及省外事办的同志都在现场,唯有周文听出话里的错误,纠正道:“是侵华战争,不是进入中国的战争,而且这些阵亡侵略军也不能用上牺牲的字眼。”

    此言一出,气氛为之一变,桥本老头粗通中文,但是听力已经不太好了,他扭头问翻译:“纳尼?”

    年轻的翻译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各路官员,不敢说话,张书记严厉的瞪了周文一眼,笑着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要继往开来嘛!”

    翻译将张书记的话翻了过去,老桥本阴沉着脸不再说话,让人将自己推过铁索桥,众官员也都下了滑竿,步行过桥。

    ……

    野猪峪的青壮年劳力基本上都下山打工去了,留在村里的只是一些老弱妇孺,好在大山深处没什么污染,饮水吃食都是纯天然的,这些留守人员大都身体健康,反倒是那些出去打工的青壮年体质变得越来越差。

    毛孩的母亲就是一个例子,她在毛孩七岁的时候去了南方一家化工厂打工,结果得了肿瘤被辞退才不得不回家,这次手术成功后就再没出去过,身子骨反倒越来越结实了。

    刘子光等人在山里已经住了三天了,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逐渐适应,再到爱上这个小山村,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就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不得不说,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尘世的浮华,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虚荣假面,没有汽车尾气,没有噪音,也没有手机的打扰,只有清醇甘冽的山泉,纯天然的野生食物,还有每到夜晚漫天的璀璨星河。

    当然刘子光等人也没闲着吃白食,他们担负起村里年轻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去山里扛了许多石头下来修补房屋,拓宽水沟,给天地松土,客串小学教员,给村上的孩子们进行启蒙教育。

    刘子光则跟着老程头在山里打猎,老猎人的狩猎技术令他叹为观止,各种精巧的陷阱机关,追踪技巧,绝对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难怪毛孩的爸爸能被选入特种部队当兵,难怪毛孩年纪那么小就擅长追踪术,原来是骨子里流淌着老猎手的血啊。

    有了刘子光的协助,这两天老程头收获颇丰,三天的猎物比以往一个月都多,战利品中居然有一头活的山鹿,说来老人的打猎方式真的令人辛酸,因为没有猎枪,有时候就是靠两条腿撵,硬是把猎物撵的筋疲力尽了才抓到。

    老程头把山鹿四只蹄子捆在木棍上,和刘子光挑着它下山,两人一边走一边唠嗑,刘子光这才知道老人曾经拥有过不少枪支,抗日打鬼子的时候用过日本的三八式,九九式,国造的老套筒、中正式,以及进口的英七七,春田式,解放后作为县里的基干民兵,拥有过一支先进的五三式步骑枪,但是老人最喜欢的还是六十年代时在黑龙江某部当军官的儿子给他买的虎头牌双筒猎枪。

    “那枪真好使,熊瞎子都能撂倒。”提起多年前的爱物,老人依旧是神采飞扬。

    “后来呢?”刘子光问道,也不知是问老人的儿子,还是问那把枪。

    “俺家大小子牺牲在珍宝岛,那把枪后来也缴公了。”老人一脸平静的说。

    刘子光沉默了,此时他心中只有四个字:“满门忠烈”

    两人回到村头,远远看到山梁上下来一帮人,坐着滑竿撑着遮阳伞,浩浩荡荡的,刘子光手搭凉棚一望,惊叹道:“周文这小子效率太高了吧,这就整来一个旅游团啊……不对头,这旅游团还是涉外的啊,一帮日本老头老太太。”

    队伍慢慢的走了过来,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已经九十多岁的桥本隆义疲惫不堪,山风刺骨,高乡长察言观色,细心的拿出自己的风衣盖在老人身上,桥本老头望着这个忙前跑后一脸献媚之色的矮胖子,不禁又想起当年一些人,一些事。

    忽然,他看到不远处山坡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个猎人,年长的须皆白,腰杆笔直,右手钢叉,左手叉腰,威风凛凛站在那里,山风吹拂起他雪白的胡须,犹如山神下凡一般。

    桥本隆义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伤腿。

5-45 桥本少佐故地重游

    那还是七十年前的旧事,身为**派遣军华中驻屯军宪兵中尉的桥本隆义刚刚达到他人生中的一个巅峰,利用**变节者提供的情报活捉了让他的前任极为头疼的当地抗日武装头目赵子铭。

    侵华战争进入抗日持久的拉锯战,皇军控制的区域内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了大批打着不同旗号的抗日武装,赵子铭麾下的抗日救**就是很难缠的一路,他们藏身于莽莽群山之中,神出鬼没的打击小股皇军,暗杀亲日分子,严重破坏了原本良好的治安环境,桥本中尉的前任就是因为剿匪不力而被撤职的。

    桥本隆义出生在满洲,算是个中国通,他上任伊始就采取了有效的措施,先以软弱姿态向抗日救**提出休战,暗地里却加紧搜捕,终于破获了敌方设在城中的交通站,以酷刑和一万大洋软硬兼施,降服了某个意志不坚定的敌方交通员,设下埋伏,活捉了赵子铭,整个行动只死了十五个皇协军和侦缉队,代价可谓极低。

    抗日救**脑被俘,反日行动大受挫折,为此桥本中尉的肩膀上多了一颗星星,从此成为桥本大尉,正当他意气风,想要再接再厉,剿灭整个游击队的时候,那个俘虏却给了他致命的打击。

    打击来自于心理上,原本在桥本心目中,**人简直不配称作人,这个劣等的民族只配给大和人充当奴隶,他坚信凭着自己的手段可以降服赵子铭,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这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受尽了酷刑,依旧嬉笑怒骂,英姿依旧,桥本大尉永远记得,赵子铭在刑场上慷慨赴死时的雄姿,已经失去双眼,琵琶骨被钢丝穿过的他昂挺立,鄙夷的对自己说:“小鬼子,下刀的时候手别抖,给爷爷来个利索的。”

    赵子铭的脑袋是桥本隆义亲自用家传宝刀当着几千中国人的面砍下来的,目的是为了震慑当地人,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在赵子铭牺牲之后,当地的抗日事业反而更加如火如荼,以至于向来工于心计的桥本大尉都失去了风度,变得和前任一样迷信暴力和血腥,南泰线宪兵队的大院里经常整夜狼狗吠声不断,三天两头就装着人的麻袋被投入淮江中。

    桥本隆义很快遭到了报复,土八路的便衣混进了城,企图暗杀自己,他们在宪兵队的眼皮子底下打死了一屋子的侦缉队,扛着缴获的歪把子从容退走。

    气急败坏的大尉出动宪兵队和侦缉队进山搜捕,反而中了游击队的埋伏,这回打他们的不是抗日救**了,而是意志更加坚定,战斗力更加强悍的**武装,八路军县大队。

    在野猪峪的铁索桥前,宪兵队损兵折将,死伤累累,小野耕作的父亲小野俊军曹就是失踪在这场战斗中,桥本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形,对方有一名神枪手,不开枪则以,枪响必定有一名皇军伤亡,这种精湛的枪法简直可以和驻扎满洲的关东军精锐老兵媲美了。

    宪兵队是维持地方治安,整肃驻军纪律的部队,战斗力不如一线军人,在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只得仓皇败北,当他们带着整整一个中队的日军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现了十余具被剥得赤条条的宪兵尸体,唯独没有小野俊。

    狂性大的桥本带领军队包围了野猪峪,在打谷场上架起了机关枪,逼他们交出游击队和被俘的皇军,可是等来的只有沉默,桥本下令开枪,三百二十八名老百姓倒在了血泊中,其中包括老人、妇女和儿童。

    屠村事件后,桥本一蹶不振,因为他现自己心目中的大东亚共荣圈永远也不会成功,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样软弱无能,一个月后,桥本在城里遭到冷枪袭击,子弹命中大腿,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后来心灰意冷的他出院之后就随着部队调到炎热的南部战场上,腿上的枪伤一直没好,最后部队在缅甸向盟军投降,已经升为少佐的他辗转回到日本,联系了旧部的家属,成立了联谊会,并且收养了小野军曹的儿子作为养子。

    美军统治时期的日本饥寒交迫,瘸腿的桥本为了养活家人,同时打好几份工,他经常对自己说:努力吧,桥本君!一定要活着回去,找到小野和其他战友的遗骨,并且带回来安葬,这是你的责任!

    如今桥本隆义终于回到了这块给他留下无尽回忆的土地上,南泰县城早已物是人非,城市已经不是当年的城市,人也不再是当年的人了,那些铮铮铁骨的英雄们早已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官僚,他们的嘴脸,和当年拿了一万大洋就出卖赵子铭的汉奸简直别无二致,区区一千万日元就让他们俯帖耳,想到这里桥本隆义甚至觉得那场战争选错了时机,如果放到现在来打,或许不用枪炮,用丰田汽车和日元就能打败这些人。

    但是当他看到山坡上那位老人的时候,久违的感觉再次传来,他又看到了当年的抗日英雄,他甚至怀疑,这个白飘飘的老头,就是当年打自己黑枪的游击队员。

    老程头也看到了滑竿上的桥本隆义,老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握着钢叉的手青筋乍现,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小鬼子!”

    ……

    终于抵达了魂牵梦绕的野猪峪,桥本隆义百感交集,相对于县城来说,这里的变化相当之小,房子还是以前的房子,打谷场还是以前的打谷场,青山绿水,容颜依旧,当年英姿勃的宪兵大尉,此时却成了垂暮老人。

    “桥本先生,您看纪念碑放在什么位置比较好呢?”翻译将张书记的话传达给桥本,他点了点头,指着打谷场边上的一块土坡说:“那里的,合适!”

    “不错,背对大山,面朝村落,这个位置选的真是太好了!”张。

    唐副县长也奉承道:“桥本老先生一定是研究过风水学的。”

    桥本老头摇摇头说:“多年前,我在这里曾经下令枪杀过三百多名老百姓,他们就埋在这里。”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他们只知道桥本隆义曾经是个侵华日军,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沾满血腥的刽子手!

    还是张:“战争是人类的敌人,和平才是主流,我们不应该拘束在仇恨里,要放眼未来,共建和谐,为中日和平事业添砖加瓦。”

    工作人员马上鼓起掌来,张书记很有风度的双手往下压了压,又说:“纪念碑设在这里,更加具有深远的意义,不但纪念死者,还象征着两国人民的友谊源远流长。”

    众人再次热烈鼓掌,参观团的日本老头老太太们都是当年桥本宪兵队士兵的后代,来到先辈牺牲的地方,他们也是百感交集,听到张书记感人至深的言,都流下了激动地热泪。

    “张桑,我想见一见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和他们说说话。”桥本说道。

    听了翻译的转达,张书记马上命令高乡长敲钟喊人。

    高乡长亲自敲响了村头大树下悬着的一段铁轨,召集野猪峪的村民们前来开会,稀稀拉拉的村民们抱着孩子端着饭碗来到打谷场上,叽叽喳喳说这话,端详着这伙打着太阳旗的陌生人,四下里站着县政府和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日本客人们则站在当年架设机关枪的地方,俯瞰着村民们。

    一时间老桥本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从前,多年前就是在这里,他下令屠杀了数百名野猪峪的村民,今天他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却不再是以征服者的身份,而是以投资者的身份,他所仰仗的利器也不再是机关枪,而是大把大把的日元。

    野猪峪所有村民集合完毕之后,高乡长扯着嗓子喊道:“老乡们,都静一静,国际友人桥本太君有话要说。”

    说完这句话,高乡长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张破嘴怎么不当家,不自觉的太君两个字就溜出来了。

    桥本隆义深吸一口气说道:“诸君,我是桥本隆义,多年前我在这里指挥过一次军事行动,杀死了许多无辜百姓,给你们添麻烦了,请多多原谅!”

    现场不光只有女翻译一个人懂日语,唐副县长在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日本语课程,大致内容还是能听得懂的,桥本一边说,他一边悄声翻译给张书记听,张:“乱弹琴,怎么能这么说!”

    翻译先把内容说给在场几位领导,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他们,她也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可能会引一些事端,尤其是在这种不开化的山野里。

    张书记和唐副县长、高乡长等人紧急磋商了一下,高乡长献策道:“反正老鬼子听不懂中国话,咱们就来个欺上瞒下,把他说的话改一下就是。”

    张:“小高还是你有办法。”

    由于野猪峪这种穷乡僻壤的老百姓大多没进过县城,张书记的权威反倒不如高乡长好使,于是桥本先生的话通过翻译传给高乡长,再由高乡长传达给村民们。

    高乡长扯着大嗓门喊道:“老少爷们们,我是咱天街乡的乡长高一水儿,今天县上领导都来了,嗯,还有来自日本的国际友人桥本先生,他们要在咱县投资建厂,大力开咱们乡的旅游资源,野猪峪就是头一个挑中的地方,人家要在这块坡上修一个纪念碑,县上出钱,咱们村出劳力就行,一个劳力一天三十块钱,管饭!”

    这是领导们紧急制定的讲话内容,效果果然不同凡响,村民们不出家门就能打工赚钱,而且一天有三十块之多啊,底下顿时群情激奋起来,不少人伸手报名。

    见此情景,张书记和唐副县长都微笑起来,庆幸化解了一场危机,轮椅上的桥本隆义也撇着嘴角笑起来,小野耕作躬身在旁低声问道:“父亲,您笑什么?”

    “我笑的是,**人和七十年前一样低贱。”桥本冷笑着说。

    话音刚落,下面一声大喊:“不能修!那是杀害咱野猪峪乡亲们的日本鬼子!”

    一位须皆白老人健步如飞的冲了上来,手中的三股钢叉闪着寒光,张书记身边负责保卫工作的公安人员立刻挺身而出,将县领导保护在身后,警惕的瞪着这个老人。

    桥本隆义则紧紧盯着这个人不放,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军人的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降临。

    而小野耕作的目光则落到了老人身上斜跨的军用水壶上,小野俊三个褪色的字如同针一般刺激着他的眼睛和神经。

5-46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张书记一使眼色,高乡长就挺身而出喝道:“老程头,你老胡咧咧啥呢,县上领导都在这,你还想造反不成?”

    老程头不搭理他,面向众乡亲喊道:“娃们,还记得这坡下埋的是谁么!”

    下面一阵骚动,对于六十余年前生的那桩惨案,野猪峪每个村民都记忆犹新,因为这山坡下面埋葬的就是他们的祖辈,整整三百二十八口人,从八十岁的老人到吃奶的孩子,全被日本鬼子用机枪突突了,没死的也用刺刀捅穿,等幸免于难的村民从别处赶来的时候,整个打谷场成了修罗地狱,血把土地都浸透了。而野猪峪经历过那次大屠杀之后,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从一个人丁兴旺的民国时期行政村凋零成现在的自然村。

    “记得,埋的是咱村的老辈人!”下面有人高声应道。

    “对,咱野猪峪的老辈人就埋在下面,他们是怎么死的?”老程头继续中气十足的喊道。

    “是被***日本鬼子杀的!”

    此时张书记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唐副县长也显露出焦躁的神色,省外事办的同志们也不知所措,高乡长讪讪的想说点啥,但是看到老程头手中的钢叉,话又咽了回去。

    老程头猛然一指桥本隆义,手指头都快戳到他鼻子上了,大声喝道:“当年下令杀咱野猪峪三百二十八口人的畜生,就在这里!***还想修什么纪念碑,做梦!”

    下面群情激奋,有人开始高声叫骂,有人开始哭号,但毕竟乡长和县领导都在,没有人冲上来打人,好歹让上面的人松了一口气。

    桥本隆义冷眼看着老程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旁边的小野耕作却紧张万分,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唐副县长上前劝道:“老人家,抗日战争早就结束了,日本也投降了,我们中日两国人民都是战争的受害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桥本先生来咱们县是投资的,作为咱们南泰县的一份子,您要拿出招待国际友人的风度才行啊。”

    张书记等人暗挑大拇指,称赞唐副县长口才真好,几个察言观色的小干部还稀稀拉拉拍了几下巴掌,无奈没人响应,于是尴尬的将手放下了。

    老程头说:“小鬼子早就投降了,这我知道,要不然早就一叉捅死***了!仗是不打了,这仇万万不能忘,小日本狼子野心,瞅空子就会咬咱中国一口,什么国际友人,都是瞎话,我从不信那个!”

    下面一阵掌声雷动,十几个年轻汉子拍着巴掌高声叫好,正是城里来的观光客们。

    场面有些失控,在场的大小领导都看张书记的脸色,张书记脸色阴沉并不说话,只是用手抚摸着铁青的下巴,县里一把手们都知道,张书记一摸下巴就是要办人了,果然,他对随同前来执行保卫任务的县公安局长说:“老邢,这事儿你给解决一下。”

    老邢马招呼了两名穿制服的公安人员正要上去架人,忽然一直没说话的小野耕作挺身而出,拦住了公安人员,随即做出一个令所有人惊讶万分的举动,小野财团的社长竟然双膝跪下,给老程头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四野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小野耕作身上,就连老程头也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扶这个矮个子日本人,而是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小野耕作涕泪横流,用日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翻译赶紧通传:“老先生,小野社长求您把这个水壶给他看一眼。”

    老程头默默地点了点头,把军用水壶解下来递给小野耕作,小野感激的又磕了一个头,拿过水壶仔细打量,上面小野俊三个字依旧可以清晰辨认,这正是他亡父的名字啊。

    小野耕作将水壶抱在胸前,眼泪夹着鼻涕,激动地说:“这是家父的遗物,请您务必把这个水壶卖给我,价钱随便你开。”

    老程头听了翻译之后,冷眼看了看他,昂然道:“这是俺的战利品,不卖。”

    小野耕作伸出一只手指道:“一百万日元!”

    翻译怕老程头搞不清楚日元汇率,赶紧说:“小野先生出价六万人民币,老先生您可要慎重考虑哦!”

    老程头依旧摇头。

    “二百万日元!”小野耕作又伸出两只手指。

    老程头依然不屑一顾。

    “三百万日元!”小野耕作咬牙切齿,报出了让人咋舌的价格,三百万日元,折合人民币也有接近二十万了,整个野猪峪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个价来,但老程头就是咬死口不卖。

    县里领导们那个急啊,恨不得立刻跳出来替老程头做决定,但是日本友人在场,他们也不好替老人做主,不过几位领导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头不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这个水壶物归原主。

    看到小野耕作眼巴巴的样子,老程头叹了一口气,说:“念你是个孝子,这水壶就送给你留个念想,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你看了肯定更想买。”

    说罢径直往村东头走去,小野耕作听了翻译的话,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中国老头脾气真怪,放着三百万日元不要,居然把水壶白白送给自己了,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养父桥本隆义,老桥本阴沉着脸不说话,眉宇间似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顿时明白,这大概就是养父经常说起的,中国人的骨气吧。

    水壶事件解决,县领导们倒是松了一口气,暗赞这个老头识大体,没有给中国人丢脸。

    小野耕作推着轮椅紧跟着老程头的步伐,翻译等人紧随其后,县领导们没办法,也只好跟着走过去,这种场面让张书记很不舒服,局面居然被一个乡下老头控制,自己堂堂一县父母官跟在后面打酱油,哼,看在国际友人的面子上,我忍。

    老程头领着众人来到赵司令的坟前,指着那句骷髅说:“这是你爹的遗骨。”

    小野耕作愣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竟然真的见到了战死在异国他乡的父亲的尸骸,并且保存的如此完好。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骷髅前,嚎啕大哭,当年父亲离开家乡远征中国,小耕作还是在襁褓中,他对父亲的回忆都留存在相册和母亲的叙说中,终于有一天,和父亲的距离如此之近,真让他百感交集。

    骷髅是跪着的,脖子处有铁丝缠绕,看得出生前曾遭受过斩之刑,还有一片椭圆形的锈蚀不堪的铁片悬在脖子上,如果擦掉锈迹自己观看的话,依稀可辨小野俊的名字和部队番号。

    桥本隆义已经认出这就是小野俊的遗骸,绝对不会有错,因为它面前的坟茔里埋葬的正是抗日匪赵子铭的尸体,赵子铭的级被自己悬挂在县城旗杆上,有一天忽然不翼而飞,原来是被人窃走埋在这里了。

    小野耕作哭了一阵,其余寻访团老人也跟着落泪,正当他要再次提出索要先父遗骸的时候,桥本隆义用眼神制止了他,对张书记说:“这就是我们此行要寻找的东西,请务必归还,我们愿意在贵县投资兴办企业,拜托了。”

    张书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马上通过翻译转达:“请桥本先生和小野先生放心,归还战争遗骸是国际通行的惯例,我们一定会照办,纪念碑也会按照原计划兴建,”

    然后是高乡长出面,给老程头和野猪峪的乡亲们做工作,老程头当场表态,尸骸和水壶啥的都可以给,但自己只有一个条件,让桥本老鬼子在赵司令坟前磕三个响头。

    翻译委婉的把老程头的意思转达过来,日本友人们还没怒,张书记先恼了,身为县委书记的他已经相当克制了,没想到这个乡下倔老头竟然还不给面子,死死纠缠住日本友人不丢口,这老东西是属狗的啊。

    张书记当即下令,把老程头控制起来,把骷髅拿走。

    公安人员上前要抓老程头,这下野猪峪的村民们不愿意了,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老程头是野猪峪最年长的人,也是村里的族长,德高望重,铮铮铁骨,当年打过鬼子,打过国民党,为国家献出了儿子和孙子的生命,至今还在为村里人的温饱奔波,每天进山打猎,用野猪肉换取村里小学的师资,县里领导不把他当回事,村里人可把老爷子当成山神供着呢。

    几位公安人员也怵,这里不是县城,可以随时呼叫支援,大山里的百姓民风彪悍,当真惹不起,以往进山解救被拐卖的女大学生都要出动上百名干警呢,这回形势比上回还要严峻些,这帮日本鬼子也真是造孽,非要把什么纪念碑修在人家祖坟上,这简直比刨人家祖坟还要过分。

    自始至终刘子光都在旁观,老程头所做的一切有礼有节,让他敬佩,而县领导们的所作所为却令人齿冷,为了所谓的政绩,可以忘记祖宗,忘记历史,他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带着人上前护住了老程头,这一刻仿佛历史在重演,乡亲们护住了八路军的干部,和日本鬼子伪军们对峙起来,只是角色似乎有些错位。

    眼看就要爆冲突,高乡长的面子也不好使了,好说歹说谁也不领情,愤怒的山民们包围了县领导和日本友人们,随行工作人员拼死的按着手机,可是根本没有信号,野猪峪的村民们如同七十年前所做的那样,将侵略者和他们的帮凶包在口袋阵中。

    情急之下,桥本老头出马了,他用略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说道:“程桑,我想和你谈谈。”

    老桥本的中国话相当标准,甚至比高乡长说的还要流利些,众**惊失色,这老鬼子根本用不着翻译,这么说刚才县领导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这老东西简直就

    是把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啊,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撩拨这些村民的神经,故意让县领导难堪!

    桥本隆义用不加掩饰的鄙夷目光看了看张书记等人,对老程头说:“程桑,我一直想知道,偷走赵子铭级的人是谁?埋伏宪兵队的人是谁?开枪打伤我的人又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

    老程头骄傲的扬起了头:“赵司令的级是俺请走的,埋伏宪兵队,打死小野俊的人是俺,打你黑枪的也是俺,只可惜那一枪打偏了,要不然今天就是两具骷髅跪在赵司令的坟前了。”

    桥本隆义深深的点了点头,望着这个纠缠自己一生,却又从未谋面的敌人,不知道什么力量使他站了起来,环视众人说道:“我叫桥本隆义,大正五年出生在满洲,昭和十一年随**派遣军进入**腹地,担任宪兵小队长之职,先后曾手刃**匪徒五十八人,野猪峪的三百余名村民就是我下令杀死的,对此我毫不后悔,那场战争,大日本帝国不是败在你们**人手上,而是败在美国人手上,六十年前你们没有赢,现在也没有赢!从明治维新之后,**就永远追不上日本了,你们觉悟吧!”

    下面再次哗然,骂声一片,就连张书记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这老鬼子忒不给面子了,好说好了不就完了,非要扯些不相干的,把事情闹大了,投资的事情肯定要黄!

    一群小伙子上就要上来揍桥本老鬼子,却被老程头拦住,老人家冷冷的说:“让他说,也好给咱们的人提个醒,这才是真正的日本人!”

    桥本隆义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似乎很畅快的样子,用手指冲老程头勾了勾说道:“程桑,我一直有个心愿,想领教一下你的功夫,不用枪,用刀,象个真正的武士那样决斗。”

    老程头说:“好,我答应你!”

    转头高喝一声:“孩儿们,取我的刀来!”

    毛孩领着一群小伙子飞奔回家里,抬来一把系着红绸子的阔背大砍刀,这边小野耕作也从行李中取出一把刀装精美的太刀,双手捧给养父。

    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啊,张书记顿时觉得被人当成了猴耍,这老鬼子根本不是来投资的,而是报仇来的!他想管,可是又插不上嘴,在这跨越世纪的深仇大恨面前,县委书记的官职如同芝麻绿豆般不顶事了,事态已经完全失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见证人而已。

5-47 刀劈老鬼子

    决斗就在赵司令的坟前进行,野猪峪的百十名乡亲,县乡两级政府的数十名干部和工作人员,以及省外事办的同志和日本寻访团的十几号老年男女都围在旁边观看。

    不光有活人围观,小野俊的骷髅和赵司令的英灵都在默默注视着这场跨越世纪,迟来七十年的决斗。

    桥本隆义使用的太刀是家传宝刀,他的祖父曾经在日俄战争中使用过这把刀,他的父亲在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当警卫队长的时候也使用过这把刀,后来这把名叫橘之丸的宝刀传到隆义手中,和他一起辗转中国战场,斩下了一个又一个反日分子的头颅,赵司令就是死在这把刀下。

    小野耕作神情肃穆,拿出清酒和白绸子帮养父擦拭橘之丸,清冽的酒水流过刀刃,一枚枚圆滚滚的液珠顺着锋利的刀锋滚落,桥本隆义面露神圣之色,用白绸子将刀擦了又擦,嗓子里吟诵着腔调悲哀的日本小调。那伙日本人则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们的长辈,静默不语。

    桥本已经是年近百岁的垂暮老人,此时却奇迹一般的站了起来,并且步履稳健的走了几步,小野耕作虔诚的帮他脱下西装,解下领带,挽起袖口,将一根画着旭日的白布带子扎在额头上,老桥本单手拿着寒光闪闪的太刀,站的笔直,任山风吹拂着衣襟,神情慷慨激昂,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七十年前,自己还是意气风的宪兵大尉,身穿黄呢昭五军服,白手套,黄马靴,蓝色刀带,威风凛凛,英气勃勃。

    那边,老程头把光板羊皮袄脱掉,露出贴身的白布衫子,腰间缠着一条黑色的大带,免裆裤子黑布鞋,大刀在手刷了个刀花,红绸飞舞,虎虎生风,下面顿时一阵叫好。

    一阵激扬的歌声响了起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山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是刘子光领着大伙唱的,此时他已经完全沦为了看客,倒不是不想出手,而是觉得这场决斗属于老人,自己不应该,也没有资格插手。

    随着歌声,在场每个中国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县乡政府的一些小年轻也跟着唱了起来,唯有张书记和唐副县长面露不悦之色,向来是众人瞩目焦点的他们在这种场合下被忽略,偏偏又毫无办法,只能努力压制着怒火,想着如何善后。

    对决开始,瘸腿的桥本隆义表现的一点也不像残疾人,甚至也不像是年近百岁的古稀老人,反而像是一个了疯的魔鬼,他双手高举武士刀,如同他的战友在奉天、在卢沟桥、在南京、在长沙、在瓜达卡奈尔和硫磺岛那样,以大无畏的姿态猛冲向自己的对手。

    老程头的威风也不减当年,大喝一声挥刀迎上,两把刀对撞在一起,流传数百年的日本名家打造的精钢武士刀和山里粗陋铁匠铺打造的鬼头刀擦出无数耀眼的火花,围观众人出声声惊叹,这可不是电影里的场面,而是真实的冷兵器对决啊。

    常年坐轮椅的桥本身子早就糠了,几轮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过后,他就有些吃不劲了,扶着橘之丸气喘吁吁,衬衣口袋里有个用过的注射器,谁也不知道,老桥本的力量来自于刚才偷偷打的一针毒品。

    垂死野兽的挣扎是危险而致命的,但毕竟斗不过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山里的野猪都不在话下,何况是个垂暮老人,逗的桥本气喘吁吁之后,老程头翻转刀背磕在桥本手腕上,橘之丸脱手而出,被他抄在手里,双刀并举:“桥本,投降吧!”

    桥本大骂一声:“八嘎!”依然猛扑上来,老程头和他擦肩而过,用缴获的日本刀轻轻在他胸前划过,然后两人背对而立,周围一片寂静。

    桥本胸前的白衬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刚才还宛若恶魔的他此刻变得异常平静,从战争狂魔桥本少佐变成了大家所熟悉的桥本老先生。

    他从容的问道:“程桑,我知道你是神枪手,当年那一枪为什么不打我的头,而是击中我的大腿?”

    老程头说:“那一枪我是失手了,本来是想打掉你的卵子再打你的头的,结果错打到腿上了,像你这种杀害妇孺的懦夫,不配当爷们。”

    桥本隆义恍然大悟,微微鞠躬:“阿里亚多,我的明白了。”然后胸前飚出一股血箭,整个人跪在地上,正对着赵司令的墓碑,五官开始慢慢僵硬。

    桥本死了,死在老游击队员的手里,死在纠缠他一生的敌人面前。

    小野耕作扑通一声跪倒,痛哭失声,其他日本人也跪了下来,在场的中国人却都沉默不语,各怀心事,老程头杀死了日本友人,这是一桩涉外的刑事案件啊,上面怪罪下来,从领导到看客们谁也脱不开干系。

    ……

    张书记一言不,带着县领导班子扭头便走,现场只留下高乡长和县公安局长进行善后工作,县局的警察想把老程头戴上铐子拉走,老程头也愿意伏法,但是野猪峪的乡亲们却不同意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如果老程头应该给桥本老鬼子抵命的话,那先前桥本欠下的几百条人命怎么办?难道说就一笔勾销了?

    县公安局的同志们把嘴皮子说破也说服不了这些法盲,又不敢强行带人,他们可瞅见村民中有十几个壮棒小子目露凶光,手中拿着木棍铁锨呢,就凭自己四个人,两把小砸炮,还真没这个胆气耍横。

    令人惊讶的是,小野耕作却没有把桥本的尸体带走,而是跪在老程头面面客客气气磕了一个头,说拜托您把我父亲的尸照看好,听到翻译的时候,众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日本人这是想干啥,把老鬼子的尸体留下不怕村里的狗把它刨了?

    老程头郑重其事的点头同意:“你放心回去,俺不糟践尸,就把他埋在赵司令坟前了。”

    小野耕作再次磕头,然后把亲生父亲小野俊的骷髅装进塑料袋子背走了,县局的警察们得到老程头的保证之后,也离开了野猪峪,喧闹了一天的小山村终于恢复了平静。

    尘封的回忆被唤醒,村民们郑重的在被屠杀的祖先坟前摆下桌案,供上酒菜和三炷香祭奠亡灵,同时也把桥本隆义的尸摆在了供桌前,老程头端着一碗烈酒老泪纵横:“爷,娘,大,狗娃,铜锁,秀秀,今天俺给你们报仇了!”

    说罢将一碗酒洒在地上,众村民也都呜呜的哭了起来,刘子光等人庄严肃立,也都上前敬了先辈一碗酒,这是一场难得的爱国主义教育,小伙子们再也不嬉笑打闹满嘴粗话了,而是眼神凝重,举止得体,似乎还沉浸在程老爷子手刃倭寇的惊天壮举中。

    刘子光对老程头说:“老爷子,你放心,一切有我。”

    老程头洒脱的笑笑说:“俺问心无愧,乡里县里咋判俺不管,反正乡亲们和赵司令的大仇已经报了,就是死了俺也有脸见他们了。”

    有人提议把桥本老鬼子的尸体抛给野狗,还有说要把***脑袋剁下来放在赵司令坟前的供桌上,但是老程头却只是淡淡地说:“人死了,帐就了啦,俺答应过人家不糟践尸体,不能说话不算数。”

    于是众人对老程头的敬意再深一分。

    事不宜迟,刘子光带领众兄弟连夜出山,回江北市帮忙联络媒体和司法界的朋友,他们先赶到天街乡,然后乘车去县城,在蜿蜒的山路上看到对面有十余道光柱照射过来,会车的时候才现是县里公安的警车,还有一辆绿色的卡车,上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

    “不好,他们是去抓程老爷子去的!”卓力猛踩刹车停在路边,刚要打方向盘回去,却被刘子光制止。

    “你想干什么?”

    “回去救人!”

    “看清楚,这是武警,一整车的八一杠!就凭咱们几个人拿什么救!就算救出来又能怎么办,让老人家跟着你浪迹天涯吗!”

    卓力恨恨的一锤方向盘说:“那就眼看着他们抓人不成?”

    刘子光说:“老爷子做事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儿我得给他戳到天上去,看谁撑不住劲。”

    ……

    连夜回到江北,刘子光盘点自己的关系网,却悲哀的现没有几个真正能派上用场的,江雪晴只是本市电视台的红人,李纨也只是小地方的开商,手里不过区区几千万流动资金,宋剑峰是个公事公办,执法如山的人,找他肯定没指望,而周市长现在已经是周厅长,派不上用场了,唯一靠谱点的是军区罗副司令,可那是郭大爷的关系,自己还说不上话。

    等到第二天,刘子光安排好了律师,再给周文打电话,周文说昨夜公安进山把老程头给拘留了,现关在县拘留所中,老桥本的尸体也拉到县医院进行尸检了,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的专家组也已经在路上了。

    刘子光说:“周文你帮我想想办法,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位抗日老英雄。”

    周文说:“难,他杀的是外国人,省厅的人都介入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刘子光问:“最要命的是什么?”

    周文叹道:“他这么做,就是当众打了张书记的脸,无论法院判决怎么样,老程头是别想安度晚年了,你可能没听过张书记的一句名言,谁让他一阵子不舒坦,他就让谁一辈子不舒坦。”

    刘子光说:“他以为自己是谁?人家慈禧太后有资本说这样的话,他一个区区县官有什么资格放这种狠话。”

    周文苦笑道:“在南泰县,张书记的权威比慈禧太后还要大些。”

5-48 情有可原,罪无可恕

    刘子光托宋剑峰的关系找了几位律师,但是他们听说案情之后都表示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相当渺茫,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而且死者还是外籍人士,这个案子太过棘手,谁也不敢接。

    “刘总,你是宋局长介绍的关系,我和你实话实话,这案子很难打,我不敢接。”又一个律师推脱掉刘子光的委托,提着皮包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老程头已经入狱两天了,案子归县公安局侦破,省厅市局和涉外部门的人员都去了南泰县,特事特办,如果再不展开有效行动,恐怕老程头就要被判刑了。

    法律的门路走不通,官场上的朋友也不想沾惹上一身骚,宋局长委婉的表示这个案子自己不便插手,省里的周厅长也表示爱莫能助,郭大爷那边一直在试图联系罗副司令,但是罗副司令这段时间在都述职,根本联系不上。

    无奈之下,刘子光想到了当初方霏为了搭救自己想出的办法,上网!于是他召集众人,在各大论坛布了野猪峪生的事情,并且附上了自己的实名和联系方式,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有人能伸出援手,主持正义,帮助这位铁骨铮铮的抗日老英雄。一时间网络上风起云涌,全国网民都知道了这位七十年如一日,为抗日英雄守灵的老人,并且亲切的称呼他为:史上最牛老猎人。

    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但同时也是渺小的,舆论不能胁迫司法公正,史上最牛老猎人的称号也改变不了老程头的命运,南泰县公安机关在张书记的授意下,已经开始了跨省行动。

    红星公司的常驻地依然设在至诚一期物业办公室内,公司两项最大的业务,一是为果敢提供军事训练,一是为本市幼儿园提供安保服务,所以总部并无太多员工,只是配备了几辆用于巡视的汽车,几个文职人员而已。

    这天上午,一辆挂县区牌照的桑塔纳开到了至诚花园大门口,停车登记的时候,驾驶员拿出一张打印着地址的纸问门卫:“请问物业办怎么走?”

    门卫小伙子很热心的说:“进门往右拐,三层黄色小楼就是,您要找哪位?”

    驾驶员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头向后背着,看起来像个生意场上的老手,他笑笑说:“我找刘子光刘总有点事。”

    门卫说:“他的办公室在三楼左手,门上有牌子,你们来的真巧,刘总刚到。”

    驾驶员很有礼貌的说声谢谢,登记了姓名和车牌号便开车进去了,门卫迅拿起对讲机说道:“值班室,东门哨位报告,有一辆挂南泰县牌照的汽车进去了,车上三个人,说是来找刘总的,登记姓名是王德,工作单位是南泰建筑公司。”

    桑塔纳开到办公楼前停下,三个干练的汉子下了车,手里都夹着小皮包,身上穿着长袖梦特娇T恤,深色劲霸夹克衫,藏青色的西裤,银色方形皮带扣上的警徽和裤子上带警徽图案的金属扣子都将他们的身份出卖了。

    刘子光早就通过监控镜头看见这三个人了,这三个家伙到底意欲何为,他心里清楚的很,现在的刘子光可不是当年那个毫无根基,任人宰割的小伙子了,不是什么三脚猫的人物说动就能动的。

    他端坐在办公室中,特地戴上一副黑框平光眼镜,拿起一张江北晚报,桌上再放了一杯茶,看起来就像个斯斯文文的白领一样。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不等他招呼,门就被推开,三个陌生汉子不请自入,看他们的神情和派头,就知道是吃公家饭的。

    “你就是刘子光?”为一人问道。

    “我就是刘子光,你们是?”刘子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故作惊讶的问道。

    “我们是南泰县公安局的,抱着你的电脑,跟我们走吧。”为那人命令道,同时拿出一张胸卡冲他亮了一下。

    刘子光说:“什么?南泰县公安局的?能把你的警官证给我看看么?”

    来**怒:“回去之后给你看个够,带走!”后面两个汉子摩拳擦掌走上来,亮出手铐就要捕人。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踢开,七八个穿着保安服的小伙子挥舞着警棍一拥而入,乱棍将三人打倒,然后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个猪蹄扣,三**喊大叫:“我们是公安!”刘子光把眼镜摘掉,冷冷的说:“是不是公安,等到了派出所再说。”

    五分钟后,派出所老王带着两个协警赶到了,检查了三个人的证件才知道,为一人是南泰县政法委的干部,其余两人是南泰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果然是真公安。

    “把绳子解开吧。”老王警官劝道。

    保安们抱着膀子不动,刘子光说:“我给老王叔面子,把他们三个放了。”

    三人的绑绳被解开,擦一擦嘴角的鲜血,恶狠狠的瞪着刘子光,对老王说:“这个人是我们县委书记要的人,必须带走。”

    刘子光鄙夷的一笑,根本不搭茬,老王语重心长的说:“即使要抓人的话,也要走正常程序,你们几个穿着便服,开着民用牌照的汽车,也不和我们当地派出所联系,就这样冒冒失失抓人,很不对头啊同志们。”

    三人说:“这个人在网上造谣污蔑我们县,张书记亲自点名要抓他,我们便衣抓捕,也是为了保密。”

    老王说:“咱先不说你们没有逮捕证的事情,就说你们要抓的这个人吧,我不管他犯了什么罪,是谁亲自点名要抓的,我只知道,这个人不能抓!”

    那名南泰县政法委的股长有些生气了,质问道:“老同志你怎么说话的,哪有什么人是不能抓的,告诉你,就算是省城的记者我们都抓过!”

    老王慢条斯理的说:“刘子光同志是江北市江岸区**代表,你们想逮捕他的话,请先走法律程序,解除他的**代表身份再说。”

    三个南泰县抓捕人员面面相觑,他们的侦查工作做的太粗陋了,竟然没探听出对方还有这样的身份,既然要抓的**有来头,他们也只好怂了。

    三人狼狈离开。老王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询问刘子光啥时候得罪了人,刘子光便把野猪峪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老王愤慨道:“该死的日本鬼子!”旋即又叹气说:“县里的事情难说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那三位南泰来的政法工作人员并未离去,而是找熟人了解刘子光的底细去了,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吓一跳,这个刘子光当真不是一般人物,和市公安局长宋剑峰是莫逆之交,据说和政法委胡书记也能说上话,手里管着大公司,省里也有不少熟人,这种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说办就办,真想对付他,必须花大力气。

    ……

    虽然帖的始作俑者没有被抓捕,但是传播这些帖子的网友却被南泰县警方拘留了数人,舆论在广大网络评论员的正确引导下,渐渐平息,山民杀害日本友人的事情受到上级部门的高度关注,每天南泰县的一帮官员都要应对各路领导和媒体,早已应接不暇,也没空去找刘子光的麻烦了。

    刘子光派人去南泰县拘留所探望了老程头,令人欣慰的是,从拘留所干警到所有犯人,都对老爷子相当尊敬,好吃好喝伺候着,单间住着,犯人们见到他都要喊一声老英雄呢。

    通过周文了解到了案子的进展情况,老程头的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毋庸置疑,市县公安局的法医也检查过了,桥本隆义确实死于刀伤,现在尸体还在县殡仪馆的冷库里放着,只等法律程序进行完毕再运回国内安葬。

    警方搜集证据的工作已经结束,决斗之时,不少人用手机记录下当时的场面,所以证据相当充足,检方也已经提起了公诉,至于刘子光为老程头所请的辩护律师提出的各项陈词,以及民间的请愿,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刘子光是不敢亲自去南泰县了,在市里不能抓他,去了人家的地盘那可就不敢保证了,他只能打电话问周文:“老程头几十年如一日为抗日英雄守灵的事迹,还有野猪峪惨案,难道上面就不关注么?”

    周文说:“上面已经调查过了,那个赵司令就是个土匪头子,据说和国民党反动派还有联系,这种所谓的事迹根本不值得宣扬,至于野猪峪惨案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七十年了,战争不是主流,和平才是主流嘛,这案子是张书记亲自抓的,谁也不敢和他唱反调。”

    刘子光知道周文的无奈,他只是一个空降的县旅游局长,自己的位子都没坐稳,哪有能力帮老程头说话,和县委书记抗礼。

    无奈之下,刘子光又想到了一个人,于是拿起电话拨通了胡蓉的号码,把这件事情叙述了一遍。

    “需要我做什么?”胡蓉简单而直接的问道。

    “帮我向胡书记反映。”刘子光说。

    胡蓉沉默了一会,说:“好,等我电话。”

    一小时后,胡蓉打回电话,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刚才和父亲电话里争执的结果,她用低沉的声音告诉刘子光:“胡书记只说了八个字,情有可原,罪无可恕,抱歉,我尽力了。”

    放下电话,恼怒万分的刘子光竟然第一次失态,一拳打在桌面上,厚重实木做成的写字台顿时裂了条口子。

    忽然对讲机传来门岗的声音:“刘总,有情况!”

    原来至诚小区门口又来了一辆外地牌照的轿车,是挂白底都牌照的奥迪a8,后座上两位干练的平头男子被拦下之后说要找刘子光。

    这回不用刘总招呼,十几个保安们就围了上来,横眉冷目对着他们,两个男子不慌不忙下车应对,通过监控镜头看到大门口这一幕的刘子光敏锐的觉这两人肯定是军人身份,便用对讲机告诉保安们:“放他们上来!”

    两个男子来到刘子光的办公室,立刻亮明自己的身份,他们来自都,是某位开国中将的随身工作人员,并且拿出军官证给刘子光看,两人确实都是隶属总参警卫局的参谋,那辆a8和京V的牌照以及随意放在风挡玻璃下的红底黄字警备牌子更不是作假的。

5-49 书记大阅兵

    两位参谋说是在网上现了野猪峪事件的帖子,老将军对其中提到的“赵司令”和抗日老游击队员很感兴趣,特地派遣工作人员来询问事情的始末。

    刘子光知道转机来了,便将当日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叙述的过程中,参谋拿出mp4来录音,并且用小本子做着记录,相当之认真,随后刘子光又出示了用手机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两位参谋看过之后说:“我们想去现场看一下,您是否可以带路?”

    刘子光当即同意,也不带别人,拿了随身钱包手机就下了楼,坐进了那辆军牌的奥迪a8,司机身穿便服,但是寸头和气质都显示出他的军人身份,到底是警卫局的司机,驾驶技术极佳,度快的不得了,江北市的交警见惯不惊,懒的管他们,奥迪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市区。

    车里,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李参谋回头笑着问道:“刘先生,您一定是军人出身吧?”

    刘子光奇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呢?”

    李参谋说:“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军人气质,没当过兵的人是装不出来的。”

    刘子光呵呵一笑,就算默认了。

    张参谋接着说道:“在网上看帖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一定是当兵的,不然哪有这么强的正义感,把真名实姓都标出来了,对了,你以前在哪个部队?”

    刘子光说:“说来话长了……”

    还没说完,司机小王嘴里骂了一声,猛踩刹车,原来前面有人拦车,是一辆南泰交警大队的帕拉丁警车横在路上,几个穿反光背心的家伙手拿指示牌走了过来。

    “了知道不!下车,出示两证!”肩膀上挂两拐的协勤们威风凛凛的喊道。

    司机小王降下车窗,皱眉喝道:“这是军车,你看不见车牌么!”

    协警冷笑道:“军车更要遵章守纪,下来!”

    小王是个一级士官,通常给长当司机的脾气都比较暴躁,当场破口大骂,满嘴京腔国骂,几个协警大怒,正要拉开车门抓人,李参谋推开车门下来了,拿出军官证说:“我要见你们领导。”

    领导就在警车里,其实就是两个有正式编制的警察而已,看到李参谋出示的证件,又看到军车行驶证,觉得不像是假的,但是南泰县这种小地方的交警作威作福惯了,再加上刚才小王一顿国骂,如果轻易把车放了,面子可就折了,于是两个警察打起了官腔,提出要检查汽车。

    李参谋冷笑着说:“看清楚,这是一级警备的长专车,你如果一定要检查的话,我只能说一句,后果自负!”

    两个交警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没敢检查,只是围着这辆奥迪转了一圈就放行了,目送着这辆嚣张无比的军牌奥迪a8绝尘而去,才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开个奥迪a6就了不起么!”

    军牌奥迪闪着红蓝爆闪警灯沿着大路向前疾驰,刘子光随口问起两位参谋服务的老将军是什么来头,李参谋骄傲的说:“叶老将军在红军时期就是师长了,后来6续担任八路军团政委,师参谋长,纵队副司令,抗美援朝也参加过,五五年授少将衔,六二年晋升中将,担任过的领导职务不可数记,至今还在中顾委兼着职务呢。”

    刘子光问:“这么说,叶老将军认识程老爷子?”

    张参谋说:“那倒不是,叶老将军认识的人是赵子铭,他是叶老部下的连指导员,奉了组织的命令潜入敌后,收编土匪顽军,建立抗日武装,后来不幸牺牲,尸体也没有下落,那时候抗日战争正如火如荼,每天都有同志牺牲,谁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再后来又是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大跃进,十年**,叶老一直没有机会寻访战友的遗骨,人老了就喜欢念旧,叶老已经是百岁高龄,近来经常念叨过去的事情,就经常提起赵子铭等人。”

    刘子光说:“看来真是冥冥中上天注定的事情啊,叶老将军一大把年纪了还能上网,真是不容易。”

    张参谋说:“是叶老的小孙女现的,她正在帮爷爷整理回忆录,经常在网络上搜集资料,无意中现了赵子铭和野猪峪的帖子,就告诉了叶老,然后叶老就派我们来了。”

    刘子光心中暗喜,老军头话,威力不同凡响,看来老程头的牢狱之灾可以幸免了。

    正说着话,前面再次出现路障,红白相间的隔离带把道路封死,所有车辆一律不许通过,路上还横着两辆警车,七八个警察背着手走来走去,威风凛凛的。

    李参谋下车问警察:“为什么封路?”

    警察说:“张书记阅兵,所有车辆一律绕行。”

    李参谋大为惊讶,县委书记又没有军职,如何阅兵?他大感兴趣,反正这趟工作并不是很急,便喊上刘子光张参谋和小王,拿着摄像机和长焦单反相机出来,把汽车停在一边,来看看书记阅兵的西洋景。

    汽车不许通过,行人还是允许通过的,一行人朝着阅兵的市民广场走去,隔得老远就听到雄壮威武的解放军进行曲和充满漏*点的播音员声音:

    “观众们,朋友们,这是一支久经考验的队伍,县**大队方阵,一百五十名队员身穿防暴服,手持盾牌和警棍,威风凛凛,势不可挡,让我们为**大队们的同志鼓掌……”

    “观众们,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县质量监督局和动物检疫局执法队联合组成的方阵,这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为我县经济展做出卓越的贡献。”

    市民广场人山人海,很多老百姓带着小孩来看阅兵,两位参谋好不容易挤到高处一看,顿时震惊了,场面忒壮观了,上千名身穿各色制服的人员在巨大的广场上操演着分列式,队形整齐,步伐一致,喊起口号来惊天动地。

    看旗帜和制服能分辨出,参加阅兵的有县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司法局、工商局、国税地税、**执法、质监动检、卫生局、人武部、县文武学校等单位,基本上有制服的单位都参加了,看他们整齐的队列,应该训练了很久。

    队伍已经在主席台前走了一圈,现在变换队形排成一列,准备接受领导的检阅,两辆敞篷牧马人吉普车从远处驶来,前头一辆的后排站立一人,身穿银灰色中山装,风纪扣一丝不扣,头向后背着,满脸每一条横肉上都写着志得意满,这位就是南泰县的一把手,张书记。

    伴随着雄壮的进行曲,张书记挥动右手向受阅部队致意,用带有浓重南泰乡下口音的普通话喊道:“同志们好!”

    所有受阅部队人员一起鼓足了中气喊道:“领导好!”

    吉普车开到国税地税方阵前,张:“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受阅的税务局方阵中一大半都是大妈阿姨,声音尖细高亢,别有一番感觉。

    检阅车来到文武学校方阵前,这帮身穿迷彩服的学生娃特意玩了个小花样,迅倒卧在地上,用身体组成三个大字:领导好。

    张书记看了欣喜不已,带头鼓掌,主席台上大小领导也一起鼓掌,围观群众看的开心,也鼓起掌来,张参谋和李参谋面面相觑,偏巧他俩都是参加过国庆六十周年大阅兵的,对当日的情形记忆犹新,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就敢摆这种谱,真是无话可说。

    他俩一个拿摄影机,一个拿长焦相机,把阅兵的场面全都拍了下来,一直等到阅兵结束才回到车里,继续驱车前往野猪峪。

    车到天街乡,立刻引起了高乡长的注意,颠颠的跑过来一看,这不是上次旅游局周局长带来的那个刘总么,怎么又来了?

    刘子光说:“高乡长,我带几个朋友到山里看看,车放在这里,你帮忙照管一下。”

    高乡长满口答应,可是等他们前脚走了,后脚他就打电话报告了县公安局:“邢局长,我是天街乡小高啊,你不是说让我注意最近去野猪峪的人么,我有个情况要汇报啊,刚才市里来了辆车,下来四个人,就是去野猪峪的,好像还拿着照相机啥的哩。”

    邢局长的弦立刻绷了起来,问道:“你认识那几个人么?”

    高乡长说:“认识其中一个,好像叫刘子光,是市区人,还有三个说普通话的,一看就是外乡人。”

    邢局长顿时明白了,这一定是外地来的记者!至于刘子光的大名他更是如雷贯耳,这家伙仗着在市里有关系,把派去抓捕他的公安都给涮了一把,不过这小子未免太托大了吧,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江北市不能把你怎么着,来到县里就别怪俺们手黑了。

    想到这里,他马上给高乡长下指令:“小高,你等他们回来,马上把人和车都扣下,那个人是张书记点名要抓的,你心里有个数,别办砸了。”

    高乡长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吧邢局,这事儿我绝对给您办的妥妥的。”

    ……

    刘子光带着三位军人跋山涉水来到野猪峪,他们用手中的摄影机和相机忠实的记录下每个细节,并且访问了当地村民,录音录像,一切工作完成之后已经是夜里了。

    两位参谋办事风格雷厉风行,并不在野猪峪留宿,而是连夜回去,刘子光在村里借了几根松油火把,点燃了照亮山路,带着他们又跋涉了三个小时,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回了乡里。

    四个人熄了火把,走向汽车,忽然从暗处跳出一群人来,一声不吭挥舞棍棒迎头打过来,两位参谋反应度倒是挺快,伸手就抓住了袭来的棍棒,可没想到打过来的电棍,对方嘿嘿狞笑按下开关,一阵蓝色的电火花之后,警卫参谋瘫倒在地,司机小王养尊处优,更加不是对手,被一棍打中后脑勺晕死过去。

    唯有刘子光反映迅猛,三拳两脚把袭击者打翻,消失在黑暗中,乡派出所的联防队员和武装部的民兵们打着手电拿着木棍咋咋呼呼搜了大半夜,终于还是没能抓到他。

5-50 谁也不愿意被人肉啊

    李参谋从昏迷中醒来,觉自己被吊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白色的墙,灰色的水泥地,简单的木头门窗和桌椅,桌子旁坐着两个穿迷彩服的汉子,正在玩牌。

    他努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冲那两人喊道:“放我下来!”

    两个迷彩服看见他醒了,赶紧出门喊人,过了几分钟,一个斜披着警服的酒糟鼻子就进来了,二话不说,先抄起墙角放着的木棍照着李参谋抽了一下,喝道:“老实交代,你是哪家媒体的?”

    这一棍打在李参谋肋骨上,疼的他汗珠都下来了,他咬牙切齿道:“我是总参警卫局的军官,你们这样做要承担后果的!”

    酒糟鼻子冷笑一声说:“还装!你以为办个假军官证就能糊弄得了我?也不打听打听,我当多少年公安了,假扮军官招摇撞骗,光这一条罪名就能让你进去!”

    李参谋喘着粗气说:“我确实是军人,不信你可以打电话找当地驻军询问,验证证件的真假。”

    酒糟鼻子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范部长,你进来一下。”

    话音刚落,外面走进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子,扣子敞开着,肩章上是人武部符号,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两个军官证,一个士兵证,啧啧连声道:“真有种,居然假扮总参的人,你这叫拉大旗当虎皮,可惜遇见的是我,要是一般人还就真被你骗了。”

    李参谋觉得肋下火辣辣的疼,大概是肋骨被打断了,他强忍着疼痛和怒气说:“我们不是假军人,你说证件是假的,那军车总不会是假的吧,你是人武部的,应该能分辨出来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军车,酒糟鼻子和人武部长都捧着肚子笑起来,范部长笑道:“装,继续装,你以为我没见过真军车啊,告诉你,总参的牌照是军字开头的,哪有京字开头的,你造假都不会造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奥迪a6,挂上假的不能再假的军牌,就冒充总参长,你当我们白痴啊?”

    李参谋都快气哭了,真是有理说不清,他索性闭嘴不说了,反正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到时候一定让这几个胆敢冒犯自己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酒糟鼻子拿起桌上放着的摄影机,厉声喝道:“说!是谁让你们**张书记阅兵的录像的!告诉你,这事儿县委已经知道了,相当重视,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别想囫囵着出去了!”

    李参谋说:“我是总参警卫局的参谋,是中顾委叶老将军派来调查野猪峪事件的,你们愿意相信就信,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酒糟鼻子大怒,喝令联防队员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司机小王提了进来,小王满脸是血,有气无力的说:“李参谋,我已经招了,咱们都是假军人。”说着向他猛挤眼。

    李参谋顿时明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再嘴硬的话真有可能被这些乡下联防民兵给活活打死,于是他无奈地摇摇头,正要开口承认自己是假军人,忽然下面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东风军卡急刹车,成队人马在班长快快快的催促声中跳下车,军靴敲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就是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o7迷彩和95式自动步枪出现在眼前,此刻李参谋只觉得眼眶一热。

    带队的是刘子光,他披了一件迷彩短大衣,头戴贝雷帽,脸上卡着墨镜,手拿对讲机,一进门就喝道:“把他们铐起来。”战士们上前七手八脚把目瞪口呆的酒糟鼻子和范部长按倒在地,用塑料手铐绑了起来。

    刘子光亲自将李参谋从粱头上解下来,好言抚慰:“李参谋,你受惊了。”

    李参谋摆摆手说:“担架,叫担架,我肋骨断了。”

    刘子光一摆手,外面进来两个带红十字袖章的卫生兵,把李参谋扶到了担架上,刘子光亲自护着他出去,送上卡车一看,张参谋已经躺在担架上了,而且满脸是血昏迷不醒,后面小王也被扶了上来,军官证照相机摄影机这些东西也拿了回来,奥迪车也被一个士兵从派出所后院开出来,刘子光跳上车厢大喊一声:“撤!”

    特种部队来去如风,带着烟尘消失在镇子的尽头,噤若寒蝉的联防队员们这才跑进小楼,酒糟鼻子和范部长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双手被紧紧锁着,衣服上还有几个很清晰的皮靴印子,联防们解不开塑料手铐,酒糟鼻子气急败坏的大叫:“笨蛋!拿剪子!”

    解开之后,两人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有些慌乱,酒糟鼻子问:“老范。这是咋整的,难不成他们是真的?”

    范部长擦擦鼻子上的血道:“不好说,赶紧给县上打电话。”

    ……

    一辆吉普车和一辆东风卡车组成的小型军车队,夹着那辆军牌奥迪风驰电掣开往市区,李参谋感激的说:“刘先生,谢谢你及时叫来军队搭救我们。”转而又恨恨的说:“无法无天!刚才应该不走的,留下来看看那帮人的嘴脸。”

    刘子光苦笑着说:“可不敢留下,南泰县大阅兵你又不是没看见,猛着呢,我们不走,保不齐被他们一锅端。”

    李参谋惊讶道:“难道他们真的敢造反,连军队也敢碰?”

    刘子光说:“我们不是军队,是保安,这些小伙子都是我们红星公司的员工。”

    卡车在山路上颠簸着,士兵们望着着李参谋憨厚的笑了,涂着油彩的脸上露出两排白色的牙齿,凯芙拉头盔和迷彩装具,制式军靴齐全,怎么看也不像是保安,而是正规军队啊。

    看到李参谋狐疑的眼神,刘子光解释道:“我联系不上江北军分区,就算联系上了,人家也不一定信我的,怕你们出事,我就先把自己人拉上来了,我们公司的小伙子都是退伍老兵组成,所以扮起来也象。”

    李参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

    一路提心吊胆,连县城的边都没敢碰,舍近求远多花了半个小时才回到江北市,三位伤员立刻被送往6军医院救治,李参谋肋骨被打断了,司机小王的鼻梁骨断了,牙掉了三颗,多处软组织挫伤,张参谋是个硬骨头,挨打最严重,现在还处于脑震荡昏迷状态,照过cT之后,医生说颅内有淤血,搞不好要做开颅手术。

    张参谋和李参谋都是石家庄6军学院的高材生,个头高挑相貌端正,素质优良政治过硬,在校的时候就参加过国庆六十周年大阅兵,毕业后直接进入总参工作,天子脚下,善之地,又是最高级军事机关里当差,可谓天之骄子,比那些分配到边疆和野战部队的同学们强多了,后来又被组织安排到老将军身边工作,虽然叶老将军早已退二线,离开了权力核心,但威望还在,老部下们肩膀上也都扛上了将星,谁都知道两位参谋将来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早晚也是要当将军的料,所以在外面,就算上校大校见到他们都是毕恭毕敬的。

    两位参谋素质很高,从不仗着身份欺负人,但万没想到,居然在这穷乡僻壤被几个乡下联防民兵给打了,还打得这么重,搞不好留下后遗症,将来仕途都要受影响呢。

    所以,李参谋的愤怒可想而知。

    至于司机小王,更是不得了,长身边的公务员,哪个不是鼻孔朝天,尤其是开专车的,那简直恨不得横着走,京V开头的军牌,再加上红底黄字的警备通行证,严格来说,这种级别的专车是配备带枪警卫员的,有权射杀擅自靠近车辆的人员。

    平日里小王傲气的不得了,根本无视任何交通规则,交警也不敢拿他怎么着,今天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平日里那些威风的招数全白搭了,人家根本不认,照脸先来十七八个大嘴巴再和你说话,可怜小王被打得满地找牙,半句硬话都不敢说,人家说啥他招啥,比孙子都孙子。

    一路之上胆战心惊,小王连个p都不敢放,终于到了部队的地盘上,他终于扬眉吐气,扯着嗓子大骂一通,可是却被李参谋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住,李参谋很有城府,这种事情传出去属于丑闻,对老将军,对自己都没有好处,所以他选择了低调处理。

    向6军医院出示了总参的证件之后,院方立即开了Icu病房,并且把保密军话接到床头,但是李参谋伤的很重,说话呼吸都疼,只能接通电话之后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就示意刘子光来说话。

    刘子光接过电话说声:“喂。”

    对方却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很标准的普通话,宛如黄莺般清脆,说道:“你好,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可以了。”

    刘子光看看李参谋,李参谋点了点头,于是他便详细的把事件过程叙述了一遍,刘子光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叙述能力都很强,言简意赅,突出重点,在一旁倾听的李参谋暗自点头,心里说幸亏没让司机小王来打这个电话,不然肯定光听见骂声一片。

    通话完毕,刘子光问道:“这位是?”

    李参谋说:“是叶老将军的小孙女。”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毫不掩饰的倾慕之色。

    ……

    不大工夫,本地军分区何司令员亲自来到医院,慰问了李参谋等人,并且保证一定和地方政法机关协调,严惩凶手。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部队上的同志办理了,但是考虑到天高皇帝远,军队和地方分属两条线,又牵扯到司法问题,刘子光估计这事儿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他再次给周文打电话探听情况,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日本人撤诉了,老程头无罪。”周文这样说,听得出他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语气里带着惊讶。

    “可是谋杀属于公诉啊,不是死者一方撤诉就能解决的。”刘子光好歹也读过几本法律书,一下就指出不合理之处。

    周文说:“桥本隆义的遗书被现,他已经身患癌症晚期,死之前还打了大量的兴奋剂,这些都是省厅法医现的,他的死,老程头没责任,再说事主也不愿意追究,网络舆论压力很大,谁也不愿意被人肉搜索,被骂成汉奸啊。”

5-51 当庭释放

    刘子光心中一喜,问道:“老程头啥时候释放。”

    周文说:“还有些法律程序要走,可能还要等几天吧。”

    刘子光问:“你能打听一下具体日期么,我好搞个欢迎仪式。”

    周文抱怨道:“我的刘总啊,你就别难为我了,我是旅游局的局长,又不是公安局的局长,这些消息都是托朋友才问出来的,你不是在市局有朋友么,直接问他们就行,折腾我干啥呀。”

    刘子光想想也是,便给胡蓉打电话,胡蓉说:“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老人家基本上没事了,但立刻开释是不可能的,总要经过法院审理,判决才能释放,这些程序总是要走的,估计开庭当日就会释放,到时候你注意一下新闻就行。”

    刘子光说声谢谢,正要挂电话,胡蓉又说了:“这事儿闹得不小,听说中央某位长都亲自打电话过问了,另外今天南泰县局抓了几个人送到市里来,这事儿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刘子光故作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

    胡蓉说:“两个总参的军官被乡下派出所扣押了,听说还伤了人,是你派人去救回来的吧,县局得知情况之后立刻调查,查实是几个临时工干的,现在凶手已经被清退,并且绑来送到警备司令部了。”

    刘子光就冷笑起来:“好一个临时工,出了事总是临时工的,有功就是领导的。”

    胡蓉无奈地说:“你还想怎么样,人家这事儿做的让你挑不出毛病来,这会儿县领导可能已经带着礼物去医院探望伤者了”

    ……

    南泰县委会议室,烟雾缭绕,县委班子围在一张长圆形的会议桌旁边,都仿效张书记的打扮,穿着深色的夹克衫和西裤,白色衬衣不扎领带,面色凝重,面前摊着16开大小的真皮封面笔记本,一手拿着钢笔,一手夹着烟,认真聆听张书记下达的会议精神。

    张书记严肃的说:“同志们,我县出了个大英雄,这是南泰人们的骄傲,同时也是一个展的机遇,现在网络上讲我们县的帖子很多,都上了百度搜索榜了,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抗日主题搭台,经济唱戏,争取把天街乡打造成抗日之乡,旅游之乡,同时也要树立一批正面的,典型的抗日榜样,我看这件事可以深挖,文化局、旅游局、县志编纂办公室的同志们辛苦一下,争取掘几个事迹出来,要上报纸,上电视,如果能联系上合作单位,拍个电视剧或者电影,那就更好了。”还有那个姓程的猎户,也可以正面宣传一下嘛,代表咱们县不够格,可以当天街乡的形象大使嘛。

    县委成员们放下笔,纷纷鼓掌,张书记英明啊,昨天还在县委工作会议上说要抵制网络上不和谐的言论,做到执法如山,不徇私情,严惩杀人凶犯,为国际友人伸冤呢,今天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土匪武装头目成了抗日英雄,杀人凶手也变成形象大使了。

    唐副县长接着言,他说:“张书记为我们树立了大方向,我补充一点具体细节啊,程拴柱同志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不适宜继续羁押在县拘留所,我建议,把老人安排在咱们县委招待所。”

    领导们交头接耳,纷纷点头赞同,张书记更是大手一挥说:“就按唐川同志的意见办理吧。”

    会议结束,张书记迈着四方官步出了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脸上才露出惶然之色,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秘书小心翼翼的帮他关上了门,回避到走廊里。

    “我已经派县委副书记和县公安局长去医院探望伤员了,并且严惩了相关责任人,说到底这只是个误会嘛,乡下人没见过市面,他们连a8和a6都分不清楚,哪认识总参的证件啊,总之一句话,该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我们绝不含糊。”

    张书记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电话那边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小张,做事要注意影响,没事阅什么兵,那句话怎么说的,枪打出头鸟啊,我听说人家已经给中纪委打招呼了,要办你,中纪委电话打到省纪委,又传达到市纪委,一层层压下来,你让我怎么办?”

    张书记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说:“不就是个离休老军头么,有那么大能量?”

    对方冷笑:“人家是离休了,可是儿孙都在位子上呢,最小的都是少将,这回你的麻烦大了。”

    张书记说:“那怎么办,卫红有病,小彬彬一个人在澳洲,你这个当大爷的不能不管啊。”

    “再说吧,省纪委派来的张室长,市纪委带队的是老严,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还有个会,挂了。”对方挂了电话,张书记面色灰白,如丧考妣,沉思了好久才把秘书叫进来说:“赶紧帮我清仓,把股票都卖了,还有那几套房子,赶紧出手!”

    秘书说:“股市的资金都套着呢,房价现在也不是高位,贸然出手要亏钱的。”

    张书记说:“让你办就办,哪有那么多话!”

    ……

    南泰县拘留所,老程头正在单人囚室里扎马步,忽然一个警察过来打开了铁门,说:“拿上行李,跟我走。”

    老程头很平静的问道:“哪去?”

    “你的保外就医办下来了,县委招待所先住下,等案子结了就能回家了。”警察说。

    老程头说:“不去,俺身子骨好着呢,犯人就该住牢监,啥时候法院判俺无罪,俺才出去。”

    警察说:“你这老头怎么死脑筋,赶紧出去。”说着就去拉老程头的胳膊,奈何老头的马步扎的固若金汤,警察使出吃奶的劲也拉不动。

    县拘留所的规模很小,铁栅栏门一个连着一个,警察和老程头这边说话,全监舍的人都能听见,一般人没病都想托关系花钱装病办个保外就医出去,没想到老程头居然办好了都不愿意去,这老头当真是一条汉子啊,全拘留所的犯人们,别管是打架斗殴还是坑蒙拐骗或者其他作奸犯科进来的人们,全都敲击着栏杆为老程头叫好。

    警察讪讪地走了,去给上面回话,老程头不愿意走,他们也没办法。

    ……

    开庭的日子很快到来,南泰县法院大门口,人山人海,到处是打着横幅的人群,这些人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为老程头声援助威的,而且大多是网络组织起来的,基本上混哪里的都有,天涯的,猫扑的,西祠胡同的,大的,铁血的,还有龙空和号称军坛我最黄,黄坛我最军的snetbsp; 大群的眼镜矮胖宅男聚在法院门口,当警车出现的时候,一阵欢呼声响起,囚车里的老程头不解,问押车的警察:“这些娃娃搞什么活动呢?”警察说:“他们都是来给您老助威的。”

    老程头不禁感叹:“当年赵司令上刑场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排场了,就算毙了俺也值了。”

    法院开庭审理此案,检方公诉人和辩方律师到庭,法官穿着庄严的法袍进入现场,老程头也被带进了被告席,这次审判相当简单,律师出具了桥本隆义的死亡报告和遗书,证明死者早已存了死志,来野猪峪就是了断余生的,老程头造成的刀伤并不致命,真正导致桥本隆义死亡的是癌症和最后一针兴奋剂。

    事实已经很清楚,检方表示无异议,并撤诉,法官宣布,本案无需进入审理程序,程拴柱当庭无罪开释。

    旁听席上一片掌声响起,法警过来打开了老程头的手铐,法官和检察官都来和他握手,说:“老人家,你没事了,可以回家了。”

    老程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法院大门,一片耀眼的闪光灯亮起,各路媒体把话筒伸到了老程头面前,远处的声援团们更是高声呐喊:“老英雄,我们支持你!”然后雄壮激昂的《大刀进行曲》响起,现场数百人一起唱起来,气氛达到了高氵朝。

    老程头走在两堵人墙之中,激动地胡子直撅,不住的说:“好,好啊,咱中国有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

    一位县政府的工作人员过来,引着老程头上了汽车,在人群欢送下驶离法院,来到金帆大酒店,一进酒店,老程头就觉得手足无措,这里太豪华的,满眼都是金色,地上擦得锃亮都照见人影,空气里漂着淡淡的香味,那些个头高挑的女娃子都穿着黑色的一步裙,露出白萝卜一样的长腿,见人就笑,比画里的人儿还好看呢,常年生活在大山里的老程头极其的不适应,只觉得喉头痒痒的,想吐痰又不敢吐,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

    乘坐来到楼上客房,工作人员轻轻敲了敲门,房门立刻打开了,小野耕作的助理站在门口,很客气的鞠躬致意,请老程头进去。

    这是金帆大酒店的高级商务客房,落地全景玻璃窗正对着市民广场,小野社长身穿西装坐在沙上,看到老程头进来,赶紧起身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老程头不动如山,受了小野一拜才说:“你找我老汉有啥事?是不是想把桥本的尸拉回去?”

    小野叽里呱啦说了一阵,翻译说:“老人家,小野先生请您看一段录像,估计您就明白了。”

    然后助理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接驳上客厅内的大屏幕液晶电视,出现在电视里的桥本隆义的面孔,看背景这段录像应该是在日本拍的,老桥本面容枯槁,穿着和服,面对镜头平静的说了很多话,翻译在一旁轻声给老程头解释着桥本说的话。

    “这是桥本老先生最后的遗言,小野先生也是在他死后才现的,桥本先生在视频里说,他已经是癌症晚期,即将不久于人世,但是他不想死在病床上,而是想死在战场上,在七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其实他是已经死了的,活着的只是行尸走肉而已,桥本先生想去中国,想去他战斗过的地方,和战友们长眠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像个武士一样堂堂正正的战死,他告诉小野先生,如果生了什么意外,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和他人无关。”

    老程头听完这番话,唯有长叹一声,说:“愿意埋在野猪峪也行,就让他代替你爹给赵司令守灵吧。”

    小野耕作立刻鞠躬:“阿里卡多。”一摆手,助理拿过一张印着日文的文件,小野说:“养父遗嘱,把全部私人财产留给您,一栋房子,一辆汽车,外加股票债券和人寿保险赔偿金,请您签收。”

    老程头听了翻译,奇道:“先前他又不认识俺,遗嘱咋能写俺的名字。”

    小野解释说:“养父大人遗嘱上的原文是,所有财产留给杀死他的那个人,那么,那个人就是程桑您了,请无论如何收下这笔钱,拜托了!”

    老程头感慨道:“桥本这是想赎罪哩,好,这钱俺收了!”

5-52 这笔钱怎么用

    从金帆大酒店出来之后,老程头被送上了一辆面包车,直接开往乡下,记者们和网友们也纷纷登上包租的十几辆市区牌照的金龙大客车,开往天街乡,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正是刘子光,制作横幅标语和租赁大客车的费用,都是他个人掏的腰包。

    面包车上,一位记者敏锐的注意到老程头身上还穿着橘红色的拘留所马甲,便提醒道:“老英雄,你已经无罪释放了,可以把身上的马甲脱掉了。”

    老程头却说:“这小褂料子不错,是细布的,俺要留着穿哩。”

    众人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却是深深的悲哀,记者们望着窗外的崇山峻岭,若有所思。

    沿途景色壮美,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拍个不停,记录下大山里的点点滴滴,大青山既有磅礴大气之美,又有江南水乡之灵秀,山高水青,绝无污染,实在说一方旅游休假之圣地。

    汽车停在天街乡,此时出来招待的却不是高一水乡长了,而是代理乡长谢广才,问起高乡长的下落,谢会计支支吾吾,只说老高犯了作风错误被拿下了,其实个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高乡长下台不是因为广播站小翠的事情,而是因为政治上的错误,连同他一起下马的还有乡派出所的周所长和武装部长老范。

    谢广才安排大家吃了午饭,这帮人的购买力相当强悍,把乡里大小商店一扫而空,饭店里的啤酒也卖了个精光,谢广才喜不自禁,暗道俺们天街乡的旅游业当真展起来了。

    一行人跋山涉水前往野猪峪,广大媒体朋友和网友们都是有备而来,带着帐篷和干粮,穿着冲锋衣和登山靴,手里拄着登山杖,打头的还举着飘扬的大旗,大队人马蜿蜒行进在山间,到处充满欢笑之声。

    到了野猪峪,大伙儿在空地上支起帐篷,埋锅造饭,山间小溪里的活鱼,树林里的蘑菇和竹笋,各种野菜野果子,农家的包谷,都是野炊的好食材,老程头把上次打的山鹿贡献出来,山民们也拿出野兔子,野山鸡招待客人,客人们当即拿出钱来付账,淳朴的山民哪里能收,说你们都是帮俺们助威架势的,哪能收钱,客人们却说你们日子过得太苦了,哪能不给钱。

    两下里争执起来,还是刘子光打圆场,说这次活动我请客,你们也不用给钱,只要回去好好宣传野猪峪就行。

    酒菜齐备,大伙儿先祭奠了赵司令和野猪峪死难的乡亲们,这才开始聚餐,老程头叼着旱烟袋蹲在赵司令坟头边上,有滋有味的抽着,说道:“赵司令,咱村有日子没这么热闹过了,你生前喜欢人多,喜欢热闹,以后俺天天叫人陪你,在这山旮旯里也不寂寞了。”

    网友们在野猪峪玩了一天就离开了,因为他们听说在隔着几座大山远的灵峰山下正在举办人-体-摄影大赛,有好几十个专业裸-模参加呢,便心急火燎的赶过去欣赏艺术去了,刘子光自然没去,他知道那是卓力为了振兴山区旅游业搞得把戏,从华清池的工作人员中挑选了一些条子比较顺,又愿意为艺术奉献的,拉过去吸引眼球,并在网上大广告,吸引眼球,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

    也有一些人留了下来,是刘子光专门找的小学教师,他们带来大批学习用具和教材,以及自己的随身被褥衣物,准备常住野猪峪了。

    ……

    张书记的秘书办事很麻利,迅将挂在不同账户下的股票清仓,回笼了两百万的资金,虽然亏损了接近5o%,但是为了张书记的大业,也不得不狠心割肉。

    国家连续出台政策打击过热的房地产市场,很多人花高价买的楼盘被套牢,低价出售舍不得,卖高了又没人接盘,唯有小户型的销售依旧火暴,因为很多年轻人等着结婚,9o平米的房子市价大概三十万左右,咬咬牙拿出两辈子的积蓄也能接受。

    张书记的夫人是个很精明的人,去年就托关系一口气买了六套专供特困户的经济适用房,用于投资,因为到手的价格低,现在转手出去还能小赚一笔,并且不愁没人买,秘书亲自跑这件事,花了不少工夫终于搞定,又搞来接近二百万资金。

    资金全部到位,张书记先将一半钱汇到澳洲儿子的账户上,然后让秘书带五十万上市里走关系,自己留在县里,表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其实私下已经准备好了护照。

    自打当上县委书记这一天起,张书记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趁着在位子上,能捞多少是多少,先给儿女铺好路,等自己捞不动,或者落马之时,也好有个归宿。

    张书记的儿子已经在澳大利亚留学,还有一个私生女去年也过去了,在布里斯班郊外买了别墅,每年光是维持一双儿女在海外的正常学习和生活,就要花费三百多万,就这样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比起那些国内大城市来的同学,简直是清贫了,连买辆稍微好点的车都要算计半天,做父亲的能不心酸么,能没动力么。

    除了矿山里的股份和县城的大房子没有变卖之外,张书记的动资产已经变现成功,先打点纪委的关系,如果这一关能过最好,不能过的话,立刻坐飞机去澳大利亚。

    两天之后,秘书回到县里,说钱已经送出去了,该打招呼的都打了招呼了,张书记这才送了一口气,这两天他也没闲着,方方面面都打点好了,即便纪委来调查,不下点真功夫也查不出什么来。

    又过了两天,省市纪委联合调查组进驻了南泰县,当时张书记正在野猪峪考察工作,部署建造烈士陵园的工作,竟然没有及时赶回去进行接待,调查组被唐副县长安排住进了金帆大酒店,好吃好喝伺候着,第二天张书记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市纪委的老严向省纪委的同志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南泰县的当家人,张克杰同志,在市容基建和干部廉政建设上很有两把刷子,去年他制定的科级干部婚丧嫁娶管理办法,现在已经在我市大力推广,成效相当显著,正因为如此,不少人看不惯克杰同志,说他作风粗暴,一言堂,总之,克杰同志是我市县处级领导中比较有争议的一位同志。”

    省里来的领导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张书记,说:“有成绩才有争议。”

    张书记一颗心放进了肚皮里,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省市纪委联合调查组走了,张书记免不得又要派秘书跑一趟,他叮嘱说这种时候必须舍得出血,一定要大手笔。

    秘书刚走,唐副县长前来报告,据可靠消息,小野耕作按照养父的遗愿,将桥本隆义的全部家产馈赠给了野猪峪的老程头。

    张书记相当关注,他斟酌着语言说道:“小唐,我觉得应该派人去做通老人家的工作,把这笔钱捐出来,比如用于兴建水坝、学校之类的,当然了,资金使用情况必须透明,必须经得起监督。”

    唐副县长深以为然,说:“老人家深明大义,一定会答应的,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张书记又不经意的问起:“小唐啊,你估计这笔遗产有多少?”

    唐副县长说:“依照小野财团的实力来看,我估摸着怎么着也能有个十亿日元吧。”

    张书记哦了一声,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唐副县长便悄悄的走了。

    十亿日元,那就是七千万人民币,可解燃眉之急啊,股票上的亏空,化解这场危机耗费的资金,全能收回不说,还能大赚一笔,儿子一直想买的竞赛帆船有了着落,女儿看中的保时捷也能下单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半岁的残疾私生子的**再造手术可以去美国做了,为了这件事,那个舞蹈学院毕业的女孩子没少掉眼泪,张书记也痛心的很。

    此刻张书记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豁然开朗。

    ……

    野猪峪,月朗星稀,村小学操场边,两人把酒对坐,远处狗吠依稀可闻。

    “娃,这笔钱俺想捐了。”老程头磕了磕旱烟袋里的烟灰,对刘子光说。

    刘子光递过去一支带过滤嘴的洋烟,问道:“爷们,你想捐给谁?”

    “捐给全县上不起学的娃娃,给俺县所有盖不起学校的村子,都起一座小学,钢筋水泥楼上楼下,带操场的那种。要是能有余钱,就把赵司令的坟修一下。”老程头点上洋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口,满眼的憧憬。

    刘子光说:“那好啊,您老就是高风亮节,这事儿我赞同,不过我有个疑问,国家下一代的教育问题,不能光指望别人捐款啊,咱县上又不是没钱,据说光广场上进口英国草皮花的钱就几十万哩,随便拿出一点来,还不够每村办一个学校啊?”

    老程头叹口气,吧嗒吧嗒吸着烟,说:“几十年了,俺早就看透了,谁也别指望,谁上台都一个鸟样,现在台上蹲着的,早就不是当年毛主席的好干部了,古语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些昧良心的官儿,当心生个儿子没p眼呢。”

    刘子光哈哈大笑,端起酒碗说:“爷们说话我爱听,来走一个。”

5-53 兽医胡光

    第二天,刘子光返回市内,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野猪峪这块地方实在偏僻,说展旅游资源不是一句空话的事情,起码要修建能通汽车的钢架桥梁和县级公路才行,但是修建了钢架桥和柏油路的野猪峪还是野猪峪么?整日充斥着游客的大山还能保持山清水秀的原貌么,到底是要展经济还是保持本色,这是一个问题。

    刘子光走后,乡里来人把老程头叫到乡政府,几个县里来的干部坐在办公桌后面抽着烟,谈笑着,等他们谈完了,才抬头问道:“你就是野猪峪的程拴柱?”

    老程头说:“俺就是。”

    干部说:“县里帮你们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办了医疗保险,你来签个字吧。”

    老程头说:“俺不识字。”

    干部相视一笑,说:“按手印也行。”

    老程头说:“俺有图章。”

    干部们更开心了,说:“盖章也行。”

    老程头就拿出一方小小的玉石私章来蘸了点印泥,在那张打印好的法律文书上盖了下去,干部们把纸收好,摆摆手说:“你回去吧。”

    老程头赶了几十里山路,口干舌燥的很,走到院子里找了个水龙头喝凉水,听到身后干部们的笑声:“走,野味居吃山鸡去,这回得试试公证处同志们的酒量。”

    ……

    县委办公楼,唐副县长拿着一张经过公证的委托书匆匆走向张书记的办公室,在楼梯口附近正遇到张书记的秘书,两人点头致意,秘书说:“张书记有客人哩。”

    唐副县长心里有数,便在阳台上等了一会儿,和秘书抽了支烟,闲聊了几分钟后,见张书记的办公室里走出了一个穿西装戴金链子金戒指的汉子,一看就是搞建筑的,那人热情的和张书记握手告别,说:“纪念碑的事情交给我好了,管饱按时完工,质量过硬。”

    等那人走了,唐副县长和秘书这才走进办公室。秘书很随意的将放在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编织袋提起来放进了内室,张书记说:“这个老钱,又送了一堆土产过来,没办法,你嫂子就喜欢这一口。”

    唐副县长心知肚明,这个所谓的老钱三年前还只是个包工头,自打靠上张书记这棵大树之后,光是承建市民广场和县委大楼两个工程,就变成了亿万富翁,其中奥秘地球人都知道,他也不点破,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岔开话题,拿出那张委托书说:“签下来了,回头让县司法局找几个律师和日方接洽一下,捐赠的事情我们就直接代理了。”

    张:“办得好。”

    正说着,秘书推门进来,说:“省里打电话来,说省委党校有个贫困县领导培训班,要求张书记参加,传真已经过来了。”

    张书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准备一下,等我这边事情安排好马上动身。”

    当天下午,张书记把老钱送来的五十万现金汇给了在澳洲的儿子,然后才乘坐着一辆豪华mpV前往省城,对于此类培训班张书记向来是很热衷参与的,不在于能学到什么东西,而在于能结交到什么朋友,通常一起学习的同学们都是各地的一把手,弄个同窗之谊,以后办事也方便,党校这些教授也都是手眼通天的角色,把他们巴结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上课考试,都有秘书代劳,谁还真上学啊。

    晚上八点,张书记抵达了省城,按照惯例是要下榻在五星级大酒店的,汽车停在停车场,张书记在秘书、司机和公务员的陪伴下走进了酒店大堂,先坐在大堂沙上,等秘书去办住宿手续。

    大堂音乐喷泉旁有张小圆桌,旁边坐了四个穿西装的男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报纸,翘着二郎腿,似乎在等人的样子,看到张书记一行人进来,就放下报纸过来问道:“请问您是南泰县来的张克杰书记么?”

    张书记看对方衣着得体,还以为是兄弟县市的同学呢,笑咪咪的答道:“是我。”

    对方微笑着掏出证件说:“省纪委的,你涉嫌违纪,被双规了,现在跟我们走吧。”

    张书记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摇晃了两下差点栽倒,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调虎离山!纪委的工作人员很自然的上前搀住他,将他扶出酒店大门上了一辆面包车,同时他的秘书和司机也被人控制起来。

    来到纪委安排的双规地点,张书记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一些,他打定主意,打死不松口,可是人家似乎并没打算对他用什么大刑,只是随手将一堆照片和单据复印件抛到了他的面前。

    张书记捡起来一看,冷汗顿时下来了,他儿子和女儿在澳洲住宅、汽车的照片,和自己的通话记录,保时捷的订单,二奶的照片,残疾私生子的病历,自己的秘密存款,是用什么假名字,存在什么银行里,有多少钱。

    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居然有一张今天上午钱老板提着装满五十万现金编织袋走进自己办公室的照片!

    此刻他知道,全完了,根本不用自己招供,人家与已经全掌握了。

    昔日威风八面的县委书记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了椅子上。

    ……

    张书记一去不复返,南泰县乃至江北市官场都卷起一场小型风暴,市纪委的老严也因为此事落马了,据消息灵通人士说,这案子是中纪委交办的,本来只是办姓张的一人,没想到还有不知死的鬼为他充当保护伞,结果谁沾边谁落马,一点也不含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是县里的芝麻小官入不了中央高官的法眼,总之这次上面并不打算拔出萝卜带出泥,拘捕张书记之后,此事结束了,原县长接任县委书记一职,唐副县长升任县长,周文因为和唐县长走的较近,被任命为县长助理,仍然兼着旅游局长的职务,他好歹算是在南泰县站住了脚。

    刘子光回到市里之后,得到确切的消息,深圳那边确实正在搞拍卖,某家航空公司维持不下去了,准备把全部资产清盘,有运五,有运十二,还有一架米八,以及备品备件,加油车等附属设备,他马上拿起电话打给卓力:“账上还有多少钱?”

    “百十万吧,干啥?”

    “买飞机。”

    放下电话,正上网搜索飞行员培训学校的内容呢,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噪杂,有人高声怒骂,还有轰然叫好的声音,刘子光走到窗口一看,一条极长大的汉子正徒手和自己手下三名保安博斗,旁边有数十人围观,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今天是公司招聘的日子,楼下办公室正在面试当中。

    那汉子极其凶悍,抗击打能力很强,出拳度快,力量大,动作杂糅了散打、空手道、跆拳道和一些内家拳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畅快自然,三名保安迅被他打倒在地,但是更多的保安围了上来,手里都举着橡胶T形警棍,那汉子迅从背包里取出一根21寸甩棍,一个喷罐,背靠墙壁站住。

    看客们大声叫好,不知道是为那个汉子鼓劲,还是为保安们加油,刘子光也饶有兴趣的托起了下巴,观赏这场好戏,因为他已经认出,这个被围攻的汉子正是和自己有过两次交易的佣金打手,用黑莓手机的外地人青年。

    红星公司的优秀员工都在境外工作,留在公司的只是经过一般培训的保安员而已,但也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壮小伙子,更何况手里还拿着警棍,好一番恶斗,从楼下打到草坪上,又从草坪上打到小区道路上,十几个保安围殴一个汉子,依然讨不到便宜,反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催泪瓦斯味道,被喷中的保安眼泪鼻涕横流,气急败坏的跑到水龙头边用冷水猛冲面部,看样子相当痛苦。

    但双拳难敌四手,那汉子经过一场恶斗,终于筋疲力尽,被保安们一拥而上压在了下面,同时一辆警车也闪烁着红蓝警灯开了过来。

    刘子光拿起对讲机说道:“红蟑螂,把人给我带上来。”

    不大工夫,那汉子被五花大绑着推进刘子光的办公室,当他看到刘子光的时候,眼神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桀骜,刘子光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小子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可造之材。刚要问话,门推开了,派出所老王走进来说:“有群众报警,说是有人打架,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刘子光赶紧上去递烟,说:“群众大惊小怪,是我们公司面试新员工呢。”

    老王不动声色,接过刘子光的烟,从兜里掏着火柴,笑咪咪的问:“怎么面试人还用绑着啊。”

    刘子光呵呵一笑,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说:“这也是面试内容之一。”

    老王心知肚明,点着刘子光说:“别闹出什么事儿啊,我先回去了。”说着望一眼被绑着的大汉,确认他眼神中并无求助的意思,这才戴上警帽出去了。

    “王警官您慢走。”刘子光把老王送到走廊上,才回到办公室,望着那汉子微笑道:“怎么,钱花完了?”

    汉子说:“没钱了,看到你们的招聘广告,我就过来了。”

    刘子光问:“为什么打架?”

    汉子气鼓鼓的说:“他们狗眼看人低!”

    保安们大怒道:“明明是他不符合条件,非要应聘,还插队打人。”

    刘子光说:“怎么不符合条件了,把简历拿来我看看。”

    不大工夫,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简历被送了上来,上面的字迹惨不忍睹,活像屎壳郎爬,但起码还能辨认,这人名字叫胡光,学历是初中,籍贯是云南大理,工作经历一栏更是乱七八糟,什么兽医、建筑工,生产线工人之类的,云南广东广西都待过,基本可以归结为无业盲流一类人员,而红星公司招聘物业保安的要求是江北市籍贯,身家清白,高中文化以上,对武力的要求并不高,这个胡光确实不符合条件。

    “你想应聘我们红星公司的保安员?”刘子光用手指弹着简历问道,旁边几个保安都撇嘴冷笑起来,要知道红星公司可是市里相当有名气的保安公司,又岂是这种来历不明的盲流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公司承担的保安业务都是豪宅别墅,幼儿园小学啥的,出身干净才是最重要的,好勇斗狠反而最不重要。

    胡光很干脆的说:“干啥不重要,给钱就行。”

    刘子光用两只手指叩击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招聘告示上写的很清楚,要本地籍贯,高中以上学历,你不符合条件啊,真不好意思,你请回吧。”

    保安们幸灾乐祸的看着胡光,心说你小子真有种的话就在刘总面前耍横,看刘总怎么修理你。

    没想到这尊杀神居然二话不说,转脸就走。

5-54 为这个没名没姓的年头干一杯

    晚上八点钟,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刘子光还在办公室内上网,忽然听到窗外一阵响动,抬眼望去,窗外趴着一条大汉,正是白天面试不成功的胡光。

    窗户是开着的,胡光敏捷的跳了进来,一米八的身躯居然相当灵巧,刘子光脸上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有,指着沙说:“坐。”

    胡光坐到沙上,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刘子光,剃得光油油的头皮在吊灯的照射下泛着青光,完全就是一副悍匪的架势,要搁一般人,恐怕早就吓得坐不住了。

    刘子光说:“你怎么知道八点钟我会在办公室等你?”

    胡光说:“你用手指比划一个八字,在桌上敲了几下,我就明白了。”

    刘子光暗道这小子真是聪明,观察力细致,身手又好,只是性格太过桀骜,倘若能收服的话也不失为得力干将,便笑道:“你不是孙猴子,我也不是菩提老祖,我的公司不能收你,但我可以用你,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去南下办事。”

    第二天早上,公司门口的停车场上两辆汽车整装待,一辆是新买的十九座依维柯,还有一辆是虎爷留下的卡宴,跑长途这种大型suV开起来比较舒服。

    跟着刘总一起南下的有八个兄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尖子,体健貌端,身材高大威猛,而且视力优秀,因为这次去深圳有两个目的,一是购买飞机,而是培训飞行员,为了这次拍卖会,刘子光准备了二百多万的承兑汇票和银行本票,以及一百万的现金,不带几个剽悍的伙计过去,怕镇不住场面,而这些兄弟,又都是飞行员的候选人。

    为了购买飞机,刘子光还特地成立了一家公司,叫红隼旅游展有限公司,业务范围写的很模糊,什么空中观光,勘探测绘,农林播种洒药都有,只等飞机到位就大展拳脚呢。

    依维柯里的布局经过改装,19个座位拆掉一半,装上了铝合金的折叠小桌子,买了一大堆的矿泉水、啤酒、还有牛肉干鸡爪子茶叶蛋花生米等下酒菜,路上小酌几杯打漫漫旅途。

    汽车开出小区,胡光正背着行囊站在门口,依维柯减慢行,车门拉开,胡光一个箭步跳了上去,淡淡看了看车内众人,也不打招呼,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他不爱和人交流,别人也不搭理他,一路无话就这样过去。

    ……

    一路南下,走的都是高公路,车窗外景色无边,离开江北市的时候还是温暖的春季,到了广东境内,已经是初夏了。

    到底是达省份,高公路上的车流明显多了起来,奔驰宝马一类的豪车如同过江之鲫,不时有造型拉风的跑车呼啸而过,其中不乏国际知名品牌,依维柯内众江北土条啧啧连声,兴奋不已,小菜吃着,小酒喝着,南下之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次欢乐大野游。

    唯有胡光面色凝重,心神不宁,这越证明了刘子光的判断,这小子身上绝对带着案子,搞不好还有人命官司,并且就是在南边犯下的。

    车流汹涌,贝小帅的卡宴马力强劲度快,甩下依维柯足有三公里远,远远望去已经看不见车影了,刘子光有些担心,因为现金都放在卡宴上呢,刚要拿起对讲机呼叫,小贝的声音就在对讲机里响了起来:“我擦,出车祸了。

    ”

    小贝是一个人开车的,外地牌照的卡宴左冲右突行驶在车流中,不知不觉间就有两辆本地牌照的旧款小轿车凑了上去,一前一后夹着它,前面的车故意把度放慢,后面的车打转向灯示意要车,小贝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见状也打左转向灯加欲车,哪知道前车忽然不打方向灯变线,小贝来不及反应过来,索性直接撞了上去。

    被撞的车是一辆老款的丰田佳美,质量还算不算,被卡宴亲吻了屁股之后,只是后保险杠掉了下来,司机打开车窗冲卡宴用粤语叫嚷了几句叫嚷了几句,贝小帅一脸凶相,直接用江北话骂道:“***,会开车不?”

    对方听到他的外地口音,竟然露出莫名其妙的笑意,用广东普通话说:“兄弟,我们下服务区去处理吧。”

    贝小帅点点头,正好前方就是服务区,对方先驶了进去,贝小帅也顺着匝道开了进去,后面那辆老款马自达悄悄的也跟了过来,依然保持着前后夹击的姿态。

    到了服务区之后,佳美的四个车门全打开了,走出五条汉子,虽然精瘦矮小,但是那个扮相和气质太熟悉了,贝小帅撇着嘴笑了,原来是遇到高路上碰瓷的了。

    马自达斜着停在后面,车膜很黑,但是看悬挂就知道车里起码坐着四个男子,两辆车明显是一伙的,属于本地黑社会,专门在道路上踅摸外地牌照的豪车碰瓷榨取钱财,不给就抢。

    贝小帅畏畏缩缩的下了车,小脸煞白,看起来活像是个受了惊吓的二世祖,他结结巴巴地说:“大佬们,有话好说的啦。”

    那五个汉子明显是本地人,都穿着紧身的T恤,脖子上挂着金链子,见贝小帅是一个人,也不勒索了,直接上来明抢,服务区的工作人员和停下休息的货车司机们远远的看着,谁也不过来帮忙。谁也没注意到,一辆依维柯也驶进了服务区。

    两个汉子过来把贝小帅推搡到墙角站着,另外三人上车搜了一通,现了装着现金的铝合金密码箱,抖一抖还挺沉,土匪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把贝小帅推过来让他开箱子看看。

    贝小帅装作很惶然的样子拿过密码箱,劈手砸在距离自己最近那人的脸上,金属密码箱的边角相当坚硬,顿时血花四溅,那人的鼻梁骨当场就折断了,鲜血喷涌而出,其余人刚要反应,却现不远处有一群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都带着棒球帽和墨镜,身上穿着牛皮飞行夹克,手里抡着棒球棍,虎虎生风。

    土匪们倒也机灵,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服务区就这么大点地方,不比城市里有小巷口可钻,跑也跑不出去,纷纷被抓住押了回来。

    那辆马自达想要加离开,贝小帅急忙大喊一声:“他们是一伙的!”可是此刻大家都远离汽车,想去追也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依维柯一个迅猛的倒车,径直把马自达的车头撞瘪,车里跳出一个一米八的壮汉,挥舞甩棍将马自达里跑出来的四个人尽数放倒,血流了一地,其状甚惨。

    那人正是一直闷不做声的胡光,他解决了四人,奔过来对刘子光说道:“这些人是本地的,常年干这个买卖的,黑道白道关系都熟,等他们喊人来就走不了了。”

    刘子光点点头,招呼道:“赶紧办妥走人!”

    兄弟们挥舞棒球棍劈头盖脸一阵猛打,又把佳美四个轮胎全扎破了,这才扬长而去,过了好大一会,两辆本地牌照汽车才珊珊迟来,把伤员抬走了。

    经此一役,大伙儿对胡光的印象好了起来,纷纷拍着他的肩膀说:“伙计,下手够黑的啊!”

    胡光腼腆的笑笑,没说什么。

    ……

    继续上路开了一会儿,贝小帅就说水箱开锅了,大概是刚才撞击的结果,依维柯的后尾灯也受损严重,在高公路上行驶很不安全,加上天色渐渐晚了。刘子光只好下令在下一个出口出去修理车辆。

    下了高路,不远处就是一个很有南方特色的小镇,大路上打着横幅“xx镇欢迎您”,寻了家汽车修理厂,工人说依维柯好修,卡宴没有配件,需要等一段时间,贝小帅就问需要等几天,对方说明天就行,于是众人把车撂下,步行来到不远处的虎门旅馆投宿。

    开了几间客房,然后下楼吃饭,在一楼大厅点菜的时候,外面来了一辆越野车,车上跳下五条大汉,和路上遇到的本地劫匪截然不同的是,这些人是真正的彪形大汉,眼神冷峻,头剃的很短,脖子上也没有那种张扬的金链子,但是腰间却鼓鼓囊囊的。

    刘子光等人立刻戒备起来,默不作声坐在桌子旁,手按在腰间的甩棍上,没有甩棍的就握住了啤酒瓶子,虎视眈眈的望着门口。

    那五个人昂阔步走了进来,为一人身材甚伟,年龄三十余岁,阴鸷的目光令人心寒,他扫了一眼大厅内的客人们,显然现了刘子光等人剑拔弩张的架势,但却不动声色,他眼睛很毒,很快现刘子光是这伙人中领头的,两道锐利的目光射过去,刘子光继续谈笑风生,稍微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不是一伙的。”刘子光轻声对贝小帅说。

    “我看也不像,气质明显不同。”贝小帅松了一口气说。

    后面四个人6续走进,有的提着长条形的大提包,有的背着渔具用的袋子,看得出这些行囊都很沉重,一行人穿过酒店大堂,都对刘子光等人侧目而视,起初是警惕,然后变成轻视,最后直接不看了。

    也难怪,刘子光带出来的这伙兄弟,闹哄哄的像一群大学生,一看就知道不是走险路的那种。

    新来的客人开了三间客房,就在刘子光他们对面房间,五个人上了电梯,过了一会下来四个人,走进一楼餐厅点菜,可是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期,桌子都满了,刘子光示意手下人让出一张桌子来,那伙人也不说声谢谢就直接坐下了。

    “妈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贝小帅剔着牙骂道,话音刚落,那个领头的男子就端着一杯啤酒走了过来。

    “谢了,兄弟。”那人的普通话相当标准。

    刘子光站了起来,举起杯中酒说:“幸会,老兄是湖南人?”

    那人不动声色的笑道:“你怎么知道?”

    刘子光说:“听出来的,我祖上也是湖南人呢。”

    贝小帅一边撇了撇嘴,心说你们点了一桌子湖南菜,又是辣椒炒肉又是剁椒鱼头的,傻子都能看出你们的籍贯来。

    那人伸手和刘子光握手,伸出右手的一瞬间,刘子光清晰的看到他腋下的黑色快拔枪套,手枪击锤虎视眈眈的大张着,而且似乎左边腋下也带着家伙,还是个左右开弓的双枪将呢。

    “老弟贵姓啊?”那人试着刘子光手上的力量,笑着问道。

    “姓张。”刘子光随口答道。

    “哎!我也姓张,张佰强,巧了,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老乡,来广东做生意啊?”

    “是啊,我们几个原来是国营企业的工人,下岗之后就合伙做起了生意,老弟你呢?”

    “我啊,毕业之后就没进过正经单位,带着一帮兄弟在外面混碗饭吃。”

    两人握手较着劲,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张佰强手下三个人埋头坐在圆桌旁吃饭,吃的满头大汗也不擦一下,虽然并不往这边看,但是贝小帅凭着直觉感到他们的耳朵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而且他们的衣襟都是敞开着的,从背后看去,隐约有枪柄形状。

    “这年头,国家到底是姓资还是姓社都说不清楚了,唉……”张佰强长叹一声,举起了手中啤酒杯:“兄弟,喝酒。”

    “为这个没名没姓的年头干一杯。”刘子光也举起了啤酒杯。

5-55 虎门旅社

    这边贝小帅也低声问道:“光哥,咋样?”

    刘子光淡然道:“一伙江洋大盗。”

    “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贝小帅不安的眼神瞟了那边一眼,心里惦记着放在楼上房间里的一百万现金,现在只有两个兄弟在屋里守着。

    “应该不是,咱一路上没露白,就算是,也没啥大不了的,吃菜。”刘子光若无其事的态度给了众人信心,便都放心大吃大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满桌子杯盘狼藉,大家却不忙着上楼休息,而是拿出烟来抽着,一边吃着饭店送的果盘,一边低声聊着天,忽然外面又来了一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挂的是云南牌照,车上下来四个面容粗犷的汉子,一言不进了酒店,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四份干炒牛河,四盘炒菜,四瓶啤酒,不声不响的吃起来。

    张佰强低声道:“点子来了。”

    他的同伴们漫不经心的打着饱嗝,剔着牙,悄悄把手伸到腰间扳开了手枪的保险。

    “来了几个贩毒的,大家小心点,吃完就赶紧上楼去。”刘子光瞟了一眼墙角处的四个面目黝黑的汉子,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贝小帅狐疑道。

    “我能闻出他们的味道。”刘子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脑海中浮现出在缅甸那段日子,他的感觉一向灵敏,这四个人虽然貌不惊人,但是眼神中不经意投射出的寒芒,绝非等闲之辈。

    贝小帅有些紧张了,毕竟不是在自己地盘上,身上又没带得力的家伙,万一出点事就麻烦了,此时餐厅里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三伙人各自坐在餐厅一角,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流汹涌,那四个新来的毒贩子也是饱经风雨见惯大场面的,餐厅里这两帮人他们并不放在眼里,只是低头吃饭。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三辆汽车横在虎门旅馆门口,一群本地人跳了下来,砰砰的关门声和皮鞋重重踩在地上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但是没有一个人抬头,包括吧台内的服务员,依然低头用计算器算着帐目。

    “哐当”一声,大门被踢开,一伙本地黑帮出现在门口,手里都拿着家伙,明晃晃的大砍刀,黑漆漆的喷砂火药枪,为一人用蹩脚的普通话喊道:“门口的越野车是谁的?”

    听到这话,刘子光马上意识到这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服务区里被打的那帮人势力还挺大,这么快就追来了,不过他们的情报显然有些偏差,门口停了两辆越野车,车主都不是善茬,这么一嗓子不是惹祸上身么。

    吧台后面算账的服务员匆忙迎上去,用本地话说了几句,却被人粗暴的搡到一边,领头的粗壮汉子骂了几声扑街,带着两个手下端着喷砂枪走到了餐厅中,逐一审视这里的客人,其余众人站在门口,继续虎视眈眈。

    粗壮汉子最先注意到的是坐在餐厅中央的张佰强等人,他径直走过去问道:“喂,外面的车是不是你的?”

    张佰强微微一笑,说:“不是,有问题么?”同时微微敞开衣襟,露出里面黑黝黝的手枪柄。

    粗壮汉子立马不吭声了,转向刘子光等人道:“靓仔,外面的越野车是不是你的?”

    刘子光摇头说:“不是。”旁边几张桌子上的同伴们都冷眼瞪着那人,一言不,汉子盯着他们看了几眼,觉这些人坐着都比自己高,胳膊上的肌肉一块块的,腰间似乎也有轻微隆起,感觉不太好惹,终于还是转向了墙角处四个依然在大吃大喝的云南客,因为只有他们看起来最好欺负。

    “喂,你们几个扑街,问你话呢!”汉子刚说出这句话,齐刷刷三把手枪就顶到了他的头上,拿着手枪的云南客看也不看他,继续拿着筷子夹菜吃,满腮都是饭菜,没拿枪那人,掀开褂子,将一把微型冲锋枪拍到了桌子上,并不说话。

    “大佬,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粗壮汉子抱拳鞠躬,灰溜溜的走了。餐厅中又恢复了宁静。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外面乌云盖顶,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室内燥热异常,终于一声霹雷,暴雨如注,清凉的空气涌进大厅,让燥热稍微得以缓解,两帮人面前的酒杯和盘子都空了,但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慢悠悠的剔着牙,留意着对方的动静,遵照刘子光的指示,吃完饭的手下们小心翼翼的上楼去了,刘子光却继续留在餐厅看热闹,贝小帅见他不走,也留了下来。

    “一会儿打起来都趴下,别逞能。”刘子光低声对贝小帅说。

    “我有数,你押哪边?”贝小帅挤眉弄眼道。

    “我押姓张的。”刘子光说。

    “我押新来的,他们明显更猛一些,枪也好。”贝小帅说。

    “押多少?”

    “押五千,不,一万。”

    这边低声聊着,那边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两边剑拔弩张,虎视眈眈,服务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外面依旧暴雨如注,滚雷一个接一个,倾盆大雨浇的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餐厅内一片宁静,但是这种宁静却令人窒息,一场恶斗已不可避免,打起来子弹不长眼睛,尤其是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下,难免殃及池鱼,但刘子光却自信满满,稳坐泰山等着看好戏上演。

    终于有一方沉不住气了,毒贩子一方忽然站起,拔枪相向,三把锃亮的美制军用手枪和一把蝎式微型冲锋枪瞄准了张佰强等人,而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连枪都拔出来,唯有束手待毙而已。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急转直下,上空枪声大作,四个毒贩子瞬间在弹雨中颤抖,身子如同打摆子一般,血花四溅,圆桌上的盘子碗筷和吃剩下的河粉也四处飞扬,绿色涂漆7.62mm子弹壳如同瀑布般从上面倾泻下来,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叮当作响。

    枪声戛然而止,张佰强才冲楼上喊了一声:“阿东,没事了。”

    二楼栏杆旁一条健硕汉子收起手中的56式冲锋枪,枪口犹自冒着青烟,他掏出一个新弹匣,在卡笋上一拨,把空弹匣拨掉,顺势装上新弹匣,动作流畅潇洒。

    正在此时,躺在血泊中的一个毒贩子忽然跃起,手中赫然是一枚拉掉保险环的手榴弹,就在手榴弹即将炸响,谁也没有时间之际,刘子光出手了,手中白芒一闪,餐刀如同闪电般钉在那人抓着手榴弹的腕子上,那人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手榴弹滚落在地,正好被压在身下,轰然炸响,幸亏是一枚进攻型手榴弹,只是将那人腹部炸的血肉模糊,旁人并未受到波及。

    餐厅墙上溅满了血迹,地上都是滚烫的子弹壳,张佰强等人上前从尸体堆中捡起了他们的枪和行李,楼上的阿东也走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子光他们一眼,对张佰强低声说了句什么,张佰强淡然一笑,冲这边说声:“谢了”,然后带着四个兄弟打开大门,走进茫茫雨雾之中,一阵汽车动的声音传来,然后是引擎的轰鸣,两辆车一前一后走了。

    “拿来,一万块。”刘子光冲贝小帅伸出了手。

    贝小帅的脸色早就煞白了,枪声响起他就趴到桌子底下去了,这会儿愤怒的吼道:“不算,是你帮忙的。”

    在江北的时候贝小帅也算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到了人家的地面上才知道,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啊,要不是刘子光镇的住场面,恐怕自己也会被这帮悍匪当场灭口吧。

    他却没有注意到,刘子光一直藏在桌子底下的左手中握着一把子弹上膛处于待机状态的思捷切金全自动手枪。

    “收拾东西走人,这家店住不得了。”刘子光悄悄把枪收起,招呼贝小帅上楼叫上兄弟们冒雨走去汽修厂,也不修车了,直接驱车离开。

    大雨渐渐小了,隔着茫茫雨雾能看到前面有闪烁的警灯,警察们在公路上设了关卡进行检查,穿着制式雨衣的武警头戴钢盔,平端着处于待机状态的冲锋枪,警察们也穿上了防弹背心,警械齐全,如临大敌。

    他们不查大货车和客车,专门检查小型汽车,看到警察临检,胡光的脸色愈加的苍白起来,刘子光低声道:“自然点,没事。

    警察检查了贝小帅驾驶的卡宴,挥挥手让他过去了,然后又登上依维柯,大檐帽下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视着车厢内的众人,他身后两支79微冲黑洞洞的枪口更是令人胆寒。

    警官让所有人出示身份证件,让司机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并且拿出警务通输入身份证号码进行核对,他的黑色雨衣不停往下滴着水,胡光额上的冷汗也下来了,警官忽然盯着胡光说:“你脸怎么白了?”

    “他胃疼。”刘子光说。

    “没问你,身份证拿出来!”警官冷冷瞅了刘子光一眼,紧盯着胡光厉声喝道。

    胡光缓慢地拿出身份证递过去,警官用警务通扫了一遍,把身份证递回去说:“胃疼就吃点药。”说罢下车离去,挥了挥手示意依维柯可以离开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胡光擦了一把冷汗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没事。”

    刘子光说:“我公安局有朋友,早就上内网查过你的资料,并不是网上追逃的通缉犯。”

    胡光眨眨眼睛:“难道说被我捅了两刀的那个人没死?”

5-56 西萨达莫亚王子

    雨水打在依维柯的车窗上啪啪作响,黑色的柏油公路上堆积着一长串的汽车,穿反光背心的交警呐喊着,疏导着交通,胡光坐在车里,思绪回到了一年前。

    那时候他刚从老家返回广州打工,因为在厂里处了个潮州妹子,家里又给安排了一门亲事,饱受感情纠葛的他在地铁站排队买票之时,遇到一个黑人插队,语言不通加上本来心情就不好,双方大打出手,胡光用折刀捅了黑人两刀后落荒而逃,连工厂也没去,直接流落他乡,辗转到了江北市,这才认识了刘子光。

    搞了一年多,原来那个人没死啊,胡光百感交集,如释重负,这下终于可以放心回家探望父母了,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了。

    想着想着,一向机警的他竟然沉沉睡去,窗外沙沙的雨声和雨刮单调的声音让大伙儿也打起哈欠,6续入睡。

    等他们醒来之时,雨还在下,天色已经微明,远处有一座高路收费站,上面大大两个红色的雕塑字体:广州。

    广州到了。高楼大厦立交桥,自然不能和江北市同日而语,贝小帅职高毕业后曾经到广州混过几个月时间,相对比较熟悉,在他的引领下,先开到一家汽修厂把卡宴放下维修,然后大家乘着依维柯来到一条街道,恰逢清晨,特色行业都没开张,放眼望去,全是粉红色的门头灯箱,休闲按摩的标牌比比皆是。

    寻了一家僻静的二星级酒店住下,胡光就跑来找刘总,直接说要预支一个月工资,请假一天,刘子光二话不说,给了他三千块钱让他明早再来。

    睡了半日,傍晚时分,众人三三俩俩出来溜达,见识南国风情,来时江北仍是人间四月天,此间已经是一派热带气象,街头巷尾之人皆是身着短衣,口中说的是白话,屋里哇啦如同鸟语一般,有那饥渴难耐的直接奔着洗头房去了,剩下的人在刘哥的带领下去附近夜市领略南方小吃去了。

    寻了家街头排档,坐在白色的塑料圈椅上,点了一堆本地菜,众人在江北也算是饕餮了,可是到了广州也只能自叹不如,四条腿的除了桌子不吃,天上飞的除了飞机不吃,其余的皆可入菜谱,很多面目狰狞的爬虫连这帮汉子都觉得毛骨悚然不敢下口,只点了些烧鹅海鲜之类的随便吃吃。

    正吃着,忽见一伙黑人呼啸而来,黑色人种爆力确实不是盖的,跑起来如同阵风一般,后面警车紧跟着猛撵,前面街口又出现大批穿着迷彩服拿着警棍的治安员,前后夹击将黑人们包围,黑人们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竟然一哄而散,如同敏捷的猿猴一般攀缘墙壁而走,警察们依旧穷追不舍,不过度和攀爬能力比这些黑人差的远了。

    奇怪的是,当地人似乎对这样的好戏见惯不惊,听他们闲聊的意思,这种场面已经是司空见惯,广州滞留了大量的非洲黑人,有一部分是合法的留学生和商人,但是更多数是非法移民,他们没有签证,没有钱,纯粹是到花花似锦的中国淘金来的。

    中国是世界工厂,珠三角地区又是中国的制造业密集区域,小商品物美价廉,从塑料手链到电视机录影机,移动电话、清凉油,都是非洲人的最爱,他们不需要高档商品,只需要最廉价的商品,据说就连过时很久的磁带录音机在非洲都是抢手货,至于山寨手机,更是他们的最爱。

    可是最近世界经济下滑,珠三角也是今非昔比,黑叔叔们的生活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签证过期,资金用完,没有生意做,过惯了广州的花花生活,哪里还舍得回非洲大草原,无奈语言不通,人又天生懒惰,任何一家企业都不敢雇佣他们,只好十几个人群租在城中村的小房子里,没钱就小偷小摸,甚至抢劫,有钱就拼死的酗酒,花完拉倒,绝不会有积蓄,这也是民族性格使然。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又去附近一家大型洗浴中心参观学习了一回,直到午夜时分才摇摇晃晃回来,各自回房睡觉。

    刘子光和贝小帅同住在12o8房,进门之后打开灯,只见窗户大开着,窗帘随风飘荡,柜子门也是敞开的,放在里面的金属密码箱不翼而飞!

    “不好,进贼了!”贝小帅冲到窗口朝下一看,酒店窗户对着的是一条狭窄的后巷,此时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见。

    “报警吧。”贝小帅拿起了手机。

    “等等。”刘子光仔细看了看柜子,又看了看窗外,笑道:“贼还在呢。”

    贝小帅再次趴在窗户边看了看,茫然道:“哪儿啊?”

    “是个黑贼,看不见也是应该的。”刘子光拿过啤酒瓶作势要砸过去,但见下面一团漆黑中露出两排白牙,中国话说的还不错:“别砸,别砸。”

    贝小帅找来手电一照,才现楼外壁趴着个黑人,上不来也下不去,一手扒着已经不牢固的排水管,两脚勉强踩在砖缝上,另一只手还拎着偷来的密码箱。

    “把他弄上来!”刘子光一声令下,早有闻讯赶来的兄弟抛下绳索,将那黑人套住,黑人也不想束手就擒,无奈形势比人强,如果不乖乖就缚的话,就要从十几层的楼上掉下去,摔个七零八落。

    黑人被绳子吊了上来,倒是一条人高马大的汉子,身穿黑色山寨版冰丝梦特娇,下面是一条深蓝色山寨耐克大裤衩,一只脚上穿着塑料拖鞋,另一只脚上却是光油油的,他用镇定的目光俯视着房间内虎视眈眈的众人,忽然摆了个李小龙的架势,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阿达~~”

    众人冷笑,把门关上,纷纷从腰间拔出甩棍抖开逼了上去,非洲版的李小龙立刻双腿一弯,跪倒在地道:“千万不要打脸。”

    众人才不理他,冲上去一顿胖揍,黑人倦缩在地上,也不嚎叫,只是护着要害部位,看来也是个经常挨揍的角色。

    看到打得差不多了,刘子光拍拍巴掌,说:“好了好了,都停手,这位黑哥们,咱们坐下来说道说道,我的箱子怎么跑到你手里去了?”

    黑人被打得满头包,鼻子也出血了,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听到刘子光问,他倒是光棍的很,用普通话和白话混合着说道:“大佬,都是我不对,看在我细路仔初次行错,就饶了我吧,千万不要交给公安。”

    刘子光问:“你是偷渡客?”

    黑人点点头,说:“签证过期了。”

    刘子光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人说:“我的中文名字叫陈信,我的英文名字叫……”

    “小沈阳!”有人插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黑人呲着一口白牙也嘿嘿笑了,说:“我的英文名字叫马丁。奥巴马。”

    众人捧腹大笑,贝小帅笑骂道:“你丫还奥巴马呢,你是不是在非洲当过总统啊?”

    黑人一本正经的说:“我没当过总统,我是西萨达莫亚的王子。”

    众人笑的肚子都疼了,就连刘子光也笑了,说:“王子还吃不上饭?要偷东西?”

    黑人说:“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父亲确实是西萨达莫亚的部落酋长。”

    刘子光问:“那你们西萨达莫亚有多少部落,多少人口?”

    黑人说:“我们国家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地域辽阔,由一千个多个部落组成,总人口大概五十万人。”

    “哈哈哈哈”大家乐不可支,原来所谓的王子不过是个村长的儿子,整个国家还没广州一个区大呢。

    陈马丁见众人笑,也咧开嘴笑了,信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往裤衩上一抹,刘子光丢过去一包餐巾纸,问他:“那你现在知错了么?”

    陈马丁说:“我知道错了,我深刻检讨,我没有落实科学展观,没有与时俱进,破坏了和谐广州的大好局面,破坏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给非洲同胞脸上抹黑了。”

    贝小帅乐不可支,问:“这一套你是哪里学的?”

    陈信说:“上次被居委会大妈抓到,她们叫我写的检讨就是这个内容。”

    众人再笑,刘子光又问:“话说你也是个留学生吧,你在那所大学深造的,读的什么?”

    陈马丁说:“我在山木培训进修中文和电脑,后来校领导被抓,就退学了。”

    此时大家已经笑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黑叔叔还真是个活宝,先前偷东西给大家造成恶感已经渐渐减弱,贝小帅问:“傍晚时候,被公安追的有没有你?”

    陈马丁说:“有我,我们群租的一帮非洲同胞都被抓了,我跑到酒店顶楼,顺着排水管爬下来,看见你们房间里住人了,就想进来找找有没有合适我的东西,结果……”

    “那你打开看看,这里面的玩意合适你么?”贝小帅指着金属密码箱揶揄道。

    “不敢。”

    “让你开就开,哪有那么多废话,密码是六个8.”

    陈马丁打开了密码箱,顿时傻眼,表情相当夸张,因为箱子里码放的竟然是整整齐齐的卫生纸。

5-57 红隼航空

    看到这位奥巴马先生的大嘴张成一个夸张的o形,鼻孔里还插着两卷白色的卫生纸,众人又是一阵捧腹大笑,贝小帅说:“不想进派出所也行,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马丁说:“我会跳舞,可以么?”

    “可以,来一个。”

    马丁倒也不卖弄矜持,拍着巴掌扭动起来,嘴里还用老家的语言哼唱着,一颗黑色的大脑袋自得其乐的抖动着,舞步热烈奔放,歌声极具感染力,一曲终了,马丁面不改色心不跳,面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鞠躬致意,说:“不好意思,献丑献丑。”

    “这是什么舞?”现在轮到贝小帅的嘴张成o形状了。

    “我们部落延续几百年的人头战舞,俘获敌人并且在祭祀的主持下把敌人斩切肉下锅的时候跳的一种舞蹈。”

    室内一片寂静,贝小帅看看大伙,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大伙也看看他,眨眨眼睛,忽然又都放声大笑起来。

    等大伙儿笑够了,刘子光问道:“说点正经的,为什么偷东西。”

    马丁从耐克大裤衩的兜里掏出两个五角硬币,说:“就这点钱了,买个叉烧都不够,我饿。”

    众人沉默起来,多有音乐舞蹈细胞的小伙子啊,居然为了一个叉烧走上犯罪道路,可惜了。

    刘子光从随身提包里拿出一扎人民币丢了过去说:“你想找的是这个吧”

    这是十万块现钞,用银行的机器压得极其扎实,如同坚硬的砖头一般,马丁的瞳孔顿时放大了,很明显的看到他的喉头蠕动了一下,他在吞口水。

    想拿又不敢拿,马丁同学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迷离起来,刘子光说:“看你有点才,给你条活路愿不愿意干?”

    马丁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工作?”

    “酒吧歌手,每月八百块,管吃管住,你看怎么样?”

    “太少了,都不够我喝啤酒的,不行不行。”马丁的大黑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刘子光脸色一沉,贝小帅立刻喊道:“绑了,送派出所,没签证的黑户还敢漫天要价,反了你了!”

    马丁一哆嗦,刘子光和颜悦色道:“那好,我再加一条,啤酒管够。”

    “好,成交!”马丁伸出一只手,刘子光也伸出右手和他击掌为誓,就算收了这名非法劳工。

    “小贝,拿啤酒给他。”刘子光说话算数,当场就履行了诺言,贝小帅从冰箱里拿了两罐百威丢给他,又吩咐人去外面大排档买一份河粉,几串烤蝎子,烤蜈蚣之类的特色小吃来,马丁就坐在地毯上大吃大喝起来,吃的眉飞色舞,一边喝酒一边吹嘘他们家乡的各色小吃,诸如生吃毛毛虫,烤猴子之类的美味,说的自己馋涎四滴,听众们反胃不止。

    马丁.奥巴马先生的所有私人财产都带在身上,一本过期护照,一把群租房钥匙,一部欠费的山寨手机,还有两个五角硬币,房租已经拖欠了三个月,所以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直接开个房间住下,他身上味道大,没人愿意和他同住,刘子光也不担心他跑掉,只是说:“这家伙头脑很灵光,知道好歹,肯定不会走。”

    果然,第二天一早,吃免费自助餐的时候,马丁同学比谁起的都早,端着不锈钢的餐盘早在餐厅里大快朵颐了,而且比谁吃的都多,人前吃到人后,光白水鸡蛋就吃了十五个,看的服务员们直翻白眼。

    早餐后,胡光也回来了,还带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身材苗条纤细,小鸟依人般站在在人高马大的秃头胡光身边,对比相当强烈,众人纷纷调笑:“是不是你抢来的压寨夫人啊?”

    女孩子的脸顿时红了,看到这么一群痞气十足的青年,她明显有些害怕,直往胡光身后躲,胡光说:“大家不要乱说,她叫丽微,是我以前的同事,昨天我去找厂里玩,碰巧遇到线长欺负人,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众人也都对胡光的脾气有所了解,碰到线长欺负人和“把她带回来”之间肯定还有故事生,而且这个故事一定很血腥,可怜的线长不是骨折就是头破,几乎是肯定的。

    一下多了三个人,幸亏依维柯比较大,还能坐得下,卡宴继续留在广州维修,一行人从广深高直奔深圳而去。

    到了特区,一行人迅投入到竞拍的工作之中,当然干活的就那几个人,大部分人就是来镇场面的,这家破产的航空公司业务范围主要是航拍和广告,飞行员早就另谋高就去了,只剩下一些航空器材出售,包括一架成色还不错的米八,和一架老态龙钟的运五,以及一辆价值十余万的6.5吨东风加油车。

    前来竞拍的公司大都是奔着那架米8,而对运五毫无兴趣,所以拍卖过程相当顺利,最终以一百八十万的底价将飞机和加油车以及一部分备品备件维修工具全部拿下。

    拍卖结束后,刘子光爽快的用承兑汇票付了款,然后才被告知,飞机停在机场库房里,每天需要支付一万元的机库占用费,你想直接飞走?当然可以,但是这架飞机已经被取消了航域使用权,也没有配套的飞行员,想申请临时航线,需要去航空总局,从打报告到批准,估计没三个月下不来,然后还要检修维护,雇佣有飞行执照的飞行员才能离开,这些费用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没有百十万挡不住。

    而且刘子光还听说一个消息,事实上这架运五已经不是第一次拍卖了,半年前就流拍过一次,这次只是拉出来当米8的陪衬,没想到还真有冤大头买,拍卖行很是偷笑了一回呢。

    没想到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正式取得飞机的所有权之后,刘子光驱车来到机库,从车上下来十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师傅,一个个两鬓斑白,目光炯炯,二话不说拿着家伙上去就拆,这帮老专家拆运五都拆出经验了,刘子光未雨绸缪,提前一周就把他们送到香港玩了一星期,等飞机到手就过深圳来拆零件。

    与此同时,玄子的货柜车也到位了,直接开到机场停机库,在工作人员惊讶的眼神中,一帮膀大腰圆的汉子们硬是用人力将拆散的飞机部件搬上了汽车,带着那辆加油车扬长而去。

    那边贝小帅也联系好了航空俱乐部培训的事宜,和网上介绍的一样,民用轻型飞机的驾驶执照大概是十万元学费,对学员的身体素质有一定要求,但并不算苛刻,比国家挑选战斗机飞行员的要求低多了,所以满身伤疤的贝小帅得以入选,至于以后的文化课考试,就看他的造化了,总之刘哥是把学费给出了,话也撂在这儿了,学不出文凭来就别回去了。

    同时和贝小帅一起入学的还有三位精挑细选出来的弟兄,都是身体素质优秀,文化基础也较高的,其中两人还是空军地勤兵出身。

    这笔学费,再加上在当地吃住的费用,就是五十万块,连贝小帅都挠着头表示不理解:“哥,你真想开航空公司啊?”

    刘子光笑笑说:“未雨绸缪。”

    ……

    大功告成,刘子光率领众人返回江北市,先去广州提了修好的卡宴,一路高歌北上,这回路上没再遇到碰瓷的了,一路晓行夜宿,不日回到江北,开始完善自己的红隼公司。

    先将两架飞机油漆成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徽标,反正是套牌飞机,只要不是在同一场合下出现,别人肯定都以为红隼公司只有一架运五。

    江北市桃林机场是一个中型国内机场,航班不多,设施也比较陈旧,但是出价却很高,如果飞机停在他们的机库里,一天也要好几千块,刘子光才不当那个冤大头呢,在南岸的开区租了个荒草丛生的厂房,挂上红隼公司的牌子,两架飞机和一辆加油车就放在车间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还有专业技工按时进行保养,两条大狼狗日夜守卫。

    新买来这架运五的随机附件里,还有两套3514厂出品的59式夏季飞行服,虽然是1976年出品的,但是从没穿过,皮子保养得极好,穿上绝对拉风,再配上皮质的飞行帽和二战时期式的玻璃风镜,那个效果,简直没的说。

    胡光因为在市里做过几起案子,加之脾气暴躁,容易惹事,被安排在红隼公司担任保卫科长,平时就在开区住着,分配给他一辆125的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至于那位从南方带来的潮州女子,则被安排在公司里做文员,每月两千块钱,虽然不多,但乐的清闲,两人朝夕相处,倒也自得其乐。

    黑人马丁被安排在酒吧里做驻唱歌手,事前在JBTV和江北晚报上都做了广告,宣称美国著名黑人歌手马丁即将登6江北,同时送了不少赠票出去,正式登场那天,马丁穿着紫色的衬衣,黑西裤,白袜子漆皮鞋,白色方框眼镜闪亮登场,以震撼人心的非洲人头舞和声嘶力竭的真情演唱震撼了江北市的土条们,大家都赞叹,到底是美国歌手,排场就是不一样。

    正是春暖花开之际,刘子光把封存已久的长江75o开了出来,Tde快干军绿圆领T恤,飞行帽,**镜,59夏飞,卡其裤子,奥克利沙靴,穿着这身行头,再往跨子上一坐,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猛踹一脚,长江75o的排气筒出独特的轰鸣声,呼啸而去。

    来到高土坡,现拆迁工作已经在进展之中,原晨光机械厂和红旗钢铁厂的宿舍区已经搬迁完毕,到处一片萧条气象,春天的风将沙尘吹得到处都是,拆下来的门板和窗户堆积在路边,蒙着头巾的民工蹲在废墟上用小锤砸着附着在钢筋上的水泥,摇摇欲坠的墙壁上,写着大大一个拆字。

    昔日充满人情味的大杂院,此时已经人去房空,家家户户的门都敞着,一阵风吹来,将地上的破报纸掀起,更显沧桑,刘子光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眼瞅着这里即将变成推土机下的废墟,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

    但是时代在变,邻居们住在年久失修的房子总不是办法,夏天热冬天冷,不通有线电视,没有管道天然气,一到冬天家家户户在院子里生煤球炉,用热水浇冻结的水龙头,排队上公厕,这种日子,只需要留在记忆中就可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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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红年代介绍:
八年前,他是畏罪逃亡的烤肠小贩
八年后,他是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铮铮硬汉
家徒四壁,父母下岗,蜗居于棚户区之间,重头再来的刘子光唯有从最底层的保安做起,靠着一腔热血与两只铁拳,奋战在这轰轰烈烈橙红色的年代!
老大砍人的样子真吊。---他的中学生小弟。
刘哥为人最仗义,他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保安王志军。
叔叔我等你,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校花兼高考状元小雪。
我一定要将你绳之以法!---政法委书记之女,三级警司胡蓉。
马勒格壁的,我就是刘子光。著名企业家,晨光厂子弟中学校外辅导员,高土坡居委会主任刘子光。
橙红年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橙红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橙红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