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哗鸦现世
绿苔上袅绕着的雾气为周围增添了一丝茵郁之感,很久没有走出宫殿了,少年微长的黑色的头发因为水汽而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把头发向后拨,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
抬起的手臂上是被烧灼的触目惊心的伤痕,已经结痂了的暗红色伤疤和白净的脸显得格格不入。
和兄弟们不同,科林喜欢靠水而居。
上一轮新月的时候,终于可以稳定的幻成人形,感觉日常生活都变得容易了许多。
科林还不太适应水里映出的这张陌生的脸,乳母嬷嬷说因为禁药的影响,科林幻化人形提前了,样子长的很像他的母亲,可以说是最像她的一个孩子。
上一个长的很像王后的人是里恩,所以不光是天赋与才华,这或许也是德里厄斯如此重视里恩的原因之一。
一只乌鸦拍着翅膀从树隙间飞来,稳稳地落在科林的左肩上,科林没有动,淡淡的说了句:
“你来了。”
希尔德翻身飞下来单膝跪地抬起幽绿的眼睛说:
“月考开始了。”
“她在哪儿?”
科林提起她的时候声音蓦地有些沙哑。
希尔德站起身缓缓的说:“大概率会和诺克在魂斗场,这是最有胜算的组合,但最近他们之中混进去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白曜女也有可能会随着跟您的感应去甴内其。”
“佩剑的预言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希尔德闻言突然觉得肩膀一凉,自从幻成人形之后科林性格大变,偶尔甚至能看出德里厄斯的影子,即使是从小陪他一起玩耍学习的自己,都有些看不懂了,但他还是如实说到:
“是,您见到就明白了,天生贵气,与众不同。”
希尔德家族的破咒师世世代代侍奉王侧,他比谁都要明白,血缘这件事,无法更改。
特艺饱受争议的身世,会使若思他们招来更多的敌人。
“所以,我们去哪?”希尔德忍不住问。
“去该去的地方。”少年活动了下脖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远方,希尔德知道了答案,默不作声的又化成了乌鸦的形态立在了他的肩头。
这里是班挪,唐纳教授设计的斗场,这里的天气变幻无常,云顶翻涌而动,有时骄阳似火,有时阴雨绵绵。考验的不仅是剑士们精准的剑术,还需要强大的内心。
诺克感觉自己要焦渴而死的时候,一场大雨倾盆而下,那种顺着头顶浇下来的凉意让他心里一颤。
雨流到嘴边的时候,他尝到了血的味道,不知是哪里受伤了,他竟然感觉不到痛感。回头看看特艺,雨使他的绸衫贴在身上,右肩到胸前印出一片猩红。
“你说的救兵还来不来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不来我真要死了。”特艺还是和往常一样笑着。
诺克沉默了,他不确定,真的不确定。尤其是为什么还没有听到若思那边的捷报。
自己和特艺会被如此针对真的没想到,对手太多了,不得不避着打。刚才挥剑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就是要赶尽杀绝,不留活路。
给距离最近的卓美拉发送的灵识也都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音,该不会要和特艺就这样折在班挪了吧。
想到这诺克不禁苦笑,到最后还是小看了唐纳教授啊,这斗场有点东西,耳边拼剑的声音近了,藏身之处就要被发现,而他和特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诺克和特艺再一次拔剑冲向人群,死就死吧,老子跟你们拼了。
忽然,令人窒息的怪异鸟叫压顶而来,下一秒天黑了,成百上千只乌鸦在斗场的上空盘旋,场面幽森诡异。
“怎么回事?”特艺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异象。
诺克镇定地说:“乌鸦是破咒师的标志,若思赢了,我们的救兵来了。”
话音未落,希尔德从空中化作人形重重一落,扬起一阵尘埃,只能看见他缓缓由蹲姿站起身,双手保持鸦的姿态背在身后,口中念念有词。
他在施咒。
这是诺克第一次见希尔德施咒,他又想起以前希尔德说过的,类似破咒师能救人也能杀人,重在克制己心的一些言论。心里有些难受,希尔德也很挣扎吧。
咒语念毕,一阵气波冲翻了上来攻击的剑士。兵器落地的声音和哗鸦的叫声混在一起,无比萧条。
“这种靠气氛烘托的攻击方式真的好可怕”这是特艺的原话。
咒术击晕了所有剑士,诺克和特艺得胜。乌鸦散去,战斗结束,一个穿着灰色罩衫的少年走了出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湿气。
与希尔德不同,他走路很轻盈,好像脚根本没有触碰到地面一样。
“来了?”诺克淡淡的说。
“嗯,若思呢?”科林琥珀色的眸子好看的闪着一层薄薄水光。
“她一个人去了甴内其。等等,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没在公学见过你。”特艺抢着说。
“我是科林,我不去公学的。”
特艺立马跟炸了锅一样:“天呢,诺克你是怎么把对面太子爷搞来当救兵的?!”
特艺围绕着科林闻了闻,“原来是一头白犀,差点忘了阿丘坦公学是旧王朝的最高学府,耶罗王室都不上学的。”
“科林有阿丘坦最厉害的人教,用不着你操心。”希尔德用手把特艺和科林隔开,冷冷地说。
“你说的该不会是你父亲布罗德吧,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特艺还想要接着说什么,被一声凤啼打断了,落日余晖配上金色羽翅,华彩无比。
若思翻身下地,因为还没有适应兽形变化所以没站稳不自觉踉跄了几步。科林和希尔德都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扶。
若思不受控制的和科林撞了个满怀,撑着科林的肩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科林耳朵蓦地红了。
若思还没有认出眼前就是日思夜想的由胡,只是觉得扑在人家身上好尴尬,立马松开手对诺克和特艺说:
“都没事吧?玻璃城耽误了一些时间,我来晚了。”
“放心若思,我们死不了。”特艺因为最年长,身高也最高,便像对妹妹一样顺手把手搭在了若思的肩膀上。
这一搭诺克感觉身边空气都凝滞了,只有特艺不以为然:“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这时候一条属于他们小组专属频道的灵识发送过来。
安他的声音在几个人耳边同时响起:
“听得到吗?我是安他,雨林失守了,卓美拉已失去联系,我和黛拉正在分头往那边赶,请速反馈你们的位置。重复,我是安他,雨林失守了,卓美拉已失去联系……”
第三十一章 久别重逢
诺克心里很不安,因为伤的太重无法继续战斗,此刻他和特艺正躺在教贤为伤者准备的医署里。
要不是科林带着希尔德及时赶到,这一阶段他是无论如何也通不过的。
特艺纯朗率真,心里没有什么思虑,上完药之后就沉沉的睡着了。
诺克望着天花板,想要努力复盘最近发生的一切。
首先,耶罗族因为忌惮白耀女光明复辟的预言,想要通过月考这个好机会尽早的除掉若思。
虽然月考名义上是虚拟的唯真战斗,理论上受的伤都是可逆的,但一定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不然他和特艺也不会躺在这就剩半条命。
还有一点,曾为旧王室效忠的几位教授都不愿意给若思月考的推荐书上签字,从这里可以得出,在教授群体中,心照不宣的是,这次根本不是普通的月考,而是耶罗王室围绕若思的猎杀游戏。
想到这诺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阿丘坦公学是赛普王朝在旧历422年建学,基本上相当于赛普王阿德勒斯的集权中心。
赛普十二杰和若思的父亲大学士莫瑟都毕业于此,诺曼大人更是亲自建立佩顿公馆,对外界传言说是与莫瑟的爱巢,实际上旨在为精英学子提供住处和奇书讲义,保护他们免受伤害,而自己也是这个项目的受益人之一。
父母双亡后,被诺曼大人养做义子,虽然诺曼大人从没要求过他什么,但是养育之恩没齿难忘,他是有保护若思的责任的。
正因为如此,全世界都扑了个空,自己被杀个片甲不留不说,还连累了特艺。就连科林也以为若思和他在一起,顺带救了他和特艺一命。
诺克心想,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惨的义兄了。
其次,说到科林他就觉得更怪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刚开学的时候在佩顿公馆的宴会上不请自来,一副人畜无害幼兽的样子,后面若思出事受伤也没见他露面,大家一度以为若思遇险与他有关。
好在阿卡斯爆裂对若思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然没有这么快能逼出兽型。
可是今天这科林突然就能幻化人型了?还一副很厉害的样子,要不是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湿气,诺克还真认不出他来。
这个耶罗王的幼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确实不好说,他和若思身上似有若无的那种感应也很奇妙,就是那种周围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似乎有什么联系,但是当事人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诺曼大人和莫瑟学士之间的那种默契,即使两个人不说话,但只要是站在同一空间,就感觉他们之间有连接点一样。
诺克对情事不是很透彻,但是年纪略长的特艺都看出来了的话,应该大概八九不离十。
这种联系带来的结果究竟是好还是坏真的不得而知。
诺克是希望若思有朝一日能够登上王座的,因为如若不是德里厄斯夺权,这个王位本来是属于诺曼大人的,而若思是诺曼大人的独女,况且又有白耀女预言加持,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虽然德里厄斯得到了支配阿丘坦军队的权利,但不得不说他实际上后继无人。
长子艾德自大狂傲,喜爱杀戮,渴望玩弄权术,看似精明实则蠢得要死。
次子里恩容貌清俊,天赋异禀,有造世之才。但是却对王室纷争满不在乎,独自走入迷失森林生死未卜。
三子科林目前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是最不像德里厄斯的一个孩子,却是最像耶罗王后的一个孩子。
从他总爱粘着若思这一点,让诺克觉得似乎也够不成什么威胁。
年龄最小的公主还小的很哩,根本不可能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里。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大伙一起保护好若思,辅佐她能够一步步的带来光明,至于谁来当这个王,不论赛普还是耶罗族,终究还是一家血脉。
兽人、人、半兽人总归会找到一个平衡的法子。
诺克翻了个身,想起卓美拉,又觉得自己怎么有这么多的心烦事。
回头看看旁边床上的特艺,睡着的时候居然一点也不讨人厌,你也辛苦了。
又翻了个身,终于陷入睡眠。
赶路。
若思正和科林、希尔德往雨林那边赶,尽快过去和安他还有黛拉会合。
诺克和特艺被教贤发来的灵识“强烈警戒”扣下了,可能被送去了类似医署一样的地方。
因为若思和希尔德的兽型都会飞,所以他们打算直接飞过去。
若思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科林之后显然不敢相信,本以为他会让希尔德带他飞,没想到科林却对希尔德说:
“你去吧,我跟着她。”
希尔德应答了一声没说什么,拍着翅膀飞走了。
“你确定?”
若思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才刚能幻出兽型,还不稳定,万一从天上掉下来怎么办?”
科林看着她想了想笑了:“那就一起死呗。”
这一笑若思整个人都不好了,无语的把脸别了过去。
以前圆圆呼呼的犀牛团子多可爱啊,现在变得这么好看,真是要人命了。
“怎么?不想带我啊?”科林淡淡的说。
“带!带你多远都顺路。”若思这句话可能太现代了,又把科林给逗笑了。
飞在阿丘坦上空,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不得不说,即使没有了阳光的照拂,依旧是一片美丽的疆土。
山那么的温润娴静,水自然流淌。
没有了白天光合作用,所有的一切只能通过暗反应来生长。
腐败和颓丧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茵郁的茂盛,在黑暗中这份反常的幽绿充满了诡异的希望,说不清是法师的法,还是幻师的幻,又或者是阿丘坦那不甘落没的古老神谕所造就的奇迹。
若思静静地飞着,科林也静静地把脸埋在她的羽毛里。
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若思没有听清,忙用灵识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凤凰的兽型是说不了话的,只能通过灵识和人类交流。
“我说,你的兽型很美。”
科林非常小声的说。
若思被夸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夸回去:“你的样子也很好看。”
科林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猛地直起来身子。
若思接着说:“我认识你的时候没想到你的人形会幻得这么好看,但是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由胡。”
“我……没有想那么多,其实第一次变成人形的过程很痛苦,但是我已经不能再等了,我想要和你一样,也想站在你的旁边。”
科林轻抚着羽毛说:“只要能变成人,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但是你能喜欢这张脸,真的太好了,我还怕你不喜欢。”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
若思心里想,我的天,这是多么纯情的小男生啊,这份心意要我怎么还的起。
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我很喜欢,放心吧。”
穿过一片云层之后,前方的空气比之前潮了很多,雨林就在前面了。
卓美拉,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萨瓦多巴
抵达萨瓦多巴的时候,我不禁再一次对卢修斯心生敬畏,对于所有踏进雨林的每个人来说,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漏洞,完美的浑然天成。
我完全能想象得到美拉进入雨林时的兴奋与焦灼,这里是学霸的天堂。
在萨瓦多巴,你可以看见书本中所提到的那些植物、动物、水文气象,即使在注解中的细节都有迹可循,就连一些已经灭绝的物种也被完美复刻,甚至能够感受到它的柔软,嗅到它怪异的气味。
还有什么比塑造一个生态王国更令人激动的事呢。
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这已然不是简单的幻象或者架构,这或许也是卢修斯为什么是教贤的原因,他在炫技。
而这种炫技,越懂得人受到的杀伤力越大。
像我这种什么都浅尝辄止的人也觉得震撼,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水平了。
我不由得想,要是卢修斯能站在我这边,或许光明之说也未尝不会实现呢?但也只是一瞬间这个想法就过去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安稳落地化成人型,科林因为惯性微微的撞了我一下,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闯入鼻尖,我没有动。
听见希尔德翅膀煽动的声音,知道他也紧随其后。
我们三个人静默的走着,路过一片矮丘的时候,科林拉住了我的衣袖,我会意的低下头,一片烧灼打斗过得痕迹。
“这不像是药师会用到的法术”希尔德淡淡的说。
“没错,倒像是高阶的法术和控术。”科林指着一旁歪曲变形的一节树干,“是一个有两种神性的人。”
我心里一惊,顿时想起了里恩。
确实,除了像他这种变态的天才,能拥有两种神性在世人眼中就已经很厉害了。
我暗暗下定决心等考试结束了一定要再让里恩多教我几个保命的法子才行。
暂时按住心里的想法,继续听科林分析,“上等上的熟练运用可以使出来,这个人应该不是来考试的。施火和控火都很厉害,应该是个用火的天才。”
科林突然看着我笑了,“若思,你倒是应该见见这个人。”
科林应该不知道里恩一直在教我法术的事,虽然他们是兄弟,里恩会窃识,但科林会不会我心里在犯嘀咕。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美拉。
我心急如焚的又发送了一道灵识,这次在偏北面的地方有了回应,但只是微弱的一下。
赶到那里的时候,科林下意识得挡在了我的前面,希尔德也跨步从我身后站到了我右边的位置。
我不解的看着这一左一右挡住我的两个人,他俩到底要干嘛?
很快我就明白了,因为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快速的移动,很敏捷很危险。
科林交叠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眉心,嘴里念念有词,他要制造一个保护我们安全的幻境。
“不要靠近。”科林用灵识对我说,“这是我大哥艾德的兽型,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目前的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放弃雨林,找到你的朋友之后我们就走。”
我知道科林是为了我的安全。多在教授们建模的月考内容里面多一分钟,我的危险就多一分。
关于艾德,我大概在里恩那里有所耳闻,我也知道他为什么来到此处,为了摧毁我。
我点点头说好。
我们三个静矗不动,眼前的巨兽是一只黑猩猩,我才明白为什么艾德那样自大,因为他的兽型几乎没有什么弱点。
就算是在实战当中,我可能也会选择和科林一样的办法,隐藏自己,德里厄斯的长子果然不同凡响。
不一会儿的功夫咆哮声远了,艾德没有发现我们。
“我去看看另一边的情况。”
希尔德说着变成了一只喙很长的热带鸟,扑闪着翅膀穿入丛林,很快消失不见。
科林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勺,非常精致,看上就就像是给婴儿喝水的金汤匙。
我看着这东西的成色欲言又止,果然科林紧接着就说:
“这是我三哥送我的,是他自己用法术炼化的,名字叫做妙针,它可以找到你想要找的人的方位。说出一句对方烂熟于心的话,或者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汤匙的柄端就会指向你想要找的人所在的准确地方。”
我心里想,哈?像里恩那种看上去没朋友的人还能炼出来这种有人情味儿的东西?
试试吧,我把妙针放在手心,心里默念:“花隔山而望,美拉你在哪?”
妙针在我手里震动起来,一会儿向右转,一会儿向左转,最后从我指缝滑落,金色的勺柄垂直90度插入了泥土。
我下意识地把大拇指放在齿尖,不会吧。妙针没有理由会出错。
在我发愣的时候,希尔德飞回来了,他翻身下地用灵识淡淡的说:“这里面没有人。”
“你确定?”科林说。
“一个人都没有,连艾德阁下也消失不见了。”
真是奇怪,那会有很多人都选了雨林迷宫,萨瓦多巴应该有很多考生才对啊。
我说着随手抚摸了手边的一片叶子,突然我停住了。
“科林你快摸摸这个!”
科林看了我一眼,迟疑的摸了我的手……不是,我的天啊,我尴尬的看了一眼希尔德。
希尔德走上来摸了摸我手边的叶子,“这,是反的。”
希尔德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里和看上去的不一样,这里的植物都是反着生长的,也就是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土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过来的方法就是……”
说着希尔德向后倒去,在快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就消失不见了。
“希尔德?”我喊着没有应答。
“原来是这样”,科林一副他也明白了的样子,“我在那边等你哦,若思。”说完向侧面倒过去,也很快消失了。
搞什么啊。算了死就死吧,我双手抱住自己的脸,用妹子平地摔的姿势向正面倒去。
本以为会接触到湿软的地面,但其实并没有。一种像秋千荡过头了一般的失重感迎面而来,等我反应过来张开眼睛的时候,我正站在科林幻出的光圈里,希尔德也在里面,我还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
耳边传来科林的声音,“这个卢修斯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啊,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希尔德很少见的随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我抬头一看,漫天的蝗虫遮住了天空,那种电视里蝗灾的场面就在我的眼前,惊的我嘴张得老大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有很多蝗虫撞在科林幻出用来保护我们的光壁上,像蚊子遇到电蚊拍一样掉落。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科林让我们悬浮在半空中,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面上几乎没有一处好走的路。
我看见地面上还有一些学生在拼命布药驱散,卢修斯太绝了,正常情况下蝗虫在干旱地区的产卵繁殖能力强,雨林的潮湿环境根本不适合繁殖。
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别说提前准备了,连应对方法都很难想到。
但是教贤却创造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萨瓦多巴,超纲第一人啊。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是科林,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再次摊开手掌,“花隔山而望……”
妙针不知道震了多久,我终于听见了那句,“海见鸟时平。”
第三十三章 畅所欲言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卷发身影,美拉和雷站在一起,果然这种时候学霸都会选择和学霸抱团,更有胜算吗?
她们维持了一小片蝗虫冲不进去的区域,在施术救治一些看上去伤的很重的学生。
为什么不发信号给医署呢?我正想着,只见希尔德就往天上发送了给医署的求救信号,很快就被天空中的蝗虫湮没不见。
“这里已经沦陷了,安他,快通知教贤立即停止考试。”
我嘴里说着,心里五味杂陈,是我们太弱了。
后来的事情我混混沌沌的记不太清了,卢修斯清走了雨林的蝗虫,这里终于变得像一个正常的生态研究所。
不久我们才从孝哥那知道,雨林是唯一一个没有赢家的考场。
卢修斯因为用力过猛被评为了本学季最恐怖的导师,想要被他指导联合作业的学生数量骤降,诺克说这也算达到了教贤的目的。
萨瓦多巴也因为建模太具有学习价值以及难以言说的强大人气被阿丘坦公学保留,不少高年级的学生也经常结伴一同进入雨林学习取材。
卓美拉还和雷一起在萨瓦多巴培育出了一种新型的麻醉植物,得到了阿丘坦公学的根茎类植物二级奖学金。
我的小组因为总积分最高,而得到了不俗的绩点,当然也有一些进入萨瓦多巴考试的学生认为这并不公平,于是公学教务处不得不取消了后两轮的考试。
(安他:“这太可惜了若思,怎么着你也应该能当个版图女皇玩玩的。”)。
并对所有进入萨瓦多巴考试的学生的表现进行了逐一评价,天知道这对教授们来是一件多么浩大的工程。
(鲁瓦:“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卢修斯那个神经病。”)
(唐纳:“你的意见头一次与我不谋而合。”)
对了,塔拉奇兄妹因为在月考的不俗表现一战封神,黛拉沙漠斗法和安他智斗水怪的故事被传的越来越快,甚至在比格餐厅的墙壁上都贴满了我们一起去吃饭时的照片,只不过我们其他人都被截掉了,只留下了黛拉和安他。
比格似乎认为塔拉奇兄妹这样的宣传更有噱头。
特艺和诺克从斗魂地回来之后意外的更默契了一些,老是形影不离的,据卓美拉说,他们是在搞一个类似双剑合璧的二人组,能所向披靡的那种。
当然还有科林,我永远忘不了我们考完试从五大板块出来时的情景:
我们从境中回溯,我的义兄剑士诺克、预言家特艺、占卜师塞西尔带着圣水在外面好整以暇的望着,等着为我们接风。
我的左边是幻师王子科林,右边是塔拉奇兄妹,科林身后是破咒师希尔德。
火法师黛拉牵着受伤了的治愈师卓美拉,控水师安他和希尔德正在说些什么。
境外有无数的半兽人,有赛普人也有耶罗人。
所有人都想要亲眼目睹这传闻已久的一刻。
不论时间过去多久、多长,都无法忘怀的画面。少年得志,风光无两。
在出境之前,我们难得有时间在萨瓦多巴停留,教贤发送灵识希望没有受伤的学生在境中整理战斗痕迹。
在非考试阶段的萨瓦多巴终于迎来了静谧,我们分散开来用剩余的法力修复一些被破坏的植被。
正当我在修复一簇被灼伤的白色小花时,一个湿漉漉的声音在我耳边,“你还记得这个?”
“你吓了我一跳。”
我略带抱怨的抬起头,科林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我。
他逆光站着,我第一次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他化成人型的样子。黑色的头发单眼皮高鼻梁皮肤很白,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并不让人厌烦的自信。
“我在耶罗王宫也种了这种花,想你的时候就闻一闻。”
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有一种估计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
我心里想,如果我不是从现实世界穿越来的,而是一个在阿丘坦长大的女孩,我可能已经爱死科林了,但我迟早是要回去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感情让我觉得心里涩涩的。
“听说第一次由兽型幻成人型很痛,你还好吗?”
“是很痛,就好像整个人都裂开了一样。其实我没办法这么早就出人型的,这是一种高风险的行为。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发生了,祭司说可能是我心里太着急了。”他淡淡的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我也很好奇是什么让科林仿佛打了催熟剂一样,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今天本来是想听听原因的,但是他告诉我,他也不知道,祭司意思是一种类似主观能动性的内在动能。
简直奇怪。
考完试的萨瓦多巴在没有法力照拂的情况下和阿丘坦的疆土别无二意,此刻也只有月亮照在我们的脸上。
这片雨林似乎忘记了先前是谁把学生们搞得焦头烂额,热汗滚滚。
它像一个姑娘似的羞羞答答收起了造作的脾性,就好像被古老神谕收服了的小妖精。
我抬起脸喊他的名字:
“科林”
“嗯?”
“你这样帮我,你父亲……你不该帮我”我低着头说。
他轻轻的笑了,笑声很好听。
“我说真的,你是耶罗王世子,不应该老和我们在一起,那些效忠于你父亲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你在为我考虑吗?”科林还在笑,紧接着说: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耶罗人和赛普人本就是一家,都是阿丘坦上的伟大半兽人族群,只不过这几百年起了点内讧罢了。
那些流血事件,确实令人惋惜,但我认为最值得被憎恨的不是赛普人,也不是耶罗人。而是黑暗之神。”
“你说伊瑟拉?”
“是的,是她利用了半兽人的弱点,才造成了现如今手足相残的局面。”
“半兽人的弱点?”
“没错,你觉得半兽人的弱点是什么?”
他伸处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这个动作莫名地让我感觉非常的舒服而且很有安全感。
我想了想,“应该是人性和兽性如何共存且平衡这一点吧。”
“没错,把赛普人的勤劳智慧和耶罗人的力量耐力结合在一起,这难道不是一种光明?而且等你当了王子妃,我看那些老头子们还敢说些什么?”
“啊?先不说那些老头子,倒是你这小孩在说些什么啊!忍你很久了……”
“姐姐,别打我啊,好疼啊哈哈哈哈……”
天公本无心般配,随意勾选竟成双。
我看着此刻尽情大笑的科林,隐隐有些担忧。等我们一起面对德里厄斯的那天,还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开心,就好了。
特别篇 智斗水怪
“我首先说一下,这全部都是我的真实见闻,不存在虚构的部分,也不是在给比格餐厅打广告。”
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孩双手在胸前摆动,做出否认的姿态。
“知道啦,知道啦……黛拉斗法的故事已经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瞧把那些女孩们得意的。难得有你这么一个讲安他故事的人,快说吧,大家都一起凑钱给你点了好心情套餐哩。”
几个男孩兴奋的围着他,戴眼镜的男孩喝了一口冰梅汁继续说:
“那我就说了哈,其实我之前对那个安他的印象可以用极差来形容,他说话难听,总是冷着一张脸,因为他是安保部长还经常和高年级的起冲突,打不过就打小报告,告诉教贤,真的是太恶心了。”
“说重点啊。”
“哦哦,重点就是,月考的时候在沃罗尔他救过我,不然可能现在我也在医署躺着呢,我才发现他也不是那么坏的人。那天……”
我抵达沃罗尔的时候,天空很阴沉,有种憋着要下雨的感觉。
在去之前,关于沃罗尔的信息实在太少了。鲁瓦教授这个人我大致了解一点,以前选过他的课,怎么说呢……看上去深藏不露?
一场水的决斗,这基本上就是为控水师准备的考卷,板上钉钉了。
鲁瓦教授也是控水师出身的,我之所以选择这里,不光是因为我对水生生物感兴趣,读过很多这方面的书籍。
其次,这里确实是我赢面最大的选择,这次考试我不想让母亲失望。
一些女孩们的叽叽喳喳声,偶尔伴随一两声刺耳的尖叫让我觉得很吵。
她们喧闹的原因是此刻正站在滨津码头观察地形的少年,安他。
这个人总是很受女孩子欢迎,但是据我观察应该是他从小和亲妹一起生活,比普通男生更了解女性心理罢了。
一定是这样,其实他也没比我强到哪去。
这样不服气的想着,我也打算过去看看,虽然我不是战斗型人才,但是我懂得很多。
我走过去,伸手感受了一下码头浅岸的水温,还有水里浮游物的情况。
这里地势低平,雨量丰沛。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光临,再算上涨潮的时间……
“喂,书呆子。”
一个平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安他居然和我说话了。
“我不叫书呆子。”
我没好气的回答。
“好吧,我是安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语气比刚才弱了些。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你是安他。
“马文。”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马文?你说在这种海水里会生活什么样的生物?”
“其实水里的生态系统更为残酷,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有一些生物看上去游得很慢,但实际上它可以吃掉比自己身体大几倍的死亡生物。有些生物静止不动,但它的目标确是活体。”
“所以呢?”安他双手插兜看着我。
“以我对鲁瓦教授的了解,大概率会让我们和带有节肢的甲壳类对打。没事的,你不用露出那种担心的表情,这里很浅,没有危险的。”
“你确定?”
紧接着我看到安他左手迅速拉住我扯向他,右手握拳虎口放在嘴边在飞快的念咒。
一股强大的水柱猛的击向我身后,因为巨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时间停滞了一秒,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爆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我看见很多学生们拔腿逃跑。安他拉着我也在迅速移动,说迅速移动是因为我的双腿一直在抖,不知道自己怎么移动的。
紧接着我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个举动,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直接呕了一口,差点没把母亲给我做的早饭吐出来,太丑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活生生的那么丑的生物,在书上倒是见过。有很多肢节很多腿,躯干很长头很大。
“确实是甲壳类,被你给说中了。”安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我们奔到几艘快艇前面停下了。
“上去,快点不然来不及了。”安他催促到。
“你会开艇?”我飞快的跳上了其中一艘。
“开开就会了呗。”
他尝试着发动快艇,这次换我催他了:“快快……快点那玩意儿要过来了。”
快艇及时发动,我们不太娴熟的往海中心开去。没命的开,这次不敢回头了。
死里逃生,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左臂上都是一种难闻的透明液体。应该是刚才那个生物口器中流出的分泌物,说不上是消化液还是毒液。
我又想吐了。
“别发呆了,说点有用的信息。”安他一个手握着方向盘。
海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凌乱,雨果然来了,噼噼啪啪的打在我们身上。水面被雨敲打的一塌糊涂,安他依然保持着镇定。
对,刚才如果不是他,我已经出局了,我也要起点作用才行。
我从背囊里翻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因为身上都湿了很冷,我哆哆嗦嗦的凭借记忆翻到了那一页。
笔记本湿了不少字已经模糊了,我抖了抖水,重要内容还是可以辨认。
“刚才那个东西应该叫做Remipedia,不过应该是鲁瓦教授放大强化过后的版本,因为这种生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栖地的,更别说是像刚才的那种浅滩了。”
鲁瓦教授应该是加入了两栖的改造点。
“这东西会吃人吗?”安他问。
“这我也不知道,它的主要食物应该是海里的漂浮的死亡尸体,但是不排除会不会攻击活体。”
“那东西年龄很大吗?”
“一般节肢动物都是看长短的吧,我刚才没敢仔细看。”
“哦,我倒是大概数了一下,不到四十节吧。”安他想了想说。
那应该也是一只成年的吧,我心想。
“如果鲁瓦教授没有改良的话,它的移动速度还是比较慢的。”
“你确定?”
“你为什么又说这句话啊?不相信我就不要听。”
“因为马文你看,水里有个东……”安他口中东西的西字还没有说出来,我们就飞起来了。
确切的说是怪物把快艇顶起来了,快艇上的我们飞起来了。
我用尽全力喊了一声:“我不会游泳。”
我在喊的同时安他又在空中念咒,坏消息是我们掉进了海里,好消息是安他施术给我罩了一个保护罩,我落在了怪物的尾部。
这个怪物真的太恶心了,它背侧朝下游泳,它的那些腿啊,什么的就在水中看的一清二楚。
突然有一个灵识挤进了我的脑海:“我先引开它,你想想办法,一定可以的。”
没错,一定会有办法的。关键是突破口……突破口……我记得这个东西它……我努力让自己想起关于这个巨形怪物的特性,即使被放大了无数倍也依然存在的特性。
在我头脑风暴的时候,怪物正在疯狂的攻击安他。
我呆在水下的保护罩里也还是可以看见,安他踩着一块冰板在水面上滑行,来躲避攻击。
对,对……安他是控水师可以改变水的形态,找出最适合他来做的方法。
我按住太阳穴努力往刚才的频道发送灵识,大概是也不管他能不能收到的孤注一掷:
“安他,这种生物一般都生活在黑暗水域,大多数视觉不灵敏,甚至没有视觉。
即使它现在巨大无比这个特性也不会改变。
它很聪明,有完善的大脑,试试和它兜圈子。
……还有它的嗅觉很灵敏,想办法掩盖掉你自己原本的气味。”
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了一个不太清晰的回复,很可能他已经离我很远了。
“收到,谢了兄弟。”
当罩着我的保护罩,把我带到岸边时,我听到的已经是捷报的尾声了,“勇者安他塔拉奇。守城三次成功!奖励40000分……”
不远处的巨兽被冰剑固定了主动能的节肢,看样子已经受到了致命打击。
很意外的是周围的人都在为他欢呼,并没有因为斩杀水怪的人不是自己而懊恼,安他可能就是那种具有领袖气质的人?
幸运的是,我也得到了20000分的奖励,这应该能在公学排行榜上挂几天,足够母亲去和邻里炫耀了。
安他朝我走过来说:“这次多亏你了,下次见面也要打招呼哦,马文。”
“所以你们后来又见面了没有啊?”一个男孩打断马文的叙述抢着说到。
“没……没有,公学的红人哪有那么容易能见到哦……”
“对啊,你以为是你吗?”
“哈哈哈……”
此刻正在702室看诺克和特艺斗剑的安他忽然觉得耳朵很痒。
“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吗?”
“喂安他!你当裁判倒是专心一点啊!”
“哦哦好,你们接着打……”
第三十四章 按暂停键
回到佩顿公馆,我几乎用飞奔的姿势撞进了斐先生的怀里,太想念他做的饭了。
可能是在阿丘坦呆的久了,这座公馆第一次让我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家的感觉。
斐先生看到我平安无事也喜出望外,用他那张俊美的脸露出了几百岁的慈祥微笑:“阁下,想吃什么?”
只是这一句我就已经热泪盈眶,不得不说我真的太怕死了,我怕我再也看不到升起的太阳,怕我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食物,还好这可怕的一切已经过去了。
希尔德回耶罗王宫了,说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科林很厚脸皮的跟我来了佩顿公馆小住。斐先生一向尊重贵客,很快整理出了一间简雅的屋子给他。
月考过后大家都难得有一些休息的假期,虽然只有十几天,但这是一段在我人生中都数一数二,比较不错的日子。
我睡了个自然醒,直起身来就看到科林倚靠在一旁的藤椅上就着月光看我摊在书桌上的书,月色柔纱一般罩在他的额头、睫毛、鼻梁、嘴唇。
不得不说,他真的太好看了,优雅的不像一个血统纯正的耶罗人。
“你醒了?”
“恩”
“这本书很有意思,我顺着你读的地方看的,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其实我不懂兽语,只能借助金叶子来阅读。”
“我可以教你,如果你想学的话,不过我的兽语也并不是很标准,我们兄弟几个里面说的最好的是我大哥。”
“好,我想学,反正肯定比我这个门外汉好多了。”
“行,没问题。饿不饿,先去吃东西吧,斐德兰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你的口味还真广泛。”
“你才来一天就已经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了?”
“这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所以越快越好喽,我在中厅等你。”
话音刚落科林就像雾一样消散了。
我洗漱完毕,脱掉睡衣熟练的套上了女士的罩袍,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这种服饰了,但是我的装扮还是比普通的阿丘坦女孩简单很多,用安他的话说,一看就是个外来物种。
这件衣服好像是新的,斐先生真的很细心,我需要感谢他的地方太多了。
还没走到中厅我就听见了特艺正在绘声绘色的讲着什么……
“然后我就不乐意了,我说你为什么不卖给我啊,这剑柄卖给谁都是卖,卖给大帅哥不好吗?那个人马居然说安他那家伙比我还帅,这还有天理吗?”
特艺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衣服,他很少戴男士用来装饰的物品,除了剑。看上去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还需要讨论吗?”
安他一遍吃东西一边反驳到,他看着特艺眉毛上挑,食物在他的两腮来回滚动。
“你能占上风的除了年龄就没有什么别的了。”
“特艺确实长得比较受欢迎,这是我偶然听到图书馆里那些女孩们说的。”黛拉一边从烤箱里把苹果挞拿出来一边插话道,金色的头发垂到腰际。
“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说,我可是你亲哥啊,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黛拉耸了耸肩,自觉的闭上了嘴。
安他有些不服气的用手肘捅了捅诺克,“喂,如果现在让你在我和特艺里面选一个搭档,你选谁?”
诺克抬起食指蹭了蹭鼻子说:“最近的话,应该选特艺吧,因为我和他一起练剑配合的很好,还是比较默契的。”
“笑话,意思是我和你不默契了?你忘了是谁陪你一起被教贤罚抄书的?”
“是你,但是我觉的你的打法可能更适合单干。而且,只要我俩在一起几乎都是一些被罚的记忆……”
“什么?那些难道不是美好的回忆吗?我可是很少被罚的。”安他放下手里的叉子狐疑的说。
“天,这是什么恶心的学霸言论。”特艺抬起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哦哦……安他放弃吧,水晶球里显示诺克和特艺组成小队更合适哦!”塞西尔突然挤出来一颗红色的脑袋,略带笑意的说。
“塞西尔,真高兴见到你。”我抬起手和塞西尔打招呼。
“嗨,若思,我最近都不用回家了,我父亲说既然你没有出事,还有这么多可靠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我们占卜师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很多时候只能成为法师或者剑士的谋士,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我知道的,现在也不晚哈哈。”我笑着说。
我走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比我要稍微高一点点。
从后面轻轻环住她的腰,我的好朋友卓美拉头发里还是有一种好闻的太阳的气息。
“辛苦你了,没事了吧?”美拉的右手还是没有完全好,我看出她的动作并不是很自如。
“我好多了若思”,她回过身也抱了抱我,“抱歉没能帮你获得积分……”
“没事,别放在心上,我们团队赢了不就好了吗?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胜利。”
美拉眼神中一瞬间流露出一丝犹豫,似乎想要和我说一些什么,欲言又止,但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她冲我微笑,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微笑,只是我当时并没有读懂这个笑容的真意,等到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呢,快尝尝吧,这是斐先生的新菜谱。”美拉正说着,我立马接到:“要说吃的可没有人比你更会吃了。”
“那是自然了……”一群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吵,但我第一次短暂的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我以前的身份,忘记了那些因为想念原来的世界而辗转反侧的夜晚,还有那些被噩梦惊醒的时刻。
没有阳光的日子确实非常难熬,但是只要心中的阳光不灭,一切就还有希望。
杯子里的葡萄气泡水欢呼雀跃着,似乎只有年轻人能理解气泡水存在的意义,那些所有不安的、好奇的,想要冲腾而出的气势,天不怕地不怕。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变得和其他饮料一样平凡,但不得不说,那时候的我们就像是刚倒进杯里的气泡水,辉煌而又新鲜。
在我对着杯子出神的时候,科林捏了捏我的手,我抬头对上他清澈的眸子。
突然感觉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其实很难描述这种感觉。
我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人,但是自从科林出现以后,我的那份归属感更加强烈了,似乎我与这个世界有了更紧密的联系。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真好。
此时此刻确实还有很多不可避免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我不想去管那些,让我在这和煦的氛围里再多呆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第三十五章 手足相争
“若思,若思你怎么又开着电视就睡着了?”这声音我简直熟的不能再熟。
“连张毯子都不盖,快去洗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补习班吗?”
“妈妈我好困我不洗了吧。妈妈……妈妈?”
我张开眼看见花纹繁复的天花板,久违了的感觉,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过在那个世界家里的梦了。
我翻了几次身,还是难以再次入眠,离起床还有一段时间,我想了想在地上写了迷失森林的坐标。
知道我最多关于那个世界事情的人就是里恩了,他不光教我很多很难的法术,同时看待问题也很透彻,更像是给我解惑的大师。
刚进入森林我就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一种集市上的味道,准确的说是耶罗人坐骑的味道。
保险起见我隐匿了自己的气味,从安他那里偷学了一招隐身术,只要在有水的地方就可以隐匿无形。
我表演给黛拉看的时候,她一直在笑,说就没见过变完水里还有一双眼睛的法术。
我还没靠近里恩住处的时候,就不敢动了,水边有一只魔狮在假寐,这应该是艾德的坐骑。
德里厄斯终究还是放不下里恩在这里自甘堕落。
我是理解师傅的,但是这个艾德也不是个省油的的灯,在科林口中他是一个极端强大而又狠厉的人,几乎完美继承了耶罗族兽人的全部优点。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看到一个灰袍赤刀的人正站在里恩面前,卷发看上去湿哒哒的,不羁的束在脑后。
我尽量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就是听不到。有了,我默默念咒,领边的金叶子化成了一只金蝶飞了过去。
我心中暗爽,学以致用我本人,天才就是我。
“我不会回去的,你知道我对王位没有兴趣。”
“虽然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但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对王位没兴趣还暗地里教授白曜女高阶禁术,还不是为了利用人家,你这说一套做一套的本事倒是和赛普人一模一样啊。”
“我是不是利用她,不是王兄说了算的。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这森林里葬着十二杰遗骸,常年阴寒,不宜久待。”
“你以为你在这当个守灵人那些人的孩子就不恨你了?做什么梦呢。所有的耶罗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你也是一样的恶臭,逃脱不了的。”
“不,我从来没想要逃脱,我在这里看守,也是希望能够弥补父亲所造下的恶业。”
“没出息的东西,就算你把那一身本事都教给她也没用,父亲很快就会和她见面,亲手了解她。”
“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艾德。”
“骗你做什么,请柬明天就会送到佩顿公馆,你猜她会不会去呢?”
“来看我还带刀来,父亲知道你这副嘴脸吗?”
“见你不带刀怎么能算见过了呢?我的好弟弟。”
“找死。”
里恩双手合十,击掌的刹那掌间擦出火花,双手再次分开的时候,指尖燃起火刃,是我没见过的招数,但看上去似乎削铁如泥。
“用我的神性打我,真是伤感情啊。”艾德邪笑着说。
“你我之间还存在什么兄弟之情吗?我有时候真的痛恨自己有窃识这个本领,不然我也不会看见你虐待科林。”
“这就心疼了?我没有的毒打,他能这么快幻成人型?长兄如父,父亲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我自然要好好教育他。”
“疯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不能容人,现在科林已经提前成年,我劝你不要再动他,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还能杀了我不成?”艾德的赤刀燃起焰芒,这是我见过最像地狱里面恶魔用的兵器,刀刃上就好像写着四个字:不近人情。
里恩赤手空拳,我以前只觉得他温文尔雅,高瘦颀长,是个用法术致胜的人物。
没想到,在实战中,他的速度也快的惊人,像是一道黑影在来回穿梭。
我听不见他念咒的声音,依稀记得有个教授说过里恩是习惯性的默念咒语,却不知他还是一个习惯性施组合咒和拆分咒的奇葩,因此他的法术复杂到几乎无人能解。
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别人施复杂一点的咒语,就像是杂糅在一起的线团,而里恩的咒语却像是紧密织在一起的布料,无懈可击。
攻速强且伤害又高,艾德依靠几个纵击勉强挡了回去,他的那把刀很利,但是也很重,不利于持久战。
我似乎明白德里厄斯为什么这么重视里恩了,这差距就在这明摆着,虽然是一奶同胞,但智商和能力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的,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和我的区别。
艾德不愿认输,招来了魔狮一同作战。魔狮尖牙利爪,双目冒着紫光,看来艾德也在用一些低阶法力的兽人喂养它。
里恩目光沉了沉,闭上眼睛开始念兽语,那是我第一次听师傅讲兽语,他说兽语好听极了,和集市上那些人完全不一样,我在心中暗暗想难道他们有什么皇家的语法?
说着说着,魔狮不知道怎么眼里的紫光就消失了,本来站在里恩对立面却突然开始冲着艾德狂吠。
这都能策反?我真太佩服师傅了。
“看来父亲送你了魔狮却没教你如何操纵他,那些低阶兽人是魔狮自己要吃的吧,一味地顺从是不会让它把你认作主人的。”里恩看着艾德说。
“用不着你告诉我该如何做,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因为明明你是弟弟却总爱教我做事。”
里恩低下眼帘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艾德紧接着说:“也好,你最好把自己困在这破林子里永远都不要出来,只要你不出来,我就是父亲最得意的儿子,阿丘坦唯一的储君。”
说罢抬刀化作灰色的烟雾消失了,魔狮已然被驯服,温顺的卧在里恩脚边。
艾德一走,我立马爬上岸来到里恩身边,“师傅,你没事吧?”
“你可真能忍,看了这么久好戏,这会舍得出来了?”
我笑着看了看魔狮,“奇怪,它怎么不攻击我?”
“魔狮是母的,不会攻击女性,除非受人指使或是在发狂的情况下。”
“那她是不是个大美女,幻成人型让我看看呗。”我立马来了精神。
“魔狮是神兽,幻不成人型的,它能听懂人话,但是不会说。”
“这样啊。”我再次看向魔狮的时候它果然给了我一个白眼。
“今天来找我什么事?上次教的驭金术看样子用的不错。”里恩展开手,金蝶停在他手里,变回了金叶子。
里恩递给我,我照例别在了衣服领子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回去。”
第三十六章 列队欢迎
“科林,你终于回来了?”
希尔德在耶罗王宫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我在佩顿公馆足足赖了半个月有余,他为了在父亲面前替我搪塞,一定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
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我和他更像是亲兄弟,说谢谢就太见外了,所以我只淡淡回了一个嗯。
“王上现在对你基本上就是放养,不然我真的有再大本事也糊弄不过去你在赛普人的地盘住了那么久的事。”
他翻着白眼说,“再说了,你回来也不是因为怕王上吧,早上送帖子的人往公馆去,我可是看见了。白曜女他们一伙什么时候来?”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吧。那请柬我也瞟了一眼,因为若思他们在月考中表现优异,请他们来耶罗王宫的宴会,我回来也是为了提前做一些准备。”
希尔德吸了一口气:“我劝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以王上的性格是不会好好招待若思他们的。刚才我看见王上把艾德叫去说了什么,艾德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
正说着,院子里腾起一股灰烟,艾德回来了,他喘着粗气,常用的佩刀支撑着一部分体重,好像消耗很大的样子。
“去给大哥上药。”我回过头对希尔德说了一声,希尔德正要上去,大哥很烦躁的说:
“滚开,用不着你,叫月颅来我房里。”说完踉跄着离开了,临走对我啐了一口:“吃里扒外的东西,身上一股赛普人的味儿,别站这恶心我。”
也是,月颅是大哥的专属治愈师,应该更了解他的情况。
艾德对我来说,仅仅就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罢了,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可伤心的。
看我想事情出神,希尔德问我:“怎么,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若思看见请柬的时候表情不太好,其实是她叫我先回来的。”
“什么呀,你原来是被赶回来的?”
“什么叫赶回来?我这是战术性撤退。”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回自己家叫做战术性撤退。”
“那还不是因为父亲对若思敌意太重了,耶罗人和赛普人终究是要重归于好的嘛,我这么聪明连这点形势都忖度不出来吗?”
“你想的挺美的,你又当不上王,又不是你说了算。”
“你还不相信,走着瞧吧,谁当王都一样,这个结果不会变。”
“艾德当王就会变。”
“你能不能让着点我,我好歹是王子。”
“好的王子。”
宴会当天,金箔漫天似星光点点,十二头大象开道,三十六发号角齐鸣,守卫军、仪仗队声势浩荡,皇家乐队卖力奏乐,蛇骨灯阵让原本青色的耶罗王宫熠熠生辉。
孔雀队列收尾,礼炮催静,飞禽惊飞。
开始了,材质粗粝但切割精妙的长桌顶端坐着耶罗王——德里厄斯,手持一把华贵的珠宝匕首,刀尖上滴落食物血迹,手指上的戒玺威严而夺目,象征着阿丘坦至高无上的灵魂。
若思、诺克、卓美拉、安他、黛拉、特艺、塞西尔、雷,还有其他一些在月考中表现优异的学生、阿丘坦一些忌惮耶罗王的教授,都到了,大都是十二杰的后代。
科林和希尔德来迎接我们,科林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喜色,但是若思脸上却十分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Feliz!”
随着庆祝的声音,玻璃杯碰撞,大人们觥筹交错,孩子也玩的很开心。
突然一个不入流的嘲笑声打破了美好的气氛,一个油腻狡黠的半兽人喝着倒彩:“Feliz!哈哈哈哈这是什么蹩脚的话,耶罗人碰杯从来不会说这些娘娘腔的话,他们只会倒酒,然后喝光它。”
说完把杯子摔碎在了地上,德里厄斯突然狂笑:“说得好,给他奖赏。”
奖赏竟然是一只低阶的木系兽,一只很小的獾,眼看它就要被喂给那个半兽人的坐骑。
若思伸出右手,没有念咒,那只獾立马到了她的手里,被提着脖子长长的一条,两个眼睛圆洞洞的充满了惊恐。
德里厄斯脸色立马变了:
“这招隔空取物是谁教你的?你为什么不念咒?”
“街边的小法术罢了,我念咒了啊,教我的人说念的太响就显得蠢了。”
若思说着把獾放在了身旁的黛拉怀里,獾立马温顺的把脑袋钻进了她的肘窝。
“若思你来阿丘坦多久了,不考虑回去吗?你父母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叛徒呢。”
“我……”若思刚想说什么,突然觉得从左边传来一阵晕眩,扶住椅子努力保持着平衡。
“若思你怎么了?”诺克担心的问,安他给黛拉使了个眼色,然后戒备的看向四周,黛拉放走了怀里的獾,獾立马跑的不见影踪。
德里厄斯接着说:
“你都不知道你是多么小的角色,居然值得我今天这么大阵仗。”若思头痛欲裂表情逐渐痛苦起来,诺克大吼:
“卓美拉呢?快来给她治,卓美拉人呢?”
德里厄斯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你母亲不过是阿德勒斯的一个养女,飞禽里的下贱胚子。我堂弟一辈子就没有自己的孩子,才惯出你母亲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还和你父亲这种异能人类结合了,聚集了一帮狐朋狗友自封阿丘坦十二杰,不过现在几乎都死完了,如今你们这些小不点也想来我头上造次?你赶紧回去吧,看看四周,阿丘坦,不需要光明那种东西。”
“这个疯子。”安他咬牙切齿的说。
若思开始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地上打滚,黛拉一边流泪一边想要按住她,但根本无济于事。
希尔德飞了一圈回来落在科林肩上,“怎么回事,是谁在念咒?”科林听到答案后怔了怔。
一直感觉恶心想要呕吐的特艺,突然不受控制的翻出了白眼仁,用其他人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吐出了一段话:
“来不及了,无法抗拒的引力即将吸走光明,蓄谋已久的背叛正在发生,重组和联合将再次被击溃,走向新的道路周而复始,在另一个合适的时间,永昼再临。”
话音刚落,莫瑟和诺曼闯入了大厅。
“捉住他们,要活的。”德里厄斯一下令,铁卫就涌了进来,莫瑟施法争取了一个空档,诺曼乘机移形到了若思身边。
她抬手擦了擦黛拉的眼泪:“你做的很好了孩子。”
“对不起,我不会治疗。”黛拉低着头,诺曼把右手放在若思脑门上轻轻念咒,若思突然停止了嘶喊,迷蒙的说了一句:
“妈妈?”
“若思,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日子了,你不是一般的孩子,看看家里的书吧,一定能找到来这里的路。”
“那你和爸爸呢?”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以前说你在游戏世界里就是无敌的,阿丘坦就是我们的世界呀,准备好了吗?”
“嗯,好了。”
“不行。”科林低吟了一声。
他和希尔德几乎是同时冲了过来,但被诺曼的风墙牢牢的堵在外面,风停之后,若思消失不见,在座哗然。
“亲手送回去,诺曼,你真是好手腕。”
德里厄斯咬牙切齿的说。
黛拉看见诺曼大人利落的站起来,耸了耸肩转过身来,用和若思相似度几乎90%的语气说:
“还行吧。”
第三十七章 分庭抗礼
头很重,几乎直不起来。脖子也是痛到不行,就跟谁从背后给了我一棍一样。
我的嘴唇很干,感觉喉咙里面都是沙子,身上盖着一块破毯子,我居然就这样躺在地上。
坐起来勉强让自己恢复清醒的眨了眨眼,眼前风沙漫天,这和黛拉描述的加库也差不多,依稀可以辨认出这里是然往镇,这个繁华小镇不知怎么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门市紧闭,街道萧索无人。
我的袖子里很痒,伸手去挠,没想到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我一跳。
两个圆圆的眼睛,原来是我在耶罗王宫救下的那只木系兽。
“你怎么也跟着我出来了?”它不知从哪变出一只金杯,神叨叨的举过头顶,嘴里说着兽语,再递给我的时候,里面就有了清澈的水。
“给我的?谢谢。”我喝了一口,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点。
“你跟着我来错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它很伶俐,着急的和我比划着什么,最后指了指金杯,又指了指自己。
我看了看金杯的成色,“是里恩派你来的?”
它一脸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然后开始刨墙角,原来是它把我的金叶子藏起来了。
我接过来别在领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木系兽说,“你睡着的时候有人想要偷走它,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不过你的兽语太差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太依赖金叶子,如果你还想回去阿丘坦的话。”
“我知道了,里恩还和你说什么了?”
“背叛者的行动比预想的来的快,然往镇并不安全,很快德里厄斯会派人来捉你的,诺曼大人隐匿了你的气息,但是维持不了多久。”
“我要怎么做?”
“召唤阿卡斯交给守境人,主动开启新一轮周期,现在以你的力量是打不开去阿丘坦的门的,在然往镇被捉到的话,德里厄斯的人会把你杀死在这里,就不会有人威胁到他了。”
“守境人?就是那个老人吗?”
“没错,打开大门需要特殊身份,你是白曜女应该可以,阿卡斯也就是秘境之石,还有法力和召唤门的咒语。”
“但是这个门打开不是随时都可以,而是有周期的对吧。”
“是的,诺曼大人上次带你进来的时候就是大门即将开启的时期,现在的然往镇处于休眠期,虽然我的法力很弱,但是正因为我的法力弱,才能不受影响的和你一起回溯,莫瑟学士是这样说的。”
“好吧,可是实不相瞒,阿卡斯已经被我爆掉了。”
“阿卡斯是不会消逝的,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形式,静下心来,它就会重聚,你以前一定没有试过这样做。”
“好我试试。”
我闭上眼,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暗了下来,“若思,我会一直叫你的名字,当你听不见的时候,就可以召唤阿卡斯了。”
木系兽一遍遍的用兽语叫着我的名字,叫了二十多声后,渐渐地声音开始飘了起来,音阶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走了,后来完全听不见了。
再后来我听见了脚步声,依稀看见一个看不出是少年还是少女的影子,我忙追上去。
“请等一下!”
我看见了两条很长的麻花辫,以我从没见过的样式繁复的编着,非常好看,转过来是一张纯净的脸,气质不像是凡间的人,又是他!
说不出是男还是女,更接近女生但是又有一种英气,好看极了。
许多声音重叠着传来:
“你出来一下……”
“……你相信我啊”
“该起床了!”
“一下就好!”
“阿卡斯赐福与你……”
“那就是若思的守护神么?!”
“叫什么来着?”
“就是一块星石……”
“阿卡斯!”
“……是紫色的”
“阿卡斯……”
就是现在!我猛的睁开眼。
“聚!”
光从四面八方集中到我的掌心,我握着那块深紫色的圆圆的石头不争气的哭了。
“对不起,这一次也让你失望了,我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什么都没做到。”
木系兽拍了拍我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不是最好的机会,是诺曼大人有些心急了,你应该晚些来的。”
“现在又要把阿卡斯交出去,我真的不甘心,第一次拿到她的时候,她那么好看,可现在……”
我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我就是个废人,没有朋友帮忙我什么都做不到。”
“别这样说,你能感受到阿卡斯,就说明你的灵识慧眼已经开了,这次算没有白来。我们需要等下一个周期,再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我吸了口气,走吧,我们去找守境者。
我捏着星石,不忍的松开手:“保管好它,弄丢了你也别活了。”
老人双手接过光滑的紫色石头,他双眼依旧清澈:“是,阁下。这是您之前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老人递给我本来应该在妈妈那里的我的证件,还有一袋子钱,妈妈的话依旧响彻在我耳际:
“傻孩子,金币会在这里惹出祸端的。”
原来金子在这里。
“走吧,尼图,你可能要被托运了。”
“什么是托运?”木系兽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猫跟着我说着兽语。
“到了机场你就知道了。”
我单手卡住它的两只前腿,托起它上了大巴,回过头看了一眼依旧陌生又熟悉的然往镇,对司机说:
“就我一个,关门吧。”
耶罗王宫此刻十分安静,白曜女失踪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一个兽人首领走进大厅,单膝跪地对德里厄斯说:
“吾王,然往镇已经没有白曜女的踪影,有目击者看见过阿卡斯重聚,守境人也消失不见,推测蒂拉塔亚·若思已经回溯。”
听到这个消息,大厅里的很多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有长老不得不出来高喝:“肃静!”
“做得好!”德里厄斯威严的声音响彻大厅,“今后如若有人再说起关于白曜女的传言,立即下狱。发下诏令,此次闹剧有几位要奖,几位要罚。”
公共频道的共享灵识响彻整个阿丘坦:
“因驱逐白曜女有功,匹萨湾人,罗格家族治愈师,卓美拉。赛普人,贝纳多特家族琴师,雷。封为二级女爵,入皇室籍。
四王子科林提前成年,颇具远见卓识,将与大王子艾德一同竞争王储位。破咒师希尔德封为王子子爵,入皇室籍。
王女诺曼与其夫大学士莫瑟,除去王爵及阿丘坦公学一切职务,囚禁于锁识塔。佩顿公馆暂由耶罗王室接管。”
“慢着。”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出现在耶罗王宫大厅。
“斐先生!”安他和黛拉不由得叫出了声。
“快看,是永生之人。”大厅再次喧闹起来。
“恭敬吾王。”斐先生微微颔首,年轻的脸上无限风雅,就算是太阳神也要敬上三分。
德里厄斯站了起来,“您来了,我从孩童变为五子人父,先生您还是风采依旧。”
“活得久了,也觉得没意思。永生之人世世代代侍奉赛普一族,佩顿公馆由我来管理,您父亲也是盖了大印的,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接我的孩子们回家。”
“我明白了,佩顿公馆依旧由您管理,至死方休。”
德里厄斯微微颔首,目送费德兰带着若思的朋友们离开。
临走的时候安他看向了科林,科林皱着眉,口型说着:“我会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黛拉决绝的看向卓美拉,卓美拉没有动,也没有回看黛拉,她静静地立在耶罗王座的身后,她的立场已经非常明确。
诺克没有看一眼卓美拉头也不回的跟在斐先生身后,却也无视了特艺的那句:“你还好吧。”
塞西尔跟在后面,他知道诺克并不好,其实月考之后占卜的结果依旧不明朗,他有提醒过若思,但是若思只是叫他不要告诉别人。
塞西尔摸了摸口袋,若思,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我能不用水晶球,就给你想要的答案。
王宫宴会之后,与若思同级的孩子们,分成了两拨,一部分随斐先生回到了佩顿公馆,依旧以赛普人的方式生活。一部分选择归顺耶罗王,行为兽化,不再去阿丘坦公学上课。
亮与暗的鸿沟不浅反深,优雅与粗犷分庭抗礼。
大学士莫瑟被囚禁后,教贤卢修斯依旧努力维持着阿丘坦公学的正常运转。
等待一个合适的,但不知合时才能到来的机会,他相信,光明终将重现。
第三十八章 回到现实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2019年6月4日,星期二,农历的五月初二。欢迎收看新闻联播,今天的主要内容有……”
站在门外,费莉也能听见屋里电视的声音,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孩子……”嘴里嘟囔着,费莉按了一个四位数的密码,门开了,是她妹妹的生日。
“若思,我进来了?给你拿了点我做的蛋糕。”
门口玄关的位置有一个飞镖盘,上面挂满了车钥匙,一进门费莉差点让绊了一跤,门口大概七扭八歪的乱摆着十几双鞋。
费莉把手里的蛋糕放在玄关,蹲下来把鞋子一双双放进鞋柜里摆好。
走进客厅,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电视的光亮散漫的拂过简约的纯色家具。
费莉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仔细的拉上才打开了灯。
“晚上记得把窗帘拉上,让别人看见就你一个女孩在家的话,不安全。”
一些有点年头的毛绒玩具和拼了一半的乐高随意的躺在地毯上。客厅的墙面都钉满了柜子,摆满了书籍和一些画。
旋转楼梯上趴着一只困倦的白猫,尾巴轻轻得卷着,微微睁眼睨着费莉。
“尼图,下来吃饭!”费莉叫了一声,白猫才跳下来伸了个懒腰缓缓挪向费莉刚填满的饭碗,细细的吃了起来。
二楼是卧室,费莉走上去看见了三台电脑显示屏同时亮着不同的内容,一个头发长到腰际,看上去很久没有修剪过的女孩戴着降噪耳机,一边打字一边和别人说着什么。
白色的吊床悬在半空中,墙面和一楼一样堆满了书。
这是一个独居女孩的空间,不大不小,看上去零乱但是充满了生活气息,房间的主人在这里住的时间应该不短。
“我知道了,知道了,毕设我都改了第八版了……放心吧不会影响更新的。”
正说着若思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肩头,猛的回头……
“我的老天爷……费莉姨妈,你吓死我了。”
若思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摘掉了耳机。
“叫你那么多声,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下来洗手吃蛋糕。”
“好的,马上。”
若思在机械键盘上飞速打了几个字,又在另一个键盘上搜索文件夹,然后发给了一个置顶消息的人。
做完这一切,若思走了下来。
“吃蛋糕喽。”费莉把蛋糕切好,叉子放在碟子的边缘,若思熟络的坐下吃起来,费莉一边看着她吃一边问:
“还有两周就毕业了,答辩准备的怎么样?”
“没啥问题,你想听的话,到时候答辩头天晚上给你演练两遍。”
“好,到时候让你戴斯表哥也听听。对了,你上次说的签约出版的事怎么样?”
“刚才还说这事儿呢,不出意外的话第一卷应该今年秋天就开始印刷了,他们说要重新排版。”
“那你网站上的连载还做吗?”
“做啊,这离完结还早着呢,后面几卷还得接着写。”
“那也太辛苦了,你想干什么我也不拦你,就是少熬夜,少吃点外卖,身体健康最重要。没钱了就给姨妈说。”
“知道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您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现在能养活自己。”
“工作的事……你什么打算?要不要你姨父帮忙?”
“哎呀,您就别操心了,我可是有好多事儿要干呢。”
“那你没吃完的记得放冰箱,有空去你表哥店里看看,他老念叨你来着,我回去了。”
“好的,您慢走。”
门关上的声音刚落,尼图就跑过来和我说话:
“把那蛋糕给我也吃点。”
“你少吃点,最近又胖了,别到时候回阿丘坦的时候卡住了。”
“你管我,你知道你的兽语说的越来越犀利了吗?”尼图可能是猫咪当久了,性子也越发慵懒傲娇起来。
“还不是被你练得,金叶子现在真的变成一个书签了。”
我回来之后的这八年,尼图帮助了我很多,它几乎是一个移动的小百科,熟知关于阿丘坦的一切,里恩让它和我一同回溯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我现在的兽语已经说的很好了,甚至会写很多实用的咒文,但是也只是停留在会写。
在现实世界是没有办法使用法力的。
我一直在努力寻找打开阿丘坦大门的方法,其实对于我自己而言,并不是一定非要回去不可,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我的父母还在那边。
虽然在世人眼中他们已经失踪很久了,而我只是一个在旅途中与父母失散的可怜小孩。
包括我现在的朋友们在开完笑的时候,也会很识趣的避免说起关于他们家人的话题。
但只有我知道,我的父母在另一个世界停滞着,而我需要去改变他们的境遇。我必须找到方法回去,解决只有我能解决的问题。
回到现实世界的我倚靠着费蔓和我爸我们仨以前的家,才发现我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好在他们有留给我一些积蓄,在费莉姨妈的帮助下我恢复了学业,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
但关于寻找那个大门的一切并不顺利,青春期过后我成长得飞快,接收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渐渐地我脑海里的那些关于阿丘坦的记忆,如同抽丝一般逐渐模糊。
我发现我越来越记不清楚一些重要的细节,那感觉似乎把我和父母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让我一度恐慌。
高二那年,我不得不接受尼图的建议,用回忆的方式,事无巨细的记录下关于阿丘坦的一切所见所闻。
一次偶然的机会,高中同学吴闻来我家找我,意外的发现了我写的回忆录。
我张皇失措来不及掩盖,他却说:
“你写的小说真酷,要是发到畅灵官网上一定能大火!”
我听到他的话,一时语塞。
畅灵是我国名气最大的创意写作网站,不少写手的成神之路都是从畅灵开始的,畅灵这个平台不仅拥有数以亿计的稳定读者群,作家间的竞争也相当激烈。
吴闻的话并没有打动我,因为一旦有和我父亲一样的时光旅行者看到我写的小说,很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事情从我考上大学后开始有了改变,因为我的花销越来越大了。费莉姨妈不仅资助了我的学费,还在校区附近帮我租了一间公寓,我才得以和尼图继续生活在一起。
我真的无法张口再去多要求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和里恩教我打开灵识慧眼有关,回到现实世界后,学习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甚至可以一心几用,同时做好几件事也可以兼顾,就连以前最不擅长的化学作业也写的得心应手,成绩还算不错。
也就是那时候才上高一的我和学生会顶端的人物——吴闻,成为了朋友。
那是一所名校,别人都说我们是学霸和学霸一起玩儿,最后还上了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不同专业。
但只有我知道,他是真聪明,我是有buff加持。
聪明的人都很纯粹,吴闻也不例外。
他有次对我说:“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谈恋爱,成天都在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
我一边浏览兼职网站一边说:
“你不是也不谈恋爱?好意思说我?”
“没人能配得上小爷我。”
“是,我也觉得。”
“哎呀,别看了,你们工商管理一天那么多课,你哪有时间兼职啊!”
“我可以晚上去。”
“千万别,我可没有工夫天天晚上去你家喂猫。再说这白天晚上的连轴转身体也吃不消啊。”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要么你就把你那本神奇小说发到畅灵上,要么你就去我家,我让我妈给你安排个舒服点的兼职。”
我是宁死也不去吴闻家的,他爸是市长,他妈妈是百货公司副董,正董是他舅舅。
我的社交能力还不足以强大到应付这些。
在我大二第一学期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注册了畅灵的作家账号,犹豫再三选择发表吴闻口中的小说,但实际上写满我亲身经历的文字。
每天机械的上传一章内容,用吴闻的话说,他随他妈妈,有着独到的商业头脑和眼光。
在我更新到十几章的时候,突然有编辑联系我沟通签约的事,后面的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但在我看来还是有运气的成分。
带来的好处是我有了稳定的收入,大三的冬天,我还清了费莉姨妈资助我上大学的钱,并表示以后可以自己交房租了。
费莉姨妈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了解事情原委后,她搂着我流泪了。我回抱了她,眼睛也湿润了。
我忘了是谁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有一件好事发生的时候,其他的好事很快也会接踵而至。”
在我不用为了生活而担忧后又过了几个月,寻找开启阿丘坦大门的路有了新的进展。
那是一个周末,我回老房子取一本工具书,在书橱很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本我母亲费蔓的笔记。
这本笔记全部是用兽语写的,这要是以前身上没带金叶子,我八成一个字都看不懂,但是那天我阅读的出奇的流畅。
第一页就记录了费蔓从14岁开始,每个寒暑假都会去到半兽人世界度过两个月,但半兽人世界有自己的计时方法,阿丘坦的时间比现实世界要慢的多。
这就合理的解释了,我刚到阿丘坦的时候是短发,很快头发就长到肩膀了,因为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后面用十分欣喜的语气描述了费蔓第一次在教贤的指导下幻出兽型,第一次因为在公学表现优异,作为时光旅行者被赛普王阿德勒斯接见,又因为聪慧伶俐被阿德勒斯认作王女的事。
后面被撕掉了很多页,我又往后翻,有一页只写了一句话:
“原来只有不超过22岁的人能频繁来往于两个世界,我一定要找到可以自由穿梭的办法。”
看样子又空白了很长时间,她又写到:
“找到了,原来是这样。”
后面的笔记内容还有很多,但是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因为在找到这本笔记的时候,我马上就要22岁了。
第三十九章 再次翻牌
“哎,吴闻那不是你女朋友吗?”
骄阳似火的六月,吴闻在二楼打印室和几个朋友一起复印下午答辩要用的资料。
吴闻听到之后探头往窗边望了一眼,夏风吹开了他额前的头发,还有淡色衬衣的衣领。
楼下有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很长的女孩正不疾不徐的走着,她穿了一身舒适的白色,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很厚的蓝色文件夹。
远远的可以看见文件夹里面有露出的白色页脚,女孩另一只手举着水果色的冰棍儿,若有所思的吃着。
吴闻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过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打印机上。
集中答辩的时候若思几乎要被热死了,教室里人很多,墙角的空调根本就吹不到她。
渐渐想要昏昏欲睡。
此时的吴闻正在另一个教室的讲台针对自己的选题侃侃而谈。
讲台下面的女生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1班的吴闻,很有名的。”
“不是我说,真的帅啊,还是帅而不自知的那种。”
“人家专业成绩也好啊,听说都保研了。”
“应该的吧,可惜好像有女朋友了。”
“貌似就是青梅竹马,同一个高中上来的。”
“谁呀谁呀?”
“商学院的费若思,也是学霸,不过我室友和她一个班的,她应该念完本科就不念了。”
“为什么呀?”
“好像是因为家庭原因吧。”
“哎,刚才吴闻好像往咱们这看了一眼。”
“不是吧,这都能听见。”
“不说了,下一个轮我答辩了,我可不想二辩。”
“加油。”
“加油。”
C大的晚霞很好看,飘逸渐次,像被打翻的调色板,温润的暖色映照着整个天空,溢彩万千。
若思坐在双杠上看着操场上在散步的学生们,太阳西垂之后,这一天仿佛才刚刚开始。
这不知道是从何时才开始的后遗症,让若思觉得有时不灿烂的也很美丽。
“嘛呢?”
“思考一哈人生啊。”
“那我和你一起思考,这晚饭不用吃了。”吴闻边说边靠在双杠旁边。
“别呀,说好的烤肉呢,赶紧走吧。”
“我已经叫车了,马上就到。”
“先去旁边买个纸杯蛋糕带去吃,今天消耗着实有点大。”
“走吧,你要草莓的还是巧克力的?”
“我要榴莲的。”
“那就来两个榴莲的……”
跟吴闻在外边吃了个撑,若思回到自己的根据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刚到家吴闻就叫她一起上线打游戏,若思以更文为理由推掉了。其实是关于费蔓笔记的事情,有太多困扰了。好不容易有时间,需要仔细的捋一下。
吴闻自觉的去找队友们开黑了,真是难得的清净,若思心里暗暗的想。
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放了点轻音乐,在心里开始盘:
首先,关于我父母的身份,都是时间旅行者,他们与阿丘坦有着血缘之外的联系,但费蔓到达阿丘坦的时间比莫瑟久的多。
严格意义上来说,费蔓隶属于赛普一族,而莫瑟在我看来,更多程度上是因为志同道合被费蔓带到阿丘坦的,这些在莫瑟自传的那本书上应该有记载,但是我没读完那本书,怪我当初对我爸没有那么深的探究欲,现在我也更没可能知道这些内容。
其次,关于22岁这个门槛,无疑又给我增加了难度,本来就找不到方法,现在出现了时间限制,一旦过了22岁就必须要达到某种必要条件才行。
我现在离22岁也没几天了,真是苦恼啊。
“尼图,最近的一次周期是在什么时候?”我扭头问身后熟睡的猫咪,它不耐烦的动了动尾巴:
“三天后。”
我看了看日历,三天后是毕业典礼当天,我22岁生日的前一天,看样子别无选择,只能一试了。
“看样子毕业典礼是参加不上了,只能让吴闻帮我代领学位证了。”
“你们人类的那一张纸又有什么用,在半兽人世界拥有独特的技能比学历重要多了。”尼图无情的吐槽道。
我没有理会尼图喊了一声:
“小爱同学。”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帮我查一下最近的航班……”
然往镇,不管能不能进去阿丘坦,都必须得试一下了,先睡吧,太累了。
是梦。
是梦。
我确信此刻我在梦中,因为我明明在过夏天,这里的场景却是秋天。
我穿的不凉不热正正好好的站在公交车站不知道在等几路车。
打开手机看了眼股票,看不清是哪一支,只能看见跌了四块。正在出神,一个老太婆凑近我问:
“姑娘,几点了?”手机上写着16:03,我头也没抬就说:
“四点了。”
那个声音接着说:
“祝你平安吉祥拥有美好的未来。”
一连说了好几遍,神神叨叨的,我没有说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老太婆已经走远了。
做这种梦是因为我面善?
“面善?你在说什么啊若思,我们才开始占卜。”
我一看周围,我正坐在拥挤的教室,穿着高中校服,单人桌上乱七八糟的躺着文具。
面前摞得很高的书被前面黑发齐刘海的女孩挪到了一旁的窗台上,腾出来一片桌面。
“选吧,你可以选三张。”她对我甜甜的说。
我忘了这个女孩的全名,只记得好像姓孔,我呆过的每个班级里几乎都有这么一个迷恋塔罗的姑娘。
我随手点了三张,她小心翼翼的抽出来摆正。这绝对是梦,我一点触感都没有。
“我开牌了哦,你可以直接看,这是我的新作品,你可是第一个体验者。”
我拿起第一张,空白卡牌上全是不同字体的手写,写满了内容。正中央是红色笔写的花体英文:Conmander。
“指挥官?”
孔小姐示意我接着念。周围用黑色笔错杂的写着类似关键词和解牌内容的话:
“引领、被指挥、深信不疑、信仰出现。近期身边将出现引领者角色或充当团队引领者。”
有点意思,我第一次看到这种牌面觉得很新奇,而且直接把解牌内容写上去,孔小姐一句话不说,代入感还是挺强的。
我在她的授意下开翻第二张。第二张是:
“口误。潜意识的真实流露,呼之欲出的答潜意识的真实流露,呼之欲出的答案,很快无法隐瞒的那件事将被昭告天下,开诚布公。一些关系或事情就要浮出水面。”
然后呢?我连忙去翻第三张牌,上面写着:
“Riptide激流。被盯上,被迫参与竞争,身边出现要强者,对手或者朋友,被迫卷入竞争之中,难以独善其身。”
“若思你明白了吗?”孔小姐问我。
“明白什么?这看上去没一个好的指向。”我心情有些沉重。
“凡事也不能只看表面,这确实是我自己制作的卡片,但是我自己测的时候这几张很少同时出现。”
“你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吗?”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因为,我需要在此刻出现,所以我就出现了啊若思。”孔小姐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小动物。
“再来三张。”我咬了咬嘴唇说。
“好的。”孔小姐柔柔的说,然后开始静默的洗牌,她的手很好看,手指尖尖灵巧翻动。
“要不要我帮你抽?”鉴于我上一把的手气,我同意了她的提议。
“现在开始抽取若思下一步的三张牌,开始了。”这次她果断了很多,抽一张念一张。
“第一张Weekend周末。迁就,奉行,你身边有人正在委曲求全,牺牲个人利益,因为你正在承担着某种痛苦,但你难以发觉。”
“第二张,断绳。身心俱疲的状态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很快要结束一个进程,并且是你自己主动去结束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三张,两把匕首。不存在唯一性,左右摇摆,出现对人事物难以抉择的局面,会困扰一段时间。抽到此牌可再抽取一张警示牌。”
孔小姐从另外一个花色的牌里抽了一张警示牌。
“警示:贴脸的伤口。心惊肉跳,意料之外的人身安全问题,周围的人将为你担心,提防出现明显且无法掩饰的伤口。注意脸、手等日常裸露出来的地方。”
这牌面,是不是太满了啊。
“你懂了吗,若思?”孔小姐抬起手表看了眼,催促道。
“我懂了,我很难呗。你有着急的事情吗?几点了?”
“不是我,是你有很急的事情。世上就没有简单的人生啊。”
“几点了,大课间怎么还没结束?”
孔小姐看着我舔了一下嘴唇:
“好吧,四点了。”
四点了……四点?四……我的头晕的厉害,床头好像颠倒在床位,尼图在我脚边窝成一团睡的很香。
天还没亮,看了眼手机,离毕业典礼还有两天,真秀啊。
第四十章 难以抉择
后天就是毕业典礼,也是尼图计算出的阿丘坦大门打开的周期开始第一天,而大后天正巧就是我22岁的生日。
我已经买好了毕业典礼当天的机票,甚至给费莉姨妈打了预防针。
原计划是放弃毕业典礼,在周期开始的第一天就抵达然往镇,因为按尼图的经验来说周期一般不会超过5天,早点去才是最保险的。
但是现在我竟然动摇了,动摇的原因就是吴闻。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旁敲侧击的说想要在典礼之前出国玩一阵子,问吴闻能不能帮我代领毕业证和学位证。
谁知道吴闻一脸阳光灿烂的说:
“那我也不去毕业典礼了,我俩一起去圣托里尼看日落吧,证可以让我的小弟帮我俩领,怎么样?”
我面对着那张所有C大女生都心之向往的脸,一时语塞。
和吴闻认识的时候是高一,现在大学毕业,将近七年光阴要说不了解他是不可能的。
圣托里尼在希腊,是爱琴海上的美丽小岛,有壮阔的海景和世界闻名的蓝顶教堂。
吴闻看着我错愕的表情,顿时明白了:
“什么啊!你就没有安排我。”
边说边把身子往椅子后面靠,把右脚的脚踝搭在左腿膝盖上,这是他不高兴时候的习惯动作。
“这件事有些突然,我以后跟你解释。”
“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15号早上,没事你不用送我,早上毕业典礼就开始了。”
“晚去一会儿能碍什么事,我送你去。”
说完他沉默了两秒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那岂不是连你生日也不能一起过了?”
我尴尬的点点头。
“费若思,你真有能耐,到底要背着我去什么地方?”
吴闻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我知道他生气了,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我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不光是毕业、生日。
他人生的计划里一直都有我,我知道。
七年时间我们早已习惯了有彼此的存在,也早就不是高中时代那种互相讲题,互相激励彼此的关系。
我和他一直很有默契,包括这件事也是,埋在心底,秘而不宣。
或许在吴闻看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是时间的问题,和他出生以来的感受一样,一切顺理成章。
我看着他受伤的眼神有些不舍,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同学、挚友、兄长、弟弟、有好感的异性。
这些年的青春期里吴闻扮演了太多的角色,让我在没有父母关怀的时间里帮助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因为有他,我并不孤单。
和他走在一起时,我感觉自己也是优秀的。
别人谈论起他连带我的名字时,小小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吴闻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们有相同的感受,我应该坦诚。
我拉了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他故意怄气不看我,我又把椅子拉近了一些,他颀长的双腿把我围了一个圈。
我想到一个成语:画地为牢。
我两只手拉着他双手的手腕,他被迫看着我,眼睛里还带着情绪。
“好,我告诉你,我只说一遍,所以你听好了。”
“你要去哪里?”
他抬头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然往镇。”
吴闻听到脑海里“叭”的一声,好似有一根弦断了。
那天的后来,吴闻很有风度的帮我打扫整理了屋子,细致的在家具上盖上了防尘用的白布。
他一言不发的做着这一切。
整理的时候,我瞥见他看着我房间里我俩18岁成人礼时的合照出神。
“喜欢就拿去吧。”
他应声回头看了我一眼。
“不了,这张我也有。”
“对了,记得把你停在我家地库的车都开走,上次姨妈看见门口那么多的车钥匙还以为是我的……叫我不要胡乱……”
吴闻从背后抱住了我。
“胡乱什么?”
他的脸重重地搭在我肩膀上闷闷的说。
我被他的气息激的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不要胡乱挥霍……”
“可以不挥霍,你能不能不走。”
他说不走那两个字的时候带出了一点点哭腔,下一秒我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
心里感觉非常痛苦,其实特别想回身抱住他说,我不走我哪也不去,要去再远的地方也是和你一起,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我试着往前走,想要挣开这个怀抱。
没想到吴闻抱得更紧了,他的下一句话让我直接破防了。
“我只有你,这么多年……我已经接受不了别人了。”
他依旧闷闷的,带着濡湿的鼻音。
“能不能过完生日再走。”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决了堤一样疯狂的流。叹了口气,回身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
毕业典礼当天,吴闻一大早就在1601按门铃,我听见这个门铃的声音简直头都要炸了。
“你不是有钥匙吗?”
我没好气的说。
昨天因为我的小公寓已经收拾妥当,床垫都收起来了根本住不了人,就借住在吴闻他妈妈投资的小高层。
第4栋到第7栋写的都是吴闻的名字,他平时只住第4栋12层。
昨天他安排我住在16楼,说这里夜景不错,我睡得很香。
一打开门,就看见吴闻一身价格不菲的名牌西装,手里拿着一大捧香槟玫瑰,跟一个花蝴蝶似的说:
“若思,毕业快乐!”
虽然很想把门关上,但看见花还是接过来,笑笑的说:
“吴闻,你也毕业快乐。”
说完发现他有点不一样。
“你不会是从12楼爬上来的吧?”
“那破电梯太慢了,我感觉它只听保洁阿姨的话,就是不在12楼停,没事,才4层,小意思。”
“这么早花店就开门了?”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自然有蜘蛛侠把花送到我手里,我再献给您。”
我听完不禁噗嗤乐了,他知道我最喜欢蜘蛛侠。
洗漱完毕,换上吴闻替我选的正装,竟然严丝合缝的,肩膀那里不多不少,袖子也不长不短。
衬衣袖口用花体刺了我的名字缩写“RS”。
“裙子合适吗?”
吴闻在卫生卫生间外面问,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忐忑。
我拎起半裙在腰际比划了一下,真厉害啊吴闻,一看就是我的号。
我在心里想着,突然从裙子掉出来一个东西,是一双新的丝袜。
我忍不住扶额,连袜子都有,这就是办事滴水不漏的高材生吗?
“是不是不合适啊?”
吴闻见我没说话,在外面略带焦急的问。
“没,很合适,马上就好。”
“哦,好。”
外面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来。
换好出来后我才发现,这定做的就是不一般啊,我半裙上的印花和吴闻领带上的印花是一样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走在一起就有小情侣那味儿了。
我发现吴闻没说话,就抬起头看他,发现他正满意的呲牙咧嘴。
吴大才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起大白牙,顾左右而言他的说:
“怎么样,穿高跟鞋还习惯吗?要不要再带一双球鞋放车里?”
“不需要,以前学生会搞活动的时候穿过。我好了,咱们走吧。”
迎头对上他宠溺的眼神,和弯的老高的胳膊,他说:
“走。”
仿佛在为我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我伸出左手挽住他做作的胳膊,吴闻灿烂一笑。
是我想要收藏一辈子的瞬间。
第四十一章 典礼意外
毕业典礼这天是个大晴天,即使坐在冷气很足的副驾驶座,若思也能感觉到车窗外滚滚的热浪。
接近学园路的时候,毕业季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有不少已经穿上了学士服的学生在互相拍照,想要留住青春的结局。
吴闻把车停在校门口的停车场,学校会议礼堂还要再往里走将近两千米。
记得大一刚到这个学校的时候,若思就说过,在这里学习和生活,日行一万步不是问题。
有一群学弟学妹穿着短袖短裤,踩着滑板从他们之间穿过,抬起一只手,虎口放在嘴边冲他们喊着:
“会长毕业快乐!”
声音随着耳边穿过的风,转瞬即逝。
吴闻笑了笑没有说话,吴闻在大学依然是学生会干部,若思为了兼顾连载,社团都没有参加。
在大学你就会发现,每个人的不同特质开始愈发显现出来。
“热吗?”吴闻侧身凑近问。
“热,但是可以坚持,到会堂里面就有冷气了。”
C大毕业典礼要求正装出席,若思还好,穿着裙子不算太热,但深色的长袖西装就好像疯狂的在吸收太阳的热量,刚走了10分钟里面的衬衫很快就浸湿了。
前面有两个穿着长袖长裤西装的男生一边走一边说:
“这短袖怎么就不够正式了,我打个领带它一样正式,大夏天的穿这么多,我快不行了。”
“年年都这样,C大传统,建校以来都这么穿。进去拍完集体照就能脱了,我俩走快点吧,太晒了。”
说着两个人加快步伐朝礼堂走去。若思抬头看了一眼吴闻。
他皮肤很白,头发黑亮有光泽,鬓边渗出了一些汗水。
眼神清朗,鼻梁挺拔。
穿着西装更显现出了一股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的贵气。
吴闻的家教不是一般的好,毫无疑问他会有光明的未来,即使此时此刻,烈日如火,他也在考虑他人的感受,跟随着若思的步伐,不疾不徐的走着。
他们走路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一个适度的距离,既不过于狎昵也不显得生疏。
若思仔细想来,相处这么久,吴闻一直都是一个有礼有节的男生,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被冒犯,这种相处模式很自在。
听吴闻家的保姆田姨说,吴闻从小是被当做外交官一样培养的,后来吴闻迷上了工学,对建筑和软件工程都很感兴趣,大学期间也确实学的不错,父母才逐渐放弃让他走这个方向。
终于走到了C大的会议礼堂,这里今天被布置的格外好看,花团锦簇。
礼堂外面有一块巨大的签名板,有外联部的学妹递上来一只笔,吴闻接过来洋洋洒洒的写了他的大名,写完又自作主张在旁边写了若思的大名。
吴闻的字很丑,和他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前若思吐槽他字的时候,他非常认真的想了想说:
“哎?好像和我玩的好的那些男的没有一个字好看的,我还算好的呢。”
此时他大笔一挥,若思也省得写了。
“快进去,你都出汗了。”
“好。”
若思答应着走了进去,吴闻好像在等什么人,他俩不是一个系,典礼也是和各自的班级坐在一起。
若思猜他应该是和朋友约好了,学士服在他朋友那里。
刚进去刚找到班级,团支书就冲她喊:
“若思,这边!”
团支书是一个脸圆圆的妹子,她招呼若思坐下。
有点来早了,班长豪哥去沟通别的事情了,班里人没来齐,离典礼开始还有一阵子,所以团支书给若思简单讲了一下流程。
“一会儿典礼结束先拍正装集体照,咱们班第二个拍。拍完再拍穿学士服的。喏,这件是你的。”
“好,谢谢。”
若思静坐在位置上等着,看了一眼手边的学士服,领子上的垂布是灰色的,吴闻他们工学院应该是黄色的。
奇怪,关于领子上的垂布为什么会想到吴闻呢?
刚回过神,就看见自己的论文导师许杰急匆匆的朝她走过来。
“若思,过来一下。”许杰这个名字很刚,但其实是位优秀的女性,是若思的专业课老师之一,也很有缘分的指导了她的毕业论文。
若思起身朝她走过去。
她抬起右手搭在若思肩上边走边说:
“过来给你介绍一个经济学的导师,也是我的朋友,他过段时间在B市有讲座需要一个助手,我觉得你很合适。”
若思了解许老师,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不容置喙,于是点点头顺从的跟在她身后,虽然过段时间她可能已经到了半兽人的故乡,但是此刻她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推脱一位用心良苦的老师。
吴闻原本正在跟同系的足球队长讨论新赛季的意甲联赛,就看见费若思正在费力的穿越人群,往礼堂后台的地方走,不远处是她的导师许杰。
“穿着高跟鞋还不消停。”
“啊?闻哥你说什么钉鞋?”
“没事,一会儿我爸要是来了就说我去洗手间了。”
说完吴闻从礼堂的另一边往后台走。
人群拥挤。
目光追逐。
我是费若思,我此刻头很大。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经历过那种一个大型集会即将开始前的混乱时刻,而我此刻就身处这种混乱当中。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各干各的,好像在忙碌,却又不知道再忙些什么。
耳边好似有无数张嘴在说话,却又听不清到底再说些什么。
我艰难的穿过典礼的筹备人群,跟着许杰来到了典礼后台,见了那位老师,后面的谈话内容我都很耳熟,最后老师带着后生可畏的眼神鼓励了我一翻,然后必然会说的一句话是:
“这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忽然礼堂掌声雷动,典礼开始了,许杰连忙说:
“快回去吧,别耽误你一会儿拨穗。”
我微微鞠了个躬就出来了。
听着扩音器正在介绍,吴闻他爸居然也来致辞了。
“……我曾经也是一名C大的学子,C大哺育了我,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方向,虽然那个时候校园没有这么大,条件设施没有这么好,但是回想起来每个人都觉得校园生活很甜,这份甜源自对学术那份热情的渴望。希望各位同学以后不论是投入社会还是继续深造,都能坚持这份最初的追求,无愧大家今日年轻的脸庞……”
我边听步子越快,想要快点回到礼堂前面去,于是打算穿个小道,从美术系搭的景后面穿一下,我内心正庆幸着自己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突然我听见吴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小心!”
我转头去找这个声音,突然觉得右臂一重,一阵尖锐的剧痛伴随着热胀的感觉从手臂蔓延到全身。
吴闻大步跑过来扶住我,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说:
“不要看。”
另一只手在我右臂用力,我感觉一个尖锐的东西被拔出了。
伴随着什么坚硬的东西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是什么?”
我抬眼一看,是一个没有安装牢固的画框,作者为一副哥特风的作业配了一个铝合金画框展示,路过的我碰到了旁边的一副画撞到了这副,它就散架了。
“还好跟过来了。”
吴闻语气里带着担心,他的大手按着我的伤口。
“还好口子不大,但是好像有点深。”
我的手臂汩汩向外涌血,顺着我的指尖一滴一滴,滴进大理石的砖缝里,很快浸透了衬衣和西装。
要知道这点小伤要放在阿丘坦的时候,我根本哼都不会哼一下,因为有兽型加持,根本感觉不到疼。
如今肉体凡胎,即使我咬着牙,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太疼了。
“我替你包扎先把血止住,我们马上去医院。”
吴闻说完抄起展示台一旁的美工剪刀就要剪我的袖口,我推开他的手制止他。
“你别剪,我喜欢这件衣服,我才第一次穿。”
“费若思,都什么时候了,我再给你买。”吴闻叹了口气说。
我倔强的忍痛脱了西装外套,衬衣粘在我的伤口上没办法只能剪。
剪衬衣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好可惜啊。
剪开袖子我俩都惊呆了。
“这是……”
吴闻抬眼看了看我,我一边点头一边说:
“是法印。”
第四十二章 无微不至
这血痂的痕迹我熟到不能再熟,暗红色的图腾如蛇形蜿蜒而上,从手腕一直延续到肘部,复杂而又古老传统的标志。
吴闻努力镇定着,回过神用急救箱里的东西替我包扎。
我对着他轻声说:
“神印从我回来之后就隐匿不见,已经快九年了,现在突然出现,这说明,大门已经打开了。”
吴闻听完抬头看着我说:
“你知道我只想要你平安无事。”
他眼角湿润。
“我可以自己打车去医院,校长致辞完就该拨穗了,你爸爸也来了,你应该上去参加拨穗仪式。”
“我是应该去的,但那是你好着的时候,现在我改主意了。”
吴闻拉起我没受伤的那只手就走,这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如此坚决的拉我的手,他和我的身体接触总是很隐晦,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就比如,有一次我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了他喜欢的一个球星签名的足球给他。
那天他高兴坏了,呲牙咧嘴的用他的右肩像足球运动员一样从后面撞了一下我的左肩。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学院的拨穗仪式都已经结束了,班长知道我受伤了替我领了学位证和毕业证。
远处一个和吴闻差不多高的人在叫他的名字,还扬了扬手里的双证,然后摆了一个照相机的动作。
我认识那个男孩,是吴闻的室友,虽然吴闻很少住校,但是每次回去都会带吃的给室友们。
“去照相吧。”
吴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我扎的像个粽子似的手臂。
“我不想照。”
“你必须照。”
“不,我就想呆这儿。”
他语气里有点耍赖的意思。
“快去吧,我命令你。”
我裂开了一个笑,路上一直笑不出来,因为太痛。
这会药好像起作用了,我感觉不那么疼了。
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清晰的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好。”
他缓缓的吐出的这个好字,我读不出情绪。
典礼在中午之前就结束了,可是吴闻这个大红人却难以抽身,我看见他站在人群中发消息,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响了。
“抱歉不能亲自送你回去了,一会张扬开我的车送你。”
张扬就是替他领证的那个室友。
我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紧接着就看见吴闻上了他父亲秘书的车。
“走吧,费大小姐。”
一个有点欠欠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张扬虽然和吴闻一般高,但是比吴闻瘦弱,给人一种不太喜欢运动但是很聪明的感觉。
“呦,手怎么了?怪不得闻哥让我务必要把你安全送到家呢。”
“没事,小伤。就是没想到毕业当天还见血了,有点无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扬一边说一边替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别见怪,像我这种车夫当然一个人独享前排啦。”
“谢谢你。”
“客气。”
我发现张扬这个人很贫,也很会和女生聊天,没猜错的话,他家里应该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
为了印证我的猜想,也为了不那么尴尬,我问他说:
“你家里就你一个吗?”
张扬开车和他的名字不同,开的很稳重,驾驶平稳。
“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她今天也在吗?”
“没,她在D大,他们上周毕业典礼就办完了。”
“哇,你们一家都是学霸啊。”
“还好吧,我姐没我爱学习,就知道追星。”
“对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们为什么都叫吴闻,闻哥。他应该不是最小的吧。”
“这是个好问题,说实话他还比我小俩月呢。”
“那为什么啊?”
“嗨,怎么说呢。”
张扬等红灯的时候,把两只手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做思考状。
“你可以理解成是一个尊称吧。”
“尊称?”
“对,吴闻在我们系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人,专业没的说,大家都挺肯定他的。”
“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们几个和吴闻玩的好的都以为你俩是情侣呢。”
“我们……”
“你们不是,我知道。闻哥有次说过,他还没追到你,也不知道怎么追,感觉你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无所谓。”
“哈哈,他这样说啊。”
我尴尬极了。
“我们都不信,毕竟他大学四年就和你一个女的相处,不是情侣是什么……但是后来观察发现,你们真不是。”
“怎么发现的?”
“因为你们从不做那些情侣会做的事。”
“……哈哈哈”
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我真的尴尬到了极点。
“记得给闻哥发个消息说你到了,我把车开去地下了哦。”
“好的,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开慢点。”
告别了张扬,我不得不感叹吴闻的朋友也很优秀,和他一样心思缜密。
没问目的地,安安稳稳的把我送到了住的小高层门口,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住这。
想来是吴闻交代过了。
我上了16层输了密码,房间里还有早上吴闻送的玫瑰花香。
“我到了,给张扬五星好评。”
我用左手单手艰难的给吴闻发送了一个消息。
“好,吃的应该马上就到。”
几乎是秒回。
天啊,我躺在床上想,这么好的男生,可我还要去拯救另一个世界。
早上我太磨蹭,导致时间来不及,什么都没吃,肚子确实有点饿啊。
正想着门铃就响了,我拿了外卖,打开一看。
铁板牛仔粒、红焖素丸子、玉米虾仁。
都是我爱吃的菜。
可能怕我左手不会使筷子,还特别备注了餐具要勺子。
吃饱躺床上,看着天花板对自己说:费若思啊费若思,你没有心。就这样走了,对得起吴闻吗?
纠结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有这个纠结的功夫还不如早点想想到了然往镇该怎么办。
打开大门,解决问题,解救爸妈,然后早去早回。
想到这不得不又把费蔓的笔记搬出来啃。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已经开了灵识慧眼,而且还有像笔记这样的东西在我的手边,这些年过去我可能真的会逐渐认为阿丘坦只是我梦中的一个地方。
或许我就是一个在旅途中失去了父母的可怜人。
但是我手里这本笔记里的一些边边角角的内容和我在阿丘坦体会到的世界观不谋而合,这些一一对应着的观点让我真切的感受到,我得回去,这件事情迫在眉睫。
况且还有尼图这个木系兽在提醒我自己的使命。
如果不是这两天把它寄放在费莉姨妈家,我可能今天就会被它骂上去然往镇的飞机。
尼图不仅仅是一只腹黑的白猫,它还带着一部分里恩的叮嘱。
不知不觉晚霞透过薄纱窗帘撒在床上,太阳都快下山了,吴闻怎么还不回来。
一阵困倦爬上了眼皮,糟糕,好想睡。
今天法印突然出现,这会儿睡的话一定会做怪梦。
不能睡,至少吴闻回来之前不能睡。
我就这样紧绷着神经,缓缓合上了眼睛。
第四十三章 旧忆闪回
在我很小的时候,祖母告诉我说,若思你知道吗,人在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脑海里会像走马灯一样的回顾那些曾经印象深刻的场景。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是从祖母的口中,带着浓厚岁月包浆的嗓音。
以至于后来无数次再听到或看到这个说法,都会不由得想起祖母。
从小我就多梦,经常因为梦中惊险刺激的大场面而半夜惊醒,也有因为白天想起昨夜的梦而崩溃大哭的经历。
上小学前我和祖母单独住过一阵子,那几乎是我人生中睡得最安稳的一段时光。
因为祖母信佛,她会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捧起一本破旧的经书哑哑的念起来。
我听不懂那些音阶,只觉得催眠,很快便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被窗外的鸟鸣吵醒,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回身看祖母早已经不在身边,在院子里忙碌着,就好像不曾上床休息过一样。
后来我意外闯入迷失森林,机缘巧合拜了里恩做师傅。
拜里恩为师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就是睡不好觉。
不光是因为我总在夜里偷跑去迷失森林学东西,里恩他本人就不怎么睡觉,他的兽型是一只猫头鹰。
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兽型,但这个猫头鹰我认为非常适合他。
“若思,你要知道夜晚是我头脑最清楚的时刻,深夜的某个瞬间能让我感受到灵魂的苏醒。”
“好吧。”
每当这时我就只能应声附和一下,并且咽下我几乎已经快到嘴边的哈欠。
还有一个让我睡不好的原因是学了窃识这个说不上来哪里好的能力。
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的记忆,就像在大街上闻到别人家饭菜的香味一样。
不管我想不想知道,有些时候它就是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以至于我回到现实世界后,虽然不能窃取别人的意识,但却有了比之前更强的造梦能力。
一旦一个人的造梦能力很强,那么睡觉对他来说就不再是一种放松和休息了。
在深度睡眠里也同样可以在繁杂的环境下进行逻辑缜密的思考。
有一次我在梦中问吴闻:
为什么ARPG游戏做一个扑街一个,但是游戏公司还在孜孜不倦的做新的出来。
然后我创造出的梦里的吴闻又从我认为的他的视角,仔细详尽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等于是我站在别人的角度回答了我自己,每当这种时候醒来就会感到非常疲惫。
里恩教过我一点点预言,就是通过闪回里的细节,去判断事情未来的走向。
那天睡在吴闻16楼的公寓,我确实经历了闪回,不过不是关于未来的事,而是多年前在阿丘坦曾经发生过的所有,又再一次身临其境,这些片段毫无章法,无比清晰的摆在我眼前。
时间错乱,语序颠倒。
根本理不清的思路使我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回忆,而是我大脑里关于神创之地阿丘坦,所有关于那里的一切层层堆砌。
那些亲身经历如同白驹过隙,不论是敌是友,他们说过的那些话都如重锤一般,像是要砸穿我的耳膜。
“见你不带刀怎么能算见过了呢?我的好弟弟”
“有谁见过阿丘坦未来的储君去给一个已经招降了的落魄贵族登门道贺?”
“阿里配,出来见我”
“我在,我的王”
“抱歉,阁下,这钱太大找不开”
“王室出行,今日市毕”
“你这个安保部长还真是称职”
“这剑,有魂”
“拿什么证明你没有二心”
“该回家了”
“燃烧殆尽”
“不管不顾,这才是我”
“她一点儿也不弱,相反……强的要命”
“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是因缘际会,顺其自然中又隐藏着无法改变的必然。”
“不止是我的族人”
“你必将白手起家,父母宗族一概倚靠不上,同气连枝唯有你直上青云”
“是你,也要敢赢”
“注意脚下”
“任时光飞逝,少年依旧”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么有趣的问题,阁下”
“上一次见面您还是在襁褓中呢”
“繁衍生息之地,是半兽人的故乡”
“希望您玩的开心”
“我在耶罗王宫也种了这种花,想你的时候就闻一闻”
“你在为我考虑吗”
“半兽人成年之前是没有名字的”
“那就一起死呗”
“如您所愿,父亲”
“我们犀科后期长的很快的”
“我的名字还不能让你知道,但我知道你是若思,这就够了”
“随心所欲,来去无踪,这是瞬移学的最高境界”
“你在干什么?”
“炼金”
“我看见了你的未来,你的未来……不平坦”
“说吧,你想学什么”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你现在还承受不了这种级别的痛处”
“因为你不学好,到时候被人追杀到只剩一口气,我就不得不出山救你”
“庸才”
“这是不是很妙”
“我们最先记住的,正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教贤办公室可不是大小姐该来的地方”
“要知道命运总是爱欺负那些平凡的人”
“禁课三天”
“来日方长,你会灼痛那些嫉妒的目光,让他们无法直视”
“回去吧,带上你的同伴”
“你应该是四分之一的凤凰”
“没有绝对的生死,只有无尽的轮回”
“然往镇是唯一连接阿丘坦和其他未知世界的地方”
“我警告你快想办法,她可是王女”
“我梦见我们都死了”
“我靠老兄我根本就没看”
“呦,这么狂”
“不狂叫什么年轻人”
“身为诺曼大人的女儿,她理应如此”
“这世上最无用的事,莫过于惋惜和同情”
“阿卡斯赐福于你”
“我很喜欢,放心吧”
“快看!那是谁的兽型被逼出来了”
“你可以不公开你的立场,当一条暗线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时间还早,不是吗”
“阿卡斯永远属于阁下”
“黑暗将褪去,纪元将被改写,永昼再临”
“为永不腐朽的灵魂”
“这是谁啊?”
“博格家的神棍”
“毕竟我们占卜师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这是我的水晶球,还好它没碎,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呢”
“佩剑的预言家,稀奇”
“他那种清高的人,大概率不会答应”
“我一直以来算是比较谦逊的人,只是看起来孤傲而已”
“极其稀少的缘分,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一定会参与进来,没什么原因,我就是知道”
“他们没告诉你,你会死这回事?”
“她想要做的事,我认为她可以做到,无需阻拦,我坦坦荡荡”
“如果黑夜才是永恒,我们何苦为难自己期待光明”
“这不像是药师会用到的法术”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做好当王族纷争牺牲品的准备”
“你出现了,就注定要被卷进去”
“你应该感谢我替你招募了一个金系的伙伴”
“半兽人在培养下一代的方面倒是从不吝啬”
“这个岛古往今来都没有固定的名字,总是因为战争而不断易主”
“你相信我啊”
“跟我出来一下,一下就好”
“触物即燃”
“这可能是个陷阱”
“贤者为荣”
“feliz”
“敬告来往于迷失森林的各位旅人,你已经进入半兽人的区域。”
“得道者自会得道,迷失者自会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