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见过少夫人!”
黄美玉刚冲出院子,就听到门口有人跟她请安,她侧头一看,是彭修文。
居然还有人?
黄美玉的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她恶狠狠的瞪了彭修文一眼,而后加速离开。
彭修文则缩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都什么事啊?我就是来通传个消息而已,怎么两次都遇到少主在干坏事啊!
他其实到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这次他打算先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再说话。
果不其然,让他看到了江孙彻和夫人的亲亲。
彭修文果断决定装聋作哑,猫在门口不出声。
不过他还是被突然跑出来的黄美玉给发现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能再躲着了,“少主。”
洒家都这么懂事了,希望这次少主不会再罚我绣什么百鸟图。
院子中的江孙彻听到了彭修文的声音,开腔说,“是修文吗?进来吧。”
“是。”彭修文眼睛盯着鞋尖,根本不敢抬头。
“什么事?”江孙彻心情大好的问。
收了一个夫人的初吻,能不高兴吗?
“少主,太安赶来的诸位大人求见。”彭修文拱手道。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见他们。”江孙彻点点头。
“卑职告退。”彭修文说完就退出了院子。
没办法,谁让那么多少夫人都在这呢,他在这实在感觉如芒在背。
“幼琴,你们先去休息,我先去见见他们,晚上去找你。”
陶幼琴欠身行礼,“正事要紧,夫君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江孙彻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走之后顾金铃跑到了陶幼琴的身边,一脸坏笑的说,“恭喜姐姐啊。”
陶幼琴不解,“你在说什么?”
“嘻嘻,姐姐没听到刚才他说什么吗?他说‘晚上’去找姐姐,你们说他晚上去找姐姐要干什么呢?”顾金铃冲她眨了眨眼。
陶幼琴的脸红了一下,嗔怪的说,“你这丫头,连姐姐都敢打趣,夫君只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心思。”
“哦?是吗?”顾金铃露出一个充满歧义的笑容。
“你还说。”陶幼琴上前两步去抓她的痒。
顾金铃则笑嘻嘻的抛开,“姐姐害羞了,那我不说了。”
陶幼琴无奈的摇摇头,“好了,不闹了,这一路奔波,大家都累了,快去休息吧。”
其他几个夫人也点了点头,跟着女婢去了各自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陶幼琴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江孙彻的身影,想起了他刚才亲黄美玉的场景。
“少夫人,到了。”带路的女婢低头道。
陶幼琴这才回过神来,“有劳你了。”
女婢拱手说,“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好,你下去吧。”陶幼琴挥手谴退了女婢。
我刚才在想什么啊?我怎么会……
都怪金铃这丫头,说什么夫君晚上……
哎呀!
周围没人的时候,陶幼琴放松了不少,害羞的捂住了脸。
不过很快她就放下了手,恢复了平常端庄的摸样。
……
驿站前厅里,一群身着官服的老大人们或站或坐待在这。
一个尖嘴猴腮但身材魁梧的中年官员有些尖酸的说,“江大人不亏是北安大将军之子,这排场真是不一般,让我们在这等了都快有两刻钟了吧。”
其他官员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都没有接话。
虽然他们也快等得有些不耐烦,但都理智的没有说话。
这一方面是因为江家势大,毕竟江义泉本就军权在手,前些日子更是与洪文帝和六位士族领袖结为亲家,妥妥的北安第一家族势力网。
别说是让他们等了两刻钟,就算让他们再等两个时辰他们也不敢吭声啊。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现在都没这个心气在乎这个了,现在他们心中都被忧愁和担忧充斥着。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江孙彻刚被刺杀。
江孙彻可是代表着北安出使薪国,边上还有代表着薪国的范童等一干使团成员随行。
这可是代表了两个国家,就这,那些贼人还敢刺杀,可想而知那些贼人胆子有多大。
“唉。”一个年岁颇大的老大人叹了口气。
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不是每一个岁数大的老头都不怕死,有些老头反倒是越活越想活,他就是这样。
那个尖嘴猴腮的官员讥讽道,“陈老大人怎么还叹气了?也是嫌江大人来的晚了?还是,怕死啊?哈哈哈……”
“你!刘伏,老夫敬你是薪国副使才对你忍让,你不要得寸进尺。”陈老大人因为被人戳穿心事气急败坏的说。
“怎么,怕死还不让人说了?”刘伏并没有收敛,反而加大了力度。
陈老大人怒目圆睁,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江孙彻的声音。
“怕死不可耻,怕的是不明不白的死,那才丢死人了,你们说是吧?刘副使,你觉得呢?”江孙彻走进来,还有意无意的踩了他的左脚一下,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厅里的官员见到他,马上行礼,“参见江大人。”
江孙彻随口说了一句请起。
这刘伏也是薪国的使臣,他是跟随范童一起来到北安的,不过因为他是武将出身,只能当个使团副使。
本来他应该跟随范童一起回到薪国的,只不过,他因为在北安的时候,挑衅北安武将,结果这家伙技不如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需要静养,无法启程,这才耽误了下来。
没想到他这腿断了,反倒是让他逃过一劫,而先行出发的范童则到现在都没找到,生死不知。
关于这事江孙彻还诧异了一番,整个使团队伍,或死或活,都被人找到了,只有这范童,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江孙……”刘伏想要开口,但却被打断。
“那天是谁打伤的刘副使来着?”江孙彻装作思考的模样。
一个穿着从八品官服的青年走了过来,“回大人,是虎贲军一无名小校。”
他怎么来了?
江孙彻正奇怪使团队伍里怎么会有品级这么低的官员,就看到了他的脸,认出了这人。
不过江孙彻现在忙着嘲讽刘伏,没时间和这人聊天。
“这小校,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你们看看,都把刘副使伤成什么样呢。”江孙彻痛心疾首的说。
“大人,那小校已经手下留情了,小校本来打的是刘副使的脑袋,但看在他是使臣的面子上才砸了腿。”
江孙彻冲他丢出一个满意的神情。
“刘副使,这我可得告诫你两句了,下次说话办事千万过脑子,别再像在太安城一样行事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我北安那无名小校一样手下留情,你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下次要是还不过脑,不明不白的死了,可就太冤了。”
第二百三十章 一群炮灰
刘伏脸色阴沉,站起身来,像是要放什么狠话,但还没等他说话,门外传来一阵甲胄摩擦的声音。
“少将军。”
是孟占义。
他进来之后马上对江孙彻行礼,看都没看刘伏一眼。
但刘伏还是感觉一股煞气将他笼罩,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身后几个跟着他的薪国使臣隐晦地拉了他两下,示意他忍耐。
刘伏冷哼一声,重新坐下,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才对嘛,好了,我就因为某些人耽误时间了。”江孙彻见他不吭声,也就放过了他。
刘伏哼了一声,换来了孟占义充满压迫的目光,果断认怂。
“诸位大人,刚才本官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碰巧我派出去探查晴山脉和十五里路的人回来了,为了诸位大人接下来行程的安全,我就先听了手下的汇报才来的这,请诸位多担待。”江孙彻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首位转身拱手说。
听到他这话,本来还面含不满诸位大人,脸色骤变。
“江大人哪里话,江大人年纪轻轻就出使他国,为国事操劳,甚是辛苦。
现今遇到歹人相害,却依旧要前往薪国,为国事忙碌,这是何等的赤胆忠心啊,别说是我们只是等了一小会儿而已,等再久也是应该,哪里会有不满呢。”一个官员站出来痛心疾首的说。
他这话赢得了周围所有官员的一致同意。
“是啊,是啊。”
“江大人近些日子可有好好休息啊?哪怕为了国事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这些官员一个劲的劝江孙彻,并让他多善待一下自己,搞得他好像是什么千古名臣一样,夸他的话不着边际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并没有打断,喜欢听这些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想看看这些家伙能忍到什么程度,才会问他晴山脉里的情况。
是的,江孙彻也看出这些家伙很怕死,对这趟行程充满了抗拒。
其实在他们来之前,江孙彻就猜想过,洪文帝这次派来的人可能有这样的情绪。
毕竟整个使团的使臣,除了他一家之外,全都死光了,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谁要是再被派来这当使臣,肯定要打听一番情况,那自然会打听到完整的情况。
他们知道了江孙彻这次的凶险,不排斥才是有鬼呢,毕竟谁人不惜命呢。
江孙彻之所以说来晚了,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脸面,不然还能说他自己刚才和老婆亲嘴嘴去了吗?那他这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嘛。
而第二方面则是为了稳定军心,虽说这些官员被洪文帝派过来,是肯定不会逃走的,但要是这些人整天死气沉沉的,到了薪国还不得把身体弄垮啊。
那还怎么薪国人谈判,毕竟他还指着这些官员去上谈判桌去谈判呢,他又不会这些东西。
终于,还是有个沉不住气的官员开口询问,“江大人,不知您派去晴山脉中的人打听到了什么情况?”
其他官员的声音也慢慢弱了下来,就连刘伏也默默伸出了耳朵,静静等待江孙彻的回答。
江孙彻微微一笑,“诸位大人放心,那些胆敢袭击使团的刺客,已经被孟将军诛杀了,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残余也早已逃之夭夭,断然没胆子再来招惹我北安使团了。”
这话一出,下面的官员长舒了一口气,就连看着很没有脑子的刘伏也轻松了一些,不过情绪过去之后,他又对北安官员表现出了讥讽的神态。
好像在说,你们北安以武建国,结果居然有这么一群胆小的官儿。
当然,这些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江孙彻又安抚了一番诸位大人,然后扫视了一圈。“不知这次是哪位大人为副使啊?”
之前使团真正负责谈判的副领队已经凉凉了,他当然要知道这些新来的官儿是谁充当副领队。
毕竟这个副领队才是真的要上谈判桌谈判的。
一开始被刘伏讥讽的那个陈老大人站了出来,他对江孙彻拱手做礼,“江大人,下官鸿胪少卿陈景,幸被陛下定为副使。”
“原来是陈老大人啊,请起,请起,接下来还要依仗陈老大人。”江孙彻赶紧把陈景扶了起来,这陈景是从四品,他称呼江孙彻为大人,是因为江孙彻现在是正使。
果然。
让这么一个从四品的官充当副使出使他国,虽然也勉强够看,但总归是有点小家子气了。
看来太安城中怕死的人是不少啊,把这么一个年过半百,待在鸿胪寺养老的老头都给丢出来了。
估计这次来这些官员也都是一些没有背景的炮灰。
“大人,这是此次出使官员的名册。”陈景冲袖袍中抽出一本名册递给他。
江孙彻点了点头粗略地查看了一番。
和他猜想的一样,来的这些官员,大多出自鸿胪寺,也有一部分是其他部门的。
虽然这些家伙出身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招人待见。
这些人要么是一些部门被排挤的人,要么是一些身份背景不高的人,显然太安里的人怕刺客再来一次,也都怕自己或者自己人死,所以选了这些人来当炮灰。
很明显,汪阳就是这么来的。
没错,就是汪阳,江孙彻在东观藏书阁里的小跟班,他也来了。
他不但来了,而且还升官了,就是刚才接住江孙彻话茬的那个从八品小官。
以前的汪阳是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小透明,现在也有了官身。
“江大人,不知咱们何时启程去薪国啊?”陈景拱手道。
“不急,陈老大人,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坏了,先去休息吧,等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商议,你看可好?”
“遵大人命。”
陈景带着众官行礼退下,不过他们要走的时候汪阳被他留下了。
其他官员也都没有奇怪,毕竟汪阳从前就是跟江孙彻混的。
“少将军,末将也退下了。”孟占义沉声道。
江孙彻点了点头。
被单独留下的汪阳有些兴奋的过来行礼,“参见大人。”
“不错啊,这身官袍很是合身。”江孙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他是想夸这官袍好看的,但面对着这一身绿色的官袍,他实在夸不出口。
汪阳憨厚地笑了笑,“谢大人。”
“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怎么连你都来了。”江孙彻拉着汪阳坐下。
汪阳也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江孙彻不太在意这些虚礼,也就坐下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心思
面对江孙彻的问题,汪阳想都没想就全都说出来了。
据汪阳所说,他遇刺的消息传回太安之后,洪文帝震怒非常,连夜就召开了朝会。
具体说了些什么汪阳不知道,他知道洪文帝震怒非常,险些把在外巡查的廷尉秦律都叫了回来。
听到这个说法,江孙彻撇了撇嘴,洪文帝那明显是装样子给大臣看呢,毕竟死了一大堆臣子,他要是不表现出震怒,会让那些臣子寒心的。
他要是真的把秦律叫回去那就是个铁傻缺。
江孙彻收回心神接着听汪阳说。
“后来陛下被一些大臣劝住,这才没把秦大人调回来,而是交给他的副手,廷尉正冯议,来处理此事。”汪阳说。
冯议?又是这家伙,审那个假和奇的人就是他。
“冯议来了?”江孙彻问道。
汪阳摇了摇头,“秦廷尉在外审查百官,廷尉府能管事的就冯大人一个,他哪能出来啊,他是派的廷尉左监,蒋合,来办理此案的。”
蒋合?
江孙彻低头想了一下,想起了这人。
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刚才没见到这蒋合了。
这人在太安可是声名在外,他的名声可不是因官职得来的,而是这家伙查案的能力极强。
他担任廷尉左监以来,查案一百多起,破获的成功率高达七成。
别小看这七成,这可是在古代这个信息技术低下的年代,不是现代那电子眼满地铺的时代,七成的成功率已经可以说是大神了。
不过,这家伙断案的能力一流,情商就不咋地了,脾气是又臭又硬,经常因为办案得罪人。
当官快十年了,还是一个从五品的中级官员,要是他的情商能高点,凭他的本事早就升迁成为高级官员了。
所以蒋合没来拜见江孙彻这个正使,这他一点也不意外。
不用说,蒋合现在肯定是去十五里路里调查去了。
“还真是情商不高,就算不来拜见,好歹找个人告诉我一声啊。”江孙彻叨咕了一声。
汪阳在旁边低着头,“大人,蒋大人心系案件,已经去查案了。”
其实蒋合不来拜见,陈景作为副使也有义务帮他跟江孙彻说一声。
但没办法,蒋合这家伙脾气太臭,在来的路上,已经把陈景得罪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帮蒋合说项呢。
而汪阳倒是挺佩服蒋合这样有本事的人,但没招,使团里除了仆人杂役就他地位最低,人家陈老大人故意不说,他说出来,这不是得罪人吗。
汪阳好歹也是官宦之家,虽然情商也不见得有多高,但这些最简单的人情世故他还是知道的。
现在这只剩他和江孙彻两人,因为敬佩,他就想帮蒋合解释一下。
江孙彻明白他什么意思,摆了摆手说,“他也是为了案子,情有可原,我没怪罪他。”
汪阳由衷的说了一句,“大人真是心胸广阔啊。”
“别拍马屁,说说你吧,几日不见都升官了,不错啊。”
汪阳憨憨的笑了一下,“都是托大人的福,卑职才有这一身官服穿。”
江孙彻拍了他一下,“还学会跟我耍嘴皮了,说说怎么回事吧。”
“大人,卑职没有说谎,陛下派了廷尉府办理这次案件之后,与百官商议了一番,还是觉得要继续出使,不然容易被其他四国讥讽,说怕了那些贼子。
所以就责令鸿胪寺再次挑选使臣,不过鸿胪卿说,鸿胪寺官员紧缺,要从其他地方调些官员,卑职因为与大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也就被选中了,还被赐了东观掌砚一职。”汪阳有些欣喜的说。
江孙彻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汪阳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给他官职,明显是让他来当炮灰的,就这还这么高兴?
“你就不怕死在这路上?”
汪阳摇摇头,“要是以卑职的才能,想要得到官职,估计得再在东观待上几年,还得交上些孝敬,才能得到一小官,这趟虽然有些凶险,但为了这官也值得。”
江孙彻看着他是真头疼,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傻傻的小弟啊?
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官至于用小命去拼吗?不知道好好伺候好我,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吗?这什么脑子啊?
汪阳像是看穿了江孙彻的想法,嘿嘿一笑,“大人现在肯定觉得我很傻吧?”
江孙彻也不知怎么回答,还能说是吗?
“大人,家父已经年迈,再过两年就要致仕了,卑职家中现在只有父亲一人为官,他要是致仕,我们一家就只能离开太安回老家了。
现在我当了官,虽然是一个芝麻小官,但也能保我家能在太安继续立足……”汪阳轻飘飘的说。
唉。
江孙彻暗自叹息一声,这就是小家族的悲哀啊。
没了官,连立足太安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汪阳还没说完,他话锋一转,“虽然这次行程有些凶险,但我相信以大人的家室,大将军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所以我跟着大人,就没有了性命之忧,这是白捡的八品官啊,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这话锋转的有些突然啊。
江孙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指着汪阳说,“以后谁要是说你不聪明,我第一个不同意,谁说你笨了,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汪阳也跟着陪笑。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其实他这次只身犯险,主要为的不是这从八品的小官,而是为了能跟在江孙彻的身边。
他跟着江孙彻一起经历这次凶险,那江孙彻对他不就更亲近了吗?
到时候,别说留在太安,飞黄腾达,更上层楼也大有可能的。
江孙彻虽然大笑,但他也看出了汪阳的潜台词,但他并没有什么反感。
谁没有野心,谁不想过得更好。
只要不越过江孙彻的底线。
江孙彻愿意给任何人他想要的。
反正人在世间,除了至亲挚友,不就是互相利用吗?
“对了,大人,你刚才讥讽那刘伏,等咱们到了薪国,他不会给咱们使绊子吧?”汪阳有些担心的问。
江孙彻无所谓的摆摆手,“有些人是不会因为你表露善意,就对你善待有加的,这刘伏明显跟咱们北安不对付,就算我刚才没有嘲讽他,到了薪国他也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善意的,那我为什么还要让着他呢?
再说,咱们这次去薪国肯定不太平,少不了给咱们使绊子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汪阳想想也是,“是卑职想多了。”
“行了,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没事你就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第二百三十二章 江义泉的信
天色渐晚,皎月东升。
江孙彻坐在房间的书桌上书写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就这样了。”
他拿起桌上的书本,仔细地吹干墨迹。
等墨干了,随意翻看了几页。
本子上的字迹虽然不如书法大家,但还算工整漂亮,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希望幼琴能喜欢。”
这本书是江孙彻从出太安那天起就开始写的,上面记录了他能想得起来的中华古诗。
当然,主要是情诗,毕竟这是要送给老婆的。
当日,江孙彻猜到抱自己的人是陶幼琴之后,就开始想,要给她准备什么礼物,想了半天,决定投其所好。
陶幼琴最喜欢诗词歌赋,那他就给老婆‘写’一本喽。
江孙彻把书翻到第一页,开篇第一首正是司马相如的那首《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江孙彻嘴角上扬,念叨着书上的一句诗。
用这首诗表示自己出来之后的相思之苦,实在再适合不过了。
他哈哈的笑出了声。
这本书上又有表达爱恋的情诗,又有陶幼琴最喜欢的诗词,她要是见到这本书,绝对会像狼见到羊一样,眼睛唰唰冒绿光。
“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幼琴面对这本书时那如饥似渴的表情啊。”江孙彻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他把册子收入怀中,起身准备去陶幼琴那。
刚走两步,他又停住了,“怎么把名字给忘了。”
江孙彻从新拿起毛笔,在书皮上龙飞凤舞写下三个大字。
赠妻·琴。
江孙彻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名字文化素养不是很高,但这个名字肯定能让幼琴高兴。
把墨迹吹干,江孙彻再次把册子收入怀中,起身打算去找陶幼琴。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呼喊。
“少主。”
“苏云?什么事?”
江孙彻推开房门,但门外等着的不只有苏云,还有钱粮。
这些高手怎么都喜欢无声无息的出现啊,算了,也不怪他们,谁让自己内力水平低下,察觉不到他们呢,技不如人,认栽。
只能等以后内力强大起来,找回面子了。
自从玉佩认主之后,江孙彻发现自己好像开窍了,本来怎么练也不提升的内力,现在却事半功倍,而且还有点越修炼越快的迹象。
这让他现在充满了自信。
别人修炼内力越高深越慢,我越修练提升越快,按照峡谷相对论来说,那自己追上他们不是指日可待了嘛。
“是你找我有事吗?”江孙彻背着双手看向钱粮。
“少爷真是聪慧。”钱粮非常自然的弯下腰行礼奉承。
“进来说吧。”江孙彻让开身位,让他进来。
钱粮走进屋里,而苏云则把门关好,守在外面。
“说吧,什么事?”江孙彻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钱粮。
少爷怎么知道我渴了?我嘴巴干的这么明显吗?
钱粮舔了舔嘴唇,确实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干裂。
少爷还真是心细啊。
他暗暗感叹一声,接过茶水,“谢少爷。”
其实钱粮这是刚从晴山关外赶回来,因为路程有些远,而他又不能骑马,只能运转轻功往返,所以有些缺水。
毕竟他在晴山关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商贩,就连孟占义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大摇大摆的骑马往返,太过招摇。
至于他为什么要出晴山关,当然是为了接收江义泉的密令了。
因为江孙彻遇刺的事情,孟占义下令严查所有进出晴山关的人,从太安来的工字部成员不好进关,钱粮只能借着给关外小村送货的名义出去接令。
“说吧。”见他喝好了江孙彻开口说。
“这事……卑职不好说,少爷还是亲自看吧。”钱粮犹豫了一下,从袖口取出一封信交给他。
江孙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钱粮可是老爹的亲信,什么事是他不敢说的?
他缓缓打开信封,逐字逐句的查看上面的内容。
看到内容的第一秒,江孙彻的眼睛骤然瞪大,表情尽是错愕,之后他又慢慢眯起了眼睛。
等看完所有内容,他反倒平静了下来。
“本来就是这样,我在奢望什么啊。”
江孙彻捏着信纸,来到烛火旁,点燃了它,静静地看着信纸化作灰烬。
“这事都有谁知道?”江孙彻背对着钱粮,声音没有起伏,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钱粮低头道,“这事只有老爷、白三统领、何云烟和卑职知道。”
见江孙彻沉默不语,钱粮又说,“少爷,老爷说了,您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拿主意,这也是老爷将她送来的原因。”
江孙彻又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挥了挥衣袖,示意钱粮可以离开了。
钱粮没有再说什么,弯腰离开。
“嘎吱……”
听着背后的关门声,江孙彻从怀里掏出了那本《赠妻·琴》。
“你也是这样吗?”
他把书放下,双手背在身后,看向窗外的夜空。
“本以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哪怕不能相濡以沫,也会是能交托的朋友……”
……
陶幼琴待在房间中,时而坐,时而站,还不停的向门外看去。
“雁儿,夫君来了吗?”
陶幼琴的小侍女雁儿从门外回话,“小姐,姑爷没来。”
“哦。”陶幼琴有些失望的坐回床上。
夫君不是说晚上要来吗?怎么亥时还不见他人?
“雁儿,要不你出去迎迎夫君。”陶幼琴咬了咬嘴唇。
“嘎吱……”
开门声响起,陶幼琴身体马上紧绷,双手抓着衣裙,美目盯着门口。
来了!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夫君说晚上来,他的意思是不是要……要了我?
那,那我,那我该怎么做?要请他出去吗?
不行,不行,这样太失礼,夫妻本就该行周公之礼,我怎么能把他赶出去呢。
可……
陶幼琴深吸一口气。
我要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正襟危坐,美目盯着门口。
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走了进来。
绣花鞋?为什么是绣花鞋?
陶幼琴太过紧张,脑子都不灵光了。
直到门口传来雁儿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
“小姐,你刚才已经让我去过三次了。”雁儿带着窃笑说。
她跟着陶幼琴十几年了,陶幼琴什么想法,她当然知道,也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这么紧张。
陶幼琴瞬间脸红。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该醒了
‘五月初七,主至移山卫练兵十日,是夜,严紫蕊夜探铁马阁,绕阁一刻三,遂走——云烟。’
‘盯住即可,无需阻拦。’
‘五月初九,二探铁马阁,巡府护院至,恐惊其动,逃之——云烟。’
‘五月十三,三探铁马阁,查阁中军籍,视三四品武将军籍两册——云烟。’
‘五月十六,出府访闺,一辰方回——云烟。’
‘五月十七,主归,再无动静——云烟。’
江孙彻枕着双臂,躺在房顶,想着老爹给他送来的信。
信上提到的铁马阁是江义泉办公的地方,那里放着他掌控的所有军士资料,其中不但包括着那些军士的户籍所在,出生年月,祖宗十八代,甚至一些人的私交信息都有记录。
除此之外,还有工字部的一些隐秘信息。
“看来这段时间的风花雪月,让我都忘了,她们嫁过来本就是因利而来。”江孙彻的声音微微有所起伏。
他闭上眼睛,呼吸了几下,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再没了复杂。
其实严紫蕊会这样做,他早就心理准备了。
只是,那晚的星灯太耀眼,太美妙,美丽的让他产生了一丝幻想。
现在,这幻想是时候该破碎了。
他该醒了。
冷静下来后,江孙彻开始了思考。
“为什么现在就要让严紫蕊去偷看军籍?她这么一颗珍贵的钉子不是应该藏得越深越好吗?严岳父,你在急什么?”江孙彻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想起了老爹给他的信上,江义泉唯一亲自写的一句话。
“好好做你该做的,不要胡思乱想其他事,为父会为你遮风挡雨。”
好吧,这句话可能单纯只是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江孙彻笑着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太安城中要发生什么,但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要发生什么大事。
“那我要不要早些启程去往薪国,之后快点回到太安,掺和一脚呢?”
江孙彻看着天边的月亮思考。
老爹让他出来,虽然美其名曰是让他出来锻炼锻炼,但其实江义泉心里,恐怕还是存了让自己出来躲一阵的心思吧。
他想了一会儿,猛地坐了起来。
“想什么呢,就我这点小谋小算的,哪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啊,回去不是给那些老家伙送菜去嘛。算了,以我现在还没那能力去掺和,去了也是给老爹添乱,还是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吧。”
江孙彻站起身来,打算从房顶下去,但他怀中的《赠妻·琴》却掉了下来,还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看着手中的册子,他又缓缓坐了下来。
“你,是装的吗?”江孙彻像是在问陶幼琴,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现在也不确定,除了小公主以外,其他几位夫人,到底是和严紫蕊一样,藏着别的心思,现在只是在伪装,还是真的动了情。
江孙彻真的挺喜欢陶幼琴的,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又会疼人,又有大妇风范,绝对是一个极好的妻子,一个完美的贤内助。
但……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脚下传来一声呼唤。
“你在房顶上干什么呢?”
江孙彻低头一看,正是小公主。
姜妙语仰头看着他,手里还抓着一包蜜饯不停的往嘴里塞。
“赏月。”江孙彻随口回答。
姜妙语看了看半圆的月亮,嘴里叨咕着,“又不是满月赏什么啊?”
“我也要看。”
“你不是说月不满吗,那你还看什么?”
“你管我,我就要看。”姜妙语瞪大了眼睛,轿蛮的说。
“你要看,那你自己上来吧。”江孙彻不动声色的把册子收回怀里。
“我……”姜妙语左右看了看,根本没有什么梯子,更没有能爬的地方。
“你抱我上去。”
江孙彻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你,你要是不抱我上去,我,我就告诉幼琴姐,说你欺负我!”
江孙彻笑了一下,你敢见她吗?
“你不怕她把你抓回去……”他说着说着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七个老婆,就姜妙语这一个勉强能信任,要不,和她聊聊?
“那行,我抱你上来。”
江孙彻飞身跳下了房顶,表情轻松,姿态潇洒,衣带飘忽之间来到姜妙语的身边。
自从他修炼内力有所收获之后,跟苏云学的第一个技能就是轻功。
至于原因……
江孙彻发誓,自己第一个学轻功的原因,单纯只是为了潇洒帅气,绝对不是为了将来出事能够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而姜妙语看着江孙彻潇洒的样子,根本无感,一点也没有惊讶的神情,这是因为她在皇宫里见过的比江孙彻更强的高手一大堆,早就视觉疲劳了。
姜妙语把蜜饯塞进腰间小包之后打开双臂,等着江孙彻把她抱上去。
她这自然的样子,让江孙彻直摇头。
我和你有这么熟悉了吗?对我一点男女之防都没有?
“快点啊。”姜妙语抖了抖手臂。
江孙彻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抱狗子一样把她抱入怀中。
“走了。”
江孙彻猛踏院中石桌,体内内力喷涌,借力向着房顶飞去。
没办法,他这修炼内力才初见成效,还没到那种轻描淡写,蜻蜓点水的地步。
“啪。”
两人落在房顶,不出意外,江孙彻因为内力运转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踩碎了两片青瓦。
“快点放开我,快点,快点。”姜妙语有些兴奋的说。
“不是吧,就上个房顶这么激动?”江孙彻有些搞不懂她。
姜妙语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踩在青瓦上,后来发现青瓦完全能承受她的重量,就开始慢慢加速。
“你知道什么,父皇规定,不许我上房顶,哪怕我把保护我的那些护卫打得皮开肉绽,他们也不带我上房顶,连梯子都扔得远远的,这是我第一次上房顶。”
姜妙语撒上欢了,还动手抽出两块瓦片把玩,等玩够了,就随手扔下了房顶。
果然,在姜妙语眼中,任何完好的事物,都不如破碎的好看。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话一点没错。”江孙彻叨咕一声。
而爬上房顶的姜妙语现在则骑在正脊上面,研究那上边的屋脊兽,压根没听到江孙彻的话。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是给您准备的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江孙彻看着姜妙语来回扳动屋脊兽的脑袋,无奈的说。
“我喜欢……”
“要不我把幼琴叫回来?”
姜妙语悻悻地松开手,嘴里还念叨着,“真丑,比皇宫里的丑多了。”
江孙彻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皇宫里的装饰是这国界关口一个小小驿站能比的吗?
不过,你还真是善变,刚才还欢喜的看着屋脊兽,转眼就说人家丑。
江孙彻坐在屋脊上,拍了拍身边,示意姜妙语过来坐。
“让我过来干嘛?”因为被制止了玩耍,姜妙语的语调有些不悦。
“你不是要来赏月吗?”江孙彻顺手从姜妙语腰包中拿出那包蜜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那是我的!”姜妙语尖叫着来抢,但却被无情镇压。
“我明天不做饭了。”江孙彻轻飘飘的说。
姜妙语气鼓鼓的收回了双手,妙眼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蜜饯,好像是想用眼神吃一个。
江孙彻笑了笑,捏出一个塞进她的嘴里,“送你一个。”
“那本来就是我的!”姜妙语恶狠狠的咀嚼着。
“可它现在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
“哼!”
江孙彻不在说话,盯着天边的月亮看了起来,而姜妙语则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然我潇洒帅气,但我自认没有皎月迷人,不用一直盯着我吧?”江孙彻淡定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蜜饯送进嘴里。
“切,真不害臊!”姜妙语气呼呼的抬起头,看着月亮。
江孙彻含笑,不再说话。
看了一会儿,姜妙语悄悄瞥了他一眼,见江孙彻好像看的入神,就像做贼一样,把小手伸向袋子,想要去拿一枚蜜饯。
就在她的手即将伸进袋子的时候,江孙彻一把拍飞了她的手。
“大晚上吃这么甜,小心牙疼。”
“你!”
“安静赏月,没准明天我又想做饭了。”
“不吃就不吃!”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天边半圆的皓月,谁都没有说话。
本来江孙彻留下姜妙语,是想问问她心中对陶幼琴的看法。
但不知怎么,现在,他不想问了。
可能是担心姜妙语不通人事,因陶幼琴要带她回太安,容易说出对陶幼琴不公正的坏话,所以江孙彻才不问了吧。
他,不想听到任何人说陶幼琴的坏话。
朦胧的月光洒在他们俩的身上,映射出两道浅浅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
“呵……”
“你笑什么?”姜妙语一边问话,一边趁着江孙彻不注意,飞快地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蜜饯。
“你……”江孙彻错愕的指着她。
姜妙语见他转过头来,马上把一大把蜜饯全都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要还给你。”
江孙彻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至于吗?堂堂一个公主,为了吃一点仪容都没有了,真怀疑你是不是洪文帝亲生的。
“算了,吃吧你,但是一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好刷牙。”江孙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嗯嗯嗯。”
姜妙语拼命的咀嚼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蜜饯咽下去,可刚吃完嘴里的,她的小眼睛又瞄向江孙彻手中的袋子。
江孙彻马上察觉到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把袋子递过去,并告诫,“记住了,一会儿回去一定要认真刷牙。”
“知道了,知道了。”姜妙语连连答应。
“……”
见江孙彻不再理自己,姜妙语又发问,“你刚才在笑什么?”
“笑我自己。”
“笑你自己?为什么?”
“笑我傻。”
“傻?你干了什么傻事吗?”姜妙语来了兴趣,很想知道江孙彻干了什么傻事。
江孙彻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袍上的尘土,“我干的傻事,就是把你带上来,而让她独自一人。”
“她?”姜妙语不解的看着他。
“是啊,说什么与她心有灵犀,结果却在这胡思乱想,真是该死。”江孙彻捏了捏怀中的《赠妻·琴》。
姜妙语这才听明白,“你在说幼琴姐?”
江孙彻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远处陶幼琴的房间。
“既然咱们心有灵犀,那我还在瞎猜什么,去看看你的眼睛不就知道答案了吗。”
经过姜妙语在身边一通插科打诨,江孙彻已经想明白了。
刚才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陶幼琴,是因为怕,他怕她也是一枚棋子。
但现在,他想清楚了,她已经嫁给自己了,自己也已经喜欢上她了,那她是不是一枚棋子,又能怎样?
她不是,皆大欢喜,她是,那自己就把棋盘打碎,带走她,反正她已经嫁给自己了,不管怎样,她生是自己的人,死也必须是自己的鬼婆娘。
“那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姜妙语挠挠头问。
“你猜。”
江孙彻说完飘下了房顶,冲向陶幼琴的房间,只留姜妙语一个人坐在屋脊上。
姜妙语捏了一个蜜饯送进嘴里,“我猜?我哪猜的到啊,真是莫名其妙。”
她说了一句继续吃蜜饯,过了不知多久,一阵夜风吹过,冻得她瑟瑟发抖,她才猛然想起。
她不会轻功。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有人吗?”
“来人啊!”
“快来救本公主啊!”
“……”
……
子时,江孙彻来到陶幼琴院子前,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推开院门。
院中没有任何人,虽然安静无比,但房间中的烛火还在燃烧。
她还在等我吗?
江孙彻心中闪过暖流。
他轻轻推开房门,入目的景象让他有点心疼。
陶幼琴现在正趴在坚硬木桌上酣睡。
她这一天舟车劳顿,肯定疲惫无比,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等到现在十二点还多。
江孙彻回身,打算关门,把她抱上床去睡,却看到陶幼琴的小侍女雁儿提着一个食盒正往这走。
“姑爷……”雁儿打算行礼问安,却被江孙彻制止。
他看了一眼陶幼琴,发现她没被吵醒,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幼琴饿了?”江孙彻愣愣的问。
“回姑爷,这是给您准备的。”雁儿欠身说。
“我?”
“是,小姐说,姑爷说要来,就一定会来,肯定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所以让奴婢去给您准备些夜宵。”
江孙彻沉默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这有点细节了吧
朝曦照耀在陶幼琴的脸上,唤醒了酣睡的她。
“天亮了吗?”迷迷糊糊的她,呢喃了一声。
她揉了揉眼睛,让头脑清醒些,但她揉眼睛的手,突然顿住了。
天亮了?
我睡着了?
那夫君……
“我怎么睡着了呢。”陶幼琴焦掀开被子焦急的下床,但却感觉脚下一软。
“啊!”
突如其来的痛呼声吓得陶幼琴赶紧收回脚。
“谁?是谁?”陶幼琴抱着被子缩回床角。
一只手突然从床下钻了出来,手的主人扶着床站了起来。
陶幼琴紧张的看着他,正当她要喊雁儿的时候,那人说话了。
“我是你夫君啊。”江孙彻捂着胸口无奈的说。
“夫君?”陶幼琴看清眼前人真的是自己老公,赶紧丢掉被子爬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夫君,我不知道是你,夫君你怎么样?我踩疼你了吗?”陶幼琴扶着江孙彻坐下,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江孙彻摆摆手,笑着对她说,“我没事,别担心。”
陶幼琴再三确认他没事才放下心来,之后光脚走下床欠身说,“妾身失仪,请夫君责罚。”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江孙彻笑出了声,“是我不好,罚你干嘛,快起来吧,别着凉了。”
陶幼琴还想说话,却被江孙彻一把拉了进了怀里。
“啊,夫君,你,你这样不合礼法……”陶幼琴惊呼着想要钻出去,但江孙彻的手臂如铁铸一样紧紧抱着她。
“礼法上说我不能抱我夫人了吗?”江孙彻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
热气呼在陶幼琴的耳朵上,她的身子有些发软,声音微颤的说,“没,没有,可,可天色已明……”
“昨晚我们都睡在一起了,还在乎这个吗?”江孙彻嘿嘿笑着。
“啊?我们,我们,可我,我……”陶幼琴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双手紧紧抓着衣服,显得非常不知所措。
江孙彻没有说话,就微笑着看她。
陶幼琴的眼睛四处乱飞,根本不知该看向什么地方。
我昨天真的这么累吗?怎么一点也察觉?
而且,府里的婆婆不是说,不是说,第一次,第一次会很疼吗?
可我为什么没感觉?
我,我……
江孙彻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陶幼琴才明白过来,夫君是在逗她呢。
“那我的衣服?”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身上只穿着内衬,外装全都不见了。
“是雁儿给你脱的。”
听到这话,陶幼琴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但紧接着江孙彻又说了一句,让她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澜。
“我看着她给你脱的。”
她娇怒的拍了一下江孙彻的胸口,“夫君你怎能这样?”
“啊……”江孙彻捂着胸口,满脸的痛苦。
陶幼琴见他不像装的,再联想到刚才自己好像踩的就是江孙彻的胸口,赶忙慌乱的去给他揉,“妾身打疼夫君了吗?夫君你怎么样?”
江孙彻反手抓住她的手。“嘿嘿,不疼。”
“夫君你怎么……”陶幼琴羞红着脸,手上用力,想要把手抽出来。
但江孙彻却突然正色,“别动,有正事。”
陶幼琴以为他还是在戏弄自己,“夫君,人无信不立,你这样接二连三的骗妾身……”
江孙彻却摇了摇头,“没骗你,我有礼物要送你。”
“礼物?”
“嗯。”
江孙彻抓着陶幼琴的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陶幼琴的脸红得都要滴下水了,正要开口说话,她忽然摸到一件软硬兼顾的东西。
是一本装订成册的书。
“就是这个,拿出来吧。”江孙彻微笑着说。
陶幼琴把书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打开看看吧。”江孙彻对自己写的这本《赠妻·琴》可是非常的有信心。
但陶幼琴刚翻开书本查看,就像被烫了一样,飞速把书丢了出去,并且害羞的从江孙彻的怀里钻了出去,不敢再看他。
江孙彻有些懵,我写的这本《赠妻·琴》里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他愣愣的走过去把书捡了起来,刚捡起来,他就知道坏事了。
他手里这本,不是《赠妻·琴》。
而是……
……
昨晚。
“姑爷,您今晚要在小姐这留宿吗?”雁儿期冀的看着江孙彻。
他犹豫了一下。
不是说他没那心思,只是陶幼琴一路从太安城到这,奔波了半个多月,再加上心系自己,路上肯定没有休息好。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和幼琴那个,他就有点混蛋了。
江孙彻刚想摇头,雁儿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没有名字的书送了上来。
“姑爷,小姐不通此事,还望您能怜惜。”雁儿把书和食盒交给他之后,火速逃离了院子。
“喂,你……”江孙彻想叫住她,却又怕吵醒了陶幼琴,只能作罢。
“这丫头,怎么好像很希望我在这过夜?”江孙彻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懂雁儿的心思。
雁儿从小跟在陶幼琴的身边,两人情同姐妹,她只是一个小侍女,不懂什么上位者之间的利益交换,她只知道,自家小姐很喜欢这位姑爷,那她当然要帮忙了。
雁儿从院子从跑出去之后,还非常自然的把院门从外面锁上了。
“这丫头给我的什么书啊?”江孙彻放下食盒,翻开了‘禁忌之书’。
“哦!嘶!啧啧啧!这这这!有点狂野啊这。”
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真没想到,古时候的人画风这么……奔放,这,这有点太细节了吧,画得好清楚啊。”
江孙彻蹲在门外,一不小心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这有续集吗……不对,呸!什么续集,我在想什么呢。”江孙彻完整的看完最后一页,马上把书合上了,一脸的唾弃。
“不对啊,雁儿这丫头给我这书什么意思?以为我不懂吗?看不起谁呢?我江灵芝在太安可是号称‘枪神’的……哦,明白了,这书不是给我的,是给幼琴的。”
江孙彻嘟囔了一大圈才想明白雁儿是什么意思。
“那我……进去吗?不了吧,她挺累的。”他回身看了看房门。
“嘎吱……”
江孙彻推开房门,心中暗想,我是怕幼琴睡桌子上会着凉,落枕。
他看着趴在桌子上酣睡的陶幼琴,默默把书放进怀里,把她抱上了床,并且解开了她的腰带……
没错,他撒谎了,陶幼琴的衣服,是他脱的。
想请个假……
那个,首先先解释一下,这个月为什么更新这么拉胯,其实是我要去考证了,这个月一直在背题,所以才这样。
至于考什么证就不告诉你们了,反正不是驾照。(因为买不起车……)
非常的对不起各位读者大爷,扑街小作者在此道歉!
其次,就是我想再请几天假,要去考证了。
这两天得巩固一下题,没脑子再写东西了。
但是,我保证,一号,儿童节那天,一定多写几章,安抚大家脆弱的小心灵!
真的!我发誓!
(虽然一般我的誓言都没怎么实现过……)
就这样了,再次对读者大爷们道歉!
对不起!
(九十度弯腰!)
第二百三十六章 蒋合来见
“这本书不是我的……这书是雁儿给我的,这个才是给你的礼物。”江孙彻赶紧把《赠妻·琴》拿出来展示,但陶幼琴好像认定了他还要逗自己,压根不抬头。
雁儿给的?她一个小丫鬟哪来的这种书?这明显是夫君你的,雁儿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怎么能污蔑她呢。
“夫君你不要再逗我了。”陶幼琴双眼盯着地上,欠身行礼。
“我……”江孙彻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得,这是一个狼来的了故事,刚才自己要是不逗幼琴,她估计还能相信这书是雁儿给的,但现在……
“那……”江孙彻还是想解释一下。
“夫君。”
“怎么?”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了,你在这我不好意思。”陶幼琴紧了紧身上的内衬,动作轻盈,端庄优雅。
江孙彻看着陶幼琴洁白的面孔,淡然的神情,优雅的动作,真想问,你有不好意思吗?没看出来啊。
“那好吧。”江孙彻点了点头,并把《赠妻·琴》放在了桌上,“这书我给你放这了,记得看。”
陶幼琴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但她还是低头说,“是,夫君。”
江孙彻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这叫什么事,明明想好的是风花雪月,怎么搞成这样?
不过他也确实不太好意思继续待在这了,虽然这有颜色的小人书是雁儿给他的,但陶幼琴确实是在他身上搜出来的。
这场面就好像现代社会老公被老婆发现了浏览器内容一样,贼尴尬。
江孙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身后的陶幼琴本来都松了一口气,但看他停下,又紧张了起来。
“那个,我走了。”江孙彻回身把雁儿交给他的书甩到了桌子上,这书正好压在《赠妻·琴》之上。
都已经尴尬了,那我在乎什么,把这书留下给幼琴开拓视野吧。
做完这些,他快步离开了。
听到嘎吱一下关门声,陶幼琴才敢抬起头来。
确定江孙彻真的离开了,她一直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
“夫君他……”独自一人时,陶幼琴才卸下了伪装做自己。
她走了两步坐回床上,想着刚才的种种,脸颊红得都快比过朱砂了。
“所以,金铃说的是真的,夫君昨天说晚上要来,是真的要……”陶幼琴把脸埋进被子里。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看向桌上的两本书。
“但为什么昨晚不把我叫起来呢?哦,我知道了,夫君是知道我不懂,怕我……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没叫我,而是拿了这两本书送我学习。”
……
江孙彻走出房间才自在了些,刚才在屋里的时候,陶幼琴略显羞涩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的,在前身的记忆里看到过那么多,怎么真枪实弹的时候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呢?
他想着想着来到院门口。
他伸手开门,却没打开。
“怎么回事?从外面锁上了?”
江孙彻很快想清了是怎么回事,“雁儿这丫头懂得挺多啊,不会把幼琴教坏吧?”
他正叨咕呢,院门从外面打开了,入目就是雁儿的小脸,“拜见姑爷。”
“……”
有点尴尬……
“嗯,你来了,那你去伺候幼琴吧,我先走了。”
江孙彻在雁儿复杂的眼神中快步离开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说人家坏话被人直接听到……
一大早起来两次社死,这谁顶得住。
“少主。”
江孙彻正往自己的房间走着,就看到彭修文从远处赶了过来。
“有事?”
彭修文点了点头,“少主,廷尉左监蒋合求见。”
“蒋合?他来找我干嘛?拜见?有点太早了吧?”江孙彻有些诧异,这家伙昨天刚来不第一时间来拜见,今天却一大早就来打扰自己,还真没情商不高啊。
彭修文挠了挠头,好像有点难以启齿,“蒋合说,他想要询问一下少主那天经历刺杀的所有细节。”
江孙彻收回说蒋合情商不高的说法,他还是天真了,这蒋合不是情商不高,他的情商应该是负数的。
别人面对领导,不说百般讨好,也总得是个不卑不亢吧?
蒋合可倒好,把所有人都当成探案的工具人,嫌疑人了,包括自己这个领导。
“果然,有能力的人都有些怪癖,他现在在哪呢?”虽然这个蒋合不太会来事,但江孙彻却没有太反感,毕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总得爱护一点。
“回少主,他现在在驿站大厅侯着呢。”
“好吧,我现在过去,你去给我们俩准备点早饭送过去。”
“是。”
……
没过多久,江孙彻就来到了大厅。
这蒋合身高九尺,体态健硕,面容刚毅,神情冷漠,看着正派,但他的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又让人感觉有些凶悍。
见到蒋合,江孙彻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很冷漠,是一个像苏云一样,冷淡的家伙。
不过蒋合的冷淡又和苏云不一样,苏云是对除了剑道之外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所以才会给人一种有距离感的冷漠。
而这蒋合的冷漠则是属于性格使然,而且他的冷漠里又包含着警惕和审视,好像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不是好人,而是他的犯人一样。
老实说,他这眼神确实会让人不爽。
“蒋左监,你好啊。”江孙彻对他拱了拱手。
“拜见驸马爷。”蒋合行礼到是挺标准的,不过他的语调却没什么变化,一点也没有尊敬的感觉。
“别站着了,坐吧。”江孙彻很自然的坐下,并且招呼了他一声。
蒋合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做在了江孙彻身旁的椅子上。
江孙彻笑了笑,还真不客气。
以往他遇到的官员,不管是官职比他高也好,低也罢,听到江孙彻的请坐,都会象征性的客套一下,说什么,不敢,不敢,或者恭敬不如从命,没一个像蒋合这么干脆的。
这么利落的行事作风,让江孙彻对他更多了一份欣赏了,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嘛,整天溜须拍马,搞那些形式主义有什么用,还不如把这些时间用来办正事呢。
“听说,昨天蒋左监刚来这就去晴山脉中追查线索了?真是尽职尽责,但蒋左监也要注意身体,不用这么赶的。”江孙彻倒了两杯茶,给他送了一杯。
都不用江孙彻劝,茶水刚送过去,蒋合就一饮而尽了。
“贼子逃离已半月有余,加之晴山脉中走兽众多,湿气严重,若不早去,仅存之线索也将荡然无存。”蒋合不善言辞,语调僵硬的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 真是奇异的天赋
听到蒋合的回答,江孙彻点了点头,确实蒋合说的有道理,早点去能早点勘察线索,不然线索都没了还查个屁啊。
不过,虽然蒋合说得有道理,也是实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总感觉有点不爽呢?
正常官员听到江孙彻的话不是应该说,‘哎呀,多谢大人爱护,不过为了尽早查出胆敢行刺驸马爷的凶手,卑职就算再辛苦一点算什么呢,这都是应该的。’
这才是正常又正确的回答嘛。
江孙彻对蒋合的情商又有了新的认识。
真是一个奇才,居然天生就有这种让人不爽的神异天赋。
“那个……”
“驸马爷,卑职有些问题想问你。”江孙彻刚想说话,就被蒋合打断了。
江孙彻估计蒋合是想要跳过那些没营养场面话,直接开始查案的过程,虽然有点无语,江孙彻还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好江孙彻早就知道这家伙就是这样一个性格,不然他都要以为蒋合是想要针对自己了。
“请驸马爷把当天离开晴山关,到遇刺逃离,最后再到平安归来,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给卑职讲述一遍。”蒋合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和一根炭笔,双眼死死盯着江孙彻。
“……”
江孙彻无语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怎么有种被人当成嫌疑犯的感觉呢?
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不受待见了。
“怎么?驸马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蒋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皱着眉头说。
江孙彻眉头微皱,虽然知道这家伙就是这性格,但怎么这么不爽呢?
他想了想,与其在这纠结蒋合的态度,还是早点抓住那些刺杀他的王八蛋才是正事。
江孙彻清了清嗓子准备回答蒋合的问题,大厅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恼火的声音,“无礼!”
两人看向门外,原来是彭修文,他带着食盒一脸愤怒的跑了进来。
“少主,早饭来了。”
彭修文先是把食盒放下,之后虎着脸说,“这位大人,你可知你是在与谁说话,你面前的乃是当朝驸马爷,你怎么敢用这审问犯人的态度!”
彭修文本来想完整的说一遍江孙彻的身份,但想了想,江孙彻好像除了驸马和东观右丞这两个官方身份之外,其他的,比如江义泉儿子,丞相女婿,太常女婿等等一堆大官女婿这些身份,说出来好像有点不是那么好听,有点像拼爹。
所以彭修文最后决定说江孙彻驸马这个官方身份。
蒋合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转头看向江孙彻。
这迷茫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我态度有问题吗?我已经很温和了啊。
江孙彻一拍脑袋,得,情商负数,没跑了。
“我有吗?”
彭修文凶悍的说,“当然,你应该请示少主,不是用这种咄咄逼人,审问犯人的语气。”
彭修文虽然表面上一副恼火教训的样子,但他心里都快乐出花了,这可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好好训斥一下这个蒋合,让江孙彻开心了,没准那百鸟图就不用绣了。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有点愤怒了,因为他心中可是真的尊敬江孙彻。
虽然江孙彻许诺报仇的人马到现在为止还是毛都没见到,但至少江孙彻说得真情实感,不似骗人,而且江孙彻这样身份的人,至于骗他吗?
所以江孙彻的许诺大概率是真的,就因为这个彭修文是真的把江孙彻当成了恩人。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接受了绣百鸟图的惩罚。
这蒋合用这种态度对自己的恩人说话,他怎么能没有愤怒。
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蒋合,他一点也没想,反正是这蒋合先不对的,自己只是代替不好意思挑明的主子把这些话说出来而已,再说,江孙彻什么身份,他跟着江孙彻还用在乎这蒋合?
蒋合低头想了想,自己的语气好像是有点不好。
“蒋合失礼,请驸马爷恕罪。”蒋合起身弯腰行礼。
江孙彻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都是小事,坐,蒋左监也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好啊,谢驸马爷。”蒋合点点头坐下。
看得旁边的彭修文一阵傻眼?
这就完了?我这忠心表的一点成效都没看出来啊?少主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你让我绣百鸟图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还有蒋合,你这家伙也太不客气了,说让你坐你就坐,还好啊?少主让你吃饭,你就这么答应了?你不会客气两句?
“修文,摆上吧。”
江孙彻的呼喊让彭修文回过神来,马上准备。
其实彭修文站出来帮自己说话,江孙彻还是挺开心的,这就是有手下维护自己感觉吗?好像还不错。
彭修文把食盒打开,取出其中的包子馒头小米粥,咸菜榨菜大肉饼,把这些东西都摆好之后说了一句就要退下,但蒋合却突然开口。
“修文?彭修文?你就是驸马爷从晴山脉中带出来的那个猎户?”蒋合放下刚拿起的筷子,气势骤起,语调中带着一股锋锐,眼神如刀,像挂鱼鳞一样把彭修文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江孙彻现在知道了,原来刚才蒋合真的是对他比较客气了。
本来像极了一个狗腿子的彭修文,感受到蒋合的气势和眼神,不自觉的沉身,眉头紧皱。
这是一个武者的本能,他在蒋合身上感受到了压力。
彭修文转头看向江孙彻。
江孙彻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答蒋合的问题。
彭修文慢慢放松,点头说,“是。”
江孙彻把彭修文带回来,总不能跟别人说他原来是山贼吧?
虽然孟占义认识他,但这么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总会有人非议,所以江孙彻就给他安了个山中猎户的身份。
“说说你是怎么遇到驸马爷的。”蒋合站起身来走到彭修文的面前,双眼逼视着他。
他这是记恨上我了?
彭修文没办法不这样想,毕竟他刚怼完蒋合。
“我在山上打猎,遇到少主逃离,就顺手把少主救下了。”彭修文一字一句的说。
“猎什么?”
“老虎。”
“是公是母?”
“公。”
“几尺长?”
“……”
第二百三十八章 煮茶
“驸马爷,那我就先退下了。”蒋合行礼之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嗯,去吧。”江孙彻微笑着招招手,等他走远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
“总算走了。”他的语调中有一股深深的解脱感。
倒不是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是蒋合这家伙太磨人了。
一丁点细节都不放过,连江孙彻在晴山脉里跑了几步都要问个清楚,甚至连当时阳光的朝向,树木的分布都来问他,真·事无巨细。
虽然江孙彻前世没接触过警察,但也在新闻里大致了解过警察问询受害人的流程,绝对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江孙彻回头看了一眼边上怀疑人生的彭修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今天就别忙了,把碗筷收下去之后你也去休息吧。”
彭修文愣愣的点头。
和江孙彻比起来,他才是最惨的那个。
蒋合问他问题的时候气势全开,言辞激烈,往往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变着花样问他好几遍。
而且蒋合问的问题还不局限于这次的刺杀案。
上到星象八卦,下到吃喝拉撒,得着什么问什么,一点重点都没有,就连江孙彻这个接受过现代社会熏陶的社会青年也搞不懂蒋合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更何况彭修文这个山大王了,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把除了和花蛇族仇怨之外的所有老底给漏了个干净。
彭修文低着头说,“少主,我是栖国人而且还是山贼的身份,好像被蒋合知道了。”
江孙彻无奈的看着他,你还知道啊?你知道怎么刚才人家问什么答什么呢?
不过这也不都怪彭修文头脑简单,实在是在查案这方面蒋合的智商太高了。
指东打西,避重就轻,话术套路一套一套的,而且他语速极快,在彭修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发问。
彭修文都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脱口回答,自然把老底给交了。
江孙彻真是搞不懂,明明审问别人的时候蒋合这话术堪称一流,怎么就在待人处事的时候口才就没了呢?
现在江孙彻都有点怀疑蒋合到底是不是真的情商低下了。
“没事,就算他知道你是栖国人也没事,来我北安谋生的栖国人还少吗?这没什么,至于你山贼的身份,也不算什么没事,我的身份虽然不是很高贵,但招安一个山贼做手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放心吧。”
听到江孙彻这样说,彭修文才松了一口气,他可是真怕自己因为身份暴露而被江孙彻赶出去。
“少主,那我也退下了。”
江孙彻点了点头。
目送彭修文离开之后,他有坐回了椅子上。
说实话,虽然蒋合的问询方式有些让他不爽,但可以看得出来蒋合不是来走个过场,是真的要下苦功夫调查真凶,而且业务水平看样子也是真的高。
很大几率能调查出一些东西。
“现在只要等着就行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我的命。”
“少主。”门外传来苏云的声音。
“什么事?”江孙彻抬起头来。
苏云走进来拱手道,“少主,蒋合找到我们四个,想要详细问问当天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尽量配合他就好,这样也能早点查到真凶。”
“是。”苏云点头就要离开,但却被江孙彻叫住。
“等等,你们几个注意点,这蒋合问询的本事可是真不赖,你们留心别把工字部的事情透露出去,特别是力夫,让他注意点。”江孙彻不放心的说,项力夫那个肌肉脑可不见得比彭修文强多少,他真怕项力夫一时说漏了嘴,把工字部的事情说出去,那可出大事了。
使团遇刺的时候,苏云他们四个暴露了本事,江孙彻索性也就让他们不再隐藏,所以蒋合才能知道他们四个的存在。
“是少主,我会告知力夫的。”
江孙彻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则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至于他想的是什么事情,那当然是严紫蕊的事情了。
江义泉把这些夫人送到这来,明面上说是为了劝小公主回太安,而背地里还有让江孙彻处理严紫蕊的意思。
“嗒嗒嗒……”
江孙彻的手指在桌上轻叩,整个大厅除了嗒嗒的轻响之外,再无动静。
……
华灯初上,月明星稀。
严紫蕊在自己的小院里,动作轻柔的煮着茶。
“小姐,要不咱们回屋吧?这里蚊虫太多了。”跟着严紫蕊一起来的小侍女一边给自家小姐扇扇子挥退蚊虫,一边劝说。
现在盛夏将至,蚊虫日多,也不怪小侍女不愿意在院子里待着。
“你要是想回去就走吧。”严紫蕊冷淡的说。
小侍女连忙说,“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姐,煮茶在屋里也可以煮啊。”
“饮茶若无景致相佐何其无趣,院中这紫薇树虽普通,但也勉强够用。”严紫蕊看了一眼院中高大的紫薇花树,之后继续手中的动作。
小侍女抬头看着开满紫薇花的树冠,小声叨咕,“饮茶还要配景?小姐以前怎么没这习惯?可也不用每天都这样吧?昨天已经喂了一晚上的蚊子,没想到今天还要再喂。”
念叨完之后,她好像察觉到自己话多了,赶紧闭嘴,专心给严紫蕊扇风。
而一旁的严紫蕊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将茶壶倒满水,生火,之后不再理会,继续捣鼓手中的茶饼。
只见她将茶饼,捣碎,细磨。
这时茶壶水沸,她放下茶杵,掀开壶盖,捏了一点精盐放入水中,
而后继续捣茶,直到再没有一点颗粒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茶壶中的茶水也第二次沸腾,涌溢了出来。
严紫蕊动作轻柔娴熟地拿起汤勺,将沸水最上面的一层盛出倒掉。
而后拿起旁边的种种佐料放入水中,最后将细磨过的茶粉过筛倒进茶壶,轻轻搅拌。
过了半刻,她才停下动作,将茶汤盛入碗中。
不知为何,她盛了两碗,一碗放在面前,另一碗放在自己座位的对面,好像那里有人一样。
边上的小侍女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这么做,以前小姐煮茶虽然讲究,但也没有什么配景,或者多出一碗的习惯,这些奇怪的举动都是来到晴山关之后才出现的。
当然,她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多出的那一碗是给自家准备的。
“远远得就闻到茶香,夫人,为夫讨一碗茶汤来吃可好?”院外传来一声问询。
听到这声音,严紫蕊笑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好茶
“夫君想要吃茶,随时可来,何须多此一问。去开门吧”严紫蕊站起身来,吩咐了一声小侍女。
“是。”
姑爷怎么来了?难道小姐是为了等姑爷这两天才出来喂蚊子的?
小侍女虽然心中疑窦,但动作却没有一点缓慢,快步来到院门前,将之打开。
她虽然离院门只有几步之遥,但她的心中却无比活跃。
姑爷这么晚来这,而且小姐还在等,难道……
难道姑爷是来就寝的?可,可小姐这两天不方便啊,但姑爷既然已经来了,小姐总不能把他赶出去,那今晚……
小侍女想起了严紫蕊嫁到江家前一夜,严府里老婆婆说的话。
……
你被选出来随小姐嫁到江家是什么意思你懂吧?
小侍女茫然的摇摇头。
老婆婆一脸恨铁不成钢,粗短的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真是榆木脑袋,这事没遇到过总听说过吧?选你出来当然是为了让你在小姐不方便的那几天伺候姑爷的呀,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选你,就是让你在这几天留住姑爷啊。
我告诉你,到时候你机灵点,好好伺候姑爷,可千万别让姑爷恶了小姐,不然拿你是问,这本书你拿着仔细看,到时候别什么都不懂。
……
小姐不方便,那我……
小侍女想起了那本书里的内容,脸颊通红,连带着脖子都跟着红了,像极了煮熟的螃蟹。
“见过姑爷。”小侍女欠身行礼,根本不敢抬头看江孙彻。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既害怕,又期待。
少爷长得帅,脾气也不像传闻中那么恶劣,那如果我和少爷……那个了,那是不是我也能当个妾室?
江孙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我这么吓人吗?怎么跟我说话声音都颤了?
江孙彻摇了摇头,越过小侍女向严紫蕊走去,不再理会她。
“见过夫君。”严紫蕊欠身行礼,明明她的动作和其他夫人相同,没有什么搔首弄姿,也没有什么眉目传情,但她做起来,就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充满了诱惑,让人不自觉的心跳加快。
不过可惜,这次江孙彻来这可不是来欣赏美色的。
他可以容忍自己偶尔的放纵,但绝不会让下半身掌控他的上半身。
“夫人请起,坐吧,远远得就闻到这茶香,不自觉的就走了过来。”江孙彻微笑着撩起衣襟坐在了严紫蕊的对面。
“那夫君就尝尝吧,也不知妾身这茶汤能不能入得夫君的口。”严紫蕊微微一笑,左手捏着右手袖袍,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轻柔随意的动作,在江孙彻的眼中却是那么的诱惑,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样随意的动作,就让江孙彻的眼神粘在了她的身上,连旁边娇嫩的紫薇花都失去了光彩。
江孙彻微微皱眉,这太安第一美人真不是白叫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能让男人痴迷,可惜了。
江孙彻抓起茶碗,看着浆糊一样的茶汤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抿了一口。
嗯,果然不太好吃。
现在这个时代有两种做茶的方法,第一种是像太常陶寿,陶老岳父那样用炒茶煮水,品尝茶的原滋原味,第二种就是想严紫蕊这样,用复杂的手法,像做饭一样,把茶当成一种原材料来做,加一大堆佐料,最后做成这种类似浆糊一样的茶汤。
刚才他在门外闻到茶香,还以为这是炒茶呢,所以就随口夸奖了一句。
谁知道是这种茶。
原谅他吧,毕竟他不太懂茶,能闻出茶味已经不错了。
抿了一口之后,江孙彻很自然的把剩下一大半茶汤的茶碗放下。
这茶要是和陶老岳父的炒茶一样,他没准还能都喝掉,但这个……
算了,反正今天也不是来品茶的,这就是一个借口,严紫蕊应该也懂,喝不完也没什么。
“好茶。”
这要是炒茶,江孙彻还能像模像样的夸赞两句,但这茶汤他是真不懂,最后嘴里只能蹦出好茶两字。
严紫蕊好像也知道江孙彻不懂,也没有多追问好在哪,“谢夫君夸奖。”
“夫人真是好雅致啊,夜空中有皓月相陪,院中紫薇花相伴,就算不品茶,在这静静待着也是美妙之至。”江孙彻决定叉开话题。
“皓月紫薇相伴,也不如夫君来此一坐。”严紫蕊笑了笑,好似有些羞涩地低头,继续摆弄那些江孙彻没见过也不认识的煮茶工具。
“哦?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上次我来见你,你好像对嫁给我这事不太高兴,还在暗自神伤。”
“当时被流言蜚语所迷惑,错怪了夫君,妾身在此赔罪。”面对江孙彻的质问,严紫蕊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放在腰间欠身行礼。
“赔罪可不是这样的。”江孙彻微微一笑,在严紫蕊诧异的眼神中把她揽入怀中。
他不想再跟严紫蕊打太极了。
“夫君,这……”严紫蕊好像没想到江孙彻会这么干脆,本能的挣扎。
“你不是要赔罪吗?跑什么?”江孙彻的手好像铁箍一样,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我,夫君,这还有别人呢。”严紫蕊微微皱眉。
江孙彻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不自在的小侍女,“你退下吧,今晚不用来了。”
小侍女有些犹豫,想要说话,但却又不敢,最后只能求助的看向严紫蕊。
严紫蕊以为江孙彻要和她做夫妻该做的事,
虽然她心中对于江孙彻非常抗拒,但对这种事嫁过来之前她就有了心理准备,虽然嫌弃,但也不能拒绝,只是她这两天真的不方便。
正当她要告诉江孙彻,自己这几天不方便的时候,江孙彻伏在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你等我不就是想和我聊聊铁马阁吗?怎么现在反倒放不开了?”
严紫蕊不再挣扎了。
确实,她这两天晚上在院子里煮茶就是在等江孙彻,因为她敢肯定,自己在江家干的事情,绝不可能瞒过江义泉。
她知道江义泉肯定会做些什么,对付她,本来她都已经做好被幽禁的准备了,但却没想到被送到这来。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江义泉要是想惩罚她,直接在太安就好,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来?
要知道江家防守的严密程度可是连皇家都是不能随意探查到里面的,江义泉如果想惩罚她,外界肯定一点消息都不会知道,那把她送到这来干什么?
把她交给江孙彻处置吗?
严紫蕊想过这个可能,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她刺探的是江义泉权利最核心的组成部分,军方。
他怎么可能把这种大事交给江孙彻这个小屁孩来处理?
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江义泉对她严刑拷打,审问她都泄露了什么信息吗?
打死她都想不到江义泉寿数无多,已经准备开始培养江孙彻了,所以才会让儿子管这事。
正是因为想不明白,严紫蕊的心中总是不安,
虽然想不通,但她确认一点,那就是不管江义泉想要干什么,既然她已经被送到这了,那江孙彻肯定也已经知道她干了什么,而且迟早会找上她,所以严紫蕊才会准备了这两天的煮茶。
现在听到江孙彻说出铁马阁三个字,她暗道果然。
严紫蕊抬头看向小侍女,“你退下吧。”
这小小侍女不在犹豫,乖乖离开。
第二百四十章 坠入凡尘
小侍女离开之后,严紫蕊脸上的娇羞和扭捏马上消失了。
“可以放开了吗?”
既然江孙彻已经说出了铁马阁三个字,那就说明,江孙彻已经知道自己嫁给他是别有所图,那自己还装什么?索性坦诚一些。
“为什么要放开?你不是我的夫人吗?”江孙彻没有松手,反而把严紫蕊搂得更紧了。
“也对,我已经嫁给你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严紫蕊停止了挣扎,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展示了她内心中有多厌恶。
“不要这副表情,嫁给我这个决定虽然是老岳父他们决定的,但我相信你还是有选择的,毕竟他不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江孙彻捏着她的下巴扭动,让她看着自己。
这话好像触动了严紫蕊心中难过的事情,她的眼神中涌出一抹悲伤,不过这悲伤转瞬即逝,江孙彻差点都没发现。
“你不是要和我聊聊铁马阁的事情吗?”
“不急,今晚咱们有的是时间聊这个,还是先聊聊别的吧。”
“比如?”
“比如我的‘清平调’。”
严紫蕊微微愣神,随后她很快恢复过来,“想让我怎么聊?夸赞你绝世的文采吗?”
江孙彻没有接话,而是念起了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严紫蕊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听着。
“看到云彩就不自觉的联想到她华艳的衣裳,瞧见花卉,她艳丽绝世的容貌就会浮现,这句你配的上。”
对于江孙彻的夸赞严紫蕊并没有多少欣喜。
如果你长得丑,别人夸你美,你可能会觉得开心,虽然你知道这只是奉承。
但如果你本来就长得美,从小到大人人都夸你好看,对于这样的恭维,你可能就没有那么激动了。
严紫蕊的不捧场并没有影响江孙彻,他继续念着诗,“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般国色天香,不是群玉山所现的翩然仙子,也应是瑶台之前,月光映照之下的惊鸿神女,这两句,你配不上。”
严紫蕊还是不答话,静静看着江孙彻。
“想知道为什么吗?”江孙彻的眼中好似闪耀着光芒,刺得严紫蕊有些不愿和他对视。
“为什么?”严紫蕊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虽然别人夸赞她像仙女一样美丽的时候,她心中会觉得对方夸过头了,觉得自己比仙女差得很远。
但这种想法她自己可以这样想,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又有些不服气,毕竟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江孙彻弯着食指,挑起严紫蕊的下巴,看着她完美的容颜缓缓说,“若世上真有仙女、神女,我相信你的容貌应该能与其相较一番。”
“所以呢?”
“但仙女、神女能够让男人痴迷疯狂的可不只有容貌。”
严紫蕊面露一丝讥讽,“你想说清雅脱俗,还是智慧非凡?”
江孙彻笑了笑,“我想说世间所有的褒词都不足以形容她们。”
严紫蕊脸上讥讽更盛,你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不同?
“仙女、神女是人们形容这世间不存在的绝世女子,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既然她们不存在,那你有如何说我不如她们?”严紫蕊好像有些赌气的说。
江孙彻一直抓着她的手忽然松开了,严紫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险些跌倒,好在江孙彻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懂了吗?”
严紫蕊茫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正因为她们不存在,所以每个人心中的仙女、神女都各不相同,而我心中的她们,不管容貌如何,品行如何,她们都要有一个共同点。”江孙彻的右手重新抓着严紫蕊的手腕。
“是什么?”严紫蕊皱着眉头。
江孙彻抓着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就是,她们必须得是我永远得不到,永远不会被我掌控的,她们一旦能够被我得到,被我掌控,那就是她们永坠凡尘、褪仙化凡的时候。”
严紫蕊感觉自己被消遣了,正当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江孙彻把她推开了。
这让她有些疑惑,她接触江孙彻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江孙彻的性格确实不像外界传的那样视色如命,但也绝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她能感觉到江孙彻对她有所觊觎,但为什么现在却把她推开了?
“今天聊的很开心,就这样吧。”江孙彻捋平衣袍,背着双手向院门走去。
他这样的举动更是让严紫蕊疑惑。
聊的很开心?他不是要和我聊铁马阁的事情吗?可他一句也没提啊。
严紫蕊不觉得江孙彻今天的行事风格高深莫测,只觉得他在故弄玄虚。
“你今天太紧张了,不适合聊一些严肃的事情,等下次吧。”
紧张?
严紫蕊皱着眉头。
“嘎吱……”
江孙彻打开院门时停顿了一下,他转头带着微笑说了一句,“你裙子上的花很好看。”
裙子上的花?
严紫蕊有些懵,她今天穿的一身简致白裙,一点点缀都没有,哪来的花?
难道!!!
她突然想起,这几天自己的月事来了,难道自己刚才太紧张,没注意到自己……
严紫蕊赶紧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衣裙,可看了一圈,想象中的殷红根本没有,衣裙上连一点灰尘都见不到。
“哈哈哈……”
正当严紫蕊还在紧张的检查衣裙的时候,她听到江孙彻一阵大笑。
她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她恼怒的看向江孙彻,不过还没等她发怒,江孙彻有一句话让她的火气瞬间消失。
“我说了,能被我掌控玩弄的仙女,就不再是仙女了,你觉得,你被我掌控了吗?”
留下一个问题之后,江孙彻扬长而去。
随着一声关门声,江孙彻离开了,只剩下严紫蕊一人在院子中凌乱。
他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干的事情了吗?他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情对他们江家有多大影响吗?
经过刚才的戏弄,现在严紫蕊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严紫蕊听着门外的江孙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越走越远。
这让她的脑子更乱了。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说是要聊铁马阁的事情结果一句没提,只是戏弄自己一番,这是为什么?
江孙彻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有。
第二百四十一章
“啊!”
“别!别过来!”
“大人!大人!饶我一命!娘娘!娘娘!救救奴婢!”
一间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站着一个女人和两个男孩。
这女人雍容华贵,端庄典雅,气质高贵。
而那两个男孩也是剑眉星目,清新俊逸,虽然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但可以看得出,他们长大了定是难得的英俊男子,更奇特的是这两个男孩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身高,体型,容貌几乎没有半点差别。
只不过,他们俩的气质截然不同,给别人的感觉也是天差地别,一个是阳光开朗,另一个则是阴郁低沉,甚至给人一种邪气的感觉。
殿外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哭喊声,求饶声,但殿内的女人都不为所动,静静地站在殿中,看着殿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她身后的两个男孩则不同,外面每传来一声喊叫,他们俩都会人不自主的颤抖一下。。
阴郁男孩紧紧攥着拳头,勉强控住住自己的恐惧,而阳光男孩则头上冷汗不断,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啊!!!苗彩凤!!!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
门外再次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不断地用恶毒的语言咒骂。
这好似九幽之下传来的凄惨叫声,狠狠撞在了两个男孩的心上。
阳光男孩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脚下虚浮的跑了两步来到苗彩凤身边,抓着她的衣裙哭嚎,“母后,母后,让我走吧,让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了。”
阴郁男孩虽然也浑身颤栗,但比起阳光男孩好了不知多少,他鄙夷地看着一眼这个同伴,不过这鄙夷转瞬即逝,他默默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知在想什么。
苗彩凤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阳光男孩,又撇了一眼已经镇定下来的阴郁男孩,心中暗暗叹息。
他真的行吗?
苗彩凤弯下腰,抹去了阳光男孩的眼泪,温言和语的安慰他,“奇儿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她说了很多,但奇儿显然已经吓破了胆,说什么也要离开。
苗彩凤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奇儿,她的声音高了一些,厉声道,“和奇!本宫命令你冷静!”
她突如其来的厉喝让和奇呆住了。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母后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地跟他说过话。
苗彩凤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不过才十二岁,他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她马上收敛了脾气,轻抚着和奇的面庞,“奇儿,听话,再等一等,朱器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安全。”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安慰话语,但她身后低着头的阴郁男孩却眼睛骤然瞪大。
因为,苗彩凤说了‘你’。
而不是咱们。
这代表什么?
阴郁男孩的紧紧攥着拳头。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盔甲快速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浑厚的男声出现。
“皇后娘娘,城门失守了。”这男人好像受伤了,禀报的时候,不自主的咳嗽了好几声。
苗彩凤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朗声道,“嗯,开始准备吧。”
“是。”殿外的男人有些悲切的回答。
门外的再次传来盔甲碰撞的声音,渐行渐远。
苗彩凤这时却突然说话了,“康门将军。”
“末将在。”殿外的男人马上止住脚步。
“多谢你守到现在。”
“……愿为宏国尽忠!”
“去吧。”
苗彩凤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小声抽泣的和奇,眼中泛着泪花,把儿子紧紧抱入怀中。
可能过去了很久,也可能只是过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她推开了儿子,去到大殿深处取了一个盒子回来。
“拿着它。”
和奇愣愣地把盒子捧在手中。
苗彩凤打开了盒盖,盒子里好像有一缕霞光映射而出,阴郁男孩贪婪的看着盒子中的东西。
传国玉玺!
天下最珍贵,最无价的东西。
“保管好它,这是我宏国东山再起的资本。”
金黄色的玉玺在和奇的眼中的泛起倒影。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玉玺的一瞬间,和奇心中的恐惧,消失了。
本来惶惶不安的他,镇静了下来,恢复了心中胆气。
苗彩凤看着儿子不再惧怕满意的点点头,她张开嘴正要说话,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以命令的口吻对阴郁男孩说,“邱盛,你去外面看看朱器他们的暗道挖得怎么样了。”
邱盛恭敬地行礼,“是。”
见邱盛出去,苗彩凤回过头来,直视着和奇,“奇儿,等朱器回来,你马上和他离开皇宫,走得越远越好。”
冷静下来的和奇,也恢复了理智,反问道,“那母后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只要你……”
“母后想留在皇宫?不行!母后不走我也不走!”和奇斩钉截铁的说。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子栾那样的人物生出的儿子怎么也不会是傻瓜,只是年纪尚小的和奇刚才被突如其来的动乱吓破了胆子,所以才表现的那么不堪,现在他冷静下来,马上明白了苗彩凤要干什么。
“听着!陛下和你两个哥哥已经战死了!你现在是宏国唯一的希望,你不能死在这!”苗彩凤厉声道。
“母后可以和我一起走的!为什么要留在这?”和奇焦急的说。
苗彩凤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走了那些士族肯定会拼命追查我的下落,那样你也逃不掉。”
“那我……母后是想要让邱盛当我的替死鬼?”和奇马上明白了苗彩凤的想法。
苗彩凤点了点头,“三年前陛下暗中挑选那些与你长得相似的孩子,就是为了今天。”
“可是……”和奇有些犹豫。
三年前子栾暗中寻找了五名与和奇长得相似的孩子,每天陪在他的身边,模仿他的一举一动,随着年岁的增长,长得不像的都被剔除,最后只剩下邱盛一个,和他长得像得最像,他早就把邱盛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实在不想让邱盛死在这。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从此以后,我……
“看着我的眼睛!”苗彩凤大声道。
和奇赶紧放下心中所想,看着母亲的眼睛。
“你是宏国三皇子,是现在唯一的皇子,也是未来新宏国的皇帝!你要记住你的使命!优柔寡断之人成不了大事!我和你父皇已经没有能帮你的了,你以后会走得无比艰难,你要学会冷血,学会无情无义,只有这样你才能走下去!”苗彩凤冷声道。
年幼的和奇觉得这话不对,他刚想反驳,但看着母亲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片刻之后他默默点了点头。
苗彩凤有些欣慰,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殿外嘈杂的求救声,哀嚎声更大了。
门外还传来康门将军的沉重的声音,“快!”
他的声音之后,一阵坛子破碎的声音响起,而后一阵浓厚的煤油气息飘进了大殿。
“皇后娘娘,末将已经将煤油洒遍整个皇宫了,那些后宫之人也已经全部关进殿里了。”
苗彩凤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的说,“陛下的女人,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做的很好。”
殿外的康门将这间大殿之外洒满了煤油之后再次开腔,“皇后娘娘,贼子已经开始进攻宫门了,您保重,末将现在就去打最后一战,为殿下拖延时间。”
“康门将军保重。”
康门再没有回应,而是默默握紧手中长枪,带领仅存的将士,前往宫门,战此生最后一次。
苗彩凤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沉重地对和奇说,“你听到了吗?”
和奇点了点头。
“为了陛下,为了本宫,为了你两个哥哥,也为了死在这场战争之中的所有人,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明明苗彩凤的语气很平淡,但这句话却让本来平静下来的和奇再次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断的点头,用这点头代替所有话语。
“杀!”
“活捉妖后!”
“活捉妖后者赏千金!封千户!”
殿外突然传来一些嘈杂的喊叫声,这声音代表着什么,和奇知道。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但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颤抖。
苗彩凤轻柔的抱着儿子,“朱器马上就回来了,别怕,别怕……”
虽然这样说但她自己心中也在焦急,因为按照她之前吩咐的,朱器应该已经到了。
正在她紧张的时候,邱盛的声音突然出现,“娘娘!”
苗彩凤和和奇一齐向他看去,只见邱盛好像被袭击了,浑身脏兮兮的,嘴角还有些血迹。
“朱器呢?”苗彩凤皱着眉头,不知为何她感觉很不安。
“禀娘娘,朱总管被拖住了,他们过不来,他让小人来带娘娘和殿下去西殿,你们快和我走。”邱盛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说。
和奇看向苗彩凤。
苗彩凤则皱着眉头不知想什么。
邱盛则急得马上叩首,“娘娘,请你和殿下快和我走,那些贼子已经要杀过来了,康门将军也挡不了多长时间。”
这时外面又传来那些义军的喊打声,听大小比刚才更近了。
“母后,咱们先走吧。”和奇催促道吗,他知道母亲要赴死,但他还是想带母亲走。
苗彩凤点了点头,“嗯,咱们快走。”
说着她推和奇和邱盛向殿门跑去。
和奇见母亲终于答应和他一起走,脸上一喜,可他刚跑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邱盛的嘶吼声。
他回过头去,看到苗彩凤手臂扣在邱盛的脖子上,拖着邱盛往内殿里去。
“母后!”
“别过来!快走!别忘了我和你说的!快去西殿!”
苗彩凤的声音从内殿中传出,和奇本能地定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内殿中传来一声烛台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一片火光在内殿中闪耀。
“母后!母后!”和奇再也顾不住苗彩凤的话语,向内殿冲去。
进入内殿之后,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勒着邱盛的脖子坐在凤座之上,凤座之下一团火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这间大殿的地上铺满了柔顺的地毯,火焰借着煤油燃烧的极快。
和奇想要冲过火焰把苗彩凤拉出去,但却被喝止。
“奇儿,你从性子小温柔醇厚,这很好,但在乱世之中,这样的性格会要了你的命,今天母后再帮你最后一次,你记住,母后不是自焚而死的,母后是被那些士族贼子害死的,你要记住这份痛苦、仇恨,这会让你更好的活着!”苗彩凤笑着,但她的眼角却带着泪水。
她知道让和奇看着自己的母亲自焚而死这很残忍,但她别无他法。
和奇是宏国最后的希望,她只能用这种残酷的方法,让这温厚的小儿子成长起来。
“啊!!!”邱盛凄厉的嚎叫着。
火焰蔓延到了凤座之上,如附骨之蛆一样灼烧着邱盛的左手。
和奇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下,他真的想冲进火焰救出母亲,但他不能。
他子栾的儿子,他是未来宏国千万百姓的皇帝,他是所有人的希望,他的命不能留在这。
和奇的手指紧紧扣着存放玉玺的盒子,在其之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也让他的手指流出一股股血液。
“咚咚咚。”
和奇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孩儿定不会辜负父皇母后!!!”
叩首之后,和奇抓着盒子向外跑去,不敢再回头去看。
苗彩凤欣慰的看着儿子远去,她笑着,笑得那么开心。
而他怀中本来还在不断挣扎哀嚎的邱盛,却突然停下,说了一句话。
“皇后娘娘,你猜殿下能找到朱器吗?”
苗彩凤骤然低头,她的肚子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噗……”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她的力量飞快消失。
邱盛挣脱开苗彩凤的双手,将那把匕首插得更深。
之后他飞快冲出火焰,无声的对苗彩凤说了一句话。
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她看懂了。
他会来陪你。
苗彩凤无力地摊到在凤座之上,看着邱盛冲出内殿,过了不到片刻,又去而复返。
他的手中拖着和奇的尸体。
邱盛费力的把和奇丢进火焰之中。
“从此以后,我叫和奇!”
这是苗彩凤今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