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6章索工
京都北,青冥寺。
…………
就在易仙的右手大指捏到信函一角的瞬间,突然觉得信函一轻。
…………
自无帝此时突然松开拿着信函的手,然后手指一动,信函后面霎时间出现了一柄不过两寸长的小刀…………
…………
自无帝两指急动,小刀迅速的朝易仙的心口处刺去——
这自无帝真是险诈至极,难怪他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快,原来是暗有后手。
…………
其实易仙要是冷静一下的话,就能判断出来,毕竟方才自无帝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快的出乎意料。
…………
易仙此时左手在揉眼睛,因为一只眼被尘土迷住了,所以在揉的时候,另一只眼也习惯的闭了一下。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自无帝就出手了。
…………
易仙在感觉到信函一轻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是直觉!!
…………
果然,易仙从眼缝之中看到了那柄小刀朝自己扎来。
大诧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好本能的朝旁边侧了一下。
…………
“呲——”
易仙心口处应声被划出了一条红痕。
但好在一来易仙闪的足够快,二来自无帝也有些紧张,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从自无帝偷袭到易仙躲避,这期间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呼吸的间隙而已。
…………
易仙顺利躲开之后,感到心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低头一看,一些红迹已经从被划开的衣缝中渗了出来。
…………
易仙遭此皮外伤,虽然不严重,但也足以让易仙动怒了。
…………
想到自己好意放过自无帝,这自无帝竟然敢行此险恶毒辣之事。
…………
自无帝此时也是一愣,但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这是险招,万一制不了易仙,那可能会遭到易仙的大狂还复。
…………
自无帝原来的想法是用小刀刺进易仙的心口,然后再想办法制住易仙。
但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没法实现了。
…………
易仙一怒之下,大喝一声,全置疼痛于不顾。
右手把剑往地上一甩。
…………
左手紧握成拳。
全力轰向自无帝。
…………
其实易仙并不会什么拳法,但是此时的易仙已经不去顾及什么拳法掌法了。
现在易仙是怎么能打的最重就怎么打。
…………
自无帝本来双腿被划伤就已经影响了他的步法。
再加上是易仙大怒之下的全力一击,这哪还躲得过………
…………
“砰!!!”
一声厉响。
自无帝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
落在了身后三丈米开外的地上,伴随着一阵尘土的扬起之外,还有一声大吼和一口红迹。
不过这声大吼并不是气势所发,而是疼痛所致。
…………
这一拳显然是易仙的全力一击。
不过易仙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
眼看自无帝摔到了地上。
易仙双腿疾驰而上。
一个起落就到了自无帝的身边。
然后易仙抬起右腿,全力的朝自无帝拦半踢去!!
…………
“啊!!”
一声撕心的惨叫。
…………
自无帝被这一脚踢飞之后,直接重重落在地上,然后昏绝了过去。
…………
易仙连续两次的全力出击也让自己累的够呛。
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易仙愤愤的看了落在远处地上的自无帝后,慢慢转过身去。
走了几步之后捡起地上的剑,往后背的剑匣里一还,之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白药,往伤口处随便撒了一点。
然后一边嘶溜嘶溜的忍着疼,一边朝前走去。
…………
正在这时,易仙双耳一动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破空的声音。
…………
易仙本能的一纵身,然后往右边一跃。
…………
“飕——”
一长约二尺的细长柳叶刀就飞在了刚刚易仙站立的地方。
…………
看着立在地上不停抖动的刀身,易仙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警觉的很。
庆幸之后,易仙便扭过头,皱着眉头很生气的想看看这是谁人在背后偷袭。
…………
地上此时有四个人躺着。
三个挨得比较近的是自无帝的三个手下,另外一个比较远的是自无帝。
显然,这并不是他们几个人出的手。
…………
就在易仙十分疑惑的四处旋看之时,一个声音传来了。
…………
“伤了人就想走?”
易仙听到这个声音,突然神色大变。
然后把白药迅速的往怀中一放,之后快速的拔剑,摆出一迎敌之姿。
…………
之所以一瞬间这么紧张,原因无他。
易仙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逆索工!!
…………
果然,随着一道身影飞过。
逆索工就站在了易仙的前面。
未等易仙开口,逆索工先说话了:“我们约好的是三天,怎么?急不可耐的要救那小丫头了?”
…………
就在逆索工说这话的时候,易仙已经隐隐地听到周围有悉悉嗖嗖的动静,想来这周围已经埋伏了不少人。
不过,易仙并没有现出惧色,先是缓缓收回架势,然后慢悠悠地说:“救人是一定要救的,但不是今天,我今天来是想探探虚实,没想到这寺中果然是暗藏凶机,刚才若不是我躲得及时,恐怕现在已经不能站着同你说话了。”
…………
逆索工嘴角一撇说:“小子,这才短短一天没见,你的武力似乎长进了不少,居然连自无帝都不是你的对手,看来我要改变对你的看法了。”
易仙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并不是易仙的武力长进了,确切的说,是易仙的对敌经验长进了,因为单凭武力,易仙已然跻身一等。
…………
见易仙一幅自胜的表情,逆索工似乎有些不快,口气奇怪地说:“不过,自无帝毕竟是我的手下,你现在将他打的横躺于此,我这个当头领的,怎么也要帮他出出气吧。”
…………
易仙此时有些后悔。
悔不该,悔不该和自无帝过分纠缠了。
不过,现在易仙并没有很惧怕逆索工,虽然他见过逆索工的身手,但还是丝毫不惧。
…………
“是他先出手偷袭我在先,我只是小小惩戒而已。”
“哈哈,人都快没气了,还只是‘小小’的惩戒,那好吧,我也来‘小小’的惩戒你一下了!!”
言罢,逆索工突然就动了!!
…………
眼见一道身影急速冲来。
易仙连忙舒展身形,手中惊鸿剑一连挽了三个小式,迅疾无比的刺向逆索工。
…………
第一剑落空了,被逆索工闪了过去。
第二剑也落空了,被逆索工的手给挡开了,仗着那奇特的手套。
第三剑,终于击中了,不过仅仅削掉了逆索工的一小处衣角而已。
…………
不过这也足以让易仙兴然起来了,想想之前还觉得武力盖世的人,自己居然可以对他造成威胁了。
这一下,易仙仿佛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没有危险了。
…………
被易仙削掉一小处衣角后,逆索工脸上显然现出了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仅仅一闪过后,逆索工便开始还击了。
…………
逆索工右手化拳为掌,脚下一飘,朝易仙击去。
…………
易仙知道他手套的威力,不敢用剑去劈,生怕被逆索工将剑抓住。
便双腿用力一弹,跃至半空中,右手持剑,自上而下斜楞愣的朝逆索工劈去——
…………
逆索工见易仙跃到了半空中,也紧跟着一跃而起。
然后一拳向易仙的手臂处打去。
…………
逆索工的身形要比易仙快上一些。
所以易仙判断,如果自己执意要用剑劈向逆索工,那逆索工一定会赶在自己之前击中自己的手臂。
所以。
易仙变招了。
…………
眼见逆索工一拳将到。
易仙左脚脚尖绷直,然后用力朝逆索工的拳头踢去。
…………
逆索工全然不躲,直接右拳化爪,要直接抓住易仙的脚,将他拉下来。
…………
不过,此时的易仙早已不是之前的易仙了。
…………
见逆索工右掌化爪,易仙一个沉身便急速的落在了地上,让逆索工抓了个空。
…………
逆索工见一抓落空,也不落地,猛一吸气,直接半空中一个空心翻,又向上跃了三尺有余。
然后双腿上甩,头朝下。
双掌迅猛地朝易仙的脑袋拍去。
…………
易仙躲避不及,便咬牙举掌生接。
…………
“嘭!!”
一声爆响。
易仙伸直上举的双臂陡然之间便弯曲了一下。
…………
本来逆索工的武力就比易仙深厚,再加上是从上至下还会有重力借助,这两下一综合,易自是顶不住。
…………
千钧一发之际。
易仙大喝一声,然后双腿稍一弯曲,之后全身运力。
两腿猛然发力,借助整个身体的力量,生是将逆索工顶了回去。
…………
逆索工本想借这一招将易仙给震伤,最不济也让要易仙的双脚陷入地面。
但他没想到,易仙居然将他顶了回去。
…………
逆索工的身子在半空中倒飞几个筋斗之后,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也不停歇,一个连环无影腿就朝易仙踢了过来。
…………
易仙紧紧握住手中惊鸿剑。
双臂大张,一连三招乾坤剑决。
“乾坤大灭”、“一剑隔世”、“寒剑飞旋”就朝逆索工的双腿劈去。
…………
“镗,镗,镗——”
几声落下。
逆索工借助腿法挡开了易仙的三剑。
…………
这之后易仙似乎发了疯一般。
不顾一切的施展乾坤剑决。
招招拼尽全力。
…………
这也难怪,易仙这是遭受了有生以来第一场恶战,所以心境十分大动。
…………
逆索工眼见易仙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也不禁犯愁,一边挥动双掌抵挡,一边寻找破绽。
…………
但是易仙几月苦练不是白打的。
这一套乾坤剑决挥动出来,着实的让逆索工有些吃不消。
主要是逆索工手中没有武器抵挡,只靠手套的话也只能防守。
况且以惊鸿剑的锋利,逆索工也无法拿普通的武器来对付。
…………
随着两人身影越来越快,此时场中已经区别不开两人了。
地面上尘土飞扬。
似乎比刚才刮风吹起来的还多,周围的一些散落的树叶也开始不择时机的飞旋起来。
…………
此时,青冥寺周围除了二人的打斗声,其他声音已经没有了。就连鸟叫都没有一声。
………
“唰唰——”
几个身影飞旋。
…………
易仙从缠斗中率先跃了出来。
只见他连连出着大气,双唇紧闭,两眼微眯,一副苦战后的怒然之姿。
…………
再看逆索工,也不怎么样。
一身劲装上此时也被东一道西一道的划了不少的口子,虽然没有伤及皮肉,但也是十分狼狈了。
这时候的逆索工,算是彻底被激怒了,想想之前一天还觉得不堪一击的傻小子,现在居然能与自己打得不分上下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
逆索工的武力自是要高过易仙,不仅是武力,对敌经验上也强过不少。
现在逆索工经过短短的调息,已经收回了轻视易仙的心思。
缓缓伸出双手,脚下搓动,随时准备出手。
…………
而易仙虽然不惧怕,但是此时已经感觉有些累了。
的确,刚才已经打了半天了,而且还被划伤了一下,虽然伤得不重,但总是有些影响。
但是事到如今,二人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放了。
…………
随着一声轻喝,这回是易仙先动了。
易仙知道,现今之下,自己只得咬紧牙关。一旦松懈,很可能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
见易仙急速出手,逆索工右手掌化为拳,迎了上去。
…………
这次逆索工专用右手格挡易仙的剑,惊鸿剑虽然锋利无比,但逆索工手上戴的手套也非寻常之物。
眼见自己的每一剑都被逆索工的右拳给挡了回来。
易仙心下十分大急。
…………
而逆索工,不仅一边用右拳格挡易仙的剑,而且还用左手,双腿不停的往易仙身上击去。
好在易仙苦练了几月的乾坤剑决。
这套剑法的精髓和诸多门路早已烂熟于心,所以虽然暂时无法击败逆索工,但是抵挡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
…………
眼看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一战难道打不完了?
…………
逆索工跟易仙对阵了半天,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易仙的出招习惯。
逆索工一边继续格挡易仙,一边脑子里不停的琢磨怎么拿下易仙。
…………
突然,逆索工灵光一闪。
脸上险险的一笑,然后便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重的击出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
二人又你来我往的打了十几个回合之后。
突然,逆索工沉然一笑。
…………
他终于等到了他所想要的时机。
逆索工断定,只要易仙出现这个破绽,那么自己将一击得手!!
现在,终于等到了。
…………
…………
第0257章气之
京都北,青冥寺。
…………
易仙实战太少,所用招式虽然精妙无比,但还是太固化呆板了。
至少对于逆索工这样的高手而言,确实有些太观之寻常了。
…………
逆索工很快就发现了易仙的出招特点。
——易仙每用完一套连续剑招之后,在用下一招之前,都会习惯先出几招重的,用来迫使对手全力防御,而后利用这个空档来酝酿自己的下一招。
…………
其实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对于任何武学招式来说,一以贯之乃是很重要的。
易仙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就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
逆索工发现这点之后,继而又发现了易仙的另一个特点。
——每当易仙在酝酿自己下一招之前,脚步都会稍微的松懈一点。
别看只是稍微松懈,这在高手对敌之中,足以决定一战之胜败了。
…………
此时易仙正剑花疾现的朝逆索工的心前扫去。
这几剑除了力道大,速度快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这也就是说,易仙的一招已经用完了,就要准备下一招了。
…………
逆索工此时抓住时机。
右手紧握成拳。
一拳朝易仙手中惊鸿剑的剑身处打去。
然后趁易仙剑身稍微倾斜之时,突然双腿弯曲。
身子当即后仰,双手往地上一撑,两腿抬起,直直的向易仙的双腿踢去。
…………
易仙见逆索工俯身在了地下,知道他要有怪招,但又来不及变招,当下也不管其它的了。
直接一剑。
自上而下朝逆索工的肩膀处劈去。
只要逆索工出手格挡,易仙就不怕他有诈。
…………
只是………
此时逆索工自是不太好躲了。双手撑在地上,已经没有手去抵挡了。
…………
但是,逆索工根本没想去躲。
一边向易仙的双腿踢去,一边使劲把整个身体往一侧歪了一下。
…………
“刺啦——”
一声布衫破。
逆索工的肩膀处被易仙的一剑给劈开了一个小口子。
…………
但是易仙更惨,就在他一剑刚刚得手,还没来得及兴然的时候,就突然觉得双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撞了一下。
旋即整个人就双腿离地,飞身而去。
最后落在了地上。
准确的说,是摔在了地上,而且姿势很是狼狈。
…………
整个身子横趴在地上,小腿处剧烈地酸疼,嘴巴上还沾了不少的土,脸上也到处都是灰,样子极为狈然。
…………
逆索工此时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一边拍拍双手,一边笑着朝易仙走去。
虽然他的肩膀被劈中了,但是因为躲了一下,所以并没有伤到筋骨。
而如果仅仅是皮外伤的话,以逆索工的武力来说,那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了。
…………
逆索工这一招果然奏效了。
要不说老谋深算。
故意不躲,吸引易仙的全副注意,然后全力攻其破绽。
…………
逆索工十分自信自己刚才那一脚,虽然力道并不是全部力量,但足以让易仙在半柱香的时间内站不起来。
…………
此时,逆索工缓缓走到距离易仙大约十步远的地方。
以一种十分冷凌,但又暗含轻视的口气说:“你的武力确实长进了不少,但可惜,脑子还是不太灵活,而且,小兄弟,你以为你在和我对招吗?”
…………
易仙被这一脚踢的晕头转向,勉强双手用力支撑,也只能以单膝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抬起上半身,他用剑使劲撑着地面。
“噗——”
应声吐出了一口尘土。
…………
…………
易仙此时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下也在懊恼不已,但是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惧意,所以只好横撑着了。
…………
“你想怎么样?”易仙问说。
“我们约好的是三天,但是这才第一天,就居然敢孤身一人闯到这里,我佩服你的胆气,但是你打伤我的手下,让我这个头领不好交代,所以要对你怎么样,我还要好好想想………”
顿了顿,“………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斩你,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只好尽尽东家之谊让你留下了。”
逆索工一边笑着,一边回答易仙。
光看表情的话。
大抵是个良善如斯的人。
…………
易仙此时努力的想站起来,但是两条小腿的酸痛是一阵一阵的。
易仙只要稍微一用力,马上就是一阵剧痛传来。
…………
就在这时,逆索工发出一声怪异的长啸。
…………
没一会儿,就从逆索工身后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走出了十几个人。
均是穿着一身黑衣,和之前易仙在邱逸小院中遇到的黑衣人穿的一模一样。
…………
这十几个人一出现,易仙心下暗暗叫苦。
一个逆索工就对付不了,更别说又多出来这十几个人了。
这十几个人的武力就算不高,但哪怕就和刚才自无帝的几个手下一样,自己也招架不了。
…………
逆索工一挥手,顿时就有一个黑衣人上前。
然后逆索工口中喃喃一阵,好像是对红衣人说了句什么。
旋即,黑衣人就带了几个人慢慢走向易仙。
看来,易仙在劫难逃了。
…………
此时,易仙一手用力撑住地面,另一只手举起惊鸿剑横档在心前。
纵然易仙知道今天肯定危险了,但以易仙的秉子来说。
束手就擒的事是绝计干不出来的。
纵然明知无可奈何,也要再次全力一搏。
…………
走向易仙的几个黑衣人样子都很轻松,似乎根本没把易仙放在眼里。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不走了。
…………
不仅不动了,而且样子很古怪。
一只脚刚离地,然后双眼直直的就呆在原地静止了。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见前面的人不走了,心下很奇怪。
其中一个便上前拍了那人肩膀一下。
哪知这一拍,直接把人拍倒在地了。
…………
这个人刚一倒地,后面几个人马上发觉不对劲。
立时都停住了脚步。
然后摆开架势,绝绝盯着易仙。
他们以为这肯定是易仙作的怪。
…………
在后面的逆索工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好端端的人就倒下了?
自己一直盯着易仙,不可能是他作的怪啊。
…………
更纳闷的是易仙。
本来自己已经做好全力一搏的准备了,哪知这突然生出的变故。
一下子让易仙有些懵懵了。
…………
就在逆索工想走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
“站住。”
…………
突然听到这句话,逆索工登时被吓了一诧。
感觉声音传自前方。
便站在原地,目光朝前到处寻找起来。
这时,刚才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别找了,不在此处。”
…………
逆索工刚才还觉得声音在前方,现在又突然觉得在左侧了。
一点人的痕迹都没发现,这声音居然忽左忽右。
…………
没别的解释。
唯一的解释就是,要么是发出声音的人轻身功夫绝佳,要么就是此人的武力及其深厚。
人也许在一个地方,但是却能用某种玄技使声音出现在其它任何一个地方。
…………
不过逆索工觉得此人应该是后者。
因为无论轻身功夫多高,逆索工都自信,绝不可能有人能在自己炬目之下,不现痕迹地掩盖的如此之深。
…………
逆索工此时面向前方说:“不知是哪路上的朋友,与在下开这个玩笑。”
一边说,一边对几个黑衣人打手势。
几个黑衣人见状便纷纷站到了逆索工的后面,然后警惕的四处看。
…………
声音又一次从右侧传来:“住口。”
…………
逆索工此时冷哼一声说:“阁下莫要如此狂大,有本事现身一见,躲躲藏藏的算个什么?”
…………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声音是从前方传来。
…………
逆索工眼珠一转,用手一指易仙,然后开口说:“阁下可是要为这个人出头?”
“不错,说对了。”
“敢问阁下与他可是朋友?”
“不是,从不相识。”
…………
听到神秘人说根本不认识易仙,逆索工先是放下了一半的心,然后便轻然的说:“既然阁下不认识他,那还请给我个面子,行个方便,在下感激不尽!!”
逆索工此时并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神秘人。
“行个方便?喔行个方便。”
神秘人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后面。
…………
逆索工急速转身,怒叱说:“阁下为何不现身?”
“不要以为你们干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屠尽青冥寺上下,你们难不成还想全身而退?”
声音还是在后面传来,但明显能从这声音中听到一丝的怒意。
…………
听了这话,易仙也心下一诧。
他知道这青冥寺既然已经被他们占据,那这里原本的丈师就会遭受危难。
但没想到的是,这里的一百余人居然全都遭害了。
而且凶徒此时就在这里,这真让易仙气不可忍………
…………
未等逆索工出口,易仙一边使劲撑住地面,一边开口大骂说:“原来你们………”
…………
易仙说完这话,那个神秘声音突然又从前方传来,:“事既如此,你们今日休想离去………”
这一通说完之后,逆索工似乎有些抬不起头来了,只觉周身危机四伏。
…………
这时,易仙突然大喝一声:“不错,休想离去!!”
易仙刚说完,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衣衫掠过的声音。
然后眼前一花,一个身穿土色衣服的人就背对着易仙站到了易仙与逆索工的中间。
…………
从背影看,此人应该是个老者。
花白的头发足以佐证这一点。
…………
果然,待此人缓缓转过身的时候,易仙发现,此人就是个老者,身材消瘦,身上穿的土色衣服也十分破旧,看起来像是多年没洗了一样。
而且年龄应该不小了,至少已过花甲之年,看起来似乎和自己的师傅差不多年纪。
…………
老者似乎根本不把身后的逆索工放在眼里,径直走到易仙的面前,然后蹲下,以亲然的语气说:“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易仙见老者询问,便将惊鸿剑丢在地上,然后咬牙撑住膝盖,两只胳膊离开地面,双手抱拳,敬敬的答说:“老前辈,晚辈姓易,名仙。”
…………
老者听后,明然一笑说:“好名字啊,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我对后面那个畜生可是有所了解,既然你与他结怨,想来你不是个坏人。”
说罢,突然伸出布满皱纹的右手,然后一掌就朝易仙的背后拍去。
易仙被老者这一掌吓了一诧,正待反抗,但突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顺畅,再看老者面现祥合。
易仙便知道老者不是要伤他。
…………
此时,在后面的逆索工先是被老者突然现身给弄的有些迷糊,继而才发现自己还没看清对方的脸。
对方居然就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去给易仙疗伤了,这一下让逆索工气得简直快要炸了。
此刻也顾不得左右其他了。
见老者正在给易仙疗伤。
嘴角一撇,然后迅速伸出右手。
“嗖——”
破空一声。
一道银光便脱离了逆索工的手朝老者后背击去。
…………
此时易仙发现了逆索工的暗器,双目大睁,口中疾喊说:“前辈小………”
易仙最后一个心字还没喊出来,就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
那道银光在距离老者后背还有一臂之距的时候。
便十分突兀的停了下来。
然后便落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原来是一柄菱形的小铁剑,这只小铁剑似乎也被吓到了一般。
落地的时候只发出了一丝及其细微的声音。
…………
逆索工在后面看见了这一幕之后,心下不禁大诧,登时瞪大双眼。
…………
而易仙也是一诧。
扭头一看老者,老者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仍然是面带合祥的给易仙疗伤。
…………
逆索工这回算是彻底的丧丧了。
他已经明白,这个老者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
其实仅凭刚才那玄妙的传音功夫,逆索工就已经没有信心了,而刚刚那道暗器之所以在半途停了下来,也是有原因的。
这原因易仙当然不知道,但是逆索工却明白。
这分明是老者身上散发的护体之气所致。
…………
据逆索工所知,护体之气的练成极其困难,首先是要确保自身武力练到极致,其次还要精通气力运转之道,如此方可练成。
但凡能练成护体之气的,那都是天下宗师之中的大师。
逆索工至今还未在北国天下中见过能练成护体之气的人。
而今天,逆索工算是开眼了。
…………
此时逆索工已经完全放弃了偷袭的想法,一边警惕的看着老者,一边摆摆手,示意手下的人提高警惕。
…………
片刻过后,老者收回了手掌,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口中说:“好啦,你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了。”
易仙听罢,捡起惊鸿剑,然后使劲一撑地面,双腿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易仙发觉自己能站起来了,不禁大喜过望,连连向老者说谢。
…………
老者一边摆摆手一边说:“不用客气,你的腿只是被一股大力给撞的浑气不畅了,我刚才只是给你活了活气,要不然的话,你要想站起来,还得几个时辰。”
…………
说完这句话,老者便转过了身去,面对着逆索工说:“你这小子,居然背后偷袭,可真是无耻。”
…………
逆索工冷笑一声说:“敢问朋友,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掺和此事?我们好像并无过节吧?”
老者一边随意的拍了拍衣上的灰尘,一边说:“没什么,其实也是今天刚知道你干了些什么。”
“哦?不知道阁下是从何得知?”
逆索工有些不明白了。
…………
逆索工的确是斩了这青冥寺的很多人,而且似乎是全数灭绝,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风声走现。
因为这青冥寺地处偏僻,所以很是方便他们在这里互相通络,并且做些暗地之事。
但想想自己应该做的全无破绽啊,虽然斩了以前的一众丈师,但现在也让自己的一众手下都换上丈袍来冒充。
难不称他们被认出来了?
…………
逆索工现在是越想越觉得乱,想到后来脑子都开始麻木了。
老者此时微微一笑说:“别想了,这叫天不助你,好叫你做的事现于天下矣………告诉你吧,这青冥寺的寺祝——空尘与我相识,他有幸逃脱于你的屠刀之下,恰好昨日我游历至附近,想来探望一二,哪知在半路上恰好遇到了空尘,他将此事原委全数说来………空尘一向置于凡事之外,能与你们有什么怨,值得你们下此毒手?”
“………你听好了,你们是什么来头无关紧要,但你们竟然做下如此之事,就定不会饶了你们!!”
…………
此番话一出口,逆索工就知道今日要有麻烦了。
眼前这个老者的武力高深莫测,自己定不是他对手,而且现在明摆着,老者是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的。
不过转瞬之间。
逆索工突然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
先是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阁下要找我的麻烦,恐怕现在还不行啊!!”
见逆索工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老者似乎气极了。
冷喝一声,就要上前。
…………
…………
第0258章终结与多余的终结
京都北,青冥寺。
…………
眼看老者就要朝自己冲过来了,此时逆索工突然淡淡的说:“慢着。”
…………
听到这话,老者不由得脚步一顿,然后问说:“怕了?”
逆索工说:“要说不怕,那自是假的,不过你还是先不要过来,我想问问那易姓小子。”
说完,眼光越过老者,直接看向易仙。
…………
易仙说:“问什么?”
逆索工说:“你忘了你是为什么来此处的吗?”
被逆索工这么一问,易仙脑子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来——月儿还在他手上。
…………
易仙当即抬手,剑指逆索工。
:“当然没忘,我劝你还是把人放了,她与你们无冤无怨,你们何必如此?”
听了这话,老者十分愕然的扭头问易仙:“怎么?你有朋友在他手上?”
易仙点头说:“是,月儿被他们给抓了。”
…………
老者气呼呼的一扭头,冲着逆索工说:“赶紧把人放了。”
逆索工呵呵一笑说:“阁下武力高强,在下自愧不如,但是我只管抓人,至于放人,我做不了主。”
老者问说:“那谁能人做主?”
逆索工说:“能做主的人现在不在这里,他要两天之后才能来,况且,就是来了,就凭你这老头的一句话,人也万万是放不得的。”
…………
老者此时突然面色一变,然后左手一伸,脚下一轻。
逆索工只看见一道身影向自己冲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手给扼住了。
…………
易仙在后面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下对老者之武力的叹然简直已经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
如此的身法,当真世上罕见。
…………
逆索工在易仙眼中,也算是武门上顶尖高手了,但现如今居然被老者轻而易举的就制住了,倒像是扲着一只小小兔一般。
…………
老者扼着逆索工的脖子之后,又是一个纵身,然后直接拽着逆索工就来到了易仙的身边,这整个过程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
此时老者面带怒色的对逆索工说:“我从出世至今,还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逆索工被老者扼住脖子,顿时感觉好像周身散架了一样,而且还感觉一呼一吸都困难起来,想出手反击,但是却发现自己现在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虽然无法反抗,但是逆索工显然是个横骨头,口中一顿一顿的说:“你………你少来………这一套………你就是斩了………斩了我………也没用!!”
…………
逆索工那十几个手下此时也不敢轻易上前,逆索工的武力他们是再了解不过了。
连逆索工都不是对手,自己这功夫,估计上去也是白送。
但是又不好在这里光看,万一逆索工脱险了。
会不会反手给自己来上一道呢?
…………
想来想去,这几个黑衣人之间互相使了个眼色,便纷纷站到了老者的周围,假装是要包围老者。
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逆索工看。
但此时的逆索工哪有闲心去管他们,所以,这样子看来是白做了。
…………
易仙心下知道,现在只有逆索工才知道月儿在哪,而且他听老者刚才那句话,明显是有些动怒了。
他真怕老者一气之下斩了逆索工。
逆索工这般人亡了易仙自是无谓,但是在没有救出月儿之前,易仙还真不希望他立马就亡身。
…………
易仙此时赶紧快步上前,然后伸手握住了老者的胳膊,口中劝说:“前辈,此人纵然恶极,但晚辈的小友是他抓走的,所以还望晚辈先不要灭口。”
…………
老者听了这话,扭头看了易仙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看了看逆索工。
最后“嗯”了一声,然后就将手从逆索工的脖子上拿下来了。
…………
老者手刚拿下来,逆索工就觉得呼吸一畅,而后赶紧运转气力调息了一下。
…………
片刻过后,对着老者说:“我说了,现在还不是你找我麻烦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老者其实也并不想斩了逆索工,因为老者得知的事情远不止这些,他也想从逆索工嘴中得到更多的东西,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气极而已。
…………
老者此时哈哈一笑说:“只是顾及这位易小兄弟朋友的安危罢了,否则的话,一招之内叫你扬尸三丈,你信是不信?”
…………
威胁。
…………
逆索工此时很想立即出手反击,但是他自知不是对手,只得选择了如此这般。
…………
见逆索工没有答话,老者又说:“你肯定不会放人了?”
逆索工抬头脸色毅然的说:“当然,这点你就是斩了我也是枉然。”
此时易仙对老者说:“前辈,此人曾与晚辈相约,三天之后在此会面,晚辈主要是心下焦急,所以今天才独自前来打探一下,没想到就正好遇到了他,早知道如此,三天后再来就好了。”
易仙此话说得可谓是灵明十分。
易仙此时当然不希望老者与逆索工发生冲突,纵然是老者出手救了易仙,但在易仙心下,救出月儿自然是最重要的。
但老者武力高强,而且还救了自己,于情于理,易仙都不可从中阻止老者。
既不能出面阻止,又不想让老者与逆索工发生冲突,想来想去,易仙便想到了这招。
…………
虚虚实实,一带而过,易仙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告诉老者,本来应该三天后才来,结果我今天就来了,是自己太急躁了,所以才惹了这些事,而且最后一句“三天后再来就好了”明显是说今天就算了,三天后再说吧。
…………
老者怎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虽然有些嗔怪易仙太顾及左右其他了。
但老者倒也很快明白,所以当下便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易小兄弟,一会儿你和我走,我有一事要和你说,至于你………”
说着,用手一指逆索工。
然后顿了一顿说:“你先去吧,如果这位易小兄弟的朋友出了什么意外,可饶不得你。”
………
别看老者只是如此一句。
但是逆索工听到了,却觉得是莫大的威胁。
在这一瞬间,逆索工心下还真不敢有什么想法。
老者说完这句之后,便对着易仙说了句,“走”。
旋即便向前走去。
…………
易仙看了逆索工一眼之后,便随后跟上了老者。
很快,易仙和老者的身影都消失了。
…………
此时逆索工原本恐慌的脸上,突然镇静了下来。
眼睛一眯,然后便朝寺内走去。
见逆索工没有说话,那十几个黑衣人心下也九上十下的,但谁人也不敢在此时多嘴,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逆索工进寺里了。
…………
老者带着易仙走了一阵子之后,便来到了一座小木屋内。
老者先推门走了进去,然后易仙也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老者在一个木凳子上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一块石头,示意易仙坐在那里。
…………
易仙一示,便坐下了。
旋即开始打量起屋中的环境。
只见这屋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木卧榻,一张破旧长条桌子,外加一个凳子和一块石头,就是自己所坐的石头。
…………
见易仙四处打量,老者笑着开口说:“怎么,是不是太寒酸了?”
易仙听老者发问,便赶紧正色答说:“不敢,前辈的武力盖世,又一身正气,至于这些身外之物,已然不必在意了。”
…………
听得此话,老者一笑说。
“你师傅凌无心可还好?”
“嗯,他老人家很好,啊?!!”
易仙刚一说出这句话,便马上觉得不对劲,突然反应过来。
老者怎么知道自己的师傅是——凌无心,一时之间。
易仙不由得愣住了。
…………
…………
立陵城,囚牢。
…………
牢室的铁窗口沿上。
落着十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它们啄食着谷粒,相互争抢着,打斗着。
当另一只大鸟飞来后,它们全都振翅飞走了。
当大鸟飞走后,它们又全都回来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制造了很多闹嚷声。
…………
忽然,一只猫从窗沿口一跃而过,引起了一阵动乱。
鸟儿都尖叫着逃命。
猫儿紧追不舍——这是一只野猫,不是家猫。
这里有很多野猫,大小、体型、色彩各不相同。
铁窗沿儿上整天鸟儿不断,大的、小的都有。
然后,一只蓝色的鸟儿飞来了,它怒斥着每一只鸟儿,所有鸟儿。
它把其他鸟儿都赶走了——或者说,它来后,其他鸟儿自己飞走了。
…………
它们对猫儿非常警惕。
夜幕来临时,所有鸟儿都飞走了,一片平静、安逸与祥和。
猫儿们来来去去,但没有一只鸟儿。
…………
这天晌午。
云层闪着光辉,这预示着还会下雨。
过去几天一直在下雨。
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水位已经到顶了。所有的绿叶、灌木与大树都在等待着日头。
这里的日头从不像异国的日头那样明亮,它已经很多天没有现面了。
…………
有人会问,人的将来会怎样。
那些叫嚷嬉闹的小孩儿的将来——如此自是、合然的面庞——他们的将来会怎样?
…………
将来会和现在一样。
一模一样。
…………
数千年来的历史一向如此——生生灭灭,辛勤劳作。
我们似乎对将来毫不在意。
…………
从早晨到深夜,没完没了地看着各式娱乐。
除了个别一两个以外,这些娱乐都很简短,而且不太肃然。
小孩子得到了娱乐,各行商人们都维系着这等娱乐人的感觉。
天下都是如此。
…………
这些小孩子的将来会如何?
有竞技节目可看——三四万人围坐在竞技场边观看着几个人竞技,呐喊到嗓音沙哑。
还会去看一些在当地举办的大典礼,那等仪式也是一种娱乐。
仍然是一种娱乐——一种虔诚的感受。
…………
在当世天下各地见到这种情况。
见到头脑被盛宴、娱乐、竞技所占据。
某一刻,一定会有人发问,如果人们关心:未来是什么?
同样东西的不同表现形式?
各种各样的娱乐?
…………
如果某人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那么一定会想——娱乐与竞技怎么能占据自己的头脑,禁锢自己的生活?
这样会导致什么情况?
…………
…………
也许你根本就不关心这个,一样和不一样对你都是一样,你可能并不在意明天。
也许你从未想过明天。
如果你想到过——你会说考虑未来太复杂、太不可预料、太危险了——不是想到了年老体弱之景。
而是想到了自己的最终结局。
…………
如果我们可以使用“结局”这个词的话。
想到了我们当前生活方式的结果,其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虔诚的感受与追求,诸多娱乐侵袭着你的头脑。
如果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人的未来会怎样呢?
…………
正如我们之前所说,我们的将来会和现在一样。
如果毫无改变——不是对当世的表面适应、表面调整。
而是深层的改变,你的关注点的彻底改变——如果没有发生根本的改变。
…………
那么将来会和现在每天的生活完全一样。
改变是很难的。
改变成什么样?
改变成另一种类型、另一种观点、另一种体系?
从这样变成那样?
这仍然没有跳出圈子。
…………
你变得由思想掌控、由思想规划,以各式论调来决定行为。
…………
因此,人们必须仔细寻求在当世的变化。
有动机就会有变化吗?
有特定的方向、特定的终结、看似清晰合理的结论,就会有变化吗?
…………
终结,不是从“是什么”到“应该是什么”的转化。
这不是改变,而是终止、是——用什么词形容好呢?——
“终结”大抵是一个恰当的词,我们暂且就用这个词吧。
…………
“决定”这个词是指意愿的行为。
“我要做这个”。
“我不要做那个”。
当渴望转化为终结的行动时,渴望就会变成终结的原因,有原因就有动机,因此根本没有真正的终结。
…………
没有偏见、不抵触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张情形。
理解你是什么的本质,这才是朴素的开始。
…………
就像注视飞翔的小鸟。
不加入自己的偏见与曲解——这样的注视会带来极端朴素的感觉。
没有自欺欺人,没有自我提升,也没有自我实现,至真至极。
在这样的注视中,会获得极大的自是,在这种自是之中,会产生朴素的尊绝感。
…………
然而,如果你把这些话讲给当世的小孩听,他们很可能会兴味索然地望着窗外。大抵因为整个世界沉沦在追求多余之乐中。
…………
…………
第0259章三日
立陵城,官邸二堂。
…………
小白脸本就瞧不起李府长。
…………
当李府长对李陌一下狱的事只字不提之时,他心中还在暗嘲,而当这些案宗搬上来,正式将白骨女尸一案交给他,小白脸更觉得这是自己的胜利!!
他虽然没有参与士子沉船一案的调查,但说动书不饥这样的天狱门密探,带着坦中等人,解救完祖,对士子沉船一案也是有所了解。
如果让他继续跟踪下去,他也自信能够像李陌一那样,甚至比李陌一更快就能找到合天成这条线,破掉这桩案子………
所以他对自己的破案能力还是比较自信的。
再说了,他有周氏做靠山,作为本地主爷,想要调查什么人,随便一句话的事。破案这种事。
还难得倒他?
然而当他听到李府长说比限三日之时,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所谓比限,就是府长官邸里头的一个规矩,给你一个破案的期限,如果期限到了还未能破案,那么就要罚银子,打板子,再不破,就再打,打到破案为止………
…………
这罚银子倒也还好,府长官邸吏卒的工食银并没有多少个子儿,吏卒们都靠捞外快才衣食无忧,饷银罚了也就罚了,可这打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比限之日一到,案件没有侦破,不仅仅查案的侍卫们要挨板子,如果府长大人狠心一些,便是他这个书史,也是说打就打………
为了尽快掌控大权,他从家里带来了不少能力出众的长随,方方面面都照顾到,这些都是他周家的班底。
比限三日这么短,这不是存心要将小白脸的班底全部都打残么………
也怪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人李陌一破案只需要五天七天,自己比李陌一厉害,那给你三天也不算过分嘛。
可小白脸如今连这桩案情都没有弄清楚,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卷宗,便知道这个案子非同小可,比限三日还不如直接打他板子啊………
就算李府长不敢打他的板子,可经此一役,小白脸也就成了府长官邸的一个笑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今后还怎么立足?
念及此处,小白脸感到十分的难堪。
自己这是被李府长深深地罢辱了一番。
…………
“开什么玩笑!!三天破案,那李太平真能五天破案,让他直接当天狱门的提刑老爷得了!!”
小白脸愤然站起来,指着那如山般的卷宗大叫说。
李府长也不恼怒,手指轻敲着桌面上的惊堂木,轻笑说:“李太平身为大书吏,查案断狱的本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然没还没有正式上任,但本差已经委以重任,周书史认为他有所不敬,将他关了起来,这案子自然要着落在周书史的头上………莫不成周书史要本大人亲自去跑腿查案?还是说本大人没有出迎,周书史要把本大人也给一并关起来!!”
…………
李府长本就是这等根秉,连不可一世的赵贵妃都敢弹劾,朝野上下衮衮诸王他哪个没暗着明着骂过,如今重拾信心,不再隐忍。
此言一出,猛拍惊堂木。
“啪——”
隐现尊威,不可二说。
慢说堂上的吏卒,便是小白脸也是心下一诧!!
…………
“自是不敢……不敢………”
小白脸此时才意识到,关押李陌一实非明智之举。
…………
这么一想,小白脸也就合乎了下来,迟疑了一番,这才嘟囔说:“既然那个李太平这么有本事,能够在五天之内破案,大人把他放出来,让他破案就好了。”
他的声音虽小,但整个公堂悄然一片,近乎落叶可闻,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在了耳朵里。
…………
李府长只是冷哼一声说:“本大人可没有周书史这般英武神威,说抓人就抓人,说放人就放人,这公堂之上,言出必据准绳,怎么能张口就来!!”
…………
小白脸本以为自己松了口,李府长就该大感大恩,把李陌一那无耻小犬给放出来就完事了,怎么知李府长并不买账。
…………
“那大人的意思………该如何措置这事儿?”
李府长见得小白脸不敢再嚣张,心下也很是舒顺,不过仍旧板着脸说。
“李大书吏是受了本大人委托在办事,周书史抓人之时可曾问过本大人的意思!!事到如今,要么接下这案子,比限三日破案,要么你自己去把李大书吏放出来,你自己选吧。”
…………
李府长此言说完,站起来便拂袖就走,回内邸去了。
场中只留下一脸尬然的小白脸,以及窃窃议论着的大小吏卒。
…………
小白脸见得众人对他指指点点,但觉得每个人似乎都在笑弄他,心头愤愤难当。
…………
自己才将李陌一拿下,此时放他出来,可不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早上抓的人,下午就要放出来,日后还如何在府长官邸中混下去………
念及此处,他便大手一挥,将长随都召了过来:“来人,把卷宗都抬回去,我就不信破不了这案子!!”
…………
小白脸忿忿离开之后,二堂上才轰然笑开,陪堂王十摸了摸胡须,不禁对李府长叹服一番,赶忙到后邸去,禀报了小白脸的决定。
李府长也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让人取了几两银子,交给陪堂王十,到酒楼订了一桌席面,吩咐送到大牢里头。
陪堂王十嘿嘿一笑,点头离去。
…………
牢中。
…………
见得陪堂王十乐然然地进来,李陌一便知道计策奏效了。
侍卫王启等人也已经知道,便拥上来,急忙问陪堂王十说。
“王陪堂王陪堂,大老爷怎么说?”
…………
这陪堂王十先朝李陌一稍稍一示,而后转头朝王启等一众侍卫神秘一笑,压低声音说:“东翁回到后邸之后,只说了两个字!!”
王启等人顿时伸长了脖子,纷纷挤过来,侧着耳朵问说:“哪两个字?”
“合意!!”
…………
众人听得陪堂王十这么一说,想起平日里面目全肃的李府长,回到后邸的得意模样,不由大笑起来。
…………
陪堂王十走过来朝李陌一说。
“大书吏大人,老朽追随东翁多年,这两年可从未见过东翁如此然兴,还得多谢大书吏大人,东翁已经让在下定了席面,一会儿就送过来,往后怎么做,还得大书吏大人劳心了。”
李陌一稍稍摆手说:“府长老爷本就是如此之人,只是往日坎坷,一时心寒困顿罢了………”
…………
在班房里头待了一会儿,酒楼的席面也送了过来,鸡鸭鱼肉各色时鲜摆了满满一桌。
…………
李陌一和王启等侍卫们一同坐下。
连老陪堂王十都留了下来,喝得满脸通红,和王启等人划拳行令,平素里的老陪堂形象是烟消云散了。
…………
正闹嚷着,宁可玄也过来了。
李陌一迎了出来。
…………
“我在签押房里都被闷成烧羊了,你们这些家伙倒是在这里大吃大喝!!”
宁可玄愤愤地骂说。
李陌一转了转头。
…………
宁可玄说:“那破签押房实在太热,我把那些指纹带回府里比对了,爹起初还不信,看过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每个人的指纹果真不同,而且对你那个什么放大镜直呼物奇,说若是早几十年让他有这么一个物什,他还能多破几百个案子呢!!”
“我爹说了,你放心老实的呆在这,他会帮你把剩下的指纹都比对出来的…………”
他见李陌一低头不语,便戳了戳他的肩头说:“喂,我爹说了,你那里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记得给他留一份…………”
“耶——”
一旁的王十等人正举杯欢呼起来………
…………
“彭——”
班房的门却被轰然踢开。
本以为李陌一在大牢中吃苦头的小白脸,正铁青着脸,气得咬牙切齿。
而他的身后,他带过来的史邸随从班底,正吆五喝六地指挥着数十个人。
…………
这些人一个个被牛皮索绑着,是前番受了李陌一的命令外出办事的侍卫和弓手。
他们将去年参加城门修缮的劳役全数抓了回来,既然案子已经给了小白脸,这些人自然也要转交到小白脸的手上。
小白脸还有如山一般的案宗要处理,如今又要审问数十劳役。
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且听那些侍卫和弓手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去年修葺城门,一共征召了上千人呢!!
…………
“他娘的,比限三日,老子的身板是铜浇铁铸的也要被打烂了去,a!!”
再看看没在受苦的李陌一,小白脸怨不得害了李陌一,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
…………
小白脸作为新上任的书史,本以为能够稳压李陌一一头,甚至还带上完祖,得意洋洋等着看李陌一的笑话。
然而这才首次交锋,他便被如此戏耍了一番。
拒迎上差也算不得大过,他也是小题大做,煞煞李陌一的威风,说不得一天半天就把李陌一放出来了。
可谁人想到李陌一非但没有苦巴巴地度日,反而在大牢的班房里头大肆吃喝,这让小白脸如何受得了这气!!
…………
见得李陌一等人如此张狂,小白脸当即大怒说:“大牢重地,怎么容你们胡来!!还不快给我撤了席面,都滚将出去!!”
侍卫王启等人可不敢顶撞小白脸这个书史,此时便将目光都转向了李陌一。
…………
李陌一悠悠走过来,好半晌才说:“某好歹也是府长官邸的刑案大书吏,书史大人虽然威大,但也不能随便拿捏某!!”
“前番书史大人说抓进来就抓进来,某也没二话,作为刑案大书吏,某不识好歹,不迎书史,且是不可,但某想问问书史大人,书史捉拿李某,是依的哪一照律!!”
…………
这等迎来送往本来就是不成文的暗规,虽然大家都奉行,但规矩不能等同于照律。
在如此繁复的情况之下,试问谁人敢说李犯了什么确凿的大过?
…………
面对李陌一的质问,小白脸的冷汗顿时下来了。
若自己在立陵城中拥有说一不二的神威,如同李府长这般,那么底下的这些吏卒侍卫,抓他一两个,略施惩戒也未尝不可。
但他在府长官邸还未站稳脚跟,想要儆猴立威的对象又是李陌一,李陌一这个大书吏可不是一般的吏卒………
…………
小白脸虽然是读书人出身,但并非科举进士,平日里连家中生意都很少经手,哪里知道什么照律条文,当即就被李陌一给问住了。
这一番迟疑使得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越是安静便越是尬然。
小白脸身边的长随之中也有精通照律的,但早先接收了数十个嫌犯,闹得焦头烂额,还要整理转交过来的卷宗,又需要人手去清理史邸,人手捉襟见肘,如今小白脸就只带着完祖和三个听用的武手,根本就没有任何后援………
可小白脸自然是不愿低头的,难道要他向李陌一认错,向李陌一说歉?
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不大好办,主动的一方如今变成了李陌一。
想要个台阶下,还得看李陌一。
如果李陌一不松口,一定要自己说歉,这才是上任的第一天,打出去的耳光马上就打回到自己的脸上,他这个书史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
念及此处,小白脸只是冷哼一声说:“你目中无人藐视我等,这是事实,把你关起来也是略施惩戒,也是理所应当,便是说到府长大人那里,也无可厚非,还要什么照律条文!!”
小白声色惧厉地说。
其实他也是心虚,若李陌一真要脑将起来,就算李府长不会大罚,但明面上也需是难堪了。
…………
旋即小白脸又转移话题说:“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大书吏,这府长官邸大牢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怎么能在这里喝酒吵闹,眼下嫌犯扎堆,正没处安置,尔等狱吏、侍卫还在这里喝酒,都不用查案了么!!”
小白脸将矛头转向了牢头和狱卒、侍卫,这些人自然不敢抵抗。
连忙离开了酒桌,从班房里出来,满身酒气地将那些嫌犯都往牢房里推。
侍卫王启等人也只好起身来帮忙。
…………
小白脸本就想避重就轻,只要李陌一识相一些,给双方一个台阶,跟着狱吏等人一同办事,这件事也就算是揭过了。
可李陌一并没有起来。
小白脸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完祖见得小白脸脸色极其难看,也知道小白脸已经处于窘迫的境地,便气愤地朝李陌一说。
“你耳朵聋了么,没听到书史大人的话么,让你帮忙处置嫌犯呢!!”
…………
李陌一抬眼瞧了瞧完祖。
…………
小白脸终于不敢再小看李陌一,走到前头来,冷冷地直视着李陌一说:“李书吏,你差不多就够了,别欺人太甚!!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陌一猛然抬头说:“欺人太甚?那好,你想让某出去也简单,在白玉楼摆上一桌就成。”
“你做梦!!既然你不想出去,老子就让你坐个够!!来人,给我丢牢里去,我就不信这个邪!!”
小白脸终于气急败坏地跳大脚骂起来。
“周………”
完祖虽然也气得咬牙切齿。
但旁观者清,若小白脸真把李陌一丢牢里,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
“书史大人………这样………不好吧………”
陪堂王十和狱吏也面现难色,在一旁劝说。
怎知这简直就像火上浇油。
小白脸朝他们怒视一眼,而后昂起头来说道:“给我丢牢里,府长大人那里我去说,有什么事我一并担着!!”
宁可玄一见小白脸要动真格,当即就要发作,可李陌一却暗中伸手一阻。
他悄悄望过去,但见得李陌一朝他眨了眨眼睛,便不再说话了。
侍卫王启等人只叹息一声,将李陌一从班房里头揪出来,丢进了已经挤满嫌犯的大牢里头。
…………
王十已经是老陪堂了,又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大人………”
王十转过头来,低声唤了一声,正想问李陌一到底怎么回事,可李陌一却轻轻摇头说。
“别现明身份,这大牢里头都是去年修城的劳役,正好探听一下消息,想要得到有用的线索,就要如此才可,外头的事情就交给宁大少爷,有什么事过来说一声就成。”
王十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
…………
第0260章窃筷
京都北,青冥寺。
…………
在青冥寺偏僻的后院中的一面土墙处,站了三个身穿黑衣的人。
这三个人此时正神色警觉的站在这面土墙的前面。
奇怪,这三个人为什么要站在这面墙的前面,而且还如此警觉,难道这面墙是个无价之宝?
…………
这时,从小院的门口那里走进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逆索工,后面还跟着两个黑衣人。
见到逆索工进来,三个黑衣人都不约而同的一示,然后嘴中同时说:“突谷咋个拉牧!!”
这显然是他们的土话,北国之人肯定是听不懂了。
…………
逆索工一言不发的走到他们三人面前,然后眼神一示意。
其中一个黑衣人便用手在土墙上一个奇特的小坑处那里按了一下。
…………
“轰隆隆——”
一阵轰响。
这面破土墙竟然从中而分,左右打开。
原来,这里是一道暗门。
暗门打开之后,逆索工便径直走了进去,逆索工进去之后,黑衣人又按了一下小坑处,然后暗门便合上了。
之后五个黑衣人便站在土墙周围,严密防守。
…………
滴……答………
滴……答………
滴……答………
在一处密不透风的石室中,石室的屋顶正在向下滴水。
这石室的环境真是很差,除了一张破木卧榻之外,其它什么都没有。
…………
此时,在这张木卧榻上,正缩身坐着一位女子。
一脸的憔悴。
此时,这位女子正在低头哭泣。
她,就是被逆索工抓来的月儿。
…………
月儿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阴暗森然,连个活人都没有。
月儿从来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呆过,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之后,就开始恐惧起来。
脑海之中仔细回忆,才想起来自己是独自一人出去的时候,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给袭击了,再后来好像是被一个什么人给打晕了,再后来………再后来就到了这里了。
回忆起来之后,月儿曾经试图闯出去,但是这间石屋的门太结实了,石门中间有个小孔,大小约有两个巴掌。
通过小孔往外看,黑漆漆的一片。
…………
直到月儿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有一个人从石门中的小孔处送进来一些食物。
月儿饿的已经快晕了,所以也顾不得去管这些东西有毒没毒,合不合口,只是一股脑儿的全数填进了肚子中。
而这之后,就再没来过一个人。
…………
已经是被抓进来的第二天了。
现在,缩身在卧榻上的月儿脑子里乱乱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进了什么地方,这里看不见光,不知道时辰。
她甚至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自己早晚都得亡身于此了。
…………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的响声。
月儿被这声音吓了一诧,但是却发现门正在开,便抬起头来注视着门口。
待石门渐渐打开之后,从外面走进了一个人。
这个人月儿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恐怕这辈子月儿都不会忘记他。
这个人就是出手打晕月儿的——逆索工。
…………
月儿此时很是愤愤,尽力从卧榻上起身。
指着逆索工诧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月儿!!”
月儿越说越动然,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都快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感觉了。
月儿此时体力并不充沛,所以喊完这一通之后,便不停的喘出着气,但就是如此,眼神也是在恶绝绝的瞪着逆索工。
…………
逆索工笑了一下后说:“姑娘,不要如此大动,也不要大喊,第一,我耳朵很好,第二,你就是喊出天雷的声音,外面也不会有人听到。”
月儿平复了下心境后,问说:“你们能不能说个明白,为什么要把月儿抓来。”
逆索工说:“很简单,为了交换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易仙小子手上的那把剑!!”
月儿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口气可真大,你知道那是什么剑么?”
逆索工说:“知道,惊鸿。”
…………
见逆索工知道,月儿的脸上略带了一丝诧讶,然后又问说:“既然知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口气太大了?那可是上古神剑,天下仅此一把!!”
逆索工说:“我当然知道惊鸿剑的珍贵,所以我才决定拿你来换,我相信我的判断,在易仙的心中,你要比剑重要,对吧!!”
听到逆索工这话,月儿心下稍稍一顿。
但片刻之后,她立时反应过来这时候实在不适时,便又说:“这个月儿不知道,但是告诉你,你别做梦了,惊鸿剑是易仙的师傅送的,易仙小道是不会把它给你的。”
逆索工说:“如果我拿你的命来换呢?”
月儿见逆索工说出这句话,心下也咯噔了一下,但是脸上仍然不动声色的说:“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你可知道易仙小道的师父是谁人?”
逆索工说:“当然知道,绝冥山凌夜谷谷主——凌无心。”
…………
“既然知道,还敢如此?你难道不怕凌谷主知道?”
逆索工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走到石屋中央后说:“说真话,凌谷主我自是很忌惮的,北国天下中的奇人异士并不少,但是像凌谷主这样见识超人,又兼武学造诣高深的,实不多见………如果不是有重任在身,我真不愿意与凌谷主产生矛盾。”
顿了顿,“………但是实在没个办法,我也是听人差遣的,上面怎么要求,我就只好怎么做了,上面要求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惊鸿剑,我也只能照办,生抢是抢不来的,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听逆索工说完这段话后,月儿又问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惊鸿剑干什么?”
逆索工说:“这个就不需要你知道了,你只要知道,两天之后,就是我和易仙约定的时间,到时候如果他把我要的东西给我,那么你自然会安全的离开这里,否则的话………你明白吗?”
…………
虽然最后一句没说完,但月儿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如果易仙不给剑,那么自己可能就要没命了。
想到这里,月儿心下生出一丝恐惧。但又很快散去。
…………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等着,等着两天后见分晓………不过月儿告诉你,你不用威胁月儿,月儿不怕!!”
月儿毫不示弱的说出这句话,虽然是在心头打颤的情况下说出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面对一个随时可以斩灭自己的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值得叹服的………
…………
逆索工笑了一笑,似乎是在赞叹月儿的胆识。
片刻之后,逆索工说:“姑娘好好休息吧,条件简陋,但没办法,你就将就一下吧。”
说完,逆索工准备离开了。
…………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逆索工又停下脚步,然后仿佛自言自说似的开口:“我刚刚见到易仙了。”
“啊,你说什么?你见到易仙小道了?他在哪?!”
月儿猛一听逆索工见到了易仙,当即动然问说。
…………
“那个易仙小道威武的很,独自一人前来,打伤了我的几个手下,其中一个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事情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你就会离开这里了,到时候………自己去问吧。”
言罢,逆索工便走出了石门,在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中,石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
京都北,一处隐蔽的小屋内。
…………
此时,易仙正和救了自己的神秘老者在这座小屋内。
易仙很诧讶老者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份,脸上不禁疑惑,而且心下也有了一分警惕。
…………
老者看了看易仙后,又继续开口说:“其实在你与逆索工刚刚开始交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那里了,之所以没有马上出手,是因为我还没有判断出来你的身份。我本来是要去那里帮我的老朋友空尘出气的,但是突然见到你与那恶贼有了冲突,便没有急着现身。”
顿了一顿后,老者又继续说:“我发现你用的招式是凌夜谷的乾坤剑决,一招一式凌厉十分,非真传不可得之………再加上凌夜谷的行径我一向有所耳闻,凌夜谷弟子从未在武门上做过一件一桩的恶事………所以心下便断定你就是凌谷主的内门弟子。”
易仙听到这里后,便再无隐瞒,敬敬的说:“前辈所言不错,家师就是凌夜谷主——凌无心。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易仙之所以如此痛快的就承认了,那是因为他觉得老者既然有如此的武力造诣,那么对付自己一个毛小子显然不用那么费神,如果老者心怀叵测的话,那么肯定也不会出手相助了。
老者微微一笑说:“我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你就暂且叫我九老伯吧”
…………
易仙连忙敬敬的叫了一声:“九老伯!!”
九老伯微微一笑说:“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独自一人行走武门?你师傅呢?”
易仙当下便把事情的原委细说了一遍,从凌无心让他和月儿出山,到月儿出事。
除了隐瞒了关于古七昊的事情之外,其它的都详细的告诉了九老伯。
九老伯听完后,长叹一声说:“怪不得,我说你剑法套路如此娴熟,但为何临敌经验却如此不足,原来如此!!”
…………
九老伯说:“对了,刚才那个人叫什么?”
“逆索工!!”
“这个姓氏倒是很少见,应该不是我北国之人。”
九老伯说。
易仙听到这句话,连连点头说:“前辈好见识,他们的确不是我北国之人,据莫土伯父那里得来的线索,他们应该是隐蛮国的后人。”
…………
九老伯说:“现在且不管他们是哪里人了,目前最重要的是,你要想想怎么能将人救出来才是。”
易仙说:“前辈可有什么好办法?”
九老伯说:“你我二人本是素昧平生,我与你师傅也不过有一面之缘,但就看在你们凌夜谷一向扶持天下,从不行恶作歹的份上,我这老头子也绝不会坐视不管………这样吧,今夜三更时分,我与你二人到青冥寺中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顺便也帮我那老朋友还复!!”
易仙听了这话,动然的赶紧站起来,口中连连说:“多谢老伯,多谢老伯了。”
…………
今天的青冥寺的确不大平静。
易仙来了,之后一个什么九老伯也来了。
这不,他们刚走没一会儿,又有一拨人来了。
…………
这拨人可不是几个或者十几个,而是声势浩大的几十个。
为首的是两个老者,后面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再后面就是几十个身穿墨红色劲装的人。
为首的两个老者,一个是莫土,一个是孤尘风。
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则是周九轩。
…………
莫土听到弟子汇报说易仙一个人悄悄的出去了之后,起初并未放在心上,但是不知怎么,越来越觉得心下很慌乱。
到最后,莫土只得叫上孤尘风和周九轩,然后带领了几十个九玄堂的弟子,便朝着青冥寺的方向走来。
…………
月儿已经出了事,那么易仙是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
要知道,月儿不过是和易仙相识,就算是和易仙有多一层关系,那也不是什么太不得了的事情,万一真救不出来,凌无心也不会和自己如何怎样。
而如果是易仙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那这事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能让莫土有些恐惧的人。
当今世上恐怕没几个,但凌无心恰恰是其中的一个。
这个原因只有莫土自己最清楚,所以无论如何,莫土都不能让易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岔子………
…………
之前莫土和孤尘风略微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易仙很可能自己到青冥寺去了,所以一行人便直接奔着青冥寺而来。
其实,就在他们来的前一刻,逆索工才刚刚走进寺中。
…………
此时,映入莫土等人眼帘的,除了混沌天穹,无尽大地、各式花木以外,就是横躺在地上的四个人了。
虽然他们是逆索工的手下,但逆索工显然是对他们的亡身与否毫不在意,根本管都不管。
…………
莫土等人看到这一幕之后,心下立马咯噔一下,然后赶紧走到近处查探,发现这几个人都是被打晕了,但却并没有断气。
发现这一点,莫土便赶紧招手让后面的弟子把他们带回去。
就在此时,周九轩突然说:“掌门,孤老,你们快来看这个人是谁人。”
…………
莫土和孤尘风听到周九轩招呼,便一起走了过去,只见周九轩正指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向他们询问。
莫土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孤尘风看了一眼之后,也正要摇头,突然脑海一闪,似乎想起来什么,脱口而出:“此人………此人不就是那个有名的窃筷大盗——自无帝吗!!”
…………
听孤尘风这么一说,莫土也一下子想了起来,再仔细一看,便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此人就是自无帝,早年传闻这个自无帝行遍天下,每每到一地,就要将此地大户家中的筷子偷来一双,以此扬威,立其大名………这一晃,十几年没有他的动静了,我险些都认不出来了!!”
周九轩此时说:“我就是觉得此人面熟,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才想起来问问您二位,现在想起来了,确实是他!!”
…………
这自无帝的武力大抵算个武门中二等水准,但其轻身功夫可谓当世罕见,早年也借此大大杨名。
而且此人每到一地,只窃当地大户人家的一双筷子,可算是奇招一式,早年在各地引起过一阵大动。
因此,连莫土、孤尘风这样的大师级别人物都对他有所耳闻。
…………
不过,自无帝的名可不像凌夜谷那样,自无帝的这个名可以说是“臭名远扬”,甚至更离谱一些的词也是合适。
…………
不为别的,就因为自无帝这一成名的窃筷奇招,大招同行妒怨。
…………
一直到后来,自无帝的行径引起了所有天下同道的不满。
天下中各大同道窃贼均发出誓言,只要见到自无帝,不必活捉,就地斩灭!!
这样,自无帝才收敛了许多,渐渐的,就没了踪迹。
所有天下同道都以为他已经亡身了。
…………
谁人知道今天,居然被莫土等人撞见了。
莫土看着昏迷不醒的自无帝,汰说:“这老东西,居然还没亡身!!”
孤尘风说:“此人早年出奇扬名,大招人怨,窃贼同道人人得以诛之,后来他一度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他早就亡身了,想不到如今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周九轩说:“我看此事不是偶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无帝会在这里,还有,他们是被谁人打晕的,易仙小兄弟呢?”
周九轩这一连串的问题,可真让莫土和孤尘风有些头疼了。
不过,无论怎样,先把这几个人带回去是必须要做的,从他们口中,应该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莫土吩咐了几个手脚麻利,办事灵明的弟子带这几个人先回去,好好看守。
…………
然后莫土略一扬眉,便举步往青冥寺走去。
孤尘风见莫土要进到寺里,赶紧上一步把莫土拽住了。
莫土见孤尘风拽住了自己,便十分疑惑的问说:“怎么了?”
此时孤尘风说:“我们现在大张旗鼓的进去,万一易仙小兄弟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上,那我们此时进去,不是凭空添乱吗?”
一说这话,莫土立时反应过来了。
说的也是,万一易仙在他们手上,那此时大摇大摆的进去,说不定对方就会利用易仙来威胁自己,到时候如果慌乱之中易仙再有个好歹,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莫土略一沉思,然后又问说:“那你看如何?”
孤尘风说:“依我之见,不如………”
后面的话声音十分细微,就连一旁周九轩都没怎么听清。
孤尘风说完之后,莫土嘴唇紧紧的抿了一下,然后便说:“如此甚好,那我们先走吧!!”
说完,莫土等人就带着被易仙打晕的那几个人离开了。
…………
…………
第0261章狗肉坊
李元丰:李陌一第一穿越碰上的第一个人,大半月前终于得中,成为极北之地——十里城的府长。
宋大白:安丘镇宋府长之子,后宋府长逆反,幸而脱逃于极北之地,与李元丰相遇。
…………
极北之地,十里城。
三人站在门口,大雾从他们身后广阔的针从林里弥漫过来,仿佛早就等候着那一瞬间了。
宋大白觉得有点冷,不禁伸出双手搓搓胳膊,转过身来。
前面几丈远的地方,停放着一个两人抬的小轿子,似乎堵住了狭窄林间小路的一大半。灰色轿身早已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雾里。
…………
“这雾可真大呀。”
站在宋大白前面几步远,穿着浅绿长袍的高个男人嘟囔着。
“哎呀。我觉得这大雾好像是从川路追过来的。”
说话的正是十里城现任府长——李元丰。
他还是瘦骨嶙峋,身子看起来细长无比。他一边摸着自己那稍稍鬈曲的头发,一边摘下头上的黑色帽子,观察着另一个站在旁边的男人。
…………
“怎么样?朴田先生。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这个……”
那男人歪着脖子,抬头看看眼前的大门,闭着嘴巴,支吾一阵后,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听上去没什么信心,“我觉得很眼熟。”
他叫朴田。
身子单薄瘦弱,背还有点驼,所以显得非常老。年纪不过60左右,但举止行为已经完全是行将就木了。
秃头上戴着无檐的茶色帽子,左半边脸上,从左眼四周,到脸颊、下巴,有一大块烧伤的疤痕,令人惨不忍睹。
跟随着老人的视线,宋大白望着大门。
…………
门看上去很高。
暗褐色的石门柱竖立在那里,仿佛是从地面杂草丛中生长出的老树干。
大门上没有门牌,好像本来就没有似的。
青铜的格子门破旧不堪。
两侧的青铜栅栏,将庭院和周围的森林分隔开。
…………
大雾无声地穿过大门的格子间隙,涌进来。
刚才下轿之时,还依稀可见大门对面的屋舍,而现在,那些屋舍早就消失在一片白色的帷幕中。
…………
门的接口处缠绕着黑色的铁链,上面挂着锁头,看起来还蛮结实。
李元丰走上前,两只手抓住铁架子晃了晃,大门纹丝不动。
…………
“元丰,你看那边。”
宋大白指指大门的左边,“看!!那里有个小门。”
“哎?嘿!!真的。”
…………
大门另一头的小门处,从里面挂出个构造简单的横销锁。只要将手伸进门格缝隙,就很容易打开。
应该说他们还是比较幸运。如果只是李元丰和宋大白两个人的话,或许可以从门上爬过去,或者采用其他什么办法,但同行的朴田老人可无法像他们那样上蹿下跳。
…………
“进去吧,大白。”
李元丰打开门,回头看看二人。
“朴田先生,进去吧。”
挎着和长袍同样颜色的工具箱,李元丰率先穿过狭窄蹬小门。
朴田右手拄着土色拐棍,撑着身体,跟在后头。
宋大白走在最后边。
…………
在白色大雾的笼罩下,三人蹑首蹑脚地往前走。
四面八方传来林中野鸟的叫声。
…………
已是三月末的正午时分,但气温依然没有升高。
宋大白觉得凉飕飕的,又搓搓胳膊,他真后悔没多穿一件衣衫。
…………
虽然视线被浓雾阻隔,无法看得真切,但宅子的前院好像相当宽敞。随处都能看见绿叶繁茂的树木。大小和高度形形色色,有不足三尺的,也有一二丈的。
…………
“你看!!大白。”
李元丰靠近一棵树,看看枝叶。
“这是未毛。好像很久没有修剪过了,但仔细看看,会发现里面的枝叶上还留有修枝的痕迹。”
“修枝?”
“就是定期剪落树枝,使其具有一定的形态。大户人家一般都会如此,那就是个证明。你看,这棵树是什么形状?”
“是……”
宋大白瞪着那棵树,支吾着。
…………
…………
宋大白想起在那本“手记”中有这样一段记叙:
过去,栽种在宅子前院的树木被修剪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形状。或许是被风中的白雾所眩惑,定睛一看。
竟然觉得那影子的形状还真像个大狗。
…………
…………
当然,“狗肉坊”的名字也对宋大白当时的心境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李元丰一本正经地摸着尖下巴,踩着没脚的杂草,扭过身。
朴田老人站在旁边,脖子不停地扭来扭去,环视着四周。
至少在去年8月之前,他应该还是这宅子的看管人。习惯遗忘的他正拼命努力着,想在脑海里找到一些往日的片段……
…………
或许是大雾的干扰,让人失去了应有的感知。
红砖小路横穿破败的前院,直通到屋舍前面。就这么一段路,宋大白觉得竟有好几百丈远。
…………
“总算到了。”
李元丰感慨万千,“这就是狗肉坊吗?”
…………
灰蒙蒙的墙壁上排列着长方形的小窗。
屋顶陡急,呈人字形。
看上去,这栋两层小楼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但是其位于极北之地人迹罕至的森林中,这本身就足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一想到去年夏天。
——就是在这个房子里,发生了“手记”中所记叙的事件,宋大白还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
“那个风向狗在什么地方呀?”
李元丰踮起瘦高的身躯,抬头看着屋顶。
宋大白也效仿他,抬起头,看看屋顶,但是没有找到风向狗。
…………
“在那里。”
朴田老人举起拄着拐棍的胳膊,“在那个边上,看见没有?”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在正右面的边上——只有那边的屋顶呈梯形,在那里的最高处——能看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亦真亦幻。
一般的房屋上都有白布风向标,而这个屋顶上却取而代之地安装了一个动物的风向标。
虽然由于浓雾阻隔,看起来朦胧不清,但那个风向标的外形的确不像是张方形白布。
…………
“是那个?……”
一时间,李元丰看着屋顶,叉着双手,一动不动。
很快,略微歪歪头,低声嘟哝着什么。
紧接着,扭过身,冲着朴田老人说:“那,我们就进去吧。”
“门可是锁着的。”
宋大白有点担心。
李元丰耸耸肩:“那就想办法呗。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那,那是当然。”
…………
一阵大风掠过,刮得庭院中的树木哗哗直响。弥漫在身边的大雾终于散去,很快,头顶的日光便普照在地面上。
…………
“好了,我们进去吧!!”
李元丰高声叫嚷着,朝着刚刚映照在光下的狗肉坊的玄关走去。
宋大白再次瞥了眼屋顶上那发出细响、不断改变方向的风向狗,和朴田老人一起跟了进去。
…………
…………
第0262章李语
极北之地,十里城。
…………
三天前。
…………
那天。宋大白照例在东街上摆摊,代人写书信。
生意不算太好,也算不得太坏。
给三五位客人写完一些书信后,时辰就到了午后。
…………
他在逃亡到这极北之地后,就一直干这个活计。
…………
宋大白今年25岁。
想想以前少府长的日子,倒也叹然一声无常。
…………
刚开始,安丘镇一片繁荣之景,但不久,一个叫“日月薰”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安丘府长官邸。
在这人哄骗之下,父亲宋府长竟然打算谋反。
…………
从此,宋大白就被卷入到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件中。
就是今年年初,响动一时的逆反之事。
当时,宋大白所在的队卒节节败退,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命丧黄泉,他自己也是身处险境,拼命逃生。
此后不久,他就逃到了这极北之地——十里城。
摆了个代人写字的小摊。
不久,认识十里城中刚刚当上府长的李元丰。
…………
这本来是他老来梦寐以求的活计,没想到这一驿竟然帮他提前实现了夙愿,真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他决非麻木之人,没有因此而忘掉那可怕的过去。
至今,近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每当宋大白想起那发生在眼前的惨状时,依然是心惊肉跳。
这里暂且不赘述那些往事。
…………
三天前。
…………
那天,宋大白先翻检完桌子上的信纸。
收摊之后,他就来到了府长官邸外的“示箱”。
——“示箱”是李元丰当上这个府长大人之后,定下的第一个小规。
十里城中的所有百姓都可以写信纸投告。
…………
不过,十里城本就是个边远小城,人口很少,家家户户每天都得打无数个照面,熟的跟一家人似的,偷盗之事都罕有一二。
所以,这个“示箱”问世半个月以来,还一直都是空空落落的。
…………
而每天检示“示箱”的活计,李元丰将其交给了宋大白,也算是个顺手活计,每月有半两月钱。
…………
在那天的“示箱”中,宋大白照旧开锁检示,却诧然发现里面居然有着一封写给府长——李元丰的私人信件。虽然这么说,但信封上的收信人却不是李元丰。
…………
十里城·府长大人收。
…………
字写得七扭八歪的,像是小孩子写的一样。
虽然半个月没发生一桩小案,但李元丰身为一城府长,也没有每天凭空干坐着。
他写了一个故事。确切的说,是一个悬疑故事。
…………
宋大白常常给李元丰打气,说如果能加快创作速度,将篇幅控制在能以此为话本,交于各个茶馆说书人手中,每天分上中下段,三次演说,再将故事主人公刻画成一个不苟言笑,四处乱跑的侍卫的话,那么他很快就能成为一代大文豪了。
但李元丰本人对此却毫无兴趣,别说什么文了,就连府长大人这个头衔,他似乎也并不在乎。
当只有宋大白一个人在的时候,他常会说一句话:“再过几年,我干脆不当这个府长,去个无人之地当个小丈师。”
“一个小丈师去写悬疑故事,那可让人笑不起来。”
他嬉皮笑脸地说着。
宋大白也弄不清楚他说的话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
…………
宋大白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拆开信封。
…………
信封背面只有寄信人的姓名——“朴田”。
没有地址。这名字蛮奇怪的。
“朴田”这两个字让人觉得对方是个老男人,但他写的字也太差劲了。
用墨水写的字就像蚯蚓爬一般,歪七扭八,让人难以辨认:
…………
…………
前日,拜闻了府长大人的大作。当时老朽正在东街上的一个医馆里静养,偶然中听到医馆茶室的说书先生正在言词不绝,让我听得津津有味。
今天冒昧打扰,实在抱歉,但我的确有个迫切的请求,便斗胆写了这封信。我遭遇了一件特殊的事情,想当面向府长大人请教一些问题。
老朽也知道这种请求有点刁民之蛮横,提得过于仓促,不知大人能否妥为安排一下?
投信后,我很快就会前来府长官邸。具体事宜,到时商榷。
特此拜托!!
朴田敬上。
…………
…………
当天傍晚,这个叫朴田的人来到了府长官邸门口。
当时宋大白正在官邸中的藏书房看书,门外突然闯进的大单老侍卫叫了声“大白”。
大单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侍卫,半个月前,他就认识了宋大白。
所以和李元丰一样,也叫他“大白”。
…………
“大白,外面有人敲门。那人说要找府长大人。”
“好,知道了。”
…………
宋大白扔下书,迈步朝门口走去。
那一瞬间,他就下意放感到——这个半夜敲门人就是那个白天投信的人。
其实整个下午,他都想着那封信。
…………
宋大白觉得那绝不仅仅是个简单的信件。
信中,“我遭遇了一件特殊的事情——”
那段话让他思来想去,无法释然。
不知为何,宋大白觉得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安。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难道他是为了引起我们重视而故意那么写的吗?
…………
“久等了,我是官邸示箱的看管人。”
“我叫朴田,给你们写过一封信,不知道有没有收到?”
正如宋大白看到“朴田”那两个字时,所想像的那样,眼前这人不单样貌老迈,身子佝偻,连声音也沙哑无力。
俨然就是个60岁左右的老头子。
…………
“看到了。”宋大白回答得很干脆。
对方打量了他一阵,稍微停顿了一会:“从哪说起呢………”
“你在信里说碰到了一件特殊的事情。”
…………
“对,对,我想说的就是那件事情。”
朴田老头子突然开始一个劲地点头。
…………
“很唐突地写信求见府长,你们肯定觉得我是个讨厌的老家伙吧?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该怎么说好呢………这个请求关系到我这个人存在的意义………”
“你能说得明白一点吗?”
宋大白觉得对方绝不是一个妄想狂或痴呆者。
相反,他语调平稳,倒给人留下一个睿智的印象。
总之,有必要听他把话说完。
…………
“你知道今年2月,发生在东街一个客栈里的大火吗?”
“哎?啊,想起来了。当然听人说过。”
…………
今年2月下旬,十里城东街街尾附近的金言客栈里,发生了一场大大火。
那是个悲惨事件,整个客栈被完全烧毁,下榻的客人和客栈伙计中,有多人丧命。
…………
“当时,我就住在那个客栈里。没来得及跑出去,受了重伤,后来好歹拣了条命。”
“哎呀………”
宋大白看看手上的信件,“所以后来被人送进了医馆?”
“是的。由于烧伤,头部受到重击,我昏迷了很久。”
“哎呀………”
宋大白不知说什么好。
这的确算是个“特殊的事件”,但和李元丰有什么联系呢?
…………
“总算活了过来,伤口也痊愈了。七八天前,大夫终于让我回家静养了。”
对方又停顿了一会。“但是,我记不起来了。当我在医馆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记不起来了?”
…………
宋大白心下一诧,又问了一遍。
对方却一阵叹息。
…………
“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自己住在哪里?干什么的?一切的一切,全都忘掉了。”
“连自己的名字也忘掉了?”
“客栈里的一切都被大火烧掉了,连我的衣服、行李也不例外。大火是半夜里蔓延开的。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被救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件寻常布衣。能证明自己是谁的东西,几乎一件也没剩下。”
…………
“那你后来怎么知道自己叫朴田的呢?”
“我手里只有一个算是线索的东西。”
“线索?”
“一本手记,估计是我写的,那上面写着个名字——朴田,尽管这样,但怎么说呢?我一点也没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名字。大夫尝试过许多方法想要治好我这个病,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原来如此。”
宋大白虽然点着头,但依然没有弄清那些事情和李元丰有什么关联。
…………
听完宋大白的质疑,对方低了低头,长叹一口气,似乎筋疲力尽一般。
“我在医馆茶肆的说书先生那,听到了一个人名。”
“你接着说。”
“而在刚才提到的那本手记中,也出现了相同的人名。——一个叫李语的人。”
“李语?”
…………
宋大白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真有这么回事?”
“是的。至少在去年8月之前,我好像是一个叫‘狗肉坊’老宅的看管人,而那个老宅恰恰也正是李语设计建造的。”
…………
宋大白答应设法让他和李元丰明天见面后,关了大门。
此后,他手放在信纸上,久久地沉思起来,当时的心情难以言表。
——李语。
宋大白做梦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说不定自己看到信件时的那股不安就是一种预感。
…………
——在李元丰的悬疑故事中,李语是个小侍卫,这个人早就亡去了。他在各地破获了诸多怪异的悬案,而在那些悬案中又发生了许多悲惨事件。
…………
…………
两天前。
…………
乍一看,朴田是个丑陋的老人。
他瘦削、中等身材,头很大,显得不太协调。秃顶,左半边脸黑了一大片,估计是火灾留下的创伤。
“早。”
他的声音和昨晚官邸门前的一模一样,沙哑无力,“我是朴田,府长大人。”
…………
这里是东街上的一座寻常客栈,附近屋舍林立,东面一里外就是的府长官邸。
一大早,宋大白二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老人的房间,出来迎接他们的朴田笑得有点别扭。
…………
“初次见面,我是李元丰。”
李元丰与人见面时,都是这样打招呼的。
他丝毫没有被老人的容貌吓着,指指呆立在旁边的宋大白,“这位是宋大白。”
…………
“让你们特地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请坐,请坐。”
…………
等两人坐到木椅上后,老人放下右手握着的拐杖,将客栈的小二叫了过来。
“叫他们送些茶水过来。”
…………
“我这个样子,一定吓着你们了吧?”朴田坐在他们对面,用右手摸摸黑乎乎的脸颊,“大夫让我继续治疗,说这样,烧伤留下的疤痕会小一点,但是我太想继续住在医馆中,便拒绝了。”
李元丰直直地看着他,点点头。
…………
朴田继续说下去:“曾经因为脑子受到撞击,治疗了好几天,左脸上这些疤痕就是证迹。大夫说如果不当心,很有可能连话都说不了。”
“真是太痛苦了。”
听完李元丰的话,老人紧锁的眉头上又平添了些许褶子,缓缓地摇摇头。
“让我感到难过的就是自己竟一点也没有觉得痛苦。”
“这话怎么讲?”
“因为我根本想不起来——大火的情景了。连自己以前的模样也记不得了。因此,怎么说呢?我并没有一种‘失去’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听天由命的心境,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但同时,我又感到自己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活下去,一天比一天焦急。”
…………
朴田拿起桌上的旧茶水,顺手递到嘴边。刚喝了一口,便被呛住,不停地咳嗽起来:“对不住。”
他将茶水吐在毛巾上,随后又喝了一口,闭眼片刻。
“你们看,我已经不年轻了。”
…………
稍停片刻,他又开口说起来,“我身体不好,估计活不了多久了。现在,我根本就不想长生不老,但同样是亡身,如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过去了,总是让人有点抱憾啊。”
“那是当然。”
李元丰的表情有点奇怪,他两肘抵在木桌上,微微拱着背,“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的确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去了。至于文字、常识等,还没有忘记。”
…………
“大夫怎么说?”
“说像我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可能是脑子撞坏了,不好使了,至于为何如此,大夫也说不清楚,总之,对于过去的事情,就是记不起来了。”
“那你就继续接受治疗喽。”
“大致治了一下,反正我也没指望能完全痊愈。”
“那是为什么呀?”
“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不太相信大夫吧。”老人眯缝着右眼。
…………
“你自己没有调查一下你的身世吗?”
“算是调查了。我询问了十里城中,各个街道上的公知老人,还去了好几个人多的地方见人就问。”
“没有任何结果吗?”
…………
“是的,他们没人认识我………”
…………
小二将茶水送了过来。
朴田慢悠悠地喝完了一杯。
随后,又倒了第二杯。
在这一过程中,他始终翻眼注视着对面两人的表情。
…………
“接下来,我就讲一下自己冒昧要求会见府长大人的原因。”
“这个,我已经听大白说过了。”
李元丰眯缝着眼睛。他的眼窝有些凹陷,眼皮下有些黑晕,“大白说这件事同一个叫李语的人有关。”
…………
…………
朴田默默地点头回应。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空木椅子上,那里很随意地放着一本书。
…………
“那就是你一直提到的手记?”
李元丰问说。
朴田又默默地点点头,用右手拿起那本书,放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翻起来。
…………
“上面讲述的是去年8月的事情。这个对我好像挺重要。因为我听说当卫所队卒将我从大火中救出来的时候,自己绝绝地抱着这本书,倒在地上。逃离房间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拿,包括行李和银子,但却没有忘记这玩意。说不定,那天,我曾一度安然无恙地逃离房间,后来为了取这本书又冲进去了。”
“原来如此。”
李元丰直直地看着他手上的那本书,“听说你是看见这个手记后才知道自己叫朴田的………”
“是的。”
…………
“里面的笔迹也是你的吗?”
“现在即便能够比对笔迹,也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左撇子……”
“那又有什么影响?”
“难道两位没有注意到吗?”
说着,老人用右手指指左腕,“现在,我的左手残废了,即便想握笔也握不住了。”
“是这样——那也是大火造成的?”
“不是。在那之前,我的左手好像就残疾了………”
“这么说来,去年,在那本手记完结后,你就遭遇过一些什么?”
“应该是这样——前几天,宋大白收到我的信件时,是不是读起来很费劲?那是我用右手,费了大力气才写完的。”
朴田合上手记,喝了一口新茶水,重新打量着李元丰,“我是偶然中听闻到府长大人的……”
…………
“等等,打断一下,请你不要喊我‘府长大人’,叫我李元丰就可以了。”
朴田则尴尬地笑笑;李元丰挠挠头。
“那我就喊元丰了。”
…………
老人换了一个叫法,“你听说过李语这个名字吗?”
“李语?”
“木子李,话语的语。”
“别急,让我想想。”
李元丰歪着头,看看宋大白,“大白!!你知道吗?”
“不知道。”
…………
“你们都不知道吗?”
朴田叹口气,“等你们读完这篇手记,就会明白了。以前,我是个看管人,负责看护一个老宅子。而那个宅子以前的主人好像就叫——李语。”
“是吗?你的意思就是说,李语建造了那个老宅。好像叫——狗肉坊吧?”
…………
“手记中是这么写的。”
“是吗——那么这个李语到底是何等人物呢?”
“好像是个学者。曾经是十里城龙门学堂的副大士。”
“是龙门学堂吗?”
…………
“本来,他是作为独合院修建的,后来卖给他人后,我才成为那里的看管人………真是的,我觉得与其这样叨叨,还不如你们自己看看这本手记。”
说完,朴田将手中那本书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
李元丰又提出一个问题:“有其他人知道这本手记吗?例如医馆的大夫什么的………”
“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好像看过。因为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喊我朴田。”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弄清你的身世吗?”
“是的。”
老人用满是皱纹的双手捂住脸,“他们老是缠着我问——手记中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当时弄得我莫名其妙。即便后来我读了一遍后,也依然没有缓过神来。我越读越觉得那里面的内容不是真实的记载,而是一个故事。”
“故事?”
“说不定那是我用朴田这个人为主人公,写的一个故事。听完我的意见后,大夫们似乎也认同了。连我自己也一个劲地希望那就是凭空虚构的故事,因为那里面的内容,该怎么说呢?”
顿了顿。
“………太恐怖了。我希望并没有那种事情发生……”
“原来是这样。”
李元丰抄着手,靠在木椅背上,“可是等你看完我的故事后——你也知道,我的故事是以事实为基础的——就不得不否认自己的想法了。因为在我的故事里也出现了‘李语’这个人名………我的推测没有错吧?”
“是的。”
“那么,朴田老先生,那本手记中到底记载了什么内容呀?”
…………
“这个………”
老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用右手将桌子上的手记推到李元丰面前,“不管怎样,你能否先看一遍?然后,我想听听高见。这个手记写得比较长,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李元丰默默地点点头,伸手拿起手记。那是一种常见的蓝皮厚纸本,手掌大小,封皮上到处都是焦黑焦黑的。
“那上面记载的是去年8月1日到4日,发生在狗肉坊的事。”
朴田喝着新茶水,说,“你们大致也能猜出个一二吧?”
“难道是凶害案?”李元丰脱口而出。
朴田老人无力地垂下眼皮:“是的。”
…………
…………
第0263章朴田的记载一
…………
我叫朴田。
这是我为自己写的手记。
目前,我不想给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其中的文字。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恐怕今后也是如此。
该手记准确而详尽地记载下了距今许久前——去年8月1日至4日,这个“狗肉坊”中发生的事件。
动笔之初,作为记载人,我朴田向自己郑重发誓:该手记中不夹杂任何虚假事件。作为老宅的看管人,我会原封不动地记载下自己的所见所闻,这是执笔该手记的第一目的。
如果其中有些地方需要加上自己的想像或推测,我也会十分小心谨慎,尽量不使其受到自己的成见或希望的左右。
总之,我要尽可能冷静而具体地记载下那一事件的全过程。
再重复一遍,这是我为自己写的手记。我想通过这个手记,让那可怕事件成为“过去”,永远封存起来。
最近,我深深感到自己上年纪了,常常忘掉一些过去的事。
恐怕再过十年,现在记忆犹新的事情就会彻底淡忘了。
对于十年后的我而言,这本手记肯定是本有趣的书本。
从这个意义上讲,它也算是我为自己写的一部自传吧(可以划归为悬疑自传的范畴)。
——对,现在,我干脆就抱着这样的心境写下去。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呢?
我觉得还是按时间顺序写下来比较好。为了能将自己半年前的记忆原原本本地记载下,这或许是个上上策。
先从那帮人来到这个老宅的前后写起………
…………
…………
一。
我是在去年7月上旬,得知他们要来这里的。那是刚进7月不久,也就是三日、四日左右。
…………
现在,这个老宅名义上是十里城中一客栈老板的“独合院”,实际上的土地、房屋管理则由其在本地的熟人——风俊全权负责。
就是这个“风俊”通知我那一消息的。
风俊告诉我,下个月初,他的儿子将来这里看看。
…………
那孩子本打算和朋友们在这里逛逛,由于机会难得,就想顺便到父亲的地界——这个“独合院”里住上几天。
…………
风俊让我准备好房间,并在他们留住期间,照顾好他们的吃喝问题。
说实话,对我而言,那并不是好消息。
因为以前,我就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这几年就更是如此了。
当时,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是希望这帮闹嚷嚷的年轻人不要来。
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下人,根本无权拒绝他们的要求,只能立即应承下来。
…………
在我受雇成为老宅看管人起的五年中,这个老宅从来没有人入住过,光这一点,就让人匪夷所思。
这些暂且不说,还是尽力接待好这帮人吧。不知道风俊的儿子为人如何,如果他是个贪得无厌、品秉低下的纨绔公子,我就不得不竭力服侍好他,否则可后患无穷呀。
一旦他回去后对风俊说——“把那臭老头赶走”,那我可就惨了,而且万一那样,风俊也将陷入难堪境地。
因为五年前,多亏他从中周旋,我才得以成为这老宅的看管人,对他,我可是大感其恩的。
…………
平素,几乎没有人来这里。
偶尔,风俊会来看看。
除此之外,可以说就没有任何人会来了。
毕竟这老宅位于十里城外的森林深处,周围也没有一户人家。
只要不主动联系外界,恐怕没有人会专程跑来这里的。
然而,这种环境对于我这样的隐居者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十里城中的客栈老板也只是因为一时偶然记起,来过一次(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这个所谓的“独合院”可真是名不副实。
常常听说最近地价直线攀高,难道他觉得在这样一个偏僻至极的地方,能拥有这样一个老宅也很具有价值?
或者他就是因为一时的兴起才买置下来的?
对于他的动机,我很感兴趣,但毕竟不太好问。
最后,我很乐意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虽然是表面上的)。
临走前,风俊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恐怕会很累的,但毕竟就那么几天,忍受一下吧。至于具体时间,一旦定下来,我会告知给你………”
听说他们一共有四个人。
房间和卧榻铺绰绰有余,但环境却是个大问题。
因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扫了。
如果将其解释为自己的体力近来陡然下降的话,那恐怕只能是懒惰者的借口而已,一切都是由于我这个看管人的失职造成的,无论别人怎样指责,都无可厚非。
我也常常希望让这老宅保持良好环境,一尘不染………
但对于我这个60岁的老头来说,打扫如如此大的房间,的确有点力不从心。
于是,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每天忙碌着,整理房间,做好各项准备。不出所料,这些事情还是相当繁重的。
…………
二楼的四个房间是作为客房使用的,每个房间都是又脏又臭,凌乱不堪,光简单打扫一下就让我筋疲力尽了。
而一楼的茅厕和厨房里,也有许多地方需要修整。
这老宅建成近30年了,一直放任不管,现在也该出毛病了。
…………
7月下旬,风俊亲自前来通告。
…………
他们已经从京都出发,在别处转悠后,大概三十日到达十里城,当晚住在城里的客栈。
让我8月1日去接他们。
…………
仅凭一句话,就对别人下结论,似乎有点主观臆断。
但在风俊的话中,我总觉得他那儿子和自己想像得差不多——脑子不够灵明。
我还有许多老套的想像:他住在奢华的大宅里,四人抬的大轿子,随心地问爹娘要银子,学堂也不好好上,终日游手好闲。
一想到其他三人恐怕也是差不多的秉行,我的心境立刻变得郁闷起来。
他们干吗非要到这穷乡僻壤来?
其他可玩的地方多得是………
至今我还能记得当时自己是一边想,一边唉声叹气。
…………
…………
8月1日。
…………
从这里到十里城西城门,需要花费一个半时辰以上。
为了时间充裕,将将吃完午饭,我就收拾停当,离开了老宅。
…………
前夜刚刚下过雨。
那天有雾,路面很滑,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拄拐走着。
雾气朦胧下,那早已司空见惯的风景失去了真切,让人觉得仿佛是迷失在了虚幻中的异国他乡。
从河边传来撑船人的喊歌声,我不由想起往昔岁月——那时我还年轻,初来乍到。
…………
很快,我到达城中的客栈。
…………
小巧、雅致的大厅里,没有几个人。
我没发现他们四个人。
我坐在木椅子上,扫看大厅墙上备置的书画,喝了一会茶水。
…………
“你是朴田老伯吗?”
耳边传来沉稳的男声。
这和想象中风俊儿子的声音截然不同。
…………
我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个高个长脸的年轻人。
…………
“果然是呀!!”
看看我的表情,年轻人文静地笑了笑,“嘿嘿。我是——风几的堂哥,我叫风匕。你这特地大老远赶来接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不,没什么。”
没想到对方的举止如此彬彬有礼,我竟有点不知所措,“其他人呢?”
“在那边休息呢,马上就过来。”
…………
说完,年轻人——风匕用大拇指碰了碰鼻子,轻轻地吸了下鼻涕,“朴田老伯,一直住在那里吗?”
“有五年了。”
说完,我从木椅子上站起来。
…………
“以前住在什么地方呀?”
“到处瞎混呗。过去也在京都住过,但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
“虽然第一次来,但我觉得这里不错。”风匕眯缝着眼睛,看着大窗外的风景,“我觉得这里的景色太好看了。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老旧?总之是超出我的想像。”
“你能这么想,太好了。”
我又喝了一口茶水,便将茶杯丢在了桌上,“你觉得这个客栈怎么样?”
“不很大,但十分合意。从今天晚上起,可就要麻烦你了。”
…………
“我那破旧的老宅子可没法和这间客栈相比。”
“别担心。只要有安静的房间和果腹的吃食,至少我是很满意了。”
“安静,我是绝对可以保证的。在森林里,独此一家。”
“我听说了。”
…………
“那里位于森林深处,真的什么都没有。只要你们不失望就行。”
“那三个家伙恐怕要愁眉苦脸了。”
说完,风匕耸耸肩,“去老宅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我说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那幢独合院。听说那幢独合院的现主人是我伯父——也就是风几的父亲。”
“原来是这样呀。”
…………
我重新打量了他一下,“你对那老宅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吗?”
“就我个人而言,有那么一点点。”
“什么兴趣?”
“这个………”
风匕正要作答,大厅里传来想象中的尖叫声。
…………
“哎呀,来了,来了。”
那个纨绔公子哥终于现面了。
…………
一个穿着亮眼大红袍的年轻人扬扬手,走过来。黑帽子戴在头后。
他这个样子,让人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个女子呢。
…………
“我叫风几。”
他呼出的气息中带着一股子酒味。
看来从中午起,这帮人就喝了不少酒。
…………
我默默地点点头。
风几将两手紧紧地揣入坏中。
…………
“还有两个人在这。”他扬扬下巴。
“让我给你介绍一下。”风匕在一旁,掺和一嘴。
他依次指着风几身后的两人说:“那是安正,另外一个叫寂之。”
“老伯多关照,多关照。”
…………
那个叫安正的人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简单一示。
这个叫安正的,是个比我还矮的小个子男人。整个脸盘让人觉得很大,颧骨凸出,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那神态让人联想到蚂蚁之类的胆小虫子。
…………
那个叫寂之的年轻人和风几身形一样。个头很高,体格看起来蛮有力的,微微撅着嘴,看上去有点歪,他抬眼打量一番,算是打个招呼了。
…………
“你们都是京都傲来学堂的学士吗?”我问说。
“不是的。”
风匕轻轻地笑笑。张开胳膊,仿佛在说:“根本就不是。”
“我们的学堂各自不同。今年春天,我已经进入白玉学堂的大士院了。”
…………
“是吗?大士院?”
“风匕是我们当中惟一的秀才。他那脑袋似乎与我们不一样。”风几拿他开玩笑,“剩下的都是寻常学堂的学士。”
…………
“我们曾组建了一个禅坐小队,今年六月的时候解散了。”风匕继续向我说明着。
“禅坐?——你们是一起静坐吗?”
…………
“是的。风几他们三个好像是在青冥寺认识的。有一次,他们的小队同伴之一不在,临时拉我顶替,就这样………”
…………
对于禅坐,我可是一窍不通。
如果是凭空坐着,那为何需要旁人呢?这让我怎么也想不通。
…………
我再度打量一下四个人。
听完风匕的介绍,再看看风几和寂之的诧绝装束,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
也许当时,我这个老下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好笑。
风几抿着嘴偷乐着。
…………
“总之,这次出行也算是我们小队最后一次同行。虽然只有四个大老爷们,有点冷清。好了,这两三天,就拜托你了。”
…………
…………
接到了这四个人,我充当领路人,行走在薄雾弥漫的土路上。
…………
“这风景真合眼,我太喜欢了。”
风匕走在左边,一边随意地看着周边的风景,一边和领路的我聊起来,“我生在京都,长在京都,只有像这样离开后,才切身感到京都的街道太异常了。”
身后的三个人闹嚷嚷的。一会不管不顾的伸出手,胡乱指着;一会又大声叫嚷着各自的见闻。
我不禁暗暗骂说“:又不是小孩子的出游。”
虽然我也知道过早下结论通常是不对的,但依然感到这四个人中,能和自己谈得来的只有旁边的这个年轻人。
…………
“昨天去哪玩了?”我问风匕。
“我一个人去了那个府长官邸。”说完,年轻人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以前,我也去过别地的府长官邸,但风格大相径庭。当然,将两者放在一起比较,似乎有点不合常理。”
“不,说不定是个很有意思的比较。其他三个人没和你一起去吗?”
“是的。他们说要在街上逛逛,想认识几个新的女孩子。”风匕耸耸肩,撇了撇嘴,“但他们好像一无所获。”
“哈哈哈,是吗?——介意这里的土话吗?”
“是的。刚来的时候,真烦闷死了。”
“习惯了没有?”
“凑合吧。”
风匕又抽了一下鼻子。他掏出纸,但想了想,又放回怀中。
…………
“病了?”
“没有。”他摇摇头,“还好。主要是冷的原因。”
“即便是夏天,这里的早晚还是挺冷的。”
“对我来说,与京都闷热的夜晚相比,这里是仙地。我最厌出汗了。”
…………
“听说今年京都很热。”
“好像年年如此。没办法。”
…………
离开十里城西城门,走在茫茫森林的一条小路上。
大雾已经消散,但周围添了几分暮色。
走了近一个时辰,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乏,后面三个人的话语明显少多了。
…………
转过头一看,安正有气无力地走着,低着头。
寂之则边走边晃,不停地抖动着肩膀。
“真是丛林深处呀。”
风几似乎有点不快。他拍拍我的肩膀,“老伯,还有多远呀?”
“已经走了一半了。”
“才走了一半呀?”
发完烦闷,他伸个大懒腰,“就算到了,如果是个啥也没有的山间窝棚,那可就惨了。”
“别担心。那里吃喝的东西很多。”
…………
传来一声脆响,随即,风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味。
风几懊丧地咂咂舌头:“老伯!!”
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附近有没有小店呀?”
“小店?”
“这里没有卖酒的地方吗?我忘了多买一点带来。”
“哎呀,这附近可没有。除非掉头回去,再走一个时辰。要光是酒,反正我那里有存货,分点给你。”
“肉呢?”
“准备好了。”
…………
很快,走上了通往老宅的小路。
那是条土路,路况不好,两边则是黑黢黢的森林。
我们缓缓地行进在越来越浓重的暮色里。
…………
“风匕。”
左边的年轻人依然不时地抽鼻子,我趁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刚才你在客栈的大厅里,说对这个老宅有点兴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
风匕“啊”了一声,瞥了我一眼,将头转向一边。
…………
“李语。”
他嘴里突然冒出个人名。
…………
…………
第0264章朴田的记载二
…………
二。
…………
“李语………”
我瞥了一眼,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只见他坦然自若地望着一旁。
“我在白玉学堂大士院。因此才有机会听到李语的大名。”
“原来是这样。”
“你知道李语吗?”
“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三十多年前,他正在白玉学堂大士院,当时被称为百年一遇的灵智奇才,和我现在的情形一样。”
“我听说他曾在龙门学堂,做过副大士。”
“据说是这样。后来出了些变故,就辞掉了这份活计,从人间消失了。再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了。”
风匕停顿了一下,又悠悠地转过头去,“当我听说那是李语三十年前修建的独合院,就抑制不住地想来看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
正如风匕所说,大约三十年前——那个被称为怪才的李语修建了那个老宅。
完工之后,他几乎每年都要来,在独合院中度过两三个月的时光。
后来,他将老宅转卖他人,几经转手,直至现在。
至今,在那老宅的大厅书架上还留有许多他的藏书。
…………
听我这么一说,风匕那细长而清秀的眼睛里现出喜色,不停地眨巴着。
“真想看看。这次的千里跋涉,总算没有白费。”
…………
四下慢慢开始黑起来。
当我们走在暮色更加浓重的森林谷地时,风匕又开口说了起来:“那个宅子是叫‘狗肉坊’吧?”
“你知道的不少嘛。”
“是风几告诉我的。那个名字有什么由来吗?”
“就是那。”
说着,我冲着前面,扬扬下颚。
“哎?”
“那就是狗肉坊。”
…………
前方出现了小而白的光点。
那是我临出门时,预先点燃的门火。
而且青铜大门对面,大小树丛散布的大院深处,黑色的建筑物也依稀可见了。
…………
“好像有好多种说法。”
我握了握手中拐杖,向风匕解释起来,“有的人说那大宅的轮廓就像一个蹲着的狗;有的人说那个庭院里的一些树丛的外观酷似大狗。对了!!那些树丛已经好久没有被修剪了,早就面目全非了。”
…………
“刚完工的时候,就叫‘狗肉坊’吧?”
“我也听说从一开始,刚才提到的那个李语大士就是这么叫的。”
…………
“李语大士喜欢狗吗?”
“这不清楚。听说他曾养过黑狗,当然这是左道消息。”
…………
我作为领头人走到门前,然后从大门右边的小门走了进去,从里面打开门闩。
…………
“在那里——”
我们走在横穿前院的红砖小道上,我冲着前方扬扬下颚,“在那屋顶的一角——东边——有个怪异的东西。现在天黑了,看不见。”
…………
“怪异的东西?”
风匕拱着背,凝视着黑暗里的老宅。
“那个东西叫风向狗。”
“是什么呀?”
“这地界上常年风雪肆虐,预支风向很有必要………为了代替风向布,人们用马铁布做了个大狗,放在那里。那东西也被涂得黑乎乎的。”
“哈哈,所以这个宅子………”
“是呀,也许那就是‘狗肉坊’名字的由来吧。”
“现在狗肉坊里有狗吗?”
风匕大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
“喜欢狗吗?”
我的话刚问完,他就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家里可养了三只。”
我觉得挺开心,咧开嘴笑了:“我来了以后,也领养了一只,名字叫卡洛。”
“卡洛?”
“在隐蛮语中,就是黑狗的意思。到家后,我给你看看。”
…………
“哎呀!!很不错嘛。”
刚走进大厅,风几就叫嚷了起来。他扔掉行李,手扶着帽檐,环视一圈。
…………
大厅的屋顶板很高,墙壁是黑色。
地面上则满是石砖,红白相间,黑色突出。
基本上,所有房间的装潢风格都是一致的,与这里一模一样。
…………
“我们的房间在几楼?二楼?”
“我来带路。”
我领着四人,朝大厅右手边上的木楼梯走去,“这边请。”
…………
楼梯在尽头,猛地方向一转,通往二楼。东西向、宽敞的走廊两侧,各有两个黑门,那就是客人们的房间了。
…………
“每个房间的结构基本相同。这边是朝北的屋子。”
我指指左侧的房门,又补充一句,“右侧是朝南的屋子。两个房间共用一个大澡桶,可以从各自的房间进去。用水要去一楼厨房提………”
…………
这里,我顺便介绍一下一楼房间的配置。
…………
从大厅起,沿着左首方向——朝东的走廊上,有四间和二楼房间位置基本相同的屋子。
北面,最靠外的是饭堂,靠里的则是与其相通的会客房。
南面,靠外的是厨房和各类吃食,靠里的则是我的房间。
…………
在一楼,还有间屋子。
位于大厅西侧,屋顶板很高。
刚刚,和风匕谈到的李语大士的藏书就存放在那里的书架上。
…………
“半个时辰后在饭堂吃晚饭。”
说完,我就丢下他们四个人,下了楼,径直奔到厨房。
…………
半个时辰之内,我必须做好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的饭菜。
这对于不擅厨艺的我而言,还真是个小麻烦。
…………
“这是什么肉呀?有点腥味。”风几皱着鼻子,看看我的反应。
“哎?风几,你不知道吗?”
风几对面的寂之,举着戳着肉的筷子说。即便吃饭,他也眯缝着双眼。我揣摩他眼睛可能不好,但瞧他的样子也不像。
“既然这里叫狗肉坊,那肯定是狗肉啰。”他拿风几开涮。
说完,自己先龇牙咧嘴地笑起来。
寂之旁边的安正则把吃食包在嘴里,哼哼着。
风几很败兴地耸耸肩。
…………
“是羊肉。不合口味吗?”听完我的解释,风几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喊着:“把酒拿来。”
…………
除了风匕,其他三人好像很好酒,当时已经有两坛见底了。
…………
接下来的时间,那帮年轻人的说话方式一成不变,翻来覆去。
——只要风几说个什么,寂之就会接过话茬,开个无趣的玩笑,安正窃窃偷乐,而风匕则装聋作哑。
…………
虽说不久以前,他们还是同一小队的人,但那到底是怎样一个小队呢?
这帮人是靠什么(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维持着的呢?
真的很难想像。
因为我过活的年月和环境与他们相差太大,虽然我看不惯他们,其实自己年轻时,说不定也一样让上一辈人头疼。
…………
吃完饭,他们四人移步到隔壁的会客房。当时是晚上二更。
…………
“朴田老伯,你也过来呆一会吧?”
风匕冲着刚刚将桌子收拾停当的我招招手。
他独自坐在北窗边的木椅上,喝着茶水。
其他三人则坐在中间木椅上。放在那里的两坛酒已经被他们喝掉一半了。
…………
“那只叫卡洛的狗在哪里呀?”
风匕将茶水一口喝尽,又取来个新的酒杯,问说。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回来后还没看到它呢。”
…………
木椅那边,三个醉汉大声叫嚷着。
整个屋子越发显得闹哄哄的。
安正拱着背,目光盯着地面,或许他还在熟悉这里,一脸呆愣地来回点着头。
…………
“很少有这么多人来,它可能害怕,躲起来了。不管怎么说,自打我来到这个宅子,一下来四个人,还是头回碰到———哎呀,不好。”
我接过风匕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
…………
“这老宅的内部装潢有点奇特。”
风匕大致地看了一圈,“黝黑的墙壁配上红黑的地面,二楼好像也是这样。整个宅子统一到如此境界,这可不多见。”
“你说的没错。”
“窗户也全部固定死了。”
风匕面朝窗户,抬起右臂。
他把食指放到木窗框上,从上至下,画了条直线,“而且,所有的窗户纸都是黑色的,在白天,会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如果习惯了,就没什么。”
“也许这都是李语大士的个人喜好。会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这个………”
我歪歪头,盯着木窗框上的那条直线,“我不太了解李语大士的喜好,倒听说过一些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对,该怎么说呢?他有点孩子气,平素里喜欢设置一些机关。”
“机关?”
“就是秘密通道呀、暗室之类的机关。”
“原来是这样。”
风匕兴致大好,叉起双手,“这个老宅里,有没有那样的机关呀?”
…………
我正要回答,木椅那边传来一声大叫,“我受不了啦!!”——是风几。
他倒上满满一杯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大叫起来:“我受不了啦!!”
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
“小兰那个臭女人………亡身最好。那样的女人………”
他怨气冲天地骂着。
寂之则在一旁安慰:“算了,算了。”然后眯起眼睛,擦擦鼻子上渗出的汗珠,“真热呀。”
他卷起袖子,站起来,冲着这边喊起来,“老伯,能不能把窗户全打开通风呀?”
…………
将周边窗户全打开之后,我又回到风匕身边。
…………
“风几大少爷,是不是有些失意了?”
我故意称他为少爷,带有很强烈的讥讽意味。
…………
“失意?”
风匕喝了口杯中的酒,苦笑一下,“你这么说,也可以。最近他只要喝醉,就是那个样子。”他大作地耸耸肩,压低声音,“虽然这样讲我堂弟,太不合适了,但我觉得失去自我的人是最丑陋的。”
风匕的话语十分严厉。
从这些话中,也能感觉出他很自信——不管是失意,还是喝酒,都不会失去自我的,“他不是在喊‘小兰’吗?她是我们过去小队里的一个同伴。”
“是这样呀。”
“她很好说话,人长得也蛮漂亮的,就是太轻浮了。”
“轻浮?”
“简单来说——她和隐楼里的那些女人没什么差别,好像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
“不光是风几,其他家伙也迷上她的。”
说完,风匕又大作地耸耸肩。
…………
我胡思乱想起来:别看他动作大势,若无其事,像是说别人的事情,说不定也是全然如是。
…………
“其实,6月的时候,小队之所以要散,也是被她害的。”
“她听信京都一位公子哥的豪言,抛弃大家,还和风几一刀两断了。风几痛心不已,领头人没了,小队也就无法继续下去,只好散了………”
“那可太不好了。”
“本来,风几和寂之都想把咱们这个小队逐步壮大,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最难过了。这次出游实际上就是为了散心。”
…………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个禅坐小队中,风几是领头人,安正说起来是个二手子。
但听风匕讲,在小队的所有人中,他只会瞎闹嚷,说得严厉点,就是个赘。
…………
“你呢?你不打算将这个禅坐小队壮大吗?”
“不,我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风匕扶扶下巴,微笑着,“即使小兰不走,进入大士院后,我就打算离开小队了。”
“我想阅得几本天下奇书,那才是我的夙愿,如果可能的话。”
“明白了。”
我点点头,将剩下的酒喝完,“对了,你们明天干什么?有没有安排?”
“也没什么安排。”
风匕抽了一下鼻子,摇摇头,“李语大士的藏书放在哪呀?”
“在那边——大厅对面的大房间里。”
…………
年轻人的宴会依然继续着。
我又从厨房拿了坛酒,送过去,然后便丢下他们,离开会客房了。
就在那时,听到了一句话。
…………
“………前些日子买的,还有哟。”
风几冲着寂之或安正叫嚷着,“过一会,把那玩意拿过来。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
…………
当时我并不明白什么意思。即便明白了,我也不会多管闲事的,最多也就叹叹气——随他们折腾,只要不把这宅子拆掉就行。
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我肯定不会严加看管的。
…………
回到房间已经是夜半天了。
黑狗卡洛呆在我的卧榻上,缩成一团。大概是因为今天客人太多,受惊了………看来刚才我的推测是对的。
我摸摸它的脊背,卡洛顿时抖抖黝黑的身躯,一反常态。
也许好久没有喝酒了,肚子有点涨,不舒坦。
为了不那么难受,我朝左侧过身体,尽量不去听会客房内传出的年轻人的叫喊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
…………
第0265章围困
京都北,青冥寺。
…………
逆索工将将从密室中出来,走出暗门之后,逆索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快步朝寺外走去。
…………
寺外。
逆索工眼睛左右一扫,发现之前被易仙打晕的几个人都不见了,此时逆索工突然用力一拍脑门,似乎是十分懊恼的样子。
和旁边的一个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就一个人匆匆离去了。
这天,青冥寺格外闹嚷。
白天来了这许多人,夜晚也没得停。
…………
京都里,打更的人此时已经开始喊号。
现在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在梦中。
不过,也有许多人此时正在忙碌。
卖包子的,现在正是要准备的大好时候。
…………
当然,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两伙人没有睡觉。
说是两伙,其实只有四个人。
这两伙人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是目的地确是一样的——青冥寺。
…………
这时候,在青冥寺右侧的围墙外,正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人。
黑布蒙着脸,看不清楚模样。
…………
一个身材略高的黑衣人对另一个黑衣人说:“老伯,我们从这里进去?”
矮黑衣人说:“自然从这里进去了,要不然容易被人发现。”
这两个人,正是易仙和九老伯。
见九老伯发话了,易仙就要一跃,翻过墙头。
哪知就在此时,九老伯突然一拉易仙,然后快速的往旁边一隐。
…………
二人刚刚躲开,易仙就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虽然有微弱的月光,但仍然是看不真切。
九老伯拽住易仙后,对他低声说:“有人发现了我们。”
易仙听了之后心下一诧,忙问说:“老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咋什么都没看见啊?”
九老伯此时沉速说:“你这小子,难道这黑天半夜的,你是要靠眼睛去看的吗?要用耳朵听———用全副身心去觉察!!”
易仙稍稍一皱眉,若有所思,但好像是因这黑夜,九老伯也没有发现。
接着,易仙说:“是什么人?怎么没察觉到有人啊?”
九老伯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易仙不要出声。然后便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
就在此时,突然从旁边走出来两个人,两个同样是黑衣蒙面的人。
…………
八目相对。
却无人知道对方的真正面目。
后来的两个黑衣人见到如此,也不说话,互相之间一点头,便朝九老伯和易仙冲了过来。
…………
九老伯和易仙见这两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打,当下也来不及反应,便只好迎了上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冲到易仙身前之后便举起右掌朝易仙的心口处拍去。
易仙见来势凶猛,便也举掌相对,双掌相接,二人都没有占得个好。
…………
身形分开之后,二人便又急速的缠到了一起,黑衣人不停的用掌拍向易仙。疾如旋风,甚为凶猛。
但是易仙的地煞七十二掌也不是吃素的,双掌也快速的挥舞,二人就这样一招一式的斗了起来。
一时间倒也难分高下。
这边九老伯和另一个黑衣人的打斗却很快就立显高下了。
另一个黑衣人也是用双掌,而且比和易仙战的那个人的掌还要快,但是九老伯好像根本没当回事一样,也不还手,只是贴着黑衣人的双掌转来转去,而且每次都沾着衣角顺过去,看似好像每次九老伯都是十分侥幸的躲过,但时时间一长,黑衣人就发现九老伯似乎是在耍他玩。
想到这点,黑衣人开始变得愤怒起来,不仅双掌飞舞,连带着两条腿也派上了用场。
渐渐地,九老伯就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悠闲应战了,而且九老伯已经感觉到,此人的武力可不低,旋即便开始小心应对起来。
…………
此时,易仙心下有些不耐了。
本来他和九老伯深夜来此,可不是为了与人交手,而是为了能探知一下月儿的消息,现在却被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拦截在这里,当真是焦急万分。
此时,九老伯那边已经渐渐的控制住了局面,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取胜,但是已然胜券在握了。
就在这时,与九老伯相斗的黑衣人,突然猛一撤招,跃出圈子之后,连连说:“先停手——先停手!!”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十分有力,让人能准确的听清。
听到黑衣人说话,九老伯、易仙和另外一个黑衣都一齐停下来。
看起来,这几个人都不太想交战,所以一听到有人说停手,便立马止住了。
开口说停手的黑衣人说:“请问二位是什么人?”
此时未等九老伯开口,易仙突然说:“莫伯父!!”
…………
原来,易仙此时已经听了出来,这个黑衣人的声音正是——莫土。
听到易仙喊莫伯父,这个黑衣人也愣了一下,然后把脸上的黑布一摘,然后说:“你是易贤侄?”
脸上的黑布摘下后,易仙接着微弱月光一看,果然没错,此人正是莫土。
看到莫土摘了黑布,易仙也把脸上的布一拉,然后兴然的说:“是我呀,莫伯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土见果然是易仙,心下原本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说:“我今天来过这里,还以为你出事了,所以晚上和孤老一起来看看。”
说罢,用手一指另外一个黑衣人。
此时,刚才和易仙打斗的黑衣人也摘了脸上的黑布,易仙一看,正是——孤尘风。
孤尘风走到易仙身边说:“易小兄弟好武力,少年天才啊!!”
易仙呵呵一笑,正待虚言几句,莫土却一指九老伯问说:“敢问这位老先生的尊姓大名!!”
…………
易仙正要代替九老伯回答,九老伯却抢先答说:“老夫九旭,无名之辈罢了!!”
莫土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说:“阁下何必如此,如果连阁下这等身手还说是无名之辈,那我等真要愧对天下了!!”
九老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莫土继续说:“在下莫土,九玄堂掌门,敢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九老伯答说:“说过了,我叫九旭。”
九老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摘下脸上的黑布。
莫土说:“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诚心结交阁下,以阁下的武力修为,当今世上不会超过四人,但是我从未听说过九旭这个名字,在下自认还有些见识,所以还望阁下以真面目示之。”
九老伯哈哈一乐说:“世人皆图虚物矣,我本凡尘之外一小人尔,不敢留名于名士之前,老夫九旭,阁下还有何见教?”
…………
莫土见此人迟迟不愿现出真实身份,碍于此情此景,也不方便过分追问,便只好先作罢。
易仙这时开口说:“今天晚辈确实来过这里,先是遭遇了几个逆索工的手下,晚辈奋力抵挡住他们之后,逆索工又出现了………晚辈一时不察,中了逆索工的诡计,险些被逆索工掳走,多亏这位九老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才得以脱险。”
易仙只是简单的说了下九老伯出现的情形,但是却并没有说九老伯认识自己师傅的事情。
…………
易仙隐隐的感觉到,这个九老伯似乎是不想让莫土看到他的真面目,这点从他一直不摘下蒙面黑布就可以揣摩一二。
既然如此,自己不妨保持静默。
…………
听了这话,莫土一拱手说:“多谢阁下,晚辈与这位易贤侄的师傅是故交,在下就替易贤侄的师傅拜谢你了。”
九老伯一笑说:“不必客气,武门中人自应相助………”
说完这句话,九老伯又把易仙拽到一边,然后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九老伯便对莫土拱手说:“老夫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之后,也未等莫土反应。
“嗖嗖——”
一声破空。
无影无踪。
莫土正要再说些什么,但是见此人说走就走,也只得苦笑一声。
…………
此时易仙走到莫土身边说:“莫伯父,你们深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莫土正在琢磨九老伯,被易仙这么一问,便岔了过去。
莫土说:“我们不放心你,下午的时候又不敢直接闯进去,所以孤老就建议我们深夜来此打探一下!!”
“对了——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对了,你来这里是?”
易仙说:“我也是听了九老伯的建议,想深夜来此,看看能否发现月儿的踪迹!!”
孤尘风此时掺和一嘴说:“如此倒是豪杰所见略同!!”
莫土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三人潜入寺中一探,看看能否有什么蛛丝马迹,但切记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免得对月儿丫头不利。”
易仙和孤尘风对望一眼之后,相互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便同时跃起翻过了围墙。
…………
对于易仙而言,这深夜悄悄打探的事情倒也无关其他。
不过对于莫土和孤尘风而言,这事总觉得这么不对劲。
…………
孤尘风也是武门之中——成名多年的老前辈,多少年都没干过这种事了,不过好在孤尘风也是个骨子里狂傲孤高的人,因此倒没觉得有何不可。
不过莫土就不同了。
莫土出生于武学世家,现在又是天下四大门派之一——九玄堂的掌门之尊,武学造诣高超,这深更半夜悄悄的去打探别人的事情更是从来没干过,这次要不是看在凌无心的面子上,莫土是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的。
…………
以这三人的轻身功夫而言,想不发出声音而潜入寺内,那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
落地之后,借助月光,三人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的屋子都是关着门的,也没有巡夜的人。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莫土把手一挥,三人便聚在了一起。
…………
莫土此时小声说:“这里太大,我们分头找找看有什么蹊跷之处,无论结果如何,半个时辰之后在这里会合!!”
孤尘风和易仙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三人即将准备分头而行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了一阵大笑声。
三人被这笑声惊的心下一诧,连忙屏住呼吸,仔细分辨声音的来向。
…………
…………
…………
还未等三人听出声音来处,寺内就开始乱了起来。
先是每间屋子的门都打开了,继冲出了许多人,手中都拿着火把。
再之后,这些人点亮了手中的火把,此时青冥寺内,犹如白昼———
…………
这突如其来的阵势令莫土等三人心下一诧,细细看去,院内已经站满了身穿黑衣的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火把,大概有几十个。
将他们三人围在了中间。
…………
孤尘风定下心来开口说:“什么人,胆敢围攻我们!!”
孤尘风成名多年,从来没被如此多的人围攻过,虽然没有感到威胁,但是心下已经觉得被挑衅了。
这时,正北面一间大屋子的门被打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
…………
为首的一人,身穿金色袍服。
莫土、孤尘风还有易仙都不认识。
右侧一人身穿火红色袍服,同样,他们也不认识。
不过后面左侧的那个人,莫土和孤尘风虽然不认识,易仙可认识。
此人正是——逆索工。
…………
易仙先向莫土和孤尘风低声说:“莫伯父、孤老,后面左侧那个穿着黑金色衣衫的叫逆索工,就是他下手掳走的月儿!!”
听易仙这么一说,莫土和孤尘风都点了点头。
…………
孤尘风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围攻于我们?”
逆索工从后面走到了前面,“你们真是信口胡言——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悄悄的到别人地盘上,翻墙而入,这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吧,我们还没有追究你们擅闯之罪,你们反倒说我们围攻于你,真是可笑。”
此时逆索工可谓是欣喜万分。
两个时辰前,逆索工从密室里出来后,突然想起自无帝等几人还在寺外躺着,虽然说心下很懊恼他们没用,但毕竟是自己的手下,以后还有许多事要他们办,所以就想把他们都抬回寺里。
哪知道出去一看,几个人都没影了,这可叫逆索工下怀了。
万一被易仙给抓了去,再从他们口中再知道些秘密,那逆索工可就不好交代了。
…………
不过,逆索工到底是个心险之人,他发现后,便赶紧开始行动。
后来,逆索工念及易仙很有可能因此深夜偷偷潜入青冥寺,如果能就此将易仙给抓了,那倒也省事了。
于是,为了防备那个神秘高手,还特意请派了两位武力高强的人来帮忙。
…………
之前逆索工的心一直半悬于空——万一没动静,那自己准备的这些阵仗可就全都没用了,劳累一番也就算是白费了。
…………
不过,现在逆索工不用担心了。
因为,他们的确来了,而且来的人还不多,只有三个。
虽然逆索工并不知道,带走自无帝的其实是莫土。
不过这些并不是很重要。
不仅如此,逆索工现在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从身形上可以判断出,那个武力奇高的神秘老者并不在其中。
看到这些之后,逆索工真是大喜近狂。
他相信,有自己在,外加两位教中的高手,拿下这三人绝对没问题。
莫土见这等阵势,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用了,遂伸手一拉,把脸上的黑布取了下来。
随后,孤尘风和易仙也都分别取下了黑布。
…………
…………
第0266章转
京都北,青冥寺。
…………
逆索工看了一眼易仙后,便笑呵呵地说:“我说易大公子,你这人真是奇怪,两个时辰前刚来过,怎么现在又来了?”
易仙并未答话。
莫土说:“明人不做暗事,实话告诉你们吧,本来我们是想悄悄的把人救走,但现在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莫土所带走的自无帝和那几个手下果然是有用的。
自无帝一个窃筷大盗,哪讲什么忠守之心,莫土三言两语就将他吓到什么都说了。
他说自己虽然不知道月儿具体关在什么地方,但青冥寺中有一个偏僻的后院,逆索工从来不让他们进去,所以他猜测月儿是被关在那里。
莫土和孤尘风分析了一下之后,也觉得很有可能,便深夜来探。
没成想遇上易仙,莫土怕易仙忍不住,所以也没告诉他偏僻后院的事情。
不过,现在一切的计划都得打乱了。莫土和孤尘风以及易仙都明白,今晚将会有一场恶战。
…………
莫土和孤尘风心境中连一丝惧怕的影子都没有,他俩都是见过滔天大浪的人。
易仙则更无惧了,非但无惧,而且一想到能和两位前辈并肩作战,心下还生出了些许的振奋之觉。
…………
逆索工说:“说真的,我从不认识你,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你们今日休想活着走出这个寺!!”
…………
听了如此狂大的话语,莫土微微一笑说:“你好像很有把握能将我们留下?”
逆索工此时狂笑一声,退回到那二人身边,然后右手掌心向上,指着其中一人说:“列位可听好———这位是我仙上门的九大长老之一的金长老,这一位是九大长老之一的火长老!!这二位长老乃我教中顶尖高手,拿下你们几个,应该不是问题吧?”
虽然是用的发问语气,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谁人都能听出来,那分明就是把莫土等三人视为囊中之物了。
…………
莫土等三人看他们二人的穿着打扮,确实和他们的称号很般配,一金一火。便不由得笑出了声。
见莫土等人发笑,身穿金色袍服的金长老突然眉头一皱,然后用生疏的语气说:“你们为何发笑?”
孤尘风说:“我们想笑便笑,怎么?”
听到这话,金长老似乎有些愤怒,双袖一挥,口中一边喊着“你们退开!!”
一边就朝莫土等三人冲了过去。
…………
莫土见这人说打就打,也不敢轻敌,未等孤尘风和易仙有所动作,自己便先迎了上去。
身影浮动,四掌相接!!
“彭——”
一声音爆。
莫土和金长老便已经交手一个回合了。
二人分开之后,各自后退了两步。
看起来倒是哪方都没有占到上风。
不过金长老此时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莫土,心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土此时正要继续上前,易仙却抢先一步上前拦住了莫土。“莫伯父,不劳你动手,待小易先去试探一下。”
莫土忙说:“易贤侄不可,此人武力深厚,你恐怕不是对手!!”
易仙笑说:“莫伯父放心,小易自有分寸!!”
说完,也不等莫土说话,纵身向前一跃,一个飒然的转身。
“镗——”
………
惊鸿出窍———
一个斜楞楞的“剑斩惊鸿”便朝金长老劈了下去。
…………
金长老见这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人居然主动要和自己交战,而且还用这么凌厉的招式,一下子气急攻心,眼看一剑劈来,居然也不去躲,而是伸手握拳。
朝易仙的剑尖处打去。
…………
见金长老做出这个动作,逆索工突然大喊一声:“长老不可!!!”
…………
那金长老既然被逆索工称作教中的顶尖高手,那武力自然绝非泛泛。
既然如此,那怎么还敢用肉拳去击打对手的利剑?
…………
其实这不奇怪,因为这正是金长老的独门武学——金刚铁拳!!
据说,练成此拳者,拳头坚如铁,力如象———
逆索工不会不知道金长老的金刚铁拳有何等威力。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出声一示呢?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那是因为,金长老忽略了易仙手上的剑,确切的说,他根本不知道易仙手中拿的正是那把他们费尽心思想夺去的———惊鸿剑。
惊鸿剑的锋利,绝非寻常刀剑可比肩。
别说是金刚铁拳,就是拳头真是铁做的,在惊鸿剑面前,也是脆之极。
金长老不知道,但逆索工可知道,所以才大声喊了出来。
不过,为时已晚,这一剑,金长老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准确的说,这一剑,是金长老自己送上去的,当下必是躲不开了。
…………
“嚓——”
金长老突然怪叫一声,然后一个腾空倒翻,落在了身后五丈开外的地方。
落地之后,金长老一边捂着自己的拳头,一边怒目瞪着易仙。
金长老此时心下纳闷之极,这金刚铁拳乃是百年前一位奇人所创,后来被自己强行学来,而且还灭了那位奇人,所以天下间会这门武学的,只有自己一人。
出世以来,自己这铁拳从来没有受伤过,这也是金长老颇为自傲的地方。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将不会再自傲了。
…………
易仙见自己的剑尖处还残存一丝红迹,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粗布手帕,简单一拭剑身。
…………
这个动作落得对方眼底。
俨然成了再大势不过的挑衅。
…………
逆索工赶紧快步走到金长老面前,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之后便招来了金长老的一记闷拳!!
…………
一拳之后,金长老使劲将逆索工一推。
怒喝一声,还渗着红迹的右手再次紧握握拳,朝易仙冲去!!
易仙刚才侥幸得手后,心下大为动然,此时见金长老冲了过来,心下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有一丝期待。
双手紧紧握剑。
一个转身,顺势就一剑朝金长老的肩膀劈去。
金长老见识了惊鸿剑的凌厉之后,这次不敢托大了,赶紧右臂一举。
“铛!!”
应声便隔开了易仙的一剑。
易仙根本不去考虑金长老的胳膊中藏了什么,顺势又一个转身,剑身便又横着朝金长老的另一个肩膀砍去。
金长老见到这种奇特的剑招,一下子显得有些慌乱,除了不停地挥舞双臂格挡之外,也来不及进行绝境反击。
…………
这是易仙在凌夜谷学的第一套剑法。
———“回旋剑。”乃是凌无心所独创。
这套剑法的精髓在于,身形要不停的旋转,以保证每一剑的力道都是最大的。
并且这套剑法只能用剑使出来,而不能用刀。
因为剑是两面开刃,所以无论从哪边劈过去,都可以对敌人造成威胁。
而刀通常只是一面开刃,朝一个方向劈过去之后,如果要回旋身体朝另一个方向再劈,那就势必要变换刀身的方向,这就要耗费时间,虽然耗费的时间不多,但是高手过招之间,这一瞬的停顿足以左右成败了。
…………
易仙现在是越战越勇,回旋剑一招比一招凌厉,体内好像使不完的劲一样,身体就像个陀螺一样,左转右转,一刻不停———
金长老格挡了一阵子之后,见易仙非但没有力尽的感觉,反而好似越来越来劲,当下便知道不能再一味的格挡了。
…………
在格挡完易仙刚刚所劈出的一剑之后,金长老不等易仙的下一剑劈出,便抢先一步往后飞身半丈。
拉开了些许距离之后,双腿一发力,身姿犹如展翅的大鹏一般,双手握拳,朝易仙的头顶击去。
…………
易仙目不斜视,脚尖微抬,身体向前一滑,突然一举惊鸿剑就朝金长老刺去。
看到易仙的这一招,后面观战的莫土和孤尘风都不约而同的心下大声称好———
…………
易仙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凌夜谷中几月的苦练积累,也该爆发了。
金长老见到如此阴险的一招,虽然恼怒,但也不敢大意。
人在半空,猛一用力。
双腿下坠,直接朝易仙的手腕处踢去。
易仙并未逞强,眼见一击不成,便双脚连动,撤了几步。
…………
易仙仗着惊鸿剑的锋利,倒是让金长老一时之间拿不下他。
待金长老落地之后,易仙乐然然的说:“你连我都对付不了,居然还敢出手挑战我莫伯父,真是大言不惭!!”
这话一说出,莫土呵然干笑两声,不知道是尬然还是兴然。
…………
金长老一张脸气得通红,尤其是在火把的照映下,一闪一闪的格外引人注目。
这时,一直在金长老身后不远处的火长老开口说:“小娃娃不过借着神兵利器而已,猖狂什么,金大哥暂且休息,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说完,也不等金长老同意,火长老突然伸手从袖子中抽出一把长约七寸左右的铁棍。
双脚一点,便从后向前疾飞而来。
…………
莫土和孤尘风本想上前帮着易仙抵挡,但此时易仙正战的火热,异常的振奋,见到火长老气势汹汹的冲来,不但不躲。
反而身形一跃,举剑就在半空中迎向火长老。
这时候,莫土和孤尘风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
眼见易仙迎了上来,火长老举起铁棍,在半空中连续一个虚空踏步。
手腕一抖,铁棍朝易仙砸了下去。
…………
易仙举起惊鸿剑自下而上的横挡来。
………
“铛——”
一声脆响。
铁棍震在了惊鸿剑的上面。
火长老手臂一用力,铁棍便压得易仙纵在半空的身子沉了下去。
…………
下一刻,易仙举着剑被压了下来。
落地的易仙并没有脱身,火长老一根铁棍仍然紧紧的压着易仙手中的剑。
此时,易仙突然剑锋一转,惊鸿剑便顺着铁棍朝火长老的手削去。
这招果然奏效。
火长老深知惊鸿剑的厉害,当下也不敢逞强,右手回撤,将铁棍撤离惊鸿剑,然后右手手腕连连抖动,一根铁棍被舞动犹如旋风一般扫向易仙。
…………
易仙一边施展乾坤剑决来抵挡,一边脑子不停的思索怎样能一举击败对手。
乾坤剑决共分为四式,分别为‘乾坤大灭’‘一剑隔世’‘苦寒决’‘千影妖踪’。
虽然招式不多,但每一招都是凌无心穷尽一生,绞尽心力所创,可以说全都是绝世之式,尤其是最后一招“千影妖踪。”
据说这招一旦施展开来,场中人影纷飞,目不暇接,犹如几千人一般,可以说是精妙无比。
不过,这一招式,却也是十分难练的。
就拿易仙来说,天资横世,前所未见,但是这乾坤剑决的最后一招,易仙是怎么也练不会,至多也只学的个皮毛。
…………
火长老手中的铁棍显然是已经用了多年的称心武器了,随手舞动,棍风呼呼的乱扫,气势甚是惊人。
易仙仗着惊鸿剑的锋利和乾坤剑决的精妙,尚可支撑一时。
但莫土和孤尘风都已经看出来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没一会儿,易仙就只得落败了。
…………
就在莫土准备随时出手相助易仙的时候,场中突然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
原本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易仙,突然换了一套剑法。
上劈下刺的居然有些要逆转的意味了。
“嗖——”
一声破空。
易仙一剑刺向了火长老的面门处。
火长老来不及多想,用力一偏脑袋,惊鸿剑的剑身就近着火长老的鼻尖刺了过去。
还没等火长老有所反应,易仙又突然身子一歪,然后手腕一扭,原本直刺向前的剑,突然一个反转,又横劈了过去。
这要劈中了,火长老的小命就没了。
现在躲是躲不过去了,而且火长老也不想躲了,想想自己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子给弄的危机重重,这以后还怎么见人。
…………
瞬息之间。
火长老身体向后一倒。
躲开一剑之后,左手一沉拍地面,而后身体横着腾空跃起,两腿接二连三的朝易仙横着踢来。
这火长老确实是老谋深算,他知道易仙的惊鸿剑锋利,所以出腿的位置恰好在易仙心口附近,这样的话,易仙的胳膊缩不回来,就无法用剑去抵挡这两腿。
而一旦这两腿踢中了,火长老敢保证,易仙绝对小命呜呼———
…………
万分火急之时。
易仙一咬牙,左手紧握握拳,然后全力朝火长老第一下踢过来的右腿打去。
…………
见易仙竟敢仓促之间用拳头来抵挡自己全力的一腿,火长老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可叹,他笑易仙不自量力,又叹易仙的右手可能要废了。
不过,事实与火长老的想象并不一致。
…………
…………
“彭———”
一拳击中火长老的右腿之后。
火长老突然觉得自己的右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甚至是不可忍耐的疼痛。
要知道,但凡是武门中人,一般的抗打能力都很强,因为有很多人在没开始练习怎么出招之前,首先练习的都是抗打一项。
以火长老来说,抗打能力肯定不会差。
话说回来,火长老自己多少年都没感觉到这样剧烈的疼痛了。
…………
这一下,让火长老的第二脚也无法踢出去,半道上就被易仙给截住了。
好在火长老的武力也不是白给的,剧痛之后,连忙扭转上身。
左腿虚空踢了几下,保持了平衡后,便一只腿先落了地,另一只腿也随后慢慢的放了下来。
…………
…………
第0267章来
京都北,青冥寺。
…………
“混小子!!你竟敢下如此重手———”
刚站稳,火长老便怒急冲冲的骂将起来。
易仙一笑说:“怎么?只许你踢,不许我锤?”
…………
看到易仙占了上风,莫土和孤尘风脸上全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火长老一边暗自调息,一边说:“你这小子的武力是跟谁人学来的,怎么如此与众不同?”
易仙听到这话,然然地问说:“有何不同?”
…………
火长老一张脸憋得通红,而旁边的逆索工和金长老此时就在一旁看着,也不掺和一嘴。
见火长老不说话,易仙心想,如果此时突然出手的话,说不定会有奇效。
…………
随着一声剑身抖动的清脆啸声。
易仙连人带剑就朝火长老冲了过去。
火长老见易仙竟然敢趁自己调息之时突袭自己,登时气焰三丈,也不顾腿疼,手中铁棍一扬。
就照着易仙砸了下去。
易仙灵巧的一个闪身,躲过一棍。
又从侧面冲了上去。
…………
若是真单打独斗的话,易仙肯定不是火长老的对手。
但火长老那心傲的劲儿让他对易仙有些轻视,导致从最开始就没有抢占先机。
这样一来,一时之间火长老真拿易仙没办法。
…………
火长老忍着一条腿的疼痛,手中铁棍急速飞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直迫得易仙连连防守。
此时,易仙避开了一轮棍风之后。
惊鸿剑一抖,正要刺向火长老。
怎料火长老突然后撤几步,直将手中的铁棍用力掷向易仙。
…………
见铁棍飞速袭来,易仙不敢大意。
看准时机,手中剑连续舞了几个剑式,将铁棍扫向了一边。
就在此时,火长老突然右手一扬,三颗小石子呈三凌形就朝易仙飞了过来。
…………
原来,火长老故意先将铁棍扔过去,趁着易仙格挡铁棍的空当,再用暗器打向易仙。
易仙忙于抵挡铁棍,一时之间必然无法抵挡飞速而来的暗器。
…………
易仙此时已经看到有三个小东西朝自己飞来,但是刚刚挡开铁棍,易仙也不可能立马就转换剑招。
…………
这其实只是半息间的事情,三颗石子分为三路,上、左、右都被绝绝封住,易仙就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
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声脆响。
继而是几声噼里啪啦的石子落地声。
易仙此时已经准备生抗了,猛然听到这几声。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三颗小石头此时已经落地,而且已然碎成了两半。
…………
孤尘风拍了拍双手,走到易仙的前面,对火长老说:“阁下可知道‘无耻’二字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问,火长老眼眸中的神色登时一沉。
其实他本也不愿用暗器偷袭一个小后辈,但自己身居教中九大长老高位,现在竟然不敌一个黄毛小儿,心中实在接受不了,这才如此而为之。
被孤尘风这么一问,火长老真是有些无话可说了。
易仙这时一边庆幸,一边暗暗佩服,这天下第一暗器高手,“顺风百里远、一里斩一人”的孤尘风,当真不是徒有虚名的。
能在瞬间出手,击落对方已经发出的暗器,这不仅需要准度、力道,更需要的是反应。
若是反应慢了一瞬,那么即使出手,肯定也来不及阻拦了。
…………
此时见火长老没有答话,孤尘风便继续说:“若是阁下有意比比暗器之术的话,在下倒是乐于奉陪,不知意下如何啊?”
…………
挑战。
…………
原本站在一旁的金长老,见孤尘风站出来说话,便有心想出手教训教训孤尘风。
虽然孤尘风刚才展示的暗器之术可谓是高深莫测,但金长老却不以为然。
只要不是暗中放冷箭,一般来说,金长老自信不会给对手拉开距离放暗器的机会。
因为金长老所擅长的就是近身缠斗。
近身相斗,对手怎么有空当发暗器呢?况且发暗器是需要一段距离的。
…………
孤尘风这话语,听的火长老耳中,俨然就是再显明不过的挑战之词。
火长老再也忍受不住,心下的怒火似乎积聚至极,而且已经无法自克。
…………
“啊———”
随着一声怒吼,火长老动了。
…………
铁棍已经扔将出去,手中已经没了武器。
不过火长老已经不需要武器了,现在的他,已经将一腔的怒火化作了如赤焰般的铁拳。
不带任何的虚招。
沉沉实实的就朝孤尘风轰了过去。
…………
孤尘风知道火长老一定会动手,所以一直做着充分的准备。
果然,火长老一拳轰过来了。
孤尘风的暗器之术乃是武门中公认的第一,但是其人武力怎么样,那就鲜为人知了。
不过,按照常理推断,暗器用的好的,轻身功夫一定极为高超,而轻身功夫高超的,那手脚功夫应该也差不了哪去。
…………
易仙见孤尘风出手,心下十分大动,他迫切的想看看高手之间的过招究竟怎样的。
…………
眼见一拳来轰,孤尘风丝毫不慌张,抬起右手。
紧握成拳,对轰而来———
…………
这一连贯的动作,孤尘风是在瞬息间完成的。
似乎,孤尘风根本没将火长老的一拳放在眼里。
…………
“彭———”
“镗镗镗———”
场中一阵大动。
二人分别倒退了几步。
…………
火长老怒瞪着孤尘风,似乎这一招并未占得上风。
孤尘风神色肃穆的看着火长老,让人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
…………
略一停歇之后。
火长老再次出击,右手紧握成拳,双腿快速发力向前冲去。
…………
孤尘风侧身让过一拳后。
右拳化掌,击向火长老的左肩。
火长老急忙弯曲左臂,让自己胳膊的抗打能力达到最大。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不过因为准备的充分,这一掌并没有让火长老太吃痛。
…………
挨了一掌之后,火长老没有一丝的惊惧神色。
双掌一分为二。
连续出手,从不同的角度击了过去。
孤尘风也不示弱,两掌一前一后。
很快,二人就缠斗到了一起。
…………
金长老有些不耐烦了。
他本来就是被首领派来帮助逆索工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来这里看二人比武的,眼看时间过了这么久,事情还没有办完,心下就有些着急了。
想到这里,金长老低头对逆索工说了些什么,然后也不管打得火热的火长老和孤尘风,径直飘向莫土。
也不言语。
一掌就拍了过去。
…………
莫土正在关切注目着孤尘风,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金长老朝自己的方向过来,但隐约之间并没有想到金长老是来找自己交战的。
…………
金长老这一掌拍来,还真把莫土惊的心头一诧。
诧许半息,莫土当即纵身而上,抬掌和金长老对了一下之后,二人便缠到了一起。
…………
易仙见金长老突然向莫土出手,便想去帮忙,但是还没等易仙动手,突然又是一个人影朝易仙扑了过来。
此人正是———逆索工。
易仙一边接住了逆索工,一边思索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
这是要分而击之、逐个击破啊。
…………
火长老和孤尘风。
金长老和莫土。
逆索工和易仙。
这三对三,到颇有些高手对决的意味。
…………
易仙刚刚差点将火长老的腿脚给打废,虽然火长老的暗器让易仙心头一诧,但是刚才的那股子振奋心气儿是一点没少,想到连火长老在自己手上都占不到上风,更别说是逆索工这个手下了。
想到这里,易仙心头开始动然起来,俨然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一招一式都大势无比。
…………
逆索工一边抵挡易仙,一边暗自叫苦,不知道为什么,这易仙前几天还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怎么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缠了。
…………
经过这几天的变故,易仙临战时的心境已经沉稳了不少,武力底子又厚,再加上对武学又加深了理解,自然是大有长进。
逆索工手中没有武器,只能用赤手空拳来抵挡易仙的惊鸿剑,这首先就大落下风。
…………
又打了几回合,逆索工实在无法忍受了,大喝一声之后,先跃出圈子,然后双腿离地,朝右方一纵,顺手将一个手下腰间的刀拔了出来。
又一个腾空侧翻,在迫近易仙的同时,顺手一个斜劈,朝易仙砍了下来。
易仙见逆索工一刀劈来,不慌不忙的手腕一抖,上身一歪。
剑光一闪。
惊鸿剑以一种十分怪绝的角度———斜楞愣的向逆索工的左肩处刺去。
这正是乾坤剑决中的第一式,“乾坤大灭”。
此招怪绝无比,剑走偏锋,一般很难琢磨出这招剑法的走势。
…………
果然,逆索工对这招估计不足,哪敢以身犯险,无奈之下只好半空中改变身形,往一侧连续翻滚了几下之后,落到了地上。
还未等逆索工站稳,就见眼前一片寒光,正是易仙抖着剑式又冲上来了。
…………
易仙从来没有打的这么痛快过,好像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逆索工苦笑一声之后,只好生顶着继续接招。
这边逆索工痛苦,那边金长老和孤尘风也开始痛苦了。
…………
先是孤尘风,开始的时候还不落下风。
但对照时间一长,火长老就发现孤尘风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无非是仗着身法高超赖以周旋罢了。
看明白这点之后,火长老便改变了出招策略,用上了“缠”字诀。
双掌不停地绕着孤尘风的臂膀和身躯来回拍打,也不用力,就是绝绝缠住,让其无暇借助轻身功夫脱离。
而这样时间一长,孤尘风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所擅长的乃是暗器,手上功夫虽然也不差,但是比起专门研究拳脚的火长老来说,那肯定要略逊一筹了。
孤尘风这边好歹还能支撑住,但金长老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
细算下来,莫土已经接近十年没和人动手了,一是没机会,二是没必要。
武门上敢找莫土麻烦的,放眼天下好像还没有。即使有,也用不到莫土出面,徒弟们就帮着打发了。
不过莫土这些年来手上的功夫是一天没落下,每天练武两个时辰是雷劈不动的。
…………
刚开始金长老仗着自己金刚铁拳的生横,倒也让莫土有些不好应对。
但是时间一长,莫土就发现金长老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身法欠缺。
当然,这个“欠缺”是对于莫土而言的,如果相对于逆索工的话,那金长老的身法可就极佳了。
…………
一发现这个,莫土马上就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一边双掌如游龙般拍出,一边借助身形不停地绕来绕去,一会儿左边来一拳,一会儿右边给一脚。
三下两下便将金长老弄的手足无措。
…………
不过,好在莫土这样不停地绕来绕去,出手的每一招,力道都不会很大,所以即便击打在身上,也不会很吃痛。
…………
但就算不疼不痒,身为一教长老之尊,也实在忍受不了对方这般围着自己左打右踹。
…………
金长老已经决定开始反击了。
就在莫土刚拍完一掌,准备脚下一滑绕到侧面的时候。
金长老突然猛的一蹲身。
大喝一声,两臂张开,便向莫土挥抱了过去。
…………
…………
莫土见状,纵身一跃。
飘飘忽忽的就闪到了三丈之外。
…………
一击未得手,金长老并未气馁,双拳连动,又打了过去。
…………
就在此时,逆索工突然大喝一声。
往后飞身一跃,用手一挥。
十几个手下立马将手中火把一扔,就朝易仙扑了过来。
…………
这计策真是毒辣,金长老和火长老每人缠住一个。然后逆索工和其他人一起对付易仙。
要知道,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莫土和孤尘风,而是易仙和他手中的那把惊鸿剑。
易仙的武力纵然提升了不少,但想对付逆索工和他的一众手下,那是必然不容易的。
…………
果然,此时逆索工已经退了出去。
十几个黑衣人缠着易仙开始打斗起来,黑衣人武力虽然不高,但猛虎架不住狼多。
易仙见逆索工躲开,反倒让一群手下上来和自己打斗。
一怒之下,也不再留手。
手中惊鸿剑赤光飞舞,朝一群黑衣人刺去。
不知道为什么,逆索工却并不加入其中,只是在一旁冷眼相看,这倒是让易仙没有想到。
自己不上,让几个武力平平的手下来,那还怕个什么,来吧———
想到这里,易仙怒吼一声。
剑影飞速舞动,连连扫向周围。
…………
几剑过后,其中几个黑衣人已经被易仙划伤。
虽然有伤,但是逆索工没下令,他们谁人也不敢退后,只能继续生拼。
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被下了重命令,出招间毫不留手,而且都生猛的很。
易仙虽然不惧,但已经感觉有些疲乏了。
…………
…………
第0268章合
京都北,青冥寺。
…………
这边莫土看到这一幕之后,就想赶紧脱身金长老,上去帮忙,他可不敢让易仙有什么闪失。
可是金长老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
宁愿被莫土用绝妙身法绕着打,也绝不退缩。一时之间到是让莫土也难以得离。
…………
那边孤尘风此时已经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
火长老的缠斗功夫实为一绝,颇有些左右擒拿的味道。
孤尘风此时根本无法撤开距离,手上的暗器之术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
过得半刻。
莫土率先得手。
趁着金长老一个疏忽,莫土一掌横劈而去,正中金长老的心口,将金长老打得的是气阻意滞,口中吐出一口红迹,而后差点摔倒在地。
幸亏旁边几个黑衣手下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把金长老给扶住了。
莫土见成功甩开了金长老,也顾不得左右其他。
长啸一声之后,双掌连拍,冲向易仙身边的黑衣人。
…………
这些黑衣人本来就是靠着一股莽夫之气在支撑。
这莫土一出手,两掌刚过就震飞了四个人。
将其他人吓得也顾不得什么命令了,赶紧一抽身,闪到了后边。
…………
没有了黑衣人围攻的压力,易仙心下大振,浑身的力气又开始回转了。
扭头一看孤尘风正在奋力抵抗,当下也不言语。
剑身一抖,就冲了过去。
…………
正在缠斗孤尘风的——火长老见易仙冲了过来,赶紧一掌击出。
震开孤尘风之后,就抽身后退。
…………
哪知道火长老这一下算是栽了,他仓促之间这一抽身,险些让自己命丧当场。
…………
孤尘风这半晌一直想用暗器击伤火长老,但苦于一直被对手缠斗,无法抽身,现在火长老竟然主动后撤,眼看已经拉开一段距离,孤尘风再不犹豫。
右手一扬,同时纵身跃起。
几枚暗器分别从上下两路袭向火长老。
…………
火长老刚抽身后退,正想缓口气,猛然一醒悟。
“不好!!”
应声便急匆匆的用力向上跃起。
…………
但还是晚了半步。不过也幸亏飞身起来,孤尘风的暗器只打中了他一枚。
下路的暗器被火长老给躲开了,但上路的暗器却恰好打中了火长老的左脚脚踝处。
…………
孤尘风身上的暗器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什么飞铙、如意珠、鱼骨刺、七星针等等应有尽有,而且不仅双手能发暗器,双脚,包括周身上下皆可发飞暗器。
正是这种全身上下———暗器与人浑然一体的境界,才能让孤尘风博得武门中第一暗器高手的大名。
…………
火长老庆幸自己反应的及时,躲得快,要不然,这会儿就不是脚踝被打中这么简单了。
火长老可能不知道,孤尘风之所以成名,除了上述几点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从来都是百发百中,出手一次必然击中一次。
这世上,能躲过孤尘风发出数枚暗器的人,至今还未能得见。
现在看来,火长老能躲开其中一枚暗器,只让一枚打中自己,这武力也算是不错了。
…………
不过这脚踝被打中之后,火长老在半空中一阵惨叫,然后便重重的摔了下来。
脚踝被打中,脚上的力量无法集中,势必就不能保持平衡。
要知道,施展轻身功夫向上跃起,靠的是腿上发力,而落地的时候,则需要依靠双脚的灵活协调来调整平衡和角度。
…………
这一下可把火长老摔的够惨。
旁边几个黑衣人赶紧上去将他扶了起来。
…………
逆索工大喝一声。
又是十数个黑衣人冲向孤尘风。
…………
孤尘风哈哈大笑一声,然后双臂大展,腾空跃起一丈多高。
双手乱舞。
…………
只听得十几声惨叫传来。
正往前冲的黑衣人纷纷倒地。
细看下去,原来每人身上都中了一根鱼骨刺,有几个被刺中心窝,已然不行了,剩下几个被刺中面目的、喉咙的,更是惨不忍睹。
…………
此时,原本场中围成一圈的黑衣人,现在也就剩下一小半站着的了。
其余的不是已经横躺当场,就是哼哼唧唧的瘫倒在地上。
…………
火把去掉大半,场中光亮登时减弱了几分,不过好在马上就要天亮了。
…………
逆索工正要招呼黑衣人继续上前,金长老却一摆手说:“停下!!”
逆索工见金长老开口了,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顿了一顿后,金长老对着莫土问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这打了半天,现在金长老终于想起来问问对手的名号了。
…………
莫土一笑说:“九玄堂———莫土———”
…………
这几个字一说,犹如一把巨锤沉沉砸在了金长老的心窝一样,他不敢相信的问说:“你………你是九玄堂的掌门………莫………莫土?”
莫土说:“正是。”
…………
听到莫土的肯定答复,金长老突然之间暴怒了。
先是用力甩开扶着自己的黑衣人,然后三步两步的冲到逆索工身前。
之后抬起右脚,猛力一踹。
“扑通———”
逆索工应声跌落在地。
…………
逆索工被这一脚踹得不知所云。
但只是捂着脸。
…………
这时,莫土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对着孤尘风一使眼色。
之后二人突然一左一右,两面冲向火长老。
…………
火长老正在满腔怒火,根本没防备。
莫土和孤尘风联手出击,这是什么何等战力?火长老也算是来着了。
…………
果然,二人一出手,旁边的黑衣人根本什么都没看清。
只见眼前一花,两个身影就窜了过去。
待火长老发现不对,哪还来得及有所反抗。
本来之前被易仙打中小腿,现在又被打中脚踝,身法敏捷大减,更何况是莫土和孤尘风二人一起出手,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
莫土和孤尘风一左一右,两掌将扶着火长老的几个人击飞。
然后一人扣住一条胳膊。
一纵身,两人就夹着火长老跃回了原地。
…………
这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就眨几下眼的功夫。
待到火长老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在别人手上了。
易仙见此变故,大喜若狂,他已经猜到莫土的目的了。
当下也不在逞强,利剑一收,也来到了他们身边。
…………
金长老和逆索工见此情景,登时大急。
金长老也顾不得和逆索工动怒了,赶紧上前一步问说:“二位这是何意?”
莫土呵然一笑说:“没什么别的意思,我们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不如这样,你将抓的小丫头放了,我将你们这个长老也放了,如何?”
…………
“啊。”
金长老做梦也没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如此这般变故,这实在是让他难以应付了。
现在对方抓住了火长老,明摆着是要交换啊———
…………
但是“交换”这个事情,的确让金长老很为难。
他们奉命而来的时候,首领明确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易仙手中的惊鸿剑,这“不惜一切代价”中的“代价”,到底包括不包括火长老的命,现在还是无法得知的。
金长老显然不敢一人做这个主。
首领的命令很明显,一定要得到惊鸿剑,而得到惊鸿剑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的方法———就是以那个月儿丫头为筹码来要挟易仙。
而如果将那月儿放了,那么就等于失去了筹码,再想得到剑,那就只能生抢了。
而生抢,现在显然是不合实际的。
但是从个人角度来讲,金长老和火长老乃是在一个地方混了十几年的同门子弟,如果眼睁睁的看着火长老命悬一线而不管,那在自己这确是说不过去的。
…………
就在金长老纠结万分的时候。
逆索工走到金长老面前,低声向他说了句什么。
逆索工说完之后,金长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怒视着逆索工,眼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
逆索工见金长老面色难看,便赶紧闪到一边去了,他可不想再吃上一脚。
…………
火长老说:“不要管我,那丫头比我重要的多,千万换不得!!”
听到这话,莫土和孤尘风心下都有了一丝紧张。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挟持火长老,无非就是想换回月儿罢了,如果对方不交换,那么自己俘获的火长老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
此时仙上门在场的,除了那些黑衣人之外,就属金长老、火长老和逆索工的地位最高。
火长老被掳,逆索工又不敢开口,现在能做主的———只有金长老一人了。
…………
金长老此时低头皱眉凝思了一阵子,然后好像做出什么大决定一样,猛一抬头。
“换!!”
…………
听到金长老口中的一个“换”字。
莫土和孤尘风二人都是欣喜万分,而易仙更是心头大动万分,甚至还有些不确信的问说:“怎么,阁下同意换人?”
金长老苦笑一声说:“当然,我说话算话!!”
…………
“五哥,你糊涂!!不能换啊!!!”
金长老那边话音刚落,这边火长老就怒绝的大叫出声。
…………
“老八你别叫闹,听我的———”
金长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
逆索工面带焦急的走到金长老面前,刚要开口,就被金长老给骂回去了:“你这个废物,你什么都不要说,你要是再敢多说半句,我当场斩了你!!”
听到这话,逆索工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多言了。
…………
金长老手一挥说:“去将那丫头带出来!!”
听到这话,易仙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脸上虽然看着很平静,但是心头俨然已是一阵滔天之势。
…………
逆索工听了这话,突然大步往前一纵,“金长老!!那丫头是属下费尽千心万苦才抓来的,首领有交待,再没得到东西之前,绝不能放人!!属下不敢抗命,请金长老万万三思!!”
…………
一听这话,易仙登时气得牙痒痒,要是允许的话,真想好生教训逆索工一番。
金长老叹了一口气说:“你别说了,首领责问的时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好了。”
火长老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莫土怕他坏事,便手一伸,悄悄的扼住了火长老的脖颈………
…………
逆索工说:“无论如何,属下绝不敢擅自将人放了!!”
金长老此时心境已经暴怒至极。
今夜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受到了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辱,现在当着这么多手下和外人的面,逆索工竟然敢抗命不尊。
金长老再也无法自控。
右手一伸,抓过逆索工。
一抬腿。
…………
“彭———”
逆索工应声就被踹飞而出。
…………
逆索工被这一脚踢的气阻息止,慢慢的撑住地面站了起来,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去扶的。
…………
强自站起来之后,逆索工一步三晃的又走到金长老面前。
用手拭了一下嘴角的红迹,斩钉截铁地说:“属下不能放人!!”
…………
“真是顽固不化———”孤尘风小声嘀咕了一句。
莫土看了孤尘风一眼。
又撇向易仙,见易仙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便说:“阁下,你们的教门中事我们不想参与,也没时间在这里欣赏,你们到底是换还是不换!!”
…………
金长老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动怒,口气凌厉地说:“我说了换就一定换!!”
说完这句,再不答话。
右手朝逆索工的脖颈处一拍。
逆索工立马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
金长老说:“我虽然不知道那女子具体被关在哪里,但是肯定在这寺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带人先走,然后你们几个自己在这里找,如何?”
易仙听到这话,生怕个中有诈,赶紧急迫的问说:“你说在这里就在这里?那如果不在的话,岂不是白白被你们溜了?”
金长老被这么一问,脸上也是难看至极,“小娃娃,我用不着跟你个晚辈说假,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手下的秉子很倔,他执意不肯放人,如果耽搁下去,我相信你们肯定比我们着急,对吧!!”
金长老不愧是个老狐狸,将莫土和易仙的心中所想揣摩的一清二楚。
的确,再耗下去,首先忍不住的肯定是易仙,毕竟火长老对于易仙来说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但是易仙知道,此时一定不能被对方的气焰打压下去。
而且易仙也看的出来,金长老这话其实说的底气并不足,当下便说:“此话不假,不过阁下也应该清楚———在没拿到惊鸿之前,即使你们不放月儿………你们也不敢斩了她,不过,这个人就不同了…………”
说着,用手一指火长老,“我们现在要是斩了他,恐怕无人可阻!!”
此话一出,莫土和孤尘风心下都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好。
…………
金长老更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易姓小子的言语竟然如此之利。
俨然抓住了个中关键。
金长老已经不愿耍嘴皮子了,“你们把人放了,我们全部撤出这里,然后你们自己找,我保证那女子就在这寺里。”
这是金长老第二次说这话了,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
莫土说:“那不如这样,我们先找,如果找到了,自然放了他,你看如何?”
金长老听了这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正在金长老思索的时候,易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
…………
第0269章白
京都北,青冥寺。
…………
金长老西侧的墙裙处,正站着一个女子。
几天的时间,女子憔悴了很多,但是再憔悴也没有影响她的声音。
…………
易仙一下子便怔怔地呆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乃是事实。
…………
金长老看到月儿突然出现,也十分诧异,他之前在月儿昏迷的时候见过她,所以知道这人就是月儿。
莫土和孤尘风同样也是惊异无比———
…………
不过,虽然他二人都很疑惑月儿为何突然出现,但看见她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哪里还顾得上去琢磨她是如何得救的。
…………
月儿正看着前方,易仙也如是。
…………
两道身影同时动了。
易仙和月儿紧紧抱在了一起。
他们仿佛忘记了还身处险地。
一时之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周身一切在这一刻都淹没在了寂静的黑夜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让易仙觉得兴然。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让易仙觉得动然。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让易仙觉得幸然。
也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让易仙觉得足矣。
…………
同样,对于月儿来说,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合。
这一刻,足矣。
…………
看着二人紧紧抱在一起,金长老的脸色是越发的难看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却没有破坏二人的想法,虽然恼怒,但是也不大想出手。
一众黑衣人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如之平平了。
…………
莫土和孤尘风对望了一眼,然后孤尘风说:“易贤侄、月儿姑娘!!”
听到孤尘风的声音,易仙和月儿这才从个中醒悟过来。
二人分开之后,相视一笑,然后便一齐走到了莫土的身边。
同时,莫土用力一推,便把火长老推了出去。
…………
金长老一伸手接过火长老。
却发现火长老满脸怒色,长着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
便知道是先前被扼住脖颈处大位所至。
不过好在莫土并没有下重手,所以火长老稍一运气调息,很容易就恢复了过来。
…………
刚一好转,火长老就对着金长老炸呼呼一通叫嚷,说的都是些让易仙等人听不懂的隐蛮之言。
…………
待火长老说完之后,金长老也乌里乌呼的说了几句。
虽然易仙听不懂,但是从面上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火长老满脸的怒色正在逐渐消退,看样子金长老是在安合他。
…………
过了片刻。
金长老看这易仙等人说:“既然这位姑娘已经得安,那么我们也就此告辞了………不过,我们之间将来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走!!”
说完,手一挥,便率先离去。
这边火长老扭头愤愤的瞪着易仙,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离开了。
剩下的黑衣人有几个抬着倒在地下的逆索工,也随后跟上了。
…………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院落中只剩下了莫土、孤尘风、易仙和月儿四人。
…………
易仙拉着月儿的手又是兴然又是急迫的问说:“月儿,谁人救了你?”
这句话也正是莫土和孤尘风想问的。
…………
月儿正要回答,孤尘风却掺和一嘴说:“掌门、易小兄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不如先回去,回去以后再慢慢说,你们看如何?”
听到这话,莫土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易仙和月儿自然也附和了。
见意见一致,众人便也离开了青冥寺。
…………
就在几人刚刚离开之后,从刚才月儿出来的那个墙落拐角处,此时也悄悄的走出一个人。
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布。
现出的两只眼睛注视了一会儿前方,便微微的点了点头。
而后身形一隐。
就无影无踪了。
真是绝顶天下的轻身功夫!!
…………
京都,九玄堂。
…………
易仙等人一路不敢停歇,很快就回到了九玄堂。
进门的时候,门口的几个守卫十分诧异,还琢磨着这莫土和孤尘风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自己怎么没发现,难道是疏忽了?
不过任他们怎么想,他们也想不到,堂堂的九玄堂掌门和总教头,居然是深更半夜翻墙出去的。
…………
进去之后,孤尘风便交待守卫,严防大门,绝对不许任何人进来。
九玄堂乃是武门大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大门要永远开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专门的护卫看守。
不过,如果遇到紧急事情,也可以把门关上,比如现在就是。
…………
九玄堂,书房。
…………
进去之后,莫土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书房。
莫土先动手把灯点燃,然后四人便分别落了座。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所以屋里还是有些昏暗的。
…………
刚一坐下,易仙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月儿———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儿先是端起旁边的茶碗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才缓缓的将自己在紫烟山小溪旁看鱼被劫持,以及之后被关在密室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众人都一阵唏嘘,心下都觉得十分诧险。
…………
易仙又仔细问了问月儿被劫持的过程。
和当时自己和邱逸一起去查探的情景两下一对,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推测还是很精准的。
…………
孤尘风又问说:“那你是怎么从密室里头出来的?”
月儿听到这话,脸上也现出了一丝疑惑,慢慢地说:“当时月儿正在密室里,突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月儿以为有人来了………”
“………但是等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人进来,月儿很奇怪,就到门口看了看………发现门外也没有人,月儿心下害怕,但是也顾不得许多了,然后月儿就出去了。”
“………一直沿着通道往外走,就走到了密室的出口,来到外面一看才发现,密室出口旁边的地上正躺着三个人,月儿一探鼻息,才发现他们都已经被打晕了———”
………
说到这里,易仙掺和一嘴说:“如此说来,肯定是有人在暗地里帮忙!!”
月儿看了易仙一眼,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
莫土说:“暗地里有人出手帮忙那是肯定的了,但这个人会是谁呢?”
孤尘风此时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那些人,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易仙突然一拍脑袋,然后恍然大悟般地说:“我知道了!!”
顿了一顿之后,易仙接着说:“肯定是那个九老前辈!!”
…………
经易仙这么一说,莫土和孤尘风好像也突然想起来一般,一边小声的“嗯”了几声,一边微微的点了点头。
…………
但是月儿却不知道这个九老前辈是谁,人旋即便好奇地问说:“谁人是九老前辈啊?”
易仙见月儿发问,便给她简单的说了下,经易仙一解释,月儿也就明白了。
…………
易仙刚一说完,莫土突然说:“时候不早了,快天亮了,咱们都累了,尤其是月儿丫头,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头,都怪莫伯父没有看好你,让你在京都的地盘上遇到这种事情!!”
听到莫土这话,月儿赶紧站起来说:“莫伯父言重了,这事的起因———全是因为月儿沉玩,要是当时月儿一直跟在易仙小道身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月儿说完,易仙也应声附和着。
…………
莫土微微一笑,然后说:“不多说了,既然平安无事,那就最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以后再说!!”
易仙点了点头,就和月儿一起离开了书房。
…………
莫土之所以突然让他们去休息,是因为他刚刚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的儿子———莫天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月儿的突然得救,本就让莫土很是疑惑,外加上今晚也是第一次和“仙上门”正面碰撞。
出现在眼前的事情,让莫土觉得这潭水远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不管怎样,月儿总算是安然无恙的得救了。至于为什么得救,仙上门到底是要干什么,这些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因为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楚。
不过,自己儿子失踪一事却是迫在眉睫,刚才一直忙着月儿的事情,莫土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了。
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就一下子想起来了,旋即便三言两语的将易仙和月儿打发了。
…………
易仙和月儿刚一离开,莫土马上就开口说:“孤老,辛苦你,你马上派人出去打探天儿的下落,这孩子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我这实在放心不下!!”
…………
孤尘风早已经隐隐猜到莫土刚刚所为,必然是因为他想起莫天的事来了。
虽然孤尘风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莫天这样的纨绔子弟,但是那毕竟是莫土唯一的儿子。
…………
孤尘风一点都没耽搁,答应一声之后,便马上出去了。
…………
莫土忙活了一晚上,此时已经很累了,但是惦记着莫天的安危,一时也睡不着。
坐在书案旁,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本书,就翻看了起来………
…………
恰在此刻,青冥寺东约三十里地之外的一处小山坳间。
正有几个人在来回走动。
不仔细看不知道,原来山坳间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有一个隐蔽的洞口,洞口不大,大概能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过。
正在走来走去的几个人,显然就是守卫。
真不知道这个山洞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
“窸窸窣窣———”
突然间,洞口前方传来了一阵声音。
继而又发出了很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守卫听到声音,马上紧张的四处观望。
…………
不多时,杂乱的脚步声渐渐的近了。
待到守卫们看到率先出现在眼前的人时,便放下心来。
长老们回来了———
…………
这些人正是之前从青冥寺离开———仙上门的金长老和火长老一行人。
而这个山洞,也显然就是仙上门的一个秘密据点。
…………
金长老和火长老率领一群黑衣人进入山洞后,便令人抬着逆索工跟着他二人一起七拐八绕地来到了山洞中的一处宽阔的大厅。
…………
大厅最里端正中间放着一张石椅。
这张石椅的右下方放着一把木椅子。
大厅中间东西两侧各摆放了四张椅子,一边八张。
…………
金长老径直走到东侧最后一把椅子处坐下,而火长老走到了西侧倒数第二把椅子上坐下。
…………
金长老口中乌里乌拉地说了几句。
几个黑衣人将逆索工放在了地上,就退了出去。
…………
就在此时,从大厅里侧一个小门处,走出来一个人。
…………
此人身高六尺有余,脸上带着一白面具,身穿白色长袍,腰间有一宽大的白布,都能盖到膝盖了,白布上绣着一只象身虎头的怪兽,不知是何物。
…………
见到此人出来。
金长老和火长老慌忙站起身来,同时双掌合十,立于额头,一边躬身,口中一边说:“禾它乌拉拉!!”
…………
白袍人口中缓缓说:“说过多少次了,尽量用北国之语交流,你们是没长脑子还是不将吾的话放在心上?”
…………
金长老和火长老二人,虽然贵为仙上门九大长老,但从眼前这一幕来看。
———这白袍人或许是个厉害角色。
听到这话,正躬身的金长老和火长老头也不敢抬的说:“门主恕罪,属下记住了!!”
…………
“嗯,事情办得怎么样?”
白袍人一边坐在正中间的石椅上,一边语气缓慢的问说。
白袍人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是字音咬得很准,和北国人丝毫没有什么区别。
金长老和火长老听到白袍人发问,便同时打起精神,身板挺得笔直。
金长老在长老之中排行第五,当即回答说。
“门主………”
…………
“这是怎么回事!!”
金长老还没刚开始说,坐在石椅上的白袍人突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逆索工。
心下一诧,便打断了金长老的话。
“门主,这逆索工可真是个败事好手,他之前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属下便暂时拍晕了他,让他昏过去了。”金长老解释说。
…………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白袍人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金长老说:“门主且安。”
说完,金长老走过一把抓起正在昏迷中的逆索工。
然后将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单掌一拍,逆索工就醒转了过来。
…………
刚醒过来的逆索工显然还迷糊的很,一边用力甩了甩头,同时十分迟缓的抬起了头。
大概反应了一眨眼儿的空当。
逆索工好像被针刺了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躬身一示说:“见过门主!!”
…………
未等白袍人说话,金长老先开口了:“逆索工!!你这个败事有余的家伙,你知道不知道今夜我们遇到的那个叫莫土的人是什么来路?”
…………
逆索工看了白袍人一眼,见他没有表情,便只好低头答说:“知道,是九玄堂的掌门。”
…………
听到这话,白袍人突然“嗖”的一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
语气中不敢置信又十分愤怒说:“什么!!你们遇到了莫土?”
听到白袍人这种语气的问话,逆索工顿时知道自己坏了大事,虽然他很想辩解一二,但实在是不太敢。
…………
金长老说:“在京都周围,我们什么人都可以招惹,唯独莫土不可以!!这话门主交待过很多次了,逆索工你怎么就不听!!”
逆索工战战兢兢地说:“长………老………属下不是有意而为,属下也没想到将把莫土招惹来啊!!”
…………
金长老怒斥说:“你还有脸说!!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说易仙的武力比你差很多,就那个神秘人比你稍强,结果呢!!易仙的武力真的比你差吗?那神秘人出现了吗,为了一点虚荣,就胡说八道,你知道不知道已经坏了大事!!”
白袍人打断说:“好了,先别吵了!!”
见白袍人不悦,几人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
白袍人继续说:“金五,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给吾具体说个清楚!!”
金五———金长老。在九大长老之中,金长老排名第五,被白袍人称为金五。
…………
金长老见白袍人特地让他说,心下十分不乐意。
本来嘛,这事又不是他惹来的,现在什么都要他说,弄得好像自己有莫大过错一般。
不过,白袍人让他说,他就不得不说,即便心中不快。
…………
很快,金长老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待到金长老说完之后,白袍人便问说:“如此说来,易仙那小子的武力不低?”
…………
一直沉默着的的火长老开口了:“回门主,易仙那小子的武力,虽然暂时还不如我们几个,但是我们几个想稳稳的拿下他,也并不容易,那小子的招式和武力都是精妙之极!!”
…………
白袍人说:“你们都先坐下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说一些无用的话了!!”
几人见白袍人的态度突然有了好转,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分别坐下了。
几人坐定后,白袍人说:“如此看来,莫土和凌无心的交情不浅,我们想得到那把惊鸿剑………好像并不太容易!!”
金长老说:“本来抓到了那个月儿丫头,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能换回惊鸿剑!!”
说到这,金长老又愤愤地瞥了逆索工一眼。
…………
白袍人说:“按照你所说,那个月儿丫头并不是莫土或者是易仙救出来的,那么会是什么人在中间横来一手呢?”
…………
逆索工说:“据属下推测,应该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神秘人!!”
白袍人说:“哦?说说看!!”
…………
“是!!门主,首先,知道青冥寺现在已经被我们所占的人总共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易仙,另一个就是后来救了易仙的那个神秘人。”
见白袍人没有说话,逆索工便又继续说了下去:“而属下见到———被易仙打伤的几个人不见后,就马上想到,也许是他们将人带回去,想从嘴里挖出些什么………为了预防万一,属下特意来此请长老前去相助,后来,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深夜来探了。”
说到这里,逆索工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图不言而喻。
果然,逆索工刚停下,金长老和火长老的脸色就变了一些。
…………
“当时在场的,只有易仙、莫土和另一个不知道名号的人,应该都是易仙叫来的,那个不知道名号的人,单看他那手暗器之术,属下揣测应该是九玄堂的总教头,人称武门第一暗器高手的———孤尘风。”
…………
这句话一说完,金长老和火长老便马上点头附和。
不过,由始至终,白袍人却一言不发。
…………
逆索工继续说:“我们藏月儿的地方,十分隐蔽,就连两位长老都不知道,在我们开战前,我才刚刚去检查过………”
“………而据二位长老所说月儿出现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见到易仙等人短短半个时辰之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的找出密道口,放倒守卫,救出月儿,这需要极高的武力,尤其是轻身功夫一定得超绝,那么由此分析………除了那个神秘人之外,别人不会有这等能耐!!”
逆索工这段话说完后,白袍人脸上现出了一丝赏识的神色,而后点了点头说:“索工分析的不错,不过那个神秘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个还需要去细细查探一番!!”
逆索工说:“此人武力极高,可谓玄妖莫测………”
没等逆索工说完,金长老就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嘴里说的话谁人还敢信,你说易仙根本不是你的对手,结果呢———”
“………我还以为跟着易仙来的都是和他一路小货,哪知道居然是莫土,你这混头知道不知道,那莫土的武力究竟有多高!!要不是老子一口气挺住,今夜说不定就亡身在那里了!!”
金长老貌似已经气坏了,嘴上大骂连连,仿佛也忘记了还有门主在此。
…………
不过,金长老确实是愤愤之极。
由于相信了逆索工的虚假消息,导致事情败北,还差点搭上一条小命!!实在是越想越来气———
…………
白袍人说:“金五不要再说了,事情已然发生,多说无用无用………”
见门主如此,金长老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
顿了一顿,白袍人说:“事情有变,看来我要改变一下策略了,这样………吾明天动身赶往立陵城,看来只能从古七昊那里下手了。”
“那这里………”
逆索工小心翼翼地问说。
白袍人说:“这里暂时由金五和火八统御,索工你明天和吾一起去立陵城。”
…………
几人听到白袍人的吩咐,连忙答应。
…………
白袍人说:“青冥寺那里就不要再去了,这几日你们要蛰伏于此地,暗中打探消息即可,等吾到了立陵城,会飞鸽传书于你们,再安排下一步计划!!”
“………切记,一定要隐藏起来,不要让人抓到你们的蛛丝马迹,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刚刚有点起色,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门主放心!!”
金长老和火长老齐声答说。
…………
…………
第0270章朴三
八月二日。
…………
和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我从熟睡中醒来。
不知道那帮年轻人昨天晚上,闹到几时。
一夜过来,早晨的老宅依然和平素一样,显得宁静安和。
…………
我睡得不错,昨天的疲累基本上一扫而空。
我坐在厨房的饭桌前,喝完一杯茶水,朝会客房走去。
…………
烛火仍大亮着,房间里一派狼藉。
简单一闻,满是酒气,呛得我差点咳出来。
走廊上的门大开着,窗户全都关了。
外面的光亮照进来,将屋内映衬得光怪陆离。
…………
北面和东面两堵墙上的窗户都被关绝了,但上方有个小滑窗,用来通风的。
———那个小窗的位置挺高,快靠近屋顶了,所以只能在下方拉着绳子,控制开关。
即便全部打开,最多也只有一个手掌的空隙,但作为通风窗,那已经绰绰有余了。
…………
我将桌子上散乱的酒碗和空酒坛收拾好,扫了一遍地。
再看看扫出的废物之中,还夹杂着两个碎碗———当时的情形,可想而知。
木椅上有他们落下的东西,是一本小册子。
我想起来昨夜———吃晚饭前,安正就是一手持笔,一手捧着这个册子,写写划划。
…………
难道昨夜我睡觉后,他们又把这册子扒拉出来,继续写写划划?
…………
我来了一点兴趣,拿起小册子。
那是手掌大小的小册子。
………
很薄很轻,用一只手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拿起来。
…………
我拿好小册子,正准备仔细看看上面有什么,无意一翻。
传来一阵轻微的落地声。
有个东西从小册子里掉出来了。
我心头一诧,赶忙将那东西捡起来———原来是一小封信。
无意中看到信封上面的合语:
丐合———最后的禅。
信封上的字写得工工整整、中规中矩。这是安正写的字吗?那家伙做事情谨小慎微,倒也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
“丐合”也许就是他们不久前离散的小队的名字。
…………
丐合是古老传说中一个女妖的名字。
关于她的形态,说法不一。
有人说她有三个脑袋,分别长着小女孩、少女、老妇人的脸;
也有人说她是神灵,当她安静时会有奇妙之事发生。
也许昨夜风匕提到的那个叫小兰的女子,对于这帮子小队中人而言,就是他们的丐合吧?
…………
我将小册子放回桌上,坐在木椅上,喝了一口茶水。
打开紧闭的窗户,外面天色不大好,乌云似乎正在缓慢压沉下来。
要下雨了。
…………
那四个年轻人正午时分才见得他们。
最先从二楼下来的是风匕。
吃饭时间,他坐在会客房的木椅上,一边有滋有味地品着我给他沏好好的苦茶,一边为昨夜的闹嚷向我说歉。
…………
“那些家伙闹得太晚了。”
“还好,我睡得不错。”说完,我反过来问了一句,“你呢?睡得早吗?”
“我大约夜半时分进了房间,然后在卧榻上看了一会书,今天早晨就起晚了。”
“感觉好一点没有?”
“差不多好了。”
“其他几位是不是还要再睡一会呀?这饭菜该怎么准备?”
“是呀……”风匕看看窗外阴沉的天,“那些小子也快醒了。你就直接准备饭菜吧。”
…………
风匕说的果然没错。
一会儿,寂之便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风几也下了楼。
两人眼睛肿肿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像是昨天的酒到今天还没有醒。他们脸色苍白,看起来并不像是没睡醒。倒像是得了什么重病。
…………
“热水呢,我要洗脸!!”风几满脸不悦地冲我说。
“这关我屁事。”我心中骂说。但表面上还是躬身道歉了,“对不住对不住。我马上给风几大少爷准备热水。”
我话中有话,语气带着些许讥讽。
…………
过了晌午,安正还没有下来。
当饭菜准备停当后,风匕立起身:“我去喊他下来。”
…………
“算了,算了,那小子肯定………”
风几拦住他,“那小子肯定还在晕乎呢。他喝了不少酒,现在肯定还没清醒过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正往自己的茶杯里倒茶水,风匕斜眼看看我的表情后,瞪着风几。
“做事要有分寸。你们那样胡来………”
“明白,明白,风匕老师傅。”打发了风匕一句后,风几向上拢拢自己的长发,“昨夜,安正那小子说立陵城也是个不错的地方,真服他了。”
“好像他家中出了不少事。”
“是的。安正他经常一人个在那里嘟嘟囔囔,说自己没用………”
“是吗?”
“他那样子,我可不敢与他相识了。”
风几苦着脸,冲对面的寂之说,“是吧?”以此来寻求他的认同。
…………
紧接着,他又转向我,“朴老伯,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哦,还有,今天,我想到十里城中去一趟。”
“闲逛吗?”
我估计这小子不是个省事的主,心中一百个不愿,但又不能拒绝,“当然可以………过一会,我告诉你怎么走。”
“没有地图吗?”
“会客房有一张。”
“那你就不用告诉我了。”风几扫了寂之一眼,笑嘻嘻地现出大门牙,“反正寂之要和我一起去的,他可以帮我找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