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三头犬
宁长安前身是美院硕士,看过电脑模拟的三维立体阿房宫图,也去过被称为天下第一宫的阿房宫遗址,还记得《阿房宫赋》中的句子。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此时陈塘县小捕快感观中就像蓝星华国历史上的阿房宫坍塌在了视线。
残垣败瓦断墙绵延十多里依旧不见尽头。
内心的震撼就像有人用锉刀在狠狠刮擦。
符箓还在继续前飞,宁长安驻足。
身处的方位因该是这片坍塌了的宫殿建筑群核心区域,数十丈高灰色石柱静默大地之上,石柱间有高五丈有余的照避。
废墟中尽见昔日大殿的辉煌。
石柱各居其位,东倒西歪的石像落在地面,和宁长安在红山下所见眉目粗狂的石像极为不同,雕刻栩栩如生,面部生动。
符箓还在继续前飞,看着森严极度有压迫感的石柱,宁长安腹诽。
“您这是要带我到哪儿呀!”小捕快两道好看的卧蚕眉凝搅在一起。飘着的符箓在前方高耸的石柱下方轰然一声飞灰湮灭。
到时辰了!
宁长安持着铁链的手发抖。
破障符只有两张!
举目四顾,四周安静,自己进入阴司最初看到的高大建筑早就消失在视野的侧后方。
稍微的安心了一点。符箓不是带着自己向大片灰色的建筑带移动。
但宁长安总感觉到不安。
这种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数个月时间,宁长安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早就锤炼出了敏锐而值得信任的危机意识。
宁长安感觉大地当中总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最后一张寄托宁长安所有生存希望的符箓打入空中,清光流转符箓飘飞,宁长安一步跨入到虚空。
红月集市孟婆给的逃命绝技,步步生莲。
衣衫猎猎,宁长安左手持铁链,右手惊蛰宝剑,双脚交替一次身形斜向拔高数丈。
扶摇直上,居高俯瞰的宁长安明显感觉到地面石柱晃动了一下。
然后“咦”的一声惊讶就那么突兀的响起。
下一刻,两根石柱拔地而起就像宁长安所著画册中的龙宫如意铁棍砸向小捕快。
石柱破空,整片的地面掀起,无数道黑线箭矢般破空而来。
被掀起的地下,一头巨兽缓缓起身。
地面蚯蚓走穴的裂开,冒出滔滔黑水。
水面沸腾,形成大大小小无数狰狞的面相。
人从破空而来两根石柱间隙穿花蝴蝶般而过,剑光亮起,飞掠向宁长安近身的黑线被斩断。
“侠客行”唰的一声化成一道流光绕宁长安上下翻飞,所到之处黑线纷纷坠落。
身体还在步步生莲拔高,宁长安左手铁链绕弧将数道黑线圈住。
“蛇,黑色的蛇!”周身的鸡皮疙瘩。
灵力注入,铁链通红,被缠绕上的黑蛇飞灰湮灭。
洪钟大吕的声音响起。
“百无禁忌,诸神回避……”,声音滚滚如潮,沸腾着的黑水中各种面相扭曲,挣扎。这一刻,宁长安分明听闻到无数竭嘶底里的声音,像湮灭、似诅咒。
黑水中的面相逐一破碎,石柱前方的巨大照壁、石像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自地下钻出站立起来的巨兽也完全舒展开形体。
一只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仰天长啸,然后是第二张脸,第三张脸。
逃过剑气绞杀的黑蛇自动回撤,落在血盆大口下方的形体上。
步步生莲的宁长安在数十丈的高度,一只巨型三头犬就那么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出现在宁长安视线下方。
三个头,蛇尾,头上、背上的毛发全是盘缠着的黑色毒蛇。
总有很多事情会一而再再而三拔高人的认知。
宁长安一步进入阴界,小捕快粗大的神经以为这已经到了极限,眼前骤然自黑水中冒出,十多丈高,一身三头,生蛇尾的恶犬又一次打破了认知上限。
宁长安有点口干舌燥。百无禁忌施展时洪钟大吕的声音骤然停顿。
灵笔“侠客行”悬在宁长安头顶,笔身轻微颤抖。
一身三头,一头看着宁长安,一头看着铁链一端吸了定南王地魂的河童,一头眯着眼睛注视着灵笔“侠客行”。
“怎么进来的!”百无禁忌心法停止,宁长安做不到步步生莲气机运转却还能和十多丈高度三头犬对话的自如程度。
“追人进来的。”小捕快开口,原本步步生莲直上高空的身体翾风回雪的落下。
间隔十多丈距离,如今需要仰头。
习惯了陈塘县一亩三分地儿的生活,宁长安熟悉痞子混混各种下三滥手法,自红山开始,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宁长安知道在修为高深的大妖异物手中自己什么都不是。
也别指望运气好到每次都能九死一生而且还会获得机缘。
所以落地,宁长安气机注入铁链,长链绷直,枪一样杵入地面。
左手已经抹上了大杀器‘胭脂翎’。
小捕快惋惜,这种场合,如此对手,最适合的兵刃应该就是打铁匠给的“屠龙小刀”及其孟婆商铺绢本《浮屠大杀帖》。
可惜时间短暂,宁长安出红月集市,只来得及熟悉圆润了“步步生莲”,否则,屠龙术杀三头犬,还不小菜一碟。
三头犬问宁长安怎么进来的,宁长安便知道对方看得出自己是肉身凡胎进了阴界。
怎么进来的,不都是因为被雷劈过!
人类的进化离不开火,火也是雷劈产生适才被原始人认知和利用。
万能的雷劈!
没办法将眼前的三头犬和自己对阴司了解有限的知识对照在一起。
十殿阎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奈何桥孟婆,宁长安对于阴界的认知仅限于此。
“怎么称呼你?”宁长安仰头问了一句。
一身三头,三张脸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宁长安的认真让三头犬迷惑不已。
“这是目中无人还是真不认识自己!”
“三头犬!”
宁长安叉腰,心道,“这智商,还不如陈渔火骑着的毛驴,毛驴在陈塘县城能踢翻一大堆心怀不轨的大小痞子混混。谁看不出你是一身三头的狗。”
“幸会幸会,可以走了不?”宁长安问。
小捕快真着急。
破障符箓只剩一张,有效性是一刻时。
“苦海无边,回得了头不!”居中的一头说话,另外两头冷笑。
“放我过呗!”上玉京气机逐渐提升到巅峰,宁长安依旧认真诚恳的看着三头犬。小捕快内心实则对牛妖十八狠得咬牙切齿。
每每牛妖遭遇危险,都是这种口气,“放过我呗。”特么的,被牛影响了!
“一身仙气加王气,如何放过你。”一身三头,三头同时说话。
宁长安感觉自己成了人参果!
不过也可以摊牌出招了!
第92章 胭脂翎
空气荡开,四周成景。
残垣败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世外桃源般山间村落。
房舍错落,石巷互通,村尾有老槐树,枝叶繁茂。风景如画,就是不见宁长安身影。
宁长安得骨镜和四根骨指,骨镜名为“镜花水月”,高级的心灵幻境灵器,老道说过,等宁长安到半步神圣,镜花水月能制造出任何心念中的场景,老道的话让宁长安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但‘镜花水月’高阶,心法需要修炼,一寸光阴一寸金,宁长安少的就是时间。
四根骨指能各自营造单一场景。宁长安打开了燕子坪场景。
“幻境!”
三头犬略微惊讶。
货真价实的三头六臂,十多丈身高,六只手臂就在空中肆意纵横的挥舞了出去。
就像是在撕裂一张布帛。
空气中细密响起交叠在一起的嗤嗤声,幻境破碎。
三头犬低头,地面的小捕快杳无踪迹。
幻境成像,宁长安步步生莲。
幻境破碎,宁长安已经出现在三头犬上方的虚空中。
“人呢!”
“哈喽,看我!”三头犬头顶响起陈塘县小捕快不正经的声音。
三头犬抬头;
光音落。
绽放光明的大光明剑,万千蠛蠓剑气凝结在一起形成煜煜生辉的光柱从天而降,如天龙落下。
三头犬仰望,沸腾着的黑水面出现一道涟漪,水面上方有流光飞花逐月般没入向三头犬。
一人一笔,一上一下。
“侠客行”是灵器,老道说相当于飞剑,但不同于飞剑的是宁长安无需以自身气机牵引,无需分散本身气机、灵力,等同于多了一个修为登峰造极的高手。
三头犬有十多丈高的形体却不显笨拙。两拳砸向自空中落下的惊蛰剑,蛇尾扫向“侠客行”。顺带还踢出一脚,
同手同脚,怎么看都不和谐,攻击的威力却是可恐。
笔轻巧绕过三头犬蛇尾,一道流光炸开在三头犬腿上。
地面黑水掀起,似在战团四周拉起了黑色幕帐,三头犬长啸,脚颠了一下。
“侠客行”笔倒掠而出,自一根通天石柱穿透过去,拇指大小的小孔在笔穿过石柱后蚯蚓走穴的弥漫出无数细小裂纹,裂纹放大,石柱轰然一声倒塌。
宁长安一剑天上来,三头犬两拳砸出,气势如恶蟒吞天龙。
拳头和剑气相撞,空气嗡一声形成气机搅动的湍流,三头犬后一拳砸在惊蛰宝剑上。
明镜司的大青衣杨七佛肌肉虬结,拳头能跑马,这是形容。三头犬的拳头却是真的能站马。
惊蛰剑和拳头接触随即便被压迫出惊人弧线。
自拳头瞬间炸开的气机以霸道无匹的毁灭性涌入宁长安身体。
小捕快身体瞬间变的煞白继而成紫色。
气海、紫府的三清气、上玉京、紫气东来同三头犬摧山毁岳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噗”一口血气自宁长安口中喷出。
三头犬又出一手抓住宁长安长剑。
血盆大口露齿一笑。
顺手就要将气象万象,身体即有仙气又有王气的宁长安放入口中。
三头犬的一头专心致志应对着宁长安,另外一头两目防备着“侠客行”笔,最后一头闲着没事。
闲着的一头突然惊讶了起来。
“咦,他在笑!”有惊讶神情的一头对另外两头诧异的说了一声。
陈塘县的小捕快确实在笑。
整个身体即将被送入血盆大口的时候宁长安弃剑。
手中多了类似艳丽羽毛,半尺长度的器件。
胭脂翎!
铁匠铺精品!
刻在胭脂翎的符文流转出星月的光华,没有任何声响,无数流光就像明月挥洒的光芒进入三头犬的血盆大口。
“闭嘴”
“撕了他”
三头犬另外两头竭嘶底里向着共用的身体发出指令。
口中没入百根刻符银针的一头怒吼:“到底是闭嘴还是撕了他!”
然后整个头明亮了起来,亮光蔓延向另外两头及其十多丈高的身体。
“轰”宁长安被孤注一投的三头犬第五手臂扫向了苍穹。
三头犬庞大的形体光明而通透,然后光亮自身体各个部位迸溅了出来,整片区域亮如白昼,十多丈的形体开始琉璃一样破碎掉落。
宁长安被扫入虚空,再吐一口蕴在喉咙间的鲜血,气机开始顺畅,步步生莲,小捕快站在空中。地面是三头犬形体破碎时绽放出的光明,头顶悬一轮红月,脚踩气机形成的白莲花。
三境叠一的画面让宁长安有如登高楼,似攀山岳会当凌绝顶的快意,又有昏天暗地,阴阳割昏晓的混沌光明,还有坐看云起潮落,一望无垠的海阔天空。
呼吸之间,宁长安感觉如龙吸水,体内上玉京气机浩然磅礴,原本和三头犬交战承受重击有溃散迹象的气机竟变无穷无尽,似大海无量。
紫府蕴着的紫气东来共鸣上玉京。
两股气机出丹田、紫府,在宁长安周身经脉间游走对冲互融。一滴天一神水也是气象万象,白里透紫。
宁长安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内心还能聆听到各种声音,感受各种奇妙。
地面黑水干枯的,壁照碎裂的,空气的震动及其这片红月苍茫大地上一些规则的运转。然后宁长安便觉得紫府、丹田被汇聚而来的紫气东来、三清气、上玉京完全的贯联在一起。
灵力不断的凝实,充盈。百无禁忌修为同时如步步生莲般拔高。
地面的“侠客行”笔和宁长安心有灵犀,笔杆到笔端光芒四绽。
笔端炸毛,继而合在一起,犯病了的笔唰一声飞到一根石柱上,龙凤飞舞,写下了五个字。
“此人此笔只应天上有!”
三头犬庞大的形体已经完全消散,人在空中的宁长安周身紫色、青色气机萦绕,小捕快如同仙人。
红月明亮,地面黑水干枯,石柱前方布满了网纹的照壁破碎,一个白色毛发,萌哒哒如萨摩耶犬的小狗钻了出来,抖动毛发,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小捕快。
“通幽了,三品通幽!”小捕快自言自语,露出傻笑。
陈塘县小捕快得紫气东来,自京城折返途中上玉京突破四重楼,修为精进到四品劲化上境。自红山开始的系列战事中气机圆润,百步生莲,百无禁忌存周身气穴经脉。
阴界和三头犬大战,一目三境,心生感悟,小捕快水到渠成一眼通幽!
阴界通幽,宁长安真的如陈渔火所言,天生万象!
第93章 仙人扶顶,老槐树下开了门
一眼通幽,宁长安能清晰感知到三清气、上玉京、紫气东来循环不息,紫府连丹田,没有上限的百无禁忌、步步生莲同时登上一层楼,应了一句话,一粒种下满太仓!
还能感知到笔的锋芒锐利。
空气水波般震动,头顶圆月如大灯灯笼高高挂。
小捕快喃喃自语,“原来老道口中天地共鸣是这样,终于有点感觉了!”
脚下莲花消散,宁长安翾风回雪落地,人恢复到身处危境的正常节奏和思维中。
宁长安第一件事情便是找银针。
和三头犬交手,呈现出的是自己被近乎碾压的劣势,利用“侠客行”笔的牵制,更利用了三头犬谗着自己紫气东来、三清气的贪婪,以虎口拔牙的决然胭脂翎攻击得手。
一锤定音的就是打铁匠给自己的这件精品杀器威力。
胭脂翎能重复利用,说什么都不可浪费一针。
然后宁长安便看到地面摩萨耶犬的小白狗。
一笔一狗,相互对峙。
很诡异!
“从哪儿来的!”
小捕快警惕,长剑有灵力波动。
小白狗萌哒哒,没有杀气和攻击性的双眼看着宁长安。
摇尾,不是左右摆动,是上下。陈塘县小捕快惊讶的眼神中小白四小腿撒欢跑到破碎了的照壁下方。
“从壁中出来的!”
宁长安问。
“我救了你!”
小白点头,就是不叫。
气氛和谐,时间如命,唯一救命的破障符早就在先前交手中被澎湃气机化成齑粉。宁长安将笔收入怀中,蹲身,看着小白:“知道怎么出去不?”
小白深邃的目光看宁长安半响,转身,向前奔跑了出去。
“有戏!”
小捕快牵铁链,两步之后喊了一声,“等等呀!”
三头犬形体破碎,百枚银针落地,符文光亮不散,宁长安一根不漏。
然后适才追上回首看着自己的小白。
一人一狗,人牵着长铁链远去。地面一具高大布满裂纹的石像自上方破碎。
石屑落下,一顶黑色高帽露出,扶正高帽,轰一声,周身包裹的石像被带高帽男子震碎。
人走了出来!
看不见身后石像变化的宁长安步步生莲,紧跟着小白。
小捕快有点诧异,要不是通幽成三品,一炷香之前的自己,还真追不上小白。
人外有人,界外有界,考验认知呀!
近半炷香时间一人一小白始终在急速飞掠,地面残垣败瓦的建筑废墟逐渐消失,一条宽阔河道出现在宁长安视线内。
河面宽阔,河水平静流淌,颜色异常,如同宁长安同三头犬厮杀时地面喷涌出的黑水。
沿着河岸前掠,宁长安视线内景物也在变化。
河水更加无垠,黑色逐渐消退,河面有泛红的迹象。
河岸对向,有不计其数的石柱,石柱有大有小,粗细不一,千姿百态,颇为相似山水甲天下的桂林石山。
红月投射下来的色彩也发生了变化,红中带紫,光线妖冶瑰丽。
目光顺着震撼人心的河岸略微偏移,更加冲撞人心的画面出现,河道在视线的尽头已经变得广阔如海。
红月光,能看到掀起波澜的海面血红,血海之上,大大小小浮山孤悬!
认知再一次被拔高!无极限!
小白身形如白色光芒,陈塘县的小捕快咬牙,缀了上去。
浮山在宁长安视线内逐渐放大,先前小如平台的浮山此时如同空中之城,小白停了下来。
红月之下,有交缠在一起的树藤宽达十多丈,就像自红月生长而出倒垂到地面。
小白站立,看着宁长安。
“要爬上去!”
认知被拔高到无极限,自进入阴界开始,所见物景将宁长安固有的一些认知冲击七零八落,小捕快不知,所以问的谨慎。
小白摇头。
走到树下,示意宁长安转身。
小捕快言听计从。
宁长安转身,小白呲牙撒尿。
抖动毛发,绕到小捕快身前,示意再转身。
“没啥呀”转一圈,人还在原地,宁长安发懵。
小白抬爪,指着湿了的地面,后续做个跨步动作。
算是明白了,大抵是出口,就像自己进入红月集市那般。可地面为啥湿了呢!
不多想,伤神,“要不,跟我一道!”宁长安问。
小院内有人间的一头牛妖,小捕快也不介意带只阴界的摩萨耶犬回去。
小白摇头。
慢悠悠走到树藤下,爪锋利,切豆腐般划落手掌大小厚度的四片树块,示意宁长安携带。
随后在小捕快目视中小白走到铁链的一头,仙人扶顶般虚空触摸了一下。
宁长安的高级望气符早就失效,铁链绷直,小捕快看不到河童和定南王地魂。但依位置判断,小白仙人扶顶的是河童。
小捕快眼神诚挚,慎重其事将树快收入囊中。完成系列神操作的小白蹲坐,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宁长安。
陈塘县的小捕快内心真的赞叹,什么是镇定自若,这就是!人畜无害般的宠物狗,就那么随意蹲坐却油然而生渊渟岳峙的气度。
宁长安拿笔,气机凝一线,铁笔银钩;
“天涯若比邻”
气机凝而不散,宁长安一步跨出。
就像无数次进入红月集市般,小捕快消失在树藤下。
陈塘县的小捕快消失,小白张口。
“天涯若比邻……没啦!”
“应该还有才对呀!”
宁长安眼中的摩萨耶犬小白口吐人言,身体在呼吸之间变高变大。
一只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像虎非虎、如狮非狮、麒麟非麒麟的巨兽站在了树藤下。
血海沸腾,浪涛滚滚。
陈塘县郊外。
老槐树下的空气波动,宁长安一步走了出来。
“你麻麻!”
极度震惊下的小捕快恶言恶语,手脚哆嗦。
石桌石凳,老槐树,爬山虎上了墙,黑瓦白墙皆为绿,柿子树弯下了枝头,不就是自家小院!
小捕快一身鸡皮疙瘩!
往常清扫院落也没少在老槐树周边来回走动,没啥不正常,怎么这样呀!难道小白在老槐树下开了一扇阴界之门。
哆哆嗦嗦,身体的条件反射和意识反复对冲,宁长安放弃了尝试一次验证的冲动。
院内安静,牛妖十八追宁长安而去。
看着准备偷梁换柱的画卷,宁长安总结了一句:“牛妖本质还是牛,易冲动,细活不适合。”
第94章 急急如律令
陈塘县郊外。
星光自云缝中漏了下来。
宁长安临摹的《狩猎图》在离地四尺高度铺展开来,折扇公子撕拉的时候又恋恋不舍终止了后续动作。
公子身侧是古刹水井而出的白发老妪,老妪一脸橘子皮,眼袋比孟婆还要低垂。看着公子,老妪脸上有嘲讽。
“画虽然被做了手脚,但真的很好看。”摇折扇公子说道。
然后折扇公子想到了陈塘县城半日书社一幕。
伙计、捕快、大个子联手唱戏,自己入戏很深。拿着有微不可差术法气息的狩猎图,以为将定南王攥在了手中,其结果被走过桥比自己吃过米还多的婆婆看出了端倪。有点丢面儿。
“他们都不应该活着呀!对了,你不要这样看我嘛!你是老人了!”公子开口。
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公子认真总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是对的,窝在岛上,和外界断了联系,落伍了!人呀,要与时俱进!”
“说得好!”婆婆冷眼,“准备如何与时俱进!”
“画是从半日书社所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到书社!不怕得不到消息!”
白发婆婆点头;
“再要没了眉目,要关禁闭的!”
折扇公子面白,看不出喜怒哀乐。
挥手,两个纸轿、八个彩人飞出。
彩人抬轿,公子、婆婆一前一后上轿破空而去。
大轿远去,寂静的山野虫鸣声响起,落地星光散乱复又明光,一道似融在星光的身影顺着折扇公子、婆婆远去的方向飘了出去。
陈塘县郊;
牵铁链,进入房间,宁长安一步入“狩猎图!”
草棚内王妃声音沙哑,眼神痴呆的看着定南王姬怀赢。
小捕快落脚有声,王妃扭头。
原本明亮但已经死灰,如今死灰的眼神看到宁长安刹那又神采了起来。
“宁捕快!”
看到宁长安手中铁链,王妃略为惊讶。
宁长安没问王爷如何!
地魂还在铁链上牵着呢!
问题是后续该如何操作!姥爷不在呀!
老道给了两张高级望气符,早就被小捕快用的一干二净。
人还在琢磨,阴界树藤下被小白仙人扶顶的河童身上定南王地魂自行走了出来,没入平躺在软塌上的身体。
然后河童本体嘤嘤一声,转过气来。
“哇”河童啼哭!
“咋的了!”宁长安和王妃都被吓一跳。
王妃色变,当初就是河童啼哭两声,王爷变得气若游丝。
河童本就是水鬼化身,哭起来真叫一个泪水肆意流淌。
王妃神情恐惧,宁长安戒备,小捕快很快发现了异常。
当初利用百无禁忌将河童自定南王身上驱逐而出,六斗南宫钉锁气机,河童现形。如今随着哭泣及其泪水流淌,长手长脚的河童灰色身影竟然逐渐透明了起来。
微弱但均匀的呼吸同时被宁长安感知到。
定南王有气了!河童越是透明,定南王脸上的死灰气越是削淡。
反应过来的王妃先悲后喜,扑倒在软塌一侧。
被陈渔火称赞有大智慧的宁长安醍醐灌顶。
小白,一切都是阴界摩萨耶犬小白仙人扶顶的结果。
皆为阴界之物,当初宁长安也未将小白真认定为人畜无害的宠物狗,但这般大能耐却也超出了宁长安心理承受范畴。
河童形体已经如大号的肥皂泡,小捕快叹气,“拿河童做文章,引蛇出洞怕是成空了!”
“啪”水鬼河童形体破灭。
六斗南宫钉落在地面。
无数水气自草棚而出氤氲在狩猎图中,苍穹深处,天云流转!
自成景象的狩猎图都有了鲜活气。
宁长安高兴。
小白仙人扶顶,河童还魂自己又自行消散,虽然无法“引蛇出洞”,但王爷终归是保了命。
草棚中定南王呼吸均匀,死气在不断的消散。王妃不知道姬怀赢阴阳两界走一遭,差一点回头无岸,只认定自己相信的宁长安有大能耐。
看着草棚外忙碌的宁长安,王妃将目光收了回来,安详的注视定南王,内心却也在琢磨,有宁长安这样的能人跟着王爷,真的很好!
陈塘县的小捕快摆弄着胭脂翎。
打铁匠诚恳,说胭脂翎能重复使用,至于组装,宁长安自个儿琢磨。
动手能力原本就非凡,宁长安研究之后明白原理,真不难!驱动银针的是机括,但发挥效应的则是胭脂翎和银针复杂符文。
至于安装,就像放电脑显卡一样。
操作简单,组装便捷,打铁匠真的是能人。化繁为简!
组装完毕,小捕快站在草棚外,稍微盘点自身装备。
身上法宝真的不算少。
笔是大杀器,随着自己修为提升,“侠客行”的攻击力如今应该直追明镜司大紫衣。
胭脂翎就更为惊艳,孔雀开屏,剩下的就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还有屠龙小刀,虽然还没有研究透“浮屠大杀帖”,但乐观估计,杀伤性是要超出胭脂翎。
自己再要面对血河车,自保有余,还能给对方放点血。
组装完毕的胭脂翎随身携带,宁长安进入草棚。
三品通幽,气机生而循环,宁长安将一股上玉京输入到定南王身体。
气机输入的同时宁长安还能感应姬怀赢身体。
骨骼五脏六腑正常,就是因为地魂的一次远游及其河童先前吸取气机而极度虚弱,总而言之,自鬼门关回来了。
“鬼门关”三个字,宁长安情不自禁又看向院内的老槐树。
人在画中,能一览无余看到整个小院内的场景。枝繁叶茂的树下,其实就是个鬼门关。
宁长安想着要不要在老槐树下拉个红色警戒。
延伸出去的目光就那么突兀的看到自小院上方飞出去的两顶黑色大轿,八个彩衣女。
人腾的一声站起。
宁长安异常,看着定南王的王妃也将目光顺着小捕快视线焦点方向看了过去。
“啊”的声音被青葱玉指掩盖了下去。
整个人轻微颤栗,明亮的瞳孔内瞬间交织了恐惧、惊悚的眼神。
“是洛江截船的彩轿!”宁长安问。
“是!”王妃的语音都在打颤。
宁长安一步出画。
落在院内,步步生莲站在老槐树上的枝条,宁长安注视着大轿远去的方向。
宁长安没有叮嘱,王妃顺理成章的认为小捕快会追踪出去。
黑色大桥,彩衣女在王妃内心极度具有心理阴影。
房间内的狩猎图轻飘飘飞起钻入床底。
“这样安全一点!”王妃长出口气。
人站嫩绿条,宁长安眼凝重。
大轿的去向好像是半日书社。
落地,宁长安进入房间。
“人呢!”
狩猎图自床底飘了出来,立在宁长安眼前。
“大轿去向可能是书社,要转移个地儿!”
第95章 反清,复明
宁长安人在画外,画中人王妃听得清楚小捕快问话。
还想着怎么回应一声让小捕快直接做主,画被呼哧一声卷起装入画筒。
掠出房间,宁长安步步生莲。
三品通幽境,虚空之上步步生莲,宁长安真有御风而行的感觉,飒!
陈塘县郊外山野;
拉开一个搜索面,一众高手就是找不到宁长安去了哪儿。
南孤城修为高深,经验丰富,隐约觉得出问题了。
宁长安修为如何,自己清楚,真没道理能在眼皮下就那么眨眼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非是使用土遁术。
但能土遁到哪儿?搜也搜过了!
京兆府神捕看着头顶铮亮的姥爷。
陈渔火也看着姥爷,不过姑娘性子好,目光和善。
陈渔火也想过宁长安土遁,可小捕快不是一声不响消失的人呀。小捕快土遁,难道衙役也土遁!
姑娘还担心宁长安安危,同并肩战斗过的杨七佛口中陈渔火知道了红山下的秘密及其燕行云,也知道燕行云活动在陈塘县郊外而且同天机楼的大紫衣公孙破激战一战。
天机楼死了九名青衣绣卫,重伤两人。
杨七佛、蓝凤凰等人是在半途遭遇死伤惨重的公孙破一行三人。
天机楼的大紫衣一身鲜血,带着两名重伤昏迷的手下。提及这些情节的蓝凤凰对公孙破充满了尊崇。
陈渔火对公孙破印象不错,但仅此而已。
姑娘懊悔自己离开陈塘县城过早,错过了对战燕行云,随后就替宁长安担忧了起来。
来自天下第一庄的拥雪山庄,陈渔火自然听说过血河车。
所以陈渔火看姥爷的眼神充满了质问。
姑娘只是神情间存有质问,刑部小名捕封不同眼神就像刀子一样看着姥爷。
姥爷冒汗!内心不断嘀咕,“就说了人心难测,不能打交道。”
各有心思,天机楼的大当家公孙破神情也凝重。
大紫衣想着宁长安体内的三清气、上玉京、紫气东来。间或时刻,公孙破又皱眉,宁长安怎么招惹上了阴司的人。自己吸取阴差一身阴气,大有卑益,就是少了点。
阴差,难道和定南王有关系?
耳听八方,被老祖洛河舟夺舍了的公孙破一点一点推敲着。
身为逍遥派护法长老,擅长巫术,修为登峰造极还吸取了阴差一身玄阴气,洛河舟是现场乌龟精姥爷之外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陈塘县城一隅。
小院幽静,橘黄的灯光从房间漏了出来。
坐着小马扎仰望星空的小女孩开口;“娘,有轿子飞过去了。”
标致的女人冲出房间将宁秦歌拖了进去,关门、熄灯……
狗在一日前上吊死了,放不了!
步步生莲过小院上方,宁长安低头俯瞰,“哥哥家怎么黑灯瞎火的!”
然后宁长安气机一岔,身体飘摇。
确定黑色大轿去向就是县城半日书社。
自虚空落地,小捕快流光飞舞,人影消失在街道灯火中。
夜色落下时宁长安在县城郊外对战阴差,一步入阴界,来来回回近一个时辰,此时正是县城灯火辉煌人闹时。
因为定南王遭遇刺杀案,县城白日冷清,但入夜戌时却人声鼎沸。
主街有携带丫鬟的大户姑娘娉婷婀娜前行,前一刻无风,后一刻裙角飞扬。
姑娘“啊”的一声,来了个漂亮的梦露捂裙。
宁长安自姑娘身侧流光飞舞而过,感觉怀中“侠客行”有点蠢蠢欲动,伸手拍了一下,说道:“胡乱画画,这叫调戏民女,会和谐的!”
笔安静了下来。
街道小贩地摊,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很讨喜,尤其是各种贝壳饰品,摊位点有蜡烛,小捕快流光飞舞而过,烛光摇曳在空中拉成一道红线。
霁楼;
霁楼和书社其实间隔不远,都在县城最繁华的主街上。
夜色落下,街道熙熙攘攘,修葺后张灯结彩的霁楼生意却不比从前。
原因倒也简单。
陈塘县出了大案,少了文人才士这个群体。走江湖的倒是涌入了不少,可谁在这个紧要关头去霁楼看花赏月,把酒言欢。
二楼窗户烛光微微,柳西楼和谢灵儿眼巴巴看着街道行人,东一句西一句有聊没聊的拉着话。
“许久没有看到宁哥儿了!”柳西楼说道。
“才两日!”吃着葡萄的谢灵儿笑了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人憔悴。”柳西楼剥荔枝,汁多肉肥美,停不下来。
谢灵儿扫了一眼柳西楼。
“没见哪儿憔悴呀!”
“心里啊!”柳西楼捧心口。
烛光倏动,捧着心口的柳西楼双目神采了起来。
“宁哥儿……”
“看你做作的!”谢灵儿笑。
然后姑娘腾的站起。
宁长安不就在房间内!
柳西楼人已经贴了上去,伸手拉宁长安,手中就那么无凭的多了一个画筒。
“画筒藏好,不要打开。有光头,拿拐杖的姥爷进入霁楼便将画筒给他。”
两位姑娘同时“啊!”了一声,多刺激!
简单的一句叮嘱,稍微思索,宁长安说道:“记住暗号,地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算了,还是简单一点好,反清,复明”
“好诗!”柳西楼又要拽宁长安胳膊。
灯光摇曳,宁长安消失在房间内。
小捕快知道柳西楼、谢灵儿性格,不刻意叮嘱提及狩猎图,反而会在任何场合、人物面前表现的自然天衣无缝。
至于两位姑娘会不会打开画筒,小捕快不去想,没可能!给自家嫂嫂,准看!但凡和自己有关联,嫂嫂好奇心格外的重,这叫关心则乱!
将狩猎图带到霁楼,这是宁长安判断大轿去向书社时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
一旦对方从书社打探到消息,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家小院,不安全!
陈塘县里里外外,再也没有比霁楼更安全的地儿!
“宁哥儿厉害了呀!”柳西楼赞叹,手中紧紧攥着装有《狩猎图》的画筒,柳西楼又问:“藏哪儿!”
“床底了!”谢灵儿说道。
两位分工,一人把风,另外一人将画筒放入花梨木拔步床下。再一次坐在窗前,吃葡萄吐皮,谢灵儿、柳西楼一个口中念叨着“反清”,另外一个说着“复明”
宁长安已经出现在半日书社。
四顾观察,夜色深处无黑色大轿。
“宁哥儿来了!”
白日得银票又收珍珠,伙计视宁长安为神人。
书社有客人,察衣观貌,应该是江湖人士。
宁长安和伙计打招呼。将人叫唤到画房,伸手。
朝夕相处过,伙计如何不知道宁长安意思。
心疼的无法呼吸,伙计将姥爷的珍珠和摇折扇公子银票交到宁长安手中。
“会给红包的!”宁长安慰伙计。
房间只有两人,宁长安自墙面拿牧童骑牛图装入画筒。
第96章 翠花,酸菜
《牧童骑牛图》;
就是牛妖十八为原型,牧童神似燕行云,小捕快写了‘牧童骑黄牛,歌声震林岳’诗句。
伙计招待客人,宁长安自画房从容而出。
白发的婆婆也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书社。
小捕快眼睛眯了起来。双手有拔剑的冲动。
一样米养百样人,穿越半年,小捕快天天和滑不溜秋,四六不沾的陆仟处在一起,看街道上的姑娘,和陈塘县大小痞子打交道,第一眼就觉得老妪有问题。
满头白发,拄着拐杖,这个点进入书社购画册,谁信!
等看清楚老妪相貌,宁长安周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王妃没有目睹到具体交战画面,但定南王有。
姬怀赢伤重,所谈不多,却言简意赅重点说了遭遇刺杀一幕。
八名彩衣女,两顶黑轿,出手的只有一人,白发老妪。
从相貌到手中的拐杖,不就是眼前白发苍苍的婆婆。
这一刻,宁长安想到了老祖、姥爷、老妪;
禹国的江湖人物,只要和老有关系,都是狠人、能人。
长吸口气,平和心境,宁长安略微侧身,让老妪进入,尔后疾步出书社钻到街道人潮中。
街道一侧,折扇公子跟了上去。
“婆婆买画册,您来对地儿了,这本给你,《兰若寺》,老少皆宜,咦,人呢?”伙计一脸的惊讶,婆婆前一刻分明还在自己身后呀。
宁长安出书社,前行半里,步步生莲,人进入虚空掠向县城郊外方向。
黑暗的小巷。
“走起来!”折扇公子扔出纸轿,彩衣女。
八名彩衣抬轿,婆婆、公子上轿飞入空中。
县城一隅;
小院灯火重新亮了起来,标致的李星竹看着宁秦歌。
“丫头怎么坐小院就能看到邪祟鬼物,最近不太平,狗都上吊了呀。”
“娘,有人飞过去!”
“娘……”
熄灯,丫头口齿不清,呜呜……嘴巴被堵上了!
“怎么哥哥嫂嫂院的灯光又熄灭了!”宁长安嘀咕一声,步步生莲,越拔越高。
身后大轿内折扇公子看着前方越来越高的小捕快叹气:“长得好看便也算了,被下套上当受骗我也忍了,怎么还是三品的修为,当初在书社可是没有察觉到丝毫气机,岛上窝久了,难道真是一入江湖岁月催。你这是要去哪儿,要齐天?”
口中这样说着,折扇公子打开一个三尺长度,通体碧绿盒子。
盒子精巧,内装有五把两尺小剑,也就是宁长安屠龙小刀的一倍长度。
五把小剑,色泽不一,金、白、黑、绿、翠青色。
“翠花,走!”折扇公子开口,右手拿翠青色小剑。
两尺小剑在折扇公子手中流转出青蒙蒙光芒,下一刻,名为“翠花”的小剑出现在虚空,稍微的悬停,破空向宁长安。
飞剑!
陈塘县的小捕快有可以充当飞剑的“侠客行”笔,如今遭遇了真正的飞剑,而且不是一把。
宁长安步步生莲,去向是一个时辰前自己、姥爷追击阴差的方向。
从阴界而出,小院无人,说明陈渔火、姥爷、南孤城、公孙破这些人还都在山野。要不在搜寻自己,要不走回头路,都是高人,即便一定程度的偏离线路,但打斗产生,总能听闻到动静驰援而来。何况自己还可以千里传音。
河童自行消散,引蛇出洞一场空,宁长安要以身为饵,引虎入笼。
公孙破、南孤城、陈渔火都是三品高手,自己也是,姥爷大神通,外加刑部小名捕、周行一这些人,这已经是都城而来活动在陈塘县的八成力量,应该能立足不败!
可惜少了西门秋水这个狠人和北惊云。
小捕快不知道身后大轿坐着的就是被北惊云跟踪的折扇公子,更不知道对方放出了一把名为“翠花”的飞剑。
陈塘城楼;
城楼有负责地方防务的弓兵,以往禁宵之后六人巡逻,一个时辰换防,县城出了大案,城墙巡防的弓兵增加到十二人。
身体健硕,持刀枪的弓兵迈着齐整脚步前行,突然间前方带队军士止步,目光惊骇,看着落下星光的苍穹。
青灰色苍穹之下,一人如神仙了掠而过,身后是两顶御风飞行的大轿,前轿和人之间挂着一道翠绿色光带。
银晔辉耀!
“仙人!”目瞪口呆的军士说了一声。
“妖人!”一个声音突兀的回复了一句,军士骇然,举目四顾,除了小队伙伴,没人呀!
“啪”一声,军士手中火把炸出无数细碎星火,然后军士感觉自身侧似过了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就像一片云飞过!
军士手脚冰凉。
身后的城楼,
檐牙高啄,瘦高的西门秋水站在楼宇之上,看着远去的大轿及其破开夜色飞剑,两眼冷冽。
下一刻,京兆府的名捕出现在城楼外。
夜色中步步生莲,直去十多里,小捕快回头。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黑色大轿追上来了。
“咦,流光是什么?”
“你麻麻,飞剑!”
宁长安穿越而来,凡事注重预则立不预则废,信奉信息对于决策的决定性,但这一刻,宁长安觉得自己所掌握就洛江定南王遭遇刺杀的信息全都喂了狗。
所有的准备都在为应对大剑修而做足了功夫,眼前缀自己的竟然是一把飞剑。
定南王不是这样说的呀!
步步生莲飞在空中,追自己的竟然是飞剑,贴切一点,飞剑就是这个时代的空空导弹,自己成了靶机。
气机运转,步步生莲心法在小捕快转念间切换成“撼山腿”
撼山腿,能撼山,比陈渔火当初在霁楼亮了一手的千斤坠还要实用。
原本御风飞行,说不尽潇洒飘逸的身体猛然间就像坠落的陨石砸向地面。
空气被急速下坠的身体撕裂,一层气罩形成在宁长安脚尖压迫向大地。
“咦,有一手。”
黑色大轿内折扇公子惊讶一声。
“如影随形”的折扇公子右手指弦抚琴般挥动,飞剑“翠花”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后坠向地面。
以撼山腿硬着陆,宁长安人影化虚,自地面消失。流光飞舞!
“唰”一声,大片的青草四伏。
下一刻被气机激荡向天空的草屑被“翠花”剑气搅碎。
刹那之时,山林中有人影在不同方位闪现瞬间又化虚,凉凉夜色下不断有古树被飞剑穿透后发出刺耳的折裂声砸在地面。
黑色大轿中折扇公子再拿绿色飞剑。
“酸菜,去!”
名为“酸菜”的飞剑自空中拉出绿色光芒将攻击蔓延向地面流光飞舞的宁长安。
第97章 紫雷轰顶
陈塘县的小捕快自地面腾挪转闪,不算狼狈,内心做了比较。
追击自己的飞剑就攻击性而言,大概等同通幽后心有灵犀的“侠客行,灵活性略微不足,自己的中二笔不需要气机牵引,疏忽来去,自由灵动,所以“侠客行”是要超出对手飞剑。
一人一笔,应对一把飞剑,稳操胜券,就是不知道老妪是否还有其他手段。
不知道飞剑攻击是折扇公子所为的宁长安合情合理推测着。
移形换位,宁长安已经急掠出十多里地。
流光飞舞中陈塘县的小捕快千里传音。
三品通幽,宁长安可以如若莫峨眉那般专线专用。方圆十多里,是要周行一、张三逢、杨七佛这些人在搜寻自己,绝对能聆听到凝成一线的声音。
然后小捕快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侧方向流光一闪而至。
“又来一把!”小捕快脊背抽凉。
地面涟漪般荡漾,宁长安钻了进去。
土遁!
之前进入红月集市得十张遁地符,资源充足。
飞剑“酸菜”失去攻击目标,悬在宁长安土遁下去的地面上方。
八名彩衣女抬轿,黑色轿子贴着树梢飞行,宁长安土遁一幕被老妪和折扇公子看的一清二楚。
“杂而多学,关键还精通,小捕快是人才,这样的人,不在岛上倒是浪费了。”老妪开口。
两顶黑色大轿间隔数丈,老妪开口,空中无声,音却在前方黑轿折扇公子耳际响起。
“婆婆不要这么说嘛,岛上长得好看,能作画能写诗词的有一个就够了,多了碍眼。”
折扇公子开口,两手下压,右手虚空一抹,气机一层一层攀升,说道:“黑土,去。”
剑匣中黑色小剑颤鸣,离匣而出,没入地面。
老妪眼神玩味,“五行飞剑,已经出了三把,再要拿不下小捕快,如若老爷子知晓,是要闭关思过的。”
折扇公子原本就阴冷,老妪奚落,公子面寒,内心咒了一句:“贱个婆娘!”,说出来的话却是悦耳顺心讨喜:“婆婆不说,老爷子不也不知不是?回头孝敬孝敬您。”
“说的好听,内心怕是骂我老不死。”
折扇公子干笑,“岂敢如此不敬婆婆。”
后方大轿中的婆婆笑了笑,不说话。
利用遁地符,宁长安穿行的地表之下,出色危机意识产生的不安感非但没有削减反而如芒刺被。
小捕快回头,身后一把黑色小剑如影随形。
大骇,飞剑能下地!三把飞剑,天上两把,地下一柄,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山野深处,姥爷小眼睛时不时观察左右带着杀气的封不同和一脸仙气陈渔火,内心感叹,“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一行人向县城郊外宁长安小院方向活动,前行中明镜司天机楼大当家公孙破止步,震眉、惊讶,然后嘴角有微为不可查的笑意。
众人移动迅速,前行半里,公孙破止步:“宁捕快在前方!有人追杀,是刺杀王爷的人。”
齐刷刷目光看向公孙破的时候天孤楼大青衣周行一解释:“宁捕快能利用天孤楼心法千里传音。”
陈塘县的小捕快以身为饵好算计,就是没有想到明镜司三十六楼共享同一套气机心法,小捕快也不曾预料天机楼的大紫衣公孙破物是人非,被老祖洛河舟夺舍。
燕行云要玩一把大的,所以被夺舍了的公孙破聆听到宁长安信息却没有隐瞒不报,但前行半里,数息之间却也将信息传送向了馋着宁长安体内三清气、紫气东来、上玉京的燕行云。
间隔一行人十多里之外。
星光落地,虫鸣唧唧。
陆仟大口大口的喘气儿,右手长刀,左手是宁长安给的雷符。
自郊外小院方向直奔山野,没有任何武修基础的陆仟被远远抛到身后。
陈渔火、姥爷这些人不去比较,被阿福头小乌龟和驴子扔到九霄云外。陆仟内心还是有点不平衡。
情绪消散,随之而来的就是害怕。
四下无人,如今县城郊外这片山野可是妖魔纵横。
人谨慎的前移,前方地面骤然炸开掀起,一道人影冲天。
陆仟弓弦一样紧绷着的神经就在宁长安被飞剑“黑土”追击,破土而出步步生莲时嘎嘣一声弹响。
陆仟按照内心演练过千百次的手法祭出雷符。
苍穹无风有云,陆仟祭出雷符,空中阴云转眼积木般堆叠了起来,炸雷滚滚,闪烁出一道紫色如飞瀑的雷爆。
天和地被紫色雷电劈开直接浇灌向宁长安。
小捕快毫无防范。
再出色的反应能力也应对不及从天而降的雷瀑。
前世没躲过,今生也是如此!
整个人瞬间就被紫雷吞噬了进去。
那一刻,小捕快呼吸窒息,感觉手脚冰凉。
明亮的紫色光团包裹着宁长安,光团的外围弧光电闪游走,下一刻雷瀑以更加耀眼的光瀑流向宁长安脚下大地。
破土而出的飞剑“黑土”和宁长安其实只有咫尺距离,剑芒将攻击蔓延向宁长安的同时雷电劈中“黑土”。
剑芒和紫雷撞击后消散,雷电余威不减直落地面,然后在大地上如水缸破碎流动了出去。
“黑土”嗡的一声强烈震鸣,随后便如当初中二笔般砸向地面。
“铿”一声,飞剑“黑土”没入到地面山岩。
人还在空中的小捕快多惊讶。
没事,而且自己成了导体,还能加持雷电威力,直接将紫雷引导向了如芒刺背而来的飞剑。
不过这道毫无征兆的紫雷哪儿来的!
观察出去的余光顿然就看到地面哆嗦着的陆仟。
明白了!
老道的雷符,自己破土而出,辨不清敌我的陆仟条件反射雷符攻击。
陈塘县捕快头儿陆仟在宁长安身上雷电消散时便已经认清了悬在天空的人影。
多熟悉,不就是朝夕相处的宁长安。
那一刻,陆仟口干舌燥,手脚僵硬。
挪不开脚,然后陆仟看到宁长安直挺挺砸向地面。
“完了,劈死了!”陆仟万念俱灰!
以撼山腿心法石破天惊落下的宁长安满脑子就两字:“抢剑”
小捕快有经验,当初在京城码头,自己以百无禁忌破跛子术法,得笔,进入红月集市,老道解除禁锢,改头换面的笔如今成了自己大杀器。
附骨之疽自地下将自己追上天的黑色飞剑被自己导电的紫雷劈中,同样断线了。
天助我也,这雷劈的值了!前身被雷电劈中穿越,能进入不同面位,如今看来自己被雷电劈中的好处还有待挖掘开发。
直挺挺落下,以撼山腿踢开早就布满了裂纹的山石,宁长安将黑色飞剑拿在手中。
“屠龙小刀,侠客行有伴儿了。”
第98章 隐形的翅膀
十多里之外,从天而降的紫雷被陈渔火、公孙破、姥爷等人看的分明。
宁长安传音,随后就是天雷落,众人直奔雷瀑方向。
一步入虚空时陈渔火想着,“宁长安符箓神奇,应该是雷符,就是不知劈中了那个倒霉妖物,怕是飞灰湮灭了。”
林木的边缘,黑色大轿悬在空中,两把飞剑“翠花”、“酸菜”并没有攻击,前方的轿帘掀起,宁长安和折扇公子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复杂难以名状又火星四溅的杀气。
难以名状是因为太过于震撼。
陆仟祭雷电,婆婆和折扇公子全程目睹,多难以置信,紫色雷电劈中宁长安后非但没有让小捕快乌漆嘛黑反而以更加可恐的威力吞噬了“黑土”。
没道理,有违天道!气人的是宁长安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飞剑黑土。
气机养剑,能共鸣,折扇公子右指打圆,“黑土,剑来!”
宁长安第一眼看到折扇公子,内心念想一句:“原来是你!”
折扇公子一声“剑来!”
宁长安稍微的紧张。
飞剑在手中纹丝不动,小捕快长吁口气。
温和一笑,说道:“别费事儿,弃暗投明了。”
折扇公子阴仄仄一笑,屈指一扣。
还是没有动静,黑剑安安稳稳的在宁长安手中,小捕快心安石落。
利索的将小剑收入囊中,“要不再来一把。”
稍微侧身,对魂儿还没飞回来的陆仟开口:“小白脸阴狠,我出手后利用遁地符撤出,越远越好!”
不是逞能说兄弟情谊的时候,陆仟知道这种场合自己就是累赘,稍微靠口,左手拿遁地符。
折扇公子脸色越发阴鸷,双手按上摆膝间的匣盒
宁长安目不转睛的视线中折扇公子两手就像在打碟,“白云,走一波。”
白色小剑破空,和先前“翠花”、“酸菜”两柄飞剑成品字形,锋芒指向宁长安。
后方大轿中老妪一脸好奇。
“飞剑失灵,头一回!这个小捕快气象万千,一手引雷的绝活,堪称斗转星移,应该缉拿到岛上,让老爷子研究研究。”
然后老妪眼睛眯了起来。
正前方夜空紫衣飘飘,悦耳的声音落下:“小捕快!”
地面一道光,姥爷站在宁长安身侧,上上下下打量小捕快,忍住了捏一把试试手感的冲动。
京兆府神捕南孤城和大紫衣公孙破同时从飞轿侧向的暗色中出现。
“都来了呀!”宁长安一脸愉悦。
人靠上乌龟精姥爷,唇齿轻启,面授机宜:“找到机会,到霁楼找柳西楼、谢灵儿,暗语是反清、复明。”
姥爷左手挠头,左三圈,右三圈,看了看宁长安身上的画筒,明白了。
“以后是不能同宁长安深交,这个人,心机深,善谋算。”
周行一等人现身,局势明朗了起来。但气氛凝重。
风从夜中来,黑色大轿悬空在树梢之上,三把飞剑流转着光芒静止不动。
仙女范,有童心的陈渔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小蜀山的大师兄更加紧张,本就是剑修,明白不过悬空三剑意味着什么。
“都来了,倒也省事。”折扇公子自言自语,目光却始终在宁长安身上的画筒。
单手下压,随后五指拨弦般一挥。
“千金,去!”
婆婆说折扇公子耍的是五行飞剑,名为“千金”,五行属金的小剑嗡一声出现在另外三柄飞剑上方。
星光灿烂,山野虫鸣声消失,“千金”悬空的刹那,周行一、蓝凤凰、杨七佛瞬间就有一剑抵喉的芒刺感觉。
人高马大的杨七佛武学路子杂,多半的时候赤手空拳作战,红山大战,宁长安看到杨七佛手持一把黑色环首刀,如今拎着的却是阴差水火棍。
来自阴界的兵刃非凡品,气机注入,水火棍变得通红了起来,杨七佛人也似入魔了般,水火棍齐眉,劲气不断攀升。
刑部封不同阴冷的眼神在折扇公子和宁长安之间游动。
折扇公子说自己在岛上窝的久了,落伍了。刑部小捕快天天混江湖,走庙堂,八面玲珑,心思敏捷。彩衣截江,这是京兆府、刑部早就知道的秘密。对方是刺杀定南王的元凶。
定南王还活着,这是推断出来的结果,但就眼下的局势分析,已经可以确定。
能让对手不死不休的追杀,遭遇自己等一众人依旧没有后退反而展露出更加决然的姿态,难道……
封不同长出口气,“宁长安身上的画筒有问题。”
贵为神捕,南孤城同样猜测到了这个实质性问题,而且比封不同更接近本质。
宁长安以画作诱饵,折扇公子百银买画,如今对方视线锁死宁长安身上的画筒。
“王爷王妃难道和画有关系!”南孤城这样思索,人移动向宁长安。
大紫衣公孙破同时靠近向宁长安。
“小白脸,看走眼呀!”宁长安气机攀升,对折扇公子说道。
“春秋公子,不是小白脸。”摇折扇公子认认真真的纠正。
然后看着宁长安,一本正经说道:“你拿了黑土,我拿你的命。”
清越剑鸣嗡的一声在空气中震开。
有光点刹那间便在宁长安视线内放大。
“嗤”的声响绵延了过来。
窄细的长剑出现在宁长安眼前。
长剑的后方,是一脸橘子皮,整个人周身上下却是弥漫着一股神圣威严的气息。
白发苍苍,白衣飘飘,这不是重点,惊耳骇目的是老妪腋下竟然长出了一对白色天使般的翅膀。
宁长安脊背抽凉。
谁能猜测到杀气腾腾的折扇公子并不是发起第一击的人。
谁又能猜测到乘坐飞轿而来的白发婆婆竟然还如同螣蛇一样长了一双翅膀。拐中藏剑!
总有很多……特么的,这是世界就是异时空大陆,永远无极限。
突然而至,骤然发难!
南孤城双手合十,沛然气机尚未形成幕墙,婆婆已经穿透而出,乌龟精姥爷光头铮亮,拐杖横扫千军。
知道宁长安剑出雷霆,乌龟精姥爷寻思,自己招出正,宁长安剑走奇,一正一奇,能拦下老婆子一招。然后给南孤城缓冲的余地,京兆府神捕浑厚气机可一力降十会。
余光扫视,“′◔‸◔`,咦!人呢?”
宁长安前一刻适才破土而出,遁地符术法效应还在,人直接遁地!
“走一波!”
婆婆电光火石一剑,黑轿内的春秋公子指弦连弹,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四把飞剑将攻击蔓延向靠宁长安的南孤城、陈渔火、公孙破等人。
飞剑毫无轨迹的旋转在陈渔火等人四周,无章可循,来去如电,另外方向,姥爷横扫千军掀起的气幕“嗤”一声被老妪窄剑穿透。
然后整个空间响起布帛碎裂的声响。
剑锋压在了姥爷拐杖上,骤然间炸开的气机将空气变得像沸腾锅汤氤氲了起来,地面下陷,四周掀起。
姥爷两条长眉飞扬,老妪白发飘扬,地下伸出了宁长安一双手。手上有符箓。
第99章 装,是要被雷劈的
数次进入红月集市,自老道手中得功能不一符箓,遁地符、避水符一次次将宁长安从危境虎口脱险。
符箓中宁长安唯一没有发挥功效使用过的就是滞身符。
没机会!
小捕快破土而出,滞身符贴向老妪脚裸。
然后……空空如也!
婆婆挥舞着天使的翅膀,残影在地面未散,人已经出现在虚空中。
“你麻麻!”
这些骤然蹦跶出来的词汇是宁长安前世形成的口头禅,穿越后已经更改了很多,但特殊时刻还会念由心生,情不自禁。
人冲天而起,步步生莲紧随向拔高的老妪,左手一拳砸出。
京兆府四大神捕,南孤城拳势无双,西门秋水剑下泣鬼神,北惊云追踪术独步天下。宁长安一手正军拳却打出了南孤城的气势。
三品通幽,上玉京、紫气东来、三清气相辅相成,出现在空中的拳头也是白里透紫,与众不同。
正军拳正势,壮意,宁长安右手惊蛰宝剑朝天一刺。
一字剑法,以快打快!
洁白的翅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煽动,婆婆反手一剑,人自虚空消失。
气机凝成的正军拳拳头撞碎虚空残影,夜色深处无数光和热辐射了出去,一道煌煌剑气天上来。
剑气未至,剑意弥漫。
“嘶”宁长安吸气。
老妪反手一剑剑气天上来,霸道的气势,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剑意,不就同洛江水下那道剑意如出一辙。
当初留下剑意的就是眼前挥舞着翅膀的婆婆。
战团的外围。
阿福头小仙骑在老牛身上,毛驴站在身侧。下一刻,牛妖十八“哞”的一声长调,牛眼中无数弧光交叠在一起,美轮美奂。
宁长安一字剑法弧字诀。
大弧绕小弧,环环相扣,弧弧相绕起龙卷。大龙卷扶摇直上,一道青蒙蒙光柱在内部形成,一抹剑刃从光柱中凭空消失。
自红山开始步步惊心,每战定生死,如今宁长安厮杀经验之丰富及其对时机的把握堪称惊艳。
符箓攻击失效,正军拳起势,一字剑法绕弧化解老妪反手一剑煌煌剑意,宁长安招式衔上了红月集市孟婆商铺所得的古剑谱残卷‘无中生有’。
招式的使用择取和衔接天衣无缝。
蠛蠓剑气在龙卷中如蛇电游走,然后发出绵延不绝厉响,一抹剑刃鬼魅出现在空中移形换位的老妪身后。
宁长安第一次无中生有,替公孙破解了四名阴差的合击术攻击,当时小捕快是四品修为。
一步入阴界,一眼通幽,老槐树下开了门,前后也就是两个时辰左右,此时宁长安却以三品修为施展了“无中生有”。
龙卷破碎,宁长安被砸入地面,顺着身体滚出去的方向拉出一道丈深沟壑,夜色深处白发婆婆的虚影被宁长安神仙招“无中生有”切割开。
虚影十多丈外,白发婆婆低眉,
腋下肋部指长的血痕快速复合,数根白羽飘飘扬扬从空中落了下去。
虽然轻微,但自己被伤到了。
宁长安这一剑的风情无法言喻。
远处的小蜀山大师兄震惊。
天下剑修三分,小蜀山剑修以御剑术闻名天下,先是被折扇公子飞剑震惊的目瞪口呆,随后婆婆一把拐中剑惊鬼神,如今陈塘县的小捕快又是一剑起风雷。
就这么小的地儿都是剑道大家,包括陈渔火和白了头的大紫衣都是,小蜀山才是天下剑修的圣地呀!
宁长安翻身,南孤城靠了上来:“如何!”
“还行!”气机沸腾,但三品通幽的修为外加一身紫气东来、三清气,宁长安硬生生压制了血气,呼吸之间,气机龙吸水般被攀到了巅峰。
余光稍微的延展,宁长安看到四道人影长虹贯日的扑向春秋公子。
陈渔火、方断弦、周行一、公孙破。
四个人应对四把飞剑,杨七佛自地面拉出一道灰线冲向大轿。
冲低到大轿前方,杨七佛拔地而起,水火棍通红,气劲顺着延展出去的棍式磅礴涌出,远远观望,如火龙。
“走一波!”
夜色被彩衣女冲开,八名先前抬着轿子的彩衣女将攻击蔓延向杨七佛及其小蜀山的剑修。
宁长安的身侧,南孤城已经轰出十多拳。
拳势随意,看似无形,实则却是在姥姥所在空间垒砌起来无数气机形成的幕墙。
宁长安眼中,无数幕墙成了城,一座孤城,将身形如电的婆婆困在城内。
拳意和婆婆剑意火星四溅的对撞在一起。乌龟精姥爷伸手一抛,一张如夜色编制成的网罩上了婆婆。
姥爷撒网,比夜色更加漆黑的网笼罩了婆婆所在空间,南孤城像弹出去的石弹砸向婆婆。
右手成拳,拳头手臂皆为金色。
压在拳锋上的气机在金色拳头映衬下宛若金钟罩。
姥爷拐杖同时砸了出去。
窄剑、拳头、拐杖石破天惊交击在一起。
陈塘县城夜色宁静,县城一隅黑着灯火的房间内响起宁秦歌略微忐忑的声音,“娘,地在动,屋在摇。”
女人李星竹早就察觉到异常,抱着自家肤如凝脂的小丫头,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个念头:“陈塘县不安宁。”
婆婆、姥爷、南孤城交手,陈塘县城房舍摇晃。
山野的战团中婆婆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飞上苍穹。
宁长安步步生莲!
三人交手,翻云覆雨,四周成不毛之地,大片大片地面或小山一样掀起或天坑般塌陷下去,婆婆一把窄剑割裂不了姥爷天罗地网,网却是被摧山毁岳的气机掀起。
姥爷、南孤城被反震向地面,姥爷肩膀到肋部拉开一道深深的血痕。
婆婆一剑飚血,南孤城左手护喉抓剑,手掌被刺穿。右手却是砸飞婆婆长剑。
婆婆伸手;
“剑来!”
醇厚的声音自婆婆上空响起;
“雷来!”
婆婆手中窄剑被姥爷和南孤城砸向夜空,宁长安步步生莲出现在虚空深处。
婆婆一声“剑来”
陈塘县的小捕快祭雷符。
“雷来”
夜色深处骤然响起强烈的嗡鸣声,看不见的诡异波痕在苍穹一层一层迅速叠加,井口粗细紫色雷柱砸落命中宁长安。
“哇,被雷劈了!”后退到十多里外山岗的牛妖十八大喊一声,阿福头小仙双手鼓掌,太好玩了!自从爬出洛江,好玩刺激的事情接踵而来,人间好!
陈塘县小捕快一身紫气。
实践出真知,宁长安知道自己前世被雷劈,今生不仅仅能穿越不同面位还能导电加持。
雷柱过宁长安身体骤然成紫色雷瀑,磨盘大小雷电闪烁其中爆发出一条条闪电银蛇将婆婆吞噬了进去。
洞穿云霄的凄厉呼啸炸开在众人耳际,春秋公子大惊失色。
细碎雷电没入地面,婆婆悬在空中,白发硬朗的炸起,衣衫褴褛,露出的肌肤白腻。
不可思议的是一双羽翅竟然完好无损。
宁长安步步生莲和婆婆齐平,微微一笑很倾城,小捕快说道:“婆婆,装那个啥……”
“哔!”
地面的姥爷不羞不躁说了一个字,替宁长安补充完整。
宁长安点头:“对,就这个字,装是要被雷劈的。”
第100章 扶摇直上九万里
白发婆婆嘴角渗透着血迹。被姥爷拐杖砸中的肩膀塌陷了下去。面色阴鸷看了眼宁长安,羽翅倏动,人没入向夜色的最深处。
星光在夜色深处留下淡淡浅辉,被雷劈一身是伤的婆婆权衡着眼前局势。
战,已无任何胜算;
定南王说什么也要死。
要不……
一个婴儿身,娃娃脸的女童从夜色中走出,无声无息站在婆婆身手,轻巧抓住婆婆自腋下生出的翅膀。
双手狠狠撕了出去!
凄厉惨叫就那么突兀而猝不及防的自夜色深处响起。
婆婆血液金色,落在夜中燃烧,苍穹像有天火倒流。
白发婆婆一对羽翅被燕行云拔下,感觉体内气机一发不可收拾的流失。
一滴金色,如宁长安体内天一神水的水滴状晶体自婆婆身上飞出,一闪没入到飘在空中的窄剑上。
下一刻,窄剑消失在夜色。
燕行云撕出婆婆一对羽翅,左手贴上婆婆身体,血气瞬间被吸收的干干净净。
一剑挑翻洛江,陈塘县城郊外镇场子出手,其结果被坐山观虎斗的燕行云摘了桃子。
春秋公子大惊失色。
四把飞剑在空中化成流光飞掠而回护在左右。
“走!收!”
彩衣女倒掠,抬轿便要入虚空。
陈塘县的小捕快在地面做了一个奇怪姿态。
惊蛰宝剑问天,右脚自然向前迈开,以左脚为轴,旋转了起来。
身体转动的刹那,三清气、紫气东来、上玉京相辅相成,自周身气穴磅礴而出。
气机首先在小捕快头顶形成龙卷,随后宁长安整个人变成一团闪烁不定强猛急速的淡青色人影。
三品修为,宁长安灵力比较以往厚实沛然无量,人在急速转动,无数剑刃叠加,居中一道光柱嗤的一声撕裂开夜色席卷向春秋公子。
燕行云手撕婆婆一对羽翅,春秋公子怯战防御,信奉痛打落水狗的宁长安施展出了孟婆商铺所得古剑谱残卷的神仙招。
不是百试不爽虚幻两生的“无中生有”,而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扶摇直上九万里,手可摘星辰。这是星空杀的神技。
星空杀,杀的还百无禁忌,苍穹震荡,“百无禁忌,诸神回避!”声音滚滚。
苍穹的深处,星光骤然明亮,无数星辉聚在一起倒淌而下没入到自地面拔起的光柱当中。
光柱接天连地。
春秋公子收飞剑,陈渔火浣纱神剑起势但没有攻击,姑娘视线内整片的天幕骤亮了起来,居中一道璀璨光线匹练席卷向春秋公子。
时常会中二的姑娘收剑,抱剑,一脸恬静,就那么出神的看着宁长安神仙招,四周已经是一片“嘶”、“嘶”抽凉气的声音,但姑娘没有,仿若宁长安有任何惊艳的表现,都是理所当然。
白了头的公孙破大剑护胸,一脸凝重。
方断弦面如死灰。小捕快怎么有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
蜀山的长老们御剑也未必有这个气势呀。
“这是什么剑式,难不成要开天门!”明镜司的大青衣周行一喃喃自语。
燕行云娃娃脸尽是笑意,宁长安功力长进了,越是浑厚,自己吸取血气越能恢复昔日水准。
燕行云身后,猫妖初一双手起势敲鼓,空中传来宁长安百无禁忌的声音。
“不说会死呀!”猫妖咒骂一声,双手按在鼓面,不敢硬抗宁长安百无禁忌,初一修为早就一跃千里,但内心对宁长安百无禁忌的“咚切,咚切切”有心理阴影。
数里之外,陈塘县的捕快头儿陆仟先是对脚底传来的震动惊骇不已,尔后看到天火降落,星河倒流,地面光柱破空。
紧紧攥着手中两断刀谱,陆仟开了眼界,发誓,自己撞破南墙也不回,要修炼。
“嗤”自数里之外战团方向破空而来的一块巨石砸入十多丈外地面,陆仟连同脚下大地被掀起带入空中。
宁长安神仙招,光柱还在层叠变粗,扶摇直上时在空中略微转向,然后爆散开千万条闪掣的蛇电,芒刺射弹,将春秋公子所在的整片空间吞噬了进去。
“千金”、“翠花”、“酸菜”、“白云”,四把飞剑在空中同宁长安惊蛰宝剑疯狂碰撞发出绵延不绝的声响,细密急促如暴雨扣瓦。
夜色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线条,就像蒙上了破败不堪的黑色麻袋,麻袋破碎,麻线条千丝万缕。
光柱消散时两道人影分开,春秋公子退入到夜色更深处,四柄飞剑还在,但“白云”剑面却布满了细碎裂纹。
两名彩衣女胸口破裂,充气了的娃娃被放气般,瘪的没有形状。
一招神仙诀,一声百无禁忌,春秋公子纸人成道,但先是御剑同公孙破、陈渔火等人交手,气机消耗,随后遭遇宁长安星空杀和百无禁忌破法,终于后续乏力,死机了。
原本要收回去,婆婆所乘坐纸轿断线风筝般落了下来。
虚空深处的春秋公子注意力不在纸轿和彩衣女身上,目光惊悚的看着自己,膝盖以下啥都没有,露出白腻皮肤的小腿。
长衫少了一大截。
春秋公子夹腿!
天凉好个秋!
宁长安也是脊背抽凉。
衣袖少了一大截。
春秋公子白色飞剑直冲要害的一击被自己充当了空空导弹的“侠客行”笔拦截。
又是大难不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捕快看到自空中飘下的纸轿。
两眼发光,小捕快茅塞顿开,“始终想不明白书社时两顶大轿怎么凭空消失又突兀出现,原来是纸轿。”
小捕快步步生莲,伸手将纸轿收入怀中。
激烈的战团因骤然变故短暂安静了下来,气氛却越来越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
皮包骨头的婆婆尸骸面皮一样自春秋公子前方飘飘荡荡落下,一滴金色晶体没入的窄剑不知去向,拐杖落地砸在姥爷前方地面。、
姥爷嘴角抽搐,紧紧攥着自己拐杖。
夜色的深处,孩童身,婴儿脸的燕行云现身。
场面十足,后方十多丈长的螣蛇和铜棺忽隐忽现,制造气氛。猫妖初一脚踩大红鼓而来,姥姥变得千手观音一样,头顶大青莲妖艳。
“小姐姐!过来玩呀。”山岗上骑着牛的阿福头仙儿招手喊了一句。
牛妖十八哆嗦,扬蹄将小仙掀起摔在地上。
小仙大怒,小拳头将牛妖十八砸翻在地面。
毛驴阿呆躲远远的!
吸了白发婆婆气机,燕行云舔嘴唇。
舒服,老婆子不是凡胎!
听得见小仙的声音,燕行云回了一句:“回头炖汤喝!”
“噗”
小仙变成小乌龟钻到十八牛肚子下。
姥爷缩头。
一个婆婆棘手,如今来的比白发老妪更加凶狠。
第101章 镇海楼,九头蛇
燕行云现身,周行一、蓝凤凰、陈渔火各个神情凝重。
南孤城是因红山案件知道燕行云,京兆府的神捕面色不改。沉稳看着燕行云和身后清晰起来的血河车。
春秋公子面色阴鸷,人却没有离去。
宁长安还拿着自己纸轿和飞剑“黑土”。
纸轿不要也就不要,但炼制一把飞剑耗费的资源都能买下一座陈塘县城。
富也不能败家,飞剑说什么都是要拿回来的。
视线从宁长安和燕行云之间游离,春秋公子嘴角抽搐。
孩童身,手拿着近一丈长度的婆婆羽翅,燕行云煽风!
煽风就要点火。
将惊蛰剑穿透后瘪下去的彩衣女彩裙一样缠在小腿上,春秋公子对燕行云开口:“知道小捕快背的画筒里面有什么不?”
燕行云坐在血河车穹顶式车顶上,摇着羽翅:“歪歪唧唧不就是想要借刀杀人!”
春秋公子皮笑肉不笑的干咳,“画筒中装有狩猎图,方寸灵器,定南王姬怀赢、王妃都在图中!”
燕行云摇着羽扇的手顿了顿。
春秋公子察言观色,说道:“当初南平郡举兵,血河车现世,您老算无遗策但还是败在姬怀赢虎狼之师及其明镜司、钦天监、小蜀山的联手绞杀之下,功败垂成,被封印在镇妖塔。你看看,地面都是冤家,小蜀山来了不少人,个个资质出众,一看就是小蜀山的后起之秀。明镜司紫衣、青衣不少,这个仇报不报,怨结不结?方寸灵器狩猎图我不要,定南王也给你,我就要宁长安。”
“馋上我了!”地面的宁捕快翻白眼。
燕行云起身,身高其实和阿福头的小仙差不多,手中拿着婆婆的翅膀,娃娃脸上有笑意:“洛江里面死了人,洛商京兆府、刑部、明镜司高手扎堆到了陈塘县,原来出了这样的事儿。姬怀赢我要,好久不见,喝喝茶,叙叙旧。王妃可以跳舞助兴。宁长安我也要,红山毁了我的好事,我想同宁长安走心的说说话。”
目光如电,燕行云看向春秋公子:“纸人成道,术法有两把刷子,给你两个选择,跟着我或者我吸了你。至于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狗屁,燕行云做事,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更不需要勾连纵横。”
春秋公子冷笑。
双手按在膝盖间的剑盒上。
两人一言一句,地下的南孤成、封不同、周行一便有点被震撼到了。
京兆府的神捕猜测定南王生死同宁长安有关系,但想不到就在小捕快身后画筒中。
封不同阴着脸。
目光直直看着小捕。
都移动向宁长安。
姥爷畏畏缩缩的同宁长安拉开点间距。
众目睽睽,宁长安一脸决然。内心对春秋公子都有抚掌的冲动。
“神助攻!”
厮杀产生,找个适合的机会将画筒扔给燕行云。这是宁长安最初的想法。
春秋公子借刀杀人,燕行云行踪诡异想要摘桃子,我给你一颗暗雷。炸你个不要脸的且让两拨人自相残杀,以恶制恶。
南孤城间隔宁长安数丈,声音成一线,说道:“西门秋水、北惊云就在周边,厮杀产生,你先撤。王爷不能出任何意外。”
小捕快挑眉!
风从夜色来,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气稀薄了天光。
陈塘县位居禹国都城南方,洛江过境两百里入海。
海阔天高,一座林木稠密的倒悬山浮在海面之上的天空中。
倒悬的浮山,如同宁长安在阴界血海上方所见的浮山一般无二。
海面波涛滚滚,一名女孩儿持剑姿纹丝不动。
北方的夜色深处一道璀璨剑光匹练而来直入浮山上空。
“吱吱,看到飞剑了没。”
一名赤着膀子对着大潮练剑的男子问。
“看见了!”稚嫩的声音回复了一声。
“等我能御剑,就可帮长安哥哥杀坏人”看着掠向浮山的飞剑,吱吱想着。
浮山居中有楼阁。
非砖木建筑,也非其他材质,而是自一具数十丈高的龙骨雕琢修葺而成,龙首向天,口含一颗煜煜生辉的龙珠。
龙体为楼,琉璃绿瓦,鎏金重檐,雕花屏阁,朱漆廊柱一应俱全。十三层的建筑在龙珠光芒投射下流光溢彩。
陈塘县郊外宁长安、南孤城、姥姥联手退婆婆,燕行云手撕婆婆双翼吸气血,一滴金色晶体附在婆婆窄剑,剑凭空消失。
此时破空而来的窄剑便悬空在十三层高,龙骨为枢的楼宇下。
一名花甲之年,白发白须,身材却是魁梧的老爷子仙人一样站在楼下。
老人招手,金色晶体被吸附入掌心。
半响,老人转身走向楼宇。
楼宇挂匾,刻有龙飞凤舞的三字。
“镇海楼”
老人一步入内,身后的空气水波般涟漪随即归于平静。
镇海楼以龙骨为楼架,内有乾坤,老人进入的一楼有剑悬在空中。
四壁雪白,霜寒凝结,空气泛着寒意,悬空的剑亦如冰雪结晶所成,剑身透明。
长剑无剑鞘,剑首刻两字,“暮雪”。
老人进入,“暮雪”剑绕身,老人轻抚剑身,长剑震出剑鸣,一楼风雪大作。
镇海楼一楼风雪中老人上二楼。
冰火两重天,二楼满室通红,如燃有地火,所悬之剑为“落日”
三楼啸狂沙,悬剑名为“长河”
白发老人每登上一层楼,浮山四周海面拔高数丈,自三楼而上,老人最终在七楼止步。
七楼天青色,方正的空间内如演苍穹,有日月星辰,一把剑身宽长,近锋处收狭明显。双刃呈弧形的重剑悬浮在闪着亮光的星河当中。剑首有字,“天阙”。
白发白须老人驻足七楼窗口,北望,“天阙”剑如有灵性,悄然无声靠在老人右手侧。温润的银色流光溢彩。
老人摊开手掌,金色晶体溢散出千丝万缕气息,气息在空中稍微氤氲,没入“天阙”剑。
仙人般的老人神色宁静,说道:“四娘不在了,老伙计,你走一遭。”
老人一句话,镇海楼剑气冲天,龙骨做的十三层楼宇各个区域浮现出细密繁琐符文,龙珠光芒万丈,名为“天阙”的重剑破空远去。
大剑出楼的刹那,浮山四周海水沸腾卷起百丈,空中隐约出现一只凶兽。
蛇身,九头,形体近千丈,周身覆盖鳞甲,一百零八条黑色铁链从巨大九头蛇般的凶兽身体各个部位贯穿而出钉入浮山四周。
巨兽身形时隐时现,铁链也看似若有若无,浮山地面立有一座十丈高度,造型似剑的石碑,铁钩银划写有三字,“欢乐岛”
第102章 鼓声叮咚,一剑穿心
红山案件初始,宁长安和陈渔火在自家小院老槐树下话说江湖。
姑娘说天下剑修出在白帝城、小蜀山,小君山上住着神仙人,禹国南方有专出精品杀手的欢乐岛。价格合适,拿皇帝人头的生意都可以做。
陈塘县郊野杀天昏地暗的宁长安、陈渔火却是不知道春秋公子、白发婆婆秋四娘都来自欢乐岛,也不知道欢乐岛其实是一座被九头蛇一样凶兽拉动可以移动的倒悬浮山。
更不知道欢乐岛有镇海楼,楼以龙骨为架,龙珠养楼也养剑。
还不知道一把叫“天阙”的神剑破空飞花逐月而来。
以龙骨为架建楼镇海,以九头蛇凶兽搬山。
镇海搬山,这就是欢乐岛!
陈塘郊外,煞气凝结杀百草,有树叶无法承受空气萧杀之气脱离枝干轻飘飘落下,在距离地面某个高度时骤然间化为粉末。
燕行云手摇羽扇,看着春秋公子。
“宁长安我要,姬怀赢也要,所以拿宁长安之前,我得先解决你,我喜欢阴人,自然也防着被别人阴,是降还是战。逃,你是逃不出去的!”
燕行云开口,螣蛇十五化形站在空中,薄如蝉翼的翅膀唰的一声打开,眉心的一个红点像朱砂痣,艳红欲滴。
宁长安内心赞叹,“有枭雄的范儿,果断、老辣还心思缜密”
春秋公子阴鸷着脸,地面的小捕快宁长安也在快速判断。
燕行云要坏事。
燕行云摘桃子,宁长安要以画卷为桃让两拨人自相残杀,如若燕行云先收拾了春秋公子,怎么让一手纸人成道绝活的春秋公子和燕行云开撕。
所以春秋公子要活着。
宁长安明亮的眼睛看着姥爷。
千年王八万年龟,姥爷是阅历丰富的人,又知道宁长安画筒图卷绝非狩猎图。小捕快宁长安眼睛亮晶晶。姥爷光亮的头顶闪烁着智慧光芒,明白了宁长安想法。
内心哆嗦,“天上的两人一个要借刀杀人,一个想要祸水东引,地上的这个捕快想着的却是一画残两人,完成小捕快的特殊任务,离开陈塘县,去哪儿浪都比这儿安全踏实。”
姥爷手中拐杖平举,气机攀升。
早就对宁长安说了自己掩护小捕快撤出,京兆府的神捕看到姥爷举动,心领神会。
明镜司天孤楼的周行一、蓝凤凰、张三逢这些人斩妖除魔,但身在公门,行事作风不似打一个痛快的江湖人物。要审时度势。
杨七佛心细,但没有看到书社春秋公子买画一幕,自然猜测不到宁长安身上的画筒和定南王有关系,宁长安是至关重要的人,这个道理能推断。燕行云凶狠,当务之急不是诛魔,是保护宁长安。
权衡利弊,其实都在向陈塘县的小捕快移动。
夜色深处老谋神算的燕行云手摇着姥姥身上拔下来的羽翅,眼神有玩味情绪。
春秋公子则死死盯着要不自己投降,要不吸了自己的娃娃脸,小不点大狠人。
“初一,舞起来!”燕行云说道。
猫妖初一黑装,燕行云发话,初一不去想宁长安百无禁忌洪钟大吕声。
大鼓“咚,咚”的响起。
“跑呀!”姥爷一声呵斥。
姥爷出声,公孙破手中大剑问天,剑罡暴涨。
天机楼的大紫衣起势,天孤楼周行一这些人紧随其后出手。
鼓声催心,小捕快还没有流光飞舞,燕行云虚空一按,夜色中出现翻云覆雨的血手印。
鼓声、血手印将所有的人视线、注意力都吸引向了苍穹,一双带鳞片的手就那么突兀从地底冒出,扣住宁长安,将整个人拉了下去。
燕行云始终没有亮出底牌。
小镜山收服的成精穿山甲苏破。
穿山甲和乌龟精姥爷一样都有血脉天赋,能遮蔽气息,修为又精湛,燕行云在夜色中不紧不慢,威逼利诱春秋公子,以势相压宁长安,其实都是在为苏破搭台子唱戏。
苏破天赋就是土遁,不像宁长安符箓遁地带有术法气息。
无声无息自地下靠近,姥爷也好,南孤城也罢,都没有察觉。
破土而出,双手扣上宁长安,拉人下地。
燕行云要活着的宁长安吸取气机,苏破没有将自己金刚狼一样的两手捅入宁长安。
先夺画,再控制人。
宁长安反应神速,撼山腿踢出去的时候人却从苏破连串动作中意识到了对方目的。
苏破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计到宁长安身上有遁地符。
左手捏符,水到渠成的任由苏破抢画筒,然后适才反击。
遁地符术法效应产生,宁长安灵活扭腰,扫肘砸出。
招式即不属于撼山腿也不是正军拳,有截拳道的影子!宁长安自然没有学习过不拘于形式的这门武学招式,但既然不拘于形式,影视剧看的也多,三品修为可以达到意随行走,一招肘击打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手肘重重砸在苏破面颊上。
天生的铜皮铁骨,苏破闷哼一声,人还贴着宁长安,宁长安右手五指舒展,一击飞花指。
来自孟婆商铺,灵活轻巧多变为主的指法。
地底下一朵气机凝成的飞花在苏破面颊形成,轰然炸开。
面颊都是鳞片的苏破半张脸被撕开,鳞片飞舞,血气四溅。
人急速退了出去。
宁长安反守为攻,如影随形,撼山腿踢出。
地面之下,一道凸起的沙线绵延了出去,地表之上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宁长安被苏破拉入地下,都没有看到变故,就听到姥爷一声疾呵,“跑”,宁长安随后消失不见。
以为土遁了。
南孤城手臂闪烁着精光,人拔地而起,铁拳和血手印重重对冲在一起。姥爷拐杖同时砸入手印。
公孙破、陈渔火一左一右,两道剑光匹练卷向夜色。
杨七佛、周行一、蓝凤凰、张三逢、方断弦同树妖姥姥、螣蛇十五火星四溅打在一起。
四柄飞剑护身,春秋公子却没有出手,分出一掠余光监视燕行云,视线的主焦点在地面隆起快速移动的沙线上。
猫妖鼓声摧心,树妖姥姥千手,藤条漫天飞舞,头顶大青莲摇曳。
“初一,让鼓声再猛烈一点!”树藤缠上一名小蜀山剑修,吸取气机,人桀桀怪笑。
“得嘞!”
树妖姥姥开口,猫妖初一扭腰敲鼓,没了宁长安的百无禁忌,猫妖初一就能做到无所顾忌。
地面修为稍浅的小蜀山弟子已经气血沸腾,心脏似要破膛而出。
“咚,咚,咚咚咚!”
鼓声叮咚,螣蛇十五急促的声音却尖锐响起。
“初一,身后有人!”
一把细窄如婆婆拐中剑的长剑从猫妖身体穿透了出来。
第103章 我招惹你了
细窄长剑就那么突然的从猫妖身体穿透了出来。
速度著称的螣蛇十五一闪而至,手中两把小巧圆月弯刀还没有起势,剑光已经在瞳孔内放大。
“死男人!”猫妖初一咒骂,弯刀和窄剑绵连不觉撞击在一起。
“嗤”一声,窄剑刺穿螣蛇飞翅。
一声尖叫,螣蛇退入夜色化形成十多丈长的蛇体。
身体修长,面色冷峻的西门秋水以比刺客更为隐忍的耐性藏身在夜色之中,筛选目标人物,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剑穿胸刺杀猫妖这个用摧心法影响全局的人。
刺杀猫妖初一,逼退螣蛇,对于时机的把握登峰造极。
夜色变得通红,然后有似琉璃破碎的声音,血手印消失,陈渔火、南孤城、公孙破、姥爷、被砸向地面。
陈渔火、公孙破贴地后掠十多丈,京兆府的神捕打桩一样没入地面随后弹起。
地面不断被落下的人影砸开,自扬起的沙线方向整片地面却是掀起,苏破右手死死攥着画筒,人手足舞蹈。
宁长安头下脚上,撼山腿密集踢在苏破腹部鳞甲上。
沉闷声响就像初一敲打的大鼓。
成精了的大妖穿山甲苏破被宁长安踢上了天。
战团的另外方向娃娃脸的燕行云一根长针刺穿了下来。
“铿”一声,南孤城金色铁拳砸在长针上。
汹涌的气机辐射,下一刻长针刺穿南孤城手臂。
左手扣南孤城,燕行云便要吸了南孤城气机。
京兆府的神捕一身是血,头槌狠狠砸下。
一抹剑刃形成的弧光和一把窄剑鬼魅的出现在燕行云身侧。
宁长安神仙招“无中生有”。
轮回为人,虽然娃娃脸,五短身材,但燕行云视脸如命,气机震开南孤城,长针反手突刺,震散宁长安“无中生有”形成的剑刃,随后同幽冥般靠上的西门秋水长剑交击将京兆府的神捕震入地面。
人在空中,燕行云揪起口吐鲜血的苏破倒掠向血河车。
春秋公子看到画筒落入燕行云手中,面色阴鸷,交叠的双手扬起,四把飞剑轻微的震动了起来。
燕行云坐在血河车穹顶式车顶,看着手中画筒,笑着说了一句:“姬王爷,好久不见!”
数十里之外洛江。
江水东流入海,入海口方向苍穹深处星光骤然明亮了起来,无数星辉落下,夜色深处呈现出一把星辉萦绕的大剑。
大剑如芒电飞掠,沿洛江北上转眼进入陈塘县码头方向。
陈塘县城衙门;
衙门灯火亮堂,京兆府尹林相合、御史台中丞夏渊侯、大理寺少卿柳岱岩三人长身而立站在衙门大院内。
夜间时分便接收到活动在县城外围捕快反馈信息,彩衣抬轿,直去县城郊外山野。
三名久居高位的权臣知道这个夜间要发生大事。
子夜,县城房舍有轻微摇晃,包括衙门建筑。
都是文官,但阅历丰富,知道地动和自然灾害没有关系,是高人交手。
自大院向东北而望,三人同时察觉到衙门上空星光骤然明亮,就像天和地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缩短,手可摘星辰。
翘望,星空中一道亮光璀璨划过。
县城郊外山野;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宁长安破土而出将苏破踢上天空,刺客一样的西门秋水一剑穿胸猫妖初一,惊退螣蛇十五,燕行云夺画筒。
原本天崩地裂厮杀的战团安静了下来。
自地面砸开的大坑中西门秋水一步步走出,嘴角有血迹,人标枪般站着,目光冷冽如剑,看着燕行云手中画筒。
宁长安步步生莲,人在空中,视线同样在血河车上。
大红鼓飘在空中,猫妖初一大口大口咳血,螣蛇十五化形成人,一闪而至。
“死了没!”眉心一点红,螣蛇十五杀气腾腾。
猫笑初一挤出点笑意,“猫有九条命呀!”
“不死就好!”螣蛇十五坐在大红鼓,阴森森的眼神看着西门秋水。
螣蛇、猫妖狡猾,善于算计,想不到两人被西门秋水杀得狼狈,栽了!初一十五,躲不过西门秋水一剑。
“咦”坐在鼓面,面向西南的螣蛇十五黑瞳竖了起来。
夜色中四把飞剑震动越来越强烈。
春秋公子从黑轿走出。
“宁长安,先等等哈,和燕行云算完账我再找你叙旧。”
宁长安戒备,口中说了一句;“你先忙!”
然后宁长安视线前方整片空间骤亮。
从镇海楼破空而来的“天阙剑”飞过陈塘县上空时距离山野尚有数十里地但众人上方夜色已经明亮了起来。
“嗤”一声绵密的声音延续不绝,天阙剑破空而至悬在春秋公子前方。
自镇海楼飞出,重剑长三尺左右,此时重剑尺寸不变,却凝集了数丈长度的星辉。
燕行云目光冷峻,春秋公子手持天阙剑,虚空一步,斩向燕行云。
燕行云招手,铜棺呼啸而来落在左手。
左手扛铜棺,右手驾血河车。
血河车嗡的一声轻响,血符红光四射,形成红色血罩。
燕行云扛棺架车,撞击向天阙剑。
天塌地陷!
夜色被红色和星辉的银色交替占据,空中响起经久不息冰面破碎般的咔嚓咔嚓声,山林整片掀起,随后塌陷,数丈宽度的裂痕蚯蚓走穴般弥漫了出去。
陈塘县城东北郊房舍剧烈震动,城墙有裂纹出现,衙门内的林相合等人看到苍穹先是红色,随后清辉,之后清辉消散,星辰暗淡。
牛妖十八、毛驴阿呆在阿福头变成小乌龟后第一时间撤出,途中牛妖带上了陈塘县的捕快头陆仟,牛、驴、捕快、小仙一溜烟奔跑向宁长安小院方向。
之前驻足过的山岗被席卷而来沛然气机扫平。
宁长安、陈渔火、南孤城这些三品通幽修为的高手被飓风横扫般带出百丈,小蜀山活着的剑修们倒掠的更远。
血河车、铜棺和天阙剑碰撞,接天连地起了大龙卷,龙卷未散,有春秋公子的狠话落下:“宁长安,我会找你的!”
烟尘消散,宁长安等人复又冲入,人群中少了脑门铮亮的姥爷。
地面天上早就没有了春秋公子、燕行云身影,只留下了被斩成两半的铜棺。
公孙破看着被天阙剑两半的铜棺,神情复杂。
宁长安蹲身,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两个纸片人,利索放入怀中。然后看着被撕成小碎条的一个纸轿,一脸心疼。
左右详细搜寻,起身时宁长安看着苍穹,心有余悸,“破空而来的大剑真的很霸道。”
作为一门心思想着制造出春秋公子和燕行云相互残杀的推手,宁长安是两人石破天惊一击后最先反应过来人。
春秋公子丢下一句话,“宁长安我回找你。”小捕快便分析到了两败俱伤的可能。所以最先冲入,清扫战场的也是宁长安。
两个彩色纸片人是收获,纸轿被摧毁可惜了点,不过宁长安已经得到过完好的纸轿。
老道术法神通,宁长安小畅想,自己往后坐飞轿凭空来去。
然后宁长安感觉到阴冷的目光。
刑部小名捕封不同铁青脸看着宁长安。
“我招惹你了!”宁长安瞪眼。
第104章 大风吹
宁长安心情真的是好,春秋公子、燕行云两败俱伤,自己先后得纸人、彩衣女,而姥爷此时应该已经到了陈塘县城霁楼。完美妥帖。
东北百里。
拉着血河车的两匹血马消瘦了一圈,艳丽的红色暗淡,血河车上的血罩早就破碎,红色气息顺着车体阴阳刻线流转。
孩童身,娃娃脸的燕行云身体完好,但内伤不轻,整个人面色阴鸷,身侧大红鼓上坐着半条命的猫妖初一。
春秋公子一剑不仅仅开了铜棺,伤了血马,也伤了燕行云。
好在画筒还在!
坐在血河车穹顶式车顶,燕行云打开画筒,画卷平铺在空中。
清晨时分,夜色至暗,对于燕行云而言,夜间和白昼并无区分,所以画面清晰。
巍巍青山,山溪逶迤流淌,河岸青草茵茵,绿柳低垂,一名发辫朝天的孩童骑牛吹笛。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牧童侧着脸,五官一览无余,圆脸蛋上有婴儿肥,不就是此刻看着画的燕行云。
星宿派的宗主五官顿然凝搅了起来。
坐在大鼓偷看画面的猫妖初一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岔气了,疼!
树妖姥姥树藤飞舞,大青莲闪光,浓眉发抖,呲牙咧嘴。
一脸邀功的穿山甲苏破憋不住,我不笑!
然后穿山甲苏破、猫妖初一、树妖姥姥被燕行云拍了出去,手足舞蹈砸向地面。
血河车破空远去,树妖姥姥等人追随了上去。
地面的一片阴影动了动,北惊云走出。
至始至终,京兆府的神捕都没有出手,先是缀着春秋公子,燕行云得画筒,北惊云又如影随形。
燕行云元气大伤,没发现追踪术独步天下的北惊云。
捡起地面破碎了的牧童图,北惊云耐心拼图,人笑了起来。
陈塘郊外古刹,春秋公子长衫下半部全部被搅碎,光着腿,手持天阙剑,脸皮抽搐。
聚在剑上的星辉早就消散,一道细微裂痕从剑身绵延向剑首。
春秋公子叹气,如果自己修为高深一点,天阙剑斩下,就没燕行云什么事情,终归而言,修为不足。
愁眉不展,“定南王到了燕行云手中虽然也是死,但终归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而且损了天阙剑,这是要被老爷子打板子的!”
春秋公子喃喃自语,跳入水井。
井水幽深,直下百丈后连通暗河,暗河宽敞,水流汹涌如洛江出海口,阴暗河面上有水草缠绕成的小黑屋飘荡在水面。
屋内有女子,黑衣无面,长发如瀑。
陈塘县城。
原本夜深人静,但县城的震动却是惊动起了民众,不大的城市亮着灯火,街道都是走出房舍的民众。
霁楼灯火尤为明亮。
柳西楼、谢灵儿夜不能寐,一个人坐在拔步床上,一个人靠着窗户。
房舍震动,两人站在窗前,楼上的姑娘到了院内、街上,喊着两位姑娘下楼,否则万一出事了躲避不及。
守着画筒,两人一步不离,柳西楼内心紧张,嘴上却装浑然不在乎的说道:“树妖在楼上的时候都没离开过,这算啥。”
然后吃葡萄压惊。
多汁的葡萄入口,姑娘杏眼圆睁,街道一名头顶铮亮的老爷子拄着拐杖,摇头晃脑看着楼上。
“姥爷!”眼尖的谢灵儿轻微说了一句,站在柳西楼身后招手。
乌龟精姥爷挠头,忍住了飞上去的冲动,低眉一步步走进霁楼。
身后有说话声响起:“老爷子多大了,半夜上霁月,经得起折腾不。”
有姑娘惊讶,“在霁楼好多年了,头一回见这个岁数的上门,还是三更半夜,你说,你说能点香不?”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说不准还是一炷香呢!”有姑娘接了一句话,众人哄堂大笑。
姥爷低头,脸不红!
进入霁楼,按照宁长安信息直上二层,楼道拐角便看到一张俏生生的脸。
姥爷面饼般的脸和谢灵儿秀气、标致、妩媚的脸就间隔木栏杆。
谢灵儿一把拉住姥爷,直接拖入房间。
两位姑娘一左一右,柳西楼紧张的拍胸口:“暗号!”
没经历过这种场景,上楼时脸不红的姥爷如今面如红霞。
面对漂亮女人,优秀的男人也会脸红紧张
“反清!”姥爷唯唯诺诺,怎么看都有点猥琐气。
“复明!”柳西楼长出口气,对上了,很刺激。
“麻利的自床底拿出《狩猎图》,柳西楼问:“宁哥儿怎么样了?”
“你去问他嘛!”
谢灵儿听出了姥爷话中之意,宁长安无恙。
绝不婆婆妈妈拖泥带水,柳西楼说道:“我把风,走后门。”
姥爷点头,心道,“两个女娃儿机灵,不愧是宁长安嘱托的人。”
姥爷拿画,出霁楼后门,消失在夜色中。
半炷香时间后陈塘县码头方向一道水线直入洛江北上而去。
霁楼外的主街。
姥爷进入,街道的姑娘们和民众都围拢在一起,一炷香已过,人群中惊讶声迭起,“这么久!看不出来呀!”
房舍摇动时也有民房内的老爷子、老婆子避灾走了出来,有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一脸羡慕,赞叹:“我辈楷模呀!”
一个时辰后街上的后生们面如死灰,甘拜下风,只是这个老爷子光顾了哪位姑娘呀!
陈塘县郊外山野。
空气有中未散的血腥气,宁长安被一众人包围在中间。
大战消停,刑部另外三名小名捕掐着点出现在一片狼藉的事发现场。
南孤城伤势不轻,先后被婆婆窄剑、燕行云长针刺穿手掌、肩膀。
原本这种伤势对于南孤城而言能迅速痊愈,但窄剑、长针贯体,对方沛然气机震损经脉,南孤城感觉有点撑不下去。
西门秋水也带了伤,手中拎着细剑,冷眼看着刑部四个人。
牛妖十八带着变回孩童身的小仙出现人群的外围,鼻孔冒粗气,牛眼看着封不同,时不时扬蹄子。
“宁长安,王爷如何?为什么在画中,姬王爷要有闪失,这个责任陈塘县是承担不下来的!”刑部名捕封不同阴仄仄开口。
南孤城看着宁长安,小捕快的镇定有点超乎寻常。
不问东西,替宁长安解围:“都稍安勿躁。”
“南捕头好耐心!”包不平嘲讽。
小仙站在牛背,叉腰,手指四小名捕:“姥爷、锅锅和妖人大战时怎么就不见你们,烟……”
“烟消云散、尘埃落定!”牛妖十八开口。
“你好有文化!”
小仙赞叹一声,叉腰:“烟消云散,尘埃落定时你们三个恶心恶状的出现,还……”
“恬不知耻!”牛妖十八说道。
“还恬不知耻的指责锅锅,一帮死不要脸的。”
第105章 龟姥爷入京,宁长安救人
四小名捕什么时候这样被人奚落嘲讽过,火冒三丈,可对方虽是一个小屁孩,背后却是大神通极度护短的光头党。
陈渔火笑颜如花,冲小仙竖大拇指,小仙立刻说了一句:“姐姐好漂亮!”
面色铁青,封不同刀子般眼神瞪了一眼小仙,矛头指向南孤城:“南捕头,你倒是说说话,下一步怎么走!”
原本伤势不轻,面色凝重的南孤城此时哈哈一声:“回陈塘县!”
另外方向,冷冽着眼神的西门秋水脸上也有笑意。
也就在小仙叉腰大骂的时候追踪燕行云的北惊云传音,画被宁长安偷梁换柱,燕行云拿了一副,牧童骑牛图,牧童就是燕行云。
多解气!
两人一左一右,随宁长安前行了出去。
小捕快走C位,妥妥的大咖!
陈塘县城郊外宁长安小院;
小院宽敞,但人多便显得拥挤了起来。
南孤城先是到县城衙门,随后同西门秋水一道出现在小院。
进入院内的还有小蜀山大师兄方断弦。
小蜀山损失惨重,多名弟子被树妖姥姥吸了气血。
方断弦一身是伤。下山历练,狠狠的折了自信。
人失魂落魄的跟着众人,姑娘轻车熟路进入小院,方断弦犹豫之后也跟了进来。
并肩战斗过,宁长安没有拒之门外,小蜀山的弟子需要救治。
随同南孤城而来的还有狗皮膏药般如影随形的封不同。
南孤城气机浑厚,但先是被燕行云、婆婆所伤,此刻真撑不下去了。
气机无法运转,随身携带丹药毫无效果。
进入小院,南孤城就要靠上老槐树休息。
小捕快利索的将京兆府捕快搀扶挪了个地儿,又将站在老槐树一侧的方断弦安排到柿子树下。
总而言之,不能有任何人站老槐树东北一侧。
哪儿有一扇门,虽然确定众人都没有进入地界的能力,可宁长安谨慎。
安排众人的时候宁长安稍微诧异,似乎小院内花花草草生长的格外茂盛,尤其是爬山虎、葡萄藤,芝麻开花节节高。
没有深思这种异常,宁长安拿自红月集市吴牙子手中所得狗皮膏药。
毫无起眼的膏药,南孤城没有拒绝,从洛江到郊外大战,宁长安所表现出来的匪夷所思之事太多。
狗皮膏两半,贴上南孤城两处伤口,狗皮丸内服。立竿见影,南孤城掌心的剑伤竟然肉眼可见愈合,无法提起运转的气机同样开始周天游走。
南孤城算是开眼界了,宁长安的膏药比钦天监丹师炼制的极品丹药还要有效果。
稳定南孤城伤势,杨七佛、周行一、蓝凤凰、张三逢、小蜀山子弟等但凡受伤,气机不稳的人手一枚“无所不能”丸。
陈渔火问有没有多余的无所不能丸,小捕快将药瓶子给了姑娘,姑娘拿一枚丹药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
牛妖十八心疼的哆嗦。
无所不能丸不仅仅能疗伤,还可以提升修为呀,这么多丹药,自己服用说不准都能化形了。
稳定伤势,南孤城看着忙碌之后坐下来的宁长安,面色凝重。
“有事?”宁长安问。
“知道春秋公子不?南孤城问。
“不知道,前日县城第一次遭遇,没发现异常,以为是自外而来江湖人士,到书社购买画册,适才有了怀疑。你认识?”
南孤城摇头:“春秋公子和白发老妪不认识,但破空而来斩开铜棺伤了燕行云的那把剑能猜测到来历!”
南孤城开口,小蜀山的子弟和方断弦洗耳聆听,封不同还是阴沉着脸。
“何来历?”宁长安问。
“欢乐岛!”
“嘶!”宁长安抽凉气。
当初小院内同陈渔火说禹国天南地北,姑娘提及了欢乐岛,专出精品杀手,价格适合,都能对皇帝亮剑取人头,宁长安将其定义为蓝星持证的武装安全防务公司,就像黑水防务的那种,隔三差五颠覆小国政权,不断在全球各地制造事端。
陈渔火也是惊讶,姑娘知道欢乐岛,但毕竟从北方来,涉及内幕,自然比不得京兆府的神捕。
气机周天游走,南孤城面色逐渐正常,人继续说道:“王爷洛江遭遇刺杀,随行人员无一存活,当初便有所怀疑欢乐岛,只不过因为燕行云红山现身,不能绝对确定。一剑自南而来,春秋公子掌剑,等同于证实,欢乐岛有龙骨为架,篆刻符文的镇海楼,镇海楼养十三剑,剑剑可杀一品一阶一境高手。也就是春秋公子修为不足,否则一把大剑就能留下所有人。”
信息量有点大。
宁长安挑眉,欢乐岛在南方海域,这是自己知道的,洛江南下两百里入海,欢乐岛和朝廷对敌,所以岛屿绝非在近海,否则早就被朝廷踏平。如此推断,岛屿应该是在五六百里之外,就这个距离,一把飞剑破空而来斩开铜棺,伤到燕行云。
这特娘的,战术导弹!
“朝廷对欢乐岛不管不问!”宁长安问。
“首先是无法确定欢乐岛位置,忽东忽西。其次是欢乐岛有超凡境修者。”
超凡境,宁长安吸凉气,按照当初陈渔火的话说,这可是陆地神仙。
宁长安也大致明白了状况。
当初自己推测京兆府大概率有是主线,果然如此。可岛屿还能忽东忽西,难道是幻境?
“欢乐岛不会无因无故对王爷下手,所以后续就是王爷转危为安,追根溯源。”南孤城说道。
“王爷人如今在何处?”封不同问。
南孤城、西门秋水也好奇。
“京城!”宁长安一字一句!
南孤城笑,封不同阴鸷。
禹国京城洛商;
晨光熹微时巨大的城市苏醒了过来,城门打开,商贩鱼贯进入,有文人士子一脸憔悴从明月楼而出,回头恋恋不舍看着回锦窗下站着的俏丽女子。
散布在都市角落的明镜司绣卫或策马,或步行从还没有热闹起来的红府大街走向明镜司。
自陈塘县而来的乌龟精姥爷挠头,站在明镜司门前。
姥爷不进明镜司,气机凝一线,声音传送了进去。
自外听不到声音,明镜司三十六楼间姥爷的声音却是滚滚如雷。“
“陈塘县宁长安拜见诸葛望岳。”
乌龟精姥爷有大智慧,知道什么是名人效应。
声音炸开,明镜司重重楼宇间的天孤楼院内一道紫衣飘出,莫峨眉虚空一步出现在明镜司大门外。
大紫衣莫峨眉蹙眉!
“光头铮亮,打着宁长安名号,什么意思?”
莫峨眉落地,明镜司内又有数名大紫衣飘了出来。
“安全了!”众目睽睽当中乌龟精姥爷自后背拿下画筒,取出狩猎图。
图开,王妃一步走了出来,手持定南王令牌:“我要见诸葛先生。”
都是非同寻常人,也都知道陈塘县境内洛江段定南王遭遇刺杀的事儿,王妃从画中而出,不去王府,不到京兆府,直接要拜见诸葛望岳。期中有玄机。
不问缘由,王妃怀抱狩猎图,大紫衣左右护卫王妃。
王妃转身,“谢姥爷。”
姥爷哆嗦,心道:“您还不进去,多说一句多沾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