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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东道夫     立鼎1894txt下载     立鼎1894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六章 刺杀伊藤博文

    安重根,今年才十六岁,已经是成家的人了。甚至再有几个月,他的第一个孩子就将出生。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多么出奇的人生历程,可他却经历的跟别人并不一样。

    就在去年,他跟随父亲安泰勋积极投身剿灭东学道起义,并亲自率人组建“山炮军”奋力作战,功勋卓著,名动朝廷。

    他出身名门,祖上是大儒安响,心怀家国天下之重任,更有奋身报效的信念。可这一切理想都随着日军的侵略而告崩溃。

    日本人的嘴脸,被杨浩以一系列的文章逐步揭露,那一场场发生在高丽本土的血腥屠杀,日本人的残暴蛮横和粗鄙,都让他深切感悟了其所谓的文明,不过是在野兽行径上涂抹颜色的遮羞布而已。

    这个世界上,什么国家友邦都靠不住,任何一个民族想要争取独-立自主,只能靠人民自己。

    汉城之乱之后,他与父亲来到清国,并有幸拜见大儒柳麟锡率领的一众高丽士族上层。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努力拜读各种进步刊物和文章,吸取其中营养成分,终于认识到自己之前见解的缺憾不足。

    几天前,他再次得到召唤,去到京城外围的聚居地,所谓的“高丽营”,惊骇的发现了之前一直失踪的大院君!

    在柳麟锡和学子首领安承禹等一众人的簇拥下,多日不见的大院君丝毫不见老态。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一双眼睛闪烁的光芒,令人毫不怀疑他的状态绝对比一般人想象中要好许多。

    与安重根一起参见的,还有许多从高丽来此的青年学生。不管以前他们是哪一阵营的。如今却都汇聚一堂,拧成一股绳。

    数百青年精英的注视下,年轻领袖安承禹七情上脸,悲愤的首先讲出噩耗:“就在数日前,卑鄙无耻的日本人杀死了闵妃,逼迫国王成为他们的傀儡,意图用一群亲近日本的败类来控制高丽。让我们永久的成为日本的奴隶!如此暴行,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安重根当时就懵了。

    闵妃。是高丽王朝的实际控制者。在国土沦陷之后,她一直都不肯跟日本人好好合作,不断的排斥当初那一批亲日派官员回归,更不肯执行日本拟定的一系列政策。

    如今。日本行将战败,海军覆没,陆军也很难守住高丽国土。被迫退出的话,他们担心导致保守力量复辟,并将之前他们辛苦谋划的各种力量一股脑的赶出去,重新成为清国附庸。

    因此在信任公使三浦梧楼的策划下,日军突袭景福宫,当着各国记者的面儿,活活的砍死了闵妃。

    真相还不止如此。假扮浪人的日军在闵妃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居然将其弓虽女干!末了为了掩盖行迹,泼上煤油纵火焚烧尸体才肯罢休。其罪恶形状,简直罄竹难书!

    安承禹很难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传这一惨烈丑闻。毕竟一国之统御者,居然遭此凌辱,简直是在抽他们整个民族的脸!高丽人又是自尊心特别强、特别敏感的一个族群,如此惨事哪能宣之于口?

    不说不要紧,真相只要一看详细的记录文字就知道了。

    安重根等青年学子们,当时气氛的头发都要竖起来!有性情急躁的更是当场抽出小刀子。把尾指切掉一截,厉声尖叫:“我等与日本势不两立!”

    柳麟锡大儒压阵。学生们情绪还算能稳定的住。作为发言人的安承禹,以慷慨激昂的姿态发表演讲:“……华声先生说过,任何一个民族的自由和未来,都不能指望他人的提携与帮助,必须亲自去争取。我大高丽有数千年悠久历史,有丰足之文化信仰,有数千万同胞,自可以振奋崛起,与列国一同跨入文明之国度序列,而非只是哪一国家的附庸!”

    “方今世界,自由之路已经不是秘密,华声先生更率先垂范,为我等树立了鲜明之榜样。我等高丽优秀士子,当勇敢承担起这一历史使命,将整个民族未来一肩承担,共同戮力奋进,创造光明之未来!”

    众青年被他的话煽动的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就跳起来游过渤海黄海,一路狂奔过去,投身热火朝天的伟大革命事业。---好吧,这半年多时间,他们可算通过杨浩的一系列文章,外加许衍灼等人的引导教唆,脑子里充满暴力革命的教条了。

    这时候,大院君发话了:“我在中国数月之间,深切反省以往所作所为,乃知眼光太过狭隘。当今之世界,要以追求民族之彻底解放为根本,而非只是一面朝堂更替。数千万高丽人民福祉,才是我辈应做的正事。高丽,是高丽人的高丽,我们必将为整个民族之自由,不惜流血牺牲,奉献自己!”

    大院君,那是国王之父,整个国家地位最尊崇的前三名。不管十年前他干了什么事儿,如今能放下仇怨积极进取,立即就能获得一大帮书生们的谅解。而今,更成了他们值得追随的核心领袖。

    大院君老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日本行将战败,但他们并不甘心就此退出我国领土。如今刺杀闵妃,挟制朝政,便是要让我数千万人民继续充当他们的傀儡!这种事,我大高丽人绝对不能答应!”

    “对,不能答应!”

    “绝对不能容许其奸谋得逞!”

    “高丽之荣耀高于一切,万万不能屈从于暴日之狼子野心……!”

    一声声的呼喊,震撼的安重根心旌摇荡,他用力握紧拳头,两眼喷火,恨不能抽刀出去砍死俩日本鬼子---如果有的话。

    大院君老眼眯缝。对满场的反应甚为满意。

    柳麟锡接茬继续鼓噪:“清国正在进行变法革新,他们的皇帝和朝廷上下都要踏上自强之路。华声先生更高瞻远瞩的指出了正确和光明的道路,并愿意帮助我们高丽人借此机会。鼎故革新!不但要帮我们训练新式军队,拟定一系列的先进国家政策,更要护卫我们的海疆,直到我们拥有自保之力。”

    “华声先生……真是当世的圣者,高丽人民的救星!天生先生,使我族终于得以拜托千百年桎梏,登上世界文明舞台。”

    “先生仁德。泽被苍生!”

    数不清的赞扬声,好似邪派传教洗脑时的赞颂。一声声的传遍全场,却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半年多来,他们这群高丽精英可不只是单纯的呆在京城混日子,朝廷出钱好吃好喝的供应着。杨浩则把一大堆的人手都安插进来,在他们中间可劲儿的煽乎。几个月下来,一整套民族自决的理念完成灌输进去,于是乎,掺杂了门罗主义的混合思想开始占领他们的思维空间。

    高丽人甘心当大清国的附庸么?显然不可能那么老实。他们以前那是没办法罢了。随着日本入侵,首先受到列强和日本人宣传的所谓“文明”的概念影响,明白了不向任何一个国家称臣,国王也可以变成皇帝,他们就能“独立自主”了。

    这事儿对于自卑过分成了病态的高丽人而言。简直是天神赐福一样。如果不出意外,自诩“小中华”的他们很快就会顺势倒向日本,并认为日本才是带领东方人走向光明未来的榜样。

    杨浩哪能让这种事发生?他干脆来个釜底抽薪。顺水推舟。在不断揭露日本人残暴本质的同时,直接来了个填鸭式教育,给一大帮文人精英们开出完整的药方。

    你们不是想独立么?好,本宗师来帮你们的忙。国家政治怎么革新,经济怎么发展,军队怎么训练。统统都给你弄利索了,还不用看谁的脸色。除此之外。更非常贴心的拟定一系列的可行性方案。只要照着做一趟,比现在强十倍都简单的很。

    换一个人,就得被看成是“无事献殷勤”了。但杨浩的地位名声已经十分稳固,这帮子高丽人还都是他救出来的,如今谁不觉得他跟个圣徒似的,在通盘思考之后,都选择了信任。

    另外这帮子高丽精英也都看明白了,杨浩的理想国必然要跟大清来一次激烈的碰撞,在决出胜负之前,他们居然会成为一颗极其有用的棋子!

    清国对高丽有什么贡献么?现在说来,一点都没有了。庇护他们干不了,给日本人打得节节败退都没辙。经济上,袁世凯在那里十来年里,凡是赚钱的买卖都给他垄断了,高丽人嘴上不敢说,心里头却很不满意。

    现在,杨浩却给出的更多,甚至能帮他们修桥铺路、开设矿山工厂,提供教育手段。种种措施,都是令人心生感动滴。

    等所有人鼓噪过了,柳麟锡话锋一转,疾言厉色的喝道:“当此千载难逢之机遇,日本人却不甘心失败!他们不但试图继续控制我国,更派出老奸巨猾的伊藤博文首相,试图在列强洋人的支持下,继续敲诈清国政府,逼迫他们放弃对我国的支持!清国政府为了对付华声先生的挑战,一定会答应他们的无耻条件,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儒生们默然,神情肃穆面色沉重。

    杨浩是紧追清廷的一系列动作不放松,当列强调停和谈明确之后,他大胆预言,清廷将会继续十年前的懦弱无能作风,在战胜之时依然丧权辱国,割地赔款!最小程度,也会将千年藩国高丽给让出控制权。这是典型的‘内残外忍’,宁可割让领土和国家权益,也要加强对汉民族为主的中国之愚昧统治。

    都已经撕破脸了,杨浩才不会顾忌清廷心里怎么想。现在,也是时候把满清的嘴脸彻底的曝光出来。他一点都不怕清廷不照着他说的路子走,因为清廷没得选。

    但高丽人感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们大国之间打架,把俺们当牺牲品丢来丢去的算怎么回事?俺们今天还就不配合了,能咋地啊?

    杨浩开出的药方就是这么个路子,一句话,不合作!

    “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和谈成功。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必须受到遏制!他们的残暴行径,也一定要受到全世界的唾弃!”

    阻止和谈,破坏清廷和日本人的打算!

    经过杨浩的提醒,高丽精英们发现这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办法。只要先把这一关过了,后面才能谈他们自己的革新问题。

    说白了吧,这群流亡中国的高丽精英,通过大院君和柳麟锡、安承禹一帮子人的整合,已经成了一个全新的政治团体---革新派。他们真正想干的,就是找机会杀回国内去,顺势推翻现有的政治格局,登堂入室。

    大院君一直想秉持国政,甚至当皇帝。安承禹这帮人,则想当权臣,威风一方。真正的革命信仰?丫们一点都木有!

    以前那是没机会,现在,清廷要跟杨浩开仗,日军又杀了闵妃,正好没有任何的阻力,他们这就要迫不及待,抓住机遇,一鼓作气达成目标!

    破坏和谈的罪名很大,大到能要了他们一堆人的命。具体怎么执行法儿,就得看有没有勇敢志士挺身而除了。安承禹这样的精英,只会鼓噪别人出头当烈士,他们才不会跑到一线去舍身取义。这大概也是自古以来各国政治流氓惯用的手段了。

    安重根年轻莽撞,几乎不假思索的报名进去,并凭着在剿灭东学道战斗中历练出的本事,成为暗杀行动的最佳人选。

    在经过实际射击强化训练之后,今天,他终于迎来了执行任务的关键时刻。

    伊藤博文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想要他的命。从英国轮船上下来,迎面扑来数十上百号的记者纷纷簇拥到面前,伸出无数小本本争先恐后的提问。

    英国船员们傲慢的微笑着让出空间,让他清晰无比的暴露在前方,几名日本随员给哄闹的人群一冲,立即都七扭八歪不知道给挤到哪一个犄角旮旯里了。

    就在这时,安重根随着人流渐渐来到近前,两眼死死盯着貌似儒雅的伊藤博文,手臂稳健的一寸寸把手枪抽出来,突然瞄准其前胸,“啪啪啪”一连串子弹打出去!

    .40口径的俄式左轮,全部特制达姆弹头,一颗不拉的全部轰进伊藤博文的身上,彻底破坏其内脏组织。

    伊藤博文身体剧震,一脸茫然的向后栽倒,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遭到如此的结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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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袁世凯,新军

    伊藤博文死了,安重根被抓了,李鸿章却病了。

    中日和谈,顿成笑柄。极力促成这一切的列强诸国灰头土脸,本来就不怎么乐意的日本人,更是歇斯底里的嚷嚷,要血战到底,不洗雪此耻辱,誓不罢休。

    数百名高丽士子跑到紫禁城叩阙请命,要求清廷停止和谈,派出大军继续剿杀日本,不清理干净国境之内的敌人誓不罢休。如果清廷一意孤行,非得出卖高丽的利益来换取结束战争,此等屈辱,他们宁可一头碰死在那里,也绝不接受!

    光绪皇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气的在皇宫里嗷嗷直叫,不知道骂了多少亲近股肱大臣“废物、饭桶”,最后还得命人出面好言好语的安慰那群棒子。

    没办法,天朝上国的体面他得要啊。中国几千年,混到今天只剩下一个藩国的凄惨地步,大清国算是独一份儿了。他光绪皇帝既要中兴大清,就绝对不能允许出现这样的污点在史书上。偷偷的干了谁也说不出什么,可明打明儿的给曝光出来,再继续做就不怎么合适了。

    不过要想对付杨浩,却必须扫清障碍,断绝后患。列强调停那也是有条件的,必须暂停与日本的战争,然后才能支持朝廷平息叛乱,解决内部矛盾。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面对日本人惨败之下的狮子大开口。

    允许高丽独立,是基本条件,日本人还狂妄的要求割让湾岛,否则宁可大家一拍两散---这活脱儿是耍无赖么?

    一个孤悬海外的湾岛,大清朝廷还真没看在眼里,但他们害怕名声受损啊,丧权辱国的罪名,谁也担不起不是?

    英明神武的皇帝自然不肯背上这黑锅,满人高官那也必须不能当替罪羊。于是,一切事务都压到了总理大臣李鸿章的脑袋上。

    李鸿章才不会吃那个哑巴亏。如今事态明朗,他又何必去上杆子背负千古骂名?自家的儿子闺女都被杨浩拐带蒙骗出去了。剩一个老头子去给大清国当忠臣孝子?那事儿可不能干!

    世易时移,已经看出来大清必死无疑,指不定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能看到,那时节给翻出老账来当卖国贼一样的骂,他不能接受。

    于是李鸿章干脆装病。老夫年纪大了,这事儿干不动。你们想谈判呐,换人吧。

    清流们都不傻。这种不落好的事儿他们才不会沾手呢。立马仗着自己不熟悉外交业务的“优势”,一叠声的催促李鸿章出来顶雷。光绪帝的谕令。那几乎是一天三遍。没几下子,慈禧太后的懿旨也下来了,让李鸿章赶紧的谈完了拉倒,别耽误了老太婆过安生日子。

    如果没有杨浩,李鸿章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但现在,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不肯当那出头椽子。早早的下令刘步蟾把北洋舰队剩下的舰艇开去日照和青岛造船厂升级维护,然后把脑袋一蒙果断装死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如果满清听说过这句话。一定会认同的发出感叹。

    怎么都吆喝不动弹李鸿章,他们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太妙。再想找人出来当冤大头,赫然发现之前跳腾最欢的张之洞、刘坤一等人,没有一个冲上来当接盘侠的。谁特么傻啊,明白着谈完了就要当卖国贼的下场,格老子绝壁不伺候。

    李鸿藻这帮子清流,平时表现的无比忠君爱国。恨不能为了皇帝肝脑涂地。但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他们却一个个一推二六五,绝对不肯接下这烂摊子。

    光绪皇帝年轻,但人不傻,他总算是整明白了,清流就是这么一帮子王八蛋啊!光会站在岸边上支招。下水的活儿绝对不干。出了功劳都是他们指挥得当,捅了篓子立马推卸责任给别人……都特么什么东西啊!

    更有一条,清流的脸皮厚,你不管怎么骂,人家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用他们的专业术语说,这是心性功夫做的到位。

    一时之间,中日合战大局。竟有失控的迹象。不光英国人俄国人怎么催促,清廷这边迟迟决不出能够承担大任的代表。

    最终,还是李鸿藻道出根源:“不剿灭杨氏叛逆,国朝再无宁日。”

    1895年4月初,胸怀一腔怒火的光绪帝,亲自驾临天津马厂,检阅编练的新军。

    春夏交际,天气已见和暖。河道路边绿意盎然,清风徐来,送出一片馨香。

    从皇宫出来,好似鱼归大海,光绪帝郁闷了许久的心情好了许多。到了马厂练兵场,亲眼见到军容整齐的部队,更是按捺不住的欣慰。

    操场上,足足七千号新军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在新军督办胡燏棻和帮办袁世凯的带领下,单膝下跪,山呼万岁。那震天动地的声响,让光绪皇帝差点喜翻了心头,一时间豪情勃发,就像吟诗一首来抒发胸怀……可惜文采不济写不出来。

    当日的杨浩新军阅兵式,许多人都亲眼见识过的。这一回皇帝亲眼来看,他们有样学样。虽然不能弄出标准的正步军阵,齐步走还是能整出来的。

    一水儿的黑军服,大檐帽,辫子排在后头,绑腿打的整齐。肩扛上了刺刀的步枪,一簇簇的从检阅台前走过,搞得尘土飞扬,气势却是不凡。

    三个月就弄出如此模样,光绪兴奋难抑,连连叫好。他亲自来到队列之前,满意的打量着一个个从直隶各省千挑万选出来的青年尖子,那身高,那身板,那精神面貌,都与以往蔫不拉他的清军不可同日而语。

    回到检阅台上,光绪问胡燏棻:“胡爱卿,如此军士可堪一战否?”

    胡燏棻眼珠子一转,谦虚的道:“臣并不懂军事,一切练兵细务皆由袁帮办具体负责。圣上垂询于他,了解的更加清楚。”

    从李鸿章手底下出来的官油子,见老长官自己都躲了,焉能不知这里头问题多大?有功劳也得看有没有那脑袋抗住,他干脆把袁世凯给顶上来。

    袁世凯正求之不得呢。当即上前一步,五体投地的跪拜:“臣万万不敢冒领此功。仰赖圣上天威浩荡,知人善用,才得此七千锐健之士。”

    光绪却不是以前那么好糊弄了,眉头微微一皱,喝问:“朕问你们,新军训练的如何,到底能不能拉出去打一仗?”

    袁世凯心中一阵犹疑。他很清楚,这到底要朝着谁挥刀?自然是杨浩杨家军了。可能不能打得过?这事儿他心里头没谱。当初的新军只有一个连,已经让他惊骇的不能自已。现在人家是一万多人了,还杀了几万日军。那得多横啊!

    见他没马上回答,光绪心中一点兴奋顿时一扫而空。他脸色往下一沉,厉声喝道:“朝廷花了那么多钱,欲求一强军而不可得。莫非诸位爱卿只有敷衍塞责的道理么?”

    这话就诛心了,糊弄皇帝,那是要掉脑袋的。

    袁世凯胆子大,果断直起身来,昂然无惧的回答:“圣上明鉴。新军编练时间毕竟短暂,虽则能令行禁止,毕竟没有见过阵仗。德国教员们认为,或可与日军一较长短。以此数目规模,尚嫌单薄。”

    “还是不行么?”

    光绪帝心中大为失望。他满以为自己大把钱撒下去,有诏令在,立即就能唤起天下无数人的“天良”,从而奋身报效。不就是训练么,几个月就能出成绩。

    结果袁世凯却说还不行?这事儿他到底有那么难么?

    凭良心说,眼下的新军已经相当不错了。编制上,一改淮军的落后方式,充实中间环节,形成军、镇、协、标、营、队、排、棚等完整体系。大批的军官充实进去,立马就老母鸡变鸭,好了许多。

    装备上,他们得到洋鬼子们的大力支持,居然买到了从杨浩那儿“出口转内销”的各种先进步枪,统一了装备。另外还弄了不少的格林机关枪,甚至还有江南制造局的老版马克沁!

    火炮更是多了去。有成堆的克虏伯75野炮,60mm步炮,林林总总足有一百多门。

    全军分为步、骑、炮、工、辎重等陆军主要兵种,堪称完备。

    花多少钱这事儿就不足为外人道,可起码样子已经起来了。光绪帝平时没少了看兵书,就他的感官而言,觉得这部队已经相当之牛叉了。没想到,还是比不上杨浩的新军啊!

    胡大人也不能干看热闹不管事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插了一嘴:“陛下,好的军队都需要实战磨练。不经血肉搏杀征战,他们成不了铁军。”

    “朕上哪儿给你们找地方练兵去?”

    光绪帝听说过这个道理,但要做到却不容易。而今日本人都退出去了,要和谈,没仗打。他总不能把人都送到高丽半岛去继续开干吧?那也太离谱了。

    这时候,随行的荣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跑到便是低声道:“皇上,奴才听闻,曹州单县一带有大刀会聚众闹事,当地官员甚至不敢惊动。可否……?”

    光绪帝目光一闪,断然道:“那就让他们去维护一下朝廷体面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八八章 刀枪不入大刀会

    许衍灼一行人被安排到庄子里安歇。

    等刘士瑞等人退去,情报员诧异道:“这也太痛快了点儿吧?不少字他们就一点都不怀疑咱们的来历用心?”

    许衍灼摇摇头:“没那么简单。那个刘头领能煽动几千人跟着他闹腾,绝非头脑简单之辈。我估计他是心里早有想法,但又没有成体系的手段来做成。现在,他明面上收下咱们的东西,背地里肯定会去官府打探消息了。”

    情报员失望的咂咂嘴:“嗨,早知道这样,那咱们何不先派人跟他们接触一下,确定了之后再送武器来不是很好?如果他们反悔,咱们可能有麻烦。”

    许衍灼微微一笑:“刘士瑞是个读书人。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太杂,瞻前顾后。你要是跟他们一点一点的磨蹭,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如此突然一击,强塞给他一堆推脱不掉?无?错?s。的东西,到时候旁边的人再一番鼓噪,由不得他不往前走。”

    这就是妥妥儿的赶鸭子上架!

    刘士瑞和大刀会,乃至一系列由他发起的金钟罩、铁布衫、红枪会等等民间武装,带有浓郁的封建会道门色彩。他们并没有什么推翻朝廷、造反革命的念头,最初也就是找个由头拉一些武装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出发之前,许衍灼从杨浩那里得到大量的材料,也知道了这里兴起种种民间武装的原因。

    曹州府河南、江苏、山东三省交界地,又在黄河故道和现在主流之间,自古民风彪悍。凶悍善战。近二十年来。因为国内抽鸦片的人激增。这一片地方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土地都种植罂粟。

    又因为黄河连年的发水行灾,普通民众苦不堪言,土地兼并却异常严重。到如今,以宗族为单位的大户人家占据绝大多数的土地单位,生活豪奢。而人口更多的贫民却衣食无着,官府有顾不上管他们,于是治安败坏,盗贼蜂起。去年最紧张的时候。一伙一伙的匪贼公然在大街上横行,白昼夺门入户抢劫杀人都是常事。

    大户们求告无门之下,就开始自己弄武装来保护财产。没饭吃没钱途还很好斗的贫民给他们装神弄鬼的一阵蛊惑,轻易就给吸引进去。短短几个月里,曹州府的大刀会势力陡增到数千人。

    换成一个能干的官员,或许会非常警惕的把他们干掉。偏偏如今的曹州知府毓贤是个自以为是的糊涂蛋,听说大刀会不用花官府一文钱,就接连剿灭好几拨匪贼,觉得这事儿干的挺好。又听说他们还都对横行四方的外国传教士和教徒不满,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他都不管。周围又没什么兵力可用,大刀会迅速兴盛也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大刀会这种组织的存在。对于杨浩为首的革命党来说,是必须被消灭的会道门势力。他们那种以封建迷信蛊惑诱导无知平民跟着走上邪道,正面建设意义一点没有,最终却一定会酿成大祸,徒然消耗国家元气的做法,必然会成为将来扫平天下革新政治的阻拦力量。

    另一个时空,几年之后,这帮人会成为“义和团”的骨干和基础力量,一直滚动席卷整个直隶千百万人,上演一场天大的荒唐闹剧。

    这种力量在民间的影响还很大,如果不能在萌芽状态就把他们扼杀掉,那就得设法引导他们走上正途。

    许衍灼为首的情报部门得知清廷的行动,并不敢完全相信,谁知道他们把兵调入山东之后,是不是真的来剿匪,还是暗度陈仓的突然杀到沂州去?这些不确定的因素,不能被动应付。

    思虑再三,许衍灼提出比较冒险的计划,亲自带队前来设法逼着刘士瑞上道。只要他们这边出了状况,清廷就得弄假成真,到时候趁乱下手,说不定还能有奇效。

    来此之前,杨浩再三叮嘱,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以革命军今日的实力,稳步推进也能扫平任何阻力,犯不上冒险。

    许衍灼的胆略却更大,他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利用清廷对民间控制最薄弱的时机,因势利导的将民间蒙昧的单纯抗争洋人和不法势力的行为,转向真正觉醒起来抗争整个旧思想、旧制度的伟大事业。以一种更加暴力和迅猛的手段,疾风暴雨一般的摧垮笼罩在中国人头上千百年的顽固守旧势力!

    曹州府是个极好的切入点,并且社会氛围也已经成型。

    许衍灼语重心长的叮嘱众人:“我们要借此机会,实践一下如何引领民众走出蒙昧,追求光明。以正确的方式和行为,替代会道门势力的错误路线。如果能够做得好,将对整个革命事业,带来不可估量的巨大推动作用!”

    关系如此重大,他不能不亲自体察一番。棋子已经下出去,接下来,就看对方如何应招了。

    刘士瑞很痛快的接收了那几十车的礼物,推到宅院内打开箱子一看,满满当当的步枪和黄澄澄的子弹,刺得所有人眼睛都合不上了。

    “枪!这么多的枪啊!哈哈哈,大头领,咱们发财了!”

    整整一千条枪,十万发子弹!连黑色号褂子都是齐全的。洗刷打扮起来之后,他们甚至比大多数的清军部队看上去都正规。

    一众大刀会的头目们喜得嘴巴咧到后槽牙,刘士瑞的脸却阴沉的好似六月天,咬牙切齿的喝道:“都他娘的住嘴!咱们有泼天的麻烦了,你们知不知道?!”

    “啊?!哪儿来的麻烦呐?这么些的火枪,不正好让咱们兵强马壮,到时候整个曹州府还有哪一伙强人敢出来找事?反手就灭了他!”

    “就是嘛!以前那刀枪棍棒的对付,还会出些茬子。而今可是真正洋枪,咱们还用怕了谁?”

    大刀会并非刘士瑞一家子的买卖。他是发起人大头领不假。其他最早加入的也都是周围的富户。彼此知根知底的。光靠喝符水那套办法可是糊弄不住。本质上他们是结社互保,真碰到要命的大事儿,还是得商量着来。

    刘士瑞见这些人都被洋枪冲昏了头脑,心中一阵沮丧,闹着心烦解释:“天上掉下这么大的馅饼,你们就不怕被砸穿了脑袋?咱们往常拿刀枪棍棒保护家宅,安定四邻,那是本份。可弄出如此多的洋枪。朝廷会怎么看?指不定就把咱们当太平军和捻匪给剿了!”

    这么一说,众人的鼓噪兴奋终于冷下来不少。他们对于朝廷是什么心态,还是比较清楚的。肯定不能允许民间武装太强大了,除非发生不可收拾的战争。

    之前敢折腾,是觉得朝廷连日本都拾掇不了,天下要乱,才聚众自保的。现在日本要和谈了,会不会重新加强对内的统治,还真不好说。

    不过终究有许多是见过世面的,大声叫道:“不怕!而今朝廷也顾不上咱。外头不都说那杨大头要造反。逼得皇帝都要改了祖宗规矩,弄什么变法?咱们曹州山高皇帝远的。爱咋咋地,不怕谁!……

    “对!对!就是那么回事!朝廷连兵都发不出来,奈何不得咱们!”

    “现如今合着曹州府连一哨兵马都凑不齐,没咱们维持着,怕是知府老爷的日子都过不安生。”

    “要我说,干脆就占了地盘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爱谁打谁去吧,不理他那块咸菜就成了!”

    ……七嘴八舌,全是侥幸心态。

    刘士瑞真应了许衍灼那句话,书生本色,一旦信息量过大,立即脑子不听使唤了。耳边吵吵嚷嚷的让他也没法冷静思考,甚至连开始的打算弄清楚平白送他一堆武器是不是有阴谋也忘了。

    再加上看明白了,大家伙都不肯把拿到手的枪放回去,他烦躁的一挥袖子:“好吧好吧!那就先收着。各家赶紧选出人手来,把洋枪都使唤上。另外,叫人去曹州府探听一下消息,别真的朝廷兵马杀过来,咱们一点动静也不知道。”

    “大头领请放心,保管误不了事!”

    乱纷纷答应着,一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怎么分赃。这可是正经八百的洋枪啊,手指头那么粗的铜壳子弹,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刘士瑞走出几步,又回头叮嘱:“可千万别让人拿身子去试这些枪,厉害得很!”

    他整天给人家发符水,号称喝了刀枪不入,其实真的用这等洋枪打一下,保证一穿俩眼儿,死得不能再死。

    头头们都不傻,他们谁不知道符水是什么玩意?真正按照老师傅教的手段,吞气练功,不住的排打,外加药水的洗练,那也得几年功夫才能略微顶得住钝刀子一砍。喝点符水就刀枪不入,糊弄鬼呢!

    刘士瑞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但他没有想到许衍灼这帮人下手多黑!前脚才拿到了从对日战场上得到的一堆破烂11后膛枪,后脚就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知府毓贤。

    清末官员之中,所谓的清官比贪官更可恨的,毓贤和刚毅两人最为典型,被写入《老残游记》。他们都是读儒家书中毒了的代表,脑袋里只剩下君臣纲纪,仇视一切先进技术和其他学派的知识。对于明白着要来挖了儒家统治根基的外来洋教,更是恨之入骨。

    曹州府是德国传教士工作的重点区域,与毓贤的对抗自然也十分激烈。知府大人整天不干别的,光琢磨怎么对付洋鬼子去了。大刀会的兴起在他眼里甚至是好事,能反对洋教的就是好人,值得褒奖。

    但突然有消息称他们已经获得了大量洋枪,京里也有电报过来要求注意民间动向,随时准备平息叛乱,毓贤顿时脑门子一团浆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一眨眼的出来这么写乱七八糟的事儿?

    能以一个监生捐官知府还正经得了实缺,他出身内务府汉军正黄旗的根本是直接关系。对大清国那是忠心耿耿,任何企图破坏大清安定的人,都是他平生最大的敌人。

    之前对大刀会的一点欣赏,登时被毓贤抛之脑后,他立即下令派人去探查情况,速速回报。

    刘士瑞一帮人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为了洋枪的分派超成一锅粥,很快整个曹县都知道了。甚至不等知府衙门探子过来,早有本县官吏快马加鞭的送信上去。

    毓贤一听这个,眉毛都竖起来,二话不说的发出命令:“全力稽查,准备剿杀!”

    随后,向巡抚李秉衡发出告急电文。

    有了电报就是便捷,几个小时之后,京城都知道了这消息。此时,天津编练新军都还没行动呢。

    光绪皇帝火冒三丈。怎么个意思这是,觉着大清国要玩完,是人不是人的都想起来闹腾啊?他疾言厉色的下旨,令袁世凯火速进兵,李秉衡从登州调人,大军压境,一举剿杀了这股叛逆!

第二九零章 顾问团,山东乱(二)

    小道消息传得快,曹州府一堆鸦片贩子的耳目遍布各处,前脚才发给毓贤的密电,不用半天就传到刘士瑞的耳朵里。更别提,许衍灼这个行动小队本身就带着无线电报,比他们更早知道朝廷的动向。

    刘士瑞命人包围了行动队所在的宅院,怒冲冲杀进去。

    许衍灼微笑着问他:“刘大头领这是准备拿了我们,去向官府解释吗?你以为到了此等地步,官府会听你们如何说法?以往朝廷怎么对付图谋叛乱的人,怎么个做法也应该知道吧?”

    一连串问题,把刘士瑞问的满头大汗!

    他现在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朝廷对付叛逆,一贯斩草除根,大军过处,管你是不是冤枉的,先扫平了再说。

    对这样的下场,他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浑身哆嗦的指着许衍灼喝道:“你……你是成心陷害我等?!”

    许衍灼面色一冷,厉声道:“从你聚众传艺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早晚有今日之祸!刘大头领,你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所有人放下刀枪束手就擒,等着朝廷把你们满门抄斩!要么,就拿起武器,跟他们死拼到底!”

    刘士瑞一时六神无主,心丧若死!

    他是读书人,别看连个秀才都没考中,不代表知识水平就低下。能够鼓噪几千几万人跟着一起闹事的,脑袋没有一个不好使的。对于历朝历代的各种典故。他也是知之甚深。

    如果他们大刀会只是一伙山匪强贼,或许还引不来多大的麻烦。朝廷出兵打仗,是要花钱的。没有足够的收益。谁也不肯出头卖命,这也就是为何诺大的鲁西南山区里,有数不清的盗伙都能活好多年,怎么都剿灭不干净。

    可他们不同。大刀会里的骨干力量多半身家富裕,种鸦片的贩卖大烟的,家里有几百顷地的大户,掌握往归德府商路的富户多有。一个个动辄几百口子人的大家庭。在朝廷看来,这都是油水。

    杀了他们。就能得到数不清的财富,换成是刘士瑞自己,那也肯干啊!

    更糟糕的毛病还有,他们大刀会最近干的事情。实在有点猖狂。

    最开始,他们抓了盗匪是要送官法办的。但到了后来,觉得那么干不够痛快,干脆就“获贼即杀,不复送官。……犯窃求宽,则必张筵请会,写立字句,永不再犯,始可免死”。活脱儿是直接替代了官府在地方上的职能。

    朝廷反应不过来也就罢了。如今正要找人来祭旗的档口,他们正好撞在枪口上。不收拾他们,收拾谁?

    脸色白了又黄。黄了又白,好几番的变化之后,刘士瑞终于顶不住了,灰心丧气的朝着许衍灼一躬到底:“请许先生救我!”

    孺子可教。

    许衍灼和一众工作组成员,转身成了大刀会的顾问团。

    工作一展开,刘士瑞就看明白了。人家是有备而来。不但把他们这群人的骨干都摸得一清二楚,人员怎么分派。指挥体系怎么构建,怎么训练,都布置的井井有条。得嘞,从头到尾,他都给算计了。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自己造的因,结成今天这样的果儿,是意料中事。特别作为一名头领,从开始时他就没制定一个远期的明确目标,目光短浅,一点组织指挥能力都没有,想正经儿干点大事,纯粹瞎扯淡。

    大刀会的二把手单县人曹德礼很快赶过来,两边一碰头,确定无可幸免,本身对朝廷已经十分蔑视的他们干脆下定决心,硬顶他娘的。

    许衍灼的工作组顿时成了香饽饽,两边人好吃好喝好伺候,加班加点的按照他的建议整顿兵力,选拔精锐,训练如何开枪,并在县境周遭开挖战壕,准备工事。

    许衍灼也没打算当真把这群人训练成革命军,一个时间来不及,二则他们的组成力量很成问题。

    大刀会的主要思想宗旨是发端于康乾之时的邪教铁布衫法或金钟罩。骨干力量都是富农地主毒贩子,活跃分子是当地不干正事的地皮无赖混混---这些人里一部分入了洋教。其余的才是没地没吃喝的农民,却都处于被蒙骗被驱使的末端底层。

    如此一伙人,你指望他们觉醒革命意识,不只是费劲了,简直是难如登天。本身就是要革命掉的对象!若非杨浩不想看着他们白白送死,更不想他们日后闹腾的更大,这才要插手进来。至于说能够起到多大作用,事先没法下结论。

    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他们能顶住清军的屠杀再说,下一步,才是将他们之中的进步分子选择出来,加以引导走向正路。

    这边厢火烧火燎的忙活,袁世凯带领的定武军行动却非常迅速。

    得益于存心要与杨浩兵马一较高下的德国人努力,这些来自直隶各省选拔的青年英才表面上都挺不错的。光绪皇帝圣旨下达,七千兵马三日拔营,兵出天津卫。以日行百里的速度不停行军,星夜兼程长途奔袭,一家伙冲出来一千多里,一路上居然没有掉队的。这等强悍,已经算是百万清军中独一无二的壮举了。

    1895年4月中,辗转行进十五天余,定武军主力抵达济宁州。袁世凯设立中军营帐于此,一面派人与毓贤联络,并命曹锟率领右军第一营前出曹州,逼进单县。又以王士珍率领右翼三营,兵进成武,威迫曹县。其余各营,被其陆续分派,迭次进发,彼此之间相去不过半日路程,迅猛扑向目标所在。

    如此凶悍果决的排兵布阵,把参谋营物处总办徐世昌吓得不轻,再三劝阻,袁世凯冷笑道:“兵贵神速,不能给匪贼任何反抗的机会。你可不要忘了,叛逆手中居然有了大批的军械弹药,从何而来?”

    徐世昌他们之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算来算去,很有可能跟杨浩有关系。如此一来,他们早出击一天,就会让对方少一天的训练和准备,成功的把握更高。

    另有一点,这是他们定武军练兵之后的第一战,如果不能打他个干脆利落,怎么对得起皇上的器重?他们这群人的前程,可就拴在这一次的作战上。不但要赢,还要不出任何纰漏。如此,才能让朝廷有了对抗杨氏新军的勇气和信心。

    甚至可以说,朝廷的体面和江山的稳固与否,可能就在他们这一次出兵进剿的成败上了!

    想到此,他也由衷的点头,不得不承认袁世凯的果决是有道理的。

    杨浩的情报力量一直在跟踪清军的进度,袁世凯的先锋军一出,消息就传到了许衍灼那边。

    刘士瑞等人一看朝廷大军压境,来的竟然还是最精锐的编练新军,登时慌乱不已,差点就要卷着铺盖仓皇出逃。不过很快就无奈的发现,这一次朝廷是动真格的了,河南江苏两省的清军都调动起来,把他们可能逃窜的路线掐断。就算完全挡不住他们,拖得一时三刻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大刀会的骨干们,都有家业老小在这里,离开此地就成了流寇,那种苦日子他们怎么受得了!

    曹州府全境一马平川,一片山都没有。藏无处藏,躲也没地儿躲,四处都可以开过来兵马,形成不了交通要隘。他们的选择只有一条路,打!

    一天之后,大军压境。王士珍的右翼三营在白花河畔停住脚步,与大刀会武装形成对峙。

    按照许衍灼给出的建议,刘士瑞派人携带书信前往申辩,自称编练民众以自保,何错之有?

    王士珍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砍了信差的脑袋送回去,喝令刘士瑞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大军过处,必死无疑!

    至此,大刀会上下再无侥幸之心。许衍灼鼓噪他们:“后退一步就要死全家!唯有顶住官军,才可能打出一条生路。最差也是个招安的结果,除了开打,别无出路!”

    连续行军,中间只休息了两天时间,王士珍所部也是累得不行。但作为先锋军,他却要一鼓作气拿出点颜色来。

    在等候对方答复的同时,他一面让士兵休息,同时根据衙门提供的地图资料谋划进兵策略。

    但他没想到,叛逆的胆子大的出奇!当天晚上,一伙身穿黑衣的大刀会精干力量悄然摸过去,以许衍灼工作组里的侦察兵为前锋,干掉其哨兵,突然用枪对营垒一阵乱打,并丢出大量柞药包!

    爆炸声惊得全营上下一片哗然,不过好在没有炸营。

    王士珍急忙命人出去清扫打击,却被对方仗着地形熟悉轻易退走。

    接下来的一个夜晚,围绕着军营不断有冷枪打来。这年头的子弹口径大,射程也不近,关键是枪声爆炸声一起,没打过仗的新兵根本睡不着!

    王士珍这才意识到,他完全瞧不起的一群乱民不可小觑啊,这没完没了的夜间袭扰,一下子让他的部队陷入被动之中。早知如此,还不如白天就直接杀过去,一鼓作气冲破敌阵呢!

    后悔也是晚了,事情一旦开了头,再想弄利索就没那么容易。

    差不多的时候,曹锟的进击部队也遇到了麻烦。在进入单县的一路上,不断的有冷枪打来,路边甚至还有花样繁多的陷阱,令人防不胜防。快速逼进的打算被彻底破坏!(未完待续)

第二九一章 再给满清加把火

    天津美租界,杨浩的老巢。

    随着曹州府战斗的打响,位于核心地带的作战司令室里,滴滴答答的电报机声音就开始响个不停。

    杨浩一步埋进去,好似进了土八路总部的指挥中心,那种跨越时空的奇怪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尤其是在看过一系列的抗日神剧之后,发现八路越来越洋气,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武器装备都穿越时空而来,连m134米尼岗都上阵了。这小鬼子居然能坚持八年才被赶出去,得吃了多少苦头啊!

    在看自己的司令部,比神剧还牛叉了。灯火辉煌,装备一新,程控电话交换机为总,无线电报沟通天下,就差来一个高空无人机现场监控和卫星通信了……好吧,有点夸张。但比起几十年后的世界强国都一点也不差。

    稍微浏览一番前方报告,杨浩心中笃定,这一回袁世凯怕是要吃点亏了。

    许衍灼的工作组可不简单,里面的人除了擅于蛊惑人心的指导员,和能够单兵野外行动的侦查员之外,还都特别培训了游击战术。想当年一样手无寸铁的土八路游击队,都能跟精悍的日军纠缠游斗那么长时间,袁世凯领着一帮生瓜蛋子去找事儿,纯粹找南墙碰。

    大刀会的人再废柴,也都是彪悍的民壮,本身就胆大敢战,有了枪械之后,不管能不能打准。已经是部队的极大威胁。

    最重要的是,他们熟悉地形,本乡本土的知道往那条沟里钻跑得快。挖陷阱。弄机关,打黑枪,放冷箭。日夜惊吓,沿途袭扰,破坏交通要道,污染粮食饮水……各种阴招层出不穷。加上临时开掘的防御工事,清军只要上来没法把人吓唬住。接下来且有的折腾呢。

    更有一条,杨浩能让清军痛痛快快的去杀人放火吗?没那么便宜!

    兜了一圈发现一切照常。杨浩相信前方行动的人员暂时没什么问题。在沟通后确定,胶东基地的力量开始向西逼进,前锋靠近沂州府,北出诸城防卫青州。随时可以应对来袭的军队。

    “没有十万新军,别想敲开我们的门户。”

    杨浩转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奋笔疾书修改一篇文章。

    周建镐在旁边候着,不时伸头过来看内容。几眼下来,眉头凝成一个疙瘩,面色格外怪异。

    杨浩抬头看他,笑道:“是不是觉得这篇文章味道很怪,冷不丁一看似乎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却又似是而非。让人忍不住往坏里想,不知不觉的就给蒙骗了?”

    周建镐不好撒谎,硬着头皮道:“我是觉得。文章如此写法,闹不好会引起一片混乱。我们不是应该引导舆论往正路上走么?”

    杨浩赞许的点点头:“你看的很准。的确,这种文字在一定时期内,会引起很大的反响,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被忽悠鼓噪。但折腾的多了,就不免物极必反。引起更多人的腻歪反感之后,再也没人肯信。如果我不写。以后也会有人写出来,还不如干脆先把大众的胃口都给塞结实了,让他们找不到机会,断绝后患!”

    杨浩写得什么玩意?总结起来四个词---“这国怎,亏总民,我陷思,定体问”。

    在本世界,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这种题材的文章搅动的国内舆论一塌糊涂,很是误导了一大批民众的思维意识。但他们用的太多了,过犹不及,随着一个个狂妄过头的公知精英们原形毕露,立即臭了大街!

    但不得不承认,在特定的条件下,这四个字的总结却非常有蛊惑力,往往给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以醍醐灌顶的感觉。

    而杨浩拿到对满清的战斗中,却显得非常合适。

    周建镐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只能摇摇头叹气:“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正确引导民众舆论,现在一股脑给他们太多冲击,恐怕会适得其反。”

    杨浩笑道:“有用没用,总要先试试才知道。起码让大家有个熟悉过程,好过后来被人家用出来,咱们措手不及。”

    实质上,这种文章的精髓就在于,用一件看似无可辩驳的事实为引子,制造一个思维陷阱,引导读者的思路往岔道上跑,然后最后再从体制上深挖根源。

    那么没有事实为依据怎么办?没关系,编造一个就是了。舆论自由嘛,胡说八道还因言获罪,你想搞文字狱么?

    大清国揣着两手不干人事光会放嘴炮的闲人太多了,朝廷一说要变法,立即乱纷纷上书,弄得乌烟瘴气莫衷一是。不过大多数都是正向建议之类的东西,不管写的再怎么空洞无物,他终究还是围绕着一个“忠于大清”的核心在折腾。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杨浩哪能再让清廷聚拢民心?他果断祭出这一杀手锏,制造出点混乱来,考验一下清廷的反应能力,顺带着给闲的蛋疼的清流们找点事情干。

    于是乎第二天,一篇多方炮制的文章新鲜出炉,登上《国闻报》的头版头条。

    “……朝廷编练新式陆军,本为保卫国家所设。今日却将新锐之刀锋挥向国民,其用意若何?”

    “……虽然大刀会民间团体并非合法武装,但是我们应当清楚的看到,他们的斗争对象,是横行乡里烧杀掠夺的悍匪,却并无丝毫惊扰四邻,危害民众的举动。相反,正是由于他们的积极作用,才让诺大州府之间平安稳定,秩序井然。那么问题来了,在盗匪横行的漫长时间里,官府在做什么?”

    “我不得不怀疑。正是由于官府的不作为,才导致了民间混乱势力的产生。而当民众自发维护其生命与财产安全时,却要招致如此灾祸。我不禁要问。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吃亏的总是平民?作为统治力量的政府无力保证国民最基本的权益,却要以更加严厉的手段来打击他们自卫的行动。为什么要这样做?”

    “联想起数月以来,全国都在鼓噪动员的变法革新,似乎令人不得不思考,这究竟是不是一个体制问题呢?到底要以怎样的政治变革,才能彻底的杜绝这种人间悲剧?究竟怎样才能让人民摆脱这种无奈的困境呢?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

    从头到尾,文章就没有提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在杨浩出道以来发表的文章里。极其罕见。

    以前他的文章问的问题也很多,但更多是开出药方。供大家参考思索的。今天却以一篇如此古怪的文章刊登出来,却不知是什么用意。

    不过不管他怎么打算的,这样的文章原本就是如此,总是在鸡蛋里挑骨头的挑拨问题。却从来不给一个解决方案。放在后世,那是公知精英们最习惯的做法。放到大清国,那就是清流书生们最喜欢的行文方式了。

    因此,虽然这篇文章从里到外少有的一点干货都没有,却依然得到无数人的追捧。文学修养比杨浩高出百倍的书生大才们,通读一遍就能熟练地掌握其中精髓,总结出来那十二个真言。

    装病在家的李鸿章一直都在关注事态进展,一看杨浩这片文章登时笑喷了,对伺候在旁边的罗丰禄道:“这小混蛋太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给他绕进去。哎。看来皇帝又要头疼了!”

    罗丰禄开始还没咂摸出什么味道,他原本觉得杨浩这文章大失水准,甚至有点狗屁不通。听了李鸿章的话之后心中一惊。急忙反复通读几次,猛地回过味来,气愤的拍案大骂:“杨鼎世用心不良,卑鄙无耻!”

    他虽然不是张佩纶那样的清流骨干,好歹也是个心怀大清的读书人呐。琢磨出来杨浩这种行文体的坏处,顿时怒不可遏。

    要知道。如今的杨浩名声在外,堪称白话文宗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其视为偶像。

    他如今以这样的方式来鼓噪,等于是给了众人一个向朝廷问责的突破口,一个两个或许不敢乱说话。可别忘了,历朝历代都不缺愣头青啊!眼下又再难兴起文字狱了,你也挡不住满大街都是的非法刊物,甚至《国闻报》和洋人的报纸都可以刊登,总会有人最终问出要命的问题来!

    体制问题!

    说到底,满清是蛮夷胡人当权,自古说他们“无百年之运”,弄得他们一直对其他汉人为主的正统力量严防死守。

    之前杨浩用一年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让不少人意识到其政权的落后腐朽,但今天一篇破文章,却一定会被人引申到满清统治的合法性上!

    一旦全国上下都在质疑,导致如今一系列悲剧的根由,就是满清统治。那么所谓的变法不但要出漏子,各种反对力量也必然蜂拥而起。堂堂中华上国给一个小日本欺负的那个德行,更给打进家门来,都憋着一肚子气呢!

    这才是坏朝廷根基的要命手段啊!

    罗丰禄随后诧异的问李鸿章:“傅相竟然不生气?您毕生辛苦都是为了维持国家体面,那杨浩如此做法……。”

    李鸿章摆摆手:“事到如今,气不气的都无关紧要了。我们就等着看朝廷怎么反应吧。这世道,不由人喽!”

    罗丰禄默默思忖,渐渐的回过味来。无论如何,杨浩现在已经把合肥李家捆在其战车上了。李鸿章根本就下不来,他也不肯认输。朝廷启用背弃主子的袁世凯去领导定武军,摆明了是要跟李经方为首的新军打擂台。哪头亲近,还用说么?

    李鸿章不说话,他这一派的人马也都闷声不吭。

    但其他人的嘴巴可就管不住了。已经跑到夏威夷去的孙大炮,很快得到辗转到美国报纸上的文章,登时喜不自胜,奋笔疾书一篇文章,直接质疑满清统治的合法,并肯定正是由于他们的倒行逆施,才导致如今中国的一系列屈辱。推翻满清,才能让中国强大兴盛!

    聚集在京城春闱的书生们可有了效仿的榜样,他们不敢直接那么说,不过顺着往下捋,在体制问题上大做文章。

    可想而知,胆大包天的人很快就蹦出来,提出搞君主立宪制的一大堆;刀锋直指西太后的更是不在少数!七扭八拐的种种理由,都朝着满清固有的族群架构在开火。

    满清统治,明面上看是皇权高度集中在一人之手,但其根基却是八旗议政的底子。无论谁来当皇帝,必须保证整个族群的利益不受损害,这是绝对不可动摇的大前提。

    骨子里来说,他们还是一群部落联盟的架子。

    如果照一帮书生的说法,只要把光绪皇帝一人高高捧起来就好了,那么朝廷的统治权力就将落到汉官的手上。这特么谁能允许?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未完待续)

第二九二章 高丽大救星杨浩

    颐和园。

    西太后手架在李莲英的胳膊肘上,慢悠悠的顺着花径溜达,表面上云淡风轻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可只有整天伺候她,又或者知道她性情的人才知道,这心里头不定揣着多大的气呢。

    荣禄佝偻着身子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不敢落下半步,更不敢多走一寸,那姿态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四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这里却还是清凉如春,和风徐来,满目锦绣。换一个人来,肯定是醺醺如醉的感受,可周围的人却大气儿都不敢出。

    终究还是西太后发话打破沉闷的气氛:“听说,外头闹腾的挺欢实?荣禄哇,你可是担着总理衙门的大差事,京里京外的事儿该管的就得管起来,别叫他们闹得不成话儿。”

    荣禄的腰杆立马向下沉了两寸,汗湿重衣,小心回道:“老佛爷说的是,奴才近日也+无+错+。s。觉得他们有些话说的过了。再怎么着,大清国的根本还在咱们满人,那些小年轻的不懂事跟着瞎折腾,不是个正路子。”

    西太后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你明白就成。皇上还年轻,经不住三句两句的蛊惑,你们当老臣的可都得帮忙张罗着点儿。”“嗻!奴才领旨!”

    荣禄心中大喜,这是在给他放权啊!只要手里有权,就能跟那帮子最近比较张狂的家伙掰腕子,到时候折腾起来,看看到底谁的手段够硬吧。

    走了没几步,西太后忽然回过身。目光好像两道锥子似的盯着荣禄道:“各省练兵的那些个事儿。你也得上点心。可别再弄出一个杨鼎世来。”

    荣禄一哆嗦,这权利给的更大,但压力却更重了。杨鼎世,摆明了是要造大清的反的家伙,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现如今各省都在练新军,中间要是出来一个半个有异心的,那可是一下子坏一个省啊!

    一瞬间的发威。西太后却又恢复那慵懒的样儿,淡淡的道:“李鸿章那老头子,大概其是真的有年岁儿了,身子骨总不那么利索?跟洋人办交涉的事儿,实在不行就换人吧。老那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嗻!”

    荣禄弄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汗颜了,一下子那么多的事情压到自己肩膀上,实在有些扛不住的沉重。不过他思来想去似乎没有害处,如今大清国可是战胜了,谈判的事儿也不用那么费心思,自己总能够落得个好名声吧?不少字几天后。朝廷下旨,免了李鸿章北洋大臣的差。由荣禄接任。又夺其直隶总督的职,以原云贵总督王文韶续任。李鸿章功劳卓著,但在中日合战之中用人不当,指挥混乱,给朝廷抹黑。又让日本人打进国境来,必须承担责任,念其年老,召回京里荣养。

    接下圣旨,李鸿章不但没有丝毫失落,反而额手称幸:“总算是消停了。在那么折腾下去,老夫一把骨头都得埋在这儿。”

    他也没带许多的行礼仪仗,轻车简从的回到京城,在贤良寺安置。

    不过天下督抚谁也没能趁机落井下石,李鸿章一回去就接到了慈禧的召见,李莲英传出来的消息是,老佛爷叮嘱李中堂务必好生将养。大清国的事儿那么繁杂,总离不开他这些老臣子的保驾护航。据说老家伙感动的热泪滚滚。

    京里京外懂门道的人都在叹气:“别看李合肥夺了职,其圣眷是一点都没少哇。指不定哪一天就能重新起复了,得嘞,还是继续等着瞧热闹啵!……

    整个后党之中,最能干的就是李鸿章了。只要有他在,帝党就很难占据上风。

    这几个月来,别看李鸿章不动声色的,暗地里却已经把该办理的事儿都安置妥当。陆军那边,有李经方为首的新军第一镇,眼下已经打出了远东第一强军的名声。原先人心惶惶的淮系,如今又有了新的主心骨。旁人想要把他们的人心收拢过去,很难。

    海军方面,北洋水师舰队都送到杨浩的老巢去翻新升级,顺带着把人员也都给轮训了。帝党趁机派人去清查,却也只能看一个空壳子而已,想要找后账,上上下下的没几个人配合,这块大基业,也不是那么好夺取的。

    不过能暂时把李鸿章的两大差事都夺了,起码在一段时间里他使不上劲。等朝廷变法出了成果,帝党可就要一跃而起了。

    一切的成败关键,就看山东那边的战事进展如何了。

    京里的风云变幻,一点也没有瞒过袁世凯去。他坐镇济宁州,一刻不停的催促进兵,却不料出师不利,连续三千多人的部队都杀上去了,结果无论曹县还是单县,居然一个都没拿下来!

    王士珍那边,第一晚上的袭扰不过是开胃菜。第二天开始,冷枪就没断了的打,等他好不容易把主力都运动到前面去,却愕然发现进兵路线上是满地的战壕,把密集的村落一股脑的链接起来。想要杀过去,就得挨个去占领。

    刘士瑞的号召力很不赖,朝廷大军一来,以刘家屯为中心的区域四周,村子里的人能躲的都躲了。半个月时间里,把必经之路上开挖了不知道多少层壕沟。

    王士珍的部队刚刚近前,就被趴在壕沟里的士兵以步枪砰砰啪啪的乱打一气,再敢往前冲,冷不丁就有预埋的药包炸开。短短几天里,他损失了上百号人,军心士气一落千丈!

    紧跟着增援上来另外两营人马,起到的作用也不见多大。他们迂回包抄三路并进,却被藏在村庄树林河滩洼地里的大刀会骨干连连偷袭,这么一点一点的往里蚕食,速度慢的令人咬牙。

    五天了,一个叛逆头子都没拿住。袁世凯急的脸皮都黑了。

    徐世昌替他担心的直转圈。搓着手叹气:“这样下去真不成!大人。咱们还是别朝着一口吃个胖子的路子走,集中兵力先拿下一拨儿吧!不然上头怪罪下来不好办呐!”

    袁世凯也有点后悔了,特别是从俘虏嘴里得知有外人插手,他立马就联想到这肯定是杨浩的手段。轻飘飘的一伙子人进来,就把一盘散沙的乱民变成了狡猾的兵,打击难度直线上升好几倍。

    早知如此,他不会那么轻敌,急躁的两路齐出打算一锅端。现在却两头都得面对兵力捉襟见肘的困难。

    不过他不服气啊。当初虽然给杨浩给算计了。可他也是二十来岁就担当大任的。处心积虑的钻营,终于成了这定武军的实质上掌权者,不用四十岁,他就有把握成为一代权臣,名声绝对不会比李鸿章小哪儿去。

    但现在却给杨浩一个更年轻的死死压着一头,他得把这个面子给找回来。

    杨浩不就是有钱么?等老子掌握大势,整个大清的钱都得任由咱来使唤,比你一个商人不强了千倍?

    思虑再三,袁世凯咬着牙下令:“把炮队都压上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曹县的匪首先拿下了!只要那头一破,单县贼匪可不战自溃!……

    炮队行动困难。比步兵慢了足足五天,才把前军的60小炮拖到阵前。不过多亏山东巡抚李秉衡帮忙。派出数千民壮帮手,让他们转运的速度加快一倍。

    4月23日,定武军炮队十二门炮拉到阵前,点火一轰,大刀会立即崩溃!

    新兵怕炮,精锐部队都这样,更何况一群乌合之众。那轰然砸落的开花弹,一声声炸响把他们的胆气轰的七零八落,当即四散溃逃。

    许衍灼一看只能叹气,然后果断建议刘士瑞立即带着弟兄手足撤离。

    刘士瑞这段时间早把家眷细软什么的都收拾停当,一看这架势,知道干不过朝廷兵马了。立即从谏如流,带领一千多号骨干朝单县方向撤走。

    许衍灼心中直道可惜,如果能多给他几个月,训练出一批游击队的话,足可把袁世凯的部队拖死在这里。但现在对方来势太猛,只能先战略后撤。

    王士珍带兵打进刘家屯,看到的只是一片没剩下多少人的狼藉,匪首头目是一个都没抓到,预料中的金银细软也是一分没得。气愤之下,他一边下令四处抓捕大刀会的成员,凡是家里有刀枪藏匿的一律抓出来砍头,然后又请示袁世凯。

    袁世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抓不到匪首骨干,他杀在多人也没用。当即命令继续追击,与左路部队一起包抄合拢。

    但他却没想到,许衍灼工作组的准备极其充分。单县的大刀会骨干数百人也抢先一步逃离,两军会和之后一路向东夺路狂奔,两日之后冲到昭阳湖。在那里,再有人备下数十上百条小艇,把他们全部送走。这下子,谁也不清楚到底都跑哪儿去了。

    光绪帝得报之后,气的摔了镇纸,连连大叫:“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那么一点儿乱匪都拿不下,朝廷花许多的银子养活你们有何用处?”

    他是又灰心又失望,原本指着能来一场大胜扬眉吐气呢,现在却成了大笑话。劳师远征一千多里,末了一个头目都没抓到。难道是,这天下人的良心都坏了?还是大清朝廷真的不得人心?

    憋屈的消息还没过去,下一个令光绪震惊气愤的大事件接踵而至!

    就在清廷重新选人准备与日本展开和谈的时候,杨浩却指挥新军第一师悍然渡过鸭绿江,将日军残兵赶着一路狂奔,并在海军运输的另一批力量辅助下,突然拿下平壤,将其围歼!

    随后,在京城折腾了许久的以大院君为首的高丽流亡政府,誓师之后乘船回返,并将杨浩奉为“高丽解放者”,邀请第一军帮助他们打击日寇,恢复三千里江山!

    杨浩,居然堂而皇之的成了高丽新王朝的大救星、导师!

第二九三章 十九世纪的三八线

    “杨先生,我不得不慎重的提醒您,如果您执意继续这样下去,不断破坏各国在远东的利益和控制力,将会引来不可收拾的大-麻烦!那时候,美利坚恐怕是无法为您提供任何庇护的。<-》{+}w.”

    美租界,东方图书大厦的端观光餐厅里,美国公使田贝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咖啡,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眺望玉带一般蜿蜒而去的海河,意味深长的提醒杨浩。

    杨浩站在另一边,用银勺不紧不慢的搅动咖啡,嘴角略带一丝逼格很高的微笑,轻松的道:“公使先生多虑了,我无意挑战现有的国际秩序。不过中国毕竟是中国人的地盘,各大强国想要谋求在这里的霸权,我绝对不允许。这是底线,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田贝公使无奈的耸耸肩,换了轻松的口吻:“好吧好吧,这个问题其实美利坚并不太关心,我们的重心也不在远东。我只是代表个人做善意的提醒,嗯,就当是一个老朋友的提醒。”

    杨浩眉头一挑,淡然道:“多谢。对于英国人的图谋我还是有些防备的。不过我更关心另一件事。公使先生,您该不会是来通知我,已经失去了美国公民的身份了吧?”

    他以美国华侨的身份出现已经满一年了,当初美国鬼子可是没少在这上面掰扯,现在他们打算翻脸吗?

    田贝把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连摆手带摇头:“不不不!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杨先生,您跟其他的华侨并不一样。美利坚可以拒绝一切去找工作的穷鬼。却绝对不会拒绝一位亿万富翁国民。哪怕不能从他身上征税。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浩心中冷笑。老子不明白才怪呢!

    不管现在还是一百年后,美国鬼子的作风从来没变过。他们可以歧视一切异教徒和有色人种,嘴上却绝对不承认。他们排斥任何非盎格鲁萨克森人和犹太人,以无形天花板牢牢的掌控上升通道,却绝对不拒绝任何的外来资金,哪怕你是杀人放火贩-毒弄来的脏钱。

    以前的他出身不明,身份不定,地位不稳。随时面临被清廷剿杀的危险。美国人算计他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他成了东方的大人物,手底下拥有最强的两支军队,就算英国人想要动他,光靠其海军根本办不到一举扫光。如此强势的人物,又有数不清的财富,傻瓜才会把他赶出去。

    美国,就是这么现实啊!

    甚至更进一步,如果杨浩能够成为东方的统治者、霸主,那么只要他表露出倾向于美国的姿态。那么田贝这些当初提出合作建议的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党派大佬们。将捞取无穷的政治资本。到时候,大家一起分赃,何其快意啊!

    “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合作的更愉快!”

    杨浩拿咖啡杯与他轻轻一碰,彼此心照不宣。

    田贝很满意有这样的回答。说到底,美国在远东投入的注意力太少了,以前没有太严重的经济危机发生,他们内部的开发大潮也持续多年,拉动内需足以解决急剧膨胀的工业扩张。但这一次的金融危机却他们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美国必须寻找下一个出口。

    另一方面,是美国发现自己的实力已经不小了,应该适当地改变国策,试探着开放胸怀,拥抱更大的世界。而中国,将是一个绝好的选择。

    田贝他们这些日子也没闲着,通过搜集到的资料分析,他们惊讶的发现,杨浩正在实施的一系列政策如果推广开来,哪怕只是影响一个直隶,就可能制造出一个绝对不小于英国的庞大工业群体。到时候,依托光靠的海疆,世界第一的河运,四亿三千万这么可怕的人口,足以支撑其高速发展很多年。不出意外,一个强大的中国将可能诞生在远东。

    英国人企图把他们完全控制,成为一个低发展度的倾销市场和原料供应地,打不响了。

    基于这样的判断,田贝才急忙赶来拜会杨浩,首先就被美租界天翻地覆的变化给吓了一大跳!

    从东方第一高楼俯瞰下去,小小的美租界仿佛一步就可以跨出去。而相对于地皮大了十倍的法租界、英租界,这里更像是一座宏伟美丽的城堡。他们那里,才是杂乱丑陋的乡下。

    每一条带子一样笔直的街道上,人流如织,看上去数以万计,熙熙攘攘,却秩序井然。

    每一间开放的建筑里,无论是售货还是饮食消费,全都在排队,就算昼夜营业也几乎没有空闲。每一天的营业额数字,恐怕会大的让华尔街都为之震惊吧?

    而流通在这里的那种独特“金圆券”,在田贝看来简直是神来之笔。借助杨氏集团庞大到无人可以抵御的商业力量,足以迅速的通过一家银行发行到各地,甚至可能成为第一种取代银本位和银票,被当地人接受的信用货币。其中蕴含的利益到底有多大,实在没法估算。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类似问题的好时机,田贝定了定神,直视杨浩的眼睛问:“杨先生,能不能坦率的说一说,您出动军队帮助高丽复国到底有什么好处呢?那里恐怕会把您最精锐的一支力量给牵制住吧?您就不怕被人趁虚而入?”

    杨浩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正等着他们再次那么做的。你知道吗,东方人很讲究‘名正言顺’。只有对方犯下足够的错误,我反击起来才不会导致太多的批评。”

    田贝恍然大悟,但依然难以理解的耸耸肩:“我总以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而成,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其实不必在意其他人怎么说的。”

    杨浩一摊手:“其实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田贝认为这根本就是胡扯。整个中国一支能打的部队都没有,上万的杨家军足以横扫一切。那些连日军都打不过的废柴根本不可能有勇气抵抗。四亿叁仟万人的庞大帝国。居然找不出一支强力军队。听上去很荒唐,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实在让人无语啊!

    杨浩却不想跟他解释,眼下民间反清的情绪还不够充足,而他手中能用的人才还太少,不足以保证一旦举事,拿下的各地立即就能有效控制,并按照他的想法去运转变革。

    田贝当他不想就此展开讨论。只好转换话题回到起始:“好吧,让我们从头说起。请您务必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您的部队一定不能再继续向前进攻了,您知道,这次是五国联合调停,强国总是很爱惜自己的荣誉。或者用东方的说法,我们也是要面子的。”

    杨浩明白,如果再继续南下,恼羞成怒的五国闹不好就要借此调兵过来开打了。到时候一场混战不可避免。他也犯不上为了打脸就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捅了那么大马蜂窝。

    不过嘴头上却不能认可,绷紧了面皮肃然道:“我可以接受五国调停。但日本必须退出高丽半岛,这是底线。”

    田贝对他的强硬很无奈。叹了口气道:“杨先生,日本的借口是帮助高丽进入文明国家行列,摆脱他国附庸藩属的身份。这在国际上很受欢迎,您不能挑战整个世界公认的秩序。”

    杨浩倨傲的扬起下巴:“我们一样可以帮助他们实现文明进步,这并不矛盾吧?”

    田贝摇头:“那不一样。日本毕竟是第一个提出来的,当然我也赞成他们的人退出去。这些日子以来,日本军队表现的很糟糕,比较令人失望。”

    洋鬼子们当年在全世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今洗干净脚上岸了,开始表现他们所谓的仁慈。不过在支持日本这件事上,被无数无可辩驳的证据狠狠打脸,日本人的残暴兽性让绅士们觉得面上无光,说出话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杨浩再次把咖啡一举:“我想,有些分歧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的。不过我有个不错的建议,在无法达成彻底一致的情况下,我们不妨各退一步,以高丽半岛为平台,验证一下双方的理论和做法,看看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田贝惊讶的瞪大眼珠子,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您的意思是,要将高丽一分为二?!”

    杨浩两手一摊:“这有什么不好吗?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政府,我认为把谁去掉都不合适,不如,就让他们来一场竞争好了。”

    田贝立刻想到了当初的美国。一南一北两个政府,各自执行不同的政治制度,最后以一场惨烈的战争完成统一。其中流了多少鲜血,吃了多大的亏,美国人自己清楚的很。北方虽然获得最后的胜利,顺便取得了在金融上的彻底独-立。可那代价,也太大了!

    那种局势,当初是欧洲金融集团一手策划的,北方的战争导致他们的阴谋破产,美国本土财团的崛起等等一系列结果。

    想不到今天,居然在东方也冒出一个年轻的阴谋家,难道说,他其实已经觉察到各国在背后操纵的一系列谋划不成?

    田贝的心乱了。这样突然地消息令他一时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把已经凉了的咖啡一口喝下去,他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苦涩。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场清国和高丽都没有参与的谈判在美租界进行。最终的结果,是确定高丽王朝分裂成南北两个部分,以北纬三十八度线为边界。各自以大院君和李熙为国家首领,在两方面力量的扶持下,重整国政,自由竞争。

    北高丽选择继续成为中国的附庸,但却执行君主立宪制;南高丽成为独立的国家,李熙升级为大韩帝国第一任皇帝。

    本来他打算建国号“光武”的,但被杨浩严厉拒绝。区区一个小破藩国,怎么敢跟伟大的大汉光武帝刘秀相媲美?

    不得以,他们只能改了叫“兴武”朝。(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算总账(一)敲诈

    1895年7月,在五国调停之下,中日战争暂时落下帷幕。。顶.点。.2x.co日军折腾一顿一点好处没捞着,明面上剩下的半个高丽掌控权,也在俄国人积极参与下迅速瓦解,并随着民间防抗力量的旺盛逼迫岌岌可危。

    杨浩的新军第一师则功成身退,按照列国签订的《汉城协定》陆续退出高丽半岛。最终,各国只能留下不超过两个连或者四百人的武装规模。不过顾问团和外聘教官数量,以及进出商民的数量则不在限制之列。

    就在协定签约之后短短一个月间,炎华商会为首的中国商团蜂拥而入,按照杨浩提供的物产、矿产地图跑马圈地。占据整个半岛七成以上的资源开发被迅速敲定。

    茂山的露天铁矿,咸镜道的菱镁矿,平壤附近秀山里钛矿石,西海岸的无烟煤,煤层厚度为2-5米的安州煤矿,以及为数众多的金银铜贵金属和钨、钼、镍、高岭土、石墨等等,甚至还有北部丰富的木材。

    数以百计的工厂企业几乎同步建设进行,杨浩在老巢基地那里培训了一年多的工人纷纷拉出来,填充到各处,充当技术骨干撑起架子。

    所有这一切的工商业开发中,都给北高丽王朝留下一定的股份,不过具体的支配却依然由杨浩为他们精打细算。其即将进行的整个革新计划,一切开支都将从这里面出。

    与之相辅相成的,则是北高丽大量的平民开始转入最低等工人的角色,同时开设的大量工厂企业附属学校、医院等等。也为这个落后的民族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新风。

    因为有从上到下的全体力量支持。整个革新推进快速的不可思议。陡然发现可以从中获得无数好处的高丽民众更是感恩戴德。几乎家家户户都要为杨浩立牌位……。

    生意做到此等地步,不光是炎华商会内部了,全国各地的商人提到杨浩,都不得不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一声“牛”!真是牛!直接掌握一国的买卖---哪怕只有千多万人口和中国一个省那么大的地盘,这依然是一盘大的没法估算的生意!更奇妙的是,明明是他在拼命的从人家土地上往外搂钱,对方却还要不住的感恩戴德。这上哪儿说理去?

    于是乎在以前的种种绰号之外,杨浩又获得了个“当代吕不韦”的雅称。虽然这时候,杨海心的商业女王之名也已经开始声闻天下,可大清国的老爷们却不肯承认一个女人比他们强。于是自然而然的,一切荣誉都归于杨浩。

    而杨浩这位“吕不韦”先生,却一点仗义疏财的意思都没有。六月中旬,他从平壤返回天津,第一时间就去拜会信任直隶总督王文韶。

    王大人其实很不待见杨浩的,以其当今天下名列前茅之大臣身份,寻常并不把一个小年轻看在眼里。可谁让如今的杨某人实力熏天。直有动摇天下根本的利害。为了防止给朝廷惹祸,他只能捏着鼻子接见。另外。他也存了一份私心,看看能不能凭着自己一身的学问,以君臣大义说服杨浩继续游离在外头,给大清国当屏藩。

    收复为己用什么的他已经不敢想了。杨浩都简介控制了半个高丽国和半个大清国的海疆,那么大的实力他也降不住。

    依然是熟悉的北洋衙门,里里外外的人却都换了一茬。而登门做客的杨浩,却也一改往日还需要等候接见的谦虚,大咧咧的长驱直入,完全当成自家地盘一样的自在和霸道。

    衙门内外的差役护卫压根都不敢伸一根指头拦着,眼巴巴看着他带着一群随从鸠占鹊巢似的进去,还得好茶伺候着。

    王文韶憋着一肚气,脸皮漆黑的与杨浩草草见礼,便不耐烦的喝问:“杨先生在海外做得好大事,如今到本部堂衙门,有何见教哇?!”

    什么好大事,无非是越俎代庖的决定一个藩国的归属,把大清国给撇到一边,面子都丢光了。

    杨浩不会跟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头子去置气,笑眯眯的道:“杨某此来有三件事要办。第一件,我们新军第一镇班师回来,需要有个驻军之地。到底是去芦台还是马厂,还是什么地方,请朝廷从速定夺。第二件,自抗击倭寇以来,我杨氏出人出钱出力,前后花费以千万计。这笔账,今天也要算一算,看看什么时候给结清了。第三件,我杨浩带着人在外面为国征战,背地里却有许多小人挑唆生事,令军队攻击租界领地;山东巡抚李秉衡派人攻击我家园。这都必须给我个说法儿!”

    他话音落地,王文韶手里端着的茶碗一哆嗦,碗盖“当啷”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出小半。他的脑子里轰然一响:“姓杨的要秋后算账了!”

    当初皇帝同意出兵攻打租界,他在外地还不知道,后来听说了,对朝中一些人的颟顸大为不满,也曾上折子弹劾。只是杨浩后来一直没吭声,几个月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似乎就糊弄过去了。

    哪里料到,杨浩居然一直憋到今天才提出来!

    放在以前,或许推出个替死鬼来就完事了,可到了今天,杨浩的势力如此雄厚,远东第一强军回师在即,一个处理不好,后果有多严重?

    王文韶几乎能够想到,一万多百战余生的骄兵悍将,持枪带炮的往京城逼迫闹饷的景象!到时候,指不定两宫都得吓得跑热河“巡狩”去!

    王文韶心里头大骂!一骂那群惹祸的混账行子,捅出如此大的篓子却不知道收拾。二骂李鸿章个老匹夫,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来抗。三骂杨浩狂悖不知进退。你好歹也是个中国人,家里有那么多钱,为大清尽忠是应当应分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但这些词儿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还得强装镇定的板着脸,没滋拉味喝了半口茶水,借扭头放茶碗的当儿,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杨先生这三个问题,恐怕都非本部堂管辖范畴之内呀!新军归属督办军务处与兵部、军机大臣所辖,如何行止,要听他们的调遣。再说,你们第一镇的统制官,不是李大人么?”

    老家伙眼角一抬,给了杨浩一记带着点不屑的冷眼。李经方才是第一镇主官,其地位官职勉强算是不错。你一个没名没分的海外逸民,瞎搀和啥?

    杨浩也算历练出来了,不跟这等官场老油子废话,点点头道:“既然王大人不管,我们开到哪儿住哪儿就是。”

    王文韶一听他耍狠,心里登时一慌。作为直隶总督,整个京师正面都是他王部堂的辖区,无论新军驻扎在哪儿都是他的麻烦。也顾不得耍花腔了,赶紧挤出个难看的笑容道:“杨先生莫急,本部堂刻下就派人往京里呈报,一切皆由朝廷定夺,如何?”

    他是打定主意拖一天是一天了。不过看今天这事儿想一推二六五糊弄过去怕是不行,索性一体问了:“至于军饷一事,虽说也非本部堂所能决策,不过却可以先代为参详一二。但不知杨先生可有文表账册?”

    杨浩抬手一摆,木呆呆板着脸站在后面的管中宽跟机器人似的上前一步,双手把一份数十页的表格给递上去。

    这老童生貌似冷静,其实是吓木了。他一辈子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跟一位朝廷一品大员如此近的说话,还不用磕头下跪,甚至自家这边还占着优势,一颗心早都跳成了将军令的节拍,脑子里昏昏然薰薰然,不知所以然。

    看出他不对劲的周建镐用力一拍他肩膀,附耳低声道:“别给先生丢脸,打起精神来!”

    管中宽浑身一激灵,两眼终于有了焦点。

    王文韶装作不在意的用指甲挑开加厚硬壳封面,首先给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格刺激的老眼一缩。这形制,他没见过,但看上去清晰明白,各项开支一目了然。

    他又随意的往后面翻,几十页蝇头小字制成的表格字形整齐划一,简直就是印制出来的,明显跟杨氏贩卖出来的书籍一个形制。王大人有点老花眼,不得不戴上同样出自杨氏的老花镜帮忙。

    翻到最后一页,他才看到价目总表。一看总总数字大写,他的手又是一哆嗦,愤怒的抬起头,两眼喷火直视杨浩,厉声喝道:“杨先生这是搞错了吧?!你至今也不过是区区一万余人而已,居然敢报销军费四千万两?!你当朝廷是什么?!”

    准确的说,杨浩开出的军费报销总数,是四千一百六十三万五千七百八十八两三钱。有零有整的数字。

    杨浩翘着二郎腿,手拿盖碗轻轻划动,淡然道:“这个数字半点没有夸大,都是经过专业会计师精心计算之后的结果。王大人若不信,我这里还有一车总计一万两千份关于战争中各项开支的明细记录,您可以找人自己算算呐?”

    不用他吩咐,外面自然有人把足足四十多个大纸箱子搬进来,每一个重量都有上百斤,里面起码几万页表格单据。

    不但是王文韶,他的幕僚们一看那壮观的场面,登时汗流满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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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算总账(二)勒索

    这是一场恶仗!

    王文韶等人心知杨浩准备的如此周全,此事必然不能善了。不过他也是老奸巨猾,眼皮一眨立即有了对策,手抚着账本道:“此事干系重大,涉及数目太多。既然杨先生肯提供账目,那就等朝廷兵部会同户部盘点计算之后再行定夺如何?”

    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和蔼了,杨浩貌似并不领情,下巴一抬冷然道:“那也行,随便你们算到什么时候。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一天钱没到账,凡是杨氏旗下的所有产业都不会缴纳任何的税赋。”

    “此事自然……”王文韶捻着胡子刚要点头,脑袋里猛地反应过来,差点把把白须揪下来,心中狂怒,“这杨浩,简直不可理喻!”

    听上去似乎没所谓,不就是不交税么?你杨氏的买卖再大也是有限吧?不少字

    但事情不能那么算,要知道杨浩牵扯+无+错+。s。最大最兴盛的炎华商会,已经控制了整个直隶和大半个沿海的买卖,贸易额度以千万计!并且他们的盘子还在迅速扩大,各种分支机构不断往全国蔓延,各地小商户加入的不知凡几。如果他们都不交税,大清国各个地方的官员朝谁摊派搜刮去?!另一个,大清的关税由英国人管着呢。杨家却掌管着最大的海运和进出口,他要是把其他人的生意都接过来,不交税。英国人不急眼才怪!

    一个小日本都应付不了。再加上大英帝国……王文韶觉得脑袋一下子大了三圈!

    杨浩还没完呢!他指着边上一人道:“这些款项之中有相当部分是炎华商业银行借贷的。每过一天都得算利息。总督大人,您最好跟朝廷那边说清楚,银行的利钱可不能少。”

    王文韶登时气结,差点吐出血来。对杨浩的无耻嘴脸,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年头的银行利息,跟高利贷差不多,属于谁借谁倒霉的范畴。炎华商业银行的低息贷款,也仅限于工商业扶持项目而已。其他的民间借贷不参与。但杨浩把所有军饷都算成是银行借款,就得按照这时代的通行标准来算账。

    到底有多离谱?可以参照一下英国银行借款给大清国的办法。他们要求以英镑来计算总额。借出时,是按照一英镑兑换四关平两白银,但还钱时,却要求一换七!虽然这时代兑换比例其实已经差不多到了一比五的程度,但也没有英国人这么离谱的!一里一外。到底损失多少?本世界庚子国变之后,八国联军要求赔付的四亿五千万两白银。实质上大清国最后支出超过十亿两!欧洲金融家们用他们最熟悉的手段剪羊毛,赚的盆满钵满。

    王文韶知道其中利害,更加坚定信心这茬儿坚决不能接,爱谁抗谁抗吧。

    他艰难的点下头:“嗯,本部堂定会将尔等所言一一上报。如何处断,且待朝廷决策。至于最后一项指控,更非老夫所知所行,杨先生还是将官司告知朝廷为好。”

    杨浩原也没指望这老匹夫能半点实事儿。作为清廷保守派的中坚力量,王文韶甚至坚定的反对变法维新,并别提支持他这个有实无名的反贼了。今天此来,不过是先把话给他们点名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这叫“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二九六章 算总账(三)兵临

    生死危机之下的大清朝廷,运转效率快的不是一丁半点。仅仅三天之后,就有回话儿送到杨浩的手中。

    恰好此时,新军第一师的一个团兵马才刚刚从天津下船。直隶总督王文韶亲自到码头迎接,兵部尚书荣禄也不得纡尊降贵,代表朝廷前往抚慰。

    七月的海边刮着充满腥味的热风,荣禄从轿子里出来,立即被上午十点多的太阳晒得浑身汗出如浆。不过他好歹是代表着朝廷的体面,必须保证身上的官服板板整整,一丝不差。无奈只好用厚厚的毛巾不住的擦脸,在从人簇拥下来到宽阔的炎华商会码头。

    离着老远,他就看到乌压压一片绿色身影秩序井然的在码头列队,一名亲卫小跑着过来低声报告:“大人,都打听好了,此番回来的正是从天津卫出去的第三团!”

    “嗯,事儿办的不错,该赏!”

    荣禄心中登时舒坦不少,挥手让满脸喜色的亲卫退开,眯缝眼睛往人群里瞅,暗暗盘算起来。

    这些人既然是从天津卫出去的,说明跟着杨逆的时间不长。他们的家小亲友也都在直隶周遭,受皇恩浩荡多过其他,想必也有可乘之机吧?若是略是手段把他们都拉拢过来,岂不是等于斩断那杨逆一只手臂?此事大可做得呀!

    掏出鼻烟壶狠吸一下,浑身精神一振,荣禄迈开四方步,挺胸叠肚的直奔队列而来。

    杨浩却早早站到队列前方,一身无肩章的军服,形容肃穆。

    三团所有士兵以连为单位排列整齐方阵。横平竖直好似一座座静默的火山。散发出令空气都要燃烧的气息。望向杨浩的目光之中,充满热烈和崇敬。

    杨浩徐徐扫过前排每一张脸孔,朗声道:“欢迎各位为国征战的勇士们载誉归来!因为你们的流血牺牲,国家才得享安宁与和平。你们的功勋必将铭刻在历史的丰碑上,受到亿万人民的永远赞颂!请允许我代表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对所有为中华民族之独立和崛起英勇奋战的英雄们,致以崇高的敬意。敬礼!”

    “敬礼---!”

    高亢的呐喊声传遍码头各处,杨浩举手齐眉肃然敬礼。他的身后。所有随行人员齐齐敬礼。更远处,围观捧场的无数社会各界闻人名流,地位尊崇的大人物,齐齐鼓掌喝彩!

    三千将士以同样标准的军礼回应。每一双眼睛之中,闪烁着激动莫名的光彩!

    唐代以后,千年以来,中**人有几次能享受到来自国家和社会的尊敬?那战功赫赫的狄青,为国家开疆拓土征战沙场,却被文官鄙视如草芥,郁郁而死。

    忠义千秋的岳飞。几乎以一己之力差点北伐成功,却敌不过奸佞的三寸不烂之舌!宋明数百年间。军人活得不如奴隶,甚至不得不让家人当私娼赚钱糊口。如此践踏鄙薄,乃至如今的清朝,明明是一群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新兵硬着头皮在前面作战,后头还不是照样夜夜笙歌?又有谁真正肯定军人的付出?

    今日有杨浩在!以其一代宗师般的名声,甘当一军之主帅,一起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从来视士兵如手足,将他们的功名与治平天下相提并论。

    此等尊重,让士兵们平生第一次有了身为军人的自豪感。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是整个天下没有第二人能够给他们的。

    今天,当着京津无数平时都不屑看他们一眼的大人物的面儿,杨浩给他们这等堪称夸耀的赞扬,纵然是立即就死,也值了。

    杨浩没有教导他们“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这样的口号,但士兵们另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就在如林的手臂整齐划一的举起时,紧跟着一个震天动地的嘹亮呼喊轰然爆发:“为国征战,虽死犹荣!”

    那莫大的动静,好似大沽口的280mm克虏伯大炮轰响,震得荣禄和王文韶浑身皮肉乱颤,心脏差点停摆!

    王大人毕竟是文官,多少年没见过这等威势,禁不住胡子狂抖,连连惊叹:“虎狼之师!何其雄哉!”

    前来慰问的人群亦是被震撼的目瞪口呆!他们之中不少都参加过当日的送行仪式,那时却不曾感到,当数千军人带着硝烟杀伐气息归来,竟是这般的令人惊心动魄!

    同时,他们也都能感受到这些人对杨浩发自内心的崇敬。那是一种平时他们听多了的套话中所形容的,“甘愿同生共死”的狂热信念!如此多的人,都能对杨浩这般信任,那杨浩的号召力到底有多大?!这群人,可都是从天津卫出去的呀!

    杨浩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手臂,又道:“很好,我希望大家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这句话。军人,是为保家卫国而存在!我们的价值,就体现在为整个民族同胞创造安定和平的生活环境之上!我们的功勋,就建立在抗击外敌,抵御侵略的战场之上!流敌人的鲜血,斩敌人的头颅!用他们的尸体,垒砌永远拱卫国家尊严和领土完整的长城!我们不是哪一个人,哪一个势力的奴仆打手,更不是他们欺压奴役民众的工具!”

    宽阔的码头上鸦雀无声,只有杨浩洪亮的宣言在回荡。围观的民众听得心脏不住抽搐,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这话忒大逆不道了吧?大庭广众之下的宣扬异端邪说,这是要干什么?杨先生诶,你不要命了,咱们还想过两天安生日子呢!

    王文韶和荣禄脸皮发黑,浑身发抖,只觉得一股逆血充盈胸口,嘴里都有腥甜味儿了。

    逆贼!姓杨的绝对是一个逆贼!如此狂悖的言论,将朝廷和皇上放在哪里了?简直太不像话了!

    两人再转头用凶狠的目光去扫视其他民众,那一张张忐忑不安的脸庞。在他两人看来都是那般可恶。放在百年前。这些人都得抓起来下大狱。严刑拷打其余杨逆的关联!审查之后,全都抄家处死,甚至诛九族!

    不过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光是天津卫本地人的亲属就有几千号,围观看热闹的重量级人物也有好几百,各国洋人数不清,更远处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数以万计。

    两位朝廷一品大员的目光虽然凶狠,摊薄之后就显得十分无力。以至于,那么多人居然就没有一个拔腿溜走的。

    杨浩其实一直在冷眼旁观其他人的反应。他需要知道民众到底对满清是个什么心态。现在看来,似乎状况比预料中还要好。满清朝廷的权威性,已经被剥夺的七零八落,起码老百姓不在乎他们的恐怖统治了,那么反抗的种子,是不是也已经种下了呢?

    他冲着两位怒冲冲的朝廷大官儿淡淡一笑,大声道:“今天来迎接众位将士的不但有你们的亲人朋友,还有京津的许多热心人士,社会贤达。更有两位朝廷重臣,大家鼓掌表示感谢!”

    “哗哗哗!”

    掌声雷动。

    杨浩闪身到旁边。冲着两人一摆手:“两位大人,请吧!”

    荣禄狠狠吐一口浊气。与王文韶谦让一下,昂首走到阵列前。他努力做出威严的表情朝着士兵们瞪过去,不料迎面一片见惯血火厮杀的冷漠凶狠眼神刺得他差点当场飙泪。

    慌忙垂下眼皮让自己适应了片刻,荣禄强压心中惊骇,咳嗽两声替自己解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圣旨,大声道:“圣上有旨!”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所有三团官兵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荣禄的亲卫们看不下去了,一个身穿黄马褂的抢上一步,指着他们怒喝道:“嘿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耳朵都聋啦?有圣旨到,还不赶紧的跪下聆听?”

    荣禄扬起下巴,就等着前面气势如山的军阵轰然垮塌呢。皇权,那是多么威严崇高,一声令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区区一群丘八,也敢硬抗?

    但整个部队,还是一动不动!

    后面围观的民众发出一阵惊诧感叹,随即就是窃窃私语。开始跟千万条蚕在吃桑叶,窸窸窣窣的嘈杂低沉,转而成了风过山谷,万千树叶碰撞摩擦。再一转眼,就成了菜市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间或有人发出嘲讽的哄笑!

    荣禄一伙子人刻意营造出来的肃穆气氛,登时气泡一样的全部吹破!

    昔日一声“圣旨到”,不管有几千几万人都得跟倒伏的稻草一样跪下,那是对皇权的无限敬畏。

    但今天,任凭荣禄喊破了嗓子,后面的人都当猴戏一样的围观。事情转变之快,令他们措手不及!

    荣禄差点一口血飚出来,颤巍巍指着军阵高叫:“你们!大胆!居然……”

    杨浩嘴角一翘,露出一丝讥讽,冷喝一声:“我们新军上下的规矩,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一概以军礼相还。尚书大人,他们征尘未洗,家人还都等着回去团圆呢。您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今天的太阳如此毒辣,你们不在乎,我还要体恤袍泽弟兄的健康呢。”

    荣禄给他噎的一个倒仰险些背过气去。喉咙里一股浊痰堵的吼儿吼儿的跟拉风箱一样,捂着胸口晃了三晃,把圣旨塞给一名随行官员,踉跄退去。

    那官员早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浑身发软,一篇原本写的骈四俪六的文章念的磕磕巴巴,七零八落。杨浩修为太浅,压根没听明白到底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最后那一堆赏赐倒是大约明白了。

    鞑子朝廷在借着自己讨债的机会,想越过自己把钱和东西直接赏给士兵,好让他们感念皇恩浩荡呢!

第二九七章 算总账(四)摩擦

    士兵们心中到底还剩下多少对皇权的敬畏,杨浩没有十足的把握。

    除了从老营来的人之外,从天津、辽东各地招募的那七八千人是否思想都转变了,还需要实践验证。

    今天,他让至少有两千五六百号这里出去的人回来,就是要检验一下半年来的训练成果。至少在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一直到圣旨念完,没有一个士兵有异动。哪怕一长串貌似丰厚的奖赏,什么黄马褂、单眼花翎、加封官位,乃至赏银多少两,一个士兵身上都有上百的数字,也不见有人为此而动颜色。

    那官员念完时,身上的汗水都把脚面子湿透了。听不到谢恩的声音,他惊慌无助的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下台。

    杨浩又开声道:“一切荣誉都是你们用鲜血换来的,朝廷给这些东西,是应当应分的。后勤部门辛苦一下,去跟这位大人办了交涉。”

    管中宽带着一连坏笑来到那官员面前,两条眉毛得瑟的抖动着,冲人家一摆手:“这位大人请吧?赶紧把这差事办完了,小弟回头请你去租界里休息消乏。如何?”

    他心里那个爽就甭提了。

    站在眼前的官儿,大小也是个三品顶戴的京官儿,向来目中无人狂妄蛮横的。原本只是个向下小童生的他,连当面磕头的资格都没有。今儿却可以跟对方平起平坐。甚至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不必担心被对方发作收拾。

    这等地位身份的急骤转换,让他一年来好像在做梦。不过这梦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爽心快意,他舍不得醒啊!

    那官员也顾不得跟管中宽生气了,在这样的氛围下,他只想快点交差跑人。完了回到京师,他一定要立即装病绝不出门,要不然必定得当出气筒替罪羊!圣旨都被人如此轻贱,皇上和朝廷的面子都丢干净了!

    王文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捞到说。已经气得差点昏死过去。被随从们用轿子抬回衙门去,他立即奋笔疾书洋洋洒洒的上了万言书。弹劾杨浩和新军无视朝廷的狂悖之行。

    杨浩跟没事儿人一样带领部队先行军到马厂,发放各自的奖励之后,就地解散,给他们放假三天。离着近的可以回家看看。离着远的,就只能四处转转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京津一带自然是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不少人预料中的大战没有发起来,这让分别在小站镇的袁世凯之新建陆军,和芦台之聂士成的武毅军攒足了劲,却没靶子可打!

    紧跟着陆陆续续回归的其他几个团,也都有条不紊的安排回乡省亲、或者放假休息。一部接着一部,秩序井然,节奏有序。

    有心人却能看出问题来。自始至终,总有至少一个团的兵力是保持完整建制存在的,随后是两个、三个。而渤海海面上。也一直有至少一条“威海级”护卫舰在游弋巡逻。说杨浩一点防备都没有,谁信呐。

    整整半个月,大批部队的到达让天津周围热闹了许多,特别是预料到可能会出事,往英法美三国租界里申请搬迁进驻的人数陡增许多倍。李鸿章三儿子跟杨浩合伙建造的那一大片商业楼群,这才开始建主体呢。就被抢购一空!另外紧靠租界、夹在北洋大学之间的那大片土地,也紧锣密鼓的上马开发。

    这时候人们才忽然发现。那些地皮早都给杨浩买下来了。只要开发完成,就能形成一大片方圆几个平凡公里的小城市,囊括在其临时兵营的守护之下。

    发现这一真相的人们已经不再敬佩杨某人的商业手段,而是破口大骂其贪婪无耻了。你丫的左手挑起纷争,右手占地卖房,里外里的好处全都给你赚了,亏心不亏心啊!

    同时也对李鸿章羡慕嫉妒恨!

    原先还都嘲笑其三儿子不务正业,不肖其父来着,现在却都自打嘴巴。人家这赚钱的本事,举手让一家子成了千万富豪---这可是白银的数字!赚钱速度之快无过于此,怎么比啊!

    杨浩每次都是亲自到码头迎接士兵,发表讲话,把朝廷一次次的圣旨奖掖给摧残瓦解。光绪帝空发火,一点实际办法拿不出来,只好不断的催促袁世凯和聂士成加紧整军。但这部队,却不是三两天就能练出来的。装备到位,那也得时间不是?

    到了七月底,天气越发热的让人发狂,一场暴雨下来,天津又一次发大水。不过这次因为杨浩为了自己行船方便,提前疏浚了海河,没有酿成大灾。但地势低洼的英租界、法租界,依然不可避免的成了泽国。还是杨浩发坏,从美租界一直到大学的地面都给他垫高了两米,大水都存在俩租界里排泄不及时,就算他们的楼房和主要道路都提高了地基,一样没法出门。

    美租界干脆垄断了所有生意,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有着完整排水系统的美租界内不见半点大雨肆虐后的狼藉。杨浩从高高的办公室俯瞰一片泽国包围下的孤岛,耳朵里仿佛能听到一刻不停的在叮当作响的金钱流入口袋声,心旷神怡。

    周建镐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对杨大先生的敬佩了。他捧着汇总的文件分析结果上来汇报。

    杨浩翻看之后,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我们的思想教育工作还是比较到位的。清廷派出那么多人威逼利诱,没几个被他们说动的士兵。支部建在连上的正确性,又一次得到了验证啊!”

    周建镐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又”,兴奋的道:“我们的班排连三-级军官工作到位。让士兵们体会到什么才是家一般的温暖和集体荣誉感,这是清廷无论如何都给不了的。况且,我们的军烈属安置措施独一无二。清廷拿什么来满足他们的刚性需求?这些士兵不但没有被他们煽乎走,相反的还有更多人受到他们的影响下,跑来报名参军了!”

    杨浩哈哈大笑:“只要条件合适,全都收下。我们就在满清的眼皮底下招兵买马,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忍受到几时!”

    周建镐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先生。第二期的大学招生已经开始,各国派来的专家学者也都开始工作了。我们的同志数量已经不少。还要一直等清廷主动翻脸吗?”

    杨浩不答反问:“清廷是不是一直没有就围攻租界和派兵打老营的事儿给说法?”

    周建镐一愣,回答:“没有。他们只是给了一半的军费,划拨部队安置场地。”

    杨浩一敲桌子:“那就从这里着手。先把李秉衡从山东赶出去!哎呀,当初要钱的时候就该再狠一点儿。我还是心太软了。”

    周建镐嘴角一抽抽,婉转的道:“先生,四千万两已经不算少了!那是银子!”

    杨浩冷哼:“比起两亿两的赔款,已经太便宜他们了!当初我就该要一亿,省的他们现在拿出那么多钱拼命的练兵。就这么决定,先让老营那边动起来,给我吞了章高元的嵩武军!”

    “是!”

    周建镐激动的高声答应,转身出去时忍不住当空一挥拳头。等了许久,终于要动手了!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中。一份份密电迅速涌向全国各地。

    青岛,仍旧在监工建设工业基地的杨家老太爷随后接到电报,嘬着烟袋锅子哈哈笑道:“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也好。老子早他娘的看一群操蛋玩意不顺眼了,趁早拾掇了干净!”

    他抓起电话,要通警卫处,一手掐腰扯着嗓子喊:“小张啊,收到你们司令的命令没?收到了啊,那成。赶紧的办去吧,麻溜的把章高元那伙子收拾了。老是捣乱。弄得铁路开不了工。”

    他说的小张,就是当初被派来担任警卫的张平。在高丽战场受过伤,后来安排到军官速成学校进修过两次,现在成了青岛营警卫连的连长。

    此时他手里就拿着司令部发来的密电,一看是要动手,激动的差点叫起来,不过在电话里还是问杨老太爷:“老爷子,您是不是先上船去安置一下?我怕待会儿打起来……。”

    老爷子没好气的呵斥:“滚球的,老子见过的枪炮比你小子吃过的米还多,就那几千破玩意还沾不到老子一根汗毛!抓紧干活去!这里有老子坐镇,谁也闹不起来!”

    张平赶紧答应,扭头冲出警卫处召集人马,没多久整个青岛营的士兵蜂拥而至,乌压压上千人济济一堂!

    所谓的青岛营,是军队内部陆续形成的一种自我分辨称呼。比如第一期马山基地出来的最牛,自称是“老营”的。后来海军营地的则叫“日照营”,后来陆续有了胶州营、沂州营、青州营、天津营以及青岛营等称呼。无关人数多少,其实就是国人习惯里的找老乡、抱团的本性所趋。

    此时的青岛营半数是伤兵归队,总人数大约两个营,张平整个警卫连长其实算是真正的总指挥。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命令传达下去,随即亲自带着一个营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章高元的总兵衙门给围了。

    驻守拱卫的嵩武军士兵措手不及,吓得屁滚尿流。一直在生意上合作不错的章家大公子急忙赶出来拦截,对以往都面子上不错的张平嚷嚷:“怎么回事就动刀动枪的?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是张老弟啊,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张平却不跟他嬉皮笑脸,肃然道:“令尊章大人当日无缘无故率兵围攻咱们,到今天也没个说法。兄弟们忍不下这口气,今天,要来跟总兵大人分说分说!”

    章大公子目瞪口呆,这事儿咱们不早都串通好了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未完待续)

    ps:ps:双倍最后半小时,不用就过期作废了!

第二九八章 算总账(五)进军

    章大公子也是有脾气的,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是杨浩的生意合作伙伴了,---好吧,是炎华商会之山东分舵之胶东商业区之分销商之一。但依靠一个当总兵的老爹,实力也算优等偏上,向来说一不二的。今儿这是怎么滴,一个小小的兵头也敢对着本公子吆三喝四的,成何体统!

    他从小在军营中长大,养下的暴脾气不比粗鄙丘八差到哪里去。一看张平压根不给面子的阵势,登时火冒三丈!

    “来人呐,把枪炮都给爷架起来,把衙门口儿好生把守喽!我倒要看看哪一个不怕死的敢往上冲!小子诶……!”

    章大公子赚了钱,就长期在天津租界和京城晃悠,学了一口京腔儿,甩袖子的架势颇类那些起居八座的贵公子。不过他那一身肥膘和五大三粗的身板儿深深的出卖了他的本色,再加上一身绸缎的马褂,更显得土鳖风范十足。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大公子耍威风,直眉瞪眼的呵斥中,守卫总兵衙门的上百号兵丁呼啦啦涌出来。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些平日里没少了赏钱的小子们竟不敢硬往上蹭,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把枪口指天或者冲地。他们的手指头离着扳机能多远就多远,脸上还都带着人畜无害的讪笑,点头哈腰的架势恨不能趴在地上装孙子。

    章大公子那个气啊!冲上去一脚一个踹倒好几个。破口大骂:“没用的狗东西!平日里那份嘚瑟劲儿哪去了?都给少爷我耍出来!”

    挨揣的兵丁却顺势一趴,撅着屁股任凭他打骂,却是坚决不起来了!

    张平冷眼旁观。心中一阵愤怒。他不在意章大公子耍威风弄脾气,却在意这群顶着个军人名头的清军士兵!这样一群烂泥似的东西,简直丢尽了军人的脸面!怪不得让文人都瞧不起,他们自己就一点军人的骨气和傲气都没有了!

    张平恐怕都不知道,就是这些清军,在几年之后德国入侵之时,为了赚那几个铜钱。居然跑下海去把德国士兵背上岸!什么荣誉感,什么爱国心。在他们心里压根就不存在!

    就像眼前,他们明知道张平这伙人存心不良,却被平日的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如今兵临城下,一个个根本生不出抗争之心。这不仅仅是亵渎作为军人的基本职责。连当代通行的忠义二字都做不到了。

    章大公子恨怒交加,气的浑身发抖,更是一阵阵的绝望。摊上这么一群玩意,今儿是别想落好了。

    平心而论,以前的嵩武军总体还是不错的。如果没有杨浩出现,他们在抗击日军的战场上表现也很英勇。但经不住长期受到刻意的拉拢诱惑腐蚀,从上到下很快就烂的不成样子。

    眼瞅着仅仅一个连的士兵,就把总兵府的守卫压制的气都不敢大口喘,一名管事从院里撒脚如飞的冲出来。对章大公子低声道:“老爷叫把人撤了!”

    不等大公子反对,转回头冲张平抱拳作揖,谄媚的笑道:“这位军爷!咱们总兵大人请您进去叙话!”

    张平挥手示意连副接替自己指挥。跟着管事从容进去,几番转折进了厅堂,却见章高元挺着大肚子大马金刀的端坐正位。

    见张平进来了,章高元也不起身,脸皮发黑的冷哼道:“你们杨大老板不讲究啊!这么大的事儿之前也不通个气,何苦动刀动枪的弄出莫大动静。谁能掩盖得住?”

    张平笑道:“这也是为了总兵大人的名声考虑。”

    章高元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你们大老板有心了。章某世受皇恩。此生不做贰臣。你们想要青岛,我下令军士放下武器就是。只盼不会因此伤及无辜。”

    张平抬手敬礼:“多谢章军门顾全大局。我们会尽量安排的妥帖一些,还请您带领所有从属尽快离开衙门,也好演一场戏码把场面做圆。”

    章高元却一瞪眼:“章某从来不当逃兵,哪能就此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窜了?……我会叫那些兔崽子们朝天放枪,你们的枪炮也要长点眼,别把老子给炸死了!”

    张平有会于心,微微一笑,敬礼之后转身出去。

    章大公子焦急的冲过来叫道:“爹啊!你这是要干什么?那姓杨的要夺了咱们的地盘,还讲不讲道理了?”

    章高元一巴掌扣在他脑门上:“你知道个屁!如今这天下要变了,咱们身单力薄拦不住,就老老实实的坐看涛生云灭。你这些日子老实呆着,不要见任何外客,等事情过去了再出去瞎混不迟。放你的心吧,杨家做事有规矩,不会吞了你那点儿钱财股份!”

    章大公子迷迷糊糊的一时间没想太清楚,就被外面突然响起的激烈枪炮声惊得浑身一抖,魂魄差点飞出来。

    总兵衙门内外,砰砰啪啪的枪声响了足足一个来小时,中间还隔三差五的一声炮响,震动的青岛各处商民心惊胆战!看到街上一队队的黑衣警卫荷枪实弹,呼啸来去维持秩序,无不提着小心关门闭户,坐等事态平息。

    章高元只往登州提督府发了一封告急电报,就再没有一点动静。私下里却约束军兵,一枪没放就给人一锅端了。

    张平等人按照平日里摸出的情况,加班加点的把合格的军官和士兵挑出来,混入部队里重新编练。与此同时,其他各营人马迅速向外拓展,接管了嵩武军原来的防区。前出的触角,向北推进至周围各县,乃至莱州、登州!

    登州提督夏辛酉开始时并不以为意,接到电报后随手一丢,幸灾乐祸的的嘀咕:“这个章高元!之前巡抚大人令他戮力报效。进剿杨逆,他畏惧不前,罔顾皇恩。现在好了吧。人家压根就不知他的情儿,说翻脸就翻脸啊!嘿嘿,我看他吃的那点好处,此番都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他的手下,烟台总兵孙金彪比较谨慎,提醒道:“军门,章某可非是那种肯吃亏的人!再者。青岛琅琊俱是您的管辖之地,要是一点不管。万一出了纰漏,朝廷那边,却是不好交代呀!”

    夏辛酉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我敢断定,章高元绝对撑不住一时三刻就得完蛋!他手底下拢共那几千兵马。能顶得住杨家大军的当头一击?更别提还有那么强的海军助阵,他输是明摆着的。咱们这点人手,彪呼呼的冲上去做什么,送死么?到底怎么处断,自然有朝廷那些大人物来决定。咱们只要看着就好了!”

    孙金彪心头一震,已经理解了提督大人的意思。

    说白了,没人乐意跟杨浩开兵见仗,沿海地带,人家在坚船利炮的辅助下足以所向披靡。且现在也没举起反旗。都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情况,上去找难看呢?

    特别是现在他们眼前儿的兵马数量不足,大部分被巡抚李秉衡分别调配到青州、兖州和沂州三地。分驻全省要隘围堵死守,光靠登州一地不到一万人马,出去好干嘛?

    夏辛酉盘算的很精细,他才不会出头碰钉子了。严令手下各部谨守防区,然后把告急电报转发给莱州知府、巡抚李秉衡和直隶总督衙门,就抄着手等看好戏。

    莱州知府何鸣高一听这消息险些晕过去。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胶州青岛那地儿属于他的管辖范围,杨浩在那里搞得那么大动静早都听说了。就怕有这种事儿发生。

    他拍着额头苦叹:“到底还是躲不过去啊!怎么办?杨鼎世啊杨鼎世,你说你在天津折腾不就行了吗?再不然还在沂州府的地界闹腾,干嘛非得跑到本府这里来裹乱?老夫跟你又没仇!”

    师爷劝慰:“府尊!事已至此躲也没用,不妨派个人去问一问情况,在下估摸着没大碍。之前杨氏为修铁路的事儿,对您和上下都挺尊重的,这里头是不是有别的什么误会?他这不也没有攻城略地的么?”

    何知府是当局者迷,一听这话眼睛亮起来,拍案叫道:“好,好好好!就是这个道理。快快快,赶紧派人去把情况打探清楚了!”

    很快就有人把消息摸过来,不过那结果,却让他腮帮子直抽抽!---一大堆伤残士兵组团儿往济南府去请愿,要当面问责巡抚李秉衡,为何拖着伤亡士兵的军饷抚恤不给?为何派兵围攻为国牺牲的军人家属?这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么?朝廷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臣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以前也听说过闹饷的,可没见过这么个弄法啊!”

    何鸣高知府一开始脑门子发晕,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抓着报信儿的人问:“那些伤病老军有多少人?到什么地方了?”

    回话说已经过了高密,往潍县去了,全都是双马大车,一路急进,估摸着不用一两天就到青州府了。

    何知府一拍巴掌:“来人,一路上小心照顾好了,千万别让狂悖之徒冲撞了他们。一路礼送出潍县境,再向上头禀报!”

    师爷都给吓了一跳,连忙劝阻:“府尊!您这不是给巡抚大人找借口发作吗?这要是怪罪下来,办您一个阻截不力的罪名,只怕……。”

    何鸣高冷哼道:“你懂什么!比起被杨鼎世找着由头兴兵打过来,让巡抚大人骂一顿参一本算什么?老夫宁可不当这个官儿了,也好过夹在中间做不得人!”

    他好歹是个正印知府,李秉衡要收拾他也得先看看上面的关系能不能摆平。但惹恼了杨浩,立马就能打过来,哪头要紧?不言而喻啊!

    于是乎就这么欺上瞒下的,等李秉衡得到确切消息时,数千“伤病请愿团”已经逼近青州府!(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算总账(六)举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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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府有一座满清旗人驻防聚居的旗城,自雍正八年开建,历时九年耗费木料十几万,建成一座南北280丈,东南240丈的长方形城池,占地总共1120市亩。旗城共有官衙57座,用房668间。宫殿一座,用房22间,庙宇21座,厅房2座,连同旗兵住房共4899间。

    期间陆陆续续进驻的旗兵眷属总计4700户,一万多人,其中兵丁数量最初为两千,后陆续增加到三千多人的数额。不过按照惯例,其中有大批空额,当初李秉衡防备日军和杨浩,分别抽调步兵、马兵各五百人出来,防卫力量就显得捉襟见肘。

    这座旗城的存在,南控沂州、东防登莱,兼且保护运河,可谓地势险要,足以掌控整个山东半岛的防卫。在历次剿杀反清运动和抗击侵略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最出彩的一次,无疑是南下镇江抗击英军,付出惨重代价`无`错`小说`却得到了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的盛赞,被历史砖家们津津乐道。

    如今为了防备杨浩,正卡在关键要冲的青州旗城无疑成了前哨堡垒。李秉衡不但大力拨款让饭都吃不饱了的旗兵们足额招人,还特别把另外几部人马调集过来,使一线部队厚度达到五千以上。

    但数量并不就意味着战斗力,关键还缺了其他方面的配合。当数千“伤病请愿团”浩浩荡荡开至青州城下时,才有人慢了一拍把消息报告给驻防副都统。

    副都统大人不敢怠慢,奔上城头往下一看那乌泱乌泱的人群。险些一头栽下去!转身揪着报信儿的人喷了他一脸唾沫:“混账奴才!你那俩眼长了用来出气儿的?!那是几千伤兵吗?”。

    报信的根本没法回答。他自己也都看傻眼了!

    之前他看到的。肯定是几千伤伤兵和家属没错的。但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足足数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保护着不过一两百号“伤兵”和几百名“家属”!按照他们所知的新军编制,这起码来的是一个团的兵力啊!

    再看这群人后面拖着的大车上,鼓鼓囊囊蒙在帆布下边儿的东西,让他们本能的想起来炸得日本人昏天黑地的大炮!

    一时间,满城上下的官员齐齐打冷战,惊吓过度的甚至当场尿裤子!

    知府道台等一众官员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管上下文武等级差别了,揪着副都统喝问:“你的兵马到底能不能守住府城?”

    副都统咧着嘴苦叹:“杨鼎世的兵马天下一等一的强,谁能打得过他?就下头那一些,咱们出一万人也不够他大炮轰的!难!难!太难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杨浩用日军的脑袋刷出来的名声,在大清国一百多万废柴八旗绿营和淮军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高大威猛。从开始的千把人,到如今的一万多人,从来都是以少胜多,每战都是大胜。此等强大的武力,连洋鬼子们都为之侧目。离着他老巢太近的官员。哪一个不整天提心吊胆的?

    副都统这样的回答,反倒让一众官员跌倒谷底的心登时放平了。破罐子破摔一样的推卸责任:“左右都打不过,咱们怎么都是一死而已,随他去吧!”

    以满清的制度来说,他们这些官员最好能以死殉城,这样能把家人保全下来。但若当了逃兵或者投降,那就麻烦大了,起码要砍掉一颗脑袋。左右都是死,那还不如不死。

    大清国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而今稍微聪明点的官员也都看明白了。全国十八省督抚都在自己的地盘上画小圈子,经营日久就成了独-立小王国。朝廷的权威看上去似乎都能发到,但认真计较起来却压根不顶用。不然,何至于连税都收不上来?

    这已经是从根子上烂透了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国家?皇帝?朝廷?别扯了,还不如趁早多搂一点银子是正经。

    文官们集体撂挑子,副都统和一众旗兵驻军就苦逼了。他们是满人,守卫的也是自己族群的利益,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别忘了,他们家小可都在这里呢!一万多口子人的死活就在他们一念之间。

    实在不行,拼了吧!

    青州所有兵马全部调集起来,绝大部分用来防卫满人的北城和外头的佃户村子、乡间别墅等要地。府城所在却兵力严重不足,文官们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停的向李秉衡发电求援。

    可就在他们胆战心惊的等待要命时刻到来时,却意外的发现城外的人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相反,还派出一名使者给他们送信:“我们是沂州团练的,奉命护送请愿伤兵及家属赴济南府求见巡抚大人。不过是路过此地,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通过。”

    “开城门?休想!你们这是要诈开城门,然后一枪不发的顺利占领了青州吧?”

    知府和副都统他们都不惮以最阴险的角度去揣测对方的用意。攻城作战必然要死人的,诈开城门多么省劲儿啊!那几千精兵一旦进了城,到时候还轮到咱们说了算吗?

    “城门说死都不能开!除非……他们自己拿炮轰开了!”

    这已经是官员们最后的底线了。

    毕竟山东属于北直隶辖区,离着京城够近,官员们“忠君爱国”思想还是很浓厚。巡抚李秉衡又是个清流骨干,对杨浩极端仇视,对下属官员约束极严,不够放心的人他也不会放在这等险要之地。

    “看样子,咱们的算盘打不响了。”

    离着青州城一公里多远的人群前面,革命军六团团长林永芳失望的皱起眉头,牙齿咬住下唇一点干裂的死皮狠狠的撕下来,顿时有一点鲜血从裂口中冒出。他舌头一舔卷进去,那股淡淡的腥甜气味,却令他心中的火气一股股的往上窜。

    政委李光仪一拍他肩膀:“老林,不要心浮气躁,咱们拉开这么个架势,已经把他们吓到了。真开了城门,咱们还不敢往里进了呢。这样的反应正合适。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吧。”

    林永芳嘎巴一捏拳头,恨声道:“真不如立即开炮轰他娘的!以咱们六团的战斗力,还愁弄不死他一群遭瘟的清兵?”

    李光仪笑道:“把他们全打死又如何?只会逼着其他城市的官员以死相抗。咱们部队满打满算才多少人?挨个城市的去磨,还要警戒跟满清朝廷唇亡齿寒的乡绅地主势力,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还是用司令的计策,温水煮青蛙,逼他们自己崩溃!”

    “我就是没那个心烦等!”

    林永芳心头不爽。他是练武的出身,脾气火爆却不擅长玩阴谋诡计。如果没有李光仪在旁边随时提醒,他充其量就是个农民起义军的头头,开始威风一阵然后被人收拾死的货。

    郁闷的挥挥手,喝令部队向后退开,直到距离城市五公里之外的地方扎营,却把青州南下沂州、东去潍县的路都给卡死了。对外张开的旗子,仍旧是请愿团。但军营内外却丝毫不掩饰他们的精良枪炮,引起的恐慌迅即如狂潮巨浪一般蔓延开来!

    这一番动作,不但没有让青州城内的官员军将松一口气,反倒个个儿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五公里,正好是他们城头架设大炮的射程极限,够不着,打不到,同样也难以察知对方的行动部署。反过来,却正好是发动进攻的绝佳距离,趁着夜色摸上来,只需要十几分钟的速度。防不胜防啊!

    官员们心里头越发的没底,想要派人出去谈判也接洽不上,又组织一大堆东西出去慰劳,连哨卡都过不去。这摆明了是不合作的态度,再进一步,那就是不死不休!

    惶惶不可终日的守军一刻不停的往济南府发电请求增援。巡抚李秉衡闻讯之后气的暴跳如雷,刚想发电训斥一番莱州、登州的官员,顺带着让他们调兵遣将围攻,却愕然发现电报线居然被切断了!

    李秉衡当时就冒汗了!姓杨的想要干什么?难道他要兴兵作乱不成?

    他急忙派出大量兵丁往各处以快马送信,更向清廷发电请命诛杀杨逆,然后又将聚集在府城周遭的兵马派出数千,赶往青州助阵。

    但命令刚刚发出,人马还没动作,忽然又收到来自曹州府和济宁府的告急电报!之前被袁世凯打散了的大刀会残余力量,不知道在哪里躲了一阵儿之后,忽然又杀回来!这一次,他们的战斗力明显强了好几个档次,一天之间居然连续攻破两座县城!其声势之浩大,简直如同又一场捻匪作乱!

    最要命的是,这一次的大刀会举事,打起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帜,这是要造反了!

    1895年8月1日,以大刀会魁首刘士瑞为首的鲁南大刀会兴兵造反!两千余经过严格训练的成员,外加一千多人来自沂州的革命军骨干,兵分两路越过昭阳湖,一举攻克防卫虚空的金乡和鱼台!

    随后,他们派出的大量联络员纷纷撒入曹州府,刚刚被官府血腥镇压的当地人纷纷响应,一场大潮席卷鲁南大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暴力革命(一)

    李鸿章这种大臣,已经不是皇帝说要怎样就怎样的了。别看老家伙退居二线,其手中遥控的力量依然稳固不可动摇。财政经济有盛宣怀掌管,军事有聂士成李经方主持,北洋水师越发强大,天下间门生故吏无数,他只要一天不死,就没人能动的了他。

    光绪皇帝捏着鼻子把他拉来也是出于无奈,说让李老头是跟杨浩交往最多,可说是朝廷重臣里最了解杨浩的一位。他的意见对于朝廷作出决策,至关重要。

    但是这个问题,却让光绪和满庭大臣一头雾水。

    光绪帝摆出谦恭下士的姿态,冲李鸿章颔首:“还请李爱卿为朕详加解说。”

    李鸿章慢条斯理的道:“皇上,臣并未看出杨鼎世有兴兵造反迹象。如今列国尽皆站在朝廷一方,凭其万余人的兵力,就算加上海军,也只是无根浮萍而已。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无力撼动朝廷根基。故而,青州城下之人并无异动,臣敢断言,之后也不会有所行动。”

    光绪皇帝眼睛一亮,忍不住向前探出身子:“爱卿之意,杨鼎世并非与鲁南叛逆相互呼应?”

    李鸿章摇摇头,嘴上却一个字不说。

    光绪皇帝大大松了口气,然而旁边却有人看不下去了。李鸿藻站出来,厉声道:“杨逆若无反心,何故将军队距为私有,藐视朝廷法度?哼,你如此替他说话。分明就是相互勾连,包藏祸心!”

    这是极为严重的指控了。杨浩所作所为的确不是忠臣孝子该有的行径,李鸿章又是一家子人都卷进去。怎么都洗刷不干净干系的。

    李鸿章老神在在,双手把顶子摘下来往前一送:“皇上心疑老臣,就请将臣革职查办!”

    直接以辞官逼宫!可在场的谁不知道,他李鸿章就是西太后的一面旗帜,没有老佛爷发话,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分明是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啊!

    李鸿藻比起翁同龢来,终究还是差了一筹。当即气的面色发青,手臂哆嗦直指李鸿章:“你!你胆敢要挟皇上?!”

    李鸿章根本不搭理他。只是微微躬身,继续把官帽子冲着光绪。

    光绪皇帝坐蜡了,他哪怕心里千肯万肯,借此一刀砍掉后党最有力的一条臂膀。但那引发的后果却绝对不是眼下他所能承受的。

    之所以能够下旨号召变法,他只是得到了慈禧太后的默许而已,后党们不掣肘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倘若要借此大动干戈清除异己,如果引来强烈的反扑怎么办?

    光绪皇帝终究年轻且缺乏经验,还没历练出关键时刻做正确决定的素质。他心生犹豫的那么一点时间里,朝廷大臣们却以为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顿时一大群清流官员们“呼啦啦”从队列里出来,纷纷叫道:“臣弹劾李鸿章阴结杨逆,内外勾连。图谋叛逆,罪不容诛!”

    “臣请罢黜李鸿章一切官职,相关人等必须送有司严加审理。以根除后患!”

    “臣附议……!”

    一声声慷慨激昂的请命声音,登时把光绪皇帝的思绪冲击的一塌糊涂!他先去看李鸿藻闪烁的眼神中那毫无掩饰的坚定,又看到帝师孙家鼐轻轻摇头,却一句话都不说。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决断。

    但现场的情况却不容许他犹豫,朝臣之中大半是支持变法的帝党骨干,文廷式、志锐等少壮派立即跟进。他们人多始终,声势浩大。动静一举压过零零星星的反对声音。

    别看是一个庞大帝国的控制中枢,歪楼的本事一点不次于百年之后的网络时代。李鸿章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陷入风口浪尖之上,四面围攻之中。

    光绪皇帝终究拗不过心中的热望,他也早有将后党股肱大臣给收拾到的意思,此时李鸿章主动送上借口,他若不抓住,以后只怕再无合适的机会了!

    这等念头一旦产生,就跟野草一样迅速泛滥,转眼间充斥整个大脑。不知不觉间,皇帝的目光坚定而锋锐起来。

    李鸿藻看的真切,心中一阵狂喜,当即噗通跪下,纵声喝道:“请皇上乾纲独断,速下决心!清除叛逆,以正朝纲!”

    “请皇上下旨!”

    朝廷官员呼啦啦跪下一多半,那密集的红顶子,向前杵着的官帽子,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沉重如山的压迫向皇帝。

    光绪帝艰难的嘎巴嘎巴嘴儿,终于貌似无奈的一挥袖子,长叹道:“就依众卿所奏。李鸿章与杨逆关联过甚,实不易再参与朝廷军机要务。你……回去荣养吧。”

    “谢陛下天恩!”

    李鸿章把顶子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三叩首。后面两名殿前卫士冲过来,做样子似的架起他胳膊,转身向外走去。

    等他彻底离开朝堂,满庭大臣无不兴高采烈,纷纷为除却一块心腹大患而额手称幸。

    可他们哪里知道,李鸿章才出了紫禁城,坐进自己的四轮马车内,原本貌似落寞的老脸上却显出格外欢欣的神情。

    陪伴他前来的罗丰禄道:“恭喜傅相,终于从烂泥塘里解脱出来了。”

    李鸿章微微一笑:“朝廷风云这才刚刚起来呢,吩咐下去,谢绝一切送行宾客,这就整顿行李,回合肥老家!”

    京城绝对不能呆了,一帮子蠢货要干蠢事,引来多大的麻烦谁也计算不清,他才不会把自己置于两难之地找别扭呢。

    赶走了李鸿章,朝堂上的议题又回到怎么应对山东民变之上。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认定鲁南不过是“疥癣之疾”。杨浩才是心腹大患。于是光绪下旨,令李秉衡调集军队三面包围鲁东,严防死守随时准备开战。

    另外。下旨命令袁世凯和聂士成分别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发动围攻,一举拿下新军第一师!

    京津一带,气氛空前紧张。各国公使猝不及防,急忙派人约谈总理事务衙门,就罢黜李鸿章的事情详加询问。

    他们都知道李鸿章如今的分量有多重,那是一颗保证帝党、后党维持表面和谐的重要棋子。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将其罢官。这等于是在发出一个非常不妙的信号!

    虽然英国人等都倾向于支持光绪皇帝,却也深知后党的势力有多庞大。一旦他们内斗起来。继而造成全国性的秩序混乱,绝对不利于各国正在绸缪的进一步夺取利益的计划!

    一时间,外交事务空前纷繁,针对各方面的刺探侦查活动更是达到一个新的巅峰!

    然而新军第一师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外部的风起云涌一般。继续按部就班的招、训练。杨浩则不断的出席各种公开活动,今天为一座教学楼剪彩,明天为新兵训话,后天给某座工厂奠基,大后天召开会议理顺金融业务……。忙,忙的不可开交。

    袁世凯和聂士成接到圣旨,只能硬着头皮把部队调动起来,作出对新军各部警戒的姿态。进攻?他们一点把握都没有。尤其是亲眼看到对方军营中横排竖列的一堆可怕的大炮和机枪之后,彻底没了进攻的欲望。

    特别是聂士成的武毅军。不少人都层与新军并肩作战过。对他们的战斗力之强有最为直观的认识,那是绝对的心服口服。

    如今他们才刚刚整军完成,装备都还没换齐整。更别提统一指挥和作战了。

    即便按照编练计划,他们也只能装备包括克虏伯75炮十六门,克虏伯60炮三十二门,格鲁森57山炮、野炮三十二门,外加克虏伯37快跑、麦克辛炮、八七炮等一堆。足足三十营人马,一共拥有火炮数量不过一百来门而已。

    反观杨浩的新军。一个团就拥有各式火炮126门之多!算上射速和精度、威力等各种因素,武力值超出他们五倍十倍都算正常。

    一个师。可是有足足三个步兵团!

    另外的师属炮兵团,至少拥有18门榴弹炮营一个,18门重迫击炮营一个,18门85mm加农炮营一个,并视情况加强另外一个18门火炮的营。足足72门大炮!控制射界超过15公里!数量吓死人,炮口粗壮程度吓死人,射程打击威力更是吓死人!

    杨浩仅仅是小小露了一点肌肉,就让聂士成彻底死了进攻之心。他心里清楚,除非能在新军部队全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情况下发动袭击才可能获胜。否则,哪怕对方只有一个营在武装警戒,都足以顶住他全部人马的进攻,直到其他部队赶来!

    可问题是,杨浩拿捏的时间太好了,根本不给他们半点下黑手的机会。现在,他们只能看着分成三处驻扎的第一师干瞪眼!

    对峙之中,清廷一帮文官主持下的大方向已经跑偏,李秉衡授命加强鲁东防御,对鲁南的民乱影响严重估计不足。随着对外消息途径的切断,一场他们始料未及的革命迅猛席卷本地!

    在鱼台、金乡两地,起义军迅速控制县城之后,首先将趁乱闹事打劫的匪徒全部枪毙。随后,就地建立临时执政委员会,发布政令,对县境之内的所有种植、贩卖、吸抽鸦片烟的人铁腕镇压!没收其非法所得,并号召民众举证,对其犯下的种种罪行严加惩治!

    同时,在全县范围内召开公诉大会,采取引导群众团结起来斗地主恶霸的手段,对当地顽固的士绅宗族势力展开摧枯拉朽一般的打击!

    用后世的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土地革命”!(未完待续)

    ps:ps:感谢阿历、秦泠翔的打赏!

第三零二章 暴力革命(三)

    丁惟汾乘坐快速邮船一昼夜下日照,再换运输公司的蒸汽卡车一路向西,经沂河航运南下走运河,过微山湖、昭阳湖上岸。

    这一番辗转千里舟车劳顿,让一群青年疲惫不堪,丁惟汾借此来鼓励众人:“等我们完成全国革命事业,大力修建铁路和快速公路,再将全国水网运输沟通合一,则四通八达一日千里乃为寻常事。那时候,就不需要受此颠沛之苦。”

    平均年龄二十岁的青年革命者,浑身的热情都燃烧不尽,在他的鼓励之下,很快就将身体上的疲累忘在脑后。等他们来到鱼台时,登时给满眼所见的狂热气氛震惊的什么都忘了!

    县城门口,最为显眼的地方贴满了大副告示,一个个茶杯大的字体,用通俗易懂的文辞和清晰明确的断句,将起义军发布的各种政令写的一清二楚。几名说书先生、落第秀才等识文断字的解说员站在两边,轮番用当地话为来往、围观的人反复解说,耐心回答他们的一切问题。

    身穿黑色制服的士兵,以班组为单位,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精神抖擞的往来巡逻。其整齐划一的步伐,高昂的士气,洋溢着令旁观者为之动容的斗志,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儿张牙舞爪,乖乖的按照指挥从道路右边行走。

    以往那种混乱嘈杂的无序场面,完全看不到了。

    丁惟汾等人不由心中惊叹。这才几天功夫啊。就弄出如此秩序井然的世情,可见特别行动组的执行力非同一般。

    再看街道两旁,所有的店铺都在如常营业。实在看不出半点因为战斗导致破坏的痕迹。街面上既没有乞丐也没有小偷,更少见以往最不缺的闲散人员。来往的人群虽然脸上还带着些许紧张,仔细看去却更多的是对突然出现的秩序的陌生和新奇。

    从城门口到县城中心大街,道路清扫的干干净净,牛马往来的地面上也见不到成堆的粪便。刚刚泼过了水又给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出来的蒸汽略有些呛人,其中夹杂的石灰粉味道却令人莫名的安心。

    清洁,消毒。秩序,市场稳定。公开政务……丁惟汾对着理想中的未来国家环境一一对应,发现每一条都能对的上。他恍然明白过来,临行之前杨浩所说的“试验田”的话外之音。这里可不就是一片实践在战斗之后快速改造的现成样板吗?

    不过,这些还只是表面现象。最根本的问题解决的究竟如何,他还要认真钻研!

    吩咐随行的人员撒到现成各处,分别根据其负责的类目做调研,丁惟汾则直奔改为临时军政府驻地的县衙,见到了许衍灼。

    许衍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眼圈发黑,剪掉辫子后的短发根根竖立,嘴角胡子拉碴,浑身散发出抽烟多了的气味。

    但看到丁惟汾到来。他却喜形于色,迎上前来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哈哈大笑道:“我正寻思着想请先生派些人手来帮忙。你就赶到了,好!这下子就能补足咱们骨干的缺口,把这片根据地的架子撑起来!”

    丁惟汾给他说的脑袋一团浆糊,急忙摆手:“慢来慢来!到底什么情况?你好歹先给我说清楚了。”

    许衍灼拍着额头道:“我这是忙昏头了,之前也没有想到真正动作起来,千头万绪如此麻烦。这里有一本汇总。你先大体看看。”

    说着话,随手甩给他厚厚一本装订粗陋的文件。又让人给打水洗脸泡上凉茶,就转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批阅报告。

    丁惟汾简单洗刷一下,灌了一肚皮凉茶之后,被太阳晒得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不少。他特别注意观察进进出出往来不息的工作人员,发现他们不管身穿什么服饰,脸上都带着充满希望的光彩,显然对正在从事的事业充满干劲。

    这是个非常好的开始,看样子当地民众并不太排斥他们的行动方式,扩大也并不困难。可为什么先生一直反对呢?

    按下心中疑问,丁惟汾翻开文件,仔细

    完全按照他们培训期间学到的编辑方式完成的文件,开头的目录和概要清晰明了。按照必须完成的工作内容分门别类,一一罗列,并有简单图表标注推进情况、完成进度。

    最为直观的几件事,农业、工业、医疗、教育、军事、商业完成度都算良好。

    起义军占领本县才几天,就划分出相当数量的土地作为公产,建设成合作农场。设立工厂区并因地制宜的分设具体生产项目;规划一座医院,并对当地医疗从业人员拟定考核登记管理;改县学、书院为新式学校,并在各乡镇建立中小学堂,聘请当地的秀才、童生培训并担任教员。

    完成对当地商业个体的登记管理,重新厘清税率并安排增加其商品流通辅助,建立当地商会并依托其建立工会。

    除此以外,筛选当地合格青年征兵入伍,并依据条例提供相应的安家费和军烈属优待。把他们从宗族控制下解放出来,纳入农庄、工厂、商店等体系内安排工作,并与医疗、教育等方面挂钩。

    这套东西,都是丁惟汾他们学习过的,可以说是最大限度的缓解社会矛盾,解决后顾之忧,破除旧有愚民统治的有效策略。

    但执行度那么高,哪怕之前许衍灼特别行动组已经暗中运筹了几个月,依旧让丁惟汾感到不可思议。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结果的产生?丁惟汾往后翻看具体工作报告和详尽数据的同时,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却一时间思索不出答案。

    不过他倒是渐渐明白了为何杨浩一直说还不到全面革命的时机。因为需要的合格革命者数量太大了!

    区区一座县城,起码需要十几名素质过硬、政治合格、具有执行力的“华兴会”成员担当骨干,保证对每一项重要事务的分门别类负责不出纰漏。这里面还涉及到政务、庶务的细节问题。如果只是来几个人代替知县比手画脚。一定会被下面那帮世代都当胥吏的老油子给架空了。

    这就需要他们之中不但有聪明过人的行政人员,更要有专业素质过硬的职业专才,分工协作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许衍灼的特别行动组,骨干也只有十几个人而已,眼下却已经控制两个县,就显得捉襟见肘。他们不得不让部队军官临时兼任一些工作,虽然更方便随时动用武力弹压反抗力量。但长远看来,会留下军人干政的后遗症。

    丁惟汾一算数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县就要十几人,全国1487个县,起码要两万名骨干成员才能顶起来。可到如今整个“华兴会”成员也才过千而已,正式合格的过百。离着需求目标。差距以百倍计算。

    两万名合格会员是底线,或者两万名思想觉悟品德操守聪明才智达到合格线的官员,不管将来他们是哪一党哪一派,总之要有资格负起责任。这还不包括更高一级的州府省级官员,下面还有乡镇一级。

    按照杨浩给出的官僚体系规划,起码要几十万人才能覆盖所有科室。想要培养出来几十万人,那得多少年?五年是起码的吧?从旧官僚旧文人里面选拔转化?这个功夫也不是一般的费劲。

    话说回来,那么少的人,居然能办成那么多的事。怎么做到的?

    许衍灼忙碌之中不忘了关注他的反应。看到他抱着文件凝眉思索,笑着收起手中钢笔,站起身来一拍他肩膀:“光看文字数据还不够直观。正好今天有一场公审大会,你去亲眼看一看,就知道这项工作其中奥妙了。”

    丁惟汾身体虽然累,精神却更加亢奋,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放下文件,跟许衍灼一起来到大街上。没过多久。就听远处有锣鼓声传来,有人用大喇叭响亮的喊着号子。

    一列牛车嘎吱嘎吱的能够城东开来。数量足有几十辆之多。每辆车上,绑着一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囚犯。他们的脖子后面竖着两尺高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大字写着名字。

    沿街临时布设的广播喇叭里,开始传出用当地话解说的内容,分别对每一名罪犯的身份、罪行做详细的叙述。一条条明确细致,没有半点文过饰非。

    县城内的民众迅速站满街道两边,并随着牛车的移动缓缓向前,滚滚如潮。几十辆车过去,后面跟着的人更是成千上万,都在黑衣士兵的呵斥下老老实实谨守规矩,不敢乱跑乱窜起哄闹事。

    丁惟汾心中称奇,信口问道:“我听说此地人暴躁凶顽,动辄拔拳相向。今日看来怎的如此温顺?”

    往常开刀杀人的时候,那都跟唱大戏一般的热闹,大人喊小孩儿叫,混子无赖满街窜,简直是一场不可多得的赏心悦事。今天所见却是规矩的过分,实在咄咄怪事。

    许衍灼略微发灰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淡然道:“冥顽不灵之徒,部队进城时已经杀的差不多了。再怎么强横无礼之辈,总也知道个怕死的道理。”

    丁惟汾从他语气之中,听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腾腾杀气!毫无疑问,这个书生同志的双手大概已经沾满鲜血了。

    乱世用重典,起义军要站稳脚跟,就不能手软。

    车队一直走到城西骡马市,那片棚子早已经拆除成一片宽敞空地,并搭建起一座高台。牛车停住,两名士兵服侍一名罪犯押上台去,主持公审的军官用大喇叭喊出罪犯姓名、罪名,然后让台下围观的百姓举证,究竟罪名是否属实。

    但凡被拉出来当典型的,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没有冤枉的。这些地主恶霸之流,种植贩卖鸦片,控制烟管赌场娼妓,平日蓄养打手恶奴横行乡里,上下勾结夺人田产强占良家都是寻常。无论按照大清律还是按照临时政府的法规,都死有余辜。

    一些绝处逢生的受害者首先上台控诉,随后有家人参军的知情者跟着爆料,现场的热烈气氛很快被点燃。随着安排在其中的人喊话声讨,苦主越来越多,逐渐引发群体效应。

    原本还梗着脖子破口大骂起义军,并威胁恐吓证人“回头杀你全家”的罪犯气焰被打掉。随着主审官斩钉截铁的宣布没收其非法所得,对其执行枪决,那人已经绝望的哀嚎,瘫软如泥!

    这等手段,于大庭广众之下历数种种罪行,令罪犯们好似赤身闹市之中,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他们的心脏!后边那些,拉上台去站都站不稳,哭天抹泪的求饶忏悔。

    但这时候,群众心中的仇恨已经被点燃,他们的丑恶嘴脸只会遭到更加无情的鞭挞!

    饶是丁惟汾沙场征战历练的心如铁石,也不由为成千上万人沸腾的怒火和如潮的仇恨刺激的不寒而栗!

    他努力平复心气,问许衍灼:“这些人的财产被没收,会如何处置?”

    许衍灼道:“一部分赔偿受害者,剩下的充公。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土地、资金建立公共设施和农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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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立鼎1894:
一尊炎黄鼎,让杨浩有了穿梭异时空1894年的能力,他决定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时代,做点有意义的事。
满清必须推翻,把那些盘聚在亿万人民身上吸血的蛀虫,全部扫除!
列强必须放倒,把他们强加于炎黄子孙的灾难痛苦,十倍奉还,以血还血!
北洋水师打不过日本?我上无畏舰!
拯救亿万同胞于水火,再造华夏文明正统,让东方巨龙的赫赫声威响彻全球!
顺带着,挣点小钱,改善生活,为民族文化振兴出一把力,不亦乐乎!
(依然是巨舰大炮,等不及的同学可以先去看看44o万字完本的《民国之钢铁狂潮》,比较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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