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起因
刘大义和大全带那男人离开了。
李陌一走到对面那女人身旁坐下,女人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赶走我身边的那个……那东西么?”
李陌一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你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手心向上,心平气和,当我叫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才睁开。”
女人不解的问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问这么多问题,”李陌一说。“听我的。”
女人很实在,诚实地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盖,这时李陌一看了看门外,他们好像正在热谈中。
五分钟不到,女人受不了了,“小兄弟,我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
“很快,”李陌一说。“再等一会儿。”
女人又问说:“那你到底要怎么帮我?”
李陌一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糊弄说:“我在帮你念殊语。再等一会儿,很快就会好了…”
李陌一看了看门外,那男人的好像正在说着什么。
没一小会儿,那女人就不耐烦了,问李陌一什么时候能好。他稍稍计算了下时间,刘大义和那男人出去了差不多10分钟。
李陌一让那个女人睁开眼睛,叫她找来一支笔和纸。
李陌一在那纸上写了几样东西让她去找,她拿着纸一看,说,“哟,这些东西俺们家有啊。”
李陌一冲她天真的笑了笑,很无邪的那种。
十分钟后,女人找到了所有的东西,一把剪刀,一块碎布,还有女人头上的一根细绳子。
李陌一叫那个女人坐下来,用剪刀把碎步剪成细绳子一般粗细。
女人二话没说,拿起剪刀,剪起碎布来。
李陌一赶紧拦住她:“大妈,这碎布可不能这么剪。”
女人疑惑地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剪呢?”
李陌一满脸真诚说:“闭上眼睛。”
李陌一从未接触过针线活,但他知道,针线活很考眼力,当人闭上眼睛就啥也看不着了,咋还能剪碎布呢。
他只是想趁机捉弄一番这恶婆子。
那细绳子很是软细,不用说闭上眼睛剪碎布了,就是两只眼睛都睁开都不好剪成功。
那女人很听顺,不一会儿,女人的头上冒出了汗珠,而那碎布剪的比大拇指还粗,只见得李陌一在一旁忍着笑。
几分钟后,女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睁开了眼睛,把碎步和剪刀扔在了桌子上。
她抬头问李陌一:“小兄弟,你为什么要把碎布剪成绳子粗细呢?还非得闭上眼才成?”
听了女人这么问,李陌一赶紧装模作样的板起脸来,“这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独家秘门,不能让外人知道。”停了一会儿,李陌一说:“其实闭上眼睛剪碎布这招,普通人都没有练过,所以剪起来不容易。”他从桌上拿起碎步和剪刀说:“让我给你露一手。”说完,他闭上眼睛,拿起碎布就开剪。
十分钟后,李陌一的头冒了汗,女人咯咯咳嗽着笑了,“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呢,你不是也剪不出来么。”
李陌一把碎布和剪刀放下,冲着女人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心说快半个钟头了,看来他已经成功糊弄过了那女人。
与此同时,从四合院传来的喧闹声中,李陌一和那个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门口一看,只见刘大义领着男人和大全往回走。
李陌一看着他们各自的三张脸,刘大义皱着眉头,一脸困惑,那男人好像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一脸惭愧,至后是大全,一脸淡然,好像事不关己远远观之。
三个人没有进屋子,刘大义站在门口,向李陌一招了招手。
李陌一出了门,刘大义先是对那男人说:“你家这事儿,让我和这位小兄弟一起想想法子,应该不是大问题。”
男人听了,冲刘大义笑着点头。
女人这时看了看那男人,又看了看刘大义,脸色变的不好看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李陌一赶紧拉了拉刘大义的衣服,溜之大吉。
刘大义会了意,带着他们两个转身离去了。
他们刚走到门口,女人就厉声问说:“你说什么了?”
那男人低声回答:“我,我什么也没说……”
很快,李陌一听到那个女人喊道:“你们三个站住!”
……
刘大义是第一个停下来的人。李陌一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
她向他们走来。
女人问说刘大义:“我男人的腿治好了吗?”
刘大义很快转向那个女人说:“原因已经找到了。只要我和他们再想想办法,我们就能找到出路。”
那个女人转向李陌一,“那小子…你告诉我要找的剪刀和破布是什么意思?”
李陌一给女人一个微笑,“大妈,你先别担心,等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我现在先和刘大义想想办法,你们都别担心,等几天。”
女人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指着他。“跟我进来!”
那女人停止了缠着他们,他们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
……
走出女人家的巷子到了街上,李陌一忙问刘大义,“木头哥,那个男人对你说了什么?来龙去脉都清楚了么?”
刘大义点点头:“应该差不多都弄明白了。”
三个人在村上找到了一个安静而凉爽的地方,刘大义开口就告诉了他。
这对夫妇在他们的村上有一个小饭摊子,专卖纸包鱼,之前提到过,是他们村上最大的一家摊位。
菜食讲究色香味俱全,纸包鱼是用特制的纸把鱼和佐料包起来蒸透熟,将“香”这字发挥的很全。
那个男人很诚实,从不给任何人短斤少两,一是一,纸包鱼的分量都很精确,所以他们的买卖特别好。
但就在三个月前,村上出现了另一个摊位。这一对年轻夫妇还没有结婚太久。
无巧不书,这对年轻夫妇的食物摊上也是卖的纸包鱼,生意很好。那夫妇的摊位生意当然在直线下降。
同行天生为冤家,那女人和男人商量,小夫妻生意太好了,在未来一定会把他们搞黄不可,所以,要想主意治治这对年轻小夫妻。
男人劝她,忘了这事儿,同样的买卖,同样的价钱,别人的生意好,那是别人会做生意。
男人劝说,女人却咽不下这口气,过了几天,女人让男人看着小摊,她自己跑去找那对年轻小夫妇聊天。
这个女人看起来很热情,很慷慨,这对年轻夫妇也很随和。他们很快就认识了彼此。
第二天,女人照例去和年轻夫妇谈谈。
很快,在几天后,女人和那对小夫妇越来越熟悉,这才是知道,最初的小夫妇从a市过来的,学了几个月纸包鱼的厨艺,在村上向别人买了一个摊位。
那一天,因为还有别的事,小夫妇有一人没有来。
摊位上只有一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看到机会来了,她去找那年轻女人聊天。
在和年轻女人聊天的时候,她回到她的摊位上,拿了两瓶水。她给了那个女人一瓶,自己一瓶。那时候,她在水里放了点东西。
而在喝完水后,年轻女人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告诉那女人,或许是她昨晚感冒了,然后让那女人给她看一下摊子,她去了厕所。
等年轻女人跑去厕所的功夫,那女人进到她摊位的隔间,取出已经准备好的浇水,浇水是一种几乎没有气味的药水,气味很淡,在水中被稀释后,味道很小,常人几乎闻不见。
女人把浇水带进了年轻夫妇的隔间,有一个养着活鱼的大水缸。
心一黑,女人往大水缸中倒入浇水,当然,那女人是在偷偷喷,没有失当给其他人发现,在喷了浇水之后。
年轻女人从卫生间刚刚出来,卫生检查中心的人也都出现了,说是卫生防护抽点检查,当场检测,不幸运的抽查到了小夫妇,那些检查的人给了一份文件,盖上印章后就离开了。
因为什么?因为她卖的鱼不干净,远远超过了标准,那鱼不再是吃食,如果给小孩子直接吃,可以把小孩子吃病。
从那时起,年轻夫妇的摊位再也没有开过张,年轻夫妇也没有再次出现。
后来,村里人听到那对年轻夫妇被罚款了两万多,在这村子里两万多可不是什么小钱了,村上当时仍有因为还不上几千块钱跑路的,更不用说两万多块钱了。
一个多月后,当那女人在睡梦中的时候,梦中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梦中看到的那年轻女人的外表,就像大全看到的,样子凶的很。
从那时起,女人每天晚上都会做这个噩梦:那年轻女人要去找人讨个清白,年轻男人抱怨说她太容易信任别人,好生意没了,也失去了两万多块钱,年轻女人和年轻男人大吵起来……
后来,那年轻女人和年轻男人好像分开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到半夜狗鸡就开始叫,吵的人根本睡不着,门一到半夜就自动打开。女人立刻吓坏了,但她不敢到邻居那里寻求帮助,害怕这件事会被揭露,只好对她自己的家人说,家里来了几个人。
那女人的家里人告诉她,这件事不是什么寻常事,应该是那年轻女人弄得什么左门术法,她遇到了什么妖邪,得找人来镇邪。
在他们的村上,没有什么懂得降妖镇邪的人,所以他们只得找到一个相术先生,他到村里走了八九里路。
那时,女人惊慌失措,以为只要找到相术先生就能解决这事儿。
而相术先生啥也不会,就想着骗人发发小财,对女人说:“地土引恩星,在村南,你可以去村外的一座庙宇,敬拜和叩门。那里或许能见到救你的人。”女人听着,在三真殿中遇到了那道士骗子和刘大义。
说到这里,刘大义要讲的故事,基本上就完了,但李陌一听到了,并没有突然觉悟,反倒越来越困惑,似乎还有一个大的疑团没有解开,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年轻女人来寻那女人的恩怨,在他们眼中,这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有恩怨就想办法解决,但那年轻女人好像用了什么道术,来找女人的麻烦,以此来消除自身怨气,但这事儿它真的那么简单吗?那男人的腿呢?当大全开了眼后,他说那男人的腿上爬着一条黑金大蛇,这显然与这事儿无关。
李陌一能感觉到,这事儿它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李陌一问刘大义:“那男人说的就这一件事儿,其他的就没有了么?”
刘大义摇了摇头。
李陌一说,“你有没有问过那个男人,他过去做了什么,比如,宰过那条黑金大蛇?”
刘大义摇着头说:“那个男人说他是摊位老板,但宰鱼都是那女人动手,他从来没有过手宰鱼,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蛇。”
刘大义皱起了眉头。
刘大义看了看他,“怎么了?你认为他们家还有别的问题?”
“没错儿。”李陌一稍微指了指说,“我觉得男人的腿和邪窜是两码事,而且是碰巧在一起的两码事。”
刘大义说了几句,叹了口气,问说:“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大义望着李陌一,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办这事儿了。虽然他看起来很年轻,没有经验,不够深刻,但刘大义隐隐觉得,这事儿就得还真得靠他才行得通。
李陌一说:“不,我们回去问问那个男人,这次换我来问。”
刘大义点了点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三个人回到那女人房子外,李陌一觉得他们的房子有点不对劲,阴森森的,一眼望进去,女人坐在椅子上,男人跪在地上。
李陌一细朝那女人一看,手上的红绳子不见了,这时候脸色煞白双眼通红,又朝那男的一看,战战兢兢浑身哆嗦。
女人见他们进门,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扭头,女人朝李陌一狠狠瞪了一眼,没等他反应过来,刘大义大叫一声不好,他这才回过神来,女人这是给那东西冲了身子。
刘大义朝女人那边一个大胯步挡住,把李陌一和大全护在身后,喊说:“快退后!!”
话音未落,刘大义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因为李陌一这时也慌了神,看不清他从身上掏出了什么,又向那女人走了几步,一手抬起,把手里的东西拍向了那女人的百会穴。
当然,女人也不会傻到站着不动给他拍,“喔”的一声,跳起来扑向刘大义。
第0047章草垛子
这时候,李陌一已经从刘大义身后绕到了侧面,就见女人伸双手就掐刘大义的脖子,别看刘大义三十多的人了,身手仍旧格外麻利,朝旁边一侧身,躲开女人的双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啪”地一下贴在了女人的头顶上,动作很快也很老练。
李陌一也看清楚了,刘大义手里拿的是一张纸符。
纸符贴在女人头顶上以后,女人浑身哆嗦起来。
李陌一扭头狐疑地朝刘大义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儿奇怪,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刘大义冲他喊了一嗓子,“快去拍她百会穴。”
李陌一先是一愣,随即冲过去在女人头顶上上狠狠拍了一下,就这一下,女人身子猛地一抽,紧跟着“噗通”一声,整个人像滩泥似得软地上了。
“咻!”
一阵窜天猴似的声音响起,李陌一知道,那妖邪被刘大义收进了黄纸符中。
刘大义顿时长长吐了一口气,把纸符从女人头顶上拿下来,叠了两叠又塞回了身上。
跪在地上的那男人爬到女人跟前,用他那胳膊搂住女人,冲着刘大义大呼小叫,“全士,全士,俺老婆咋了,你把俺老婆咋了?”
刘大义看了男人一眼,没等他说话,李陌一赶忙对男人说道:“大妈刚才是被啥东西冲了身子,那东西已经给刘大义降住,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妈一会儿就能醒。”
说完,李陌一朝刘大义看了一眼,这时候不知道为啥,他觉得眼前这位刘大义刘全士很陌生,因为他感觉对方的手艺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堪。
李陌一和大全两个帮着男人把女人抬到了卧室的床上,女人这时候依旧昏迷着,气色很差。
安置好女人以后,三个人一起从卧室里出来,李陌一忍不住问男人,“大叔,刚才您咋在地上跪着呢?”
男人脸色微变,指了指地上散乱的几个菜盘子说:“刚刚我们正吃着饭,风平浪静的,猛的一阵大风刮过,大门刮开了,桌子上的东西也刮掉了,我知道那妖邪来了,我就给妖邪跪下磕头,求妖邪饶了我老婆。”
这男人对这个凶妇还挺好,李陌一又问说:“你给妖邪磕头,就能饶过你老婆吗?”
男人说道:“那妖邪哪里肯饶呀,不过……不过那妖邪走不出我们家这个房子。”
李陌一疑惑的看了男人一眼,“走不出你们家这个房子?”
男人使劲点了点头,“是呀,那妖邪走到门口那里惨叫一声就退回来了,走了好多次都没走出去,最后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那,那妖邪还问我,我们家是不是有啥东西,为啥她来我们家里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啥东西呀?”大全冷不丁问了一句。
男人看了大全一眼,回道:“我哪儿知道啥东西呀。”
说着话,三个人回到了客厅,刘大义这时候正在客厅等着,见他们回来,刘大义问他女人怎么样了,李陌一说,还没醒,不过已经没事了。
刘大义松了口气,随后又问了男人几句,跟他刚才问男人的差不多,不过他问的比较婉转,这可能就是老手跟新手的区别吧。
随后,刘大义问他,降服这种替人了怨的妖邪,用啥法子最合适。
像降妖这活计,啥样儿的妖邪,用啥法子降,这样降服的可能性最大,刘大义当然也知道这个。
李陌一想了想,对刘大义说,送这种妖邪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那那东西明白,恩怨人自分,不需旁的掺和一手,然后再降。
李陌一给刘大义一边说着,朝男人看了一眼,男人也朝他看了一眼,顿时一愣,紧跟着似乎明白李陌一看他啥意思了,开口对他说:“小、小师傅,你、你别看我,这件事儿我都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们了,其中的恩怨对错你们自行理清,我实在没什么隐瞒的了,要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可得救我老婆。”
李陌一扭头对刘大义说道:“这事儿还没彻底弄明白,要不,咱去那年轻女人的摊位子上看看?”
刘大义皱了皱眉,问说:“这事儿确实就是如此了,还有什么不明晰的地方么?”
李陌一冲刘大义苦笑了一下,说:“木头哥,他那腿……”
说着,李陌一又一寻思,“去摆摊街道上看看吧,可能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说着,他又朝男人看了一眼。
男人连忙对李陌一说:“那年轻女人家是外地的,我不知道他们家住在哪儿……”
“那你总该知道他们那个摊子在哪儿吧?”李陌一问说。
男人不吭声儿了,点了点头,李陌一转而又对刘大义说:“咱可以到摊位子那里看看,或许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这时候,已经快晌午了,李陌一给男人写了个单子,让男人照着单子上的东西去准备,男人的腿脚不方便,把单子给了他父亲,也就是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老头儿带着老花镜看了看,一句话没说,拿着单子离开了。
……
晌午吃饭的时候,老头儿回来了,东西准备齐全了,他看了看准备的那些东西,还算齐全,又到卧室里看了看那女人,女人这时候没怎么恢复,气息还是很弱,估计要等到第二天才能醒过来。
这个男人呢,人确实不错,带着他们到他们巷子口旁边的饭店吃了一顿,荤菜素菜上了一大桌,还有白酒啤酒,这回可让他跟大全吃了个酒足饭饱,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
吃完饭,男人问他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摆摊街道上把妖邪送走?李陌一反问男人,“现在摆摊街道上没人了吗?”男人说,“咋会没人呢,这时候有些菜摊位子还没收呢。”
李陌一说,“等啥时候没人了咱再过去。”
男人想了想说,“那只能等到晚上十二点以后了……”
……
……
晚上,十一点半,他们再次来到女人家里,他给女人又看了看,还是没醒,不过脸色好了很多,估计明天早上就能醒了。
几个人拿上中午准备好的物件儿,由男人带着路,来到了他们镇上的摆摊街道上……
有些事儿呢,好像都是一件赶着一件的,本来是来摆摊街道上降妖,没想到,给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摆摊街道地方不大,整个儿只有一个大门、一条通道,呜呜泱泱的,里面挤满了摊位子,有大的有小的,这时候早就熄了灯,整个儿菜市场里面黑漆漆的显得有些阴森,还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而且,闻着里面还有股子血腥味儿,看来这里不光有菜摊子,应该还有肉摊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男人来时从家里拿了一只手电,这时候打着手电把他们领到了摆摊街道中心位置,用手电指了指中间最大的一个摊位,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家的摊子,无论占地面积,还是地理位置,在这摆摊街道上都是最好的。
随后,男人打着手电又朝摆摊街道西南角指了指,他们顺着手电光朝男人所指的地方一看,那里有个小摊子,看着只有男人家摊子的三分之一大小,而且还是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无论从占地面积还是地理位置来看,那里应该是整个儿摆摊街道上很差劲儿的地方。
因为这个摆摊街道设计的不是太合理,顺通村上只有一个大门,进出都在这个大门,而且大门的位置在东北方向,男人所指的这个小摊子在西南方向,距离大门最远,试想,人家买菜或是吃饭的顾客,恐怕都走不到那里,就把菜买齐了,饭吃完了,那里基本上就是个无人问津的死角。
几个人很快来到小摊子跟前,男人用手电照着亮,他们三个朝小摊子看了看。这小摊子看上去跟个商店里的柜台似的,前面是一米来高一米来宽的台子,后面是一小块空间,供站人和放存货用的。
这时候,台子上面盖着黑布,黑布下面平坦坦的,好像台子上啥都没有。
男人这时候对他们说,这个摊子因为地理位置不好,很少有人租赁,小两口出事以后,更没人租了。
李陌一听到这忍不住问了男人一句:“既然这里位置不好,为啥那小两口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好呢?”
男人叹着气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呀。“随后,男人接着又说道:“先开始,我老婆也没想对他们咋样儿,就想跟他们套套近乎,学学他们是咋做生意的,谁知道后来啥也没学到,他们这里的顾客还越来越多,我老婆这才,唉……”
这才动了歪主意损人利己么?
不过听男人这口气,好像他老婆害了人还委屈了,李陌一张嘴想给男人说点儿讥讽的话,不过刘大义这时候冲他一摆手,“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开始办事儿吧。”
李陌一知道,刘大义也看不惯那女人的所作所为,但是,他的东西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不低头也得低头,要是他把师傅留下的那张虎皮弄丢了,那就跟欺师灭祖差不多了,像他们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类东西。
李陌一顿了顿把话咽了回去,走到台子跟前,伸手把上面的黑布扯了下来,然后,他面冲外,把带来的那些物件儿一样儿一样儿摆到台子上:香炉,贡香,白烛,黄纸,还有一截麻绳子。
东西摆好以后,李陌一从身上掏出火机,拿起台子上的白烛,想先把白烛点着,然后用白烛点香。不过这个白烛呢,是成捆的,一捆十根,外面还用废报纸包的严严实实,他们用不了那么多,两根就足够了。
李陌一攥着火机去撕白烛上包的报纸,当时他手心有打火机膈应着,下手没个轻重的,劲儿用的稍微一大,报纸“嘶啦”一声整个儿开了,十根白烛稀里哗啦掉地上一半儿,他们三个都不转神儿看着他呢,他顿时觉得有些丢人,赶紧把剩下的白烛放到台上面,蹲下身子去摸掉地上那些。
台子下面更黑了,男人这时候在台子外面站着,手里的手电还照不到他这里,折腾一会儿,勉强摸到两根,另外三根怎么也摸不到了,他只好把手里的火机打着,照着亮在台子下面找。
所幸还好,剩下的三根都没跌太远,李陌一把它们逐个儿捡了起来。
就在李陌一拿着白烛刚要从地上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发现,这台子里边的地面上,好像放着个啥东西,出于好奇,把火机伸过去照着一看,就这一眼看下去,差点儿没把他吓得叫出声来,就见台子下面有着五六只的红眼蝙蝠!
红眼蝙蝠这时候直愣愣趴着,翅膀不时煽动几下,俩眼睛珠子呼呼冒红光。
李陌一历经几次惊吓亲验,几乎已经不知道“害怕”俩字是咋写的,但是这时候,他心里也发了毛了,这东西怎么看怎么恶心,他从来没见过这个,这玩意儿猛的出现在这种地方,别说从地上站起来了,他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另一只手里的白烛也全掉地上了。
等李陌一回过神儿,冲台子外面的刘大义大叫起来:“木头,你快过来看呐,快过来看看!”
刘大义反应很快,一听他喊叫,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李陌一这时候给自己稳了稳神儿,刘大义问他咋了,他没说话,把手伸进台子下面,将火机打着了,刘大义一愣,随即蹲下身子,借着光朝台子下面一看……
李陌一明显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他们俩彼此看了一眼,全是一脸惊悚。
红眼蝙蝠大概只有巴掌大小,浑身漆黑,唯独那双大眼睛,用火机一照绰绰冒红光,跟夜里的猫头鹰似的。
刘大义毕竟比他年长几岁,见多识广,很快稳住心神,把其中一只红眼蝙蝠伸手从台子下面抓了出来。
从地上站起身,刘大义把红眼蝙蝠往台上面一放,顿时传来男人跟大全的惊叫声,李陌一双手一摁地面,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听刘大义这时候很镇定的对他们说道:“你们别怕,只是个草垛子而已。”
草垛子?
李陌一当即一咧嘴,不会吧,这要真是个草垛子人,他可真丢人了,朝红眼蝙蝠看了看,依旧心惊肉跳,咋看咋像个真玩意儿,双眼直冒红光。
“木头哥。”李陌一小声问道:“这个……这个真的是个草垛子么?”
刘大义用胡子拉碴的下巴指了指红眼蝙蝠,“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第0048章岔子
李陌一顿了顿,有点儿硬撑,不过,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一只小小的蝙蝠?
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李陌一把手小心翼翼伸过去,在那玩意儿的小肚子上碰了一下,碰着黢黑的皮毛,他觉着皮毛下面冷冰冰的,“我去,真是看错眼了!”
李陌一哭笑不得,确实是自己一时看眼花。闹出这么一场事儿来。
……
……
随后,刘大义对着台子外面的大全说:“大全,天色太晚了,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你先一个人回去吧。”
大全这时候跟那男的还是一脸诧异未定。
大全抬头看了看李陌一,又看看刘大义,立马儿变成了一脸踌躇。
大全踌躇啥呢,只有他知道,大全这小孩童,从小一个人独自长大,虽然能够一人生活,但这时候深更半夜的,叫他一个半大孩童独自走夜路回三真殿,他能有这么胆大么,答案是没有,但他又不好直接告诉他们,只得呆呆立在原地不动。
大全耷拉着头,一脸愁苦的神色,李陌一见状,当即明白了大全心中的想法,赶忙对站在他身边的男人说道:“大叔,我们还有事儿,要不你跟大全一起走吧,俺们对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当是帮个忙,把大全送到山上的三真殿里。”
男人听了冲他点了点头,留下手上的一只手电筒,带着大全离开了,这时候,他扭头又问刘大义:木头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呢,那事儿还办不办了?”
“当然要办。”刘大义轻轻蹙着眉头,“事宜早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李陌一答应一声,弯腰把地上的白烛重新捡起来,选出两根没摔断的点着,分别立在炉子两边,接着,用点着的白烛点着了一支贡香,放进炉子里。黄纸符等等吧,按照先后要用到的序一一摆好。
弄好这些家伙事儿之后,李陌一又问刘大义“木头哥,把你那手袋子给我吧,你刚刚是不是给那东西收进那手袋子里了?”
刘大义点了点头,伸手往他自己怀里摸,摸索了没一会儿,掏出一个香囊,巴掌大小,青蓝色的,李陌一对这个香囊还比较陌生,他是第一次见到这宝物。
香囊口儿是用两根白色带子系着,刘大义先是用手轻轻碰了碰香囊,见状,李陌一伸手就要去接过香囊,不过刘大义却并没有递给他,而是自己拿着香囊居然愣在了那里,愣了足有两三秒钟,然后自顾自拿着香囊反复翻看了起来。
自己怀里拿出来的东西还这么一个劲儿的看,没见过还是咋滴呀,什么意思这是?李陌一心说,难道拿错了?不过拿错了也不应该这么细看吧,下意识朝刘大义脸上了一眼,却是一脸的迷惑和怀疑。
看了一会儿,刘大义把头抬起来看向了他,显得有点儿尴尬。
李陌一忙问:“怎么了木头哥?”
刘大义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块儿,说了句,“东西不见了。”
“不会吧?”李陌一这时候听清楚了,不过,这时的他,经历的少,没碰到过什么怪妖,还没见过被收住之后的妖窜子能跑掉的,脑子里没这么个想法,感觉有点不太可能。
顿了顿,李陌一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刘大义,问说:“木头哥,真不见了么?你在好好找找看看,那东西看起来不太厉害,道行不怎么高深,能有那本事逃出去?”
刘大义没说话,摇了摇头。
“那咱现在怎么办呢?”李陌一接着又问说。
刘大义这时候反而一脸冷静,不过话语里有点儿沮丧的意味,说了句,“拿上东西先回去。”
“回哪儿去?”李陌一又问。
“男人家里,那东西要是跑了,还会回到那里。”
也不犹豫,两人动作麻利,很快把台子上的东西收拾收拾,一前一后出了摆摊街道的大门。
李陌一看了看这山沟里的夜色,不免一番神游太虚。
……
……
皓月当空,好似一幅画不完的山水画,令人心驰。
老人光着膀子用力地摇动着蒲扇,女人轻轻地拍走娃娃的疲倦。偶尔传来夜行人的脚步声响彻了山沟的夜空,“汪汪汪”的狗叫声划破了乡村的宁静。谁家的孩子又了哭了呀?那稚嫩的哭声让整个村庄充满了生机。月色正好,妙曼的月光将清辉洒落在村庄上,柔柔的晚风送来沁人的花香,潺潺流水伴着蛐蛐儿歌声欢唱,晶莹的露珠宛如天上明星,飞去的萤火虫成群结对,山沟变得晶莹。
空灵的山沟,月光、夜风、狗叫、哭声交织在一起。
童年的记忆,李陌一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好像回忆起来,就如同看一场第三人称的黑白电影。
现今夏秋交替之际,乡野之间本应是芳草如茵,桃红柳绿的夜晚,却因为夜深了,月隐了,变得漆黑一片。
眼前景和忆中景相辉映。
……
一群小孩童早早地吃了晚饭,相约出来捉迷藏。大山静静地俯瞰着村庄,似乎在等待着孩子们的喧闹。
一群小孩童呼叫着,随即又很快平静下来,一个悄悄地藏在草垛后面,钻进草里用草把身子盖住;一个藏在房后用杂物把自己挡住,一个的爬上树用茂密的树枝遮挡;另一个甚至藏到羊圈里,蹑手蹑脚地不敢惊动大羊,等小孩童们都藏好了,就有另一个孩童到处跑着找。
找的那个孩子兴奋地喊着:“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等把所有小孩童一个个都找出来后。孩童们呼叫着,欢笑着,吵闹声回荡在夜空,那时的黑夜,也似乎变得明朗。有的男孩子不愿和女孩子捉迷藏,就调皮地爬上树掏鸟窝,惊扰得返巢的鸟儿鸣叫着扑腾腾乱飞,
当小孩童们玩够了,玩累了,就各自回家入睡。
夜,又静下来了。
一切都似乎进入了深沉的梦境,静谧,安详。
仰望深蓝的天空,稀疏的星星惺忪地眨着眼睛,显得无精打采,似乎也想睡去。有时候甚至连一声犬吠也听不见,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村边的那条小河在淙淙地流淌着,像是在给静夜欢歌跳舞。
这宁静的夜,就是一个遥远而神秘的童年世界。
有一天,月亮藏在云后,那云朵好像就是要遮挡住月亮似的,月亮走,云朵也不停地浮动着,也许分不清是月亮追着云朵还是云朵追着月亮,很快,云朵和月亮聚成一团,完全将月亮遮挡住了,但很快月亮又会脱走出来,不愿让云朵遮住光芒。
有一天,夜晚下着濛濛细雨,雨丝缠缠绵绵,轻轻地洗涤,润养着万物,一却都显得那么崭新,像过大年新换了衣服的老人一样,容光焕发,精神振振。空气中带着泥土,花香的气息,直扑入鼻孔。风起轻漫宜人。
……
……
回过了神来,李陌一走到大门外面,四下看了看,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午夜十二点多,整个儿外面黑漆漆静悄悄的,灯亮几乎没有,村里人应该都差不多熄灯睡去了。
李陌一和刘大义两人脚程加快,想要追上大全两人。
到了门口附近这一带,还没能瞧见大全跟男人的身影,也不知道男人把大全带到哪儿去了。
两个人大步朝巷子走去,不过,刚走到巷子口,扭头一瞧,远处有一出光亮,像是手电筒发出来的,那道光亮离他们这里大概能有五十来米远,光亮不大,光亮旁边有两个人。
光亮所在的位置,是个荒坡,荒坡上有一条必经小路,通往山上的三真殿,不用多想什么,那两人应该就是大全他们。
光亮跳动间隐约还能看见两边的杂草。从巷子口收回了注意力,李陌一和刘大义两人再次看了看光亮传来的方向,刚刚要进那条巷子的口朝东,去荒坡上的小路朝南,他跟刘大义立马儿改变方向,朝有光亮的这条小路上走去。
两个人向着火光一口气走到跟前。
刘大义轻轻咳嗽了一声,光亮前的大全跟男人同时一个激灵,一同转了身,见是他们两个,大全立马松了口气,露出一脸轻松,朝他问了一句,“李陌一,你们怎么也来咧?”
刘大义转脸看向男人说:“你们先不要回殿里了,跟着我们先回去。”
“回去?”男人一听,看了看刘大义,又看了看李陌一,轻声问说:“那、那妖窜子降住了吗?”
刘大义脸色一暗,“没……”一个“没”字刚出口,李陌一赶紧抢着说:“没事儿了,已经降住了。”现在要说没降住,男人指不定怎么暗自想他们呢。
听李陌一这么说,男人顿时轻松了很多,不但脸上有了笑意,对他们还恭敬了几分。
……
几个人原路返回,很快回到了男人家里。
等男人把院门打开,几个人走进院子里一看,房门居然是大开着的,记得男人出门的时候,刻意把房门关起来了,它这时候怎么自己开了?
李陌一记得男人家的几件怪事儿,一是到半夜时分,大门会自动敞开,二是天一黑,猪狗鸡就开始乱叫,吵的人根本睡不着。如今这大门敞开的场面,倒也符合这第一件怪事儿。
朝房门那里仔细一瞧,几个人顿时全都停下了脚步,就见门里头,站着一个人,因为房间里没开灯,也看不清是谁,从身形高矮来看,像是那女人。
几人走近仔细一看,要真是那个女人,事情可就有点儿不对劲儿,李陌一给她看过,女人最早也得在天亮之后才能醒转过来。按理来说,她现在不应该在门前站着,而应该躺在屋里才对。
第0049章冲碍
男人这时候好像看出门口站着的人是谁了,激动喊了一声,“老婆,你醒啦。”
喊完,男人迈脚就往门口那里走,不过,刚走出去没两步,被刘大义在后面一把拉住了他。
男人回头看了刘大义一眼,刘大义低声对他说:“别过去,你媳妇儿又被妖邪冲了身子。”
男人一听,看着刘大义不解的问说:“不、不是说那妖邪已经、已经降服了么?”
刘大义一听,脸上当即显得不自然了,慢慢松开了男人的胳膊,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李陌一见状忙对男人说:“妖邪怨气还没消,刚才是降住了,不过现在又跑回来了。”
男人转脸朝李陌一看了过来,问说:“那、那现在咋办呢?”
没等李陌一回答,刘大义对他说道:“这次用你们家的法子收了吧。”
李陌一点了点头,冲男人说了句,“我们一会儿过去再把那个妖邪降住。”不过,李陌一满脸为难的又对刘大义说:“用我们家的法子不是不行,就是太麻烦了,再说我手边也没东西,我看……不行还用你那张黄纸符吧。”
李陌一心中回忆着《阴冥术记》中,有关收妖术的记载。
刘大义说:“黄纸符只能用一次,我手边也没有第二张,不如你撕个黄纸人试试。”
李陌一闻言,这倒也是个办法,《阴冥术记》中有用黄纸人来收妖的记载。
一回忆,李陌一倒是想起了《阴冥术记》中一种叫做“固妖坛”的法子,不过书中关于“固妖坛”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他觉得那法子可能是失传了。
……
这时候,门里那女人还在门里站着,直挺挺一动不动,大全跟男人这时候也挺识相,转身躲到了李陌一跟刘大义的身后。
李陌一稍稍寻思了一下,把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张黄纸,把黄纸四角对折,迅速撕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黄纸人,随即,用双手合住纸人,在手心轻轻搓了几下,然后冲刘大义点了点头,成了。
刘大义当即示意大全跟男人在院子里等着,李陌一拿着黄纸人,两个人一起朝房门走去。
女人这时候早就看见他们了,李陌一跟刘大义刚刚走到门口,她冲他们呲了呲牙,那表情就好像一条想要咬人的恶狗似的,随即,她朝她自己身后退了几步,给他们把门口让了出来,在李陌一看来,她可能是想放他们进去。
他们这时候也刚刚好走到门口,李陌一迈脚就往屋里进,不过,女人身子在这时候动了,突然间朝他们冲过来,这是叫他没想到的,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一朝给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些妖邪都是通人性的,上次被两人轻易降住,按常理这妖邪应该躲着李陌一走的,可这妖邪看见他居然不退反进,这是叫李陌一没想到的。
这么一来,李陌一想躲开也来不及了,一眨眼的功夫,女人冲到了门口,眼看就要撞上他了,这时候,他的肩膀忽然给一只大手抓住,猛地把他朝后一回拉,他顿时来了一个仰身。
与此同时,眼角余光看见女人在门口猛地停顿了下来,李陌一感觉不是像她自己主动停下的,好像是被迫停的,那姿样就像是撞在了墙上一般,不过,这是敞开的大门口,啥也没有。
就这撞的一下,女人像受到了侮辱一般,大叫一声,随即破釜沉舟了,朝身后猛退几步,玩儿命的朝他冲过来。
“咣!”
又是一下。这下李陌一看清楚了,女人冲到大门口之后,就像受到一股奇怪力量的限制,导致她再不能朝门外迈出半步,那感觉,就好像门口立着一块厚透明玻璃,挡住了女人的去路,不过他敢肯定,门口空空的什么都没立。
这时候,刘大义松开了他的肩膀,他扭头朝刘大义看了一眼,刘大义冲他点了下头,低声问他:“你还记得之前男人说过的话吗?”
李陌一愣了楞。他说过啥?
李陌一很快想起来了,男人之前是说过,这妖邪其实很想从他们家里出去,不过就是走不出他们家的大门,男人这话他之前还没太在意,现在看来,这妖邪确确实实走不出男人他们家大门,这倒是挺怪的。
女人这时候还在一次次朝大门口冲撞着,跟疯了似的。
刘大义冲他会了个眼色,他们俩趁女人后退的空挡儿,闪身钻进了屋子里,钻进屋子里之后赶紧朝大门旁边一躲,女人“彭”一下又撞了上去,不过,她还是没能从大门中撞出去。
李陌一见状想拿黄纸人朝女人冲过去,不过,刘大义却一把拉住了他,示意他先等一等。
女人此刻就跟疯了似的,完全不理会他们两个,自顾自跟大门中的空气较起了劲儿,用身子不遗余力的撞着,一下,两下,三下……
他跟刘大义两个大眼瞪小眼看着她,足足等了能有小半个钟头,女人的动作这才逐渐缓慢了下来,最后,站在门口,眼睛怨恨的瞪向外面,显得又恨又无奈。
……
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双肩上下耸动,后背起伏的很厉害,没一会儿,女人一转身,也不理会他们,走到客厅沙发那里坐了下去,显然是撞累了。
平常的妖邪是不知道累的,不过冲了人的身子之后,它们也会累,人剧烈运动以后,消耗的是体力,它们消耗的,李陌一不知道是啥,反正冲了人身子的妖邪,剧烈运动以后也知道累,只不过它们比人的耐力更强一些。
刘大义冲李陌一点了点头,他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两个人不动声色,一左一右朝女人绕了过去。
不过,他们这里一动,那妖邪也不傻,估计从他们进屋开始就一直防着他们,“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看了看李陌一,又看了看刘大义,歇斯底里大叫一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好像他们妨碍了她似的。
不过她这么一叫,李陌一跟刘大义同时停了下来,刘大义规规矩矩给女人打了拱手,冲她说:“我们想帮你离开这,你不属于这里,不能再留在此处。”
女人一听,立马儿把眼睛珠子瞪圆了,咬牙切齿看着刘大义,吼出一句,“我不走!”
刘大义很镇定的说:“那人与人之间的恩怨,自行协商解决就是,无需旁人相干,你还是走吧。”
女人不再吭声,可能在想着什么。女人朝李陌一看了看,又朝刘大义看了看,尖叫一声,忽然间朝刘大义扑了过去。
刘大义见状赶忙朝旁边闪身,他看这场面,当然不能在原地傻站着,迅速朝女人冲了过去,女人当即有所察觉,猛地一扭头,狠狠瞪了李陌一一眼,不过她没有对李陌一发起攻击,刘大义躲她,她躲李陌一,躲开李陌一又朝刘大义扑了过去。
这个李陌一感觉很奇怪,好像那妖邪不敢跟他硬碰似的。
刘大义见女人又朝他扑过去,再次朝身后一退,在他身后有把椅子,一个没留神,把椅子撞翻了,刘大义自己也跟着一个踉跄,女人见状,猛然加快速度。
不过,没等她冲到刘大义跟前,李陌一从侧面一把拽住了她肩膀上的衣裳,女人又是猛地一扭头,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这时候近距离跟女人一对眼神儿,女人那眼睛珠子居然是血红血红的,他心跳顿时加快了,女人猛地一摆胳膊,大叫一声,“松手!”
那妖邪力气比常人大的多,李陌一给女人一下就撩开了,身子朝后腾腾倒退好几步。
不过,这么一来,给刘大义赢得了一点时间,刘大义稳住身子伸手往怀里一摸,居然摸出一把小号的青刀(铜钱浇筑的剑),半尺来长,抄着青刀冲过来,照定女人肩膀就扎,女人一摆另一只胳膊,想把刘大义的青刀震落,不过,等她胳膊到青刀跟前的时候,刘大义竟然将青刀一收力,在女人的胳膊上划了一下,就这一下,女人顿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李陌一看着,这青刀威力可够大的,他也用过布莱克的青刀,但是没刘大义这把威力大,这青刀,他估计是泡着朱砂祭炼的。
女人给青刀割了,当即害怕了,看着刘大义攻也不是退也不是,趁着这机会李陌一冲了过去。
“唰!”
手里的黄纸人一下摁在了她头顶上。
刘大义当即大吼一声,“拍她百会穴!”
李陌一一手摁住纸人,另一只手抬起来朝女人头顶百会穴拍了下去。女人想摆脱头顶上的黄纸人,但是他没给她机会。
“啪!”
李陌一的另一只手不偏不倚拍中了百会穴,女人顿时一个激灵,缓缓把脸扭向他,朝他看了一眼以后,眼皮一翻,整个人软掉了,像滩泥似得软在了地上。
“咻!!”
场中一阵喜哨声响起,这就算完事儿了。
他跟刘大义暗松了口气,刘大义吩咐他,把黄纸人叠好放身上,在没有征得他允许的情况下,别走出房间。
他不明白刘大义为啥不让他离开房间,刚要问,刘大义转身招呼外面的男人跟大全进来,随后,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女人又抬进了卧室,这一回,女人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几个折腾一阵以后,坐到沙发上休息,男人把屋里的灯打开了,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男人凑到刘大义跟前问刘大义,这到底是咋回事,妖邪为啥又回来了,是不是没办法降服了。
刘大义这时坐在沙发上紧锁眉头,对于男人的话,他就跟没听见似的,好像是在想什么。
男人见刘大义不理他,又转头问李陌一跟大全,“你们俩饿不饿,要不要做点饭吃。”
李陌一没说话,大全没脸没皮的点了点头,男人立马儿起身到东屋厨房给他们做饭去了。
他们在客厅停坐了好一会儿,刘大义终于回过了神儿,扭头看向大全,对大全说了句,“把你的界通眼打开,再看一看。”
大全立马一脸不解,问说:“看什么?”
刘大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大全招了招手,大全跟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见状,李陌一也站了起来。
打眼朝外面一看,刘大义示意大全跟他到外面去,大全这时候显得有点儿没底,只要让他开那眼他就没底,这孩子,早就被那些玩意吓坏了,没界通眼,就体会不到能看见那些玩意儿的恐怖跟痛苦。
大全朝李陌一看了一眼,他冲大全讪讪一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当初叫大全跟来,就是为了他这神通。
大全冲李陌一艰难的咧了咧嘴,开界通眼简直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不过大全这孩子,两大“优点”,一是很配合工作,二是在乖女孩跟前就犯怵。
刘大义这时候让大全跟着到外面,他虽然老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去了,李陌一见状,跟着他们也要跟出去,不过,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刘大义一回头朝他瞪了一眼。
李陌一顿时一愣,这是个什么意思,跟刘大义一对眼神儿,好像想起来了,刚才交代过,在没经他允许的情况下,不要走出这个房门。
李陌一也没问为什么,促促转身,又回到沙发上坐着,眼睁睁看着刘大义领着大全出了门。
李陌一皱了皱眉,心中挺好奇的,不知道刘大义带着大全要去看什么,难道刘大义刚才呆呆的发愣是想到了啥么?
左右胡乱想着,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不过两个人居然不见回来,李陌一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他们这是看啥去了,咋还不回来呢,摒住呼吸用耳朵仔细一听,院子里静悄悄的,近乎落叶可闻,啥动静都没有。
难道刘大义带着大全离开了男人的家,把他一个人晾这儿了?
又等了能有十多分钟,还不见两人回来,李陌一坐不住了,他们这是去哪儿了?想出去看看吧,又怕刘大义回来怪他,等待的时间过得漫长,李陌一有些沉不住了,在屋里急的是坐立不安,伸手拿起了餐桌上的挡蚊罩子,一看一盘烤鸭在上面,这烤鸭应该是男人早上买来放在餐桌上面的。
男人这时候在东屋厨房里做饭,大全和刘大义两人没了踪影,三个人都不见露面儿,李陌一终于抵不住烤鸭的诱惑。
那烤鸭是冷菜,不需要加热就可以吃,问起来一阵浓香。
撕下一块鸭肚子上的肉,跟做贼似的吃了几口,嗯,味儿还真不错,李陌一当下一寻思,他们家这女人昏迷了,男人和那老人两个也吃不了这许多,家里放这么好的烤鸭纯粹是浪费,干脆呀,一不做二不休。
李陌一拿来一个白色塑料袋,把餐桌上那只烤鸭扯开一小半边,塞进他那塑料袋子中,这足够他吃上两三天了。
吃着鸭腿,心里平静很多,鸭腿吃到一大半儿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是脚步声,李陌一听的清清楚楚,赶紧把鸭腿啃完,骨头扔到了茶几底下。
第0050章拘妖阵
当脚步声来到门口,李陌一转过头向门口一看,刘大义和大全一个前一个后走了进来,他看着他们的脸,刘大义一脸平静,也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大全一脸战战兢兢。
大全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就跑过去坐在他旁边。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说:“陌一哥,刘全士把我符给收走了,你快给我重新画一张吧,太吓人了。””
“有什么可怕的?”李陌一正想问问大全,他跟刘大义出去这么久了,做了什么,看了什么。
但在这个时候,刘大义也走了过去,坐在他另一边的座位上,李陌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头抽鼻子,李陌一突然心下暗叫不好,给他闻到了鸭肉味。
此刻房间里充满了鸭肉味,他闻不出来才叫奇怪。
不久,刘大义看着他说:“你这小小年纪的。什么时候学会偷人食儿吃了?”
李陌一顿时干咽了口吐沫,怕啥来啥。他这时候趁人不在偷人食儿吃,跟刘大义比起来,他年纪是不算大,还是个半大小子。
李陌一又干咽了吐沫,偷眼朝大全瞅了一眼,大全这时候居然把眼皮一耷拉,一副置身事外的三好少年模样,李陌一被人发现这事儿,只得把准备问的话咽了下去。他感觉有些丢人,不吭声儿了。
这时候,刘大义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咱不说这个了。”
刘大义嘴上虽然说算了,可他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他这时候已经对李陌一大失所望了,李陌一家祖上一个个的风云人物,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不堪少年呢,要说吧,李凌云当年名声何其响当当,确也出了这么个最没出息的孙子。直到现在,堂堂的洗灵派传人,居然沦落到收租为生了,想想都觉得讽刺。
沉默了好一会儿,刘大义又问他,“李陌一呀,刚才在摆摊街道上的时候我问过你,你一直没回答,你现在就老实的告诉我,你们家到底有没有能查妖术的法子?”
李陌一听了顿时一愣,查妖术的法子?刘大义这话题转移的可够快的,不过,这也免去了他不少的尴尬。
李陌一皱了皱眉想了想,含含糊糊的说:“有是有,不过……那法子我从来没实践过,谁知道好不好使?”
“有就行了。”刘大义听他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欣慰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们三个同时扭头朝门口一看,男人迈脚进来了,男人冲他们三个看了一眼之后,向着刘大义陪笑说:“刘全士,饭做好了,您看,你们谁过去把饭菜端过来,我这腿脚不大方便。”
刘大义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不过,他可不是要去厨房端饭饭,走到男人跟前说:“我现在把你的下裤脱下来,你再给他们看看你的腿。”
“好。”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刘大义麻利的把男人下裤脱了下来,他朝男人那条腿一看,依旧又青又肿,粗细跟截大腿似的,又恶心又怖人。
刘大义看了看之后,回头问李陌一,“你能查出他这条腿是中了啥妖术吗?”
李陌一看着男人的胳膊摇了摇头,“查不出来是啥妖邪,不过只要真是给人下的妖邪,我就有办法能查出下妖邪的那个方位。”
“那就好!”刘大义好像对他这答案很满意,随即,刘大义问了他需要啥东西,李陌一冲他一笑,需要用到的东西很简单,一根木筷子、一碗清水、一根贡香、一张黄纸。
没一会儿,东西准备齐了。
……
准备好上面那些东西以后,李陌一让男人又找来个大麻袋子,他跟大全一起动手,把对着房门的那面墙用大麻袋子遮上了。
正对着房门的这面墙,属于整个房子、整个屋子的气运墙,这里的气运,他们叫它“气”,这面墙的“气”强了,家中兴旺,“气”弱了,家中衰败。
墙用大麻袋子遮好以后,李陌一把碗水放在了墙和门中间的地面上,点上三只贡香,烟雾缭绕到水碗上,朝水面吹上一口气,这个叫“活气”,也叫“活风”,然后用手沾上水,围着水碗均匀的抹在周围的地面上,绕着水碗,以水碗为中心,圆形抹开,圆形的直径大概五寸左右,这时候,围在水碗周围的水迹叫“生水”,也就是活水。
一套工序下来,这就是那查妖术的法子。
摆好以后,李陌一招呼了男人一声,让他跟着一起蹲到水碗边儿上,又招呼了大全一声,让他过来托住男人这条中了妖术的腿。
大全竟然连连摇头,坐在沙发上连动都没动,不但不过来,还把脸扭到了别处。
李陌一当即就明白了,他这时候身上没符,界通眼还开着呢,之前他不是说男人这条腿上爬着一条黑金大蛇么,现在要他过来托住男人的腿,他当然不敢。
李陌一起身走到大全跟前,对他说道:“没什么可怕的,我给你再画上一道符带着,你不就看不见了。”
大全一听,脸扭过来朝他看了一眼,声音颤颤的说:“带上也害怕……”说罢,大全偷偷又朝男人看了一眼,李陌一感觉他的眼神刚碰着男人就收了回来,随即小声对李陌一说道:“男人腿上那只黑金大蛇……正盘在男人的腿上,一直在爬动呢,太吓人咧。”
听大全这么说,李陌一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黑金大蛇顺着男人腿爬动的画面,这已经不是吓人那么简单了,黑金大蛇这是想要男人的命,再等上一段时间,男人就该发疯了。
“行了,没什么可怕的,给你带上符你就看不见了。”说着,李陌一从身上掏出一张黄纸和笔,很快几笔画完,大全这时候从沙发站起来,很配合的递过来一根红绳子,然后把自己的头伸了过去,李陌一系上符后戴在了他脖子上。
符一戴上,大全松了一口气,扭过头心有余悸地又朝男人看了一眼,冲他笑了笑。
李陌一让大全扶着男人来到水碗跟前蹲下,叫他把男人的腿立着托在水碗正上方。
李陌一自己一手拿起黄纸,一手拿起木筷子,木筷子在水碗沿儿轻轻敲一下,嘴里紧跟着念一句什么殊语,这个查妖邪的法子必须配合殊语才能生效。
念完殊语以后,木筷子伸进水碗里搅一圈,然后筷子从水碗里抽出来,筷子上就会沾上水,把筷子斜着抵在男人脚心,让筷子上的水,流到男人脚心上。
随后,木筷子再在碗沿儿上敲一下,再念殊语,筷子再在水里搅一圈,再立在男人脚心,让水流到脚心上。
反复一直这么做,直到男人脚心的水顺着脚后跟流下来,水滴落到地面上之后,开始定眼细细观察落下的位置。
先前围着水碗画的水迹算是一个方位罗盘,水滴落下的方位,就是那下妖术所用物件的方位,一般这些物件都在下妖术的人身边放着,找到这些物件,基本上也就找到了下妖术的人。
男人这个,在李陌一反复给他脚心抹了五六多次水以后,脚心的水顺着他的脚后跟慢慢流了下去,李陌一停止抹水,摒住呼吸看着那水珠一点点流下去,最后,倏地落进了水碗的东南方向上。
“啪。”
水珠似乎因为下落的冲击力,钻进了水碗深处,并没有落在任何一个方位上。
李陌一顿时把眼睛珠子瞪大了,这是咋回事儿?
查妖术这法子,李陌一从没弄过,也从没见爷爷弄过,这是开天辟地头一次,不过,据《阴冥术记》中记载,水滴落在的方位就是下妖术物件的方位,可这水滴直接落在了水碗里,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李陌一呆住了,水滴正正好好落在水碗中央,这说明了个什么意思呢,说明那下妖术的物件儿,或者下妖术的那人,就在他们屋子里!
这有可能吗?李陌一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可能?
李陌一忍不住朝男人看了看,男人这时候蹲在水碗边儿上,眼睛看着水碗,一脸茫然不知,感觉还挺可怜的小模样。
李陌一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不太相信这个结果。他让男人起身,找来一块干净的布,用布把他那只脚给他擦了擦,然后,又让大全托住,按照上面的重新又做了一遍。
然而,叫李陌一没想到的是,这次做出来的结果,居然跟上次一模一样,还是正正好好的落在了水碗中央。
这一下,李陌一不相信都不行了,不过心里很疑惑,下妖术的人,难道真是他们自己家里的?要真他们家里的,会是谁呢?
他们家里,除了男人这两口子,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还有俩孩子,那俩孩子还小,男人两口子估计也不会自己下妖术伤自己,难道……
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几个人坐回到沙发那里,刘大义问他,“查出什么了吗?”
李陌一没着急回答,朝坐在刘大义旁边的男人看了看,对刘大义说:“算是查明白了,不过,有些话说起来不方便,要不咱到外面去说吧。”
刘大义轻轻摆了摆手,“你不能走出这个房间,就在这里说吧。”
听刘大义这么一说,李陌一倒是想起来了,岔开话题问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走出这个房间呢?”
刘大义却是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被我收在黄符上的妖邪,又逃出去了吗?”
“不知道。”李陌一摇了摇头。
刘大义说:“刚刚我想明白了,因为那妖邪走不出这个房间,之前用黄纸符收住它之后,咱们就回了庙宇里,到庙宇里,我还看了看黄纸符,妖邪还在上面。”
李陌一问,“你是说,我们降住妖邪回到庙宇里的时候,妖邪还在黄纸符上?”
刘大义点了点头。
“那它啥时候逃出去的呢?”
刘大义说:“这座房子给人摆下一座拘妖阵,但凡走进房间的妖邪,只能进不能出,咱们收住妖邪离开的时候,是在白天,太阳真火正旺,阳盛阴衰,拘妖阵的威力比较弱,等咱晚上再来的时候,刚好是夜半十二点时,拘妖阵威力最鼎盛的时期,就连黄纸符也敌不住它,那妖邪便从黄纸符里出来,又被困在了房间里,咱到摆摊街道上的时候,其实只是拿了一张空符。”
刘大义这么一说,李陌一差不多明白了刘大义为什么不叫他出门了,他这时候要是出去,可能他身上的纸人也会受到干扰,妖邪会从黄纸人上再跑出去。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好像就复杂多了,他们这是得罪谁了,又是下妖邪又是摆大阵,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己家里人干的,就算不是他们家里人,至少也是跟他们家有密切来往的,陌生人不可能有机会到他们家里下妖术摆大阵。
但是,要真是跟男人他们家有密切关系的人干的,那摆摊街道上那个草垛子又是咋回事呢?难道说,跟男人他们家关系密切的人,跟被陷害的那小两口儿的关系也密切?这好像有点儿不太可能。
想不通。
就在这时候,刘大义再次问他,“李陌一,你在想啥呢?说说你刚刚都查出些啥了。”
李陌一赶忙回了神,朝男人看了一眼,对刘大义说:“我查出来的结果,有点怪,要不……要不让这大叔先到外面等一会儿,你看行吗?”
刘大义顿时露出一丝疑惑,朝男人看了一眼,说:“你要是方便的话,先到外面等我们片刻吧。”
“中。”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看李陌一,又看看刘大义,转身离开了。
眼看着男人走出房门,李陌一赶忙挪挪身子坐到了刘大义身边,“木头,男人身上这个妖邪,可能是他们自己家里人干的……”
“什么?”刘大义把眼睛珠子瞪大了,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陌一接着说道:“我反复查了两遍,下妖术的东西应该就在他们家里放着,要不是他们家里人干的,下妖术那东西咋会在他们家里放着呢。”
“那用来下妖术的东西,是个什么?”刘大义问说。
李陌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想知道是什么,只能跟他们家里人说说,在这屋子里找找看了。”
第0051章蛇
刘大义一听,皱起了眉,沉声说:“刚才我带着大全到外面看了看他们家的房子……”说着,刘大义朝坐他旁边的大全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大全看到他们家屋顶冒黑气,像是被什么妖术罩住了,这个应该就是拘妖阵,而且,在他们房顶按照五行方位,各摆放了一个妖物,这叫“五妖朝宅”,这个阵时间一久,他们家里就会出大事,不光女人和男人,再过段时日,那老人和孩子也会出事,摆阵下咒的人,是想害他们全家。”
李陌一闻言,这个可真够毒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邪的事儿,这还不是那些东西弄的,而是人为弄成的。
这人要是心黑算计起人来,可比恶妖凶狠的多。
李陌一朝刘大义看了一眼,“木头,那你说咱现在咋办呢?”
刘大义也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说话,把头慢慢低了下去。他见刘大义把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像要绞尽脑汁想出点儿什么来。
李陌一不再说话,希望他真能想出点儿啥来。
等了一会儿,刘大义不但没回神儿,还把眼睛也闭上了,好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打坐休息似的,其实跟着他出来这几天,刘大义每天晚上都打坐,只要一打坐,身边的事儿他好像就不知道了似的。
又等了一会儿,见刘大义还是闭着眼坐着一动不动,李陌一沉不住气了,他这人好动,在哪儿呆久了都呆不住。
于是,李陌一给身边的大全递了个眼色,大全看见和他对望过眼,一愣神,他赶紧用下巴给大全指了指餐桌上的烤鸭,嘴里不发出声音,只比划口型,对他说了俩字“好鸭”。
大全看了看餐桌上的一盘烤鸭肉,又看了看刘大义,摇了摇头。
李陌一又不发出声音,比着口型说了句,“没事儿。”
大全又摇了摇头,在刘大义眼皮子底下偷人食儿吃,李陌一知道他不敢,干脆,他伸手把餐桌上的烤鸭整盘都拿了过来,朝刘大义偷看一眼,还在那儿闭着眼睛打坐呢,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撕下两根鸭腿,递给大全一根,大全朝刘大义看了看,见刘大义闭着眼睛,试着把鸭腿接了过去,又小心又贪婪的把鸭腿放鼻子下面闻了闻,很陶醉的样子,他知道,大全现在很想吃。
于是,李陌一仰了仰头,示意大全把鸭腿塞进嘴里,大全连忙摇了摇头,指了指刘大义。
李陌一摆摆手,意思是不用管他,一打坐就跟睡着了似的,向大全点了点头,大全跟做贼似的冲他小声说了句,“你得陪我一起吃昂。”
“好。”李陌一点了点头。
大全这才放心的把鸭腿塞进嘴里,咬下一块来,李陌一也把自己手里的鸭腿咬下一块,两个人对视一笑,呼哧白列吃上了。不过,李陌一可没放松警惕。
吃了没一会儿,李陌一见刘大义的眉头又皱了皱,他知道,那木头肯定闻见肉味儿了。
就在这时候,“刷”地一下,刘大义冷不丁把眼睛睁开了,紧跟着,扭头朝他们俩这里看了过来,大全这时候刚刚好拿起鸭腿放嘴里,刘大义朝他们这里一看,他吓得顿时一哆嗦,鸭腿掉地上了,又惶恐又胆怯。
刘大义看大全这时候的样子,可能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扭头又朝李陌一看了一眼,他赶忙把自己的双手往他跟前一摊,干干净净,手上什么都没了。
大全脸色顿时变了,“李陌一!你、你……”
刘大义这时候把脸也沉了下去,“大全,没想到你偷人食儿吃,小小年纪不学好!”
大全的脸顿时憋的通红,看着他,“李陌一,你、你、你的鸭腿呢?”
李陌一很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什么鸭腿呀,你什么意思呀?”
大全顿时快哭了,“我、我、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李陌一揉了揉鼻子,这才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呢,要暴露咱就一起暴露。
刘大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冷冷瞥了他们俩一眼,也没再说话,径直走出了房间。
大全见刘大义离开,立马儿朝他扑了过来,“李陌一,你的鸭腿呢!”
李陌一满脸平静的回说道:“趁你不注意,早扔沙发底下了。”
“啊……我跟你拼了!”
他们俩搂着在沙发上摔了起来。
没一会儿,李陌一把大全摁沙发上了,这孩子毕竟才十五六岁,没他个头儿大,虽然力气很足,吃的也很结实,但还真弄不过他。
就在这时候,李陌一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赶紧一松劲儿,大全顿时一个翻身,又把他摁沙发上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问他,“李陌一,你还敢不敢咧!”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厉喝,“大全,你们俩干什么呢!”
顿时感觉大全两手一松,李陌一笑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扭头朝门口一瞧,刘大义在门口站着,面沉似水,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大全,在他身后,跟着那男人,男人看着他们俩这状况,一脸愕然。
李陌一扭头又朝大全一看,大全一张脸都快成酱紫色了,刚被逮着偷人食儿吃,现在又被逮着打人,真是冤深似海呀。
刘大义看看他们俩,叹了口气,好像在叹息咋摊上这么俩“活宝”呢,转身给男人作了个揖,权当道歉了,随后冲大全招了招手,“你过来。”
大全立马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像极了老师让学生罚站的模样。
“跟我到房顶走一趟。”说着,刘大义一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大全连忙怯生生问说:“去干啥?”
刘大义回头看了他一眼,“破阵,先把那五妖朝宅破了。”
大全不进反退,显得很窝囊,“我、我不会破阵呀,你叫李陌一跟你去吧。”说着,朝李陌一看了一眼,眼睛里还是怒火熊熊的。
李陌一没理他,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刘大义却冲他摆了摆手,“大全跟我上去就行了,你在房间里等着,我叫你时你再出去。”
刘大义领着大全出去了,虽然大全不情愿,但是他更不敢反对。
李陌一跟男人又坐回了沙发上,男人问了他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他反问男人,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男人摇了摇头。他又问,有没有得罪过自己身边的人,比如自己的亲戚朋友啥的,男人又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着外面刮起了风,这风来的还挺突然,没一会儿,狂风大作,就跟暴风雨前刮的那飓风似的,嗷嗷叫。
男人起身想把窗户关上,李陌一赶忙拉住了他,这风来的不对劲儿,男人别再出什么事儿,拉着男人往里屋走了走,随后,他让男人站在里屋别动,他走到房门口那里,站在了房门口上,想要看个端倪。
外面一片漆黑,就算借着房间里射出去的灯光,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就好像这股怪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弄的整个世界尘土飞扬,这时候,也不知道刘大义跟大全咋样儿了,挺担心的。
过了没一会儿,风渐渐小了,就听从外面传来刘大义的喊声:“李陌一,出来吧。”
喊了两遍,确定是刘大义在喊他以后,回头交代男人,在屋里呆着别动,他自己迈脚出了房门。
来到院子里,刘大义继续喊了起来,李陌一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刘大义在房顶上站着。
“东屋那里有个梯子,你爬上来看看吧。”
他扭头朝东屋一瞧,墙根儿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个梯子,估计是刘大义刚刚一个人出去的时候立的,顺着梯子上到东屋,又是一个梯子,一直通向主屋的屋顶。前面提及过,男人这家的主屋是个楼房,想上到楼顶,必须先上到东屋,再顺着东屋屋顶的梯子,上到主屋的二层楼顶。
主屋屋顶上风很大,吹得他身上的衣裳都猎猎作响,上去之后打眼一看,整个儿房顶上十分空旷,这时候,刘大义在房顶边儿上站着,大全在房顶中间蹲着,双手好像还在捂着个什么东西,这叫他有点儿摸不清状况。
刘大义招呼了他一声,“过去看看吧。”
他跟着刘大义一起走到大全身边,顺眼一看,大全双手居然捂着一个小酒坛子,这坛子能有一尺来高,圆肚。
他不解地朝刘大义看了一眼,刘大义说:“这就是那人用来下妖术的物件。”
他又朝大全捂的那酒坛子看了看,大全这时候把坛子口儿捂的还挺紧,好像里面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忍不住问:“这坛子里装的什么?”
刘大义说:“你看看就明白了。”
大全这时候抬起头,哀求似的对刘大义说:“刘全士,李陌一现在来咧,你叫他替捂着吧,我可不敢咧。”
刘大义立马示意他替换下大全,他朝大全看了看,怀疑的把身子蹲了下去,低头又一瞧,原来坛子上面盖着一块木板,大全这时候双手正摁在木板上,在大全脚边,还放着一块大石头,看样子,这大石头之前在木板上压着。
他试着把双手摁在了木板上,示意大全松手,大全小声跟他说:“你使点劲儿,要不然可摁不住。”
他一听,满不在乎的说了句,“你就松手吧。”
大全当即把手松开了,就在大全松开手的一刹那,他脸色顿时变了,这坛子里面……
这里面……好像是个活物儿,劲儿还挺大,他双手能感觉到它在里面一下一下顶木板,冲击力很大,真跟大全说的,使的劲儿小了根本就摁不住,大全松开以后,他不得不把上半身全压了上去。
大全这时候一转身躲到了一边儿,刘大义走过来蹲到了他跟前,他扭头朝刘大义看了一眼,就见刘大义把手伸进自己怀里摸索起来,没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因为风大天黑,也看不清袋子是个什么颜色的,好像是个土色的吧,袋子口能有一只山鸡那么大,圆柱形的,整个儿大概能有一尺来长。
刘大义把袋子口撑开了,然后叫他挪开坛子上面的木板儿,他立马儿就明白了,刘大义是想把坛子里的东西放出来收进袋子里,坛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他这时候特别好奇。
他开始一点点挪木板,刘大义撑着袋子口在旁边做好捕捉准备。
很快的,木板给他挪开三分之一,坛子口上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缝隙。
“砰!”
里面的东西似乎发现木板挪开了,狠狠朝缝隙这里撞了一下,比之前撞击的力道要大得多,导致他两条胳膊都为之一震。
与此同时,他看见缝隙下面有条黑呼呼的东西闪了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没看清楚。
等他想要再挪木板的时候。
“砰!!”
这一下力道更大了,差点儿没把木板掀起来,里面的东西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从缝隙里冲出来了,李陌一赶忙摁住木板,不敢再挪动了,再挪非给它冲出来不可。
这时候,刘大义示意他,等里面的东西再撞的时候,趁势把板子全挪开。
他点了点头,他明白刘大义的意思,他是想趁那东西从坛子里冲出来的一瞬间,冷不防用袋子把它罩住。
这时候,他也差不多摸清楚这东西的撞击频率了,大概三五秒钟就撞一下。
他冲刘大义点了点头,可劲儿摁住木板,里面的东西紧跟着又撞了两下,差不多间隔确实是三秒多。
等里面的东西撞第三下的时候,他冲刘大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把木板猛地朝自己怀里一抽。
酒坛子口整个儿敞开了。
“噗~”
从里面窜出一股子难闻的腥臭味儿,紧跟着,一个长条状黑乎乎的东西,翻着个儿从坛子口冲了出来,跟窜上天的火箭似的。
这是个什么?
被这东西吓了一跳,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还没等他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刘大义低喝一声,抄着袋子朝那东西兜了过去。
这玩意,似乎没预料到坛子外面还有个袋子在等着它,加上它自己冲出来的速度也快。
“嗖~”
不偏不倚钻进了袋子里。
李陌一定睛朝那袋子一看,袋子口外面还露着大半截身子,也是长条状的,能有小腿粗细,黑乎乎的,看上去……好像是一条蛇,这时候,他们身边周围全是腥臭的怪味儿,也不知道是坛子里面的,还是这东西身上的。
刘大义这时候动作特别的快,迅速把袋子口朝上一抖,这东西的后半截身子也掉进了袋子,紧跟着刘大义双手一攥,把袋子口拧紧了。
这时候,这东西似乎才察觉出不对劲儿,在袋子里扑扑楞楞折腾起来,他想上去帮忙,不过刘大义的动作还真够麻利的,连停都没停,攥着袋子口,反手朝房顶石板上一摔。
“叭!”
那东西连着袋子摔在了地上。
这是叫他没想到的,顿时愣在那里不敢上前。
这一下摔下去,袋子里面的东西似乎吃疼了,折腾的程度顿时减轻了,不过刘大义并没有停,抡起袋子又连续摔了好几下,特别是最后那几下,他几乎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了,刘大义似乎把那东西的脑袋都摔碎了。
又摔了几下之后,那东西不动弹了,刘大义拎着袋子抖了抖,可能是想看看死了没有,就见袋子里面的东西一动不动,李陌一估计不死也快差不多了。
刘大义长长松了口气,他这时候凑过去看了看刘大义,又看了看袋子,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看样子这东西个头还不小,他问刘大义:“木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刘大义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蛇。”
第0052章破局
真是条蛇,李陌一觉着这蛇或许跟男人腿上那蛇有关系。
随即,刘大义抬手一指房子的西南角,说:“你看那房角上有什么。”
李陌一扭头朝刘大义所指的房角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一片空荡荡。
“走过去好好看看。”
他点了下头,照着刘大义的话,他走到了房子的西南墙角,低头一看,墙角边儿上好像放着个什么东西,圆圆扁扁的,看不大清楚,蹲下身子再仔细一瞧,好像是个平整的小方盘子,不过还是看不清是个什么,连忙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打亮一看,看清楚了,原来是一面小方牌,能有巴掌大小,就跟古时的令牌差不多模样,方牌字符面儿朝下背朝上,扣在房顶上,他这时候只能看到方牌的背面,这背面上一朵血红色金花,很是娇艳美丽。
刘大义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你把那方牌子拿起来看看。”
李陌一伸手把方牌子从墙角翻了起来,正要放眼前看,刘大义又说:“别直视。”
他顿时一愣,不过,他不明白刘大义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照着他说的做应该不会出事儿,而且这方牌子明显不是普通铜铁,说不准有啥妖术。
他赶紧把有字符的那面朝自己身外一翻,在保证自己不能直视那上面字符的情况下,举着火机,顺眼朝方牌面儿上一看。
就见得这方牌面儿上,乱七八糟的画着一堆黑色的符文,歪歪扭扭,看上去又杂乱又邪乎。
刘大义这个时候说:“这就是拘妖阵,屋顶正中央放着一块方牌子,里面困着一只妖邪。”
李陌一惊愕地朝刘大义看了一眼。用某种器具限制妖术自由的这个,也不是什么善举,更别说再拿这些妖阵来害人,看来布阵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陌一拿着方牌子站起身,看了看刘大义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方牌子,他问说:“到底是谁把这些东西放这儿的呢,难道真的是他们自己家里人干的么?”
刘大义慢慢摇了摇头,拎着袋子朝房顶的南墙边走去,这个时候,原本嗷嗷叫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四下里又黑又静。
李陌一跟着刘大义走到房顶南沿儿,刘大义居高临下冲下看了看,他也朝下看了一眼,下面是座平房,平房前面是个大院子,隔得老远,那院墙连通的那户人家应该是男人邻居家了,这时候,他们邻居家整个儿漆黑一片的,家里的人估计早就睡下了。
刘大义看着下面的平房说:“他们自己家里人干这事儿的可能性不大,我看布阵之人,有可能是从这里偷摸爬上来的。”
听刘大义这么说,李陌一把院墙仔细看了一下,邻居家和男人家被这长长的院墙连通了,还真有可能是从男人邻居家爬上来的。只要用个木头梯子,梯子立在这邻居家的房子后面,接着顺着梯子上到他们邻居家屋顶,然后带上梯子顺着院墙走到男人家平房上,再架梯子爬到男人家的二层楼上,这样一来,就能顺着梯子爬上他们家楼顶了。
不过,布阵的人就能这么明目张胆吗,又是在房顶上摆酒坛子,又是在墙角放方牌子的,难道就不怕男人家里的人发现吗?一块方牌子不怎么起眼,放墙角有可能发现不了,可是这个酒坛子就在男人家屋顶正中央放着,这么大的物件儿,长眼都能看见。
……
李陌一扭头又问刘大义:“要是外人放的,男人他们家里就没人发现吗?”
刘大义摇了摇头,顿了顿说:“凭我这十多年来的经验,他们自己家里人布阵的可能性不大。”
说着,刘大义一转身,朝酒坛子那里走去,李陌一跟着他来到酒坛子跟前,刘大义让他用火机照着亮儿,他朝酒坛子里面看了一眼。
等刘大义看罢,李陌一问刘大义看见些什么,里面还有什么东别的西么?
刘大义摇了摇头,随即招呼他跟大全,把方牌子跟酒坛子全都拿下去,到下面再仔细看看。
他和大全两个动手把房顶这些物料收拾收拾,跟着刘大义下了楼。
这时候,男人还在里屋里等着,他们一进屋,就把酒坛子跟方牌子放到地上了,男人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坛子,一脸困惑,问刘大义说:“刘全士,您咋把我们家楼上的酒坛子拿下来了,里面的葱酵头还没晒好呢。”
什么?他们三个立刻一愣,刘大义看着男人问说:“这酒坛子是你们家的?”
男人连忙点头,“是我们家的,做葱酵头用的坛子,前些日子刚刚闷上的葱酵头,还没做好呢。”
刘大义一听,拎起酒坛子走到灯底下,低头朝坛子里面一看,立刻一脸愕然,李陌一也凑回去一看,坛子底,厚厚的一层葱头,有大有小,还真像是葱酵头。
不过,感觉咋这么不对劲儿呢,那里不对,说不上来。
刘大义抬手一指翻在地上的那一块小方牌子,问男人:“那这块小方牌子,你见过吗?”
男人朝地上那块小方牌子看了一眼,眼神迅速收了回去,没说话。
刘大义盯着他又问了一遍,“这块小方牌子,你见过吗?”
男人抿了抿嘴唇,好像有什么话憋着,却不想说,刘大义紧紧盯着他追着问:“你见过这块小方牌子,对吗?”
男人似乎觉得再也闪躲不过,心虚的看了刘大义一眼,点了点头,刘大义盯着他没说话,男人最后慢慢吞吞、很不情愿的小声说了俩字,“见过……”
刘大义立刻跟李陌一相互对视了一眼,难道说……这妖阵还真是他们自己家里人布的?
刘大义又问男人:“你知道这块小方牌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知道,给俺老婆保平安用的……”
什么?说什么?李陌一跟刘大义下巴差点儿没掉地上,保平安用的?保平安跟拘妖阵,好像一个天一个地那么遥不可及。
刘大义立刻眉头皱了起来,估计他感觉这事有点摸不着头绪了,不过,话语很平静的对男人说:“你说吧,说说这块小方牌子,到底是咋回事儿。”
男人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刘大义,一脸难色,很不情愿说的样子。
刘大义见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沙发那里坐下了,李陌一和大全见刘大义坐下,跟着也走到沙发那里也坐下了,把男人一个晾那儿了。
男人朝地上的小方牌子看了看,又朝他们三个看看,慢吞吞走到了沙发这里,不过他并没有坐下,站在刘大义旁边,对刘大义低声说:“刘全士,我要是说了,你们可得保密。”
刘大义无奈的摆了摆手,“说吧,我们保证不说出去。”接着,刘大义轻叹了口气,他之前肯定没想到男人家里的事儿能有这么绕人。
男人犹豫着,慢条斯理说了起来。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男人老婆的娘家,也就是那女人的娘家,来了一位高人,这高人能掐会算,据说算的特别准,当时那个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出现怪事了,女人也已经开始做噩梦了,女人听说了之后,就回了娘家一趟。女人想让这位高人给她算算,看这噩梦有什么法子破解没有。
不过去了之后呢,高人给她看了看,说她没什么事儿,不但没事儿,还说他们家只要熬过这一劫,就能鲤鱼越龙门,飞黄腾达了。
女人一听挺高兴,不过,高人又说了,现在你们家里有难,必须摆个阵护着,要不然,很可能熬不过这一劫难了。
就因为是娘家人介绍的,女人对这高人深信不疑。女人一听这话,就叫高人赶紧给他们家摆阵,高人让女人等到晚上,之后一块小方牌子,在小方牌子上面画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让女人拿回家放到屋顶的西南墙角,高人还交代女人,这件事除了他们两口子,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要不然这阵就不灵了。
这块小方牌子,就是这么回事儿,男人说完之后就叹了口气,好像给他们知道以后,他们家的荣华富贵就从此毁了似的。
刘大义听完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看来这高人,就是那布妖阵之人。”随即,问男人:“那高人现在在哪儿?”
男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不是我们本地的,早就走了。”男人随即反问刘大义:“刘全士,您刚才说什么?!那高人就是给我们家布妖阵的人?”
刘大义点了点头,“他给你们家摆的这个阵,叫五妖朝宅阵,跟你们家富不富贵没一点关系,屋逢五妖压顶,屋里人非病即伤。”
男人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真的?”
刘大义把脸色一正,“我还能诳人不成,不过,你也不用怕,现在此阵已经破了,我来问你,那酒坛子又是咋回事儿,坛子里面就是腌的葱酵头么?”
男人立刻一脸不解,“是呀。”他似乎不知道酒坛子封着一条蛇。
刘大义又问:“你们做葱酵头时,没有往里面放别的东西吗?”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
刘大义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走到地上那布袋子跟前,这个时候,那袋子口早就给刘大义系上了,解开袋子,刘大义拎着袋子底朝下一抖,一条大黑蛇从袋子里翻滚了出来。
男人见状立刻吓了一跳,李陌一也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朝地上那黑蛇一看,足有成人胳膊粗细,一米来长,通身黑红黑红的,躺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给刘大义摔死了。
刘大义从身上掏出之前那把小号青刀,蹲下身子用青刀挑了大黑蛇两下,大黑蛇还是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真死了。
李陌一走过去蹲到刘大义身边,低声问他:“木头,这条蛇跟那个五妖朝宅阵,有关系吗?”
刘大义没说话,用刀挑着大黑蛇的尾巴看了看,李陌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停了好一会儿,刘大义说:“这条蛇跟男人腿上那条黑金大蛇有关系。”说着,回头朝男人那条腿看了一眼。
男人这时候光着下腿,之前用水碗查妖术的时候,把男人的下裤脱下来就没给他穿上。
他也朝男人的腿看了一眼,就感觉男人的腿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好像没之前那么粗了。
刘大义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交代大全再把界通眼弄开看看,他自己迅速把双腿一盘,青刀放到身边,如临大敌似的坐地上了,很专注的样子。
他一看,这是个什么意思呀?
大全这时候又不想开界通眼,他起身走到了大全跟前,小声对他说:“你别磨蹭了,没看见那木头紧张的样子吗,好像挺重要的,赶紧的吧。”
大全一听,磨磨蹭蹭把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取下,朝男人那条腿一看,李陌一见他就是一愣,这是愣什么呢,赶忙问他:“看见什么了?”
大全转过脸朝李陌一看了一眼,“那条大蛇不见了。”
他立刻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见了?怪不得男人的腿看着细了一点儿呢,敢情黑金大蛇从他腿上下来了,他对大全说:“快看看它跑哪儿了。”
大全扫眼朝屋里一看,嘴里“妈呀艾了个去去”一声,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脸色大变。
李陌一立刻着了急,“咋了,看见什么了?”
“蛇、蛇、黑金大蛇围着刘全士在转圈儿……”
李陌一赶紧扭头朝刘大义那里看了一眼,当然了,他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刘大义刚刚还好好的,这时候眉头紧锁,脸色发白,身子还微微颤抖着,好像很冷的样子。
一看他这样儿,李陌一立刻就明白了,这条黑金大蛇估计真跟这条死黑蛇有点关系,好像关系还不一般,它肯定发现是刘大义把黑蛇摔死的,所以放弃男人找上了刘大义,刘大义用青刀挑完黑蛇之后,他好像也发现了点儿什么,赶紧坐在地上抵抗起来。
这时候黑金大蛇找上了刘大义,这咋办呢。一般来说,蛇妖没有平常妖邪厉害,除非,这大蛇被什么懂妖术的人祭炼过。
李陌一又朝大全看了一眼,“那条蛇还在围着刘全士转圈儿么?”
大全点了点头,他一寻思,这黑金大蛇不是很在乎大黑蛇么,看不见黑金大蛇,他可以去对付那条死了的大黑蛇,他叫它多在乎在乎。
走过去把地上那条大黑蛇拎了起来,朝刘大义身边说:“这条蛇是我摔死的,有本事就来找我吧。”
说完,他拎着大黑蛇就往门外走,走了没两步,他就感觉脚边莫名其妙冒出一股子寒气,冷森森的,两条小腿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好像黑金大蛇真的朝他过来了。
这时候,就听大全喊了一声,“李陌一,小心呀,黑金大蛇围着你转起来了。”
果然。李陌一扭头冲脚边笑了笑,“没事儿,它不能拿我怎么样儿。”
第0053章驱逐
拎着黑蛇迈脚出了门,穿过院子,李陌一直接来到了巷子里。
这时候,巷子里黑乎乎的,他立刻很茫然,刚刚就想着把黑金大蛇从刘大义身边引开,见识过了南宫林发威,前几日又亲手降服了那小妖,一般的东西还真唬不住他了,不过现在咋办呢,他总不能一直拎着条死蛇吧。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巷子深处有东西一晃,很快速的闪过,他立刻一愣,细细一瞧,又没有了,好像是看眼花了,李陌一皱起了眉,刚刚在摆摊街道上就看眼花了,这时候怎么又看花眼了呢?
身后传来了刘大义的声音,“毛小子,你要去哪儿呀?”
扭回头一看,刘大义带着大全从男人家里出来了,李陌一赶忙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呀,木头,你说咱现在怎么办呢?”说着,他冲刘大义举了举手里的黑蛇。
刘大义领着大全停在了他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可能那黑金大蛇还在他身边转圈儿,他们走进黑金大蛇转圈的范围,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刘大义说:“先回殿里吧,到了殿里之后再想办法。”
李陌一点点头。
于是,他走在前面,刘大义跟大全跟在后面,走出巷子之后,他不甘心的又朝巷子深处看了一眼,就见巷子里又是光影一晃,他心下一顿,难道他又看花眼了?
连忙回头招呼一声大全,看巷子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时候,大全的眼还开着呢,大全回头朝巷子里一瞧,随即冲他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难道,他这眼花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李陌一揉了揉眼睛,不甘心的又朝巷子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确实什么都没有,难道说他真的看花眼了?
他转念一想,三番两次这样,李陌一觉得自己肯定没看花眼,就是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们,只是那人身手敏捷,再加上天黑看不清,刚好躲过他的视线而已。
拎着黑蛇一路朝村南三真殿方向走,不过,李陌一心里总觉得不太舒坦,被人偷偷跟踪了,回头看过几次,天黑视线受到阻碍,也看不清什么。
回到殿里之后,刘大义吩咐他们俩把黑蛇的尸体埋到观后面去,他们在殿里找了找,墙角放着一把破铁锹,大全拿上铁锹,他拎着黑蛇,出了殿门,从旁边的野草地绕到了殿后面。
李陌一对大全说:“你赶紧动手挖坑吧,把这蛇埋了。”
“怎么就我一人动手?你可别想偷懒昂。”大全用手指了指他,很是理直气壮。
“别多话赶快干活,不然,那符我可不记得怎么画了……”李陌一坏笑着说。
大全听了把头一耷拉,吭哧哼哧用铁锹挖起了坑,没一会儿,小坑挖好了,李陌一把黑蛇盘着放进了坑里,然后对着尸体说:“你已经死了,下世做条好蛇吧。”说完,他冲尸体稍稍拜了拜,然后招呼大全,两个人齐动手,把黑蛇给埋了。
事情到了这儿,男人家里基本上算是没什么事儿了,小妖降住了,阵也破了,这阵具体究竟怎么破掉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怪风又是怎么回事儿,李陌一当时还没来得及问刘大义。
至于男人腿上那条黑金大蛇,这时候也被李陌一从他们家里引了出来,那女人,估计明天中午就能醒过来,而男人的腿呢,过几天就能完全消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男人他们家里的这事儿,到这儿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明天他们只要去男人家里把虎皮要回来就行了。
男人家的事儿算是完了,但是,他们的事儿这才刚刚开始。
……
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刘大义醒了,李陌一跟大全两个这时候都在铺盖边儿上蹲着,凑着脑袋看着他。
刘大义看了他们俩一眼,呼一声坐了起来,也不说话,从铺盖上站起身,整整衣裳,迈脚就往外走。
李陌一赶忙问:“木头,你去哪儿呀?”
刘大义回头撇了他一眼,“要回我的虎皮。”
刘大义的意思,是想直接去男人家要虎皮,李陌一赶忙说:“这都晌午了,吃点饭再去吧,大全专门跑村上给你买了碗菜杂面。”
刘大义顿了顿,“都中午了?我睡了这么久吗?”
“对啊,木头,你这么大年纪还爱赖床了,我和大全都起的比你早。”李陌一看了看他。
“应该是昨晚对付那黑金大蛇,耗损了体力,劳累了心神。”说着,刘大义转眼看向李陌一,“不过,昨晚那黑金大蛇也缠上你了,你小子怎么好像啥事儿没有,这可奇了怪了……”
听到这话,李陌一也是有些好奇起来,自己确实是一如往常,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黑金大蛇好像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还有前几日那妖邪好像也害怕靠近他似的。
“先不说这些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去把我师傅的虎皮要回来。”说完,刘大义大步流星走出了殿屋。
……
三人走到了男人家。
男人给他们开的门,男人见是他们,脸色立刻由危转急,把院门关上,赶紧过来给他们再次敬拜,一边敬拜,一边就要下跪,“刘全士,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连夜离开村子了……”
刘大义轻轻扶起男人,又推开了男人的手,冷静的问说:“你急着找我们回来有啥事吗?”
男人赶紧点头,“有啊,比上次的还严重。”随即,男人露出一脸焦急,“我老婆又、又给那妖邪找上了。”
到了这当口,听男人这么一说,李陌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想笑,幸灾乐祸的笑,那小妖不知道啥时候逃了出去,回来找男人老婆是肯定的,昨晚他跟刘大义说离开,其实也是不想再管男人家这些事儿,毕竟是男人老婆先害的人,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给妖找上,这叫种因得果。
男人这时候还在对刘大义说着:“这次,那、那妖邪能从我们家里走出去了,她冲了我老婆的身,一直走到泊庄三王河边上,幸亏我跟着她去了,要不然,要不然。”说着,男人的眼睛都红了,看来他对那凶女人的感情还挺深。
刘大义沉着的问说:“你媳妇现在在哪儿呢?”
男人回手朝屋里一指,“在屋里关着呢,刘全士你可要想办法帮帮我老婆啊……”
“她那是自作孽,自己先算计害人。”没等男人说完,李陌一冷冷打断了他。
男人立刻一脸惭色的朝他看了一眼,“我那媳妇心肠不坏,就是一时糊涂,你们、你们多担待多担待。”顿了顿,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刘全士,这是你留在我们这的虎皮,原封不动交还给你。”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用绸布包着的物件,递到了大义手上。
终是物归了原主。
李陌一冷哼了一声,还想再说几句难听的,刘大义一摆手,把物件收进怀中,“都别说了。”随即,对男人说:“带我们进屋里看看吧。”
男人赶紧点了点头,带着刘大义就往屋里走,刘大义回头看了李陌一跟大全一眼,李陌一跟大全这时候老不情愿了,他奶奶的,已经计划好了行程,眼看今天中午启程,几天就能到家了,谁成想又碰上这麻烦事儿,一喜一悲的,有点失望了。
刘大义随男人先进了屋,他跟大全磨蹭许久才走了进去,到屋里一看,女人在沙发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捆着,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周围也没旁人,就女人一个,没见着那老头儿跟那俩孩子。
他们俩走到了刘大义跟男人身后侧面一点儿,这时候,女人把头慢慢抬了起来,朝他们看了看之后,眼睛珠子一瞪圆,“又是你们!”
刘大义回头朝李陌一看了一眼,“毛小子,撕个黄纸人把那玩意儿镇出来吧。”
李陌一扭头朝刘大义看了一眼,不过站着没动,心里老不情愿了,东西都要回来了,这时候还得帮他们。
“你没听见吗?”刘大义说。
李陌一还是站着没动,回说:“木头,虎皮已经要回来了,你的忙我们就算帮完了,现在这个……我不管。”
刘大义立刻眉头一皱,男人当场冲他一脸赔笑,想要说些什么。
刘大义给他一摆手,对他说:“好,你不管,我来管。”
说罢,刘大义走到女人身后,伸手在女人身后轻轻点了一下,虽然李陌一看不见他点的是哪儿,但是他能猜出来,应该是女人右耳朵下面的佑天关,这地方用手指轻点,可以驱邪气。
“啊!”一指点下去,女人立刻一声大叫,不过,妖邪并没有出来,反而破口大骂起来,该死的全士,多管闲事什么的,骂的还挺难听。
刘大义不理会那妖邪,吩咐男人拿来一只碗,碗里盛上半碗大蒜水,又拿来一根木筷子。
就见刘大义一阵忙活,把两张黄纸分别贴在女人两手心上,然后把女人两只手手心相对,让两张黄纸符重叠在一起。用木筷子穿过两张黄纸符。
招呼男人扶着水碗沿边上的筷子,刘大义又走到女人背后,举起手又在女人身后点了一下。
“啊!”女人立刻传出一声惨叫,这下估计点的手重,听上去撕心裂肺的。
李陌一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刘大义眼下用的这个法子,就是《阴冥术记》中记载的一种寻常法子,不过这个是对付恶妖用的,对付眼下这个小妖,有点儿过重了,这么弄不好会引出妖邪更多的怨气,到时候就更不好解决了。他估计,刘大义除了用符,知道的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女人大叫一声之后,把头又耷拉了下去,好像是晕了,李陌一赶紧朝大蒜水碗里一看,大蒜水碗里的蒜水荡起一圈波纹,这时候要是大全的眼开着,他就能看见妖邪从女人手心上走下来,进了那两张合起来的黄纸上。这是个强行驱逐的法子,那小妖不从女人身上下来就得受更大的苦。
等大蒜水碗里的波纹散尽之后,刘大义长松了一口气,从女人的两只手上取下两张黄纸,卷吧卷吧,连同筷子黄纸,全扔进了大蒜水碗里。随后,把碗端起来,朝李陌一看了一眼,说:“小子,你真的不帮忙吗?”
李陌一干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横,冲刘大义摇了摇头。
刘大义不再理会他,吩咐男人,在院子里摆个案台,一不做二不休,这就把妖邪彻底驱逐。
男人连连点头,说啥是啥。男人的腿呢,这时候比他们昨晚最后看见的时候,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虽然显得还有点粗,不过已经能自由活动了,那乌青的颜色也退的差不多了。
刘大义跟男人一起忙活起来,李陌一跟大全就在旁边冷眼看着,谁也没过去伸手儿帮一把。
案台很快摆好了,上面的香炉、白烛、贡香、黄纸等等,一应俱全。
这个阵势李陌一倒是没见过,应该是刘大义师傅教的,接下来的步骤倒是挺寻常,先是点白烛,然后用白烛再点香。
不过,当刘大义点着一根白烛去点第二根的时候,怪事儿来了,第二根白烛怎么都点不着,刘大义让男人又换了一根白烛,不过依旧点不着,刘大义立刻把眉头皱了起来。
李陌一这时候觉得挺奇怪,见过香点不着的,还没见过白烛点不着的,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对刘大义说:“木头,要不让我试试吧。”
刘大义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把白烛和火机都交给了他。
他把火机打着,拢着风去点白烛,其实这时候并没有风,只是个习惯性动作,火苗放到白烛上那白捻儿上,白烛捻儿立刻传出噼里啪啦一阵响,溅出无数小火星。
这情况李陌一以前也见过,天气潮湿时白烛上的白捻儿也沾了水气,一时半会儿点不着。眼看着火机气都快烧没了,白烛还是点不着。
第0054章自其道
李陌一伸手把身上的火机掏了出来,想用自己的火机再点,也就在这时候,从院门口那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滑动似的。
院里其他几人也都听见了,同时朝院门口那里一看,院门关着,就见从院门下面的门缝里,呜呜泱泱钻进来无数小脑袋……
“有蛇!”大全立刻惊叫一声。
就见从门缝里钻进来的确实是蛇,红的黄的青的黑的,五颜六色、呜呜泱泱不计其数,他们几个脸色立刻都变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蛇呢。
在这个村子里,分布着两种蛇,一种大蛇,最粗的能有小孩童手臂粗细,一米多长;一种小蛇,不到半米长,只有小拇指粗细,他们当地管这种小蛇叫“小流窜儿”,据说这种“小流窜儿”是有毒的,因为它个头儿小,没毒的话就逮不着猎物,不过,这种小蛇在他们那里他只见过青色的,眼下这些,啥颜色的都有,没一会从门缝里钻进来一大群,密密麻麻看着都叫人害怕。
这时候“小流窜们“都跟疯了似的,争先恐后,挤不进来也要硬挤,没一会儿,门口那一片地面就给小蛇们占满了。
他们都看傻了,刘大义扯了一下身边的男人,大喊一声:“快进屋!”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全都跑进了屋里。男人进了屋转身就要关房门,被刘大义给阻止了,刘大义对他跟大全说:“把大全身上的镇通符拿下来,赶紧贴在门上。”
一听这话,或许是被那蛇群吓着了,大全想都没想就把脖子上挂着的符取下,递到了刘大义手上,他直接转手贴在木门上。
院里子这时候,小蛇们还在源源不断从门缝挤进来,已经铺了大半个院子了,到底有多少条,数不清楚,反正多的吓人,就像给院里铺了层花地摊似的,看上去又恶心又叫人发怵。
没一会儿,蛇群把整个院子都铺满了,没进屋,来到屋子门口就停了下来,可能怕镇通符吧,不过,李陌一很快发现,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他们,是那案台,刚刚因为慌乱,忘了收案台上的东西,包括那只附着妖邪的大蒜水碗。
就见这些小家伙们,围着案台转起了圈,转了几圈之后,居然用身子盘住桌子腿,一点点往桌面上盘,据说蛇会上树,但是从没见过,这回可算是开了眼了。
没一会儿,桌子腿足足粗了一大圈儿,四条腿上全盘满了小蛇,花花绿绿的。
就听刘大义这时候说:“这些蛇像是冲着那妖邪来的。”随即,问男人:“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摆摊街道上的那小两口到底是哪儿的?”
男人这时候已经给吓的不轻了,回说:“南、南方人,具体是哪的我也不太清楚。”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有几条小蛇爬上了案台,真给刘大义说着了,它们还真是冲着那妖邪去的,就见几条小蛇直奔大蒜水碗,快速滑到了水碗跟前,用小拇指粗细的身子盘那水碗,想把水碗掀翻,几条小蛇当然不行,紧跟着,又上来几条,没一会儿,越来越多,香案上很快就爬满了,把三真牌位都撞翻了,全是冲着大蒜水碗去的。
“哗啦!”
水碗给它们从桌上掀到了地上,地面上这时候也全是蛇,碗摔下来砸中好几条,碗没有碎,不过碗里的大蒜水全洒了出来,那两张合起来的黄纸也跌了出来,地面上的蛇迅速去拱那两张黄纸,两张黄纸在水里本来就泡烂了,给它们这么一拱,很快给拱成了纸渣沫子。
两张黄纸碎掉之后,就见其中一条小黑蛇翻滚着身子扭动起来,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毒了似的,它周围的蛇立刻全部散开了,围着它咝咝吐信子。
他们在屋里看的清清楚楚,那条小黑蛇翻腾了一会儿之后,不动弹了,李陌一以为它已经死了,谁知道,那小黑蛇猛地把头抬了起来,蛇头冲着他们,咝咝吐了吐信子。
这时候,李陌一感觉它已经是不是一条蛇了,整个周身发出来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他对大全小声说:“你快看看那条小黑蛇。”
这时候大全身上没镇通符,正好开着眼,一听这话却不乐意了,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你是不是嫌这些蛇还不够吓人,还想叫我开眼吓我啊。”
李陌一说:“不是,我想叫你看看那妖邪是不是冲了那条蛇的身子。”
大全把头一摇,“打死我也不看!”
就在这个时候,那条小黑蛇动了起来,眼睛看着他们,身子一点点朝门口滑了过来。
大全也不傻,小黑蛇举动异常,他也看出来了,问说:“李陌一,这条小流窜儿想干什么呀?”
李陌一说:“肯定是给那妖邪冲了,想干什么,想进屋收拾我们呗,你看着吧。”
说也奇怪,这条小黑蛇滑到哪儿,前面的蛇就赶紧把路给它让开,没一会儿,小黑蛇来到了屋子门口。
刘大义这时候跟男人在他们身后,李陌一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估计也被这条蛇的举动惊到了,就听刘大义问他:“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妖邪冲了这条蛇的身子。”
李陌一回头看了刘大义一眼,捎带着把男人也看了一眼,刘大义显得很镇定,男人有点儿紧张,脸色有点儿发白。
他回说:“没错儿,万物皆有灵,妖邪可不光能冲人的身子……”
李陌一话还没说完,大全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别说了,它快要进来了,想想办法呀。”
李陌一扭回头一瞧,小黑蛇已经来到了屋子门口儿,其它的蛇躲的远远的,给它在门口留出一片空地。
不过,小黑蛇并没有着急进屋,停在了屋子门口冲他们吐了吐信子,一双小眼睛冷冷的来回扫了扫他们几个,可能它觉得他们几个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吧,已经降住它两次了。
大全又小声对他说了句,“李陌一,你快想想办法呀。”
李陌一看了大全一眼,他能有啥办法,回头对男人说:“屋里有没有长把儿的笤帚木棍啥的,给我找来,我把它一棒子敲死得了。”
男人立刻露出一脸难色,估计是害怕。刘大义冲男人摆了摆手,不让男人去找东西。
其实李陌一说这话,也只是想吓唬吓唬门口那条小黑蛇,真把笤帚木棍什么的拿过来叫他敲,他还真不敢下手。
突然,传来一串哨子声,那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又尖又细,好像是用竹子做的那种笛子一样的哨子。
哨子声一响,蛇群立刻跟退潮似的退却了,纷纷又从门缝那里钻了出去,门口这条小黑蛇感觉好像不想离开似的,但是,好像又有点身不由己,还是离开了。
蛇群就这么退去了,他们几个立刻都松了口气,想想刚才的情形,就跟做梦似的,直到现在,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李陌一还是感觉跟做梦似得,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么多蛇,乌央乌央的满院子都是。
那哨子声是怎么回事儿,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几个从屋里出来,他跟大全到院门那里,打开院门往巷子里看了看,蛇一条都不见了,巷子里空荡荡的,就好像蛇群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
等他们转回身,就见刘大义在那只大蒜水碗跟前蹲着,正在看那只大蒜水碗,男人站在他旁边。
李陌一走过去一瞧,就见大蒜水碗下面压着一条小蛇,蛇群退的时候,这条蛇一直没动,仔细一瞧,原来给水碗砸中了脑袋,已经死了,这么大一只水碗从一米多高的地方跌下来,砸中小蛇的脑袋,估计骨头都砸碎了,不死才怪呢。
刘大义蹲在条蛇跟前看了好一会儿,李陌一不知道他这是在看啥,问了句:“木头,你在看什么呢,这条蛇已经死了。”
刘大义没说话,他又说:“木头,咱是不是该回去了,妖邪附到了那条小黑蛇身上了,咱也没必要再驱逐它了。”
李陌一说的“回去”,意思是回家。刘大义听了点了点头,“回去。”
他挺高兴,刘大义这次答应的真干脆。
刘大义站起身,让男人在家里找了个袋子,把这条死蛇用袋子装了,李陌一看了,这挺奇怪,装条死蛇干什么呢,交代男人一声,让他埋了不就行了。
随后,刘大义跟男人道别,男人问刘大义,那妖邪还会不会再回来了,不等刘大义回答,李陌一抢着说:“不会再回来了,妖邪只要冲了畜生身上,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过,还没等男人说话,刘大义惊讶的看着他问:“真的吗?”
李陌一赶紧点了点头,“真的,我在书上看见过类似的记载。”
刘大义看着他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李陌一暗暗咽了口唾沫,他这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呢,就是想早点回家,这地方真的呆腻歪了。
男人听了挺高兴,妖邪不会再回来了,连连给他们道谢。
离开男人家,刘大义领着他们直接朝南走,李陌一一看这方向不对呀,家的方向在北边儿呢,往南走去这是去哪儿呢。
他忍不住问刘大义,“木头,咱这是要去哪儿呀,不是要回家么?”
刘大义回头看了他一眼,“先回殿里。”
“为啥呀?”
刘大义冷冷说:“你以为你能骗的了我吗?那小妖冲在畜生身上是能出来的,等咱走了之后,小妖还会去男人家里闹。”
李陌一抿了抿嘴唇,不痛快的说:“木头,您不是说过,不想趟这家人的浑水么,你怎么还想管呢,管那小妖去不去男人家呢。”
刘大义又看了他一眼,师傅曾说过:“事无细,细无巨,自其道,成其人,进无功,退无过。”
李陌一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是你师门的祖训吗?”
“算是门规吧。”刘大义说:“这是我师傅传我手艺时说的话,老爷子说,这就是你爷爷曾经告诉他的。”
“不是吧?”李陌一把眉头蹙了起来,“这规矩我咋没听爷爷说起过呢?再说,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呀?”
刘大义解释说:“这句话大致意思是说,不管事情如何曲折麻烦,只要你应承了下来,就成了你的事儿,进也好退也好,全看本心。”
李陌一挠了挠脑袋,他咋不知还有这么一条门规呢?他说:“我从来没听过这一条呀,木头,你师傅是不是听错了,我爷爷平生爱开玩笑,要不就是……我爷爷随口那么一说?”
“不可能的。”刘大义笃定的摆了摆手,“你家老爷子是啥人,一言九鼎,他咋会随意说这些呢,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我师父都听的真真切切,也不可能听错。你家老爷子确实说过,这就是老爷子说过的话,我师傅这些手艺传给我的时候,把这话当做门规也传给了他,这么多年来,我办事儿一直都是照这条门规做的。”
顿了一下,刘大义接着又说:“原本我想先把你们两个送回家之后,我自己再回来的,谁成想……”
李陌一咬了咬下嘴唇,感情刘大义就因为这条门规才帮那女人跟男人的呀,这也太呆板了吧,再说,他爷爷真说过这话吗?他咋没听说过呢。
刘大义所说的“老爷子”,就是他爷爷李凌云,据说年轻时是一个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但传奇归过去,刘大义师徒也没必要守着这么一条门规呀,就算是他爷爷说过的,他们也没那必要。李陌一觉得,刘大义这人太过死板,不懂变通。
李陌一不在问啥,刘大义也不再说啥,很快的,他们又来到了之前的那个三真观,进了门,刘大义把蜡烛点上,随后吩咐他跟大全,到点后面的看看那条埋得大黑蛇还在不在。
李陌一跟大全一听,都是一愣,一条死蛇有啥好看的,他想说什么,刘大义冲他一摆手,没让他说出来,刘大义这时候还挺着急,好像那条死蛇会出什么事儿似的。
李陌一跟大全对视了一眼,算了,看就看呗,大不了给烂蛇恶心一下。
大全要去拿殿里那把破铁锹,刘大义居然不让拿,让他们不动声色的想办法把大黑蛇刨出来,刨就刨呗,还不动声色,难道还怕他们惊动了什么不成。
最后没办法,他们两个找了两根树枝,绕殿后面,找了找之前埋黑蛇的地方,瞅准了之后,动手刨了起来。
没一会儿,刨开了,李陌一掏出火机打着,两个人同时朝坑里一看,顿时都愣住了,大全问他,“李陌一,上次埋的是在这儿么,咋什么都没有咧?”
坑刨开了,不过啥也没有,李陌一蹲在坑边儿左右看了看,“肯定是这儿,没错。”
大全说:“那、那会不会是,大黑蛇又活过来跑了呢?”
“不可能,我拎了它一路,它要是能活过来才怪了。”李陌一伸手抓了抓刨开的土,反问大全:“你刚刚刨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土特别松软?”
大全点了点头,“是挺软的,比上次我用铁锹刨的时候还要省劲儿的多。”
李陌一说:“我刚刚刨的时候,我就感觉这里好像给人刨开过,我记得上次你用铁锹把土都拍实了,这回怎么又变松了呢?”
李陌一从地上站起身拉了大全一下,“走,回殿里跟那榆木说一声。”
“榆木?”大全听他这么称呼刘大义,挺惊讶。
李陌一说:“这老家伙,木头脑袋不开窍儿,这都没咱什么事儿了,还要管,不是榆木是啥。”
第0055章追
回到殿里,刘大义还是像上次那样儿,正给三真神像烧香敬拜。
等刘大义磕完头,他们把大黑蛇不见的事儿跟他说了一下,刘大义脸色微变,也不说话,转身走到了门外,他们跟着他到了门外,他弯腰拎起了外边装着那条小死蛇的袋子。死物是不能进庙门跟殿门的,所以放在了外面,死物晦气,一旦进到庙里或者殿里,真人就不往这里来了。
拎着袋子,刘大义神神秘秘招呼他们两个跟他走,还吩咐大全,把观里那把破铁锹也拿上。
他们俩不知刘大义这是要干啥,拿上铁锹,稀里糊涂跟着他离开了三真殿。
路上,李陌一想问刘大义去哪儿,没想到刘大义先开口问他,记得之前那个小树林在哪儿吗,也就是他们来到伯山村那天途中,经过的那个小树林。
李陌一于是反问他,“咱这是要去干啥呀?”
刘全士没有说话,李陌一没办法,只得抬手给他一指,西南方向,刘大义一看,立马儿领着他们,三个人顺着小路朝西南方向走了过来。
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三个来到了小树林跟前,刘大义在树林边儿上,找了一棵小树,抬手一指,让他们俩在小树旁边挖坑。
李陌一跟大全对视了一眼,这刘大义到底是要干啥呀,不会就是想埋他手里那条小蛇吧,不过要说埋小蛇,犯不上跑这么老远吧?
刘大义催促着他们,他们两个这时候也挺卖力气出去了,挖的很快。
大全抄起铁锹刨了起来,没一会儿,刨出一个洗脸盆那么大的坑,刘大义让大全停下,把那条小蛇从袋子里取出来,放进了坑里。
李陌一跟大全一看,亲娘咧,还真是埋小蛇的呀,埋条小蛇,真的需要跑这么远吗?
埋好小蛇,刘大义问他们俩,“你们两个,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他们俩同时一愣。
刘大义又说:“要是还记得回去的路,你们这就回家吧,没你们的事了。”
讲真的,当时他们俩真想回家,来时的路差不多也记得,身上也还有钱,说走就能走,不过,这时候他们俩倒是犹豫起来,他们真就这么走掉?把刘大义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说暗地里那个懂术法的,就男人家那妖邪就不好惹,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就这么走了,显得他们太那啥了。
李陌一跟大全站在没动,刘大义催促了他们一句,“怎么还不走了,我身上没钱了,要不然还能给你们个几十块路费。”
李陌一说:“我身上有钱,不要路费。”
“那你们要什么呢?”
李陌一说:“我们啥也不要,就想知道,木头,你大老远带我们跑这儿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刘大义看了看大全,又看了看李陌一,摆了摆手,“接下来不关你们的事儿了,走吧。”
他们能走吗,这么几天的相处,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情谊,李陌一又说:“跟你离开家的时候,赵老爷子交代过我,什么时候帮你把事儿办完了,什么时候回家,你的事儿还没完,我们怎么能走呢。”
刘大义长长叹了口气,“咱这次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我想当面跟他谈谈,请他放过男人那一家子。”
李陌一说:“是男人他们家做的不对,谁叫他老婆先算计别人的呢。”
刘大义看了他一眼,“那小两口用左门术法揽生意就对吗?倘若他们没有用那术法,生意还会好吗,生意不好,那女人还会算计他们吗?”
李陌一挠了挠头,“按你说的意思,都是那小两口乱用术法造成的?”
刘大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说了那么一句话,让李陌一牢记于心。
“冤冤以报必无了时!”
随后,刘大义接着又说:“若要了时当下了,若寻了时无了时。万般皆有因果,种其因得其果,因在小两口那里,果却应在了男人家里,要想了结这因果循环,就必须尽快让施术之人停手,要不然,后果会越来越严重。”
听刘大义的意思,他好像不光想救男人全家,还想劝施术之人改邪归正。
李陌一问:“我们都不知那人是谁,怎么叫他停手儿呢?”
刘大义随即指了指已经被他们埋好的小蛇,“他会过来拿走死蛇的,只要躲进树林里,等他过来就行了。”
李陌一有点儿不大明白了,又问:“你怎么知他一定会过来拿死蛇呢?”
刘大义说:“他用的是一种驭蛇术法,学这术法的人有一门规,供人驱驭的蛇如果死了,施术人必须把蛇尸拿回去,用坛子封上保存起来,还要给蛇做安灵的法事,以示敬意。”
李陌一眨巴了两下眼睛,说真的,这个什么“驭蛇术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之前要不是亲眼看见,他都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种法术。
刘大义这时候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天色不早了,那人应该也快来了,你们也快走吧。”说完,刘大义钻进了树林里。
大全这时候见刘大义钻进了树林里,扭头问他,“李陌一,咱现在咋办咧?”
李陌一顿了顿,那还能怎么办,一拉大全,闷头跟着刘大义也钻进了树林里。
这个时候,也不知是晚上几点了,反正已经很晚了。
刘大义见他们俩跟着,也没说什么,因为林子里黑,也看不清刘大义的脸,李陌一估计他这时候一定很欣慰。
三个人在林子里大概等了能有两个多小时,外面终于有了动静儿,打远处小路上,走来一条人影,他们三个顿时把呼吸都放慢了。
等人影走近了之后,就听这人影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似的问着什么,就好像他身边还跟着个人似的,问的那话也听不懂,李陌一阅历浅,也听不出来是哪儿的口音。
这时候,刘大义小声对大全说:“把界通眼打开,看他身边有什么。”
大全犹豫了一下,李陌一掐了大全胳膊一下,“你犹豫什么呢你,赶紧看看。”
大全极不情愿的脖子上挂的红绳取下,把界通眼弄开了,朝人影一看,低声对他跟刘大义说:“那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长衫子,像个古代人。”
刘大义闻言,压低声音紧张的说:“小心了,这就是蛇尊!”
在聊斋世界之中,李陌一见过人窜子,(狐妖)以一袋馒头得了个恩人之称,还从没见过蛇尊,这时候,一点儿都不觉得紧张,倒是有点儿羡慕大全的界通眼了。
刘大义盯着林子外面越来越近的人影,他显得有点儿紧张,再三叮嘱他们两个,千万别出声儿。
李陌一知道他是怕他们惊动了蛇尊,就凭他们三个,肯定不是蛇尊的对手。不过在他看来,眼下这个蛇尊恐怕不是啥正道上的,正道上的哪儿有跟人勾结祸害别人的,恐怕就是个成了怪的玩意儿,称之蛇怪还差不多。
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影走到了树林跟前,他们这时候就在林子里边儿上不远,借着明亮的月光能把外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因为林子里黑,外面的人想看见他们那是不可能的。
人影来到树林边儿上之后,对着身边又低声嘀咕说了几句,虽然离的近了,但李陌一还是听不懂这人说的是什么。这人说完,就开始沿着林子边儿上来回踱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感觉好像在用步数量尺寸似得。
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最后停在了他们埋小蛇的那棵小树跟前,不过这人并没有着急去挖死蛇,很意外的,浑身莫名其妙一激灵,好像给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紧跟着,猛然抬起头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扭头又冲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听口气,好像发现了什么,比他们还紧张。
也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大全小声说了一句,“那蛇尊好像是发现咱们了……”
大全话音没落,就见外面的这人陡然转身,撒腿就往回跑,跑的还特别慌乱,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这叫他挺纳闷儿。
刘大义这时候大声喊了一嗓子,“术友别跑,在下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刘大义不喊还好,一声喊下去,那人跑的更快了,刘大义随即冲出林子,也没招呼他们,冲着人影就追了过去,他跟大全一看,也别在林子里呆着了,他们也追吧,紧跟着追出了林子。
这时候,李陌一有点儿闹不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跑呢?按理说,他身边有蛇尊跟着,比较起实力来,他们比他弱多了,要说跑,也该他们三个跑才对,不过看他这时候跑的那样儿,好像给什么东西吓到了,有什么能吓着他呢,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跑出林子追出去十几步,李陌一甩掉了刘大义跟大全,紧紧跟上了逃跑的这人。
李陌一别的体能优势几乎没有,但论逃跑的功夫,一般人基本上都跑不过他。
当时李陌一跟这人的距离本来就不算远,再加上那人显得很慌张,跑的踉踉跄跄,追了不到一百米,就给他追了上去。
等近了之后李陌一打眼一瞧,这人是个小个子,最多也就一米六二左右,还没大全高,整个人又矮又瘦,给他的第一感觉,就像个初二初三的学生。
李陌一再次加力,立马儿追到了他屁股后头,跟着他跑了几步之后,瞅准了机会,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前猛地一冲,右胳膊顿时斜着抓在了这人的肩膀上,与此同时,左手抓住他的左胳膊,身子再往前一压,整个人压在了他后背上。
这些动作全都在两个人快速奔跑中完成,可之想象,两个人顿时全都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双双摔翻在地上。
所幸李陌一在这人上面,这人给他做垫背的,摔了个嘴啃泥,他在了这人后背上。这人估计摔的不轻,不过,这时候他也发现这人不是个小孩子,身上的肉特别结实,像是个成年人,力气也很大。
摔翻之后,这人闷哼一声,紧跟着回手一拨拉,直接把他从背上掀了下去,还没等他稳住身子,这人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再跑。
李陌一紧咬牙,也从地上爬起来,撒开腿接着就追。
这时候李陌一发现,这人确实摔得不轻,比刚刚跑的慢多了,左腿还有点儿使不上来力,像是刚刚摔坏了,他也不太着急了,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冲他喊:“你别跑了,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想跟你谈一谈。”
这人也不回头,恶狠狠回了他一句,像是普通话,不过听着舌头像卷了一节似的:“勾义白克。”
勾义白克?什么意思?李陌一没能听明白,那人见他紧追不舍,又吼了一句:“勾!”
狗?哪有狗?李陌一是个人,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他说的应该是“滚”,勾义白克,滚一边儿去。。
李陌一顿时来了气了,你用左门术法害人你还有理了你,还敢叫他滚,脚下再次加速,三两步就追上了他,故技重施,身子再次往前猛地一扑,又把他给抓上了,不过这次他抓的是这人的后背上的衣服,两个人再次“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所幸这回摔的草地上,也不觉得怎么疼,不过他的胳膊给这人狠狠压了一下,感觉差点没他压断掉了。
“放开鹅!”
这人给他抓着大叫了一声,抄起胳膊肘击打起了他的腹部,一下一下,打的他整个儿腹腔发颤。
李陌一把牙一咬,两条胳膊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随你的便吧,反正大全跟刘大义一会儿就追上来了,你跑不掉了。
也就十多秒钟的功夫,大全第一个气喘吁吁赶到了,这时候,这人还在用胳膊肘击打着他的腹部,他咬牙冲大全喊了一嗓子,“赶紧上手帮忙呀。”
大全连停都没停,立马儿扑过来了,他把这人的衣服一松,三个人立刻在草地上滚成了一团。
直到这时候,李陌一才把这人看清楚,确实不是个初中生,看年龄能比他大好几岁,应该在三十岁左右,按理说三十多岁的人,对付他和大全两个毛头小子,轻轻松松,尤其大全还是个半大孩童,不过,这人个头比较小,身子又特别瘦弱,他跟大全两个在他跟前显得人高马大,特别大全,身子非常敦实。他推开这个,那个紧跟着又扑了上来,没一会儿,被他跟大全联手降在了草地上。
这人估计也累坏了,被他们俩抓着也不再挣扎,三个人各自呼哧呼哧喘起了气。
第0056章落崖
过了一小会儿,刘大义也赶到了。
刘大义喘了几口气之后,蹲在了这人面前,这人这时候被李陌一跟大全摁着肩膀,脸朝下趴在草地上,估计还没缓过来气儿,呼哧呼哧的,一动不动。
刘大义拨开他脸前的乱草,把这人打量了几眼,随后很和气的对他说:“这位术友,你别误会,在下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哼!”不等刘大义把话说完,这人冷哼一声,用蹩脚的普通话回了一句刘大义,“跟你们没甚么好说的。”
刘大义对他这话不以为然,继续说:“天下术法皆同源,你我都为修行之人,本不该插手俗人之事,你听在下一句劝,就此收手吧。”
“嘿嘿嘿……”这人居然冷森森阴笑起来,李陌一听他笑声里好像充满了嘲弄,还是咬牙切齿的那种嘲弄。
“老全士,你没有家,个中缘由你怎么懂得,我要你们少管闲事,你们偏要管,迟早会有果报的!”说着,这人奋力挣扎起来,没办法,李陌一跟大全只好一前一后,压在了他身上,他立马儿老实了。
刘大义叹了口气,说:“那摆摊街道上的小两口,男方就是你吧,你和你媳妇已经离婚了,各自安好,你找上旁人泄气,这又是何苦呢。”
这人一听,好像被刘大义这话戳中了痛处,顿时歇斯底里大叫起来,跟疯了似的,“老全士!你说的轻松,我要惩治他们,我要他们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原来这人就是小两口那男的,搞出这一切的,原来都是他,他这是和媳妇儿离婚了,家庭、事业双双末了路,只好找男人家发泄不满了。
这人的话一出口,刘大义显得很惊讶,因为这人年纪轻轻的,刘大义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这么多术法,又是拘妖阵、又是驭蛇术法。
不过对于这时的李陌一来说,这人会这么多他并不觉得惊讶,因为李陌一比他还年轻,知道的只比他多不会比他少,不光是降妖镇邪的正术,左门术法也知道一点儿,一本《阴冥术记》就已经写尽数百术法,只是他没有亲手实践的机会,生的很。
这人大叫了没一会儿,也不知哪儿来的蛮劲儿,又挣扎起来,李陌一跟大全两个可劲儿摁着他,不过感觉就要摁不住了。
突然,李陌一感觉自己小左腿的迎面骨猛地一震,好像给什么东西砸上了,紧跟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终于忍不住痛嚎一声,翻身从这人身上滚了下去,也顾不上别的了,搂着自己的左小腿痛叫起来。
李陌一这边一翻下来,大全一个人顿时摁不住,给这人从身上掀了下去。
这人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大全紧跟着爬起来就追,刘大义这时候冲大全喊了一嗓子,“大全,别追了,快回来看看这小子。”
这时候,李陌一感觉小腿好像断了似的,疼的没法形容,咬着牙,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大全跟刘大义一起把他从地上扶坐起来,大全掏出火机朝他腿上一照,鲜血顺着裤腿都流进他鞋子里了。
刘大义小心翼翼把裤腿给他挽起来一看,腿上指甲盖大小一片,层皮都没了,刘大义一时痛心疾首了。
刘大义也不知从哪儿摸索出一块布绫子,用布绫子简单的给他包扎了一下,说要送他去村上找大夫。
两个人把李陌一从草地上扶了起来,也这就在这时候。
“啊!!”
从远处传来一个巨大又奇怪的惨叫音。
好像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不过听上去叫人感觉心惊肉跳的。
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他们这时候的西边儿,感觉离着三真殿应该不是太远,不过因为李陌一受了伤,他们就没往那边去,再说那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万一他们去了有危险呢。
一左一右,刘大义大全他们两个扶着他,三个人顺着小路走了没多远,来到一个岔路口,这条岔路往东走是泊山村,往西走就是三真殿。
他们三个直接往东走,依着刘大义的意思,到村上医院给他先看看腿,他一边走还一边自责,不该再让他们俩参和进来。
大全这时候问他:“李陌一,你这腿到底是怎么弄的?”刚才大全在他身后,什么也没看见。
李陌一回想了一下说:“好像那人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可劲儿砸了我腿一下。”
“什么东西?”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挺硬的。”
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走了也就没多远,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摩托车声,听声音车开的还挺快。
刘大义连忙招呼他们,到路边躲躲,这小路不是很宽,他们仨要还是肩并肩走,非给他们撞上不可。
他们三个停下来站到了路边,回头朝身后一瞧,不远处路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像是摩托车,比摩托车块头大,倒像是一辆摩托三轮,也没开车灯,跑的飞快,感觉开车那人好像很急似的。
等再了近点儿一看,确实是一辆摩托三轮,车斗里没人,车上只有一个开车的,因为速度快,车身颠簸的很厉害,车身震动的声音也很大,不过这开车的似乎不在乎,真好像赶着办什么急事儿似的。
三轮车很快来到他们跟前,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刷”一下从他们眼前掠了过去,车屁股后头带起一溜尘土,扬的他们满脸都是。
他们站着没动,等路上的灰尘落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往前走,不过,走了没几步。
“嚓!”
前面的摩托三轮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紧跟着一掉头,又回来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不关他们什么事儿,继续往前走。
摩托三轮很快来到他们跟前,他们刚想往路边躲,三轮停了下来,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三个顿时也停了下来,打眼朝开车的那人一看。
这回看清楚了,开车的这个不是别人,是那男人,也就是家里出事儿的那个男人。
“喂!”
大全冲那车上的男人大吼一声。
男人转过头一看,这时候强行镇定了下,快速从三轮车上下来,慌慌张张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看他们三个,问说:“你们去哪儿了?”
他们三个都是一愣,刘大义问说:“怎么了,你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男人这时候显得有点儿惊魂未定,连连摇头,“没事儿,刘全士!”
刘大义扭头朝他看了一眼,男人这时候给他们的感觉,就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儿似的。
刘大义又问说:“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事儿。”说完,男人反问他们,“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了,他怎么好像受伤了……”
李陌一就很纳闷儿,男人这次为什么显得分外着急呢?
刘大义不紧不慢又问说:“你真的没出什么事儿吗?”
男人一跺脚,“刘全士,你别问了,咱先离开这里中不中。”
刘大义不再问了,跟大全一起扶着李陌一,把他扶上了三轮车,男人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腿不对劲儿,不过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他一声,“你腿咋了?”李陌一看他问的随意,也随意回了他一句,“不小心摔的。”
刘大义跟大全也上了车,刘大义对男人说:“先到村里医院找大夫给这小子看看。”
“中中中。”男人连忙答应一声,把摩托三轮一调头,又跟疯了似的开了起来,大全当即冲男人大喊说:“大叔,你开慢点儿行不行,车上还有伤员呢!”
大全一嗓子下去,车速顿时慢了下来,大全又说:“大叔,大半夜的你怎么不开车灯嘞?”
男人这时候不知道在想啥,好像还是心不在焉的,眼神飘忽的回了大全一句,“车灯早、早就……早就坏了。”
他们一听,男人这时候说话怎么这样儿呢,李陌一跟大全思想简单,没多想什么,刘大义问说:“你刚刚是不是看着什么了?”
男人当即很紧张的回说:“没、没……啥也没看着。”
刘大义说:“我们刚才听到一声响,现在想想,很像是人跌落崖边发出的声音。”
男人立马儿说:“不,不关我的事儿。”
刘大义紧跟着追问:“你刚才看着啥了?”
男人磕巴起来,“我、我啥也没看着。”
刘大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你看着那人从山坡上跌落下来了吧,要不然你会这么慌张吗?”
刘大义这话一出口,摩托三轮顿时来回晃了起来,似乎是男人的两只手在抖,抖的扶不住车把了。
刘大义当即大喝了一声:“停车!”
一声下去,摩托三轮戛然而止,男人瑟瑟发抖的从摩托三轮上下来,来到车斗旁边,冲着刘大义双手恭拜,“刘全士、刘全士,不关我事儿,我在路上走的好好儿,突然有个人从山坡上跌落下来了,我一看就是摆摊小两口那男人的,只得关了车灯当做没看见……”
刘大义问:“那人现在在哪呢?”
男人颤着声音回说:“现在、现在应该还在路边上吧……”
刘大义上下打量的男人一眼,“见死不救,你这是作怨呀,回去,把人带上送医院!”
三轮车再次调了头,很快的,来到了那人跌落的地方,这里离着三真殿已经不是太远了,借着月光已经能看见远处三真殿那破房子的轮廓。
刘大义跟大全下了车,李陌一因为腿不方便,坐在车斗里,手扒着车扶手朝外面看着。
就见路边上,直挺挺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刘大义跟大全走了过去,男人这时候显得很害怕,缩在车上没敢下车。
刘大义跟大全很快走到地上那人跟前,就听大全大叫一声,“还真是刚刚那人!”
一听这话,李陌一这时候有点儿幸灾乐祸,刚刚砸了他腿一下,对方就从山坡上跌落下来了,这算不算因果循环呢。
刘大义蹲下身子给那人看了看,说道:“还有气儿,快把他抬上车,送医院。”
很快的,刘大义跟大全把这人抬上了车,放到了李陌一身边,李陌一低头朝着这人看了一眼,这人身上倒没什么,就是鼻孔里还在冒血,流的下巴上脖子里哪儿都是,眼睛紧紧闭着,像是昏迷了。
等刘大义跟大全也上车以后,男人再次把三轮调头,直奔他们村上的医院。这一次,他车开的慢多了,人好像也显得坦然多了,做亏心事跟不做亏心事,人的状态就是不一样。
一边开着车,男人一边给他们说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刚刚他遇上一件怪事儿,他们就问他什么怪事儿,他说,他们从他家离开以后,他就把院里的案台啥的收拾了一下,最后,他想起来他媳妇儿还在椅子上捆着,就去给他老婆解绳子,谁知道,绳子还没解开,他老婆突然把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冲着他就骂,他一看,绳子也不敢解了,跑到院里就去发动家里的摩托三轮,想来殿里找他们,谁知道三轮今天也不争气,怎么弄都弄不着,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弄着了,开着就往三真殿这里来。
当时男人心里挺着急,三轮开的快了一点,眼看快到三真殿的时候,男人眼前突然一花,他看见一条大黑影从山坡上直落在三轮车灯前面。男人吓坏了,三轮也熄了火,立马下车查看,一看那人的脸,就是摆摊街道上小两口那男的。
等上了车男人回过神儿,那人还在路边上躺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把三轮踹着一掉头就往回跑,跑到半路,他在路边看见了他们三个。
到他们村里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天空朦朦胧胧的,当时医院里很安静,值班的几个医生跟护士什么的都在睡觉,医院里也没几个人。
他们几个一到医院,那些值班的医生跟护士全都忙活开了,值班的医生都去抢救那人了,一个小护士笨手笨脚的给李陌一擦了点儿碘酒啥的,包扎了一下,李陌一觉着,那小护士肯定是哪个学校过来的实习学生,看着比他也就大那么两三岁,给他抹碘酒的时候,疼的他大叫,她还说他,你咋呼什么呢,就破了层皮!这点儿疼都忍不住。
第0057章书中人
等李陌一包扎好了以后,刘大义吩咐他跟大全,到急救室门口等着,那人现在正在里面抢救。刘全士跟男人回家一趟,李陌一问他跟男人回家干啥,他也没说。
等刘大义随男人走了以后,大全扶着他,一瘸一瘸来到了急救室门外。
急救室当然不会让他们这些闲杂人等进去,那玻璃门上还拉着遮帘,里面的情况他们从外面一点儿都看不到,那人从山坡上跌落这事儿,跟他们没一点儿关系,他们当然也不会上心,两个人坐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打起了瞌睡。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急诊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上了点儿年纪的老医生,老医生问他们谁是病人的家属,李陌一跟大全立马儿摇头,还家属呢,他们都不知道他是谁。老医生叫他们到外面大厅把急诊费跟住院费交一下,李陌一赶忙说,“他家属去家里拿钱了,一会就来了。”
于是老医生招呼他们俩,进去搭把手,把病人抬到推车上,送到重症监护室去。老医生还对他们说,病人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了,不过人还没醒过来,脑子里可能有淤血,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李陌一的腿不方便,大全跟老医生进去了,折腾许久,一群人把那人从急诊室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等医生跟护士全都离开了以后,李陌一让大全扶他到重症监护室看看,大全说:“那人有什么好看嘞,除了会喘气儿,跟个死人一样。”
李陌一说:“那木头临走的时候交代我们看着他,咱总不能在急诊室门口坐着吧,要坐也到监护室门口儿坐着。”
大全说不过他,砸了砸嘴,扶着他来到了监护室门口,大全想把他扶到门口的长椅上。他又说:“你把我扶进去我看看。”大全不乐意的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被大全扶着走进监护室,李陌一朝里面一看,房间里没别人,就那么一张床,那人在床上躺着,鼻孔里已经不再冒血了。床周围,乱七八糟的摆着很多他不认识的医疗器械,这时候,那人插着氧气管儿吊着输液瓶。
李陌一叫大全把他扶到了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朝那人身上摸了起来。
大全当即不解的问他,“李陌一,你摸什么呢?”
李陌一说:“这家伙身上肯定装着个什么东西,他就是用那东西砸了我的腿,我要不看看是个什么,我心里不得劲儿。”
在那人身上摸索了几下,还真给他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在小个子的左裤兜里,他在小个子左手边坐着,掏他右边的裤兜不太方便,让大全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原来是一块正方体的牌子,个头能有一角钱那么大,成人手掌那么厚,他跟大全要了过来,放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感觉不是木头的,也不是石头的,整个儿上面呈暗青色,像是个很古老的物件儿,从重量跟颜色来判断,应该是铜的,这应该是一块有些年头儿的老铜牌。
他摸了摸铜牌的边角,四个边角儿都够坚硬的,这人肯定是用它砸他腿上的。
在方牌子的两面,都有文字,分不出哪是正面哪是反面,不过有一面的中间位置,多了个图案,他看着符号就是一愣,太熟悉了,之前那方牌子上也出现过这个图案,就像一条盘着的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大全问他这是个什么,他摇了摇头,看完以后,他又给这人塞进了裤兜里。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早上八点,之前那个老医生又来找他们俩了,催着他们去交住院费。他们跟这人不沾亲不带故的,再说这人是自己从山坡上跌落下来的,凭什么该他们交呀。
老医生拿他们俩没办法,就问他们,病人家住在哪儿,能不能联系上他的家属,他们就把男人家的地址给了老医生。
一直等到快晌午的时候,刘大义跟男人终于来了,男人交了住院费,刘大义问他俩,那人在哪样儿了,醒了没有?他们俩同时摇了摇头。
大全跟刘大义说,“刘全士,我们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儿咧。”
刘大义把手一摆,“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刘大义的意思,等这人醒了以后,还会找男人他们家清算,不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就算走也走的不安心。
李陌一这时都不理解刘大义心里到底是咋想的,换句话说,这人跟他们基本上算是站在对立面的,不算死敌也算是敌人,他腿上的伤就是个见证,蹚浑水也没有这么蹚的。
当然,李陌一大概知道了,刘大义这人就是这样,听这名字就很有先见,大义。
一转眼的,半天过去了,李陌一终于不用大全扶着走路了,不过,他们一直都没离开医院。
为什么呢,半天前男人交过住院费以后,刘大义就跟他商量,让他回家照顾他媳妇儿,医院这里他们三个负责看着,男人一听,一百个乐意,给他们留下点钱,说什么时候医药费不够了,上他家找他,家里要是没什么事儿他也会过来看看。
男人就这么走了,他们就这么留了下来,其实当时就算他们想走也走不了,李陌一这条腿不允许,留在医院换个药什么的还方便点儿。
这半天以来,这人一直没醒,医生说,病情已经彻底稳定了,按理说应该醒了。医生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人就是不醒。
不过,说实在的,在医院度过的那几天,算是他来这伯山村经历里很愉快的一段记忆了,最起码的,天天有床睡、天天有饭吃……
到了这天傍晚,他们吃过晚饭,又去看那人,很意外的,那人居然醒了,眼睛睁开了,但是,更叫他们意外的是,这人歪着脑袋冲着他们嘿嘿嘿直笑,笑的他们后脊梁直发凉。
刘大义觉得不对劲,让大全赶紧去喊医生,医生来了,看了看对他们说,“这人脑子里可能还有淤血,这个得等到明天做一个全面检查。”
可是这村镇医院,医疗设备简陋,能做个什么全面检查。
从第二天一大早,一直折腾到中午吃饭,最后,那些医生给出了一个诊断结果,说这人是什么脑组织受损,影响了大脑里边儿的什么神经,认知功能受损,将来有可能会恢复,也有可能就成这样儿了。
就成什么样儿了?简单点说就是,成傻子了,傻了。
医生建议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刘大义找男人商量了一下,男人也同意留院观察,男人家里有钱,医药费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个什么。
李陌一悄悄跟刘大义说,“木头,要不咱走吧,这人都成傻子了,他也不可能再害人了。”
刘大义没搭理他,一脸惋惜,对着嘿嘿傻笑的这人一直说:“你现在知道了吧,因果循环、果报不爽呀、果报不爽呀……”
又过了一天,这天深夜,李陌一起床上厕所,等他上完厕所回来一看,这人不见了。
这时候这人早就转进了普通病房,这是四人间的病房,就住了这人一个病号,其他三张床他们三个一人一张,李陌一连忙喊醒刘大义跟大全,三个人先在医院里找,后来又到他们村里找,一直找到天亮,都没能找到这人。
最后,他们三个一起来到了男人家里。
这时候,男人的老婆已经彻底没事儿了,那妖邪也就此消失了。
两口子见是他们三个,对他们千恩万谢。
刘大义黑着脸把这人的事儿说了一遍,那妇女脸上立马儿很明显的露出了喜色,这人不见了,他们就不用再出医疗费了,对他们来说是大好事儿。
男人显得有点儿着急,因为什么呢,他心里有愧,这人就是卖菜小两口那男的,女人算计了小两口,最后小两口失了业,离了婚,那男的还落得个傻子的下场,可以想象一下刘大义是个什么心情。
男人当即开上三轮车,带着他们又到村外找了找,还是没找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男人家里,男人老婆的心情挺好,给他们弄了一大桌子菜,还有酒。
刘大义跟男人都没什么心情吃,特别是刘大义,一直在暗暗叹气,李陌一跟大全不管那些,少年不知愁滋味,有吃的有喝的就开心高兴。
酒足饭饱以后,刘大义跟两口子道别,男人塞给刘大义一些钱,刘大义也没推辞,直接拿上装兜里了。
之后,男人两口子一直把他们送出巷子口。那女人从头到尾都是欢天喜地的,精神头儿挺足。
等他们转身回去以后,李陌一回头看了看,问刘大义:“木头,你说,他们两口子,把人家两口子害成了那样儿,他们怎么就不遭果报呢?”
刘大义也回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天道转轮回,苍天曾饶谁……”
离开男人家,三个人又朝医院走去,刘大义的包袱还在医院里放着,必须回去拿包袱。依着刘大义的意思,他想把大全先送回家,然后他自己再回来慢慢找那男的,用他自己的话说,那男的弄成这样儿,多多少少跟他有点儿关系。
眼下男人跟那人,他们之间也是一场因果循环。要是从头到尾正常发展下去的话,那就是,那人先用左门术法揽生意,这是种了因,然后招致女人妒忌,间接使得小两口离了婚,这是那人得的果。
接着,女人使得小两口离了婚,女人又种了另一因,那人利用左门术法,算计他们全家,女人被妖邪缠身,这是女人得的果。
但是,也就在这里,因果循环到一半儿,刘大义出现了,刘大义属于是外来介入者,介入了他们之间的因果,之后又把李陌一跟大全也牵扯了进来。他们都介入了他们这场因果,这场因果也因为他们的介入而改变了最后的结局。现如今,男人全家没事儿了,那人傻了。
刘大义所说的,那人弄成现在这样儿,跟他多多少少有点儿关系,其实就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他们要是没介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肯定要比现在的结局严重的多。男人全家肯定是保不住了,那人将来也会遭到恶报,将来遭的果报肯定比现在傻了要严重的多。
刘大义合计着,这人疯疯傻傻的应该跑不了多远,要是能找见他,送进医院再给他治治,治好了最好,要是治不好,他就打听打听,把那人送回家乡去。这时李陌一感觉不到刘大义怎么傻成这样儿呢,要真是给人家家里送个傻子回去,人家家里人能饶得了他吗?
他们很快来到医院,到病房收拾好行李,还没等出房门,被这医院的护士长堵住了,护士长脸色不善的问他们,病人去哪儿了,早上查房的时候就没看见人。
他们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跟护士长说了,说这人半夜跑了,他们从半夜一直找到现在都没找到。护士长一听不再说什么,叫他们把病人家属找来,刘全士说,“病人家属下午就会来医院办手续。”
护士长说,“最好能找见病人,让病人在医院再观察一段时间。”随后,她转身离去。
……
他们离开了医院。
李陌一这时候,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毕竟年轻,恢复的也快,虽然走起路来还稍微有点儿疼,但是已经不影响什么了。
离开泊山村的时候,刘大义有很多牵挂,李陌一跟大全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说回家,他感觉腿都没那么疼了,特别的兴奋。
在泊庄和大全分开之后,他们一路朝东,朝家的方向走,刘大义为了照顾他的腿,走的不是很快,每天也就走五六个小时,不像来的时候,从早上天一亮,一直走到天色擦黑儿。
走了整整一天时间,这天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汽车站。刘大义和他道了别,说这次原本是想通过解决这事儿,让他学到点什么降妖的功夫,结果这几天跟着他就学会个吃苦了。
李陌一笑了笑,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段经历给他带来了什么。
道了句江湖再见,两人便就此别过。
……
李陌一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蒙蒙黑,已经是深夜了。
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李陌一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东西,登时两眼圆瞪。“古书?!”
两三步上前,李陌一拿起古书,如获至宝,失而复得,他终于明白了古书对他的价值,可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没有任何犹豫,李陌一翻开了古书,认真算起来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翻开古书了,就见得古书之中,夹着一张书信。
信中说,这本古书上尽是些古怪离奇的妖窜故事,有的故事甚至连题目都忘加上了,翻看良久,实在没什么术法之道,弃之不惜,先还于你。
留名是一个赵字。
李陌一当然知道这是赵老爷子留的书字。
他双眼扫过,猛然注意到书的扉页上有一行字,这是先前他从未注意过的。
“书中人,梦中身,此间再无这般人。”
书页有压折痕,随手翻看书页,通常会翻看到上次留眼的地方,所以,李陌一前几次都没有看过这古书的扉页。
“书中人……书中人……再无……”李陌一小声嘀咕着,“什么意思呢?”
第0058章报恩
没有多想什么,他翻开了曾经“兰诺寺李元丰篇”的那页故事。
“这……怎么有了变化?”
匆匆看了一眼这篇故事,李陌一发现,这故事的走向结局同样发生了变化,想着他第一次穿越进聊斋世界时,不过是和李元丰攀谈了几句,没想到也会改变这篇故事的走向结局,不再多想什么,李陌一看了下去。
故事中。
……
……
……
德新县,永山山脚客栈。
收拾好桌上饭菜,泡了壶粗茶,见外面乌云密布,天色将黑,而大雨也没见停,老板娘就道:“先生,天色昏暗,外面大雨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停,此时找客栈,到是不太方便,不如就在小店歇息一日。“
李元丰连忙摆手:“小生有要事在身,便就此离去,不在打扰了。”说罢,李元丰站起身,出了客栈。
一旁的摊贩很快搭上话:“这位书生公子,不知要去往何处?”
李元丰心里一笑,对于小摊贩的奇怪称呼,并不介意,拱了拱手:“小生此次去往京城赶考,路经宝地,准备歇息几日作休整。”
小摊贩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德新县距离京城总府较近,每年总有很多赶考书生路过,这样的事倒也见过不少。
到了中饭时刻,小摊贩的媳妇儿来送饭,见自家汉子与一读书人说话,有些怯羞,不敢上前。
见此,李元丰也不做恶人,一番谢过后,拱手告辞,就往街道走,来到一处糕点摊前,数了数铜钱:“要五个热烧饼,劳驾包好。”
“好勒,您稍等。”
糕点摊的老板是一瘦小汉子,手脚很麻利,用荷叶妥善包好烧饼,接过铜钱后,就开始招呼其他人。
李元丰从中拿出两个烧饼,把剩余的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书篓中,随即找了个阴凉角落,也不嫌弃,随地坐下就吃。
如此,到了下午,又写了几封书字和帮人读书字,倒是比上午挣得多了些,接近傍晚,就要去客栈。
德新县是大县,来往商旅多,又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客栈自然也多,但价格便宜的却少,天快黑,这才好不容易找了家门面破旧的,里面吃食的客人也少,伙计见了李元丰,就一路小跑过来。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宿?”
“可有客房?”
伙计连忙点头,“自是有的,您跟我来,先把账钱放下,小的带您过去。”
结果过去一问,价格还是高出了预算不少,就显得犹豫,那掌柜的是个老汉,眼睛贼精,一看情况心里也明白了,这顾客看样子住不起,于是收敛起了热情,只拿眼睛看着。
半响,李元丰咳嗽一声道:“掌柜的,你这可有柴房?可否容我借宿一晚。”
掌柜的翻了翻白眼:“柴房是有的,但概不借与他人。”
李元丰也不计较,这样的事遇到过不少,也就不多说,准备离去,却被掌柜的拦住:“您这是往哪里走?”
“自然是去找容身之处。”
李元丰一皱眉,这样的人,自然没必要客气。
“得了,您甭找了,我给你指一条明道,出了县往南面山上走几里路,就是县口那边,您来时应该经过,那山上就有一个破庙,虽然破落,但也能挡风避雨,你要是不介意,自是去那。”
掌柜的笑道。
“哦?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你去看了就知道。”
李元丰谢过,转身离去,那小伙计欲言又止,忍不住道:“掌柜的,您这是要害了那书生呐,谁人不知,永山上那处破庙是出了名的邪门,已经在那死了几人,怕是有什么厉妖怪物,这书生去了怕不是遇害。”
掌柜的脸色一变:“咋了,他是你家亲戚?还是你家祖宗?你要给他付房钱?不想干了就给我滚,哪有那么多废话。”
……
……
夜幕很快降临。
德新县街道又恢复热闹,易仙收拾好东西,就跟着几个“酒肉哥们儿”在永山山脚老板娘处买了半斤牛肉作晚饭,又在酒肆打了三两酒,就着月色回了家。
寻常人家晚饭吃得早,灯油贵经不起太多拖延,除了过年过节,或者有要事办,大抵都会选择在太阳还没落山前,把晚饭吃完,而这样的夏日,外面街道又凉快,巷子里很快就聚满了纳凉的县民。
白天都在忙着生计,只有晚上的时候县民们才能聚在一起,聊八天扯九事,老爷们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旱烟,滋润点的还会弄一壶粗茶,不过大多是老头儿才会这样做,年轻人才没那个闲情雅致,不过在一起谈论哪家小媳妇儿生的标志罢了。
至于老娘们三五成群话就多了,有拉家常的,有私下里说笑的,不时传来笑骂声。
这些都和易仙没关系,大人们纳凉,他也不和其他同龄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玩耍,独自依坐在客栈窗旁看着从南边出来的月亮,心里却想着那天的事,李陌一威风八面的场面,念叨几句听不太懂的说词,一招降住南宫林,自有记忆以来给他极大的震撼。
“你这小子,一晚上魂不守舍,都在想什么呢?”
原来是南宫府张伯推门进来了,自上次南宫林一事后,他和易仙这小子就熟络了起来,三天两头的互相通气儿,当然,李陌一是那个连接他们的中间人。
天色也不早,各家各户都准备回去睡觉,明儿都得早起忙活,睡眠不足的话,做不好事,可是要饿肚子的。尤其对平民之家来说,更是如此。
“你给人送葬的活计,我看这几天也没什么生意,要不,另某个挣钱的路子?”
易仙扭过了头,“张伯,你说李兄去哪了?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了,几天没看着人了,难道李兄真是仙人下凡……”。
张伯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近前来,碰了碰易仙的额头,道:“没见发烧着凉,你小子犯什么病,仙人下凡你都能信?戏文里诓人罢了。”
说罢,张伯轻笑一声,也不顾易仙什么反应,出了屋喊道:“早点睡觉,明天你没事的话,替我下乡去收些木材回来,三钱银子一天。”
被呛了声儿,易仙没好气的应了声,瞧了眼逐渐冷清的巷子,关了窗,就躺榻上睡去了。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的,听到敲门声,一开始不以为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敲门声始终不停,惹得人心烦,侧耳细听居然是自家门。
瞧了眼洒在地面的月光,这月上时分,会有谁半夜来访呢?
等了会,敲门声始终不断,实在没有办法,易仙穿好衣服下了床,来到门前,听着门外敲门声,不耐烦的问了声:“谁呀?”
虽有问话,但未见回答,倒是敲门声就此停下,好像是见易仙没有开门,又敲了几下,惹得易仙有些发怒,半夜三更扰人清梦,问话不回,着实可恶,也不知哪个厌客,定要羞骂一番。
想着,易仙打开了门,定眼一看,居然是一个蓝白衣衫男子,书生打扮,月光下相貌很是俊郎,见易仙迟迟不说话,先开了口:“小兄弟,你可认识李恩公?”
李恩公?
易仙一愣,疑声说:“小子易仙,不曾认识什么李恩公,书生怕不是认错人了?”
男子再拜道:“不曾认错,前几日小兄弟你可在南宫府降妖?”
易凡略微迟疑,点点头:“不错,我前几日确实在南宫府办过事儿,你又是如何知道?”
说着,见易凡疑惑,又道:“小兄弟,你可还记得,与你一同降妖的人?”
“自然记得,李兄神通,就是他了结了那事儿。”
“那就没错,那便是小妖的李恩公。”
男子解释说:“小妖本是永山上一百年狐妖,那日自山脚路过,被那老翁用陷阱挂住了腿,又因正午时分,太阳真火正炙,无法显露真法,如若不是李恩公以那一袋馒头救下小妖,小妖怕是要遭受劫难,惊魂灭散。”
易仙半响回不过神,退后两步,想起了那日在永山半山腰无意中看见的情景,回过了神来,终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此次前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自是报恩。”
“李恩公自那日人间蒸发之后,小妖便再也没能见得,恩情应报,既然李恩公不见,小兄弟又与李恩公熟络,便帮小兄弟一忙,当做是报恩。”
易仙却不知如何回答,这事儿实在超出他的认知,简直不可思议,任谁一时半会都不会相信。
男子抬头瞧了下皓月,“小兄弟既然还不全信,自可好好回去想想,若是真有小妖能帮得上的地方,直言相告,小妖必定相助。今日时日不早,便不打扰小兄弟你休息了,就此告辞。”
说罢,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惹得易仙心中一惊,猛然一震。
……
第二日。
鸡鸣声响起,易仙睁开眼看去,自己正睡在榻上,外面已经有了晨光。
看了看窗外,想起昨夜发生的异事儿,“陈傲家那事还没人去解决,如果昨夜那妖真肯助我,岂不是也能威风一阵,术到钱来?”易仙低声自语。
……
半月过去,永山上有金矿的消息也淡了下来,很少有人会再上永山挖金矿。各家各户都按往常劳作起来。
德新县南宫家如今分崩离析,只剩下几个老仆人和张管事,因为张伯和易仙相识的缘故,特地将南宫府柴火活计空给了易仙。
送葬生意惨淡,易仙只得去荒野山坡砍柴换饭钱,刚刚填饱肚皮。
这日,易仙独自一人去了趟荒坡,卖力砍了一上午的木头,托人用驴拉了回来,堆在南宫府柴房门口,就着凉爽的井水洗了个脸。
刚刚休息,就听张伯吩咐:“小易,帮我去隔壁三婶家借一勺盐回来,说明天还她。”
三婶并不是张伯的二婶,只是街坊大家都这样称呼,也就叫习惯了,如今的南宫家,没了收入只是坐吃山空,有些地方能省则省。
盐是属于府城管控物资,每家每户购买多少,都有个数,并不是个人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所以借盐这事,除非关系要好,不然是不可能借出的。
但街坊邻居,总有短缺的时候,互相以借很是常有,易仙只是说明来意,三婶不多说,就拿着小瓷碗倒了一勺盐。
回到客栈,晚饭照旧,不外乎馒头加腌咸菜,撒了几粒盐的野菜,带着点油星。
到了夜晚,众人睡意深沉,一片寂静,朦胧间听见敲门声,易仙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这般夜里,会是谁呢?
忽地,易仙想起了昨晚的那事儿,心中一惊。
又等候片刻,看了看洒在地面的月光,正是皓月正明之时,易仙犹豫半响,还是穿着衣服来到门前,一咬牙打开大门。
就见昨晚那男子正直挺挺立在门前,见了易仙就开口:“小兄弟你可想好了,究竟什么可让小妖相助?”
易仙说不出话来,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你是仙人?”
男子轻笑:“小兄弟说笑了,小妖怎能配得上仙人之称呢。”
“那你是妖怪?”
“嗯,也不算作是妖怪,但如若以凡间称呼,小妖也算妖怪,但不曾害人,更不曾作恶。”
易仙紧接着又问:“那世上可真有仙人?”
“有没有仙人,小妖不知晓,但世间却有修炼之士,不常显圣,也不留恋凡尘,具有通天术力,不是小妖可以妄加猜测的。”
小妖抬眼看了看易仙:“小兄弟可是惧怕小妖?”
易仙瞧着他,被他这样一问,突然又不紧张了,“你可要害我?”
“李恩公救我于水火,从老翁手中救下小妖性命,小兄弟你又与李恩公相识,借人报恩还来不及,哪能害你呢。”
易仙笑了笑:“既然你不会害我,那我自然不会怕你。”
“小兄弟可想好了,到底要小妖帮你办什么事?”男子直入主题道。
“自然有事相求,不过办事之前,你可否教我修炼法门?”易仙眼中似有希望的微光闪烁,对术法早已经心生向往。
“小妖修炼的不过是简单的呼吸吐纳之法,只是时日颇多,入了道门,若是常人修炼,不足百年功夫,至多强身。”
闻言,易仙略微失望,但也有心里准备,摆摆手:“我不过是向往仙人之法,所以才问的。”
说着,又略微不甘心:“不知你修炼的吞纳吐气之法,我可能修炼?”
“应是可以,这些不过是寻常的呼吸吐纳法门。与常人武学的收吸术法一般无二。”说着,男子简单教授了下,易仙若有所悟。
半晌后,“这个法门我已记下,明晚我便前去陈府办事,你可在暗自相助?”
“自然如此。”说罢,男子当即消失不见。
第0059章陈府大宅
次日,易仙照例去到南宫府,一进门就看见了张立德正在扫地。
“走吧,陈府。”易仙给他打了个招呼,手上提着一袋东西,里面好像是黄纸一类。
“找着李陌一那小子了?”张立德打眼看了看他。
“没有,这次我亲自出手。”说着,易仙抖落了下手上的袋子。
“你小子还有那本事?前几日怎不见你显圣?莫不是睡糊涂了说梦话勒。”张立德显然不太相信,那日这毛头小子胆小如鼠,可是啥忙都帮不上,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就能长本事儿了?换做旁人也不能信。
“你请好吧。跟着我一起去陈府就行,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说罢,易仙拿好家伙,张立德带着他就直奔陈家大宅。
说是大宅,其实是一个靠近县中心的四合大院,光是大门外气派的石狮子就有两人高,易仙估摸着陈家的资产恐怕和曾经的南宫府有的一拼,要不然姓陈的能买下来一个四合大院?大户人家就是大户。
有钱大户啊,就得大挣他一笔,今儿易仙不光要收陈家的犒劳钱,更要借机会收一把赏钱,那狐妖只说帮他一个忙,就这一个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他心里怎能过意得去?
“李兄,这事儿也算托你福,等你回来,钱我定分你一半。”易仙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浅笑。
在大街之上,喧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并没有干扰易仙的思绪,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就见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海。
张伯是本地人,有他带路,两人很快走过弯曲小巷,在靠里的一个大宅外停了下来。
停下脚步,提着手中的袋子,一切动作自然堂正,俨然一副降妖人模样,但他刚刚往外踏一步就被拆台了。
“张立德,易仙,又只你们两个?这都十多天了,你们说的那人怎还不来?”一个半胖的中年男人从大宅里走了出来,眼睛有点红,看来是刚哭过。
没听张立德回话,易仙目光坚毅,抢先说道,“这次我亲自出手。“
“他这是咋了?傻了?”半胖中年男人一脸茫然,冲张立德问道。
“别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你儿子都走这么多天了,让这小子试试吧。”张立德无奈说道。
半胖中年男人看了看他,半晌后终是点了点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那就跟我进去看看吧,也不指望你们能成事儿了”顿了顿,“过几天就下葬了吧,丧事给这小子来办,办的好点。”
一听这话,易仙习惯的回了句,“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谁跟谁啊,那必然办的是正正好好啊。”易仙笑容可掬的跟他握了握手。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咱们进去说吧,别客气啊,就当回了自己家一样。”易仙嘿嘿笑着走进了大宅里,一点没见外,而张伯则有些低下了头,似乎是对易仙这小子的脸皮厚度有了全新的认识,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嘀咕。
“这小子.....脸皮城墙厚.....一会儿办不了事儿看你可怎收场......”
半胖中年男人名为陈金河,陈家大老爷。
据陈金河所说,这十多天里,到府中来吊丧的人其实不少,只不过都被安排到了东院,毕竟西院陈傲的卧室属于命案现场,外人进来了不太好。
去西院的路上。
“易仙啊,十多天前你说带人来查明此事,结果没了音信,一回来又说什么亲自出手,你们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事儿?”陈金河说着,语气却不紧不慢,脸上带着生意人惯常有的表情。
“不错,陈傲这事儿只有我能查出来。”易仙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闻言,陈金河转过了头,似打量的看了看他,觉得他好像跟以往有点不一样了,非常客气的问:“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毕竟都没外人,我儿子.....”
说到这里,陈金河忽然眼睛红了。
“你们那日早上走后,我也请了一些大夫过来检查。”陈金河叹了口气:“查出来的结果跟你们的结果一样,是吓死的,但那些大夫看了卧室墙上小傲写的字,都说他是脑袋出了问题。平常人不会把四面墙都画上雷电曲线。”
易仙假装打量了一下西院的布局,实则实在寻找那狐妖的踪影。心里暗暗思量着,这地方阳光直照,狐妖不喜烈阳烤炙,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话语声,是昨夜那小妖的声音。“小兄弟,我现在施于术法,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顿了顿,“这事儿个中缘由有些复杂,小妖道行浅修为低弱,降妖实在力单,只能查明陈傲死因。”
半晌后,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易仙接过了话茬,打着正腔,照着耳边声音念叨着,“你儿子不是脑袋出了问题。”稍稍停顿一下,“你儿子,是自然身亡,懂了吗?”
说着,他对陈金河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陈金河身子一颤,见对方这般昂扬满满,有些信了,称呼也变得恭敬起来,哆哆嗦嗦的问:“您的意思是?”
“弌症。”易仙笑了:“简单来说,就是看见妖邪吓死的。”
易仙说着,顺便用眼睛瞟了瞟张立德,陈金河猛的就醒悟了过来,脸霎时就白了。
“张立德,你先在大厅坐会儿吧,我想跟这位小易先生聊聊。”陈金河转身看着张立德,眼里有着客气的意思,但语气却有点催促了。
张立德瞧了易仙一眼,点点头。
“小易先生,这边请。”陈金河笑着说道,带着他向西院的书房行去。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书房修得比大厅还大,两边书架上摆的都是新崭崭的书,打眼一看易仙就知道,这些书没被人翻动过。
易仙估计陈家也没有谁会翻这些书来看,崇文敬道,买书充文化人,貌似不少大户人都爱干这种事。
陈金河带着他走到了书桌旁坐下,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一进书房,易仙就瞧见了角落里的狐妖,心里似是有了底,“明人不说暗话,这儿也没外人了,我就先抱怨抱怨。”易仙端起桌上的热茶,像是刚刚沏好,慢悠悠的品了一口:“对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给人送葬的,副职仵作生意,也不是府城中的差人,这年头生意难做,日子不好过,银子少啊。”
闻弦知音,一听他这话陈金河可算是明白了。
“只要查出了我儿子的这事儿,把凶手捉拿起来,钱不是问题。”陈金河思索了一下,细声说道。
“我把凶手指明了,你问问德新县内谁人敢去捉?”易仙笑了笑:“那东西暂时没人能对付的了,一会儿我就去查明你儿子的死因,事情解决之后,银子....”
陈金河摆了摆手,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从桌上踮起一个瓷杯子,把杯子放到嘴边,拿起便喝了一口,闻着清香,像是上好的茉莉茶。
“开个价吧。”
“这个得看你诚意几许了。”易仙把问题推了回去,这几年的摸爬滚打,他学会了与这些生意人周旋,而且他不太了解行情,要是要低了可就亏本了,高了他又怕他接受不了。
陈金河点了点头,弯腰打开了书桌下的抽屉,没等他反应过来,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就拍到了他面前。
“这是一点小意思。”陈金河笑着说道。
易仙打量着这两腚银子,心里琢磨着,这个头儿的银锭他见得少,应该是五百两吧?大户人家就这么大方?
说实在的,陈天河能拿五百两出来已经超乎了他的意料,一开始他可没想这么多,顶破天就想了个三百两出头的样儿。
上次南宫林那事儿,李兄帮人办事那般威风十足,也就是收了几百两的赏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不,再小小的宰陈金河一刀?
“就这点?”易仙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金河。
“小易先生,如果事情办好了,肯定还有后财,但如果没办好.....”陈金河也不傻,他也怕对方是个江湖骗子,一边用着威胁的语气说着,他一边看了看摆在面前的银子:“您应该明白。”
易仙点点头,站了起身子:“走吧,去你儿子的卧室看看。”
这活计儿的突破点就在陈傲的身上,虽然这事儿全靠狐妖相助,但他也得做做样子不是,了解情况之后才能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小心点。”易仙提醒了他一声,他点点头,把门推开。
进去后,他身子颤了一下,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种诡异的气氛,那是一种让人近了就头皮发麻的诡异。
卧室里都已经收拾干净了,陈傲的死体还躺在床上,貌似是没有动过的痕迹。(被妖邪所害,皆称之死体。)
易仙嘱咐了他们一声,让他们站在门外别进来,老老实实的看着就行,如果他们进来了他反而不好办事儿。
看了看角落里站着的狐妖,易仙冲他点了点头。
走到床边,他皱紧了眉头打量了一下陈傲的死体。
陈傲没有任何外伤,眼睛睁得很大,脸上表情正是不出所料的惊愕。
陈傲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支笔,而左手则捂紧了自己的心脏处,肌肉紧绷,青筋毕露的样子甚是骇人。
易仙转头看了看整个卧室的布局,心中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
墙上,地板上,窗子上,全画满了相同的曲线。
雷电。
有的雷电曲线是黑色,有的雷电曲线是红色,红色是蘸着朱砂写的。易仙估计这现象是因为墨汁用尽了,只能蘸朱砂来写。
仅仅一晚上而已,整个房间都被他给画满了,这工作量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见到陈傲死体的时候,易仙心里就有了一种惋惜的感觉,虽然这小子个性冲脑子一根筋,但毕竟曾相识,易仙不免叹了一口气。
该办正事儿了,易仙在来时准备了一袋东西,正是学着上次李陌一的法子,买的黄纸,贡香一类的东西,当然,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上次降服南宫林,他可看的真真儿,那匕首功不可没。
将屋子里的桌椅搬到了陈傲的死体旁放着,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了一旁,从里面拿出了一堆家伙。
将一炷贡香点燃放进了瓷杯中,又拿出了一张黄纸,规规整整的铺在了桌上。
易仙不会什么术法,但是做做样子还是很专业的,这功夫外人看起来确实像模像样,就连门外站着的张立德也被他唬住了,觉得他之前不显山漏水,现如今是确有什么大本事。
做完这些,易仙拿着匕首坐在了主座,架势是摆足了。
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角落,随即用手重重的拍着桌子,按着一种特定的节奏慢慢拍着,嘴里念念有词。
“天灰灰,地茫茫,殊师身了,各四延面。”
“前关过尽,里衣沾襟,望明到人,并心近土。”
“一敬天地,却全游君。”
“二敬圣贤,请圣迎年。”
“三敬仙人,回首里去~~~”
后年那些语词,是易仙看新婚夫妻拜天地时候听来的,乱念了一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这拍桌子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最后都有了一种震耳的感觉。
一边念词,一边朝角落里的狐妖使眼色,狐妖会了意,施之术法,卧室里立刻有了一种明显的变化。
十月天的德新县还是挺热的,气温适宜穿长衫,先前他们在来的路上也是热出了一身汗,但现在....却有了一种阴冷刺骨的感觉。
张立德他们站在门外哆嗦着,显然是发现了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咚!!!”
就在易仙快念得不耐烦的时候,狐妖再施之术法,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就在房中响起,甚至卧室里还回荡起了一阵阵回声。
巨响落下。
在场三人被巨响给吓了一哆嗦,连易仙自己也不例外,毕竟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子,是个人都吓得够呛。
陈金河后怕之余,眼里也出现了莫名的欣喜。
见到这种类似于仙法的现象出现,陈金河可以说是对易仙充满了信心,在他看来,查明他儿子这事儿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第0060章破庙
在这个时候,屋外闻声赶来几个陈府下人,都想上前看个究竟,但家规森严,下人不敢越上,身子只站在陈金河之后。
“发生什么了?刚刚我好像听见一声巨响。”几个下人安耐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唉我也听得了,好像就是少爷屋子里的动静。”
“唉那人是谁,怎么在少爷屋子里杵着?”
“呼......”易仙松了口气,把燃烧到头的贡香扔到了地上,对警惕的张立德他们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危险了。
陈金河这才走进了屋子,一脸着急,“小易先生,您那高招结果如何?我儿子这事儿到底怎么给个情况?”
易仙听着对方这恭敬态度,心中很是一喜,看来他这招确实唬人,不光是陈金河,就连跟他熟络的张立德,此时都拿异样的眼光打看他,他也定了定神,“你儿子是被妖邪所害。”
“啊?妖邪,那不是戏文里才有的东西吗?我儿怎会惹上那东西的……”亲眼见证刚刚这一幕,在陈金河心中,眼前的易仙小道就如同仙人下凡,他说的话只对不错。
易仙只为取财,害陈傲的那妖邪道行高深,狐妖帮不了他,他也下好了决定,没那本事就不接这活计,先前陈金河给的五百两已经远够了。
“我只管查明你儿子因何身亡,降妖这事儿我不管。”易仙说这话时很硬气,好像他真有本事降住那妖似的,装的很彻底。
和张立德对视一眼,默默走出屋子,“张伯,走。”
说实在的,张立德这时候有点发愣,刚刚一幕他也看着了,这小子好像真有什么本领没露出来,对易仙这小子不免比以往高看一眼。
两人顺着话迈开了步子。
见两人不见了踪影,几个下人开始低声说起什么有劲儿的事儿来。一个个目光圆瞪,一人一句煞有介事。
下人们议论的什么呢?
在德新县这样的大县,消息广路四通八达,陈府更是位于县中心,一有什么奇事趣闻,街坊邻居之间都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易仙小道的丰功伟绩,被略微加工夸大,易仙不再是易仙。
仙人转世也。
得了五百两赏钱,领着张立德。易仙来到了陈府旁一家小客栈。
菜刚刚上齐,易仙看着满桌的饭菜,终于能沾沾荤腥了,他露出满足的笑容。
刚准备动筷,就听一伙计打扮的小个子,站在街角,跟几人说道:“哎,你们说这事,实在不是我不帮,而是那掌柜的黑了心,定要害那书生,可怜那书生还不知道,自己去处,是那阎罗索命之地。”
“那后来呢,书生后来怎样了?”
听着有人问,那伙计摇摇头:“我也不知,那书生昨晚来投宿,被掌柜诓去永山上的破庙,这两天也没见他出现,怕是已经遇害了。”
旁人也叹气,只怪那书生命数不好,遇到个黑了心的掌柜,不过这事大家也管不了,都是穷苦人,来不得一丁点变故。
易仙一听“书生”二字,心中一惊,赶紧上前问:“这位兄弟,劳驾问下,你说的书生,可是这般个子,衣服破旧,姓李名陌一?”
用手比划了下,把李陌一的样貌形容,伙计听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疑惑的看着易仙:“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也拿不准,你认识他?“
易仙哪有时间跟他多说,迈着大步子就要往永山跑。
张立德却一把拦下了他,“慌什么神,你那李兄还不知道永山那破庙里有什么吗?能有人诓的了他?我看,那书生应不是他……”
易仙这时候很是焦急,他可是知道,永山有没有金矿另说,但确有妖邪,永山上的那处破庙,近几年死了好几人呢,破庙柱子上有首看了就会做噩梦的诗,本地人晚上都不敢过去,哪怕白天都尽量绕道。
也就一些外地人,不知情况下,意外闯入其中,也不知被什么害了,十分可怕。
想到这,易仙冲张立德说:“不管是不是李兄,书生都乃栋梁之才,可救得。”说着,易仙再次迈开脚步,希望能赶在夜色降临前,把书生救下,别被妖物害了性命。
出了德新县口,走了一两里路,到了永山山脚,路就不好走了,行人也越来越少,再往前走,彻底无人,静悄悄的罕有鸟叫,周遭看去,一片死寂。
上次来永山,只知道是去挖金矿的,根本顾不上山中诡异的气氛。这时候知道了山中有妖邪,加之周围环境,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易仙心里有些害怕,见路边有几根手腕粗细的小树,用力掰断,去掉树枝,简单做了个棍棒,壮着胆子就往山上走。
终于见了一处破庙,半山腰上,阴暗的天色下,阴风阵阵,风起,卷起枯叶飘落,好似连空气都变得寒冷。
这地界,果然诡异,看了都叫人心惊,想到这几年惨死在这里的路人,易仙心里更打了个哆嗦。
破庙不大,黑夜之下显得阴森,门窗破损,仅存的半边门板勉强遮住风,屋内有微弱火光,伴随着朗朗念读声,驱散了易仙身上的寒意。
来到门口,透过破损门板就看见一书生模样的人,正靠着火堆低头看书,嘴中念念有词,不时翻动书页,神情专注。
见这书生无事,易仙松了口气,敲了敲门。
听见敲门声,李元丰抬头一看,见了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兄弟,神情一愣,连忙站起身,搬开半边门板,诧异的问:“这位小兄弟,你可是也投宿无门,怎么到此处来了?”
说罢,让开身子,请易仙进来。
易仙怎敢进去,站在门口就说:“先生,听说你在此留宿,请快快跟随我离去,这个破庙闹邪事,死过了不少人,传闻有怪邪妖魔害人,到了晚上非常危险。”
李元丰眉头一皱:“这位小兄弟,乱力怪神不可语,这朗朗乾坤,天下升平,哪里会有什么妖魔邪怪害人,多是一些愚民传闻,自己吓自己罢了,你且不必多信。”
说着,李元丰径直一人回到火堆边,指了指案台上的三座神像:“且不说这些,这破庙中,有圣仙庇护,而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他邪怪侵袭,定要他有来无回。”
说完自己笑了,摇摇头,又说:“小兄弟,你倒是好心,难得你如此热肠,但我意已决,你可速速回去,夜路不好走,莫要再耽误时辰。”
易仙闻言,咬了咬牙,显露出无奈之色,这书生真是榆木脑袋,莫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紧捏手中捡来的棍棒,易仙走了进去,用棍棒细细扫过,破庙不大,就三尊也不知哪路神像在案台之上,周遭也细扫了一遍,虽有蛛网灰尘,但不再凌乱。
李元丰见易仙进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不再劝说,指着火堆边的破瓷罐子说:“我就不请你吃食了,这般汤水就着野菜,没有你家米饭香甜。”
自嘲了几句,李元丰从书篓里拿出一个小竹筒,从中倒出几粒盐,放入破瓷罐子中,用一根细棍轻轻搅拌。
这种时候,易仙哪有心情跟他说笑,直接拿过书篓,就要拉走李元丰。
谁知李元丰早有防备,站起身快速闪躲开,面色有些难看:“这位小兄弟莫要再胡闹,听我一句话,天色已晚,请你速速回去。”
“先生,此处真闹妖怪,若是执意待下去,真真有性命之忧。”易仙劝说。
李元丰冷哼一声,忍不住反驳说:“我知你是好心,在下感激不尽,昨夜小生已在此地借住了一日,深感妖怪之说实不能信,还请小兄弟就此离去。”
话音刚落,易仙闻到一股淡淡的狐味,就从那石像之中传来,而刚刚可是没有的。
难不成当真有狐妖?
想到这,易仙神情紧张起来,紧紧抓住手中棍棒,见状,李元丰却有些不高兴了,认为他小题大做,自己吓自己罢了,于是催促说:“天色不早,你且速速回去,宜早不宜迟,再不走小生可要清客了。”
忽地,易仙神情一变,一把拉开李元丰:“小心。”
李元丰被拉拽得一个踉跄,往前一扑,摔了个嘴啃灰,正要动怒,就听一声巨响,灰尘漫天,吓得一个哆嗦,以为破庙就要倒塌,慌忙捂住头就喊:“小兄弟快走,这破庙要塌了。”
易仙哪还要他提醒,一把抓起李元丰,就往外跑去,刚出来就感到一股恶风袭来,眼角余光扫去,就见得一团黑影扑面而来,知道躲避已来不及,一声大喝,手中棍棒雷霆之势,直打过去。
‘砰’的一声,就像是打在结实的皮囊上,一阵闷声响起,易仙手也被震得发麻,而那黑影也被打飞,落了几米远,发出刺耳惨叫。
“什么东西?”
易仙紧张得很,抬眼看去,黑暗中一团半大山猪那么大的狐狸,趴在墙边,一双绿光光的眼睛,凶狠狠的盯着两人。
好大一只狐狸。
李元丰惊骇:“这是什么怪物?”
李元丰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狐狸,比山羊都大一圈,想到刚才易仙说的妖怪之事,脸色一白,嘴角打起了哆嗦。
易仙不敢放松,生怕这巨狐再扑上来,开口说:“先生,你快跑。”
“哦哦。”
李元丰被巨狐一惊,显得手无足措,脑子有些反应迟钝,连滚带爬就开跑,而那巨狐却也不追,露出獠牙,紧紧盯住了易仙。
忽地,巨狐眼睛一转,一甩狐尾,跳入草丛中,一个眨眼功夫,瞬间消失不见,而易仙却不敢放松,他能感觉到,那巨狐还没走远,而是在躲在一旁暗自窥探。
果然片刻之后,就听一声躁怒的狐叫,带着一阵狂风,从黑暗中扑来,早有准备的易仙,二话不说,使尽了全身力气,一棍子砸下去。
这手腕粗细的棍子,硬生生被打出破空之声,可见击打速度之快,力气之大,而那巨狐好似知道厉害,想要避让一旁,却没料到易仙这般决绝,一招就用尽了全力,只来得及避开头部,但腰间被狠狠打中,惨叫着摔落地上。
而易仙手中棍棒,也应声而断,一个琅跄,差点摔倒,见那巨狐在地上挣扎,张开獠牙,发出可怖的嚎叫声。
一时间双方僵持住,易仙手中的棍子断了一截,也不敢往前,那巨狐受伤,无力再扑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居然是李元丰满脸仓皇的跑了回来,双手紧紧握住一根枯木,见了易仙就说:“小兄弟,我来帮你。”
易仙一愣:“先生怎么回来了?”
李元丰满脸惊恐,咬牙说:“你为救我而来,我怎能弃你而去?”
看着两腿打颤的李元丰,易仙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从他手中接过枯木,掂量几下,轻了不少,但凑合能用。
“先生你先退后,莫要给这巨狐机会,也不知它还有什么本事,还是小心为上。”
李元丰手里没了枯木,不敢逞强,连着往后跑了几步,觉得还不安全,又退后十几步,从地下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以作防身。
此时天色昏暗,月亮从云层后露了个边,应着漫天星辰,到把天地照了个光亮。
易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巨狐,似乎是认为易仙不好惹,又或者受了伤不敢硬拼,这巨狐转动着眼睛,挪步慢慢往后退。
“此次若是放你离开,必定后患无穷。”
经过一番较量,易仙早就没了害怕,自己虽不是侠士,更没有神通,但多年送葬的活计,百十斤的力气也不弱于壮实的汉子,难得的是,易仙体力上佳,这一番用力,全然没有力竭意思,脸不红气不喘。
这也给易仙壮了不少胆子,反观巨狐,身上挨了两棍子,也没了一开始的凶戾,露出獠牙,倒显得心虚。
见它要逃,易仙当然是不允许的,谁知道这巨狐会不会记挂恩仇,此地距离德新县不过几里路,若是半夜被这巨狐侵袭,怕是小命难保。
想到这,易仙手里一紧,脚步往前挪动,巨狐好似明白易仙的意思,一摆狐尾,不再对峙,转身就要跑。
易仙怎能让它得逞,当即往前冲,枯木刚打中,那巨狐忽地一转身,毛发炸起,骤然发力,带起一捧灰尘,反扑而来。
“小兄弟,小心。”
李元丰一声惊奇,而易仙心中也道不好,这巨狐很是狡诈,居然假装逃跑,实则想要迷惑他,暗自偷袭而已。
此时反应过来为时已晚,那巨狐速度极快,带着泥沙碎石直扑门面,易仙躲闪不及,只得就地一滚,感觉背后一疼,来不及查看,一个翻身就起,巨喝一声,手中枯木击去。
“砰。”
落地的巨狐也没躲开这一棍,应该是没料到一爪子没挠死这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棍砸中脑袋,枯木断开,而易仙却不罢休,手拿着剩下半截枯木,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它。
也不知几下,巨狐终于不再挣扎,很快就没了声息,一双狐目也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