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评才会开始
“太常大人来得这么早啊?”文宗祠外的围观群众中有人道。
“那是当然,太常大人对文学是非常虔诚的,每次评才会都会提前到场。”
“太常大人真是吾辈楷模啊。”
陶寿来后不久,一些太安城里的大儒也陆续赶到,自觉的站在陶寿身后,静静等待。
“诸位仁兄,小生第一次来这评才会,不知这评才会几时开始,流程如何,可否指点小生一二?”围观人群中有个年轻人开口说。
“好说好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评才会的流程,这评才会开始之前要先进文宗祠祭拜,文宗祠辰时开启,开启之后,由陶太常带领大儒们祭拜。
首当其冲祭拜文神,冈,就是他创造了文字,天下文学起源于他,之后就是祭拜古来圣贤……”讲解的这人口才还行,就是有些话痨,滔滔不绝的讲着,把文宗祠里供奉的所有圣贤都讲了一遍。
讲得人昏昏欲睡时,他才开始下一话题,“祭拜完了之后,评才会就正式开始了,看见那边的平台了吗?”
话痨指着文宗祠外一座圆形平台,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点了点头,“看见了。”
“那叫品文台,只有拥有邀请函的人才可以登上那品文台,请求我北安大儒鉴赏自己的作品,诗词字画都可品鉴,而品鉴总共分为四等,劣,良,优,极……”话痨侃侃而谈。
“必须要有邀请函才能去吗?我没有啊,而且别处的评才会也没听说必须要有邀请函啊。”小白脸色难看的说。
“太安乃是国都,这里的评才会能与他处相同吗,这里必须要有邀请函才能上,至于你说没有邀请函能不能上,你看见那边的竹筒了吗?”话痨指着品文台左边的几排架子。
架子上悬挂着只有一节的细竹筒,数量能有上百。
“那竹筒是空心的,里面放着一个题目,你要按照题目作诗一首,只要这品文台上三十位大儒,有半数认可你的诗,你也能上台,请大儒们鉴赏自己的作品。
你可别把这想的太简单,台上的三十位大儒那可不是一般人,想要让他们中的半数认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得到邀请函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话痨说着,见小白有些跃跃欲试,泼了盆冷水。
小白一脸失望,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文宗祠外的守卫喊道,“辰时到!文宗开祠!”
陶寿睁开眼睛,整了整衣衫,带领身后的大儒进入祭拜先贤。
……
“离太安还有多远?”江孙彻勒住缰绳,转头问苏云。
“还有三十里。”苏云回答道。
“都是你们俩,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宋清驾着马车,回头恶狠狠的对毕达民和山贼头子说。
山贼头子丢了一条手臂,骑马把握不好平衡,让他骑马还不如让他坐车呢,而毕达民不但没了一条手臂,连两条腿都废了,更是不可能骑马,宋清只能驾着马车带着他们,不过马车的速度和单独骑马比可是差了不少,所以到现在都没回到太安城。
听到宋清的话,两人不约而同的浑身颤抖,颤栗着不敢吭声。
这两天他们可是见识到了宋清的手段,十几种折磨人,但却不造成实质伤害的毒药,毕达民都尝试过了,才刚刚过了两天,毕达民就已经瘦脱了相。
江孙彻驾马来到马车旁,“马上就能见到你的叔叔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毕达民所在马车里一动都不敢动,他怕了,这两天的生活说是地狱都不为过,他实在没胆子放什么狠话,再说,他都被宋清毒哑了,怎么回答江孙彻啊。
江孙彻摇了摇头,他本来也没指望毕达民会回答自己,他只是想让毕达民更难受罢了。
有人说过,世间最残酷的事情不是绝望,而是在绝望中升出希望,可这希望又破灭。
江孙彻要做的是杀人诛心,在毕达民在看到生的希望时,让他去死,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被毕达民害死的人安息。
“你确定他会死?”沈青枝走了过来,他没有离开,因为他也痛恨毕达民这样的狗官,他要确保毕达民不会卷土重来。
“当然。”江孙彻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士族权力太大,毕竟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沈青枝摊了摊手。
“你不是猜到了吗?”江孙彻笑了笑。
“猜测只是猜测,谁知道我猜的对不对。”沈青枝盯着江孙彻的眼睛说。
“呵呵,你果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江孙彻呵呵一笑说。
沈青枝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你诈我。”
他本来还奇怪呢,江孙彻怎么知道自己猜到了他的身份。
“走吧,解决了毕达民,我还要回去睡觉呢,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觉。”
江孙彻驾马往太安城赶去,他不但要解决毕达民,还要去找老爹,不,是江义泉,要一个答案。
……
卯时,日上三竿。
陶寿终于带着大儒们完成了祭拜,走上了品文台。
“读书所为何?通事理,明礼义,晓廉耻,习天道,读书为开智,用以为民祈太平。然,闭门造车,终属下乘,今评才会之际,诸位学子当携手共进,共同探讨学问。好了,就说这么多,评才会一如往例,开始吧。”陶寿说完,坐在了品文台的首座。
等陶寿坐下,其他大儒也分别坐在他的左右,围成了一个圈。
等他们都坐下,太常寺下属的一名主簿拿着一本册子走上台去。
“太安城,梁勤!”主簿中气十足的喊道。
他刚喊完,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拿着一卷画跑了上来。
先是对陶寿行礼,之后对着四方大儒行礼,“晚辈梁勤,见过太常大人,见过诸位大儒,晚辈今日有画一幅,请大儒们品鉴!”
说完,他把画交给主簿,主簿把这幅画,送到了专门品画的大儒面前,大儒打开画卷,上面画的是三根青竹。
趁着大儒品鉴时,梁勤解说道,“竹,坚韧不拔,宁折不屈,晚辈希望……”
没过多久那名品画的大儒看过画之后,传阅给周围的人。
等所有大儒都看过之后,他们又聚集起来讨论了一下。
梁勤紧张的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给自己的评价。
最后,那个专门品鉴画作的大儒站了起来,“此画三等,良,你这画看着栩栩如生,然,徒有其表,只画竹其形,未有竹其神。着色甚浓,反失竹之意……”
改一下
昨天喝酒了,脑袋不是很清醒,写错了,竹筒里不是猜谜,是写诗,已经改过来了,对不起诸位读者大爷了。
第一百零一章 江孙彻回来了
文宗祠不远处的茶楼二层,一间雅间中,除了姜妙语之外,江孙彻的六位夫人都在这里。
“你们要来,拉着我干嘛?我还要练武呢。”黄美玉无聊的坐在椅子上。
“你整天练武,都快练成男人了,出来放松一下不好吗,再说,这可是评才会,来这见识见识,学习一下知识多好啊。”齐灵巧兴致勃勃的看着下面的评才会。
“说得好像你是来学习似的,还不是来看热闹的。”黄美玉右手托腮,左手指在桌子上来回敲打。
“我当然是来学习的,你看不出来我有一颗好学之心吗?”齐灵巧嘿嘿一笑。
“你们别聊了,快来帮我看着点啊,美玉姐,你不是说今天的评才会江孙彻肯定会回来的吗?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啊。”顾金铃趴在二楼的围栏上,在楼下的人群中来回扫视。
“别着急,他肯定会回来的。”黄美玉上去安慰了一下她。
“蹬蹬噔。”
雅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推门进来一个丫鬟,正是陶幼琴的侍女,雁儿。
“小姐,他们的诗句都在这了。”雁儿把抄录的诗句交给陶幼琴。
陶幼琴查看的时候,齐灵巧也凑过来看,不一会儿,她就撇撇嘴离开了,“什么呀,写的这么烂也好意思上品文台。”
“确实是中规中矩了些。”陶幼琴点了点头。
“幼琴姐姐,你就别帮他们说话了,哪有什么中规中矩,就是奇烂无比,亏得这些家伙还是士族子弟,白白浪费家里那么多藏书。”齐灵巧坐在椅子上说。
“对了,幼琴姐,陶伯伯邀请柳佳意了吗?他这个太安第一才子来了,今天还能有趣些。”齐灵巧问道。
陶幼琴摇了摇头,“他带几个好友外出云游去了,不过就算他在,应该也不会来今天的评才会,毕竟他都参加过好多次了。”
“那今天有些无聊了。”齐灵巧瘪着嘴巴说。
齐灵巧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顾金铃看见一人走上品文台,咦了一声,“咦,这不是那个周平俊吗?他居然还在太安城?”
她还以为这周平俊害怕江孙彻的报复,早就离开太安城了呢。
“太安的评才会是增加名气的好地方,只要不是拿到四等的劣,无论是谁都能名声大涨,这么好的机会他能错过吗。”齐灵巧随口回答。
“也对。”顾金铃想了想。
“四等!劣!我就没见过这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你给我滚!不要侮辱这品文台!”品文台上的一个大儒对周平俊怒吼着,离品文台十几米远的茶楼里都能听到他声音。
“额……柳子石这是怎么了?”齐灵巧傻傻的看着那个大儒。
“被你一语成谶,说中了,得了个四等,应该还是四等中的四等,不然一般烂的东西,柳老头都不会发这么大的火。”黄美玉淡淡的说。
齐灵巧挠了挠头,招呼丫鬟去调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丫鬟回来禀报,说周平俊的诗句,被人掉包了,换成了一首烂诗。
“我说的嘛,这周平俊能拿到邀请函,怎么也不可能写出把柳子石气的火冒三丈的东西啊,不过这周平俊也真是够傻的,上台之前居然都不检查一下。”齐灵巧说道。
“咚咚咚……”
一阵鼓声吸引了几位夫人。
夫人们向下看去,一个身穿锦袍的英俊青年站在竹筒架旁,敲响了那里的大鼓。
他见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后,放下鼓槌,对远处陶寿拱手行礼,“晚辈薪国范童,也有意参加今次太安评才会,特来鸣鼓。”
在品文台上唱名的主簿,转头询问陶寿。
“评才会主旨交流学习,不分国界,你若想参加只要能够写处让我等心悦诚服的诗作,自然可以上台来。”陶寿起身回答。
“多谢太常。”范童再次行礼。
在茶楼上的黄美玉见状,“薪国的人?他怎么在这?”
“你整天只知道练武,你能知道什么事,前几天薪国派来使团,来这调查铭泽被刺一事,这范童就是领队。”齐灵巧轻抿了一口茶水。
“使团?使团里可有高手?我要去挑战一番。”一听说有他国使团,黄美玉的眼睛马上亮了。
“你省省吧,因为铭泽被刺杀,咱们北安国与薪国本来就局势紧张,你现在要是去挑战他们,是想引发两国大战吗?”齐灵巧放下茶杯。
听了这话,黄美玉才收起了战意,“没劲。”
“有劲,怎么没劲了,这范童在薪国可是有才子之名,要不然也轮不到他带领使团来咱们北安。
今天他居然敢来评才会,肯定是打着羞辱咱们北安学子的主意,今天肯定有热闹看了。”齐灵巧兴奋的说,拿起桌子上的瓜子嗑了起来,俨然一副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范童从架子上选出一枚竹筒,交给主簿。
主簿打开竹筒,拿出了其中的纸张,大声宣读题目,“春。”
听到题目,外面围观的路人马上窃窃私语,来回交流。
“这范童运气真好,挑到这么简单是题目。”一个没得到邀请函的学子,嫉妒的说。
“呵,运气好?我看这范童是运气太差,你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描写春的诗作吗?大儒们见识的名作还少吗?他们的口味早就被拔高了不知多少。
范童若是不能做出一首让人拍案叫绝的好诗,他肯定得不到大儒们的认可。”边上的一个学子冷笑道。
范童听到这题目,嘴角慢慢勾起,他平日里也是极爱写诗,有些被传扬了出去,有些却没有,正好他有几首没有流传出来的诗作,是描写春天的,他对自己诗可是很有信心的。
“陶太常,既然评才会是探讨学问的盛会,那何不让这些学子一同来写这春之诗呢?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北安才俊之风采。”范童朗声道。
茶楼中的齐灵巧兴奋的说,“我就说他要来搞事,你们看吧。”
“你兴奋个什么劲,范童要是真能技压群雄,丢的可是咱们北安国的脸。”黄美玉面无表情的说。
“你也太小看咱们北安了吧,咱们北安虽然文运没有薪国那么昌盛,但也不至于被一个人碾压,再说,不是还有咱们的夫君嘛,他可是能写出清平调那种传世之作的人,还能比不过这范童?”齐灵巧说着,看向严紫蕊。
说实话,她有点嫉妒严紫蕊了,因为这七个老婆就只有严紫蕊得到了江孙彻的诗,虽然她不是那么喜欢江孙彻,但人就是这样,别人有自己没有就是会不爽,明明都是一样的假老婆,凭啥严紫蕊有,她们没有?
难道就因为严紫蕊长得漂亮,发育的好吗?
齐灵巧挺了挺胸脯,挑衅的看向严紫蕊,但她很快发现,人家没挺都比她的大。
‘江孙彻这个好色之徒!’
“可他到现在都没回来。”顾金铃无力的趴在围栏上,幽怨的说。
“哎呀,你放心,他肯定会回来的。”齐灵巧安慰了一声之后,专心的看着茶楼下方。
范童见陶寿没有反对,冲着品文台外的人群行礼道,“薪国范童,请北安才子指教。”
他说完之后,人群中却没有人应声,毕竟他们不像齐灵巧那么消息灵通,不知道这个范童的底细,所以没有贸然上去。
“怎么?北安文运不昌,现在连骨气都没有吗?”范童非常拙劣的激将,脸上还带着些许轻蔑。
虽然拙劣,但就是有人吃这一套,人群中果然有几人站了出来。
“我乃北安胡穹,来与范公子讨教一二。”
“这是我北安国内!岂能容你嚣张!”
“在下……”
范童露出开怀的笑容,他来北安国之前,薪国皇帝就告诉他,这次是北安理亏,他尽可嚣张些,压一压北安人的气焰,也好多争取些好处回薪国。
“看来北安还是有有骨气的人啊,那好,在下就与诸位‘交流’一番,请主簿上笔墨吧。”范童对主簿说。
主簿转头询问陶寿,得到允许后,他点了点头,“好。”
这里是北安,他是北安的官员,就算他也不喜欢这个范童也不能表现出来,那会丢了北安的气势。
“是你等先来,还是我先作诗?”范童自信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学子。
“你远来是客,自然是你先。”胡穹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范童说着,但却没有动笔。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难道怕了?”暴躁老哥嘲讽道。
“怕?怕你们吗?阁下真会说笑,我只是想着,这样单纯作诗未免无趣,不如我们添个彩头?”范童微笑着说。
“你想添何彩头?”胡穹问道。
“只要你们的诗能胜过我这一首,我从此不再作诗,并且日后遇北安国人绕路而行,要是你们输给我,则不用这样苛刻,只要你们帮我刷刷靴子就好,毕竟我远道而来,风尘仆仆,靴子有些脏了。”范童自信的说。
“你说甚!让我给你刷靴!”暴躁老哥双目瞪得溜圆,撸起袖子就要打上来。
“别冲动,他是薪国使臣。”胡穹还是冷静些,一把拉住他。
“诸位对自己的学识这么不自信吗?”范童在旁边火上浇油。
“行!我答应了!”不等胡穹说话,暴躁老哥一口答应。
范童开心的笑了,他来这之前,打听过了,太安第一才子柳佳意,带着几个好友外出云游去了,只要不是柳佳意来,他就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品文台上,陶寿皱起眉头,这范童属实嚣张了些。
“太常……”主簿来到陶寿身旁。
陶寿摆了摆手,“无妨。”
打发走了主簿,陶寿扫视着品文台下方的人群,‘江孙彻还没回来吗?’
在他心里,江孙彻的才华不下于柳佳意,只要江孙彻回来,就不会让这个范童嚣张。
胡穹无奈的摇摇头,‘太鲁莽了,这范童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是对自己的文采有足够的自信。’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反对了,“范公子,请。”
“好。”范童应了一声,没有再犹豫,甚至都没有思考,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请诸位大儒品鉴。”范童对着品文台行礼道。
主簿来到桌前,大声朗读,“
一春略无十日晴,处处浮云将雨行。
野田春水碧于镜,人影渡傍鸥不惊。
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茅茨烟暝客衣湿,破梦午鸡啼一声。”
胡穹等人,看着面前的诗句,脸色难看,久久没有动笔。
“怎么,诸位还不写吗?哦,我知道了,诸位这是还在构思,不着急,诸位慢慢来,我可以等。”范童故意说。
暴躁老哥头上青筋暴起,但却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而是范童这首诗确实极好。
范童这诗写的是农村常见之景象,以清丽之笔描绘,前半部描写春日村景,后半部以桃花喻人,最后两句说的是,草屋边烟雨靡靡,打湿了行客的衣裳,午后鸡鸣一声将人从闲梦中唤引回了现实。
确实让人拍案叫绝。
胡穹等人知道,自己输了。
“你赢了。”胡穹低声说,有些才能的人都知道这首诗的水准,要是死撑着不认输,只会更加丢脸。
“呵呵,承让了,不知哪位来为我脱靴啊?诸位都是君子,想必不会输不起……”范童抬起脚晃了晃。
“蹬蹬噔……”
没等胡穹他们说话,一阵马蹄声响彻在文宗祠外的道路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远处看去。
只见一俊朗少年,带着十几个甲士策马而来,路人赶紧让出一条道路给他,生怕被他的马踩踏。
见到这人,陶寿脸上露出了笑容。
茶楼上的顾金铃惊呼起来,“江孙彻!他可算回来了!”
说着她就要下楼去找江孙彻讨要钱财。
但她却被齐灵巧一把拉住,“要钱什么时候不能去,别打扰这场好戏。”
“我……”
“听她的吧。”陶幼琴发话了,带着期望看着江孙彻。
她是江孙彻七位夫人中年纪最大的,而且她身上有一种长姐的威严,其他的夫人也比较听她的话。
陶幼琴都发话了,顾金铃只能坐下等待。
离品文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江孙彻翻身下马,他想要步行到品文台去给陶寿见礼。
可他刚下马,一道倩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你怎么……”来到江孙彻面前的这人,正是他的夫人之一,姜妙语。
“别你你你的了,快和我来。”姜妙语拉着他就往范童那边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别搞事
“那不是公主殿下吗?”顾金铃指着楼下说。
“还真是,不过公主殿下不是说评才会太无聊,要到别处去玩吗?怎么出现在这了?”齐灵巧看着江孙彻他们说。
“谁知道。”黄美玉也打起精神,但是让她精神起来的不是江孙彻,而是他身后那十几个甲士。
‘这样汹涌的气势,不愧是移山卫!一会儿一定要去找他们挑战!’
“公主殿下你怎么跑出来了,要是被人认出来是会出事的。”江孙彻用只有姜妙语能听到的声音说。
“顾金铃她们叫我出来的。”姜妙语随口回答。
“她们?你们七个都出来了?”江孙彻有些惊讶。
“是啊。”
‘不是说古代女人都不爱出门,喜欢当宅女吗?你们咋就全出来了?你们是七个小矮人吗?出门还要一起。’江孙彻无奈的摇摇头。
他突然想起来,上学的时候,女同学不管干什么事都要成群结伴,哪怕是上个厕所都是,这样一想,他就大概能理解老婆们为什么搭伙出来了。
“公主殿下,你拉着我要去哪啊?我还要去给陶岳父见礼呢。”江孙彻轻声对拉着自己的姜妙语说。
‘别说,小公主这手还真软,没白保养啊。’
“等会儿再去给他见礼,你先跟我过来,好好修理修理这个饭桶,在我家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姜妙语奶凶奶凶的说。
姜妙语带着江孙彻传进人群。
人群中发出阵阵议论声。
“这不是江孙彻吗?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对啊,前段时间听说他被大将军扫地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了?”
“什么扫地出门,明明是逐出家门了。”几个人恶意的说,虽然他们是想让江孙彻不痛快,但他们的声音却非常小,小到江孙彻根本听不见。
“你们不好奇拉着他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吗?长得还挺漂亮的。”
“我知道,那是公主殿下的侍女,江孙彻成婚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些看到江孙彻成婚的路人说。
“他这个好色之徒!连公主的侍女都敢染指!”一个酸溜溜的声音说,正是许久不见的键盘老哥。
“夫人的侍女是夫君半个妾,这你不知道?”键盘所到之处,捧哏必紧随其后。
“呵呵,什么半个妾,就是他视色如命!”键盘侠道貌岸然的说。
“那你夫人的侍女为什么怀了你的孩子?”捧哏一句话就让键盘破了防。
“我那是为了让我家多添子嗣!哪像他,有七个夫人不够他生孩子吗?还碰侍女!”键盘很快恢复了神情,一点也见不到尴尬。
“哦,这样啊,那你三个夫人确实不够,难怪你又娶了六房小妾,还经常光顾春景楼的小翠,小兰,小花,小红,小……”捧哏掰着指头数键盘的女人。
“我只是给她们送去温暖,送去关怀,我可是正人君子。”
“……”
江孙彻听到这两兄弟的话,笑了一声。
姜妙语见他笑,有些不满,刚才她已经把范童做的事都告诉江孙彻了。
“你有没有听我刚才说什么啊?”
“听到了,可这管我什么事?我还有事要做呢。”江孙彻无所谓的说,并且停下来脚步。
就是和他没什么关系啊,这饭桶又不是挑衅自己,要丢脸的也不是自己,他何苦自找麻烦。
“你!你有没有些家国情怀啊?这个饭桶现在挑衅的是咱们北安国!你是不是北安的人啊!”姜妙语有些生气的说。
‘不好意思,我真不是。’
“那些接受饭桶条件的家伙,自己学艺不精,活该丢脸,丢脸而已,又不是丢块肉,我和他们又不认识,为什么帮他们出头。”江孙彻说完,来到品文台前。
“江孙彻拜见太常。”江孙彻行礼道。
在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叫岳父有些不好,所以他管陶寿叫太常。
陶寿笑着拂须,“嗯,你来了。”
“是,太常,在下有件事想……。”江孙彻说着,目光看向那群大儒中,坐在最边上的一个。
那个中年人,就是他来这的目标,毕家家主,毕泰平。
不过没等他说完话,一旁的范童说话了,“原来是大将军之子,江孙彻,江公子啊,在下有礼了。”
“嗯。”江孙彻对他点了点头,随后不再理会。
这让范童脸色不好,‘一个欺世盗名的偷诗贼,居然敢无视我。’
他之前调查过这次来参加评才会的人,所以知道江孙彻今天也会来,而且因为江孙彻老爹的地位特殊,所以范童很认真的调查了一番江孙彻,却发现江孙彻从小就是个混世小霸王,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没什么文采。
只不过前段时间突然做出一首咏鹅,还有那个不知真假的清平调,才能参加这次评才会。
所以他就认为江孙彻的诗作是抄的。
而文人最讨厌的人就是江孙彻这种用别人的诗,提高自己名声的家伙。
特别是范童最讨厌别人无视他,另外,他和江孙彻还有一些恩怨,他这才发声。
“太常,我想……”江孙彻刚想说带走毕泰平的事情,却又有人出来打断了他。
“那个范童,就是他刚才说的,你写的诗都是糟糠污秽,狗屁不通,不知所云……”姜妙语指着范童一阵口吐芬芳。
江孙彻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哦,是吗?”范童冷笑着说。
他知道姜妙语是故意这样说,想要挑事儿,但在这种地方,不管姜妙语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做出姿态,不然不是弱了他的气势。
江孙彻怒视着姜妙语,眼神中写着三个大字,别搞事!
姜妙语则满脸骄傲,指着江孙彻说,“没错,就是他说的!”
还毫无畏惧的回看过去,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管我?让你不答应我。
“江公子既然如此看不起在下的诗作,想必文采是胜过在下不知多少,不如江公子展示一下,让我见识一番?”范童拱手说。
“我还有事。”江孙彻摇了摇头。
他来这可不是来参加评才会的,而是他听说,毕泰平在这里,所以追到这来的。
“作首诗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难道江公子怕了?又或者是在太安流传的那两首诗是你抄的,你根本不会写诗?
如果要是这样,那我可要说江公子两句了,这巧借他人之作,壮自身之声名,恐怕不太妥当吧?君子立世,德行胜名,存德方可留名,不然空有名声,也不过欺世盗名,迟晚成空。
窃他人之诗,早晚露馅,这文抄公之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头,做人须知廉耻,不然同畜生有何分别?你说是吧,江公子。”范童情真意切的说着。
第一百零三章 嫉妒我的盛世容颜?
江孙彻缓缓转头,看向范童。
他没有闪躲,直视江孙彻的目光。
两人对视良久,江孙彻忽然笑了,这笑容让范童升出不安的感觉,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了。
“听说你是使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果然是做外交的好料子啊。”江孙彻讥讽道。
“我的脸皮厚不厚我不知道,但江公子要是做了那文抄公,这脸皮可是不知胜过我多少。”范童淡定的回击。
江孙彻实在有些搞不懂,老子没招你,没惹你,盯着我干嘛?难道是嫉妒老子的英俊?
他不知道,范童的父亲是一个领军将领,而范童的父亲就是被江义泉干掉的,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母亲怕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也和丈夫一样,战死沙场,说什么都不让他从军,改让他从文。
这就是他盯着江孙彻不放的原因,杀父之仇在那摆着呢。
“如果江公子想要证明自己没有抄诗,笔墨就在此处,何不来与我比上一番?”范童指着边上的书案说道。
他杀不了江义泉,让他儿子丢尽脸面也能出口气啊。
“既然如此,咱们赌点什么东西吧。”江孙彻走到范童身边,他的个子比范童搞上一头,这让范童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
范童也是没想到,江孙彻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还主动提出要下赌注,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真会写诗不成?那也无妨,就算他会还能比的过柳佳意吗?只要不是柳佳意,我就不怕。’
“也好,不知江公子想要赌什么?”范童退后两步,让自己不用昂头看江孙彻。
“他刚才和你们的赌约是什么?”江孙彻冲着远处的胡穹等人问道。
胡穹等人愣了一下,之后马上说,“他要是输了,从此不再写诗,并且见北安人绕路而行,他要是赢了,让我们给他刷靴子。”
“呵呵,你这饭桶倒是够自信啊。”江孙彻背着双手。
“你叫我什么?”范童脸色有些不好。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虽然他们不喜欢江孙彻,但和范童一比,江孙彻那就是他们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你听到什么,我叫的就是什么。”江孙彻摊摊手。
“哼,江公子真是伶牙俐齿,不过文人讲的是真本事,胡搅蛮缠不能让你写出好诗。”范童冷哼一声。
“也对,那咱们就手下见真章吧。赌约我想好了,也不用你封笔,你要是输了,只要把我这靴子刷刷就行。我这两天可是风尘仆仆的,都来不及换靴,一会儿可要幸苦饭桶你帮我好好刷刷。”江孙彻抖了抖脚。
“我看是你太自信了吧。”
“那你答应吗?”
“我答应了,不过你要是输了又当如何?”
“太常大人,我这两天一直在骑马,能讨把软椅坐吗?”江孙彻没有回答饭桶,转身对品文台上的陶寿问道。
“来人,给他们俩两把椅子。”陶寿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主簿得到命令,抬着一个茶案,两把椅子,一壶茶水走了过来。
江孙彻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咸鱼一样瘫在椅子上,“你说什么?”
范童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我答应了,但你输了又当如何?”
“嗯,这茶挺好,尝尝,你坐啊,不用和我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江孙彻拿起茶杯,像模像样的品了一口。
‘小样的,我不让你憋屈的喘不过气,我就改姓江。’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论气人,江孙彻绝对是第一等的高手。”键盘侠罕见的没有嘲讽江孙彻。
“呀,狗嘴里居然突出象牙了,奇观啊。”捧哏惊叹道。
“你说得是人话吗?”
“我要是说的不是人话,你怎么听懂的?还是说你和我是同一物种?”捧哏来了一招天地同寿。
“你说的是人话。”
“……”
“江公子在这拖延时间,是怕了吗?”范童喘息了好几口气。
“谁说的,我不是一直在听你说吗?你可别冤枉我啊。”江孙彻无辜的说。
“那好,咱们把赌约立下,谁输了,谁给对方刷靴,就交给陶太常他们评定谁输谁赢,我相信陶太常他们肯定会公正无私,对吧?”范童朗声对陶寿他们说。
他相信,在这评才会上,就算陶寿是江孙彻的岳父,也不敢耍什么猫腻,不然陶寿这个大儒的脸就不用要了。
“行,那题目呢?”江孙彻点了点头。
“还是以春为题吧,要是换了别的,谁知道江公子还会不会写呢?”范童讥讽了一句。
“行,那你先来吧,我这两天太累了,我得歇一会儿。”江孙彻瘫在椅子上随意的说。
范童看着江孙彻不在意的样子,怒火中烧,‘你就等着一会儿给我刷靴吧!’
“我看,我不用再写了,我这一首,应该足够胜你了。”范童自信的说。
他对这首春日是非常有信心的,这首诗他写出来有好几年了,雕琢过很多次,已经到了他能力的极限,如果这首诗都不能赢,那他临时构思更不可能写出比这首更好的诗了。
“这么自信,不再润一润了?”江孙彻非常好心的说。
“不需要了。”范童抱着双臂说道。
“那好吧。”江孙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围观的人群都紧张了起来,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流传的那咏鹅和清平调到底是不是江孙彻抄的。
如果江孙彻真的没本事赢过范童,那今天他们北安可就丢脸丢大了。
江孙彻不在乎北安国的颜面,他们可是在乎的。
江孙彻来到书案前,抬起毛笔,但却没有下笔,沉思了一会儿,又把笔放了下去。
“怎么?江公子要认输吗?那就要辛苦江公子帮我刷……”范童讥讽道。
“你,过来,你替我写。”江孙彻没等他说完话,指着在远处看热闹的姜妙语说道。
“我?你让我替你写?你居然敢吩咐我?”姜妙语有些不敢置信。
从小到大,还没人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呢。
“你惹出来的事情,你来写不行吗?还有,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要是暴露了,不说你爹会不会罚你擅自出来的事情,你以后也别想再伪装成侍女出来玩了。”江孙彻走到姜妙语身边轻声说。
一听这话,姜妙语马上哑了火,被洪文帝惩罚她倒是不怕,就是怕被人记住容貌,以后出来游玩不方便。
“行,这次我帮你写了。”姜妙语气鼓鼓的走到书案前。
第一百零四章 春雨
姜妙语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等待江孙彻作诗。
江孙彻坐回到椅子上,闭目思考。
‘该背哪一首呢?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还是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哎呀,知识储备太多,选择困难了。’
“滴答。”
一滴水滴在江孙彻的脸上。
他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挂上了乌云,一场春雨悄无声息的来到。
远处的主簿早有准备,连忙招呼侍卫架起棚子。
“江公子打算一直想吗?要是写不出好诗,还是尽早认输,这春雨来的也正是时候,你可以借着这春雨给在下刷靴。”范童开口说。
“呵呵,想的太美了。”江孙彻甩了甩袖子,来到姜妙语的身边。
“听好了,这第一首叫春雨,第一句,春雨贵如油。”
姜妙语在宣纸上写下第一句。
外边围观的人群,发出失望的叹息。
陶寿在远处听到这第一句,眉头皱起,这第一句虽然简单易懂,但却并不如何高明,甚至有些打油诗的味道。
他看向江孙彻,‘你打算怎么写这春雨呢?’
茶楼上的夫人们也在议论。
“这第一句有些……”陶幼琴有些诧异。
“有些什么?这不是写的挺好的吗?”黄美玉问道。
“让你少练功,多读书,这样的第一句你还觉得好?”齐灵巧在旁边说。
“简单明了,不好吗?”黄美玉没有在意齐灵巧的话。
陶幼琴解释道,“一首诗的第一句都很重要,一般要在第一句定下格调,风格,当然也不排除先抑后扬的写法,但夫君的这第一句,打油诗的意味有些太浓了,用词随便,用语俚俗,不似正统诗句那样,典雅含蓄,意境深邃。”
黄美玉眨了眨眼睛,“幼琴姐,你说得太对了。”
“你根本没听懂吧?”齐灵巧在旁边插刀。
“听懂了,听懂了。”黄美玉笑嘻嘻的走到齐灵巧的身边,一把搂住她,让齐灵巧都快要窒息了。
“好好好,你听懂了,你听懂了。”齐灵巧连连服软。
范童听到这句,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江公子果然文采卓越,第一句就‘惊天地泣鬼神’。”
姜妙语脸色难看,“你有没有好好构思啊!早知道我自己写了!”
“下的满地流。”江孙彻丝毫没有被影响。
听到这第二句,人群中发出怒骂,“这他娘就是个打油诗啊!”
“我就说江孙彻怎么会写诗,咏鹅和清平调肯定是他抄的!”
“唉,我北安之颜面,今日尽数丢光了。”
“这个家伙!自己不要脸还要连累我北安国!亏他还是大将军的儿子!”
“国贼!”
“对,没错,就是国贼!”
茶楼上,夫人们都不再说话,沉默了下来,齐灵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其他夫人也都脸色各异,有的叹息,有的羞耻,有的不忍直视。
只有陶幼琴脸上没有变化,对江孙彻依旧充满信心,她当初可是和江孙彻聊过一晚的,她相信江孙彻绝对不是抄诗,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就是不知道写这么一首打油诗有何用意。
“哈哈,江公子还要继续吗?”范童都笑出了声。
“饭桶脚下滑,路人笑称球。”江孙彻神色自若的说出最后两句。
范童的笑声戛然而止,围观的人群也都好像喉咙被卡住了。
“他是故意写首打油诗骂范童的?”
“看样子是。”
“可这样出气是能出气,但赢不过范童啊。”
范童冷笑一声,“你打算用这么一首打油诗来赢我吗?”
“换纸,第二首。”江孙彻没有理会范童,对姜妙语吩咐道。
“啊?哦,好。”姜妙语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换纸。
江孙彻转身面对范童,“我刚才说了,这是第一首,下面是第二首。”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第三首。”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第四首。”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下一首。”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
“换纸。”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
围观的人群,慢慢从最开始的惊异,到后来的懵逼,最后是面无表情。
“他就是来显摆文采的吧?”
“他肯定是成心的。”
“对,刚才一定是故意吓我们的。”
“多少首了?”江孙彻一直盯着范童,眼睛就没往别处去看。
“十六首,哦,不对,算上那首打油诗是十七首。”姜妙语手忙脚乱的翻着桌上的一沓宣纸。
“不知道这十七首够赢他吗?”江孙彻转头问陶寿。
“呵呵,只一首就可胜过他。”陶寿脸色红润,笑着拂须,看着江孙彻的眼神也越发的满意。
此时的范童,面色苍白,就好像失血过多一样。
他嘴里不断的嘀咕,“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请来给我脱靴吧,饭桶。”江孙彻坐在椅子上抬起脚。
“你,这肯定是假的!你抄诗!不然为什么能一次写出这么多无上名作!”范童颤抖着手指,指着江孙彻。
“你爱名吗?”江孙彻问了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爱。”范童愣愣的回答。
“你呢?”江孙彻指着围观的一个学子。
他也呆呆的点头,“谁不爱名?”
“给你多少银钱你愿意放弃名扬天下的机会?”江孙彻追问那个学子。
“多少都不放弃,钱财不过一时之物,名声却能流传千古,况且有了名,不是有的是机会获得银钱吗。”学子好像明白了江孙彻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江孙彻对着围观的所有人问。
“是!”人群一齐喊道。
“那你觉得哪个傻瓜会放弃这样的名声,把他写的诗交给我抄?”江孙彻对范童嘲笑一声。
“那,那也有可能是你以势压人,用别人性命相要挟,逼迫他们写诗给你抄!”范童还是不愿意相信。
“呵呵呵,我都以命相要挟了,谁还会写这么好的诗给我呢?
再说,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哪个不是沉吟文学数十载,我要是要挟他们,会没人知道吗?算了,懒得和你辩解了,来人,请范公子刷靴。”江孙彻一声令下,远处的甲士冲了上来,把江孙彻的靴子脱下,硬塞到范童的手里。
第一百零五章 成为棋子了
范童被移山卫亲卫押着来到棚子外面,给江孙彻刷靴。
“我乃薪国使臣!你敢如此羞辱于我!不怕我薪国大军压境吗!”范童挣扎着怒吼。
“你薪国要是敢大军越界,就等着被团灭吧,你们薪国不过是书生多些,钱财多些,论打仗,你们比得过我北安吗?而且你们薪国要是与我北安开战,你猜其他三国会怎么办?是会看热闹,还是会帮你们,又或者是帮我们?”江孙彻笑着说。
薪国的疆土可是被其他四国包围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好,偏偏薪国还是五国中最富饶的地方,早就被其他几个国家眼馋了。
要不是两年前诸国都元气大伤,不宜再兴刀兵,再加上薪国的开国皇帝确实有两把刷子,是个文武全才,而且身边能臣武将甚多,根本守不住薪国疆土。
现在经过了两年的恢复期,其他四国早就对薪国起了小心思。
可以说薪国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如果薪国和北安开战,其他三国首先选择的攻击目标,肯定不会是北安。
毕竟北安国有半数地盘都是苦寒之地,打下来好处也不是很多,薪国则不一样,土地肥美,矿产不少,活脱脱一只大肥羊。
而且北安国民风彪悍,除了个别人,连书生都会两手武功。
没错,这个个别人指的的就是陶寿的宝贝儿子,陶彦。
鲜嫩的肥羊和一块硬邦邦,啃了可能崩牙的馒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当然,其他三国也可能趁着薪国与北安国开战,让两国消耗实力,之后一次性解决两个对手。
不过这是江孙彻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薪国皇帝会看不出来?
薪国皇帝会为了范童的面子来找北安国死磕吗?
显然不会。
所以就算江孙彻再羞辱范童,薪国也不会跟北安开战,只会在局面上施压,找回点面子。
让洪文帝惩罚江孙彻,而这就是江孙彻的目的。
他要看看,自己这枚棋子对洪文帝重不重要。
回来的路上,江孙彻就在想,自己就是出去历练一番,怎么就这么巧,碰到毕达民这样的狗官呢?
毕竟像毕达民这样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为所欲为的士族狗官也不会那么多,不然北安国早就内乱。
自己就被派到那里去历练,绝对不是巧合,那川梁城离太安城可是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呢,就算潘猛驹给他再多的理由,他也不相信这是巧合。
所以江孙彻被派去川梁城附近历练,肯定是被人安排好的。
那谁能指挥江义泉,让他安排江孙彻去川梁城呢?让江孙彻见到这狗官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都不用细想,能命令江义泉的人,整个天下就一个人,洪文帝。
而他见到这个狗官的意义就是,让江孙彻来揭开这件事,揭开士族子弟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然后借此事,对一部分士族动手。
江孙彻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了洪文帝的一枚棋子。
这让他非常不爽,他可以选择主动去帮洪文帝,但绝对不能被洪文帝控制着去办任何事。
这是底线,江孙彻绝不当一个棋子。
江孙彻知道,羞辱范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他这样做不单是为了出口气,也是因为这样做,能试探出洪文帝对他的态度。
洪文帝到底是把江孙彻当成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还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这很重要。
“你!”范童怒视着江孙彻。
“你要是不会刷靴子,我可以让他们帮帮你。”江孙彻指着那些移山卫的亲卫说。
移山卫听到这话,对范童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范童见亲卫们的笑容,恐惧的向后退了几步,但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还滚了几圈。
“呵呵,范公子,我只是随便写了首诗,你怎么还照做了呢?”江孙彻笑了两声。
范童爬起身来,胡乱擦了两下脸上的雨水,怒视着江孙彻。
“范公子,再不刷,这场春雨可就要停了。”江孙彻指着慢慢变小的雨水说。
“江孙彻!今日之仇,我范童记下了!”范童的眼神中闪烁着仇恨。
“看来还是要帮忙,你们帮帮他吧,想来范公子娇生惯养也不会刷靴子。”
“不用!我自己来!”范童见移山卫上前,赶紧躲开。
“你可要注意点,我这靴子可不便宜哦。”江孙彻笑着说。
“干得好!”
“就是这样!让他再嚣张!”
“没错,没错,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国疆土!”
围观的学子不顾瓢泼的大雨,兴致勃勃的看着范童刷靴子。
江孙彻迎着雨水来到品文台前,他还是要找这个毕家的麻烦,不是为了洪文帝的计划,而是他想这样做。
因为就算他不再找毕家的麻烦也没有意义了,从他对毕达民动手的时候,洪文帝的计划就已经完成了。
江孙彻对毕达民动手的事情很快会传回太安城,那时候洪文帝就会对士族动手,而江孙彻是不是会继续对毕家动手,都不会影响洪文帝的后续计划。
那他为什么不先把洪文帝放到一边,专心给王家报灭族之仇呢?
可惜他想明白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些晚了,不然他一定不会顺着洪文帝的心思,安心做一枚棋子。
“太常大人,我有件事想请教这位大儒。”江孙彻对陶寿行礼,之后指着毕泰平说。
“哦?”陶寿转头看向毕泰平,随后他马上想明白江孙彻要干什么,面色如常的点点头。
陶寿已经和严形商量好了,不会管这次的事情,所以没有出头。
“不知江公子找在下有什么事情?”毕泰平站起身,疑惑的看着江孙彻,他们毕家只能勉强算是一个中等士族,消息没有那么灵通,所以还不知道毕达民的事情。
“我听说毕家主为了混上这次的大儒名额之一,花费了整整五百两黄金,毕家主好大的手笔啊,你为官十几年,得到的俸禄恐怕也就这么多吧?
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那里买到的这名额,以及价钱,将来也好混个大儒的名头,增加些名声。”江孙彻惊叹的说。
毕泰平脸上骤变,“江公子,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啊,我虽然敬重大将军的为人,但也绝不会容忍你随意污蔑我!”
围观的人群见范童开始刷靴子,气也出了,打算离开了,却没想到江孙彻居然又搞出事情,马上停住脚步。
第一百零六 买卖名额
“啊?毕泰平这大儒名额是买的?”
“我说呢,这毕泰平平时名声不显,也没有什么大作出世,怎么就能当上这三十位大儒之一呢。”
“五百两黄金,这换成银子就是五千两,他哪来这么多钱?”
“你没听江孙彻说这是俸禄嘛。”
“你是不是傻?毕泰平做官十几年是有差不多五千两银子的俸禄,可你没想过他还要花钱吗?就算他不走亲戚,宴请朋友,他还不吃饭吗?
毕家可是有二十多口人,五六十个家丁奴婢的,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没收入的,就靠毕泰平的俸禄养着呢。”
“这么说,毕泰平贪赃枉法?!”
“你以为呢,当官的有几个身家清白的。”
“哎,别乱说,也不看看这是哪。”人群中还是有存在理智的人,赶紧叫停了话题,这品文台上的大儒有九成是当官的,他们敢在这讨论这个,估计一会儿就会遭殃。
路人们齐刷刷的盯着江孙彻,等待他拿出证据来。
品文台上的大儒们也是脸色不好的看着江孙彻,因为他们之中也有花钱买位置的人存在。
评才会对于年轻且未出世的学子来说,是增加名气的好地方,对于这些大儒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太安评才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邀请函只发给年纪在三十岁之下的人。
整个太安城,有文采但却没名气的人多得是,这其中有不少年轻时没能力得到评才会的邀请,现在有能力,但却年纪却超过了三十岁,他们也是想要名声的。
可他们又不能来参加评才会,这怎么办?
来当评委呗。
太安评才会上品评的这些大儒一般是由太安学子共同推举的,有时候洪文帝心血来潮也可能直接指定,但他一般懒得管。
所以太安评才会前两个月,会在文宗祠内设置一个木箱,来文宗祠祭拜的学子,就会把他认可的大儒之名,写在纸上,投进箱子。
最后在评才会开始前三天,由文宗祠里的庙祝整理出来,交给主持太安评才会的人。
看似公平,但其实有非常大的操作空间,庙祝最开始还会秉公办事,但后来,评才会举办的次数多了,庙祝们胆子大了,也就不在乎什么公平了。
他们会在开箱的前一天,在一处地方,拍卖这三十个名额中的十五个,谁给钱多,谁就上。
庙祝们也会叮嘱这些买名额的人,告诉他们,要是文采好,就在点评的时候多说两句,文采一般就少说。
而那些买名额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买名额就是为了名声和人脉,如果遇到点评不好的事情,非但不会扬名,反而会丢脸,当然不会做出头鸟。
只要能坐上这大儒的位置,那名声就会哗哗哗的来,而且如果买名额的人本身文采非凡,点评的时候,让来请教的学子有所受益,那这个学子甚至会对这个大儒行弟子礼。
文人对老师的选择可是慎重非常,要是能被别人认作老师,那日后学生功成名就肯定会来感谢这个老师的,老师的地位也会随着学生的高升,水涨船高。
这也是一种隐形投资,所以每次评才会的大儒名额都非常值钱,只有买不到,没有卖不掉。
只不过这种事只在士族高官之间流通传播,平民学子都不知道这种事。
陶寿这样对文学非常虔诚的人,当然是看不过这种事的,但却无能为力,因为来买名额的人,一般都是士族子弟,他总不能对自己人太狠了吧,后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这种事。
今天江孙彻把这事说破,不但是打了那些买名额的士族脸,还给那些庙祝定下的死罪,也绝了日后继续用这种方法买卖大儒名额的路。
可以说,他这一句话,得罪的人,能从文宗祠排到太安城外。
不过他不怕。
‘我爹是大将军!’
江孙彻见毕泰平气急败坏的样子,隐晦的笑了一下,随后惊恐的说。
“啊?原来毕家主的大儒位置不是买来的,是凭借真才实学得来的啊?哎呦,罪过,罪过,都怪灵芝,都怪我耳根子软,轻信了小人的谗言,在这给毕家主赔礼了。”江孙彻像模像样的给毕泰平行礼道歉。
围观的人群直接傻眼,你干嘛呢?刚才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转头就道歉,你这变的也太快了。
毕泰平也是被江孙彻的操作搞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都已经准备要用‘我去找你爹评理’这种招式来糊弄过去今天的事情了,结果江孙彻却突然认错,貌似还挺诚恳。
“额,江公子不必道歉,想来你也是被小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才会来此找我……”
江孙彻没等他说完话,直接打断了他,“毕家主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解决,我江家门风森严,我却被小人误导,实乃大过,我今日就自刎于此,以谢己身之罪。”
说着,江孙彻就抽出移山卫亲卫的佩剑,在脖子上比划。
见江孙彻这样,品文台上的所有大儒齐声呼喊,“不可!不可!”
“小人之罪,与尔何干!”
“江公子能有赎罪之心,已是极好,犯不着以他人过,罪罚己身!”
不但这些大儒,连那些不喜欢江孙彻的围观路人也是惊的浑身冒汗,不住的劝阻。
由不得他们不着急,江义泉就江孙彻一个儿子,江孙彻要是在这出事了,在场的人每一个能有好果子吃。
“照你们这么说,这事不怪我喽?”江孙彻一脸无辜的说。
“不怪,不怪。”毕泰平一脸诚恳的说。
他脸上没有怪江孙彻的意思,但他心里已经开始骂娘。
毕泰平虽然说自己是被小人诬陷,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没有能够坐在品文台的本事,今天江孙彻要是不说破,学子们可能也不会太过理会,可现在被江孙彻说破了……
估计明天整个太安都会议论他买大儒名额的事情了,哪怕这些学子没什么证据,但人云亦云,假的都能被传成真的,何况他真的买了名额呢。
毕泰平心里这个冤啊,他这是第一次买,怎么也没想到就被人说破了。
以后不但别想再参加评才会,还会被人不断戳脊梁骨,背负骂名,可他现在居然还要好声好气的哄着江孙彻。
‘江小贼,这仇我毕泰平记下了!’
下周五上架
咱们这本书,下周五就要上架了,也就是初一那天,死扑街在这里跪求大家到时候来捧个场!!!
第一百零七章 你认出他了吗?
“虽然你说不怪我,但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要不我补偿毕家主点东西?”江孙彻提议道。
毕泰平不知道江孙彻要干嘛,但却连连摆手,生怕江孙彻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不必了,不必了,这本来就不是江公子的过错,我哪能要你的赔偿。”
“毕家主不用客气,我们江家虽然不富裕,但一些赔偿还是能拿出来的,还是说毕家主不打算给我江家这个面子?”江孙彻笑嘻嘻的说。
他背后的移山卫直视着毕泰平,向前踏出一步,一股煞气好像化作猛虎,直扑毕泰平。
毕泰平被吓的魂不附体,连说,“怎么会,我只是怕江公子破费。”
“哪有什么破费的,去带过来吧。”江孙彻对一个亲卫吩咐道。
“是。”亲卫领命,翻身上马,驾着马跑出了街道。
毕泰平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安,‘这江小贼明显是早有准备啊,他要干什么?我没得罪过江家啊?难道,难道是江义泉授意的?!’
江孙彻成婚之后,老爹江义泉就开始暗中拉拢一些中小士族,虽然毕家不再此列,但毕泰平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难道是江义泉让江孙彻来给我施压,威逼我倒向江家?想得美!就冲江孙彻今天的所作所为,我绝对不会倒向你江家!你们是白费功夫!’
茶楼上。
“他要干什么?”黄美玉有些疑惑的问。
“不知道,但肯定是要搞事!”齐灵巧兴奋的说。
‘热闹什么的,最喜欢看了!’
“诗都写完了,就不能快点回家嘛。”顾金铃幽怨的说。
边上的其她夫人都被顾金玲的语气逗笑了。
“你别着急,应该快了,应该快了。”齐灵巧窃笑着安慰她。
顾金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好像一个欲求不满的妇人,急忙就要解释,“我只是想让他还我钱,没有别的意思。”
齐灵巧轻笑着说,“我们知道,你不用解释。”
‘你知道什么啊!你那表情明显是想歪了!’顾金玲看着齐灵巧那一副‘我懂得’表情,有些抓狂,还想在说什么。
远处街道转角处,那移山卫的亲卫,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马车?江孙彻搞什么鬼?”
“马车里是宝物吗?”
“你是不是傻?你还以为江孙彻真的会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赔偿毕泰平啊。”
“那你说说看,马车里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切,那你还那么笃定。”
宋清驾着马车来到江孙彻的身旁。
“毕家主,想必用金银财宝来赔偿你,你是不会要的,毕竟你品格高尚嘛。”江孙彻尊敬的说。
毕泰平眼角抽动了两下,‘还嘲讽我?’
“所以我特意准备了这个赔偿,毕家主不来看看吗?”江孙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毕泰平思忖了一下,没有过去,他实在搞不懂江孙彻到底有什么算计,虽然他相信江孙彻不会杀他,但他总觉得不安。
“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我,你买卖大儒位置的事情吗?那个小人就在这里。”江孙彻指着车厢里说。
围观的人群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到些什么,可惜车帘挡的太严实了,什么都看不到。
“算了,毕家主既然不敢过来,那我就送过去吧,毕竟是我赔礼。”
听到江孙彻的话,宋清掀开车帘,从里面拽出一个人,丢到了毕泰平的脚边。
看到这个人毕泰平先是吓了一大跳,向后退了两步。
因为他面前这人实在是有些吓人。
披头散发,浑身恶臭,身体还在不断的抽搐。
“江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毕泰平捂着口鼻,嫌弃的问。
围观的人群也厌恶的看着地上的人。
“江孙彻带一个乞丐来什么意思啊?”
“等会儿,你们看,那乞丐身上的衣服!”
“乞丐的衣服有什么好看……那是件官服!”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毕泰平这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乞丐,这一看,居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
品文台上一个大儒站起身来,怒斥江孙彻,“江孙彻!就算你父亲是北安大将军,你也不能如此羞辱朝廷命官!我定要禀告陛下!治你凌辱官员之罪!”
他身边的大儒也连连发声,斥责江孙彻的罪行。
平日里江孙彻在太安城里胡作非为,欺压达官贵人的子嗣,他们看在江义泉的面子上,再加上江孙彻也就是小小整蛊一番,没有做的太过分,他们也就不与计较。
可今天江孙彻居然敢对有官职在身的官员动手,他们实在不能忍了。
要是再容忍江孙彻这样无法无天,将来没准就是他们这些官员被江孙彻整的这么惨了。
在雨水中刷靴的范童见到这一幕,差点笑出了声。
‘居然敢对官员动手,犯众怒了吧,我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围观的人群也议论纷纷,不自觉的离江孙彻更远一些,连议论江孙彻的声音都变小了,甚至不敢提起江孙彻的名字。
“他也太胆大包天了,连当官的都敢动。”
“是啊,以后得离他再远点,简直是散心病狂啊,你看那官员,被他整成什么样子。”
“那官员是不是死了?怎么一言不发啊?”
“还能动弹,应该没死。”
“这次他把事情搞大了,就算他爹也保不住他,陛下肯定要治他的罪。”
江孙彻就站在原地,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等到声音渐渐消失,他才开口。
“你们不好奇他是谁,又做了什么,我会这样对待他吗?”
最先发声的那个大儒大声道,“无论他做过什么,只要他还是朝廷官员,你就没权利如此对待他!”
江孙彻没理会那个大儒,转头问毕泰平,“毕家主,你认出他是谁了吗?”
毕泰平看着地上的人,越发的不安。
他越看越觉得地上的人眼熟。
最后缓步走到那人面前,掀起他的头发。
“达民!”
毕泰平惊呼出声,而后马上把毕达民拖进了棚子里。
“达民,达民你怎样?你说话啊!”
第一百零八章 放他一马?
毕达民在毕泰平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毕泰平的时候,眼中闪过欣喜和解脱,不断的张嘴想要说什么,但随即反应过来,他哑了,说不出话。
所以他抓着毕泰平的手掌,颤抖着写字。
“达民!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江孙彻!你对他干了什么!”毕泰平对江孙彻怒吼道。
毕家的人口虽然不多,但也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当年毕泰平就是靠着弟弟的帮助,才当上毕家家主的。
而且他弟弟也因为帮他,死于非命,只留下毕达民这么一个儿子,再加上毕泰平自己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对毕达民这个侄子可以说是万般宠爱。
可也是因为毕泰平的宠爱,导致毕达民不学无术,贪财好色。
毕泰平本来想培养这个侄子,可毕达民就是不成器。
没办法,毕泰平只能花钱托关系,让毕达民去川梁那里做一个小县令,希望他能成长,顺便用县令这个位置给毕达民当跳板,日后让毕达民能回太安城做个京官,富贵一生。
可没想到,毕达民到了川梁,横征苛敛,暴虐贪色。
去到川梁,不但没做出一丁点成绩,反倒要毕泰平不断的给这个侄子擦屁股。
这让毕泰平很无奈,但又舍不得教训。
后来他也想开了,就让这个侄子当一个小县令吧,随心所欲的过完这一辈子,也算报答自己的弟弟了,至于毕达民惹出来的事情,他自信还是能够解决的,好歹他们毕家也算是中等的士族,一些官员都会给他们家一个面子。
毕泰平觉得,反正就是一个小县城而已,还能惹出什么大事?
却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侄子这样凄惨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毕家主应该问问你这个侄子都干了什么吧?”江孙彻也懒得在表演什么,冷冷的说道。
“你招惹他了?”毕泰平俯下身子问毕达民。
毕达民不住的晃着脑袋,表情委屈,最后在毕泰平手心上写。
‘我从来没见过他,是他突然来找我的麻烦。’
毕泰平深吸一口气,“江孙彻,就算我侄子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也不至于把他伤成这样吧!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要去找大将军!去找陛下!请他们为我做主!”
说完,毕泰平扶起毕达民就要离开。
移山卫的亲卫却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太安!”
“我可没胆子在天子脚下对朝廷官员动手,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诉毕家主。”江孙彻使了个眼色,宋清从马车里又抓出一人。
正是那山贼头子。
“这又是谁啊?也是什么官吗?”
“不知道,反正没穿官服。”
“这个也丢了一条手臂,真是太凶残了。”
人群见江孙彻又弄出来一个人,又开始了议论。
“告诉他们,你是谁?”江孙彻对山贼说。
“我,我,我是……”被这么多人盯着,而且还有不少高官,山贼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不快点说,我就把用在毕达民身上的东西用在你身上。”宋清小声对山贼说。
山贼打了个激灵,“我是山贼,他让我当山贼的,他保护我,然后我们俩分钱。”
山贼因为紧张,说的凌乱无比,但大概意思还是能让人听懂。
一个词从路人的脑海里闪过,养匪。
毕泰平震惊的看着毕达民,手上力气瞬间全无,毕达民也瘫软在地。
“他说的是真的?!”
毕达民连连摇头,但他眼神中的惊恐和闪躲表明他正在撒谎。
毕泰平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这个侄子被他宠的有点不像样了,但实在没想到毕达民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官身养匪,与匪同流合污,这种事只要是被发现,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什么!居然养匪劫杀百姓!”
“这个狗官!”
“呵呵,真是个‘清官’啊。”
人群光速转变阵营,斥骂毕达民,甚至有人为江孙彻叫好。
“这本是山贼记录的账本,这几本从毕达民府上搜出来的账本,毕家主要不要看看?没想到毕家主这个侄子居然还有记账的好习惯啊。”江孙彻讥讽的说。
宋清拿着几本册子,来到毕泰平的身边,展示给他看。
那上面记录的一笔笔钱财,看得毕泰平胆战心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达民在川梁,暗中提高赋税,贪污赈灾粮款,以莫须有的罪名,污蔑豪商,诛其满门,贪没其家产,像这样的豪商,死在他手上的足有六户,这上面我提到的每一条,都够砍下他这颗狗头!毕家主,你要袒护他吗?”江孙彻来到毕泰平的身边,言语冷淡。
“我,我,江少爷,就算达民有罪,也应交由官府,由官府审判,你这是滥用私刑!而且谁知道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没准是你伪造的证据呢。”毕泰平叨咕了半天,最后还是沉声道。
他也知道江孙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绝对是真的,不可能有假,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秉性,真的有可能干出这些事。
但他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个侄子,毕竟这是他们毕家现在唯一的直系血脉,也是毕泰平弟弟唯一的儿子,他还是想试试能不能保下毕达民。
见江孙彻走到自己身边,毕泰平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近乎哀求的说,“江少爷,求你放达民一马,我毕家愿加入大将军一方,以后我毕家事事都以大将军马首是瞻,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次。”
只要江孙彻松口,毕泰平再上下打点一番,把毕达民干得事,推到一个替罪羊身上,他还是能把这个侄子摘出来的。
江孙彻缓缓蹲下,脸上露出笑容。
见到这个笑容,毕泰平也笑了,他以为江孙彻答应了,“多谢江少爷……”
毕达民也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他的样子生不如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己的命总归是保住了。
‘江孙彻,你害我变成现在的样子,将来我定要你……’
毕达民的心神突然止住了,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把剪刀插在那里。
这把剪刀是那么的普通,但却那么的耀眼。
“你该去求那些被毕达民害死的人。”
江孙彻站起身,抖了一下衣衫,“与其为一个该死的畜生费神,毕家主还是想想毕家能不能度过接下来的劫难吧。”
第一百零九章 你是江义泉的儿子
“杀,杀人了!”
“快跑!”
“别推我!”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见到江孙彻面色淡然的杀死了毕达民,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达民!达民!”毕泰平哭嚎着抱着毕达民的尸体。
鲜血从毕达民的胸口上飞溅出来,溅的毕泰平满身都是。
江孙彻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没有一丝怜悯。
“双双,德发,王伯父,你们家的大仇,得报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江孙彻走到品文台前,对着陶寿行礼,“品文台前见血,实乃灵芝之过,在此赔罪。”
说完,不等陶寿给以反应,转身跨上骏马,策马离开。
江孙彻知道,毕家完了,不但洪文帝会因为毕达民的事情惩戒毕家。
而且因为毕达民的原因,洪文帝会对士族动手,那时候士族中会有数不清的人,因为毕达民而被拉下马,这些被牵连的士族不敢,也不能怨恨洪文帝,所以这些士族的怒火都将由毕家承担。
毕家会被整个士族所厌恶,毕家将会寸步难行,甚至会被那些士族所报复。
宋清把山贼头子抓回到马车上,驾着马车跟上江孙彻的步伐。
见江孙彻离开,范童也松了一口气,打算溜走,却被移山卫的亲卫堵住。
“范使臣,靴子还没刷干净呢。”
范童恶狠狠的瞪了亲卫一眼,却没有说话,乖乖回去刷靴。
‘疯子,这就是个疯子,居然敢当街杀人,哪怕是有罪之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姜妙语看着地上的尸体,一阵干呕,也没了玩耍的心情,火速逃离了这里。
品文台上的那些大儒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看着江孙彻离开。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实在让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后他们意识道,北安国要出事了。
洪文帝本来就看士族不顺眼,想要对士族动手,毕达民这不就是给洪文帝送去了完美的把柄吗?
而且今天江孙彻在数百学子百姓面前揭露了这事,就算士族想要隐瞒,也瞒不住。
那些大儒愤恨的看着抱着毕达民尸体的毕泰平。
‘都是你这宝贝侄子惹出来的好事!’
茶楼上,江孙彻的夫人们,也被江孙彻突然的出手吓得不轻,赵凤蝶更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其她夫人也好不到哪去,只有黄美玉一个神色自若,毕竟她也是杀过人的。
她蹲在赵凤蝶身边,不断安慰,但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起了反效果。
赵凤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躲进黄美玉怀里,泣不成声。
陶幼琴毕竟年纪大些,很快调整好了心神,带着夫人们来到赵凤蝶身边安慰她。
直到赵凤蝶稍微平复了心情,陶幼琴带着夫人们回到了江家。
江家大门前。
“少将家,我等就先回营地了。”亲卫对江孙彻行礼道。
“嗯,去吧。”江孙彻目送亲卫们远去,然后转身对宋清道。
“你把那山贼和毕达民的罪证送到京兆尹吧,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卑职这就去办。”
宋清走后,江孙彻站在原地出神,久久没有动弹。
他终归是杀人了,但他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反倒有一股快意。
不知何时,春雨停止,一阵清风刮过,江孙彻回过神来,转头对门前护院问,“父亲在府里吗?”
“回少爷,老爷就在府中。”
得到答案,江孙彻掀起前襟,迈步走进府里。
“父亲,孩儿求见。”江孙彻在书房外行礼道。
“嘎吱。”
书房的大门打开,江大阳从书房里走出。
“少爷,老爷让你进去。”
江孙彻点了点头走进书房。
江义泉此刻正拿着一本兵书钻研。
“你有问题问我?”江义泉见江孙彻进来,但却一言不发,放下兵书看着儿子。
“父亲不是不打算让我参与皇权与士族的争斗吗?为什么还把我卷进来?”江孙彻淡淡的说。
那天秉烛夜谈,江义泉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可这次却又让江孙彻参与其中,成为一枚棋子,这让他很不解。
这样言行不一的举动,实在不像江义泉会做出来的事。
“出去,看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江义泉凭空说了一句。
江孙彻知道,这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是在和守护在附近的工字部成员说。
“过来坐。”江义泉指着椅子说。
“在一切解决之后,安排你假死,到一偏僻之处富贵一生,你觉得这话有几分可信?”江义泉所问非所答。
“一分都无。”江孙彻愣了一下,随后肯定的说。
那天江义泉告诉自己,洪文帝会在事成之后,安排自己假死,当时听到的时候,江孙彻被这个计划和江义泉只剩三年寿命的事情惊的有些发懵,没有细想。
但等他冷静了之后,就发现,洪文帝的承诺非常的假。
一个皇帝要君临天下,要完美无缺,他会容忍一个知道自己黑点的人活着吗?
而且知道这个黑点的人,还是一个对洪文帝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
特别是这个人还那么的弱小,都不需要他用手,只要他吹口气就能解决这个人,洪文帝会让这个人活着吗?
以己度人,做最阴暗的那个选择,江孙彻觉得洪文帝肯定不会让自己活下来。
洪文帝绝对会让自己在假死的时候,真的去死。
而姜妙语很可能是用来安抚自己的工具,到时候或是被处理掉,或是被永世关在深宫大院之内,再无自由和宠爱。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孙彻浑身发冷,这是怎样一个冷血的帝王啊,连最疼爱的女儿都不过是件工具,随时可以抛弃。
听了儿子的回答,江义泉不知可否,点了点头,“嗯,你知道就好,回去吧。”
说完,江义泉又拿起了兵书打算钻研,虽然他已经看过这本兵书几十遍,但他还是像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样专注。
这显然不是江孙彻想要的回答,他追问道,“父亲……”
没等他说完,江义泉看着兵书回答,“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能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只要知道,你是江义泉的儿子,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随意伤害你,决定你的生死。你会快乐的过完一生,去吧。”
江孙彻见老爹坚决的样子,咬了咬牙,随后行礼,“孩儿告退。”
第一百一十章 沈青枝离去
江孙彻回到自己的院子,思索着。
虽然这次去找江义泉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但他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江义泉有自己的算计,他并不像上次他说的那么的愚忠。
而且江义泉对自己的爱,是绝对真诚的,他肯定不会害自己,不会让自己出任何事情。
江孙彻凝望着天空,片刻之后,一股困意席卷了他的脑海。
昨晚,他们一行人,几乎没有休息多长时间,连夜赶路,这才能及时赶回来,现在事情大致解决了,也给王家报了仇,他的心神终于松懈了下来。
“睡觉。”
江孙彻回到屋子,睡下了。
……
江家大门前。
“你去问。”顾金铃推了齐灵巧一把。
“你怎么不去问?你去。”顾金铃回口道。
“你不是想找他要钱吗,当然是你去问。”齐灵巧正色说。
顾金铃听到这话,咬咬牙,眼神坚定的……跑到了黄美玉身边。
“美玉姐,你去问问吧,求求你了。”顾金铃拉着黄美玉的衣袖撒娇。
黄美玉无奈的扶额,“你们至于这么怕他吗?不就是杀了个狗官嘛。”
齐灵巧也加入了撒娇队伍,抓着黄美玉的另一只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行行行,我去行了吧。”
黄美玉实在受不了,甩开她们俩,来到江家大门前,询问护院,“江孙彻回来了吗?”
“回少夫人,少爷已经回院里了。”护院恭敬的说。
“他已经回院里了,你们过来吧。”黄美玉转身对躲在远处的其他夫人道。
听到这话,夫人们赶紧跑了过来。
她们怕在回来的路上撞到江孙彻,所以回来的速度很慢,就连进家门都怕突然遇到,这才这么小心翼翼的。
“美玉姐最好了,我先回去了。”齐灵巧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赶紧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他夫人也对黄美玉道了声好,就各回各院了。
走到最后的赵凤蝶见黄美玉往江孙彻院子的方向走去,咬咬牙追了上去,“姐姐你去干嘛啊?”
“去找江孙彻啊,我要挑战移山卫。”黄美玉如实回答。
“姐姐,你别去了,他,他敢杀人。”赵凤蝶怯生生的说。
“杀人有什么,再说他杀的是一个大贪官,这是为民除害,你怕什么。”黄美玉正色道。
“可,可,可……”赵凤蝶揪着衣服,说不出话来。
“少夫人,移山卫已经回营地了。”边上的护院听到黄美玉的话,主动说。
“已经走了?这么快?”黄美玉有些失望。
“是。”
“姐姐,移山卫都已经走了,那你就别去找他,你和我回去吧。”赵凤蝶眼巴巴的看着黄美玉。
黄美玉实在不忍心拒绝赵凤蝶,而且她突然想起,这应该是赵凤蝶第一次见到杀人,要是不赶紧开导一番,肯定会留下阴影。
“那好,我送你回去。”黄美玉拉起赵凤蝶的手往后院走。
正巧这时,几个小丫鬟路过,黄美玉叫住了她们,“你们去告诉其她姐妹,让她们来七号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她们说。”
开解一个也是开解,开解六个也是开解,一次全都开导完了,也省得她再一院一院的去说。
“是,少夫人。”
江孙彻没想到,自己杀人的举动居然让几位夫人都对他产生了抗拒,而这一切又被黄美玉悄无声息的给解决了。
……
日头西斜,已经接近傍晚了。
江孙彻一觉醒来,精神充沛。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一声问候。
“少爷,你醒了吗?”
“嗯,醒了。”江孙彻伸了个懒腰回答。
门被从外推开,江福走了进来。
江孙彻被派出去历练之后,江福就被打法回江府了。
“少爷,该吃晚饭了。”
“好,走吧。”
江孙彻来到正厅吃饭,却发现这里只有老爹和黄美玉两个人。
“美玉,其他夫人们呢?”江孙彻疑惑的问。
“她们说身体不适,就不来了。”黄美玉随口回答。
江孙彻疑惑的挠挠脑袋,‘都身体不适?大姨妈一起来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夫人们为什么没来。
吃完晚饭,江孙彻出门,他还要去见沈青枝呢。
走在路上,只要是知道江孙彻今天都干了什么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远离他。
不过,不同于以往单纯的恐惧,今天那些路人惧怕的眼神中还有些别的东西,好像是敬佩,又好像是欣慰。
敬佩的是今天江孙彻保住了北安国的颜面,没让范童这个异国之人羞辱北安。
欣慰的是江孙彻成长了,不会单纯的以整蛊他人为乐,也会做出正义之举,除掉了毕达民这个大贪官。
但人们的印象是不会突然改变的,也有人的眼中还存在着质疑,怀疑江孙彻所做的不过是在演戏。
不过,不管旁人对江孙彻有什么看法,他都不会在乎。
做自己想做的事,让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不用太在乎别人的想法,不然会累死。
这是他前世就明白的道理。
没多久,江孙彻就来到了客栈。
沈青枝正站在客栈门口,像是要走。
江孙彻赶紧走上前去,“你要走?”
“是啊,看到毕达民死了,我来太安的目的也就解决了,不走留在这干嘛。”沈青枝把一个包袱背在背上,理所当然的说。
“就算你要走,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好歹等到明天再走啊。”江孙彻有些搞不懂沈青枝的脑回路。
“太安的客栈太贵了,住一晚我的腰包就要空了,以后还怎么游历天下。”沈青枝苦恼的说。
“你,呵呵,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江孙彻苦笑一声。
“知道了,北安第一武将,大将军江义泉之子。”沈青枝神色自若的回答,完全没有把江孙彻当成一个权势滔天的大将军之子的样子。
“既然知道了,你还走?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咱们好歹也算当了一场同伴,我会让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跟我走吧,去我家住一晚,你要是走,明天我送你。”江孙彻说着,就要带沈青枝走。
沈青枝却摇了摇头,“不去。”
“为什么?”江孙彻疑惑的问。
“你可是整个北安国最大的纨绔,也是江湖中人最厌恶的人,我要是和你混在一起,以后我还混不混江湖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我还在乎我的清誉呢,不说了,走了,有缘再见吧。”沈青枝理所当然的说。
江孙彻呆呆的站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江湖中人都是脑残吗?’
“和你相处这几天,我发现你也不像传闻里那么不堪,是个有侠义之气的人,很高兴和你相识一场。”沈青枝说完,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这是被夸奖了,还是被辱骂了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圣旨
沈青枝刚刚走出太安城门,迎面走来几个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青枝,总算找到你了,跟我们回去吧,老师很想你。”
“就知道不能来繁华大城。”沈青枝叨咕了一声。
“不回,我还没游历完北安国呢。”沈青枝绕开几人,走了过去。
“青枝,老师的身体快不行了!”领头的那个男人悲切的喊了一声。
沈青枝的脚步马上顿住了,猛地回身,“爷爷怎么了?!”
“老师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你又不在身边,他常常思念你,他的身体当然越来越差了。
他本来不让我们说这个,他想让你跟随本心行事,但我们实在不忍心看着老师苦苦思念,却见不到你,只能自作主张出来找你。”男子脸色昏暗的说。
“那还等什么,咱们马上启程!”
沈青枝抢过男子他们的马,朝着远方奔去。
领头的男子神秘一笑,回身对其他人说,“走吧。”
……
第二天清晨。
江孙彻正在演武场上锻练。
“少爷,真的有圣旨传下来。”江福跑了过来。
“嗯,讲讲圣旨上都说了什么。”江孙彻没有惊讶,继续演练江义泉交给他的剑招。
“回少爷,圣旨上说,毕达民罪不可赦,当处以死刑……”
江孙彻听到这话,笑了两声,‘毕达民都被我干掉了,还在圣旨上写这个干嘛。’
江福见江孙彻没反应,继续说,“陛下还下旨,惩处了所有川梁城一脉的官员,并且要严查北安境内所有官吏,凡有贪污腐败,违反律法者,直接处以死刑,任何人不得求情。”
江孙彻点了点头,洪文帝会这么做他早就想到了。
“陛下让谁来主持这事?”
“是由九卿之一的秦律,秦廷尉主持,另外有羽林军统领,战羽鹰,从旁协助秦廷尉。”江福认真的回答。
听到这两个人名,江孙彻点了点头。
秦律和战羽鹰都是和北成帝一起打江山的老人,而且追随北成帝之前,都是平民,没有士族身份,是坚定的保皇党,和老爹江义泉属于同一阵营,是绝对忠心于洪文帝的人。
秦律这个廷尉,负责掌管刑狱,刑罚审判,律法修订,只要是跟法有关的事情,他都有权力过问。
而战羽鹰统领的羽林军更是和黄山的虎贲军同一档次,甚至还要比虎贲更强两分,毕竟战羽鹰能得到洪文帝的信任,而黄山不行,所以一些资源上的分配,羽林军更占便宜。
秦律铁面无私,又没有家人,朋友也寥寥无几,他确实是干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再加上战羽鹰这个有兵权的将领在一边协助,这次士族得出不少血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打发走了江福,江孙彻继续锻炼。
可没过多久,江福又回来了,而且脸色不好。
“你怎么了?”江孙彻疑惑的问。
“少爷,宫里来人宣读圣旨了,请你过去。”江福说道。
“不就是来圣旨了嘛,你这是什么表情。”江孙彻一边脱掉盔甲,一边问。
“少爷,刚才有个太监悄悄告诉我,说这圣旨是要惩罚你的,少爷明明揪出了毕达民这么一个大贪官,陛下不但没有奖赏少爷,居然还惩罚,这是什么道理!”江福愤愤不平的说。
他倒是没有担心洪文帝会杀了江孙彻。
江福虽然只是一个随侍,不通朝政时局,但那也是江家的随侍,还是了解自家老爷是什么地位的,知道洪文帝肯定不会要了江孙彻的小命儿,他只不过是为江孙彻感到不忿罢了。
对于这事江孙彻倒是没感到什么不服气,虽然他帮了洪文帝一把,但他总归是当街杀人了。
他这样做于法不合,洪文帝要是不做做样子,惩罚自己一下,朝廷的公信力会受到很大冲击的。
而且那些士族说不定也会用这事来找江孙彻的麻烦,毕竟士族受到伤害,和自己也有很大的关系。
江孙彻脱下盔甲就要往正厅走去,但却突然停下来脚步,转头问江福,“江福,你什么时候还结交了太监朋友啊?居然连圣旨内容都告诉你,关系不浅啊。”
虽然江孙彻马上就会收到圣旨,了解其上的内容,但圣旨未宣之际,就说出内容也算是对洪文帝的不尊重,这种事可大可小,但要是被别人知道,没准会做文章的。
“少爷别和我说笑了,我哪认识什么太监啊,我也奇怪,这个太监为什么跟我说这个呢。”江福挠挠脑袋。
“你不认识?”
“真的,少爷,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江福见江孙彻好像有些怀疑,有些焦急的表忠心。
江孙彻拍拍他的肩膀,“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骗我,走吧。”
江孙彻好像知道这个太监为什么这么做了,但没验证的时候,他还是会保持一点怀疑,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猜想。
没一会儿,江孙彻就和江福来到了正厅。
江义泉和夫人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五个太监坐在正厅内。
为首的就是洪文帝的贴身太监,崔成。
“见过父亲,见过崔内监。”江孙彻上前行礼。
“见过右丞。”崔成也对江孙彻行了一礼。
‘都管我叫什么东观右丞,可我到现在都还没去过那什么东观藏书阁呢。’
“既然右丞来了,那就请接旨吧。”崔成站起身来,请出圣旨。
正厅内除了崔成,其他人全都跪倒在地。
“臣江孙彻接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朕每日审批奏折,奏折之上尽皆都是描绘太平之景,却不知全是哄骗,竟有如毕达民这般官员之行事,朕心甚怒,必严查到底!朕已吩咐秦律协同战羽鹰……”
圣旨上全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没有一句有用,听得江孙彻昏昏欲睡,连吐槽的心都没有了。
‘你不知道这些事能安排我去川梁吗?太假了你。’
“……幸得爱卿将之挑破,朕才能够了解真相,江孙彻立此大功,本应奖赏,然尔行事终有不妥,当街杀人,其罪之大,难以言说,功过相抵,另罚俸一年,钦此。”崔成抑扬顿挫的念完了圣旨,来到江孙彻身前,等待着江孙彻来把圣旨接过去。
“臣江孙彻,领旨谢恩。”江孙彻高举双手,接过圣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复我宏国’
江孙彻把崔成一行人送出大门。
“右丞留步,咱家告退了。”崔成行了一礼。
他身后的四个小太监也对着江孙彻行礼。
“崔内监慢些走。”江孙彻点头说道。
他目送着崔成一行人远去,目光在崔成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果然是这个小太监。’
这个被江孙彻注意的小太监,就是当日在皇宫里被他救下来的那个。
‘升的挺快的嘛,都能跟着崔成出宫宣读圣旨了。’
那天江孙彻看这个小太监的服饰,是属于最低级的,打扫卫生的那种太监,而今天他就能跟在崔成的身边了,升的不可谓不快。
崔成的地位可不简单,他是皇宫里仅有的三个大总管之一,而大总管就是太监地位的顶点,要知道整个皇宫里有七八千太监,但却只有三个是大总管。
‘那天看出这小太监好事将近,但却没想到是直接攀上了崔成的大腿。’
与另外两个大总管相比,崔成无疑是最有权势的那一个,因为他直接听命于洪文帝,而且深受信赖。
‘行,他今天做的事,可以看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也算我没白救你一次。’
江孙彻喜滋滋的转身回府。
……
太安城一间暗房,七八个人坐在其中,这几人里就有当初想要给江孙彻使绊子的马行。
马行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看向门外,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是说大人会来吗?怎么现在也不见人啊?”马行有些焦急的问。
“你要是等得不耐烦可以走,没人强留你。”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马行好像习惯了这个人的刻薄,没有表现出愤怒。
“丁建。”坐在一边的王英光面色不悦的叫了那人一声。
丁建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王英光和颜悦色的对马行说,“马县侯,别着急,大人一会儿就来。”
“王将军,这实在不是我不耐烦,而是……那位已经派秦律巡查全国所有官员了,要是再不赶紧想想办法,我们马家不知有多少子弟要被……你知道的。”马行忧愁的说。
“呵,谁让你不管好那些小崽子,让他们胡作非为,被砍脑袋也有死有余辜。”丁建阴阳怪气的说。
“你!”这话触动了马行,让他有些忍耐不住。
“蹬蹬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人,推门而入。
暗房里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大人。”
来人点了点头,“都坐吧。”
“是。”
等所有人都坐定,来人开口说,“你们也知道我为什么召集你们,我就不多赘述了,都说说看法吧。”
“贾大人……”马行急不可耐的说了自己现在面对的难处。
他们马家人口众多,足有数百人,但因为没出过什么高官大儒,所以在士族中的地位一直不是很高,这种状况持续了几十年了。
最开始马家的子弟还雄心勃勃,励精图治,想要提高马家的地位,但一直收效甚浅,慢慢的,族内子弟也就懈怠了,专注于吃喝玩乐。
但祖上传下来的家产总有用完的时候,所以他们马家就开始对百姓下手,搜刮民脂民膏,可做的有些过分了,总会被发现,那个时候宏国还在,子栾就打算对马家动手。
但好巧不巧,那个时候子栾的身体越发的衰弱,只能激进行事,这就把整个士族逼急了,所以发生了宏灭之战。
这让马家躲过了一劫,甚至马家因为站队成功,一跃成为了北安国的从龙功臣,得到了一个西朋县侯的爵位。
本来北安国初立,正是马家大展拳脚的时机,但马家子弟潇洒惯了,硬生生让这机会从眼前溜走了。
除了马行这个家主,其他马家子弟只得到了些中底层的官职,而且这些家伙都死性不改,还是搜刮百姓,用以享乐。
这次,洪文帝打算对士族动手,马家的人差不多一个都跑不了,所以他才这么的愁眉苦脸。
丁建听了马行的诉苦,不屑的冷笑一声。
在这个暗房里,最不干净的就是马家,其他人的家族里虽然也会存在几个贪官,但都没有像马家一样,一门贪官。
这也是丁建这么看不上马行的原因。
贾大人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有什么应对之法?”
其他人对视一圈,纷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但却都被贾大人否定了。
“那位对这次的事情很在意,他是铁了心要让肃清朝堂,也要让我士族出一次血,你们说的都不行。”贾大人缓缓说。
“大人,那几个士族领袖也不管这事吗?”王英光提出疑问。
“他们不会管的,他们要的是平稳,而那些贪官已经快要打破了他们想要的平静,他们不但不会管,甚至会在必要的时候助那位一臂之力。”
贾大人的话让马行面如死灰。
“大人,那马行怎么办?如果咱们不想办法的话,马家就毁了。”王英光开口说。
马行感激的看向王英光。
王英光点头回应了一下,倒不是他和马行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不想让他们这个整体实力受损而已。
另外,马行也是王英光拉入这个团体的,他当然要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看这个小团体没多少人,但也是分阵营的,王英光和丁建就是这伙儿的小领袖,另外还有一个阵营,和他们不对付。
之前王英光就因为对宏国三皇子和奇的疏忽,让他们少了一张重要的底牌,让贾大人对他有些不满,被另一个阵营冷嘲热讽,甚至地位都有些被打压,这次要是再丢掉马行,王英光他们俩的地位就要直线下降了,由不得他不着急。
“制造一件更大的事情,稍微转移一下那位的视线吧。”贾大人没有思考,直接说。
显然,他来之前就已经有了计划,刚才问王英光他们有没有计划,只是上位者的技巧而已。
“不知大人说的更大的事情是什么?”王英光开口问。
“刺杀铭泽的宏国三皇子。”
王英光疑惑的看着贾大人,“大人,和奇已经脱离咱们的控制了,咱们都找不到他,怎么利用他啊?”
贾大人拍了拍手,一个人走了进来。
见到这人,王英光狂皱眉头,实在是这人长得……一言难尽。
整张脸全都被烧伤,鼻骨外露,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
“孤乃宏国三皇子!定要斩杀那些乱臣贼子,复我宏国!”这个‘和奇’语调癫狂,眼中透露着仇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