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霄,看好这一刀(二)
当白黎抽刀那一刻,一个看清来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此时却有着极有压迫的气息,她的气息从无到有,不断攀升,仿佛无止境一般,已经退到大门处的火逐、苏忤二人,眉头紧锁,似乎并没有想到白黎的实力会有这般。
白黎此时的气息攀至了顶峰,缓缓举起那口寒刀,刀尖直直指向大门处的两位不速之客,此时的他气息内敛,院中有风刮起,却吹不动白黎额前的青丝,与雪白的裙琚,白黎一身白色罗裙,看似瘦弱的身躯,此时却有着不可侵犯的神意。
“通玄境?没想到你一介女子,却有这等修为,看来是我们有些失算。不过看你似乎并没有与天地形成自然的循环这一点,似乎仅仅是初入通玄。”
“那么你便也没有机会能够救下这方院子里任何一人,你若是通玄巅峰,那可能还有些机会。”苏忤透过白色假面的声音,缓缓从中传来,言语中虽说失算,但却没有见到他们的半点慌张。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能够破除那道禁制,找到这里,不过既然找到了,那说明必有幕后还未现身之人,葬山的阵,可不是你们这种货色有能力去勘破的。”白黎似乎若有所思,面对两人通玄的局面,白黎也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波动。
“我们既然能找到此处,那必然是有足够的信心,能将你们彻底斩杀在此,所以你纵然是隐藏了实力,也并无大碍。”火逐将粗壮的双臂抱在胸前,眼神中透露出某种威严,言语中的胜券在握之意不言而喻。
“匈奴人什么时候也有胆量,插足我中原武林的恩怨,当心我中原的宗师,踏破你天狼山那座小土坡。”白黎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似乎自信到了极点的匈奴人火逐。
匈奴武林以武入道,崇尚的是极致的武力,以一力破万法那是不少匈奴武林中人的毕生的目标境界。但匈奴的武林却从未有过什么大宗师能够做出叱咤天下,横扫武林这种让人能够看得起的壮举。
中原江湖流传最广的一段关于匈奴武夫的故事,那便是匈奴武林两大宗门,曾在儒剑神林清玄入匈奴历练之时从中狙击林清玄,在战神冢的强者围攻林清玄之时,林清玄的陪伴多年的老马,被天狼山强者趁乱射杀,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后来让林清玄挨个杀上了宗门,林清玄更是活活打废了那一代天狼山的掌弓之人,也就是天狼山的最强者,并且用缰绳牵着掌弓之人在老马墓前磕了响头,直到将头磕破,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当然匈奴的武夫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大辱,那名掌弓之人不顾天狼山众人的阻碍,昏迷一个与之后,醒来的那晚,便以箭刺心而自杀。
自此之后匈奴人便从来没有过什么天才能够在中原肆意妄为,中原武林也从来不去主动地羞辱匈奴武夫,但是江湖中人,从没有人会会看得起哪个匈奴武夫。
不是说匈奴的武林中人没有天人又或者是匈奴的两大宗门没有足够的高手,只是他们不管再如何骄傲自满,在这片有名剑神的江湖,他们只能俯首称臣。
“受人所托,自然要言而有信,将你们从这个世上抹去,自然便没有人知道来过这里。”火逐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听到白黎那嘲讽匈奴武林的话语,还是眉头不自主的抖了那么几下。
李重霄与魏青看着院中之人的对话,自然是心中有说不完的震惊的同时也生出了不知多少疑问,什么是葬山,白帝众与天狼山又是什么,但是通过一些话语间的细节,重霄还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青城山有着可能是父亲设下的禁制,能够保护青城山不受强者的探查。自己父母所在的宗门好像是极为强势的宗门,但葬山是什么地方,自己却从未听人说起,那些江湖志也没有他们对话中的那些宗门的信息,这的确让李重霄头疼不已。
不过最让李重霄震惊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通玄境的强者,通玄境啊,青城老人好像也只是化形境的强者吧,那母亲岂不是可以去一些一流宗门都能让人恭恭敬敬的给供着,但听起来门外那两人也是通玄境的敌人,这可让人着实有些无法升起一丝希望之感。
不过一旁的魏青似乎并不震惊于母亲的境界,他只是眉头紧锁,眼神犀利,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李重霄在一旁焦急的思考着如何脱险,却最后发现自己这种实力之人,在这场即将发生的战斗之中,绝对是完全没有影响的一粒微尘。
当通玄境的对决发生之时,他这种普通人又有何可以插手的地方呢,此时重霄又开始埋怨自己的无能,自己如果可以看修行书,能够有境界,如果自己是一个化形境的修行者,甚至说塑神哪怕是能够有御气境的实力,他都能帮上一点点的忙,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力量,他也可以勇敢的将身后的柴刀掷出去,打断那两人一瞬也好。
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不去给娘添一点点的麻烦,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白黎却在与对方僵持的同时手在身后不断变换着手印,似乎在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举动,“白帝众还没有得到教训吗,来找我们母子的麻烦,不怕李重阳杀上你们的岛,斩了你们的主子?”白黎此时又开口对另一个强者说道。
“我们白帝城的事自然不用你来操心,你只要知道,剑主被废,你们必然要承接我们东海剑礁的怒火,剩下的,当你们死后,自然不用你来操心。”白色假面的风度翩翩的高手似乎也被白黎刺到了痛楚,冷哼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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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不知名的山峰,有一座平平无奇的宅院,宅院不大,屋内有一个一席黑衣的高瘦男子,他看着面前刚刚煮好的一碗鸡蛋面,却怎么也无法下筷子,因为他爱的不是那碗很多人都做的出的鸡蛋面,他爱的是那人唯一的味道。
忽然他心里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警兆,心里一阵莫名的发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南面的某处,自己曾经耗费精血布置,并且得到了师叔亲自协助的禁制此时竟从内自行解除了。
他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遥遥的灵气之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阵法的讯息,这是他这阵法又一精华之处,随着禁制散去,阵法所用天地的灵气会成为碎片遥遥向布阵之人传来,甚至可以携带一些简短的心意。
这个世上能够从内自行解除这个阵法之人,世上只有三人,而此时两人都在这群峰之间,那么那人是谁便不言而喻。
“白帝众,天狼山。”这是那段灵气所携带的最后的意思。
忽然在群峰之中修行的一些人,都听见一声充满了滔天怒意的长啸,便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形如疾风一般破空而去,因为那人明白,天地灵气的速度之缓慢,必然那座小镇上的几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时已经处于危难之中。
峰间的人都听见了那声巨响,都认出了那人便是大师兄李重阳,一名身着道袍的中年模样的道人看着那破空而去的身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微微掐指,心中也多了些不好的想法,重重的叹息着,既然李重阳已经赶去,他也只能祈祷着算到的那事能够有转机,即刻转身离去,向着群山之中一座最高的峰间匆匆行去。
人们都听清了那声长啸:“苏六祁,她们如有不测,我李重阳必生生世世斩你于白帝城!”
第十四章 重霄,看好这一刀(三)
此时的青城镇静悄悄的,似乎是一座毫无生气的镇子,宛如一个死地,月色洒下银辉,洒在无顶的院子,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只有几人平缓的呼吸之声。
李重霄在紧张焦虑之际,又似是思考到了什么,今夜的青城镇如此的安静,可能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想起吴哥一行人与自己二人分道扬镳之后,前去了夜幕之中的方镇长家,突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又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怒火倾泻无处,目眦欲裂,突然喊出口:
“吴哥他们呢?镇上的人都怎么样了?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李重霄几乎是咆哮而出,那一刻他想到了吴哥终日挥动的铁锤,响起了吴哥在自己小时看着自己拿到铁圈时的笑容,耳畔似乎是响起了镇长胡子一翘便会脱口而出的“嘿,我年轻的时候……”,她记起了王大妈每次拿包子都会多给自己带一个。
“他们啊,你说是那些烦人的苍蝇吗?好像记起来了,那个老头的确挺有骨气,那我们也就不难为他,留了他的全尸,其他人自然都交给白帝众去了,你不觉得今夜的山城有种静谧的美吗?哈哈哈哈哈哈!”苏忤悠悠着说道,说到最后竟是发出了病态般的笑声。
“重霄,娘尽力了,只是娘没有办法去出手再去救他们了,娘只得留力来保你们。”白黎似乎言语间有着不少的愧疚之意,她也在这山城生活了九年有余,自然是对镇上的人很有感情,所以谁有知道,当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街坊一个个被人宛如屠杀一般处死,她当时的内心又是多么的煎熬。
“娘,你不用多说,我自然都明白的,我只是一时有些没有控制住。”此时李重霄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心态,他明白普通人在这群传说中的修行者眼中自然是虫豸般的存在,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场面,自然他们安然无恙的几率几乎是没有。
重霄恢复了先前的情绪之后,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大用,但就在这时,重霄脑海中却响起了母亲的声音:
“重霄,我解除了青城镇的禁制,你父亲这时必定已经了解到了情况,等下我会直接斩杀他们中的一人。”
“等我出刀之后,你变前往青城山,与魏青援助青城老人他们,看情况他们必定在青城派也有所布置,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活下去,藏匿起来,等着你父亲到来。”
“重霄,娘这一刀练了十多年,却只能悟出一丝的心诀之意,这里有一离字诀,是我与你父亲当年遇到的大机缘,你父亲将他让给了我,我却没能完全的掌握。“
”这离字诀似乎与刀殿至宝合刀有关,不过如今时机还是过早,以后便由你来找寻离字诀的机缘,我会将它完全的传承给你,重霄,我相信只要是你,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这脑海中的声音温柔又让人留恋,但李重霄却明白,白黎是对对自己如此的信任,自己就算是付出何种的代价,也要不辜负其期待。
“重霄,很多事情,娘瞒着你,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平静安稳的童年,能给你将来的路留下许多美好的记忆,让你即使身处江湖,风雨飘摇,也能够带着不变的信念,一直走下去。”
“时不待人,重霄,看好娘的这一刀。”最后一声在脑内响起,院中同时也有着一股狂暴的气息爆发开来。
白黎手中刀身扭转,似是卷动了这方天地所有的灵气,这口本身刀身甚是雪白的寒刀,此时竟有汹涌不断的金光翻涌其间。
苏忤与火逐此时突然面色十分凝重,因为他们感到了白黎此时的变化,他们感受到了那幅瘦弱的身躯中的大悲伤之意,这股大悲伤让人甚至生出一种能够直视死亡之感。
白黎眼中也有金光炸开,她的眼神中的对于身后之人的爱意缓缓消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大悲伤,一股仿佛下一刻便要身死的大牺牲之意,但她那珠玉般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满足的浅浅的微笑。
苏忤本身是一名修行者,他意识到了这个面前的女人可能是要拼出自己的底牌,自己那寻常的修行者的身躯,如果被伤到,那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他与火逐都是通玄上境的强者,但世人都知,没有什么人可以与武夫去比拼身体的强度。
苏忤眉头紧锁,但手中的手诀却变换不断,猛然间他吐出一口鲜血,但那口鲜血却瞬间被某种力量给蒸发殆尽,苏忤的头顶突然出现了一丝强大的气息,但却依然无影无形。
他大喝一声,并且双手合于身前,“白帝城护道者,苏忤,请帝剑!”就在他喊出这一句请诀,青城镇本来平静的夜色,瞬间便被一股风暴所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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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东海某处的一座雄城之中,有一座玉石堆砌而成的祭坛,一柄通体银白的剑,一柄似乎有着帝王气息的神剑,此时在青城镇的苏忤的请诀引动之下,忽然散出耀眼的白光,一道冲天的剑意带着一柄似乎是同一把剑的剑影直直射向了青城镇的方向。
这座雄城的中央有一座装饰华美的宫殿,宫殿的尽头是一名白衣白靴的男子,此时正在那巨大的座位上慵懒的坐着,他左手撑起自己的面颊,似乎相当的无聊,不断地打着哈亲欠,此人面容俊逸无比,眉眼间有缥缈的仙意弥漫,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的气质可以说是隐隐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
但在那道剑影破空而去,他的面容开始有了变化,先是露出淡淡的笑,又仿佛想起了什么,面容开始狰狞,最后嘴角开始慢慢咧开,开始止不住的狂笑,“李重阳,你可要再快一些,不然你那宝贝妻儿,可就与你天人相隔了。”
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时不时的露出几声让人战栗的怪笑,“你击穿我的气海,又刺破了我的识海,你可让我好生煎熬啊。”他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但又继续的自言自语道,“但你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杀了我。李重阳,我也要你体会我的痛苦。”
“你害我被岛主鞭笞了千百遍,却依然让我寻到了天命丸,岛主可是对我给予了最大的期待的,我可是注定的众帝剑之主,而你却只能被困于你那可怜的山门,等我完全让白帝剑认主,纵然是天人又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本身显得十分让人亲近的俊朗的男子,在不断地疯狂的行为之下,显得又是那么的妖异,“去跟父亲知会一声,寻人去拦截李重阳,让他再绝望一些。”男子突然间收敛了笑容,淡淡的仿佛对着殿中的空气说道。
但只听到一声“是”便有一抹鬼魅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急速的向殿外飘去。
此时又恢复了慵懒的男子,斜靠在宝座之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睡去。
第十五章 重霄,看好这一刀(四)
随着苏忤的一声长啸,一柄虚幻的银白剑影破空而至,剑鸣之间携风雷之势,于天边的风暴中心携裹不可侵犯的帝意的剑影,仿佛有着一丝的虚幻,白黎持刀,金色的眸子盯着那道袭来的剑影,似乎并没有表露出额外的情感,依然淡漠,依然不存人性。
“一道帝剑投影,就想来破我的刀,你还没那个资格。”白黎此时的声音仿佛从周围的空气之中同时响起,在李重霄听来,似乎有无数道声响同时响起,让人心神甚是不宁,甚至那个身影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即便是投影,帝剑的剑意又岂是你这通玄初境的刀所能承受的?”苏忤此时身后一道剑影,静静悬浮,有了帝剑投影的加持,他仿佛感到能够掌控这局面的一切,一举一动之间,白帝剑裹挟的帝意便随行而去,玄之又玄的气息,溢满而出。
苏六祁在这次的行动中,给予了他能够唤来帝剑投影的权利,待到真正的看到帝剑降临于身后,让他此时心胸之中有着无限的舒畅,那被其他帝众所打压的积郁多年的不甘,此时一股脑的全部释放了出来。
“火逐兄,你且待在一旁,看我如何斩了这葬山的刀。”此时的苏忤极其的自信,竟让同样身为通玄上境的匈奴强者呆在一旁看戏。
“苏兄既然已经将白帝剑的投影唤来,那我自然要欣赏一下这圣地至宝之威。”火逐呵呵一笑,便不再与白黎的金色的领域相抗衡,默默退到一旁,收回了那要出手的冲动。
他虽然明白东海剑礁的帝剑那是不下于刀殿合刀的存在,但在看到那白黎陌生而又神秘的气息之后,他也有些不敢妄自举动,甚至他有种白帝剑即将落败的预感,此时能够旁观,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白黎嘴角的微笑并未淡去,在苏忤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开始向前缓缓迈步。
那不知何处而来的金辉此时洒下,仿佛为白黎前行的路径铺上一层闪耀的毯。苏忤不去手持那把帝剑,只是心神一动,双双合十的手掌慢慢分开,变换一处剑诀,那白帝剑便开始喷涌白光,并且在空中一个急速的旋转,便向着白黎刺去。
白帝剑去除掉银白的光辉之后,是一柄古朴的铜剑,铜剑上有细密而不知何意的纹理,仿佛看上一眼,便有着无数的奥秘从中流露出来,这剑自风雨中来,却不沾风雨,风雨为其做嫁,纷纷为其让开一条笔直畅通的剑路。
不惹尘埃的剑,最是能杀人。
但白黎依然迎着那剑迈步不断,白黎是修行者,但却是修刀道,刀道只有势如破竹,只有斩破面前物,所以练刀之人,皆是手握自己的刀,而没有人以气御刀。刀客持刀之时,管他面前是神还是佛,斩了去便是。
下一刻在白帝剑以无敌之势构建的剑域之前,白黎右手持刀,左手按刀,以一种抽刀之式,刀自下而上向前拔出一刀。
火逐在刀剑对撞之前还十分的期待这场对决的戏剧性,葬山的刀对上了剑礁的剑,那必定是一番雷动。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白黎按刀之时,发生了改变,这一刻对白黎来说,她只是以抽刀之式出了她的第一刀,但对于场中的另外两人来说,他们看到了白黎眼中的死意,他们看到了刀中的分离之意。
“离行莫有泪,离行未有期。离行莫有怨,离行未有言……”李重霄仿佛听到了母亲于心中留下的声音,只是他听着这一句句的诵读,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悲伤,让人欲哭无泪,却又让人不得不承着那股悲伤的冲击。
只是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住场中的局面,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泛起了一丝金光,那丝金光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她的气海,融入了他的识海,他的胸前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金纹开始弥漫,最后似是组成了一道金凰的纹路。
但重霄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变化仿佛酝酿了许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模样。直到后来,重霄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的那道金凰可能便是这时由母亲的离字诀所引导而出,不过那都是后话。
苏忤的脸色大变,他感受到了那一刀中蕴含的恐怖暴虐的气息,但他唯一的方法就是破除那一刀,不然,他可能连那一刀都无法撑过。
他口中诵出不知名的口诀,一股股天地间的联系突然被建立,正在青城镇上不知何处的白帝众们腰间或是手中的剑都受到了苏忤的招唤而闪电般循念离去,直直刺向了那个抽刀的人影。
“白帝剑,帝剑,怎么可能不是你一刀的对手,你下一刻便会死于万剑穿心。”苏忤的面容狰狞了起来,仿佛是一个垂死挣扎的恶徒,口中还依然放着狠话,但他的脊背早已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因为白黎出了那一刀,一道似是万丈长的金色刀影,自地面缓缓而起,而那毁灭般的刀意不断的冲刷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古朴的帝剑,在触碰到刀光之前,便已节节震碎,那刚才仿佛无敌之势的银白帝意之形,也开始缓缓散去,露出一个孤零零的挣扎的男子,于门前仿佛小丑般滑稽的嚎叫着。
那是一道带有分离之意的刀,分离不是人分离,是一刀斩生死,一刀断长生,那一刀带着悲伤,又似是怜悯,向着那个想要同归于尽的人形行去,最后化为冲天的万丈刀芒。
那刚刚凝成的风暴,被一刀斩散去。院子还是那个院子,而门外已成一座死城的青城镇,被人从中一刀两断,就地裂出一道丈深的刀壑。
不知过了多久,书斋的小院静悄悄的,今夜的月儿早已爬过不知谁家的树梢,在寒风中招摇的注视这山城所发生的一切。
“这不是葬山的刀法。”苏忤缓缓地说道,瞳孔涣散,已没了刚才的那种疯狂,破空而来的上百柄白帝城的剑,平静的悬停在半空中,不再有那骇人的速度。
“葬山只有杀人的刀法,”白黎眼中的金色也已退去,脸上的淡漠渐渐显露成疲惫,并且流露着不健康的惨白,让本身就肤如白脂的白黎,看上去更加的白皙,让人怜惜。
“能杀人果然就是好刀法。”苏忤称赞了一句,微微颔首。
下一刻百余柄悬在空中的白帝城的剑,如银光落羽般坠地,生生插成了一道剑林。
纵使早已过去多年,白帝剑依然被葬山的人生生斩了去。
第十六章 那张弓
刀依然是那口陪伴这个书斋多年的寒刀,握刀的人看着有些摇摇欲坠之感,却在轻微的摇晃之后,再次站稳了脚步。
刚才这一宛如天人所出的一刀,仿佛弹指间便收割了一名通玄上境的剑客的性命,院中落下的剑林仿佛是那名剑客最合适的坟冢,看着这一过于骇人的一幕,李崇霄的心中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一旁的魏青更是久久难以恢复那先前平静的神情,此时的呼吸相当的急促,难以掩饰其内心的震惊。
刚才那股让人可以窒息的压迫之感,此时荡然无存,当然院中两名少年并没有真正的收到那冲天刀意对身体的冲击,因为白黎在那刀意绽放之际,心神操控着领域,避开了魏青与李重霄的所在,所以那刀纵使恐怖至极,其实他们也只是仅仅受到了心灵上的震撼而已。
“我们的确托大了,不得不承认。”院中一直依靠在暗处的火逐开口道,眼神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感情,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纵然是我来抵抗那一刀,我也必定没有什么机会。”
“不过,你那一刀,应该是多年未起刀的第一刀,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但这样恐怖的一刀,你应该是无法使出第二次,那么你们依然没有任何机会。”火逐冷漠道,他其实心中也相当不安,自己曾经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幸亏有白帝城的苏忤去帮他承受这一刀。
恢复了正常之姿的白黎,此时有着脱力的征兆,不过她依然紧紧握刀,嘴唇微抿,压抑住胸中那口几乎要涌出喉咙的鲜血之后,轻声对身后的两人开口,但语气之间又有着一丝命令的语气说道:“速去青城山!”
李重霄和魏青这才反应过来,重霄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想要从她那背影中看出些什么,但白黎却此时将头半扭了过来,微微眯眼,并且露出了那熟悉的令人感到温暖的微笑,“快去!”白黎说道,“不用担心娘,娘可是个大高手,没有骗你不是吗?”
李重霄此时鼻子却一酸,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想要去扑上去抱住母亲的冲动,但他那与寻常孩童完全不似的心智,又让他迅速的吸了一下鼻子,利落而快速的与魏青一齐向一侧的院墙奔去,两人都是一个动作便翻出墙去,不再去看院中那即将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的,青城山他们白帝众早有布置,你这依然是与让他们去送死无二,白帝众布置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两个孩子冲破了计划。”火逐嘲讽道,他不是很理解这如羊入虎口般举动的意义,只能有种这几只困兽已经有玉石俱焚的想法的感觉。
“我葬山的人,从来没有送死这一说,我让他们去,那他们必然能够活下去,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白黎也是冷哼道,先前对孩子的那股温柔,此时再次收敛,手持寒刀,一股冷意渐渐向火逐袭去。
火逐却是左脚向前一踏,一股炙热的气息从他的全身喷发而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热浪滚滚向四面八方袭去,直接将白黎那无形的寒意驱散,另一脚踏前,猛地蹬脚窜出,身后院子中的青石板因这一蹬脚,纷纷震成齑粉,一道蛛网形的裂纹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白黎此时并没有先前的那股金辉沐浴全身之势,但当火逐重重踏出,白黎掌间突然弥漫一股神圣的气息,一道道金色的纹理从手心向刀身延展而去,转眼便布满刀身,白黎的左手倏然抹过刀身,一股气劲突然在其脚下升起,扬起地面上那些杂乱的石屑于木屑,以一个浑圆的形状震飞而去。
白黎身形一矮,人形向前冲刺而去,刀身倒提,藏着下一记有着恐怖威势的杀招,身后所过之地,皆是撕裂了空气,造成一阵的真空。
火逐将双拳自胸前递出,直直迎向白黎的面门,骤然间的加速,拳缝间的火焰从中溢出,迅速包裹了这快成一枚炮弹的拳影,拳压给不远处的白黎甚至造成了一股巨大的冲击。
火逐是来自匈奴武林两大宗门的天狼山的一名神秘的强者,中原大都不清楚此人的真正实力,更不会有此人功法的细节流传,但从其功法的霸道程度来看,应该是天狼山宗门世代相传的三大顶尖心诀之一的焚风,听说此功法修至通玄巅峰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其霸道的对身体的要求,让很多心有所想的天狼山天才们望而却步。
但火逐就是那极少的能够将焚风一直修炼下去的有大毅力之人,因此它的肉体也因焚风那时刻喷发而出的焚火而打炼的宛如淬火万次的绝世神兵一般,当他修炼至此,那由功法而生的焚火,此刻也成了他最大的助力,破敌杀阵无往不利。
火逐因为观察到了白黎实力的下降,明白了刚才那蕴含天地之威的一刀,定然是她通过某种秘法强行提升了刀法的威力,所以此时,他自然不怕白黎的杀招,所以他无视了那柄倒提的刀,直直击向白黎的弱点之处,要将其最为直接的抹杀。
白黎也没有想到那火逐如此的对自己的身体自信,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够拖住火逐,即使不能杀死他,也必须让其无法去参与山上之事,所以白黎无法去与其如此兵行险着的正面硬抗,白黎倒提那金刀,一个翻身,闪开那拳压镇压的方向,将刀斜着送出,一记横斩扫向火逐的肋下。
火逐冷笑了一下,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白黎不敢与之对攻,变拳为砸,同时右腿以千钧之力向前提来,破空而来的铁膝,硬生生杠开了那刁钻的刀,双手抱成的重锤狠狠砸下,如果被这一击打中,相信即便是通玄巅峰的修行者也吃不太消。
白黎将那金刀骤然抽回刀柄的末端以迅雷之势击打在那记重锤的侧面,将其的角度砸偏而去,而双脚一记侧瞪,印在了火逐的铁膝之上,向后反向倒飞出去。
轰隆一声巨大的响声,一道足足有百年老树那么粗的尘柱自地面激起,浓重的土尘碎石在空中纷纷下落,尘土缓缓散去,火逐的人影此时正保持着先前重锤击地的姿势,而书斋不大的院子中央,多了一个足足数丈宽,尺深的洼地,周围的院墙因地基的破坏而从中裂开,原本精致的小宅子,此时已经被毁的有些无法让人联想起原先的模样。
火逐缓缓起身,掸去身上的灰尘与石屑,眼神中曾有的那些担忧与忌惮早已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天骄般的恣意与狂傲,他眼神微眯的盯着白黎那略显狼狈的身影,开始笑道:
“本想着能够有强敌在前,能够磨砺我的道心,现在看来,你已是强弩之末,也好,我也需要迅速的解决你,再去确认那两个少年的死活,”
说着,白黎突然感到有种压迫之感自面前这个匈奴武夫的身躯之间传来,只见他缓缓抬起那粗壮的手臂,右臂上举,仿佛等待着什么的来临。
白黎眼神向那夜空望去,只见有一抹星光自天穹扩张,并且急速地向青城镇的方向落下,星辉似乎包裹着一团混沌之物,但转瞬之间,那团星辉又化做一团火焰,直挺挺的向着大坑中的火逐冲去,待到笼罩那混沌之物的星辉与火焰全部散去,露出一张通体漆黑的大弓。
火逐将弓身一甩,漆黑的大弓此刻爆发出难以抵抗的威压,向整个山城弥漫,山城的上空逐渐笼罩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灵气,那不是自然的天地灵气,而似是从天穹降落的星的气息,神秘而梦幻。
白黎预感不妙,急速向后退去,身形迅速腾起,翻过书斋的正堂的屋檐,向屋后遁去,尽量与这张不知名的弓拉开距离,在两人之间重叠数量足够的街巷,试图遮掩火逐对自己的锁定。
但她不知道的是,火逐搭手将那副漆黑大弓瞬间拉满,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弓上没有箭,只有滚滚翻涌的一股极为凝聚的灵气,并且灵气还再不断地变得凝固、紧实,逐渐凝成了一只透明却又真实存在的灵气巨箭。
火逐张弓向着一个不知是何处的方向移动着,火逐全程紧闭双眼。
第十七章 那根箭
白黎在翻出了院子之后,迅速的屋后的巷子中急速的穿梭,并且以不规则的路线不停地远离这书斋的院子,让人看着十分的狼狈,不过只有白黎才清楚她自己此时在做的事情。
她观察到了镇子上空的异变,那笼罩镇子的穹盖似的半球形的大幕似乎是因那张散着星辉的大弓所致,并且通过找寻记忆,白黎似乎回忆起了匈奴天狼山的一些辛秘。
传说天狼山的初代开宗立派之人,是自星空降落人间,携星辉神弓,强势镇压匈奴武林,并且入中原江湖,留下了一段一段脍炙人口的传说,而那把传世的大弓,被天狼山历代宗门之人奉若镇宗之宝,听说天狼山的每一代的传人都会持星辉大弓下山磨砺。
白黎也是想起了天狼山星辉大弓的传说,但当时在院内观其外观之后,发现那弓似乎并不是真正的那副神兵的模样,那弓通体漆黑,而只是有淡淡的星辉萦绕其间,给其施加着不算过多的星辰力,但白黎也没有去小看那张弓,因为那股危险的气息,是想要隐藏也无法去隐藏得住的。
白黎现在如夜莺般灵活穿行于巷间,她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所以她不断地奔跑,并且从不选择固定的路线,总是往不定的方向快速的变向,一刻不停。
此时院中的火逐,早已蓄满了那张大弓的弓势,他闭眼不去用感官去尝试发现白黎的方位,而是以一种不明的方式细细感受着什么,弓也缓缓地随着他手臂的转移而移动着。
只见他突然紧紧皱起的眉头突然一松,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神情,嘴角向上微微一弯,那紧绷的手臂此时也猛然一放,指尖飚起几丝细微的鲜血,可见他拉弓时究竟是用了多少的力道,以及那张弓的硬度有多么霸道。将一名通玄上境武夫的手指勒出了伤口。
当火逐指尖离开弓弦的那一瞬间,那本来凝实已如玉色的灵气弓矢如苍龙出洞般带着急速的旋转离弦而去,这一箭似是洞穿了时空,让周围的空间有种不真实的波动,当它离弦的那一瞬,漆黑大弓上原本的所有天降的星辉,此时都一并随着箭矢的旋转而被带走,仿佛是给箭矢镀上了一层白霜。
箭出弓之时还在院内,下一刻便不知洞穿了多少层的石墙房屋,瞬间便来到了青城镇中某处暗处,一息数百丈的离弦箭矢向着一个仿佛不会有生灵的位置射去。
下一刻,白黎与拐角处窜出,并且向着这个巷子的尾部埋头前冲着,那根仿佛未卜先知的星辉箭矢,就这样在一个最恰好的时机,撞上了正在奔行的白黎。
白黎瞳孔急剧缩小,体内气海中的灵气疯狂收缩,并且一齐向着白黎的手臂聚去,白黎其实想到了火逐极有可能能够在这重重阻挡之下,依然能够发现自己的位置,所以她想要以身而却丈量出他那感知的精度与误差,从而更好的决定接下来的对策。
只是她完全没有能够料到,这弓矢所携的威能之大,竟有一丝突破通玄的味道在里面,弓矢本身看似普通,但白黎已经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那洞穿了不下数十墙壁的弓矢所过之处的破获程度,弓矢穿过只是穿过,但随后弓矢所携的狂暴灵力洪流,生生粉碎了弓矢所过之处的所有物体,白黎面前的客栈被硬生生洞穿了一个数丈大小的空洞。
这都让白黎心中的那根弦迅速绷紧,这一息两息之间,白黎就推断出了足够多的信息,弓矢的力量,破坏类型,以及最重要的,火逐应该是能够完全的掌握自己的位置,因此拉锯战是对他无效的。
不过对于白黎来说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脱离目前岌岌可危的形势,那根箭矢挟裹着灵气洪流与星辉之力,似乎都不是此时虚弱的她所能承受的。
白黎强行控住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的将自己扭向了箭矢袭来的方向,一直被她背于身后的寒刀,被她闪电一般抽出,向自己的右肩处砍去,旁人看到这一幕可能以为白黎失心疯,已经开始伤害自己了,但是就当刀尖即将触碰到她自己肩膀之时。
“叮”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自那里传来,灵气神矢如幽灵般,瞬息便出现在了刀刃处,二者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生了剧烈的对碰,白黎的刀刃精准无比的斩向了箭矢的头部,箭矢那携裹的巨大的冲击也疯狂的冲击着刀口,寒刀的刀刃被箭矢撞击,划出无数的火花,终于偏离了它原先的轨道,转瞬便没入了白黎身侧的民房。
白黎受到了箭矢巨大的冲击余波的影响,但她却依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她明白下一息,那箭矢卷动的狂乱洪流就将抵达,她左脚跺地,身体往侧一扭,反手便是劈出一记平地惊雷,带着离字诀的那分离之意出手的一刀,卷起了乱舞的风雨,向箭矢来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斩去。
那本该摧毁一切的洪流以及星辉,利落的被这一刀彻底毁灭,原本那看似威势滔天的一箭,便被白黎如此干脆的给化解掉。
院中的火逐似乎有些惊讶于白黎这个困兽之斗的局面下的困兽,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劲的实力,并且本该必中的一击,就让她也宛如未卜先知般化解而去,一时间有些无法相信。
说时迟那时快,火逐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双臂骤然卷起一阵汹涌的焚焰,一口精血喷在那即刻挽起的大弓之上,他必须速战速决,因为他清楚,他的这副星辉大弓其实是他天狼山长老们动用秘法,让在外历练的可造的天才子弟,能够借用星辉大弓威能的一种制敌手段,星辉大弓的认主的苛刻程度,绝不是任何一个武夫都可以满足的。
纵然是当代的天狼山传人,如今也无法完全掌握星辉大弓的力量,也只能乖乖地修炼,进一步强大自己的实力,等待着机缘的到来,他火逐只是天狼山一名长老之子,纵然是宗门顶级的天才,但也与传人相差甚远,自然是没有那个实力。
所以他直接点燃了自己的气海,并以精血驱动,决定下一击以自己境界的损耗来造成足够的杀伤,他的焚风之力,拥有焚尽一切的效果,自然当它作用于自身之时,那产生的能量也是无可匹敌的。
他用星辉笼罩的大幕所形成的大阵再次寻找白黎的方位,下一刻当他锁定了自认为是白黎位置的一处,箭矢即将离弦之际,忽然背后冒起一股莫名的冷意,激的他浑身汗毛炸立。
他疯狂的催动这身上的气血之力,整个人身子宛如一个离弦之箭一样弹射向前,而同时,他的上半身扭转成一个正常人完全无法做到的角度,剧烈的动作让他胸间生起一股无法抑制的鲜血,自口中猛地喷了出去。
当他扭身的那一瞬,他再次看到了那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那抹金色的眸子绝对是他此生难忘的记忆,浑身布满金纹的白黎,此时宛如一个沐浴神光的天神一般,不知何时开始立于了火逐的身后。
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火逐的背后,这也是火逐完全没法料到的一点,当白黎如一只惊弓之鸟般逃离这个院子之时,火逐一度认为这场对决马上将以白黎被他的星辉弓洞穿而结束,但随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无法相信。
从未卜先知的预测箭矢的路径,再到欺骗了星幕大阵,到最后最为恐怖的以天神之姿立于自己的身后,这些都让他原先胜券在握的心态,彻底崩溃。
就在火逐弯弓搭箭之时,白黎便已经出现了在她身后,她在等待火逐必须强行刹住自己的弓势,受到自己行为的冲击的那一刻,尽最大可能的削弱火逐接下去这一箭的一往无前的箭势,来增加自己的胜率。
白黎此时沐浴于金光之下,那本只布满了手臂的金纹,此刻早已爬满他的全身,在火逐震惊的转身,并且吐出那口因内伤而喷出的鲜血之时,白黎动了。
此时的白黎,左手持刀,似是踱步一般向前飘去,一步迈出十丈远,转瞬便来到了火逐的身前,纵使火逐刚刚发现了白黎的存在,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却奈何白黎来势之凶,完全不再给自己一丝一毫调整的时间,因此他只得提前朝着白黎放出那一记倾注了自己一切的一箭。
而白黎出刀便是平平无奇,白黎浑身沐浴金辉,但那口寒刀在白黎左手催使之下,宛如泰山压顶般,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那刚刚离弦的灵气巨矢之上。
一瞬之间那本因风雨侵袭,土石沾身的寒刀上,突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与势能,白黎浑身的金辉以及那雕刻古朴的金纹向着刀口涌去,逐渐凝成了一层由金色镀成的刀刃。
高手过招那都是瞬息间的事情,一个出其不意,一丝失误被对方抓住,那付出的几乎都是惨重的代价。
火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全力而为,甚至说赌上了自己境界的一击,便慢慢的被一口金色的刀分解,他眼中的悔恨以及恐慌的神情,在转瞬之间不知变换了多少次,但那记左手刀一直无情的、平静的破开了面前的所有,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青城镇的今夜是平静的,但又是不平的,他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刮了一阵又一阵的风,喧嚣至极,却只得说与山鬼听。
院中一切刚才的暴戾的场景,此时都归于了烟尘与土砾。躺在比原先那记双拳重锤还要巨大的巨坑之中的火逐,此时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灵气逐渐消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呼吸平缓,瞳孔与苏忤死前无二,也涣散无比。
白黎在他的身前,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此人,将手中那刚才经历了两场惊天动地的战役的寒刀插入地面,背过了身去,不知在感知些什么。
突然一个雪白的小脑袋从坑外探了一下,一双圆滚滚的眼珠睁的大大的,偷偷地瞧着坑内的景象,看着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大姐姐好像已经打赢了,便兴奋地嗥叫了起来,一个蹦跳又被坑边的小石块绊了一跤,就见一个雪白的球,自坑上东倒西歪的咕噜咕噜滚下,直接滚到了白黎脚边。
一件薄薄的白色罗衫自半空飘落,压在了雪球身上,弄得雪白的小球,一阵迷茫,似乎以为天彻底的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不停地挣扎着。
火逐看到了这件罗衫,并且清晰的感受到了上面白黎所留下的灵气印记,此时什么悔恨的想法也随风消逝了,缓缓闭上了眼睛,体内的生机彻底消失。
天狼山二长老之子,天狼山同辈中的天之骄子火逐,于祥通二十四年,被一口寒刀斩于青城镇。
白黎蹲下身子,抱起了在罗衫下团团转的小雪球,看着那稚嫩的小狼,颔首笑道:“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我看你一直在门外徘徊,想必是今日重霄儿在山上捡回来的吧。”
小狼似乎是听懂了白黎的话语,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且温柔的大姐姐,有些兴奋于接下来的生活,嗷呜的叫了起来,并且吐着舌头,将他的那独有的憨态露了个彻底,身后的尾巴在半空中来回的摇晃,让白黎看了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但小狼此时却突然感受到了几滴温热的雨,滴在了脸上,有些疑惑,这雨还有热的?抬头望去,却看到大姐姐此时的眼眶中不断落下晶莹的泪珠,泪与雨交融而下,让本该欢乐的气氛,突然多出了无尽的悲伤。
“小狼啊,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以后入了我家,就要好好活下去,陪重霄儿好好活下去。”白黎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虽然脸上还带着那淡淡的微笑,那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因泪水的打湿而显得那么的不舍与遗憾。
“嗷呜~~?”小狼有些受到这伤感的气氛的影响,原先的兴奋此时都随那几滴热泪而融化掉,她突然觉得大姐姐好像就要离开了,不是一时的离开,而是那种永远的,让人心碎的离开。
“重霄,娘最后也在保护你哦。”白黎突然破涕而笑,“重霄,娘这个高手最后的一刀潇洒不潇洒,你都收到了吧。”白黎看着那远处的青城山,想要一眼望见那化作两个小点的人儿,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灵气可以催动。
“笨蛋,大笨蛋,要照顾好我儿子,不然我饶不了你。”
“重霄,娘一直都会在的,一直都会的……”那喃喃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逐渐到一点都听不到。
李青山突然在半空中落在了地面上,眼前的大姐姐消失不见,只见到本该风吹雨打的小院子,此刻有着无数金色的光芒飞舞,风雨都不愿去与那金色的光芒去争这方寸之地,就将这处曾有三个人安静的生活过的小宅子让了出来。
金色的光芒飞舞着,仿佛是天上星,绚烂美丽却带着一个母亲的无数的心意,最后向着天地间散去。
院中唯有两行清泪,等着那离去的人儿归来。
第十八章 青云之志
就在李重霄等人回到青城镇之前,一个于青城山中穿行的人影,向着青城派的道观急速掠去,他沿途劈开阻碍道路的树木,并且气息显得极其不稳定,一柄穿行于林间的飞剑,紧紧跟随着他,时不时于前方穿梭来去,斩尽前方的阻碍。
这人长襟飘荡,扎这一头利落的长发,眉宇间有着一丝的愁容与烦意,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心情,因为就在刚才,他的虎啸八杀阵被一群乌合之众破除了去,那是他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机才从青城老人那里求来的道门秘阵。
虎啸八杀,血煞八方,原本是由武当某位真人于山中悟道所得,有着极强的杀伐之气,于阵中的人会受到兽魂的加持,变得暴虐无比,但在受到杀伐影响之时,又会领悟兽群捕猎时的战斗精髓,配合默契无比。
此时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心中有火却无处发泄,额上青筋寸寸暴起,如果有人能够熟识青城派的修行者,必然能够认出此人,这名曾经于千百青城弟子面前侃侃而谈、风流倜傥之辈,便是青城派的大师兄,青云。
先前他于青城山中设下巨虎组成的虎啸八杀镇,耗费了他不知道少精气与天材地宝,光是寻找那些灵兽巨虎便是耗费了他不少的心血,而他精心的布置竟是被两个小孩子破除了去,他自然更加无法接受,一路上不知破坏了多少无辜的树木,来宣泄这他那憋屈的心情。
“李重霄,很好,一个小屁孩也要坏我大事,本以为将你们两个轻松解决掉,便可以闲庭信步般瓦解掉那白大家的心防,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不过等我将青城派完全接手,自然是有你们受的。”青云一改平日的随和与大师兄的有担当的风范,此时的他像是一个怨妇,狠毒而且猥琐。
他不能再耽搁太多的时间,他必须抓紧时间去完成圣地来的大人们的安排,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论功行赏的环节获得足够多的能够支持他修炼的好处,包括加入白帝众这种常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不到一个月前的那日元宵节,他正于青城派中的后山磨砺自己的剑法,突然一道无形的手,一息之间便完全锁死了自己的一切御气手段,随后便是一名佩戴白色假面的白衣人来到自己的面前,要自己来做接下来的接应,并且抛出了相应的报酬,包括表现好便可加入白帝众。
这是青云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的圣地来人,以前她曾一直以为,传说中的圣地他是完全没有机会与之接触的,但当那个机会放在自己面前,他的道心立刻动摇了。
他本想要示敌以弱,找到机会,寻找逃脱最好的时机,但白色假面的那名白帝众,却用一指便抵挡了他隐藏得那记青城飞剑,他才明白,身后钳制自己的那人为何要放给自己机会去反抗,当它看到那名白帝众轻描淡写间的远超自己师傅的实力,加上对方抛出的条件,不出意外的,他选择了接受。
青云从小是个孤儿,青城派将其抚养长大,青城老人自从将其捡回,便含辛茹苦,将其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对待,但青云却一直有着一些自己的想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小,众长老以及青城老人就从来没有吝啬过对于青云的称赞,说他是青城派未来的中兴之子,青城派未来的门面,但青云从来不满足于此,他渐渐的对于宗门那稀缺的资源,以及青城派那可怜的势力感到不满。
甚至后来的某次前往洛阳的一次行程之中,他意外结识了一些江湖上一流宗门的青年子弟,自己身为青城派的大师兄却不管在功法还是在随身的宝物上,都能够完完全全碾压他这个可以说是二流宗派下一代传人的大师兄。
内心的不平衡再加上他人适当的引导之下,青云选择了为自己而活,只不过他会可能背上出卖宗门的叛徒之名,不过如果他将青城派完完全全抹去,谁又能知道他的过去呢?
青云不多时便行至了青城派的观门之前,青城老人,也就是他的师傅,今日对他继续安排了带领门下弟子前往后山采药的任务,他此时便直直的向着道观的后山走去,因为他提前知会了白帝众,今日青城派的安排,所以在后山的药谷之中,早早地便有了白帝城的埋伏。
去时的路上,碰到了一众正在前往后山山谷入口的青城二代三代弟子,他们不管男女,都恭敬亲切的问候着大师兄,大师兄在他们的眼中,那便是天子骄子的形象,并且为人温和,谈吐让人如沐春风,青云微笑着回礼,却在掠过众人之时,立刻转变了自己的嘴脸。
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瞬之间便不再清澈,变得那么的令人心生寒意,眼神中的恶毒,仿佛积蓄已久的哀怨,时时刻刻都要冲破他的眼眶。
他暗暗的冷哼了一下,心中不免想到了自己未来的青云之路,整个人又变得兴奋了起来,不由得脚步也变得轻快,“呵呵,只有你们的牺牲才能换来不坠我青云之志,所以众位师弟师妹,只得请你们赴死。”青云嘴角不自觉的弯起,像极了一个得志的小人,在暗地里窃窃偷悦于自己的阴险手段换来的好处。
青城老人在青云即将带领弟子们进入山谷采药之时,正在观内与众位长老交流着接下来与外界的宗门如何赶赴接下来即将举办的江南道门大会,他们讨论着该由谁带队,又由谁去负责与其他道门同修的交流,最好是可以换取前往一流宗门交流学习的机会。
不过极其没有悬念的便是领队,他们很快便确定了由青云带队前往道门大会。,并且决定尽最大的努力去给青云争取与一流宗门交流的机会,由三长老与其弟子赵墨共同陪同这次赴会。
忽然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无形的杀意,突然,数十柄清亮的飞剑自道观外不知何处而来,瞬息杀至道观大殿的门外,青城老人一声怒喝,双掌拍案,本在大殿的墙壁上悬挂的几把鞘中的宝剑,灵蛇吐信般直接迎向了那自殿外飞来的数十剑。
一阵叮当乱响,青城老人那心意操控的三把青城派的青城三才剑,硬生生的抵挡住了数十把偷袭的飞剑的袭击,并且轻松写意的化解了飞剑带来的冲击之势。
众人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的同时,也骇然发现,护宗大阵不知何时便被人关闭了,这才导致这些想要夺人性命的飞剑,于观中畅通无阻。
二长老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有叛徒!”护宗大阵一般是只有几位长老才可以控制其关闭,但也有例外,那就是于偏殿中那些操纵护宗大阵的弟子处出了问题,护宗大阵必须时刻有人维持灵气的灌输,虽然不是从修行者的体内直接灌输灵气进入,而是由宗门秘法引导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注入阵眼。
此时护宗大阵悄无声息的被破去,定然是那里出了问题,不然众人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应。
偏殿位于后山的山谷入口处,位置偏远,不过也可以起到保护阵眼的作用,一切前往偏殿维持大阵的弟子都将其视为一种修炼,因为当维持护宗大阵的秘法之时,那天地灵气的冲刷也是对修行极有裨益的。
不过虽然判断出了问题所在,众人依然无法前往查探情况,因为此时数百道白衣白面的陌生敌人正逐个而至,几息之间,便将青城派的大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青城老人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袭击我青城派,不怕武林中人对你们这种恶行进行惩罚吗?”青城老人说出这几句话也是试探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完全可以说明对方根本不会去考虑事情的后果,一个可能是对方已经是臭名昭彰的邪魔外道,另一种便是对方根本不会受到武林中的这条不成文的规定的约束,因为他们凌驾于武林之上。
“白帝城,奉命来取青城门人的性命。”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从这群白衣人中间响起,他静静地阐述着这个事实,不管青城派众人是何种反应。
众位长老听到了白帝城这几个字便突然愣住,然后心中不知生起了多少种复杂的想法,以及无尽的疑惑。白帝城啊,圣地东海剑礁的帝剑之城,这种生活于江湖之外的世外宗门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前来灭自己满门,遭此灭顶之灾,他们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有苦说不出之感。
青城老人也十分的震惊于对方来人的身份,但他实际上已经隐隐的明白了为何对方会将目标定在自家的宗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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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那年那名黑衣男子携白大家来到了青城山之后,曾经对自己说过一些让他一头雾水的话语,李重阳曾经十分严肃的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说他们有可能会遭无妄之灾,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来到了这里,所以他给了青城老人一个选择的机会,保她们母子,将来有可能会遭遇灭门之灾;不保,李重阳会当做没有来过此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青城老人当时已经透过李重阳的话语明白了李重阳大概的来历,李重阳是山门来人,在江湖上只有传说的那个山门,曾天人齐出大破江湖无数强者联军的山门,传说中的四圣地一山门的葬山。
青城老人选择应了下来,因为他明白这个机会是一杯毒酒,但他不得不为了宗门的未来去选择搏上一波,看起来他们如今宗门稳定,有化形强者坐镇,御气境强者也数量不少,但实际上,他和众长老已经老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更进一步,门下的弟子也青黄不接,只有一名大师兄与三师兄可以说是宗门的未来。
一旦他们老一代人彻底老去,甚至说随时可能在未来某日归为尘土,这个稚嫩的宗门,难免会沦为各大宗门兼并的对象,所以青城老人去赌了,赌一个可能一步登天的机会,因此他也必须承担其中的风险,今日那无形的威胁终于到来。
青城老人抬头望着那已落山的夕阳,忽然觉得今日的青城山那么的让人留恋,余晖还在天边残留,血红的光洒在了一群蒙着白色假面的白帝众身上,他们的纹丝不动,任由这给天地染色的美景变幻,给这将入初春的山添了不少的肃杀
第十九章 佝偻剑身向天死
观前是一副景象,山后又是另一幅景象,青云将师弟师妹们领入了山谷,便先一步出谷,无声无息的靠近着那守着护宗大阵阵眼的偏殿,偏殿的建筑其实与观内大殿的设计无二,也是相当的宏伟,让人有一种变得恭敬与正式的仪式感蕴含其中。
偏殿并不是它的等级无法与大殿相提并论,而是由于它位置较偏僻,所以青城派的弟子们习惯称其为偏殿。此时的偏殿中燃着清新的香,殿门大开,幽幽的香气让殿内的道门神像显得更加的肃穆与神秘。
青云轻轻迈入了殿内,他那陪伴他多年的本命道剑,自袖中缓缓划出,青铜的剑身在这古老又神圣的大殿中显得如此地相称。
修行之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自己既然以气驭剑,便不会过多地动用身躯的气血之力,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怪胎,将御气与气血都锻炼至了巅峰,大部分的修道者都会避免近身的战斗,以气驭剑,一寸长一寸强。
但从古至今,那些刺客杀手都从不会去选择远远地操纵着自己的宝器来进行狙杀,因为,一旦修行之人以气御动某些物体,必然会对其周边的灵气产生相应的波动,不管那波动是多么的轻微难以察觉,实力越为强劲之辈,越能察觉到这些细致入微的东西,所以青云今日杀人不飞剑。
渐行来至一众青城弟子之间,青云缓缓抬头,细嗅着这熟悉的感觉,回想着曾与师兄弟经历过的过往,努力的想要挤出几滴悲伤的泪,却发现自己一丝悲伤都无法生出,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咧开了嘴,露出了他那大师兄标志的笑容,无声无息的笑,一直保持着的笑,此时却显得那么的令人毛骨悚然。
他自殿外便隐藏了自己的全部的气息,将自己伪装的宛如一个死物,再加上这些二代三代弟子完全没有他这般强劲的修为做铺垫,更是无法发现已经有一人来至了他们身边。
他们大都面容稚嫩,有些甚至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带着认真的神色,闭着眼睛,努力的去感受着天地之间灵气充裕的位置,更有效的为护宗大阵补充灵气,还有一些在冥想状态下,显然是修行有所得。
只不过下一刻,这些都成为了他们在这世间最后的回忆。
有剑穿行,有血如雨。
也正是在青云闯入偏殿片刻之后,那堪称强悍的护宗大阵,便如决堤之水,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除非有人可以在这时接替那些被斩杀的青城弟子,只不过青云于此地的任务完成,剩下的,白帝众自然会处理的干净利落。
他随手扯下一名弟子的衣襟,将手上的这柄道剑上的鲜血仔细擦拭,像是爱护着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有些心疼自己的宝贝染上了如此多的血液,变得不那么典雅美观,擦拭好后,将那沾血的短襟随手抛去,整个人便如一片青云,飘出了殿外,继续向着后山的药谷行进,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解决。
所以当二长老喊出那句有叛徒之后,周围之人大都不相信那句话,因为他们发现此时最有可能有叛变的实力与叛变机会的人便是大师兄,青云。所以就在白帝众以为自己已经将大殿完全堵死之时,三长老给赵墨使了个眼神,赵墨再三确认之后,带着复杂的情绪,急速的在混乱的局面之中,自大殿暗道前往了后山。
大长老此时望着青城老人那幅似乎是早有预料的模样,也大致明白了青城此劫怕是很难避过了,于是便开口道:“老青,看来这天意也是不让我们好好养老了。”话语间并没有什么难过与遗憾。
青城老人说道:“咱几个,也是风流过,也纨绔过,更是功成名就过,今日之灾是我对不住诸位,对不住我青城派诸位老祖,我唯以死谢罪。”说完青城老人那本有些颓然的样貌,此时愈发的坚毅,以死报宗,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
之时青城老人十分对不住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青城弟子,他们有的怀揣着报国之心,有些有着天下第一的理想,有些想做那行侠仗义的侠客,有些……只不过都因他这个老东西的一个决定,就将面临着他们本不该面对的危险,甚至是生命的危险。
他此时已经无法去顾及那对山下的母子,因为对方既然都能够无声的渗透进了一个二流宗派的核心大阵,那本没有墙的一个山城小镇,又怎能阻挡住圣地的精心策划呢,他只得去祈祷,白黎姑娘能够力挽狂澜,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转机,但是此时的他也只能专注于眼前之事。
“哪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打了一辈子的架,临了还能忘了不成?”三长老一直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但在他的一举一动之间却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绝望,那神情是一个曾经热血的人重新拾起心中的那柄剑时,满心的欢喜,抑制不住。
二长老看了一眼旁边蠢蠢欲动的三长老,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老三你打了这么多年,性子也没能够有所长进。”
青城老人看着三位曾经并肩作战多年的同伴,想起了曾经弓马与剑相伴的日子,苦笑一声,骂了一句,“一群老头子了,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但转眼便已昂起自己那早已布满白发的头颅,几柄镇宗宝剑直勾勾的指着门外的一群白帝众,静静地悬停于老人身后,她双手掐诀,身后剑鸣不已,这副架势,仿佛他们几人才是那优势一方。
“诸位道兄,那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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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墨其实很担心大殿内的情况,但他也无法忍受被人背叛的这种情况发生,他师从三长老,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染上了一身直来直去的性子,他在密道中奔行,向着后山的出口处行进。
当他推开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淡淡的血腥气,心中顿感不妙,很快便锁定了那股血腥之气传来的方向,那正是护宗大阵阵眼所在的偏殿。
赵墨心急如焚的赶至了偏殿的内部,却被眼前的一幕着实惊住了,脚下是一片已经流淌几乎成河的鲜血,鲜血还在不断的流淌,而它们皆是从面前这幅恐怖的场景之中产生:
十余名青城弟子,皆是被人利落的割断了喉咙,每个人的脖颈处都有一处几乎完全相似的伤口,从切口以及角度来看,似是剑伤,每一处都深可见骨,并且皆为一剑毙命,彰示着那人剑法的高超以及他内力的深厚,因为内力不够强的人绝对不可能将一群修行者干脆利落的杀死,还能让其完全没有反抗的痕迹。
赵墨看着这令人发指的一幕似乎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整个青城派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并且有机会做到的人,如今只有一人,那便是最让人难以置信大师兄青云。
赵墨此时的内心直接凝聚了一团火,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显得相当的红润,赵墨夺门而出,径直向着山谷入口走去,因为他知道青云临走之前,受了掌门的指引,带领一众弟子前往后山药谷采药,既然他们都没有出现,那必然还在后山之内,不知何处。
但就当他即将靠近那处窄窄的山谷入口之时,一个模糊的人形自入口处出现,并且在他的眼中慢慢放大,那人走的是那么的惬意与从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他此时正用一张青色的手帕擦拭着双手,似乎刚刚干了些什么,要去清理一下染尘的双手。
青云看见了赵墨也是十分的惊讶,他还以为前院之事出了什么纰漏,不过转念一想,便将那个不真实的想法抛之脑后。
赵墨看到了青云那副轻松地模样,心中的火气直接无法抑制,一股脑全部窜出,他刻意压低了嗓音,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质问青云道:“是你杀了我青城弟子?”赵墨的这几个字,一字一顿的完全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呵呵,三师弟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过我不去除掉他们几人,也会有人去做,那自然不如让我来做。”青云依然挂着他那标志的微笑,不过此时在赵墨看来,那笑容是那么的刺眼,让人厌恶。
“师弟有没有一起与我行事的想法,我可以时候向苏大家知会一下,给你也寻一些好处。”青云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与赵墨聊家常,言语之间让赵墨感受不到一点羞耻,这让赵墨更加的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
“我与一个出卖宗门的小人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杂碎,出剑,我赵墨的道剑不斩手无寸铁之辈。”赵墨话语间毫不掩饰对青云的厌恶,以及对他的嘲讽。
“师弟,这样反目成仇真的好吗,哎”青云仿佛对于赵墨的决定很惋惜,缓缓抽出自己的那柄青铜剑。
赵墨再也无法去容忍一个懦夫与叛徒继续在这里无尽的嚣张下去,手中乌黑的玄铁剑夺鞘而出,赵墨的剑也如他的性子一般,直来直往,没有一丝一毫技巧的修饰,因为他不屑去做那些花哨的变化,这是一柄极其正直的剑。
在赵墨出剑那一刻,他的怒意以及他积累多年的充满了正气浩然的剑意,融为了一体,还未抵至青云的所在,便将周围的天地仿佛给凝固掉,这柄带着无尽前行之意的剑却在下一刻即将抵达那张丑恶嘴脸之时,断了它的势。
青云没有出剑,但赵墨看着胸前那突然冒出的带着鲜血的剑尖,一股力不从心之感陡然袭来,那透过他心胸的短剑,一触即退,一击即反,这便是一名真正的杀手能够做到的让人胆寒的效果。
赵墨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似乎也不愿永远的跪于身前,他带着他那模糊的意识,缓缓起身,拄着他那与他一样宁折不弯的乌黑玄铁剑,一步一步走向山谷旁的一颗不知名的树木,他向后倒去,人倒在了树身上,缓缓坐了下去。
他看着那张让他最后都没法去亲自斩杀的丑恶嘴脸,缓缓的向他靠近,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于是他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狠狠的向那人吐了一口口水,看着口水结实的乎在了青云的脸上,他突然觉得十分舒畅。
这树下的落叶好像是枫叶啊,好软,我竟然没见过这棵树。
青云啊,吐你一口真他妈爽。
青云似乎并没有想到赵墨最后还要吐自己一口口水,感受着脸上那口水的粘稠,他的脸疯狂的扭曲着,突然嚎叫了起来,嘴角不住的颤动,随后他举起了手中的与其气质完全不符的青铜剑,向着身前一剑一剑疯狂的乱砍去。
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
第二十章 不学蛟龙跪人活
大殿前的白帝众,此时正与青城老人一众进行着对峙,有青城老人这个仅次于通玄境的强者在,他们自然是不能鲁莽行事,他们需要精密的配合来瓦解对方四名高手的相互照应。
不是说白帝众接近百人的数量,其中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青城老人的高手,只是在对阵一切敌人的时候,他们都需要将自己阵容的损失降到最低,毕竟白帝众虽然不是圣地的核心人员,但依然耗费了圣地不少的资源来培养他们,不是可以随便消耗的炮灰。
白帝众不断变换着阵型,看似有些杂乱无章,实际上他们的真实目的在青城派众人眼中显得尤为的清晰,青城派的四位最顶尖的高手,在几十年前曾经历过匈奴铁骑的围杀,并且通过相当困难的周旋最终群身而退,并未有减员,自那时起,他们便对于以寡敌众这方面有了极其丰富的经验。
当强势一方或者说人数有优势的一方,想要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损耗时,他们一定会借助更加能够放大优势的方式,青城老人曾经见识了那草原骑兵的匈奴刀阵,自然在白帝众开始暗地布置的时候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是阵法!”大长老警觉的提醒着众人,此刻白帝众依然没有出手,像是在与它们进行周旋,实则早已开始了布置,想要依靠阵法之力,直接镇杀四人。
四人相视一笑,青城老人一声长啸,三柄原本只是悬停于身后的宝剑,陡然杀出,青城老人左手掐诀,右手负于身后,“我倒要看看是我青城的剑快,还是你们的阵快。”
众人合力杀出,心照不宣的数剑齐出,直接杀向最为接近的几名白帝众,白帝众隐藏在暗处的几名统领也是有些恼怒,自己的布置竟被几人如此之早便给看破,立刻也转入了战斗的姿态。
青城老人与三名长老,陡一出剑,便直接刺破了数人的胸膛,飞剑如刺,于天地之间应诀而舞动,一剑飞去,便是人头落地。
三长老手中的玄铁重剑恣意的轰杀那袭来的白帝众,巨力冲撞之下,实力低微之人皆是被拍成了碎肉,他在众人之间游走着,步伐不紧不慢,看不到一丝陷入绝地的将死之人的恐惧,反而愈战愈勇,剑身沐浴于血水,直接震慑住了围攻他的众人,此时的他宛如一尊魔神。
大长老二长老背抵而战,面对着似乎前仆后继的白帝众,两人那精妙的配合也依然没有被其打乱,两柄如子母剑一般的道剑,一柄杀敌,一柄御敌,让二人身前的几尺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
而青城老人一人便对上了几十人,三柄道剑像是一道永远无法突破的高墙,抵挡着众人那暴雨般的攻势,而青城老人从头至尾,没有移动过一步,几柄道剑如臂指使,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力,有甚者,被一剑生生拍断了自己的道剑,震碎了内脏,痛苦的死去。
白帝众此时仿佛不要命般向几人扑杀而去,也不再在乎什么损耗,他们此时唯一的目标就是诛杀面前的几人。
修行之人以内力御天地灵气,并且天地灵气会因内力的沟通而在人体内进行一种循环,气海便是由于灵气入体,从而开辟的一个修行之人特有的贮存灵气的地方,内力由丹田而生,与气海相容,构成了一个修行之人修道的基础。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修行之人是不害怕围攻的,这也是那么多年以来,修行之人始终没有成为一股决定王朝的力量的原因。内力有枯竭,气海有枯竭,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回复,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一说法。
量变引起质变,修行之人在人山人海面前,依然是一股相当渺小的力量,所以对付修行之人,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那便是消耗,等待着他们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力量,内力被完全消磨殆尽,再强的修行之人也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为何通玄境强者会受人敬仰无比,因为通玄境,内力通玄,沟通天地,到那时他们的气海几乎与天地融为了一体,灵气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不再需要内力引导,通玄境的强者以天地为气海,这可是个相当贴切的说法。
通玄境的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于是那些强者便可以将专于内力的修行,毕竟内力是人自身的力量,天地灵气终究是外物,所以许多高人举止之间毫无气息波动,那是因为他们自天地间取灵气,内力雄浑无比,根本不需要随时动用灵力御敌。
这也是为什么通玄境与通玄境以下的修行者们差距会有如此之大,通玄境以下的修行者受灵气的限制,只得动用气海中的灵气,这就使得他们无论是功法还是意境都无法太过惊人。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位是通玄境的强者,那么白帝众的目的便很明确,等到青城老人他们再也无法提起手中的剑,这时他们便自然而然的获得了胜利。
所以尽管目前四名青城派的高人都显得极为的轻松写意,杀人如麻,但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始出现灵气的枯竭,内力有些断续无法接上流利的动作。
青城老人自然是明白这一点,于是他腾身飞起,扬手握住一把道剑,左手指尖于剑锋处一抹,涂上了自己指尖的精血,剑身仿佛受到了神力的加持,一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青光。
三名长老看到这一幕,一下子便明白了青城老人的意思,迅速爆发自身的灵气,打退身边一众敌人,向着青城老人身边飞去。
“哈哈哈,诸位道兄,今日就让我们来致敬武当国剑百人众,组我一个青城四人剑阵如何?”青城老人手持一柄青光道剑,将剑横于胸前,豪迈的笑道。
“能追随仙人脚步,何不快哉,今日我青城四人剑阵,定要杀他圣地个有来无回。”青城老人的提议极其合三长老的胃口,众人也皆是眼神明亮,战意抖擞。
就在四人并肩而立之时,一门看到了山外的小镇上突然一抹冲天的金光,直碎云霄,人们随后便迎来了那毁灭一切的刀意的冲击,甚至有人因那刀意的恐怖而脚下不稳,跪坐在地。
“统领,苏大家那里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一名白帝众朝着一似乎是这一众白帝众的领队之人问道,言语之间甚至有些颤抖。
“这里的事情尽快解决,我们去找苏大家。”那名统领也是有些担忧,迅速的向众人命令,速战速决。
这时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子与几名白帝众,自殿后缓缓而来,青城老人与诸位长老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先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又是愤怒与不解。
那人自然便是大师兄青云,青云看着被白帝众团团围住的众长老以及自己的师尊青城老人,眼神中似乎没有一丝一号的愧疚可言,只是静静地驻足微笑,看着几人将要面临的困境。
“你个混账东西,青城派出了以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实在是无颜面对众位祖先。”大长老也是自幼照看青云慢慢长大,并且将其视为自己的骨肉一般,每次青云在青城老人那里受到了训斥,青云总是会哭着来找大长老诉说,一幕幕曾经的光景在大长老的脑中闪回,却与此时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长老浑身颤抖着,手指缓缓抬起指着青云那无耻的模样,嘴角变得青紫,也可能是这场寒冷的雨应景的下了起来,让他的苍老的身躯,显得那么的瘦弱,却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当青云随着一行白衣人出现的时候,众长老也明白了过来,今日的灾祸究竟是出在了哪一个环节,他们最为信任的弟子,下一代青城掌门的接班人,背叛了这个养育了他几十年的宗门。
也是随着青云的出现,他们自然明白了后山发生了什么,三长老此时双眼通红,一股一股的粗气顺着他的鼻孔往外喷出,他额上的青筋,昭示了他此时心情是如何的暴怒,他又突然十分的后悔于让赵墨前去后山探查偏殿的事宜,让他无辜丢掉了性命。
此刻的青城派众人皆是将自己的注意投向了青云,因为青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法让他们原谅,太过于惊世骇俗。
而此间唯有一人没有将视线投向青云,从一开始他便没有再移动过分毫,他是青城老人,青云的师尊,那个将青云带回青城派的人,那个此间此刻最心碎之人。
不知是否有苦涩的雨水顺着剑身滑落,冲刷了刚才因杀敌而沐血的青城道剑,雨越下越大,但是却冲不破此间的怒火与悲怆。
青城老人开了口,是看向了自己那持剑的右臂,他将剑上的雨水甩向一侧,那么这柄剑便再也不会沾染一滴雨水。
“佝偻剑身向天死,不学蛟龙跪人活。”他笑着,平静的念出两句,却依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青城派的剑,不会倒的。”天地间只有这么一句淡淡的话,传入了人们的耳朵,怆然却无涕下。
第二十一章 青城仍有剑
今夜青城的雨淋湿了山下镇子,今夜青城的风吹散了院墙的灰;今夜青城的雨洗濯了剑下的血,今夜青城的风吹醒了白发的人。
青城老人早已不再将将那负心之人当做青城弟子,青城弟子今日即便战死了,青城山还在,青城镇即便今日没了,青城山还在。青城老人的剑在,青城山在,青城派何时都在。
纵然是风雨急骤,但众人依然是死死的盯住青城老人的动作,生怕他下一刻便将自己的一切修为燃烧,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将他们拖去埋葬,毕竟不管白帝众人数再多,青城老人依然是个化形境强者,不得不防。
青城老人此刻动了,他动的那个时刻如此的让人不舒适,一众白帝众有种他不应在此时出剑的时候,青城老人便适时的出剑了,让他们的肌肉甚至有种僵硬之感,因为在她们眼中的那柄剑,快到了不见踪影。
青城四人剑阵其实在青云出现之前便已经组成,人们下意识的以为青城派最后的四个人,正因青云背叛这个事实而悲伤之时,剑阵便早已构建了四人的联系。
青城老人出剑的那一瞬,正是青城四人剑阵成为一体的那一瞬,那剑如此的简单,但就是让人感觉无法躲避,待到那迷茫的几名白帝众还在疑惑于自己为何倒飞而去时,几副身躯轰然倒地,那些骇人的剑总是一息又斩几人。
青云听到了自己师傅亲口念出的那首诗,本来从容不迫的姿态瞬间便被打破,“好你个不学蛟龙跪人活。”青云本来心中对青城老人的那丝愧疚此时完全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怨恨与畅通之意。
青云想着待到青城派彻底覆灭,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便要到来,自己可以享受更为高级的功法,得到更加充足的修行资源,想着想着便痴了,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现。
山中的野狐从来不会被人完全驯服,当人将其圈养,给其舒适的生活,而狐狸会因人对其哪怕只有一次的不好,便会对人嫉恨在心,并且施行无尽的报复,这是野狐的兽性在其中发作。
而有时候,人也会如此,或者更甚之。
青城老人随手挥剑便会夺去一人的性命,一场精心策划的埋伏,此时仿佛猎人与猎物换了顺序,猎物开始了对猎人的反扑,青城老人在手足无措的白帝众之间肆意穿行,托身于三尺青锋,杀人于风雨之中。
此时的李重霄和魏青已经来到了林间,他们正急速穿行于林石之间,听从了母亲白黎的吩咐,向着青城派的道观前行,当他们到达了道观的门口,李重霄却发现了那需要那块青城派腰牌才能进出的大阵,此时已经全无踪影。
李重霄大感不妙,因为在这短暂的几息之间,他便已经开始分析了目前的形式:青城镇早已被白帝众给完全渗透,因此青城镇才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让人给杀光;而青城派也有一座护宗大阵,这是重霄小时候青城老人带自己上山之时便知道的事情,因为重霄强烈的要求,青城老人便给了自己一块弟子牌,可以让自己随时进出道观。
此刻的道观不见一丝生气,宗门之外没有一点破坏过得痕迹,因此李重霄即刻有了自己的判断:青城派的大阵极有可能是被人从内部解除,也就是说青城派有叛徒。李重霄顿时开始无比担心其那几个糟老头,虽然他们平时总是在自己面前装成一股高人风范,但却又总是会来指点自己的剑法,然后飘然离去。
李重霄此时却不敢贸然进入,因为首先他不清楚此时有没有人会守在他们前去大殿的路上,第二他们不清楚如果遇到了青城的弟子,那人是叛徒还是真正的青城弟子。这些本不应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应该有的思维,但李重霄却是有着两世的经历,更是由于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让他养成了经常分析局面的习惯。
这些他认为都是一个无法修行之人应有的素质,只有这样才可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毕竟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来历极其的不凡。
他让魏青贴近自己,向其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自己的分析,魏青听后也是陷入了思考,并且皱紧了眉头。
“少爷,先前袭击我们的那些巨虎,你也知道的是有人故意操控的他们。”魏青向李重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虎啸八杀阵,是一个极其霸道的阵法,他被道门创出之后,便不知流向了和人之手,数十年之前由青城老人他们于匈奴所得,匈奴武夫利用虎啸八杀阵可谓是如虎添翼,极强的增幅了武夫的配合与血气,在草原战场上可谓无往不利。”魏青努力的回忆着。
“如今的天下如果不出意外,虎啸八杀阵便只有青城派拥有,而青城派因其对于修行者的不合适,便将其列为禁法,如今不知封存在何处。”
“有能力降服巨虎,又可以去取出虎啸八杀阵,那人怕是有与青城派的长老们几乎对等的实力了。”魏青没有说出某个人的名字,但是李重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李重霄与魏青当机立断决定一定要去观内救人,纵然他们有可能并无法帮上什么忙,如果能够救到一人,那也算是他们能够尽到的微薄之力,于是他们便迂回向后山,由于没有了阵法的阻挡,他们自然可以从非常规的路线进入道观。
当他们艰难的自陡峭的山崖处,翻入道观时,两人便径直前往大殿处,然而就在李重霄掠过山谷处之时,他看到了一幕让他此生都会铭记的一幕。
一颗桑树下,有一个残破的身影,左手拄着他的乌黑的铁剑,无力的依靠在数前,那人是他十分敬重的赵师兄,每次看到自己都会过来问候的赵师兄,而此时的赵师兄却被人残害成一幅如此血腥的模样。
李重霄颤抖着走上前去,给那一直睁着眼睛的赵墨赵师兄合上了双眼,他看着赵师兄那熟悉的面容,心中的那股防线几乎就要被冲垮掉。
这一夜李重霄经历了太多悲伤离别,身边的熟悉的人一个一个离去,此时的李重霄甚至已经有了麻木之感,但当他看到赵师兄那至死仍不愿撒开剑柄的右手,似乎有找寻到了什么信念,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双手的温度此刻传到了脸颊之上。让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了血色。
魏青也是沉默不语,看着李重霄蹲在赵墨的身前缓缓起身,也走到了赵墨的身前,向其微微作揖,拔出了他手中所持的那柄剑递给了李重霄。
李重霄接过了那柄剑,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为赵墨整理了一下那残破不堪的衣衫,然后也朝着赵墨的方向微微作揖。
李重霄转过身,轻轻说了一句:“赵师兄,青城的剑在我这,不会断的。”似乎是巧合,又似乎不是。
雨此时下了起来,而李重霄并不知道此时的大殿前方,有青城四人,横剑于胸,怆然出剑。
第二十二章 风雨夜杀人(一)
有时候人生如一场梦,李重霄从出生起就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有时候人生便是匆匆结束了又如何,他也不只一次如此想过,但是当一个个故人离去,当事事都不再顺他的心意,他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梦是那么真实,因为痛是难忍的,因为泪是苦涩的。
今夜,他自来到这世上第一次哭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但眼泪却是止不住的落下,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渴望过力量,但也从未如今夜般渴望,他和魏青此时正矮身缓缓地向着大殿的方向靠近,魏青没有注意到李重霄此时的状态,李重霄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重霄以为自己正在与魏青一起前行,忽然风止了,雨不知何时也已停下,魏青不见了,一切都不见了,李重霄直起了身来后却发现来到了一片虚无之中,脚踏之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天灰蒙蒙的,视野所见,没有一个生命存在。
而此时天地间突然有一种蒙蒙的诵唱出现,这声音如此的神圣与悠远,让人生出一种此种声音不应存在于世间的感觉,这声音透过云霄直直的笼罩了这片不知名的世界,仿佛他便是这方世界的宰治。
李重霄此时头脑有些懵,身体有种不受控制之感缓缓袭来,于是他便就地盘坐了下来,希望通过片刻的冥想来缓解一下头脑的不清晰,然而就当他席地而坐,这方天地便有了颜色,这方天地仿佛就应该有这么个人席地而坐,坐于天地的中心。
李重霄闭上了眼睛,此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他好似睡去,却又是那么的正襟危坐,他双手轻轻搭在了膝上,呼吸逐渐的平缓了下来,而此时那透过云霄而传来的诵唱也逐渐销声匿迹,李重霄的确十分的疑惑于此地的存在,因为他从刚才起,便有一种这个世界应该便是由自己而生的。
当下一刻李重霄睁眼,迎接他的却早已不是那个世界,那灰蒙蒙的云已散开,露出了那湛蓝的天,而此刻李重霄所坐之地已经成为一片草原,李重霄身后便依靠一颗不知名的树,而最让李重霄惊讶的便是,此刻身旁有一人席地而眠,着实把李重霄惊得不行,因为不久前,李重霄还在和魏青身处危机四伏的青城道观,而此时是真的无法言说其心中的疑虑与惊讶。
那人穿着一身麻布衣衫,以一种侧身而卧的姿势躺在自己的身侧不远处,李重霄没有妄然去打扰那人的清净,因为他感觉此人绝对不是那种可以去随意亵渎的存在。
那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李重霄的存在,麻利的直身坐起,将身子转向了李重霄,而李重霄看得到那人的身形,但却无法看到那人的面容,仿佛那人的脸上时时刻刻都有一层雾。
“我不想让你看到,你自然无法看到。”那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一个浑厚而又不粗犷的男人的声音。
“小子无意冒犯,只是这情形让小子无法不生起那好奇心,还望前辈能为小子解惑。”李重霄毕恭毕敬,对于一个自己完全无法去了解,去估量的存在,他也放弃了一切有可能的敌对的手段,只能被动的去祈祷对方的来意是有好的。
“哈哈哈哈,我有什么可以为你解惑的,你不是等了我很久了吗,那我便来了。”那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感觉有些好笑于李重霄的问话,然后便意识到李重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的父母看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你。”那人继续说道,此时已缓缓起身,背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李重霄此时才看到此人的身形到底是如何。
那不知姓名,甚至不知样貌如何之人,身形瘦削,但却没有那么的瘦弱,不算太高,但却有一种揽众山于胸的气概隐隐显露出来。
“请前辈指点,我其实对父母了解真的不够深刻,从小也是母亲一直将我养大,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父亲一面。”李重霄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他也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而这个神秘的前辈好像与自己的父母曾经相识。
布衣人继续说道:“那离字诀本就应该是你的,怎么用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领悟,毕竟那离字诀我当年拿到的时候,他早已存在了不知多久。”
“你可以看一看你的胸前,既然你的母亲已经将离字诀交于你,那么你的胸前此时应该出现了金纹。”布衣人指向了李重霄。
李重霄听见布衣人的话语,即刻伸手解开了胸前的衣物,终于看到了这段时间来自己身体在暗中的变化,自己胸前多了一个金色的兽纹,而这兽纹似乎有着无尽的威严,根根羽毛纹制的栩栩如生,其尾长如身,其身雄如鹰。
“金凰降世,万世清平。”布衣人喃喃道,“千年前有人曾说过,金凰降世,万世清平,将有天人斩尽天人,将有恶鬼屠尽恶鬼。”
“我找寻那金凰千年,那金凰却从未降世,千年风旅,这令人厌恶的一群蛀虫也寄生了千年。”
“我与人斗了千年,赢了千年,输了千年,看来最后还是我赢了。”布衣人一直在自说自话,仿佛将李重霄当做了空气,而他也没有明白这胸前地兽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不过从其话语间李重霄还是大概知道了这金纹是一道凤凰。
“你父母当年在匈奴北漠寻至一处陵墓,或许那不算一座陵墓罢,不过那地的确有一种让我无法错过的感觉,果然,那副枯骨手中的刀可以算得上是能够影响天下格局的宝物,算是我的失误,不过李重阳还有那姑娘,也就是你娘,的确与这离字诀有缘。”布衣人看来开始回想着当年的事情,李重霄自然洗耳恭听。
“本来我以为就让那棋鬼老头占去了全部的便宜,没想到你父母两人会与白帝城的小子一起闯进了那处陵墓。”
“我便静静的看着你父亲与白帝城的那传人的对决,不可否认的是帝剑自千年来一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不过李重阳那小子是我数百年以来见到的可以数到前三的剑道天才,自然白帝城败了,你父亲废去了他的一身筋脉,刺破了他的气海与识海,基本上失去了修行的可能。”
“就在那白帝城传人的左右护法伺机而动之时,你那修行路上还没有迈出很远的母亲,无意间引动了那具枯骨。”
“后来我便清楚了,那离字诀便是金凰的梧桐木。”
“只有彻悟了离字诀,那金凰之秘才会彻底降世。”
“今日,金凰选择了你。”一股狂暴的气息突然席卷整片天地,湛蓝的天空突然下起了一阵金色的雨,一团团金色的流火自天穹而降,将整片天地都染成了金色。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天地,那是一抹金色的流影如天帝降世般席卷八荒,一只乘九霄之风而至的金凰,自天边展翅,不知其几千里。
第二十三章 风雨夜杀人(二)
金凰降世,宛如流星陨,携不灭不尽之势向着李重霄这处展翅飞来,那布衣人面向着那袭来的金炎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紧张之感,反而是敞开了双臂,仿佛就在等待它的到来。
那金凰自天边而起,有千里之翅展,却在距离越来越近之时,身形也在不断的缩小,待到几乎临近这一处有棵不知树的高坡之时,已经是仅有丈宽。
李重霄十分的好奇,因为他从最开始便感觉到了这金凰所释放的善意,因此即便这金凰再有威势,他也不是那么紧张,所以带来的便是无尽的好奇。
李重霄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便在金凰临近之前便向着布衣人的方向询问道:“前辈,您说这金凰选中了我,但是我根本无法修行啊,我拿什么去与之相待。”
其实李重霄也在试探布衣人的态度,因为看起来这位前辈可能是个那种活了千万年的老妖怪,在老妖怪面前他只得谨言慎行。
听到了关于金凰的描述以及自己自身真实的变化,其实李重霄自己大概有了些关于自己无法修行原因的判断,大概便是与这金凰有关了。
但是自己又无法去打断那等高层次的交流与交涉,只得赶在金凰与布衣人产生联系之前,提前把自己的疑惑抛出,希望布衣人能够直接顺道解答了自己的疑惑。
“哈哈哈,你很有头脑,知道该怎么去问话,不过不用跟我来做这种尝试,我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一定会尽我的可能去帮你。”布衣人哈哈大笑,一下子便识破了李重霄等我小心思,示意李重霄稍安勿躁。
“这金凰的种子自你出生起便种在了你身体内,你的母亲当年虽然是意外机缘之下得到了离字诀,但是离字诀并没有认主。”
“也是,那究竟天人是什么天人,恶鬼又是什么恶鬼呢,我也没有答案。”
“天人是这个世界上与神国上的神仙天人们最为接近的一群人,但千百年来没有一个天人能过唤醒金凰。”
“天上的那些人才是一群败类,待到合适之时,我定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布衣人说到这里时突然威严乍现,冷哼了一声,似乎某些人触碰了它的底线。
“我在这离字诀中留了一道意识,待到真正怀有金凰之种的人出现,我自然会有所感应。”
“于是我便将这离字诀的事情对你的父母进行了交代,不过你不用误会,我从来没有去抢夺这离字诀,我虽找寻了这东西千年,但我也相信凡事终究有一个缘分在里面。”
“不然又会如何就在我面前,我却对它视而不见,我想要看看这金凰如何能够开这万世的清平。”
“我这个闲得没事的老东西一直都想让这无休止的争斗停止,将这黑暗的幕布解开,将那恶臭的污浊祛除,但既然世界选中的人不是我,那我也不用再去为其操这闲心。”布衣人摇着头苦笑道,有些哭笑不得,似乎自己曾经的努力都变成了泡影。
“我没有抱怨于天道的不公,因为本身我就是一个烂好人,我无法看着世界慢慢腐朽,因为……”
布衣人似乎又恢复了刚才的随意,“大家都要吃饭的嘛,我想过好点有何不可。”
李重霄听着一阵无言,这名前辈虽然好像是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妖怪,但似乎又是市侩的不行,像是一个天天担心自己收成的老农,但又是极其富裕的那种。
“总之,几年前你出生了,那日,我感受到了,那股温暖的来自世界的善意,金凰之种也自然而然的出现。”
李重霄突然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一掐自己的大腿,那痛感传来,让他不住的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后悔自己用这么大力气。
李重霄揉着疼的吃紧的大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有些不敢肯定:“前辈,那是不是说我就是什么世界之子啊、上天的儿子啊,被天道选中的人之类的身份?”
李重霄又有些觉得自己那么问有些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嫌疑,但是话已出口,只好闭嘴等待前辈的解答。
“是,但是世界不保你死活。”布衣人淡淡的说到。
“……”
就在布衣人回答完这句话之后,那只金凰终于来到了这方小天地。
它轻轻扇动翅膀,缓缓的落于地面,此时的这只先前威风八面的金凰已然是一副可人的模样:
几缕彩色的羽翎自起头顶生出,长长的顺着背部理去,通体金黄的泛着金光的羽毛宛如阳光下映照的金鳞,光滑无比,让人看上去忍不住想要抚摸。
一个小巧的脑袋高高的昂起,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好奇之意,一直不断的打量着身前二人,似乎也在疑惑着这两人的身份。
李重霄忍不住蹲了下去,控制不住的想要去触碰一下金凰的身体,那金凰看见了来人缓缓伸出的手,也似乎是感受到了不知名的召唤,将那金黄的眸子下意识的闭上,静静等待。
待到李重霄的手指碰到了那只金凰的头冠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安心,一种终属自己之物归来的舒适与满足,他将自己那不算宽厚的小手放在了金凰的头顶,又忍不住去挠了挠它的下巴。
金凰那双闭起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那只手的动作,也不反抗,似乎也是极为的享受,原本紧紧闭着的喙此时也微微张开,发出了咯咯的叫声。
随着一人一凰这亲昵的动作之下,那本随着金凰呼啸而至的流火此刻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金凰留在这方树下之地与李重霄静静地待在一起。
此时风停,不知名的树的叶子却无风摆动,渐渐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辉落下,撒在了草地,也撒在了那只手所在的地方。
光辉落于李重霄手背便印下金纹,李重霄看着那金纹的烙刻,却并无任何痛处可言,于是便静静地看着这金纹向着身上蔓延。
那金色的凤凰似乎还在沉浸于刚才的舒适,那收起的翅膀此时都已不自觉的展开,而李崇霄在这星辉点点的影响下逐渐变得昏昏沉沉,他昏睡之前最后一个想法便是:梦境里还能再睡过去吗?
而这一幕完完全全的印在了布衣人的眼中,而这一幕却不似李重霄眼中的那般平缓与温柔。
眼前有一只万丈的金凰,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逐渐笼罩了这方草地,而那李重霄通体变得金黄,侧卧在那巨大的金凰的头顶,似乎在做一个香甜的梦。
第二十四章 风雨夜杀人(三)
当李重霄再次醒来,这天地似乎已经暗了不少,夕阳西下,将绿意盎然的草原染红。
李重霄此时躺在了原先与金凰见面之时的那块草地,布衣人前辈似乎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坐下,也没有离开原地,就那么直挺挺的立于先前之处,就直勾勾的盯着李重霄那一处,再加上那一副迷雾笼罩的面庞,着实有些令人心里发慌,因为这样李重霄便无法了解布衣人的的态度。
布衣人终于缓缓开口,询问道:“你在梦中看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李重霄听到布衣人的话语,于是便努力的回想了自己刚才昏迷过去后的一切记忆,不过每当李重霄去努力触碰那一处记忆时,一股刺痛之感便会有大脑深处袭来,直接打断李重霄的思考。
看到李重霄的模样,布衣人若有所思,“停下来吧,既然有人封存了那部分的记忆,那便说明你那处记忆有着旁人必须不知道的理由。”
听到这句话李重霄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股来自脑海的刺痛此时已经让他有些呼吸急促,如果再不停下来,怕是会留有后患。
“那金凰此时已经认你为主,彻底融于你的身体,今后金凰生,你便生,金凰死,你也就彻底的死去,再也不会有别的选择,你先前的世界之子的说法确实有些漏洞,不如说这是世界压在你身上的赌注。”布衣人娓娓道来。
“我并不清楚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意识,但此刻金凰降世,我也不得不去承认世界的做法,他与某些人在赌,你是世界的赌注,而自然而然的,那另一伙人也会有他们的赌注。”
“赌局是公平的,他们因为相互的制擎,谁都无法去干涉这棋局的,他们只能静静的旁观,毕竟谁也不是个掀翻赌局的无赖不是。”
“所以你与金凰同生共死那是注定的,因为你只能是一个棋子,可悲吗?说到底,我们还是只是人而已,你可以是那方天元,而我们只是那无关紧要的部分,随时都可以舍弃,我们没有资格去影响这赌局,所以只有你会被赌徒着重关注。”布衣人干笑着,似乎有种被人兔死狗烹的失落。
李重霄其实听到了自己被那些遥不可及的存在当做了筹码与赌注,其实内心并没有什么可悲之感,他独活两世,心中自有无尽的感激之感,他不管是不是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他必定会让自己这一生不平凡。
而至于是不是身处于何种赌局之中,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他目前要考虑的事情,他现在只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他还有青城的仇怨要消去,还有父辈的仇怨要埋葬,他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便被人除掉了。
“我今日在此处本只想观一出金凰出世,未来便要继续眼观那天下的云起陆沉,没想到刚刚却产生了意外的牵连,不知是福还是祸。”说到这里,布衣人将其一双手缓缓伸出。
李重霄顺着布衣人的双手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修长的手指,干净整洁无比,并且那双手并不像原先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苍老,而此时那双手之上隐隐出现了那熟悉的道道金纹。
布衣人将手收回,又背在了背后,继续说道:“我并没有你母亲那种能够将自身的全部能力调动到极限的心诀,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道金纹的具体效用,但我的确感受到了与你那体内的金凰的隐隐的联系。”
“看来是有人要将我拉入局内了?”布衣人的气息突然极速的攀升起来,忽而之间,李重霄有种面前有一只自荒古而来的极凶之感,窒息般的压迫感袭来,让李重霄有些站不稳脚步,只好倚靠在身后的树上。
布衣人缓缓将那双手扬起,一股无名的开天辟地的气息骤然爆发,他猛然握拳,骤一发力,原先那道道金纹竟寸断而去,金纹化作点点碎片,然后逐渐消散于空中。
布衣人缓缓一拂袖,抬头向着那片天空望去,冷哼一声,“我寻那金凰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可以在你的赌局上旁观,但还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去做那马前卒,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随着布衣人一拂袖,那本来有夕阳渲染的天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波动,那抹斜阳开始有些扭曲变形。
下一刻,那本给这方天地添了不少姿色的夕阳突然就在那轻轻的拂袖之下,撕裂而去,留下一个云淡风轻的布衣人和一个凌乱李重霄。
“前辈……那太阳是什么……”李重霄结结巴巴的问到,这一幕真的有些颠覆了李重霄的认知了,他可以理解这个世界那些抽刀断水、横剑隔江之类的神通,但他从来还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看人生生将那太阳撕了去。
“不必过于惊讶,这可是你的世界,那方太阳自然也不是真实的太阳,我自出现在你的这方世界便一直在注意着那方太阳,因为他在一个人的识海之中,存在的有些突兀了。”
“前辈,您刚才在说识海吗?是那个识海吗?”李重霄听到识海二字突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完全忽略了其他更加关键的信息。
布衣人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孩子那掩饰不住的激动,笑着解释到:“金凰之种被离字诀引动,化作金凰与你相融,此刻自然已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修炼。”
“那金凰之种自你体内存在之时,必然会阻止一切其他驳杂的能量的混入,哪怕是最为纯洁的天地灵气,也会被他阻挡。看来你这些年是等待多时了。”布衣人终于道出了真正困阻李重霄修行的原因,李重霄其实心中早有答案,在得到了高人的确认与自己的感受双重的确认之下,终于感受到了那份能够修行之喜悦。
“你生而知之,心智之成熟实乃时间少见,这些年你不能修行之时似乎也在进行冥想,不然你的识海也不会大到如此的程度,这宽广的程度着实有些惊人了,只是如果不对你自己的识海加以修行,如此薄弱的识海也没有太大的用途,所以今后的修行之路定要脚踏实地。”布衣人对着李重霄慢慢的说到。
而此时的李重霄虽然还在细细的聆听着布衣人的教诲,但整个人似乎早已飘到了云端。
天地间响起了一声呢喃:“真香!”
然后布衣人似乎也陷入了迷茫,他疑惑的细嗅着,但并没有闻到任何特别的香气。
第二十五章 风雨夜杀人(四)
“咳咳,没什么,前辈您继续,我有些激动了。”李重霄挠了挠头,尴尬的解释道,不过却依然有些忍俊不禁。“前辈那轮太阳难道就是天上的那些存在吗?”李重霄有些担忧的继续问道。
“你的感知很敏锐,没错,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便是世界意志在你的识海中的投影,大概也是循着金凰而来吧,想要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强行把我与金凰也绑定在一起。”
“只不过在你的识海之中,他还没有那个为所欲为的能力,我已经将他的意志驱散了,并无大碍。”
“我既然来到了你的识海,并且见证了金凰出世,我自然不会对你的未来袖手旁观,不是说我会时时刻刻盯在你的身旁,这样天上的另一方也会不愉快,毕竟我其实已经不算是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棋子了。”布衣人有些傲然的说道,他应该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不过在看到了布衣人的拂袖遮阳这一手,李重霄也的确认为布衣人有这种傲然的资本。
“那么前辈,我应该做些什么?”李重霄一开始的确有种被上天眷顾之感,但当他开始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了其中的利弊,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尤其是自己对这场赌局的目的是完全不清楚,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向着那个方向努力。
“遵循你的心意就好,命运这种东西总是虚无缥缈的,只要你一直变强,何尝不能跳出他们的赌局呢?”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定然不负期望。”李重霄向着布衣人恭敬一揖。
“接下来你对到目前为止的任何事情有疑问都可以向我询问,我能够解答便会解答,你放心,此处识海时间的流动是极慢的,你不用太急忙于回去。”布衣人缓缓地说道,并且顺势盘膝坐下,李重霄看到对方的动作,也跟着坐于身后。
李重霄明白对方是准备为自己答疑解惑,内心有些激动,这样一尊大神在自己面前,自己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也许还能让对方收自己为徒。
不过布衣人下一句便把李重霄内心的着团火苗生生浇灭了,“我为你答疑解惑并不是说我们此刻便有了师徒之名,我可不是一个会教导别人的人,我曾经为许多惊才艳艳之辈做过领路人,但我从来不去做那启明之星,永远在他们的前路照耀。”
“不是说你没有那个当我徒儿的资格,只是我无法与这世上的人有着太大的牵连,等你破了通玄,你便会真正的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布衣人摇着头说道。
李重霄也明白了布衣人可能有自己不能说的苦衷,也不会去强求,便开始逐个提问着自己即将面对的修行之路的种种疑问: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是怎样的,天下的势力如何划分,圣地是什么……
通过布衣人详细的解释李重霄终于明白了,一个人从最开始的修行便进入了练体的境界,从那一刻开始人的一举一动都开始能够调动体内的内力,当然要调动内力必然要经脉贯通,不然便是无法修行之人,很多普通人为何不能修行便是因为他们的体内太过于拥堵,根本无法将内力从丹田传至全身,更不用说未来运用灵气。
当内力贯穿全身,将练体之士体内的杂物清理到一定程度,此刻便可尝试内力开辟气海,一旦开辟了气海,此刻便是踏入了练器境界,练器境界是一个不管修行还是习武之人都最为关键的初期,一旦开辟了气海,此刻修行者便可以开始纳天地灵气入气海,武夫润养血肉,修行者开辟经脉,并且大多数热都会开始决定自己最为趁手的道器或者武器。
就好比魏青,魏青是习武的奇才,自幼练刀,他自然润养了一把柴刀,当然有些人会不只有一把武器,这边是每个人的私事。
魏青如今的境界经李重霄推断,估计已经临近第四境界或者说已经初入第四御气境,武夫的武器如修行者的道器一般,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养器”,武夫使用的是自己的杀伐之气与灵气入体之后转化为的特有的血气,而修行者则是通过灵气侵染,让其刻上自己的烙印,从而更容易操控。当人们的气海足够容纳大量的天地灵气,下一步便是修行过程中相当困难的一步,开辟识海,踏入塑神境,到了这个境界人们便可不再通过单一的冥想或者功法来汲取灵气,神念一动,便可开始使灵气聚集,有甚者可以提前运气御敌,不过大部分塑神境的修行者都会锻炼自己的识海来提高操控灵气的熟练度。
很多武夫到了塑神境都会练习运用灵气提高自己的防护能力,或者在剑锋或者刀锋处加持灵气来提高杀敌的能力,所以有着“通玄之下,武夫无敌”的说法,武夫的确在前期对于打斗更加精通。
而御气境与塑神境确实没有明确的界限,大致是一个御气熟练程度的分别,一旦到了御气境,代表着修行者真正的发力时期开始,很多惊才艳艳之辈便是在御气境闯下了赫赫盛名,也正是在御气境才会有一剑天来的宛如仙人的技巧出现,更有御剑飞行的传说中的手段。
一般情况人们以灵气外放可以离体的距离来作为判断塑神境与御气境的标准,当一个人的灵气可以外放三尺之地,此人大致便可称为御气境强者,而武夫御气大都开始使用剑气刀气外放的手段,而刀法或者剑法大家的雏形便可在御气境时露出端倪。
御气境之后便是曾经李重霄最为尊敬的青城老人所处的境界,御气化形,千变万化,到了此种境界,一个人对于天地灵气的领悟几乎就已经到了另一种层面,可以说是灵气在化形境强者的运用之下可以说是如臂指使,甚至化形可以完全不依靠器物来进行战斗,化气为龙虎可破千军,御气为飞矢可杀人无形。
而随着对于天地间灵气与能量的领悟的不断加深,一旦到了某种悟到天地的本质或者规律,有一群人便进入了少有人踏足的神仙境界,那便是通玄,通玄境,灵力通玄,以万物为灵气,以天地为气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说是与修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了。
李重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此刻正面对着两名通玄境的仙人的围攻,一直无法将心情平复。
那可是传说中的下凡的仙人般的存在啊。
第二十六章 风雨夜杀人(五)
“通玄当然不是武学的巅峰,通玄之后更有天人,而天人已经不能算是世界规则之中的存在了。”布衣人继续解释道。
“当一个武夫或者修行者已经打破了世界的限制,成为天人境界的大能,世界便会开始排斥其存在,更有被神国接引的存在,直接被纳为真正的神仙。”
“当然世间仍有天人隐世,因为天人也有强弱之分,天人可以杀修行者,自然也可以杀天人,所以那些足以撼动天地的存在,自然可以无视天地的排斥与招引,当然他们也不会为所欲为,这便是神国与天人的不成文的约定。”
“先前已经跟你说过圣地的存在,某些一流宗派都说不定会有一些埋在土里不出世的老怪物,圣地自然更不用去多说。”布衣人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了一瞬的停滞,不过很快便继续开始诉说。
“你可能听说过,也可能没有,那便是你父母所在的宗门被人们称为葬山,江湖更有南佛北道,西刀东剑之称,说的便是那天下最受人敬畏的四大圣地,然而有一座存在了近千年的山门却在江湖风雨飘摇之中,独自屹立于群山之中。”
“很多江湖中人并不清楚在那四圣地之上有一座山门,不管如何一直牢牢的压在他们之上。那是一段被江湖志给隐去的历史,百年之前曾有着第一次魔宗大围杀,如今那记忆中的魔宗围剿其实是近百年江湖的第二次,为何隐去那第一段历史,大概是因为那是江湖武林所难以启齿的往事吧。”
“百年前曾有刀殿号令中原众派,围剿邪门葬山,因为传闻葬山是一群图谋天道与世界本源的疯子,一旦让葬山的众人谋取了天道,世间便再不会存在修行者,而攫取了天道的那群人,则会得道成仙,最后控制整个世界。”布衣人又诉说起了江湖的往事,不过李重霄依然听的很认真,因为这关系到自己的身世之谜,他自然想要去弄清楚。
“道门与佛门本不会与世事相争,但也因为在刀殿那个棋鬼老儿的某些承诺之下,参与了这一次围剿,东海剑礁自然也不例外。”
李重霄再一次听到了东海剑礁的名字,他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绝,因为先前两个通玄境的高手便是有一人苏忤来自白帝城,更不用说那群爪牙一般的白帝众,他们是李重霄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群恶徒。
“而葬山却以毫无悬念的方式将那看似浩浩汤汤的武林盟军给彻底击碎了去。”
“葬山到最后只出四人,但那四人却在看似无敌的联军眼中如一尊尊魔神,而那四人便是如今葬山四山的山主,剑山主,刀山主,佛门不怒金刚与道门煮茶道人。”
“葬山的确很奇怪吧,他们没有固定的信仰与大道,有人走剑道,有人练刀,有人武夫,有人修行,更有真佛与道门仙人的存在。”
“不过也正是这样,这处隐世的山门才可以存在千年之久。
葬山天人齐出,联军鸟作兽散,而葬山却不依不饶,煮茶老道一扇遮天,生生将那近万人的联军给留在了原地,剑山主打弯了剑礁的数柄帝剑,不怒金刚白衣独身立于众人之前,成了一座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刀山主举起了他手中的屠刀,不知疲倦的于阵中宰人性命。”
“葬山啊以前没有名字,死的人多了,人们就开始叫他葬山,说来的确有些可笑。”
李重霄听着布衣人那平静的描述,但内心却燃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斗志,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身世有多么的传奇,他只是透过平日里那些若有若无的线索,进行着自己的判断。
随着魏青的惊为天人的刀法的出现,母亲那撕裂天地的刀意的爆发,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究竟来自什么一个地方。
但听到了那百年前的大事,他仿佛能够体会到那一夫当关的豪气冲天之感,他能够身临其境的感受到那独身可当百万众的强大,这让他那不断遭到冲击渐渐暗淡下去的斗志,再次燃烧了起来。
布衣人在诉说着葬山的过往之时,似乎也显得极为的舒适与愉快,仿佛对于葬山有着一些不知名的情感融在里面。
“努力去找寻那离字诀的真谛吧,我会笑眼看这江湖,一身孑然任逍遥,我会等着你的名字刻在这江湖的记忆里,还他个万世清平如何?”
“小子,你不要让我失望,我不想再等下一个千年了。”
布衣人本来平缓的语气突然高亢了起来,整个人突然有种无尽的傲然与威严,最后大笑不断,逐渐消散于空中。
“以后叫我先生,我不喜欢前辈这称呼。”
“是,先生。”
这是在李重霄识海之中,他与布衣人最后的几句话。——————————————————————————————
在李重霄与魏青匆匆赶去大殿前广场之时,此刻的那处广场早已血流成河,人头如同烂熟的滚瓜,散布于地面,此刻的白帝众早已伤亡惨重,但白帝众的几名统领却依然稳坐高台。
青城老人与三名长老组成的剑阵依然牢不可破,白帝众大都为塑神与御气境的实力,自然不是一名化形与数名御气巅峰的强者组成的剑阵的敌手,他们依然被人收割着性命,如同被抛洒出去的飞蛾,不知恐惧的向着那处明火扑去。
在旁人眼中,青城老人一众自然是游刃有余,完全无法看出他们有任何落败的可能,但此时的危机只有在场的几位实力强劲之辈可以了然。
青城老人一众明白他们的破绽即将到来,因为他们的这一轮气息已经坚持了太久,气海的灵气已经调动的七七八八,所以他们必须有所防备,因为他们明白对方一定有可以无形间取人性命的杀手,他们一定在伺机而动,而自己下一刻调息之时,便是他们最佳的出手的时刻。
而白帝众的几名统领也在等待着那个足以让他们全力而为的时刻,因为他们白帝众中有着他们最为信任的一众人,他们是影子,是最恐怖的杀手。
第二十七章 风雨夜杀人(六)
李重霄眼前的景象飞速的变换着,让他甚至生出了一些眩晕之感,不过他极快的稳住了心神,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前往自己的识海,并且呆了如此之久,骤一恢复时间的流动,自然会有些不适之感。
转眼间眼前的草地与那棵依靠许久的不知名的老树化为了泡影,映入眼帘的是那不变的夜色与淅淅沥沥的雨。
今夜青城的雨下了可是许久了,淅淅沥沥的淋在地面上,也有些淅淅沥沥的淋在了人的上,让那本就凉意入骨的寒意又浓烈了几分,甚有种风雨折煞人之感。
“少爷?”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些许的询问之感。
“少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魏青在一旁有些担忧的问道,因为他看到李重霄突然愣住,略有反常。
李重霄却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的他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他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细细感受着那有些潮湿的空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平缓了下来,逐渐的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
李重霄感受到了天地,感受到了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流动,那灵气轻如鸿毛,却丝丝缕缕不断去,像是有着意识般循着一种奇妙的规律缓缓流动着,而且各处的灵气流动速度不一,便形成了一些小小的灵力气旋,似乎与空气的流动无二,却又蕴含着一些空气完全无法相媲美的意境在其中。
李重霄眼观鼻鼻观心,感受到了体内一股渐渐升起的暖流逐渐开始涌遍全身,顺着自己的血液与骨肉一丝丝的向着各个部位的末端渗去。
李重霄还感受到那传闻中的经脉的存在,他感受到由腹部缓缓升起的那股暖流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的阻拦,最后终于一路畅通,形成了一个循环。
这便是内力与经脉吗?我也有了内力了吗?
李重霄任由那股内力在体内冲刷着自己的经脉,从魏青看来李重霄整个人已经变得红润,并且体表不断散发出可见的热气,他明白少爷这极有可能是有了突破,并且从他的视角看来,极有可能是经脉被打通,内力正在体内循环翻涌,此时自然是一个人修行极为关键的时刻。
他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少爷一直无法修炼他是知道的,白姨也一直没有头绪,甚至有时会感到有些愧疚之感,因为他们都明白,他们的身份极为的敏感,如果不能修行,会意味着在这江湖乱世之中生存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而此时的这副景象,让魏青内心也起了不小的波澜,如果少爷真的打通了经脉,那就意味着白姨的衣钵真正能够得到传承,而不是由他这个少爷的仆人来做这件看似有些不合身份的事情。
魏青在意识到的那一刻便将身后的那口柴刀抽出,紧紧地握于手中,并且极为利索的将那口打猎用的重弓上了弦,把李重霄直接抗去了一处隐蔽的矮丛,开始警觉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其实如果有人能够见识到这两个少年今日所做所为,一定会震惊到无法言语,因为这两个少年的不管是战斗还是一切关于战斗的素养都是堪称恐怖,这种野兽般的行为会让两人在一切势均力敌的战斗中占到无数的先机,而有些大修行者或者成名许久的强悍武夫都只会依靠本能的战斗,以力破敌,在战斗的方面可以说是连普通的猎人都不如。
这些有些是魏青那生来便与之随行的战斗天性所为,所以说魏青是习武奇才不假,当他的武技与他的战斗意识结合,那几乎可以说是同境之下几乎没有他的一刀之敌。
而李重霄的那些战斗的素养完全是因为作为一个这个世界的陌生人,逼不得已为了保护自己而激发出来的求生本能,他过去从来没有经常思考的习惯,但八年的异世界的生活,让他的思维变得极为的敏感与敏捷,因此他也在很多的危机时刻能够准确的分析出破局的关键。
此刻的李重霄身体表面开始变得滚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身上挂满了鲜血,不过不细看他的情况,的确有些吓人。
他此时感受到了体内的气血正在沸腾,他那自幼练刀打猎而有的不小的肌肉不断地爆发出撕裂之感,让他身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并且气血之力逐渐洋溢了他的全身,将其整个包围,因此此时的李重霄看似是一个血人。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忽然那四散于天地间的血气猛然向内收缩,全部重新涌入了李重霄的体内,李重霄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此刻与先前无二,却带着一丝自信与怒意,黑色的眸子似乎能够透出火来,一直注视着远方。
魏青向李重霄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李重霄露出了他那许久不见的带着一丝邪魅的笑,示意魏青不用担心。
他将其负于身后的双手连同手臂抬起,之间一团晶莹剔透却又的确存在的气团在其掌心不断地流动,那一团欢快的气团是李重霄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可以算是最精致美丽的事物,他那淡淡的笑逐渐变得肆意,他咧开了自己的今夜抿了许久的嘴,无声的笑着,又似乎是哭,他不断地摇着头,那喜极而泣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迸发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李重霄到底看到这气团是多么的欣喜,是多么的辛酸,他真的等这一刻许久了,魏青看到了那团似乎极为普通的气团,却想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样,一时间竟然也愣住了,那本要开口的嘴就那样张着,让李重霄看到了噗嗤一下也笑了出来,又赶紧收声,因为他们此时还在危机包围之中。
后世不管是江湖志还是皇家的史书都记载了这一事件:那无敌于天下的葬山刀客,就那样一息之间,入了塑神。后世之人着实无法想象还有哪个修行者能够以这种非人的速度破境,当然如果这件事放在那位刀客身上,他们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因为那袭持刀的儒衫,是后世不知多少江湖人一生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