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泰正殿的黑袍，御书房的老龙
观星河，宁长安还是出口成章的说了一句诗。
“月下飞天境，云深结海楼。”
并肩而坐，陈渔火触景生情，姑娘托粉腮，不看宁长安，自自言自语：“陈塘县看到你，你说借剑一用，当时感觉你很飒爽，如今觉得又像是傻子。从北方来嘛，终归是一个人，阿呆又不是人，不能陪吃饭，看芦花，不能说趣味的事情，但这些你都在陈塘县的时候做过了。拿了你做的画上京，有点念想，但也没想到往后会如此之快的见面。”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京城明镜司案件之外，所有你参与的凶险对战我都经历了这个过程，你还在画界内营救了我。如今还和你坐在一起，虽然有时候你会做一点让人不自然的事情，但我……内心其实也没有那样的讨厌。有些……还是可以的，拉拉手什么的。”
明亮的眼睛这是时候适才转了过来，陈渔火说道：“我确定我喜欢你了。”
宁长安侧身，四目相对。
宁长安低头，陈渔火身体后仰，迟疑开口：“就一下！”
“就一下”
“呯”一声，彩衣女被宁长安收入镜花水月方寸法器。
月儿弯弯，长长绵绵。
宁长安身体伏了下去，陈渔火后仰。
不久之后宁长安被陈渔火踢下彩色大轿。
姑娘面如红霞，宁长安逾规了，而且很厉害！
都是二品高境的修为，不适用符箓前提下，宁长安还真奈何不了陈渔火。
人被踢飞，空中翾风回雪折身，宁长安感叹，“这定力，独一无二呀！”
晨光熹微，小院的宁长安起床洗漱。
陈渔火还是住在西厢。
姑娘倒也不担心夜间入睡后宁长安还能逾规，小捕头不是那样的人。
表达了自己心意，一顿火锅一壶酒。
陈渔火睡的安稳。
荷包蛋莲子粥为主精心做的早点，放入蒸笼，添加少许的柴火保温，宁长安上衙门。
御赐神捕，怎么说也要找粱兆相分点喜气，关键是很久没有去衙门。
给陈渔火留了纸条。
“饭在锅里，人去衙门。”
日光高升，陈渔火起床。
晨光从窗户穿透进来，房间内有光和浮尘的柱子，黑发如瀑，姑娘在老槐树下的石桌上看到宁长安留下的笔记。
脸上还有点慵懒的气息，院内有风铃叮当声，拿着纸条的姑娘轻柔的笑了起来。
“感觉越来越好了！”
宁长安在广陵县衙门发着红包。感觉也很好。
御赐神捕，得百金赏赐。
喜庆的事情。
人在衙门，有些风俗还是要照办，宁长安也没觉得不妥。
千金散尽还复来。
再说了，如今的广陵县衙门大半的人都是“春蚕”组织中的成员，给自家人，宁长安更不心疼。
人手六钱银。
是绝大多数衙役捕快数个月的饷银，各个眉飞色舞。
给衙役捕快发完红包，后院内宁长安眼巴巴看着粱兆相。
粱兆相给宁长安大红包。
四两的。
宁长安御赐神捕，这是衙门的荣耀。
广陵虫灾，在钦天监所炼制丹药有限前提下灾情的控制力度超出城内，凭借的就是宁长安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调度安排和无所不能丸，符箓。
粱兆相都知道这些。
宁长安杀赢做的漂亮，广陵县防灾也有功劳，朝廷赏赐这是却之凿凿的事情。
粱兆相知道自己入京城为期不远。
这些都是因为宁长安。
长安，福也，千真万确。
所以粱兆相在宁长安的唠唠叨叨下大手一挥给了四两银的红包。
晚间私宴，请宁长安、陆仟等人。
整日时间宁长安都消磨在了衙门和码头沿线的巡防当中。
顺带宁长安和“春蚕”组织中的大小头儿招呼，将吴黄苏正式推荐了出去。
夜间的四海楼灯火通明，衙门有点头衔的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
夜色深沉一点，陆仟吹嘘着自己一刀近乎断了闻朝夕后代的英勇事迹，酒楼内不时响起哄堂大笑声。
皇宫泰正殿。
大殿巍峨，四下寂静无声。
皇城方向间或有金吾卫巡防的脚步声微不可查的传来。
银灰色自苍穹深处洒落下来。
御书房的房檐上盘这一条打盹的紫色长龙。
御书房和泰正殿遥相而建。
泰正殿屋檐金瓦上铺盖了一层薄薄的星光，有人蹲在屋檐上，一身宽大黑色长袍，遮蔽形体为主的长袍碍手碍脚裹在身上，被风吹动，显得有些滑稽。
裹着袍子的人蹲在泰正殿的屋顶上一言不发看御书房上的紫色长龙。
穿长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刀。不到一尺的长度，刀身明亮如秋水。
长袍的男人起身，御书房上打盹的紫色老龙回头看了一眼泰正殿方向。
男人看到老龙的目光，兜身长袍下含糊不清的面容动了动，唇角像是绽开了微笑。
男人翻身，身体在空中翾风回雪折向进入泰正殿。
紫色老龙离开御书房，下一刻出现在泰正殿上方，顺着男人没入进去方向进入泰正殿。
明亮的刀光在大殿内一闪而逝。
子夜时分，宁长安回小院。
老槐树下坐着姥爷。
乌龟精姥爷能遮蔽自身气息。
这是龟族的特性。
西厢房亮着灯火，窗前灯光摇曳，陈渔火在看书。
倒影在窗前的姑娘一脸恬静。
宁长安两手环抱，人靠在门楣，有那么一瞬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家的暖意。
窗前的人影抬头，看到宁长安。
姑娘笑了笑，从窗户飞了出来，飘到宁长安身前。
然后陈渔火拉起了宁长安的手。
宁长安拉陈渔火手，姑娘会脸红。宁长安还要看火候，找机会。
如今陈渔火自然的拉了宁长安手。
宁长安感慨。
前夜一顿火锅吃的真值了。
人直接被拉倒老槐树下。
“坐！”
宁长安乖巧的坐下。
翾风回雪的转身，姑娘进入厨房。
进进出出，将对宁长安口味的家常小炒放桌面，另搁一壶梅子酒。
陈渔火坐在宁长安面前。
“先吃饭！”
四海楼一顿晚宴，其实没有任何食欲。
陈渔火托着粉腮，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宁长安。
姥爷老僧入定般。
那就多吃点，二品高境武夫，多吃几盘菜，其实没什么。
给宁长安和姥爷斟酒，陈渔火说道：“姥爷入归一境了。”
姥爷是乌龟精，走的是妖魔道的修行体系。
宁长安替姥爷开心，不声不响到仙葭山感悟，也就一日一夜时间，归来却迈入到了妖修一品.。
“恭喜姥爷！”
宁长安举杯。
老僧入定的姥爷拿杯，扁平脸顿生喜感。之前的庄严荡然无存。
第196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风铃声叮当。
一口梅子酒下肚，姥爷说道：“跨了一个大境，之前姥爷也是没有想到，多少年没有突破了，姥爷都不记得，这一次跨境提升修为，从红山开始的厮杀磨砺之外其实长安是帮了姥爷的忙。”
姥爷喝酒，慢悠悠开口：“姥爷破境，其实破的是心，活了多久了，姥爷也忘记了，禹国前圣皇在的时候姥爷活着，当代圣皇执政，姥爷还活着，人族的打打杀杀和姥爷没有关系，江山更迭和姥爷同样没有关系。要不是仙儿，洛江的事情姥爷也不凑热闹。为什么？其实姥爷是怕，怕沾染因果，仙儿还小。还有就是为情为义为仁，大多难免作茧自缚，困了心境。如今破了大境，为什么？”
“为什么？”陈渔火正容。
姑娘礼数好，姥爷如今说的是破境心得，不亚于授业解惑。陈渔火还纠结在当初战后破境，没帮宁长安的忙。
姥爷看着两人，“还不是渔火一句天下万物，不过是臻于化境的一剑，长安在画界中抗天雷说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人族也好，水族也罢，这世上就没有真正的置身事外，与世无争。广陵书院的书生们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句话对不对？心善渊，与善仁，这样想是有道理，对的！”
“可姥爷也在想，渊深定起浪，水静有暗流。还是长安说的那句话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用来约束的，但如若这个约束让人唯利是图，畏死享生，那就不是道的问题，是规矩出了毛病，要以剑杀规。人生三不朽，立言立功立德。这是书生和朝廷权臣们的话，可古来多少人以杀立言，以权力德，以骨立功，长安说自己是小人物，见不得小人物平白无故的死，姥爷如今也见不得。所以姥爷破了为情为义为仁，作茧自缚的这个心障。情之所钟，皆可死，义之所在，皆可死，道不太平，亦可仗剑赴死。”
姥爷言语平凡，但肺腑之言字字千金。
宁长安目光炯炯，说了一句，“姥爷您这是入则为仙，出则为侠。”
姥爷楞，然后抚着光头笑：“好一句入则为仙，出则为侠。”
说着仙和侠的宁长安气海沸腾，一股紫气出气海如龙啸九天。
宁长安起身，轻微的呼吸了一口气。
房檐下的风铃声大作，桌面梅子酒、碟盘就像被一股气机托着一样浮在空中。
陈渔火两眼神采。
宁长安对姥爷说了一句，“入则为仙，出则为侠。”其实这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陈渔火太熟悉宁长安身上散发出的这股气机意味着什么。当初在嵩阳城楼自己提升修为也是如此，难道宁长安要突破。
宁长安确实感觉距离一品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
洛江时得益于花宫宫主洛姬指点，宁长安紫气东来蕴气海，气象万千。
上玉京突破到了六重楼，气机浑厚。
对战庄斩，十八盘的剑意被磨砺锋芒内敛，庄斩都说宁长安二品可杀一品无相。
和一悟破镜的陈渔火一样，宁长安就差心境的一个突破。
一句入则为仙，出则为侠破了心境。
宁长安没有服用柔神丹。
黑发随着鼓荡的气机飞扬，紫府三清气引导气海的紫气东来游走周身，筋脉间的夯实清晰可感。
宁长安身体离地，人悬空步步生莲。
苍穹无云，宁长安一步一步升空，星光璀璨一分。
星光灿烂，十多里之外的五道梁建宁观和天音寺大钟自鸣。
京城钦天监观星台上人影一闪，胖子秦是非现身。
观星镜看不到都城之外的场景，胖子嘀咕，难道宁长安又要突破了。
步步生莲，宁长安出现在虚空当中。
脚踩紫色大莲花，宁长安扶摇直上，星空灿烂。
无数星光在宁长安前方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星门。
宁长安一步跨星门。
宁长安一步跨星门，紫气东来入气海。
三清气随之进入。
仙气、王气交织，气海上方出现一条逐渐清晰的紫色小龙。
然后宁长安识海内响起一声龙吟。
悲怆的龙吟。
声音愤怒，凄凉，不甘。
识海骤然动荡如同掀起千尺浪。
感觉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碎裂，紫色小龙入气海翻江倒海。
人在星门外，宁长安口吐鲜血，脚下大紫莲破碎，自夜色深处落了下来。
姥爷、陈渔火冲入夜色。
人在空中已经稳住气机，三道人影落地。
“发生什么了？”
姑娘拿丝帕，轻柔的擦干净宁长安嘴角血迹。
宁长安自己都一头雾水。
距离突破一品也就是一步之遥，已经感受到了一品无相的奇妙，可就因为识海内的一声龙吟气机沸腾不稳，功亏一篑。
看着神情紧张的两人，宁长安笑了笑，“差了一口气。还要和姥爷多唠嗑唠嗑。”
姥爷抚光头。
妖魔道归一境，可姥爷看不懂宁长安的道。
陈渔火盯着宁长安，长舒口气，从星门落下的那一刻，陈渔火感觉比对战赢时宁长安落血盆大口还要紧张。
钦天监观星台上胖子秦是非纳闷，天空开了星门又关闭，宁长安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前夜出枪伤精气了，不至于呀。
宁长安二品高境，就是遇到吸取纯阳之气的女鬼修翻云覆雨一番也不至于这样不堪。
晨光熹微，百官上朝。
进入人泰正殿的宦臣发出一声竭嘶底里的尖叫声。
大殿内躺着一条气息全无的紫色老龙。
不久之后，皇城四门打开，一列列金吾卫出城。
禹国金吾卫负责皇城安危，千挑百选的精锐，身穿黄金甲。
金吾卫出城，顺着禹国都城中轴朱雀大街活动了出去。
都城四门皆被金吾卫接管。
朱雀街、红符大街随处可见持重矛的黄金甲士。
满城尽带黄金甲。
广陵县小院。
小院炊烟袅袅，飘上天空的炊烟晃动了一下。京兆府的神捕西门秋水落地。
“出事了！”无事不来早，宁长安问。
御赐神捕，宁长安如今和南孤城、西门秋水四人齐平。
“嗯！”
宁长安瞪眼，惜字如金的冷面人补充了一句：“路上说！”
对姥爷、陈渔火交代一声，宁长安和西门秋水破空而去。
第197章 紫龙案
泰正殿；
原本朝会的时刻。
此时百官却是聚在皇城外，金吾卫严阵以待。
途中冷面人对宁长安说宫内出了事情。
京兆府尹林相合、钦天监秦是非、明镜司诸葛望岳、国相、枢密使、各部首臣入宫内，其余官员一概在皇城外等候。
至于发生了什么，西门秋水也不知道。
宫内金吾卫传达消息，京兆府四大神捕及其宁长安入皇城。
都城发生虫灾，宁长安都不曾感受如此肃穆压抑的气氛。
宁长安第一反应就是出大事，第二意识直接想到了姬怀赢。
亮神捕令，宁长安、西门秋水入皇城。
不久之后宁长安进入泰正殿，震撼人心的一幕出现在视线内。
泰正殿外由金吾卫侯卫领军把守，宁长安进入，人看到宽敞大殿地面上紫色长龙。
龙，尽管虚幻，但宁长安知识结构中有太多关于龙的信息储存。
来到禹国高武世界，认知虽然一次次的被刷新，看到过形形色色修为不同的大妖，前夜也感受过气海内紫气东来化成的紫色小龙，但那是气运之龙。
眼前却是宁长安第一次目见真实的龙。
头似驼，角似鹿，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近三十丈长度，龙头到龙尾恰好是泰正殿内九五之尊位到大殿正门的距离。
并没有在大殿内看到秦是非、诸葛望岳、国相、枢密使等人。
京兆府尹林相合等候在殿内。
宁长安进入，林相合靠了上来。
“圣皇钦点京兆府查案。”
清瘦的脸上布满了细密汗珠，林相合补充一句：“限期二十日”。
大殿无外人，林相合开口：“历代圣皇继位，皇陵祭祀后赴西海请神龙护佑，神龙乃圣皇命运所在，龙陨国危，此事非同小可。”
宁长安记得当日和西门秋水下琅琊郡时自己打探大月国，冷面人所说的信息。
禹国北方接壤大月国，禹国国界之内即为西海。
顺着关联性的信息，宁长安想到了大月国使臣。
然后宁长安否决。
不可能！
大月国使臣没有进入皇城的任何可能。
而且缺乏动机。
意识快速过滤着信息，宁长安上前。
尸体早就被检查过，宁长安上前蹲身，不大的伤口呈现在龙颈处。
感觉首先来自体内。
也就在蹲身的刹那，气海沸腾，紫气东来扶摇直上。
百无禁忌之力，紫气东来噗通一声扎入气海。
生气了！
宁长安视线焦点落在伤口上。
对于尺寸判断，宁长安有敏锐的观察能力。
一切得益于宁长安自身的绘画功底。
伤口宽一寸，上厚下薄，明显是刀，深度大约一尺。
宽一寸，长一尺的小刀竟然杀了禹国气运所在的紫色神龙。
猛然间宁长安激灵灵一个冷颤。
自己身上屠龙小刀不就是宽一寸，长一尺。
打铁匠说“浮屠大杀帖”修炼功成能屠龙。
信息的冲撞让表面镇定的宁长安内心翻江倒海。
有些事情也豁然开朗。
昨夜自己登星门，破境在即却因为气海紫气东来化成一条小龙悲愤龙吟气机溃散功亏一篑。
紫气东来得自东郊皇陵。皇陵也是禹国国脉所在。
林相合说紫龙系圣皇命格。
冥冥之中气海紫气东来化的小龙和泰正殿内被斩杀时的紫龙有呼应。
紫龙陨落的时间是昨夜子时。
至于凶器。
确定对手使用的就是一把“屠龙小刀”
难不成天地下还有第二把屠龙小刀，或者是……
栽赃嫁祸……姬怀赢
宁长安否认了这种推断。
屠龙小刀自己使用过一次，暗河下杀三头蛟，而且是水底，三头蛟整个形体破碎。不会有人知道自己身怀屠龙小刀的秘密。姬怀赢也是。
那么凶手！
和姬怀赢应该脱离不了关系。
可问题是对方从何而来一把屠龙刀。
宁长安长吸口气。
圣皇限时破案，二十日期限，一月内自己还有和洛姬的地界之约。还有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天骏古城。
十八月圆，不就是十日后。
当日宁长安问吴黄苏可知道天骏古城，驼子说不知，宁长安心安了不少。
可前夜自己气海小龙感受到泰正殿老龙陨落，这让宁长安又相信冥冥之中有很多因果关联，自己在洛江收到邀请函般的符纸，广陵县小院入梦境看到了古城和棺木及其三炷香。
如今又是紫龙陨落。
无根不发芽，无境不生梦，都是有关联的，那么符纸之约大概率不会假。
特娘的真的是一入江湖岁月催！
起身，宁长安看着林相合，“如果逾期未结案呢！”
林相合身侧坐轮椅的东邪苦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呃”……
宁长安全身都紧！
“尸体查看清楚，稍后宫内会转运到京城皇陵。此案京兆府可查任何朝臣，也能随时进皇城，但需有金吾卫陪同，这是权限。”
言落，林相合拍宁长安肩膀，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
京兆府办案无数，林相合也是亮眼人。
宁长安能想到姬怀赢，林相合也能，诸葛望岳、秦是非同样如此，作为最先进入泰正殿的一批人，宁长安思考过的问题众人都做了分析，林相合想的很深。
凶手要是在宫外，能自黄裳眼皮底下进入皇城，超凡境中最顶尖的人。
如若锁定在宫内范围，黄裳、金吾卫、后宫、圣皇贴身侍卫都是怀疑对象。
总而言之，捅破天的案子，京兆府从未办理过如此关系重大的案件。
事发京城，京兆府承办，刑部退避三舍，也没有什么御史台、大理寺监督办案，都是避祸不及，沉甸甸压在京兆府。
轮椅无声无息飘到宁长安身侧。
东邪看着宁长安：“兄弟，靠你了！”
“看出什么了不？抓人跟踪我在行，分析推敲自你加入京兆府我便不怎么利索。”北惊云开口。
看着愁眉苦脸的四神捕，宁长安嘴皮子抽动，二十日期限，逾期未破案就是砍头的命，老子头上如今还悬着一把地界的刀和一座不知什么卦象的天骏古城。
“让我静一会！”宁长安说道。
第198章 天下太大，椅子太小
日光落下，泰正殿前方白玉广场明晃晃的亮眼睛。
五官清瘦，气质、神韵不逊色诸葛望岳的男子和宫内大宦臣黄裳进入大殿。
林相合迎上了上去，说了一声：“国师！”
死了的紫色老龙被国师收入方寸法器，两人出大殿，目光和宁长安投过来的视线对在一起。
一刹那交汇，宁长安想到了自己在明镜司面见诸葛望岳的画面。
男人仙风道骨，大宦官黄裳面色阴沉，两人目光和诸葛望岳一样，能穿透内心。
国师轻微点头，走了过去。
宁长安没来由感觉到一股紧张。
就像两个人视线真的能穿透自己方寸法器看到燕子坪老槐树上的屠龙小刀一样。
满脑子还有一个词汇。怀璧之罪。
死了的紫色老龙尸体被方寸法器带出泰正殿。
苍穹阴云堆积，不久之后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禹国广袤无垠，南北数万里。
大雨只降都城及其周边六县。
天空深处电闪雷鸣，漫天雨珠自泰正殿金瓦流淌，汇聚成一条条银线，犹如瀑布垂落，雷光闪逝，映照出大殿下宁长安略微苍白的脸面。
看着苍穹金蛇狂舞的雷电，宁长安总有一种大厦将倾的不详感觉。
大殿空空荡荡，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东邪轮椅飘来。
“有没有思路，只有二十日。”
“你呢！”宁长安问。
“我什么都是略懂，博而不精！”东邪一本正经开口。
宁长安有拆轮子的冲动。
“对了，钦天监监正有观星镜，能看到都城大大小小角落形形色色人物一举一动。”
“还有这种神器。”宁长安匪夷所思。
这特娘的一面观星镜能抵得上前世城市里摄像头天眼系统。
“当然！”
“先找监正，然后拜访诸葛先生！”宁长安说道。
“监正、诸葛先生、国相等人都在御书房！”东邪说道。
“到钦天监等！”
京兆府查办紫龙案，林相合直接点兵宁长安主办。
京兆府的四神捕不似刑部小名捕，明里暗里都是阴招。都服气宁长安。
洛江案件，赤鳞子案件，宁长安早就表现出了超人一等的推敲分析能力和缜密心思。修为也是高人一筹。
一荣俱荣，一毁具毁，眼下是齐心协力的时候。
统筹的依旧是林相合，宁长安五人分工。
南孤城稳重，北惊云善于痕迹追踪和分析，两人负责在宫内搜集信息。
宁长安给了时间点，子时前后宫内活动的人员及其执勤金吾卫、宫内高手是重点。
宁长安、西门秋水、东邪直奔钦天监。
大雨不息，午间时分，钦天监观星台上宁长安等到了秦是非。
胖子非一人，还有仙风道骨的诸葛望岳。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个渊渟岳峙的气度，一个举手投足带着喜感。
开口的是秦是非，“知道你要挨个找我和诸葛望岳，都来了，省的跑来跑去。””
胖子只字不提整个上午御书房的事情，和案情无关，宁长安也不问。朝政的事情和自己掺和不了。
气氛远没有泰正殿时的压抑。
“怎么样，能承担的下来不？”
“没得选择，只许进不许退的一条路。”宁长安说道。
秦是非点头：“要不再将江南借给你。”
宁长安笑着答谢，秦是非够意思。
江南术法神奇，斗转乾坤就像传送阵，有用得着的时候。
借江南的秦是非瞧着诸葛望岳。
清瘦，气度出众的明镜司一把手笑了笑：“都城明镜司三十六楼侯卫但凡在的都可用。”
比秦是非还大气。
“老爷子说说这几日观星镜看到过什么！”坐轮椅的东邪开口。
言语落下，东邪看了眼宁长安笑着说道：“你没来之前，老爷子视我为知己，你来之后，老爷子眼中只有你，南下琅琊郡，老爷子看到我就会絮絮叨叨念着你。”
宁长安想着的却是洛江符纸的事情，自己想过老银币恶作剧，秦是非和东邪都是这种人，不过后者修为不够，但两个人绝对能交心。
四人交谈，没西门秋水什么事情，冷面人抱着怀中窄剑一言不发。
秦是非斟茶，茶香弥漫，一口茶，秦是非说道：“是看到了些非同寻常的事情，都城上空有大轿，轿上坐着两个人，还有一些起伏的动作。”
“停！”宁长安口干舌燥。自己被直播了！
干咳一声，宁长安说道：“昨夜子时前后！”
东邪若有所思，神情古怪。
秦是非坐花梨木椅子，“昨夜子时，什么都没看到！”
两手交叠到腹部，神色正经一点，“观星镜能看到都城角落形形色色的人不假，但皇城例外。”
大失所望，不过宁长安相信胖子的话。
皇城是天子起居处理朝政的地方。观星镜查探不到宫内正常。这是禁区。
宁长安想了想，问秦是非：“什么样的修为能杀紫龙。”
“超凡境，还需得有克制神龙的神器。”
“宫内有几个超凡境高手，皇城外的超凡境高手能否进入皇城。”
秦是非啧啧称叹两声，“还是长安问题一针见血。宫内三人，一个黄裳、一个国师，还有金吾卫泰安大将军商重鞅。皇宫有龙壁大阵护卫，大阵运转，无人能进，大阵关闭，超凡境皆可。”
神情端正，不再是之前一身喜感姿态，一字一句说道：“大月国来使，和尚道士书生三人，都是超凡境修为，尤其是和尚，释家金刚境。白帝城在京城开了道场，来的是白帝城七剑之一的君子剑岳不群，同样是超凡境高手。”
“这是知道的!”
“还有不知的？”东邪问。
“比如当初的姬王爷。”秦是非回答。
宁长安心口疼，一团乱麻，还出现了一个白帝城七剑之一的君子剑岳不群和大月国三个超凡境高手，和尚是佛门金刚。
难怪自己杀赢，秦是非、诸葛望岳这些人不离京城。
苍穹电闪雷鸣，暴雨扣瓦，严肃起来的秦是非说道：“紫龙陨落，宫内虽封锁了消息，但对方处心积虑，紫龙案件的消息终归还是要发酵出去，这是堵不住的。消息扩散出去，很严重。”
宁长安洗耳聆听，胖子喝茶，瞥了一眼诸葛望岳，“你不说两句！”
有了秦是非铺垫，诸葛望岳顺着话题，“和案情无关但也有关。”
秦是非挠头。老东西说话从来都是云遮雾绕才进入正题。
风声雨声入耳，诸葛望岳说道：“当今圣皇武不及前代，但勤政，立志要平天下事。数十年时间，案牍劳形，一重武，二兴文，三振商，四开海上商路，五厉兵秣马，六调兵遣将，七南海荡妖，八扫西海东北大月国魔兽游骑，九安内，十攘外，要一劳永逸解决大月国这个外患。但问题就出在了十步安天下的方略当中。”
完全就是一点即透。
宁长安脸上有若有所思的神情。
诸葛望岳看宁长安，“想到了什么！”
“大月国虎视眈眈，圣皇系列改制，整军备武，农商并重，国力蒸蒸日上，原本消除外患的大好时机，但如今先有姬怀赢作乱，后有泰正殿紫龙案，林大人说了紫龙关乎圣皇命格，紫龙陨，圣皇十步安天下之策如今却成了双刃剑。”
“为何！”东邪问。
“拥兵自重，以武作乱，天下太大，椅子太小！”宁长安一字一句。
观星台上顿然安静了下来。
第199章 道观中的棺，水滴内的海
“天下太大，椅子太小”一句话震撼到了所有人。
无需解析，字里行间的意思明了。
诸葛望岳表达的含蓄，宁长安则是直接。
出钦天监，宁长安、西门秋水、东邪直奔京兆府。
宽敞的朱雀街无人，地面被雨滴敲打出一圈圈涟漪。
“此案能破不？”东邪问了一句。东邪不和宁长安说天下事，专注眼前案。
宁长安摇头。
“那就人头落地！”东邪目瞪口呆。
“差不多！”
冷面人西门秋水止步，前行，欲说还休的想了想，对宁长安说道：“出城还来得及！”
宁长安眼神温暖，看了一眼西门秋水，笑着说道：“我走你们掉人头，生又何欢！”
“说得好！”东邪鼓掌。”
三人自朱雀大街而过。
大雨滂沱，雨滴成线。
宁长安居中，东邪轮椅在左，西门秋水在右。
京兆府的神捕西门秋水很少站左侧。
右侧方便拔剑。
地面被水滴敲打出一层层涟漪，目光所及皆为连接在一起的大大小小水珠。
流水声，水滴的破碎声入耳。
宁长安迈出去的脚步轻微顿了一下，前方的雨滴似乎有点非同寻常。
一滴水珠就像被气机托着一样悬在空中，极度相似当初进入宁长安体内的天一神水。
水珠就在宁长安的目视中破碎，周边空气波动。
…………
接连天地的雨幕消失不见，宁长安又处在了道观中。
还是先前小院梦境中的画面，当初陈渔火进入，梦境中断，如今延续在一起。
清晰而真实的感觉。
宁长安看不到西门秋水、东邪，鼻端有自香炉袅袅弥漫出去的香火味。
香炉三炷香，两短一长。
短的更短，长的变短。
符幡晃动，棺材就在宁长安身侧。
“怎么会这样！”
气由心生，运转顺畅，百无禁忌护体，宁长安人依旧在道观当中。
转身，宁长安出道观。
宏伟古城和梦境中的如出一辙，没有任何差别，但这一次宁长安看的比梦境更加清晰悠远。古城之上，多了一片海。
倒悬海；
古城外是满目疮痍的大地，苍穹昏暗，倒悬着的海水气势磅礡落下。
狠狠的摇头。
视线内画面恒定。
“难道符纸之约已经生效，自己到了天骏古城，可距离八月十五还有整整十日呀。”
转身，宁长安进入道观。
符幡有字，梦境中宁长安看的不清楚，进入道观的宁长安拿幡。
十六字，“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诸鬼伏藏。”
不得其解，宁长安先是记字，然后是符文。
长吸口气，宁长安两手按在棺木上。
“咔嚓，咔嚓”棺木的移动声清晰响起。一寸一寸打开。
二品高境的修为，下过地界，诛杀过赢这样的上古大妖。
开棺木的宁长安脸上却有细密汗珠冒出。
棺木开一尺，能见棺木一角。
一具没有任何气机的尸体出现在宁长安视线中。
五官俊朗，眉目方正，一袭白衣。
绝对陌生的一张脸，和宁长安穿越之后所接触认识的任何人都牵扯不上关系。
“奇怪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宁长安这样想着，棺木内平躺没有任何气机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大骇，分明没有任何气机，但棺木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三长两短，灾！
两短一长，灾！
宁长安知识结构中的诸多信息潜意识告诉宁长安，道观是非地，棺木中男人非善类。
掀棺掀起滔天血浪的例子举不甚数。
完全的条件反射，宁长安“呯”一声合上棺木。
四周建筑氤氲起来逐渐消散，大雨带着泥土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宁长安落脚，地面有水花荡漾。
人在朱雀大街上，右边是西门秋水，东邪轮椅离地一尺飘飞。”
“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宁长安问。
“没！”拎窄剑的西门秋水简单回复。
稍微的回头，看看了身后雨幕，宁长安继续前行。
间隔十多里的深宅大院中有声音响起。
“爹，你说宁长安能查水落石出不？”
面向威武的闻馗摇头：“难！皇城是什么地方，能避开宫内三名超凡境高手且斩杀有超凡境能力的神龙，此人非同小可。”
闻朝夕洗耳聆听的神情瞬间变得幸灾乐祸了起来。
“宁长安，你也有今日，二十日之后人头落地。”
“朝儿怎么如此说话，当初你爹还有招宁长安的意思。宁长安破妖虫案，京城祸乱适才被平息。”闻馗身侧王妃不轻不重的责问一声。
“娘！”闻朝夕上前撒娇。看到雍容华贵的王妃，满脑子又是十里坡春儿抹面皮换脸的一幕。
自被宁长安幻术之后，只要看到女人，闻朝夕意识中就会条件反射出现这些画面。
“你麻麻”闻朝夕咒骂。
惨叫声自大雨中响起。
闻朝夕被翁闻馗踢飞了出去，“孽畜”闻馗暴跳如雷。
间隔王府数里，深宅大院笼罩在天地一蓑烟雨中。
午间时分，铅云压顶，暴雨如垂帘，视线不佳，丫鬟点灯退了出去。
国相赵时中五官方正，拿着瓷杯，一口口喝着莲子粥。
身后桌椅坐着刑部尚书乔松霖、大理寺少卿柳岱岩、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在内大大小小官员七八人。
国相喝粥的时候面色沉静，没有人能看得出赵时中内心想法，但越是如此，威严之感越是厚重。
耐心的等待到赵时中喝完粥，刑部尚书乔松霖谨慎的问，“以国相大人远见，宁长安二十日可破神龙案？”
将茶杯放在身侧紫檀桌上，赵时中起身，人踱步到窗前。
窗外满地都是随雨水飘动的落叶，赵时中沉吟半响，说道：“二十日，不管宁长安能否破案，神龙终归是陨落了对不对！”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
赵时中看似自言自语一句，但对于大厅内官员而言震耳发聩。
刑部尚书乔松霖若有所思。
“国相大人说的对，不管宁长安破案与否，神龙终归是陨落了，神龙系圣皇命格，圣皇岂不是大限将至，宫内尚未立太子，大皇子能武、三皇子能文，二皇子文逊三皇子，武不如大皇子，最没有机会。国相之言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第200章 国运换王运
大厅内一众官员都视国相马首是瞻。
乔松霖自个儿寻思。户部尚书姚尚慎开口：“三位皇子各有千秋，禹国尚武，终归是大皇能占得先机。”
意思很明显。
神龙陨落，圣皇命格有限，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立太子迫在眉睫，大皇子占尽优势，但文采出众的三皇子也不是没有机会，眼下就是各位皇子拉拢人心的时候，开国辅臣不就在一念之间。”
“国相大人支持大皇子，我等便拥护大皇子。”大厅内有御史台官员开口。
赵时中回头，缓缓看了一眼说话的御史台官员，脸上有笑意。
低头沉思的刑部尚书乔松霖和赵时中交好，看着窗前身材魁梧，笑而不语的禹国国相，激灵灵冷颤。
“国相扶持的难道不是大皇子！”
“非大皇子就更不可能是三皇子，难道是二皇子！”
“可二皇子平庸呀！”
思维发散，乔松霖明白了。
国相选中的就是资质平庸的二皇子。
一个平庸圣皇烘托的不就是立言立功立德的贤臣。国相不语，这是在考究众人。
有笑意在乔松霖脸上浮现了出来。
天地一蓑烟雨，皇城御书房。
宁长安眼中相貌气度都不如姬怀赢的禹国圣皇李沐棠精神不振。
人靠窗，看着雨打飘零去的落叶。
半响，圣皇开口：“大月国使臣以势相逼，要西海以北一郡之地，黄金、白银百万两，绸缎粮食无数，大月国协助出兵应对姬怀赢，国师怎么看。”
大月国使臣入京，宁长安想到的是对方以势相逼，狮子大张口，如今摆上桌面的条件形同敲诈勒索，但前提却也略微超出宁长安分析。
同样超出了枢密使晏蒙在内的官员推断。
禹国以西海向北的一郡之地和钱财食粮换大月国万妖部在内的大军出击，协助禹国军队绞杀姬怀赢。
理由很充分。
姬怀赢有黑暗神碑，掌握着一支木灵军队，姬怀赢是双方共同的敌人。
国师一身海蓝色水藻纹长袍，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人靠近禹国神皇，保持向后半步的距离，“大月国万妖部以魔兽成军，彪悍凶残，以往侵边的多半都是万妖部魔兽游骑兵，万妖部魔兽军团为主进入禹国协助抗击姬怀赢，说姬怀赢有黑暗神碑，是人族妖魔道共同敌人，话说的漂亮，听起来还大义。可真要答应大月国，不就是引狼入室，自毁壁垒。”
“国师是要拒绝！”
“自然是，割西海北方一郡，大月国和禹国以西海为界。历代圣皇传承，西海请神龙，真要应承，岂不是让大月国遏了禹国命脉。”
“若要拒绝，就是国之战争，朕厉兵秣马，不就是想着一劳永逸解决大月国这个外患，护卫西海永久太平，可如今南有姬怀赢，泰正殿神龙陨落，谈何容易！”
叹气，圣皇转移话题，问国师，“神龙陨落，朕真大限将至！”
“少则百日。”
“没任何办法？”
国师目不转睛看圣皇，随后一字一句：“也有，代价很大！”
“朕乃一国之君，普天之地莫非王土，有什么比朕重要。”
国师看圣皇，言语不轻不重，“国运！”
皱眉，圣皇问国师，“国运能救朕。”
“是！”
房间内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圣皇说道：“允朕思考！”
大雨滂沱，夜色时分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宁长安出现在京城外的小院。
午后从朱雀大街到京兆府汇合宫内调查的南孤独、北惊云。
预料之中的结果。
查而无获。
御书房周边护卫禹国圣皇的大内高手，巡夜金吾卫都未察觉到泰正殿的异常。
事关人头落地的事情，宁长安不可能日夜都要在城内和城外小院来回。京城有赤鳞子案件告破后圣皇奖励的大宅，恰好可以在案情期间住宿，但宁长安需要安排。
大雨不减，铅云低垂，夜色早来。
雨打芭蕉声声声慢，宁长安在正厅内细说了宫内紫龙案和二十日破案的期限。
姥爷抚光头。
水族乌龟精，自然知道一条紫龙的能耐。
有超凡境能力的紫龙被人利用一把小刀干净利索的斩杀，能做到如此手笔的无疑是超凡境这个修为跨度中最顶尖的人。
圣皇限期二十日，和杀人没区别。
陈渔火对紫龙的理解没有姥爷深刻，但在宫内作案，修为不言而喻，赤鳞子案件由头有序都耗费了过月的时间，何况是宫内关联复杂紫龙案。
所以姑娘不问宁长安二十日是否有把握查破案件。
直接征询的问宁长安：“不当捕头了，到拥雪山庄，天高地远，不会有人拿你怎么样。”
“去江河湖海也行，花海内的花宫不过是人族和妖魔道战事中形成的遗世秘境，禹国万里之地有的是这样上古秘境，姥爷找秘境有本事，都去。”姥爷也来了兴趣。
宁长安看一左一右关心着自己的陈渔火、姥爷，笑了笑：“办案无果斩头不连坐，潜逃另当别论，株连九族的罪。衙门粱大人到衙役捕快都需带着，更不用说陆仟、粱逍这些人，说不准大街冲你叫唤过的狗都要被牵连。”
知道宁长安说笑话，姥爷带着喜感的扁平脸呲牙。
宁长安拍姥爷肩膀：“您都说了，这世界没有真正意义的独善其身，我要跟您避世生活，就甭指望修为还能有突破，道不太平，可仗剑。所以我更不能走，还有十九日对不对。车到山前必有路！”
姥爷抚摸光头。
“听你的！”
陈渔火噘嘴。
宁长安趁机捏了捏。
很有手感！
小院内亮了灯火，窗外水滴如帘，正厅多了缝尸铺的吴黄苏、陆仟、粱逍五人。
都是“春蚕”的核心人员。
春蚕的人员身份复杂，缝尸人、码头伙计、轿夫、酒肆掌柜、码头帮派大佬乃至乞丐、风月场所姑娘都有。
春蚕组织早就发挥出了功效，广陵县码头沿线有人偷鸡摸狗都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事，但对于宫内的紫龙案起不到任何作用。
活了几百年的姥爷也不知道天骏古城。姥爷猜测大概有可能是上古之战遗落下来的秘境。
宁长安让吴黄苏尽可能的打探天骏古城，然后将自己绘制庄斩、姬雪衣及其明镜司大牢逃脱的妖物肖像分发出去。
紫龙案嫌疑最大的是姬怀赢。
神龙陨落，事关禹国圣皇命格，如果是姬怀赢，城内城外会有一条线。
第201章 十日谈，刑侦笔记
姥爷、陈渔火不入洛商城。重点也非广陵县，是东郊皇陵。
宫内的时候林相合说了，紫龙尸体会送往东郊皇陵。
神龙关乎着禹国圣皇命格，东郊皇陵系禹国国脉所在，两者其实息息相关。
既然没有直接线索，宁长安的想法便是从案件有直接关联的地方搜寻蛛丝马迹。
姥爷妖修归一境、陈渔火武修二品高境，但案件关乎超凡境高手。宁长安将两张秦是非所给三才六甲符和遁地符给姥爷、渔火。
秦是非给五张兵甲府，四张被宁长安给了吴黄苏、姥爷等人。随后宁长安叮嘱姥爷、陈渔火到东郊皇陵时顺带白猿。
召唤枫桥夜泊，宁长安将一妖一煞灵收入燕子坪场景。
白狐个小，适合在城内搜集信息。煞灵在地界可通行。
大大小小事情安排下去，宁长安不耽误时间入京城。
大雨如瀑，码头半日书社客人反而多了起来，都看书消磨时间，想到京城内闻朝夕都看《兰若寺》，宁长安颇为专注的想了想，要不要举办个书迷粉丝会，居中物色一批人员发展为春蚕组织的成员。
从王梓翔反馈过来的信息，宁长安知道城内半日书社生意兴隆，文人才子、门阀子弟占有相当的比例。
宫内有任何重大决策，老子是定西王的闻朝夕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内幕，所以门阀子弟这个群体是优质的信息源。
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将王梓翔也发展过来。
人精明，一品权臣接触不到，但京城四品、五品的官员认识不少，也能和少数三品官员搭上关系。
驼子负责江湖，王梓翔负责城内和朝堂。
大于滂沱，这样想着的宁长安嘴角有笑意。
不管什么案件，线人很重要。
夜间入城。
宁长安下榻“赤鳞子”案件告破之后圣皇赏赐的大宅。
工部官员的官宅，案件牵连被朝廷查封。
如今到了宁长安手中。
前后三院，比宁长安在都城替哥嫂购买的宅子还要宽敞。
院内绿树成荫，假山叠泉水榭廊道俱全。
枫桥夜泊都从燕子坪场景释放出来，熟悉周边环境。
雨水成线，绵绵密密的落下来，宁长安反复看着手中屠龙小刀。
意识中勾勒出自己在紫龙颈部所见致命一刀伤口。
宁长安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虚刺！
“难道真有两把尺寸大小一般无二的屠龙小刀！”
宁长安思索着。
十日之后是天骏古城之约。
十二日之后则是红月集市开门的日子。
然后便到了同洛姬的地界之约。
小白在陈塘县郊外小院的老槐树下开了一扇门。
自门进入，落地，就是神木。
洛姬要能生根发芽的，不就是斩一根树藤，从植物学角度分析，应该能解决所有问题。
下地界赌的是运。
时日真不多了。
泰正殿内的紫色老龙陨落，铅云压城，大雨绵绵无绝。
京城禹国圣皇赏赐的宅院中。
书册一页页翻起，窗外雨滴，窗内笔墨。
元景八月六日，大雨！
白日入宫，东邪查问金吾卫、大内高手及其案件事发期间掌灯宫女、妃子，旁敲侧击，信息如下；
东宫灯火到天明，皇妃看的是任我行所著《兰若寺》，皇妃替宫女赐名，叫小倩。小倩来了葵水，一夜疼痛。
子时一刻城防金吾卫换班，执勤校尉拿一本《大圣娶亲》。
不完全统计，来自半日书社各种内容书册有上百套流传在宫内。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书册聊以慰藉。
宫女、太监为主，无人不知任我行。
东邪读心术在宫女太监身上有出乎寻常的效果，宫女内心的任我行风度翩翩，潇洒不羁，学富五车，情深义重。
东邪问要不要调查任我行和半日书社，整段垮掉。
元景八月七日，大雨。
福尔摩斯说过，“把奇怪和神秘混为一谈是错误的，最平常的犯罪往往却是最神秘莫测的，因为它没有奇特之处作为推理判断的依据。”
紫龙案非同寻常，按照福尔摩斯论，此案应该是草蛇伏线，有章可循，神龙系圣皇命格，神龙陨落，圣皇大限将至，理论层面，不排除宫内祸起萧墙，同室操戈的可能。
朝廷党同伐异，皇子争位，所以从禹国三位皇子下手调查蛛丝马迹是突破口。
大皇子李朝歌，武修二品，三皇子李秋贤，学富五车。二皇子李相白，文不成武不就。事发前后，大皇子在禹国武威郡操练军队，二皇子赶赴墨阳郡剑湖宫，人不在都城，三皇子在圣地小君山。
调查无果，转而询问大宦官黄裳。同写了《九阴真经》的那位同名同姓，一脸阴沉，目光犀利。老宦官始发当夜在宗人府，有不在场的人证，黄裳侍奉两代圣皇，无作案动机。光阴如逝，一日结束。”
元境八月八日，大雨；
距离天骏古城的符箓之约有八日时间，清晨心神不宁。
男人的大多数事端都由女人引起。京兆府内随意唠叨了一句，东邪却视为突破口，要调查宫内皇妃、公主。
圣皇有五位妃子，国色天香，身材丰腴，气质雍容……往后内容和案件无关，皇妃要考究诗词水准，败退！
狗胆包天的东邪说被圣皇冷落的田妃和宗人府有一腿，要调查宗人府。
我觉得东邪目睹不纯。名为调查，实则是想接触公主。
元景八月九日，大雨；
老银币秦是非差遣江南询问案情进展，说真要有困难，自己拉诸葛望岳入宫说情。危难之间见真情，胖子是一个好人。
姥爷传信息，东郊皇陵戒严，增加了大内高手和金吾卫。
“我隐隐地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句话是狄仁杰说的，我亦觉得东郊皇陵和紫龙案存在直接或者间接关联，但东郊皇陵是禁地。姥爷一品妖修，靠近很难。浪费了一张遁地符，皇陵外部署了五行大阵，遁地符失效，还好姥爷不是陈渔火，打洞撤出。
元景八月十日，暴雨；
在京兆府心猿意马的一天，晨间林相合还是鬓发漆黑，晚间鬓发生白丝，林相合说紫龙案的幕后凶手其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其用心不可谓不深。这句话狄仁杰也说过。
元景八月十一日；
取经秦是非，雨一直下，气氛很融洽，仅此而已！
元景八月十二日、八月十三日，连续两天，雨时断时续。
福尔摩斯说：“不被人注意的事物，非但不是什么阻碍，反而是一种线索。解决此类问题时，主要运用推理方法，一层层往回推。”
我赞许这句话，姬怀赢案件就是这样做的。我在想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我要见老银币秦是非。
元景八月十四日；
距离天骏古城符纸之约只有一天，小雨霏霏，出门之前，翻看了一眼从江南手中所得《元日心经》，一本查看黄道吉日风水的书籍。
心经有注解，八月十四日，北方壬癸水，一点在砚中，大凶！
第202章 皇子和棺，我的心太乱
钦天监观星台；
宁长安想着出门时《元日心经》中大凶的写词，身后传来秦是非脚步声。
胖子左看右看，笑了笑：“还能兜得住，没瘦，西门捕头都成剑了！”
宁长安侧目，西门秋水确实消瘦但也更加硬朗、锋芒。
从紫龙案到眼下时刻，近十日时间，案情毫无进展，情绪的压抑必不可少，不善言谈的西门秋水将所有心情都积压在剑上。
宁长安有一种感觉。
西门秋水窄剑出鞘，定惊鬼神。
“有眉目了！”秦是非坐花梨木椅子，两手交叠在腹前。
“没眉目，但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秦是非挺腰，“一个好的征兆！”
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霏霏细雨，宁长安问：“神龙盘泰正殿，寻常人是看不见对不对！”
“自然，要能看得见，满朝文武岂有心思朝会。”
“谁能看得见！”宁长安问。
“长安的意思是！”秦是非迟疑，问。
“当时所有关注焦点都集中在超凡境高手上，这是具备作案的先决条件，先入为主的观点完全误导了思维而忽略了一个最本质问题，凶手是看得见神龙，否则不可能有致命一击，而武修没有这个能力。”
胖子秦是非拍脑门，“对哦，要不就是破障符，要不凶手精通望气术。”
“后者为重！”宁长安补充了一句。
胖子秦思索半响，眼神古怪的看着宁长安，“要论望气术，皇城内外，境界最高者当属国师和黄裳、诸葛望岳”
西门秋水握着窄剑的手紧了紧。
看着两人，秦是非补充一句，“大月国来使四人，和尚、道士能并驾齐驱诸葛望岳，但长安你说了，大月国使臣没有作案动机。”
“我要入宫”宁长安开口。
“长安怀疑……！”
宁长安笑了笑：“真相大白之前，皇城内外超凡境高手都有嫌疑。”
“呃！”胖子哽。这话说的够绝!
出门时扭头，宁长安问秦是非：“有没有破灾逢凶化吉类符箓”
秦是非喝茶：“这个真没有！”
出钦天监，宁长安、西门秋水、东邪沿朱雀大街走向皇城。
细雨如丝，右侧是剑不离身的西门秋水，左侧是轮椅离地一尺的东邪。
宁长安又想到了紫龙案事发当天，三人走在朱雀大街，自己如幻似真看到的一幕。
一滴水珠破碎，古城、倒悬海及其棺木中的男人。
蹄音就在宁长安间或的出神中由远及近。
三人回头，看的清晰。
黑色马车，拉车的却非马。
一头牛。
黑白相间，像黑白花奶牛。
马车间隔三人尚有二十多丈，东邪如数家珍开口，“黑白两色，凝丹境的神牛，大皇子西海练兵，在通天河降服后成为坐骑，能日行千里。”
“还没有十八厉害！”宁长安回了一句。
东邪愣了楞，光顾着夸赞大皇子神牛，忘了宁长安身后也是妖魔道各有，十八虽未化形，但修为确实不错。
宁长安想着东邪另外一句话。
“大皇子坐骑”
之前拜访，宫内三位皇子各在东南西北，没有机会，如今恰好给赶上了。
自宗人府而回，顺道可以拜访。
三人侧身，站在街道一边。
黑白花牛拉的黑色马车似在离地飞掠，转瞬从三人身侧而过。
有“咦”的声音响起，黑白花牛止蹄，钉在地面一样。
轿帘掀起，一张俊俏又不失硬朗的脸露了出来。
“东捕头，西门捕头”
伸出头的大皇子招呼，目光的焦点落在宁长安身上。
认识京兆府的四大神捕，唯独宁长安陌生，不用推测都知道是赤鳞子案件后御赐神捕称号的宁长安。
“宁捕头，父皇案件可有眉目？”，问的客气，尚武且在紫龙案事发时武威郡练兵的大皇子李朝歌眉目间有焦虑的神色却没有戾气。
头戴防雨斗笠，雨水顺着边沿细线一样落下，宁长安内心也如交缠在一起的雨丝，乱成一团。
宁长安自然不认识李朝歌。
但宁长安就偏偏记得清楚李朝歌眉眼五官相貌。
当日在朱雀街瓢泼大雨，一滴水珠破碎，宁长安看到古城、道观、棺木及其两短一长三根香。
开棺见人，棺内人睁眼。
宁长安合棺也将棺内人五官看的分明。
和眼前马车内探出头的大皇子一模一样。
有些事情在不断拔高认知上限，比如眼前。
落下大雨的朱雀街宁长安进入幻境般的画面，看到和李朝歌一模一样的人。还是朱雀街，宁长安看到了李朝歌。
“案情复杂，尚没有头绪！”内心翻江倒海，言语却平静，宁长安回复。
大皇子点头，看着和马车同向的宫城开口：“宁捕头可是入皇城！”
“正是！”
“到宫内找我！”
帘落，黑白花牛拉黑色马车直奔皇城。
马车远去，宁长安身体的抽凉在蔓延。
道观中自己开过棺，开棺三长两短，要死人。
香炉三炷香，两短一长，香灭三魂飞灰。
清晨出门，看《元日心经》，大凶！
难道大皇子李朝歌命在旦夕。
“不被人注意的事物，非但不是什么阻碍，反而是一种线索。解决此类问题时，主要运用推理方法，一层层往回推。”
顺着福尔摩斯理论，宁长安层层回推。。
神龙陨落，圣皇命格受影响，宫内立太子，尚武的李朝歌首当其冲。
神龙案最大的嫌疑是姬怀赢，以窃国者之手造成禹国内乱，圣皇陨落，李朝歌三长两短，禹国真的要天下大乱。
雨一直下，三人前行，东邪问：“你的心很乱！在想大皇子。”
宁长安侧目，“读心术提升了！”
“是有点”
西门秋水紧了紧手中窄剑，人想到了花海下的女魔头。
东邪要是成女魔头那样的，敬而远之。
宁长安三人入皇城，城廓宽敞甬道间有神情剽悍的大皇子扈从在等待。
看到三人，扈从靠近。
武修四品，奉大皇子之命等候宁长安、东邪等人。
道观棺木、天骏古城和紫龙案有无关联，宁长安不知，但能肯定李朝歌确实有凶煞之兆。
宁长安不能坐视不理。
随着扈从，宁长安进入大皇子所在居庸宫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占地数百亩的居庸宫建筑恢弘而不失精巧。
引入大厅，扈从退却，丫鬟奉茶。
“极品雀舌兰！”东邪闻茶香说了一句。
西门秋水持剑，左手拿杯，回头却见宁长安眼神直直的看着挂壁墙的一幅画。
一副山居秋暝图。
第203章 魔，佛
墙挂一幅《山居秋暝图》。
大笔勾勒，点线立意，画境脱俗。
西门秋水、东邪都知宁长安精通笔墨，看宁长安鉴赏书画，两人不做声，等待宁长安点评。
广陵县的总捕头胸口就像被嵩阳城武卫大将军白项紫金锤狠狠且反复的砸了一样。
由内自外的震撼。
山居秋暝图意境悠远，笔意立新，佳作。
但宁长安看的不是画意，而是画法。
多熟悉！
干、湿、浓、淡、焦，墨色五分，以工整为特色，画面富丽堂皇，笔线分染增加画面的节奏和质感。
不就是和《狩猎图》如出一辙的画法。
美术专业，有扎实的功底，当初在画界中宁长安无数次临摹过《狩猎图》，对其画法了若指掌。
宁长安肯定，眼前的《山居秋暝图》和王妃狩猎图系出自同一人手笔。
亮堂声音就从身后响起。
“都说宁捕头才学出众，诗词立意隽永，观此图神态便知其人。”
一袭白衣，大皇子李朝歌进入。
远没有在朱雀大街的生冷和权贵气。
张口颇有点长年累月领军作战将军单刀直入的爽朗。
三人礼数，宁长安说道：“确实有点被山居秋暝图中清泉石上流，明月松间照的意境所震撼，
大笔勾勒，点明状态，给人以身临其境，神清气爽之感。”
李朝歌明亮的眼睛内便有浓郁的赞赏色彩。
“好一句清泉石头流，明月松间照和身临其境的顿悟，成昆大师要是听得此言，定视宁捕头为知音。”
“成昆大师？”宁长安稍微的愣了楞，名字很熟悉，不就是害了金毛狮王谢逊一家子又将天下武林弄股掌的阴谋家。不对，想偏了。
可名字真的很熟悉。
李朝歌落座，金刀立马，很有气势。
“广陵县紫蓬山天音寺成昆大师精通笔墨，天音寺时常开坛说法，偶然和大师遭遇，大师乃得道高僧，佛法精湛，看我武修戾气积酝，送山居秋暝图一幅，观悟此图，清心静性，化解戾气，有助修为突破。”
“特么的，套路都是一模一样，狩猎图中画了茅舍，要中和狩猎图杀伐之气。大皇子常年练兵，一身戾气，送大皇子《山居秋暝图》，冥想而消戾。天音寺成昆就是姬怀赢安插在禹国都城的眼线，成昆私交大皇子，也定熟悉宫内状况。如若是释家超凡境高手，自然修望气术能看得见紫龙。”
这个人瞬间舒坦了下来。
侥幸，有点，但也不全是。
如果没有扎实的绘画功底和无数次临摹《狩猎图》，观《山居秋暝图》也仅仅是一声赞叹画风飘逸，画意悠远。
剩下的便是推敲禹国大皇子和成昆是否关联。基本能排除。
大皇子不知成昆就是姬怀赢的眼线，成昆同样猜不到自己会和大皇子有这样阴差阳错的机缘，而且自己能凭借一幅画判断出作画者。
那么和大皇子关联的便只有一件事情。
道观棺木。
大皇子的凶煞之灾来自何处，难不成和成昆有关系。
不合理!
稍微的消化信息，宁长安顺着大皇子话题，宁长安笑道“原来是天音寺成昆大师，久闻其名，但未曾问道解惑，他日定虔诚求教。”
无关紧要的事情简说，宁长安就大皇子所关心，说了案发以来调查结果。
东邪明显感觉宁长安留了话，只字不提钦天监内的那些推敲。但也不多想，面对大皇子，话自然收着说。
大皇子武修，知道从一个斩了神龙的超凡境高手身上查询蛛丝马迹线索的艰难。给了宁长安一句话，有任何进展反馈信息，有求助直接开口。
宁长安答谢。
出居庸宫，绵绵柔柔的细雨落下来。
没有前几日暴雨如瀑的气势，多了一点秋雨的绵长。
看着屋檐下帘子般拉下的雨雾，宁长安说了一句，“过了这场大雨便要入秋，秋风秋雨愁煞人。”
东邪嘴皮子抽动。
什么都略懂，自然也略懂诗词，宁长安随口就来的经典之句碾压多少三年不得两句的教御院大贤和广陵书院先生。
“大皇子对你感觉不错！”东邪说道。
宁长安笑了笑，“有么？”
“有，可以靠一靠，消灾避难”东邪开口。
“要不带着你一起靠。”宁长安笑着说了一句。
东邪笑的有点意味深长，“我靠你！”
“走了！”拍东邪肩膀，宁长安顺着廊道走了出去。
东邪跟上，皱眉，“这不是宗人府方向。”
“到泰正殿溜达溜达，找林大人。”
两人跟随，四下无人的时候东邪看西门秋水：“总有感觉宁长安有头绪了。”
“读心！”西门秋水说道。
“可以试一试！”
轮椅飘到宁长安前方。
宁长安前行，轮椅后退，东邪看宁长安眼睛。
“我的经验告诉我，你心里有想法。”
“读读看！”
东邪读心，看到了一个人。
自己当日要询问宁长安要不要调查的任我行
白衣如雪，坐在……轮椅上。
东邪败退，宁长安心中的任我行竟然是自己。
百无禁忌护身，镜花水月四阶幻术，宁长安将东邪构造成任我行，大功告成。
已时一刻，自泰正殿外围宁长安煞有其事的查找一番，三人出皇城，宁长安从燕子坪场景中拿笔墨书信一封，交给白狐枫桥找姥爷。
宁长安让姥爷找花海宫主洛姬。
皇城内兜兜转转，无非是掩人耳目，宁长安想了很多。
并没有直接线索确定成昆就是斩紫龙的人，但狩猎图出成昆之手确定无疑。姬怀赢造反，宁长安从京兆府神捕口中知道长得漂亮，内心狠毒的姬雪衣曾经师从小君山，被誉为百年一遇的术修胚子。
怀玉山庄出画界，宁长安亲眼目见姬雪衣炼制狩猎图。
关联线索，一个答案水落石出。
姬雪衣上小君山修行道术，实则还有一个师傅。
天音寺成昆大师。
非成昆嫡传，姬雪衣不可能炼制狩猎图。
天音寺坐落紫蓬山已久，信徒众多，能搭上大皇子这根线，和朝廷大大小小官员也必然有千丝万缕联系。
谁知道京兆府、明镜司、钦天监内有没有线人。
明镜司出过被洛河舟夺舍了的公孙破，诸葛望岳、秦是非、莫峨眉等人宁长安自然相信，但其他人，宁长安保留态度。
打草惊蛇，机不再来。
找洛姬。与魔为伍，这是下策，但也是上策。
下策是不知道洛姬又会提出什么非分要求，上策是绝对安全，宁长安也相信洛姬不会袖手旁观，赢都杀了，何况是一个和尚。关键是洛姬有斩杀超凡境高手的能力。
洛姬只讲求利，有利则来，无利不合，破不了紫龙案，自己人头落地，洛姬两手空空。
午后时间；
烟雨轻笼京兆府。
大厅内只有四神捕和林相合。
林相合问皇城之行可有收获，宁长安逐字逐句陈述。
不久之后大厅内响起四神捕粗话声。
“日”
“出乎预料，深藏不漏。
“你麻麻”
“修心念佛，实则做的是杀人放火勾当，这样的佛，杀！”
…………
第204章 魔头站佛手
午后。
宁长安出现在钦天监观星台。
窗外细雨无声，窗内响起秦是非的询问声：“有结果了！”
“有！”
“谁！”
“天音寺成昆”
“嘶”房间内响起吸气的声音。
宁长安原原本本陈述一遍自己分析。
秦是非骂了一句：“人前吃斋念佛，人后一念成魔。”
宁长安开门见山：“成昆给过大皇子《山居秋暝图》，前因后果都是从图画中推敲而出，天音寺信徒众多，在宫内、钦天监、明镜司有没有眼线不好说，能杀神龙，超凡境顶尖的人，寻常人也帮不了手。京兆府、广陵县我信任的捕快衙役封锁山外通道，打架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胖子眯着眼，笑得弥勒佛一样，“怎么不找诸葛望岳。”
“总要有人在都城，你也说了，不排除姬怀赢一样隐藏了修为的超凡境高手还在城内。还有一点，天音寺是佛门力量，事件关联性太大，明镜司因为姬怀赢案件，诸葛先生被革了爵位。明镜司和钦天监算是圣皇左手手的一碗水，但圣皇不平端，钦天监被看的重，斩妖除魔，修为够了，谁都可以。炼制丹药、打造边军使用的法器，禹国能依仗的只有钦天监。所以得罪人的事情钦天监多做一点无妨。”
胖子多惊讶。
这思维天马行空的无边无际，还偏偏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神龙陨落，圣皇便下达了钦天监炼制丹药的指令，丹药能续命。
宁长安这是扯虎皮，可真有一双洞见事物的眼睛。
“还有，钦天监擅长术法，有没有遮蔽天音寺外围内外动静的可能。”
胖子手持观星镜，“你说呢？”
“事成之后，请我吃炭锅！”胖子开口。
宁长安略微的尴尬，“那叫火锅！”
“好！”
秦是非拍桌子应承。
两位超凡境高手，宁长安踏实了下来。
广陵县紫蓬山天音寺。
天音寺和广陵书院各居仙葭山、紫蓬山。
两山东北去向便是五道梁建宁观。
建宁观香火旺盛，但规模远远不及天音寺。
高低错落的建筑笼罩在一蓑烟雨中，夜色下突显浑厚雄伟。
夜色深沉，广陵县四把刀和自京兆府挑选的捕快活动到了紫蓬山外围。
没有更进一步压缩包围圈。
陆迁职责是包围并切断寺庙僧人和外线联系。
牛妖十八、猪妖天勾、煞灵夜泊、猴子等人都在外围。
外围的包围圈形成，更靠近天音寺的方向玉树临风的钦天监一品术士江南布阵，阵基便是秦是非手中的观星镜。
一面观星镜，完全的隔离了天音寺。
子夜时分，宁长安上天音寺。
寺庙依山而建，大殿巍峨，内供奉大佛。
院内林木葱郁，绿荫深重。
大殿佛相高五丈，低眉垂目，五官轮廓祥和，双手结印，殿内燃上千盏青灯。
宁长安百无禁忌之力护体。
身揣可以遮蔽气息灵笔侠客行，手持同样能遮蔽气息的惊蛰神剑。
四下无人，宁长安驻足在佛像前。
油灯摇曳，投射出宁长安身影，看低眉垂坐的大佛。宁长安开口，“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佛魔不过是一线。”
宁长安有感，前方地面有阴影许微晃动了一下。
抬头，宁长安便看到站在佛手之上的花海花宫魔头洛姬。
白衫白裙，肌肤胜雪。
魔头洛姬抚掌，“好一个佛魔一线！”
洛姬站佛手，抚掌，说道：“不依国主，法事难立，依了国主，当佛当魔，洛江杀了上古凶兽赢，如今再杀一个佛魔。”
流云水袖，白衣洛姬长袖翻飞，大殿内上千的青灯缓缓抬升。
虚空一探，大殿外千丝万缕的雨线飘了进来。
成千水滴悬在空中，洛姬说道：“佛前一滴水，心静无妄，就用这天上水灭了佛下长青灯。老和尚，还不出来。”
只有两人声音回荡的大殿内骤然响起水滴破空的尖锐镝音，成千水滴袭向成千的青灯。
“阿弥陀佛！”
宁长安视线余光中一道人影凝实，有和尚出现在大殿内。
不就是天音寺的主持成昆。
观相貌，和大奸大恶之人没有任何挂钩，国字脸，神态威猛，浓眉大眼。
僧袍臌胀，成昆双手合十，气机滚滚，破空而去的水滴在大殿内蒸发氤氲，千盏青灯回落。
“佛门净地，两位施主妄言、绮语、两舌、恶口，罪过！”
站在佛手的洛姬面含微笑，普度众生的观音一样看宁长安。
宁长安看白衣僧人成昆。
成昆湛然若神的目光看宁长安。
“宁施主安好！”
“认识，宁长安问！”
“自然，宁施主在五道梁突破入二品大乘，过天门出天门，天启异象，如何不认识。”
宁长安笑了笑，“大师果然是高人，既然认识，便说亮堂话。”
“大师可向大皇子送一副山居秋暝图。”
“正是，皇子心有戾气，不利修行，山居秋暝图画意空灵，冥想破障，能助于皇子平息内火。”
“大师这是在做功德事。”宁长安说道。
“自观自心，善缘而已。”
点头，宁长安开口：“大师妙笔生花，送姬王爷狩猎图自成画界，内有乾坤，佩服！”
一魔、一僧、一捕快。
大殿内顿然安静了下来。
“阿弥陀佛”，半响之后大殿内一声佛语，成昆盯着宁长安：“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平静，声音也洪亮，眼神亦如初入大殿看宁长安般澄明。
宁长安稍微向佛像靠近些。
神情没有不恭，软刀子的言语，“大师还是有风度，没有死皮赖脸的否认故作深沉不知事。高人有高人的风骨，这点比春秋公子、无面女何九姑娘那些人强。大师问我怎么知道，难道只许姬怀赢在朝廷安插眼线，我就不能以德服人感化王爷嫡系。”
“既然如此，我便拿宁施主让王爷问话。”
“还不出手！”宁长安身形急退。
百无禁忌之力护体，宁长安起十八盘的剑意。
大殿内上千青灯升空缓缓旋转形成一朵带着璀璨光辉的灯火莲花。
“降妖除魔，去！”成昆挥袖，煜煜生辉的莲花飞向站佛手的魔头洛姬。另有一盏青灯飞向宁长安。
“佛不如魔，看你怎么降。”人离佛手，洛姬冲向莲花。
一盏青灯尚未靠近，宁长安却已感觉铺天盖地袭来的威压。
第205章 佛门法相
一盏青灯，宁长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压。
洛江对垒庄斩，庄斩刀式简洁，刀意浑厚，刀势霸道刚猛。
赢之战，宁长安不能近身，远远感受到的是山岳崩塌般的气势。
成昆信手拈来一盏青灯，势并不霸道，但无孔不入。
宁长安身侧白茫茫如雪的剑意刹那齐整破碎。
没有一个递进的过程，也不是遭遇赢被摧枯拉朽的捣毁，就是从内自外，瞬间湮灭。
持兵甲丸，一道银光包裹住宁长安周身。
银光裹体，气机瞬间攀升到巅峰。
紫气东来出气海扶摇直上。
百无禁忌之力，随心所欲的神仙招，惊蛰神剑砸向长明灯。
长明灯落地，一缕灯火骤然炸开，拇指大小火苗就那么带着无坚不摧的锐意飞了过来。
后掠，惊蛰剑饶弧。
六重楼的上玉京随着一字剑法弧字诀在宁长安身侧拉出一道沛然气幕。
气幕如水花涟漪，拇指大小火花穿透气幕。
宁长安身后的墙面被人撕开，胖子秦是非一把抓住宁长安摔了出去。
右手摔宁长安，秦是非左手拈火花。
将宁长安逼迫狼狈不堪的火花在秦是非拇指上幽幽燃烧，胖子“噗”一声，吹灭火花。
宁长安出大殿，长明灯形成的火莲花靠上洛姬。
魔头白衣飘飘，整个人直接穿了进去。
下一刻，莲花炸开，飞火流星。
流云飞袖，四周星火卷向成昆。
秦是非咂嘴，宁长安不知道从哪找的娘们，厉害。
然后胖子看到娘们回头，瞧了自己一眼。胖子气血沸腾。
“咦”
老银币秦是非有点小兴奋，这娘们还会魂术！
气机又有点沸腾。
卷向成昆的星火在身前一丈方向停了下来，万千火花，将和尚投射的宝相庄严。
洛姬双脚顿地，一圈气机扩散出去，人在地面拉出一道直线冲向成昆，一拳砸出。
仙女的相貌，莽夫的打法。
大殿内响起炸雷般的砰然巨响，一男一女皆白衣，僧袍和白裙臌胀，两人拳脚硬碰硬的撞击在一起。
外围一丈，星火点点飞旋，晃而不灭，就像无数青蒙蒙萤火时而被气机卷裹聚在一起，时而飞散。
星火浮动毫无轨迹，但聚合分散，周边空间却被拉出一道道火线，有星火自地面掠过，坚硬的地面竟如刀意剑气凿穿般留下交错痕迹。
胖子秦是非稍微的凝视战团，人从视线前方星火中穿了出去，人出现在成昆身后，一把扣向和尚。
和尚沉肩，身体向侧翼飘出一丈。左手轻轻一拍地面，右手虚空化弧。
“砰”一声，和尚两手生火焰。
火焰刀斩向洛姬、秦是非。
大殿外宁长安落地，厮杀声震而，江南打出符幡。
“回向正道，斩妖除邪。”
两道符幡破空消融在雨水当中。
雨夜，符幡消融的空间无数水滴变慢逐渐融合在一起。一个透明，身穿甲胄的水甲巨人凝实。
两丈高度，手持大锤，横扫千军，水甲巨人身侧数名武僧飞了出去。
一根罗汉棍也在宁长安视线内放大。
棍走的却是枪式，雨幕中蕴在长棍上的气机卷裹着水滴，长棍未至，被气机卷起的水龙卷袭了过来。
三品高境修为的武僧。
人不退反进，惊蛰宝剑羚羊挂角的刺出一剑，沛然的剑气摧毁龙卷，剑尖点在长棍上直接剖开坚硬如铁长棍，惊蛰剑居中凿入，贴上武僧时长剑嗡的成弧形反弹了出去。
剑面重重敲打在武僧胸口，魁梧的和尚手足舞蹈飞了出去。
另外方向，西门秋水长剑不出鞘，剑鞘刺出，前方的水滴凝成另外一把水剑，水剑刺胸，有和尚委顿在地面。
然后宁长安看到飘向大殿的东邪轮椅树叶般轻飘飘飞了出去。
轮椅落地砸开青石地面，滑出去的方向整片的地面被掀起。
超凡境高手交手，东邪靠近不了大殿。
炸雷一样的声音也自大殿前方的广场响起。
有五官硬朗的武僧和南孤城对招在一起。
两人最初间隔一丈，武僧虚空一拳，南孤成以拳相击，落下的雨滴被两人浑厚气机激荡出去在青石地面、枝干虬结的古树上凿出深浅不一痕迹。
南孤城一拳砸出，后退一丈，数拳之后同武僧距离拉开到十丈，吐气呐声，左脚顿地，南孤城在绵绵细雨中拉出一道灰线冲撞了过去。
灰色的两道人影石破天惊碰撞。
地面青石条撕裂，大小碎石和雨幕唰的一声辐射出去，南孤城扣武僧两手臂。
武僧一击铁头功砸向南孤城面门时京兆府的神捕提膝，狠狠撞了上去。
竭嘶底里的惨嚎，武僧自地面翻滚而出，口吐鲜血晕厥。
大殿被三名超凡境高手对垒席卷而出的气机包裹，宁长安等人无法进入。大殿外众人和武僧交手青石碎裂，墙垣倒塌，殿内超凡境高手你死我活，大殿却是巍然不动。
大殿外局势并不复杂。
天音寺武僧有限，对垒的又是宁长安、西门秋水、南孤城这些精通厮杀的高手和江南超凡境之下近乎无敌的存在。
局势瞬间便明朗了起来。
也不关注是否有武僧逃亡出去。
寺庙外还有白猿、十八、天勾、枫桥夜泊这些妖魔道组合。
天音寺外。
雨雾被冲开，十多名僧人沿流着雨水的石阶急掠而下。
夜色中有一大一小黑色形体重重落地。
牛妖十八、猪妖天勾落地，水花四溅。
一牛一猪，形同蛤蟆。
“呱……哞”
“呱……哼”
牛肚、猪肚呼吸之间臌胀了起来。
蛤蟆神功。
十八、天勾前方的石阶、草木、雨水悉数被地面龙滚壁般的气机吹了出去。
龙卷过后，前方空空荡荡。
十八起身，扭动身体。
吹得舒服，好像有点肌肉拉伤。
天音寺；
大殿外面的局势彻底被控制。
前前后后，蕴着一股剑意的西门秋水始终未拔剑。
大殿内“轰”的一声巨响。
骤烈的爆碎声音中秦是非双掌印在成昆胸口，磅礴的气机在接触上成昆身体的刹那前赴后继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十多次。
白衣洛姬自空中而下，双足踩在成昆肩膀。
和尚魁梧的身体直接没入地面。
洛姬秀气拳头砸在成昆铮亮的头上。
头被砸入地面。
成昆抬头，整个人直接被洛姬一拳砸到地底深处。
天音寺的大殿巍然不动，殿内地面却是出现了一个直入地下的大坑。
砸佛门高僧入地下，魔头洛姬站大坑的边缘，背负双手，视线下探的时候花宫宫主倒掠了出去。
一道金光自皲裂地面形成的大坑中冉冉升起。
金光冲出大殿，进入细雨霏霏的天音寺上空。
苍穹阴霾，铅云低垂，骤然间雷声滚滚，云层跌宕。
云雾之下，出现成昆百丈身高的法相。
金光顺着法相之身扩散，笼罩整个紫蓬山时被一层看不见的气罩遮挡停止下来。
天音寺上空出法相，大殿内五丈高度的大佛缓缓睁开眼睛。
下一刻，大佛结印的右手拍下。
第206章 阴神附体
天音寺外围。
牛妖十八、猪妖天勾目瞪口呆看着紫蓬山山顶金光闪烁，百丈法相庄严肃穆。
十八扭头势若奔雷的跑了出去。
猪妖天勾紧随其后。
奔行数里，十八止步，收势不及的天勾在地面拉出一道深痕向前冲出十多丈。
“牛哥，怎么不跑了。”
十八颤巍巍的转身，艰难开口：“老大还在天音寺呢。”
“对哦！”猪妖天勾猪蹄子挠头。
“怎么办？”
“先等等！”十八思索着开口。
“牛哥聪明。”口吐白沫，猪妖说道。
天音寺大殿外。
东邪看着头顶上方的百丈法相，口干舌燥的厉害。
京兆府神捕东邪想到了《若兰寺》中的片段。
百丈佛门法相坐云端，一掌自天上来。
西门秋水紧了紧手中窄剑。
宁长安也是嗓眼发干。
一尊百丈的佛门魔僧法相出现在头顶，这种震撼兀自超出当初在洛江看到赢化形成的百丈大鱼。
打铁一样沉闷的金属撞击声自大殿内响起。
大殿四周夜色布帛一样剧烈抖动，雨幕连带空气先是自外被压迫一样收敛随后猛然间膨胀了出去。
超凡境高手对垒，巍然不倒的雄浑大殿就在空气膨胀扩散的刹那轰然一声破碎。
不计其数建筑碎片被汹涌气机卷了出去随后又被牵引一样在废墟间的外围旋而不落。
废墟之上，白衣洛姬、胖子秦是非和五丈高的大佛碰撞在一起。
“轰”一声。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自空中如炸雷滚动出去，大佛倒退，一步一丈，每一个脚印落下地面蛛网般皲裂。
胖子秦是非、魔头洛姬倒掠。
蔓延出去的金光被观星镜为阵基构建的阵法阻拦，金光折射落在成昆法相上。
百丈高的法相转眼成千丈。
法相右手成拳，虚空砸出。
紫蓬山外的夜色晃动，继而发出如琉璃破碎般的声音。隔绝紫蓬山的大阵不稳。
“长安，搞大了，释家金刚，和城内的大月国来使大和尚一样。”
“降不住！”宁长安问。
“有点困难。”秦是非搓着双手。
浑厚，带着回响的声音从空中落下。
“宁施主当日在五道梁上天门突破，老衲原本是要杀生超度，但终归还是错了机会，今日便了断因果。”
宁长安五道梁上天门突破，紫蓬山天音寺上空出现百丈高法相，宁长安出天门，法相消散。
因果缘由，都是成昆。
宁长安脊背抽凉，自己突破都被魔僧惦记上了。
成昆话说的含蓄，无非就是当初姬怀赢事件未发，成昆不愿多此一举，否则自己前脚上了天门后脚就真的要下地界。
秦是非对宁长安说降不住，但嘴上却反唇相讥。
两手向后撩衣衫，气机滚滚。
“瞧你牛皮吹得，打架都打架，杀人便杀人，还要说的占因带果，女人都不如。”
宁长安手持惊蛰神剑。
震惊，自然有。
五道梁破境的时候就被一尊修为达到佛门金刚的超凡境高手惦记。
怂，没有！
地界下过，超凡境的大妖赢也杀。
惊蛰宝剑向天，宁长安长呼口气。
“佛门有七不杀，我送你七杀。助纣为孽，第一杀；五根不净，第二杀。祸乱朝廷，第三杀。以佛杀生，第四杀。”
宁长安说到第四杀，十八盘的剑意一层层叠加，落在宁长安上方的雨滴悬而不落。
雨夜无风，青石板的水面却起波澜。
“阴谋不轨，第五杀。佛面魔心，第六杀。寡廉鲜耻，第七杀。”
宁长安口出七杀，十八盘剑意攀升到了巅峰。
苍穹成昆法相千丈。
地面宁长安剑意十八盘，白茫茫的剑气凝在一起形成一盘圆月。
秦是非侧目。
宁长安这道剑意当真奇妙。
小捕快修为还是二品高境，但这道意却已经迈入了一品无相。
然后秦是非“咦”了一声。
宁长安剑意之上，又多了一道意。
宁长安之前的剑意锋芒，如大海潮生，一道一道叠加。而这道突生的剑意就一个自“破”
破而后立的破，石破天惊的破。
一个破，宁长安整个人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秦是非看着突生剑意后宁长安宝相庄严仙佛光彩的脸，说了一句：“杀人的捕快像佛，普渡众生的和尚像魔。”
“阿弥陀佛”
夜色下一声梵音，成昆千丈法相结法印。
阴雨绵绵的夜间，天音寺上空佛光万丈。
钦天监在紫蓬山部署了隔绝阵法。
京城的超凡境高手还是感知到了些许广陵县郊外的一幕。
诸葛望岳站天心阁，青衣飘飞，人看的不是紫蓬山方向，而是数里外静默在夜色中的楼宇。
楼宇所在住的是大月国来使。
七层阁楼，诸葛望岳看到飞檐上站着一个长眉道士。
都城白帝城道场。
君子剑岳不群持剑立在大院，目光深邃看着紫蓬山方向。
“师叔，是否去看一看。”随在岳不群身后的一名白帝城剑客开口。
想了想，岳不群摇头；
“既然部署了隔绝阵法，便不想让外人横加一手，贸然进入，岂不等同于小人行径。”
身后剑客不语，脸上有不以为然的神情。
五道梁建宁观。
宁长安昔日突破，生死一线，扫地的老道进入道观，观内晨钟暮鼓，钟声响起归家的信号。然后宁长安出了天门。天音寺上空的成昆百丈法相消散。
此时紫蓬山天音寺生百丈法相，扫地老道出道观，坐在道观前的石阶看着天音寺上空。
法相成千丈，佛光万丈，老道摇头，说了一句：“宁长安昔日上天门，大和尚动了杀心，天音寺上空成法相。今日杀戾气更重。”
石阶上的老道自言自语，“天罡尽已归天罡，地煞还应入地中。”
言落，一个虚无的人影从老道身上走出。
阴神出窍。
向前一步，跨过五道梁和紫蓬山之间数山之隔，出现在天音寺外围。
老道阴神完全的融在夜色当中。再走一步，站在宁长安身后。
天音寺大殿外的废墟中站着两名超凡境的高手洛姬、秦是非。
洛姬扭头，回头。
秦是非嘀咕一声，“大敌当前，这娘们还有心思左顾右盼。”
钦天监的监正知道洛姬修魂术。
但不知道修魂术的洛姬看到了老道阴神。
紫蓬山天音寺上空。
千丈法相结法印，一只金色佛手在苍穹形成，带着威严、宝相及其摧毁一切的攻击性、毁灭力落了下来。
天音寺外。
十八扭头，势若奔雷，猪妖天勾慌不择路跟了上去。
两妖修为不低，但从天而降的佛掌威压太过于浩大。
宁长安惊蛰宝剑撩剑式。前方青石条在绵延不绝的轰然声中一块一块被掀起，首尾相接，宛若一条长龙。
交叠起来的十八盘剑意“嗡”的发出清越剑鸣，宁长安挥出一剑。
长剑破空，空中月涌大江流，剑气如崩腾的洛江水滚滚。
大江东去，这是天地规律法则，宁长安一剑，剑气长河却是自下而上。
这就是秦是非感受到的宁长安另一道剑意。
宁长安送成昆七杀，十八盘之上顿悟新的剑意。
剑意叫“破阵子”
佛手带着镇压一切的威能落下，破阵子剑意形成的剑气长河天上去。
建宁观扫地老道阴神站宁长安身后。
佛手天上来，老道阴神向前一步。
没有和宁长安交错而过，而是径直走入宁长安身体。
广陵县的总捕头，京兆府五神捕之一的宁长安如同被仙人扶顶了。
破阵子的剑气长河天上去，佛手落地来。
骤然之间，剑气长河沸腾。
其宽无垠。
波澜壮阔。
剑气长河当中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明月在前，剑气长河在后，只去夜色落下的佛手。
第207章 你成魔，我渡佛
天音寺上方。
剑气明月在前，剑气长河在后，只去夜色落下的佛手。
意是十八盘、破阵子的意，式是宁长安神仙招“飞花逐月”。
坐在离地三尺轮椅的东邪倒抽一口凉气。
“宁长安突破到一品无相了，不对，超凡境了。”
“日……怎么可能！”
西门秋水握窄剑的双手发白。
宁长安这一剑，真的能开天。
宁长安一剑天上去，魔头洛姬弹射出去，一拳砸向站立在大殿废墟之上五丈高度的佛像。
修炼魂术的魔头看到了老道阴神附体宁长安。
知道老道帮宁长安，有秦是非，捕快能应对的了成昆法相。
自己杀了收天音寺香火的大佛。
天音寺外。
牛妖十八止住蹄子目瞪口呆看着一道巍巍气象的剑气长河天上去，挥舞出开天一剑的不就是自家老大宁长安。
“哞”十八兴奋，转身，势若奔雷上天音寺。
“牛哥等我！”口吐白沫的猪妖追逐。
宁长安破空而去，钦天监的胖子秦是非双手结印。
“天地自然，倒转乾坤”
昔日钦天监一品术士江南术法对战上古大妖赢，两道符幡首尾相接成圆，圆内似阴阳割昏晓，另有洞天，西门秋水一步从黑洞中出现在赢的身后。
秦是非结手印，人向前一步，直接消失进去。
真正的天地自然，倒转乾坤。
天音寺的上空，剑气明月和金光闪闪的佛手碰撞在一起。
明月和佛手在碰撞的刹那同时膨胀，随后金光闪闪的佛手压着剑气明月坠落下来。
佛手、明月在百丈高空，天音寺内大钟“嗡”的一声自鸣后破碎。苍翠的林木四伏，大殿之外天音寺依山而建的建筑开始坍塌。
山上没有修为的和尚被地面卷起的罡风吹得摇摆不定。
剑气明月下坠但不破裂，剑气长河蔓延上了佛手。
白色和金色交织在一起，原本乌云滚滚，炸雷声声的天空时而如火烧云低垂，时而皓月当空天地清辉。
南孤城视线从苍穹收了回来，长吸口气，人似砸出去的石弹撞向和洛姬交手的佛像。
然后以气机浑厚著称的南孤城在空中撞上了一堵墙般反弹向地面。
一个是斩杀了上古大妖赢的超凡境高手，一个是天音寺香火供奉起来的佛像。
佛像姿势笨拙，但举手投足都有天塌地陷的毁灭性，洛姬黑发如瀑，拳头一次次砸在佛像身上承受香火反噬的同时又一次次挥拳砸出。
地上魔佛，苍穹天人。
剑气长河彻底漫过了巨大金色佛手。
剑气圆月首先破碎，随后无数裂纹绽开在佛手上，间隙扩大，剑气如云缝间的白月光泼洒出来。
金色佛手寸寸碎裂。
佛手破裂，千丈法相一侧的虚空中秦是非走了出来。
法相双手合十，夜色深处乌云滚滚弧光电闪，紫雷落。
剑气明月、剑气长河破了成昆法相按下的大手印，宁长安直入虚空。
建宁观老道阴神附体，宁长安步步生莲，脚下大莲花煜煜生辉。
和法相齐平，宁长安看着自苍穹倾泻下来的雷瀑。
非雷符生成，也不是《狩猎图》中自己所遭遇的画界天雷。
每道雷电都蕴藏万字符。。
一步生莲，直上数十丈，宁长安右手持剑，左手伸出在空中画弧，掌心自气机形成的圆弧中穿透而出，手心向上接住落下来的雷瀑。
气机柔和，笼罩百丈范围，不让雷瀑真意崩散流逝。
自苍穹带着佛门法意落下的雷瀑被老道阴神附体的一招揽雀手笼在百丈空间内，
紫瀑落下不散，雷意聚集，天音寺的上空出了雷池。
气机为墙，雷瀑为液，沸腾滚滚，如同在祭炼，
然后紫色雷瀑被凝成了五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雷珠。
衣袖一抖，雷珠进入宁长安镜袖兜。
画界中宁长安抗天雷，以雷球轰击狩猎图画界的房舍破画界而出。
宁长安走的其实是借力打力的路子。
被建宁观老道阴神附体的宁长安却不损带佛法的雷意，全盘接纳炼制成五颗雷珠。
收五颗雷珠，宁长安面对成昆法相步步生莲，一步一莲，一步出一剑。
从一字剑法的齐眉一刺到弧字诀，从大明光剑再到神仙招无中生有、随心所欲、飞花逐月。
苍穹剑气纵横，剑意如山。
一道道或璀璨或气势、或润物细无声的各种意象剑气进击向成昆法相。
法相双手合十，两山断江般夹住宁长安巍巍然而来剑气。
空中响起不绝于耳刮擦声，这种声音就像锈剑出鞘，也似什么东西在断裂。
掺和不了天上、地面的战团，远离废墟间魔佛交战区域的西门秋水索性目不转睛看天上人交战，感悟剑意。
苍穹的交战充满了意。
地面的厮杀则充满了暴力美学。
超凡境的魔头洛姬，以天音寺香火为手段的五丈大佛。
没有任何花俏，硬扛硬的对垒。
洛姬嘴角已经有血迹渗透而出，大佛身上亦有细密的蛛网纹渗透而出。
石破天惊的和大佛香火之力交击，人后掠出千丈。
去势太快，夜色中出现一道久久不能合拢的白色缝隙。
然后夜色中再一次拉出白色缝隙，洛姬一拳砸出。
以修为当天，拳意做地，天地合的一拳。
拳意如山，罡风席卷，风动云涌，摧崖折木。
洛姬整个人就是拳头。
和蕴藏着香火之力的大佛挥出的拳头碰撞，天塌地陷，狂暴的气机摧枯拉朽般横扫了天音寺已成废墟的大殿之外所有建筑。
数丈的裂纹蚯蚓走穴般自地面蔓延出去，紫蓬山西面山崖崩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大佛和洛姬碰撞了无数次的拳头在花宫宫主以人为拳，天地合的一击下轰然破碎，烟尘弥漫。
五丈大佛，拳头尺寸远远超出洛姬身体。
女人顺着大佛拳头碎裂的方向直线进击，人打桩般凿穿进入大佛右手臂。
大佛右臂再裂，洛姬扶摇直上站在了佛头之上。
魔头站佛头。
佛像碎！
天音寺上空。
夜色中刮擦的声音经久不息，无数细碎的剑光从成昆法相合十的双手中溢散出来，光芒渐涨和法相金光交织在一起。
剑气和金光的边缘，倒转乾坤的胖子秦是非站了出来。
“凡人眼里，小事是大事，匹夫眼里，大事是小事，释家眼里，世上本无事，吃斋念佛，和尚却杀生成魔。你成魔，我渡佛。”
第208章 活该
秦是非向前一步，身体略微前倾，右手成拳，顿然就有了龙吞天地的异象。
钦天监的一品江南精通术法。掌管钦天监，秦是非术法造诣自然登峰造极，更胜江南。
所以秦是非拳势中不仅仅有术法的意象还有最纯粹的武修气机。
两者融合的天衣无缝。
一拳挥出，拳罡如滔滔大河，狂暴无匹。
一座海市蜃楼般的楼阁出现在秦是非身后。
是观星台，夜色中出现一圈似月光星辉凝结的涟漪朝成昆千丈法相凶猛的扩散过去。
兵甲丸覆身的宁长安同时刺出一剑。
简简单单一剑，臻于化境的一剑。
一剑，囊括了宁长安一字剑法、大光明剑、古剑普四式、浮屠大杀帖的各种意。
紫蓬山上空的数里小天地都在宁长安一剑当中。
夜色中大道之韵流转不休。
剑气如卷千层浪的大江，景象壮阔缓缓掠过天音寺上方的整片空间出现成昆千丈法相之前。
当日在《狩猎图》画界中陈渔火说天地万事万物不过是臻于化境的一剑，如今被老道阴神附体的宁长安就挥出了这样的一剑。
千丈法相双手挥舞如意，双掌拍向秦是非、宁长安。
紫蓬山下的西子河炸起，沸水滚滚，掀起滔天巨浪。
山上夜色中天人交手，秦是非、宁长安后掠，天空响起似巨大冰架坍塌碎裂的咔嚓声。
一道被剑意切开的剑痕从千丈法相齐腰的部位快速扩大形成十多丈宽的缝隙，法相巨大的佛首遭受秦是非一拳后裂开蛛网般缝隙。
顺着缝隙，金光流溢，佛首坍塌。
整个天音寺上空无数金光飞火般流泻下来，天空通红。
碎裂的法相深处出现成昆魁梧的人影。
和尚一步出现在宁长安眼前。
一把小刀割向宁长安颈部。
和尚一步和当初建宁观老道一步如出一辙。
跨出去的刹那如同迈过了光阴长河。
刀势普通，和宁长安臻于化境的一剑般同样笼罩了整片空间。
宁长安退或者闪，人都在一刀之下。
一把小刀出现在宁长安右手，惊蛰神剑悬在身侧。
屠龙小刀。
小刀在宁长安身前划过。
“此界不可逾越！”
法随言出，一道虚线出现在宁长安身前一尺距离。
整个空间都被切成泾渭分明的两边。
一尺成天堑，成昆一把斩了神龙的小刀过不了宁长安颈部前方一尺空间。
宁长安屠龙小刀轻轻的刺出。
“噗”一声，屠龙小刀刺入成昆佛门金刚体。
气机流散，成昆双眼圆睁，眼瞳内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怎么会有这样一把刀。”
“姬怀赢没有告诉你，我法宝很多么。”
“我去问问姬王爷！”成昆瞳孔内先前不可思议的眼神尽成诡谲。
这种神情的转化便有了当日泰正殿身穿黑袍看紫色神龙狡黠一笑的味道。
下一刻，成昆神魂出窍。
和尚神魂出窍，夜色深处的秦是非掐法诀。
“按行五岳，包罗天地，太上星台，应变丧停。”
雨幕的深处出现一个巨大漩涡，一道仿若星光凝聚的光芒破空而至砸中成昆神魂。
观星镜。
老银币秦是非招来了观星镜。
神魂被观星镜砸消散，成昆肉身落向地面。
“砰”
天音寺大殿废墟间有半截碎了的佛像断手。
成昆肉身砸碎佛手，没入地面。
天空的秦是非咂嘴。
宁长安想到了《论雷峰塔到掉》课文中的最后一段两字。
“活该！”
手中拿的是成昆神魂出窍后掉落的小刀。
尺寸、大小、样式和屠龙小刀一模一样，不同的也就是符纹。
屠龙小刀是阳刻文，另外一把是阴刻线。
一公，一母！捕快翘舌。
成昆魂飞魄散，建宁观扫地老道阴神出捕快身体。
又是过光阴长河般的一步，阴神出现在五道梁道观门口石阶上的肉身前，融了进去。
老道起身，拎大扫帚慢腾腾进入道观。
宁长安站在夜色深处，脚踩紫色莲花。
感觉识海是清明的，又仿若梦一场，梦中自己和成昆天人交战。
身体有一种虚垮的疲惫，肌肉痉挛。
一种前所未有的气象又能被宁长安实实在在的感受。
一帧一帧的交战画面。
招式的衔接，剑意的圆润、气机的悬天流转。
那种日月共悬的感觉就像窥得了天地大道法则。
对战中所有招式来自宁长安一字剑法及其“赤鳞子”案件中进入红月集市孟婆所给剑谱。
但此时宁长安觉得这些羚羊挂角的招式浑然天成的形成了另外一套剑式。
然后宁长安感觉紫府的三清气、紫气东来被彻底夯实了。
一种“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度五千年。叁透天地玄黄理，任我傍门望眼穿。”的壮阔。
人还沉浸在这种气象当中，秦是非虚空一步站在宁长安身前。
老银币不是修魂术的魔头洛姬能看得见建宁观老道阴神。
但超凡境的修为，连番交战，自然知道宁长安身上发生过什么。
呲牙，秦是非说道：“一身的狗屎运，不知道被哪来的阴神附体，阴神已走，慢慢感受，其益无穷。地上的娘们修魂术，要不去问问，或许她看的真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窝在钦天监不出门太久，禹国的江湖，真的藏龙卧虎。”
话到结尾，秦是非语气中尽是感叹。
宁长安发懵。
秦是非、诸葛望岳、洛姬之外，能和自己有关联的超凡境高手没有呀。
谁雪中送炭的附体斩了成昆又送财童子般夯实自己一身三清气和紫气东来，袖兜中还有五刻核弹一样的雷珠。
一点就通的人，宁长安关联到体内三清气。
一气三清势更奇，壶中妙法贯须弭。难道是因为自己紫府三清气适才被阴神附体。
天音寺废墟上，京兆府的四大神捕目瞪口呆看着站夜色深处的宁长安。
妥妥的超凡境。
而且是拔尖的那种。
可问题是宁长安不是这样的人呀。
紫蓬山外围的山林中猪妖天勾、牛妖十八、枫桥夜泊看宁长安如谪仙。
外围的陆仟等人修为最低，看不到天音寺上方天人交战的一幕，但看到西子河如龙吸水般直入长空，四把刀惊叹不已。
这可是自家老大部署的战事。
有得炫耀。
从天音寺逃出的和尚也捉拿了不少。
功劳少不了。
山下四把刀的感叹中宁长安落紫蓬山天音寺一地废墟中。
第209章 碟中谍
东邪坐轮椅，不看天人一样落下的宁长安。人关注的是身侧洛姬。
即为东邪，思维念想不同凡人。
京兆府的神捕对洛姬有相当大的好感和了解欲望。
一拳捣碎佛像手臂，人站佛头，当真是飒爽。
轮椅飘到洛姬前方，东邪看着白衣魔头。“东邪，宁长安的兄弟，认识一下。”
东邪说着客套话，人施展读心术。
东邪想知道洛姬心中的宁长安。
西门秋水看着飘过去的东邪，冷面人脸上有笑意。
下一刻，东邪气机就像前一刻天人交战时沸腾的西子河。
张口，鲜血喷出。
轮椅贴着地面向后直去百丈。
宁长安摇了摇头。做什么不好，读魔，活该！
人靠了过去，“有没有看到什么。”
洛姬直接跳过宁长安的询问，“比杀赢还有难度的合作，没有想好交换什么，想到了，对你说。”
“一个老道的阴神。”
“果然如此！”宁长安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体内三清气。可老道是谁？”
“什么模样？”宁长安问。
洛姬不是好脾气和有耐性的人，留给宁长安一个背影，向前一步，溶入到紫蓬山外的夜色中，再无痕迹。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洛姬就是这样的女人”宁长安嘀咕一声。
气血沸腾。
走过来的西门秋水认认真真看了一眼宁长安，开口。“你流血了。”
“打架打的！”擦血迹，宁长安回了一句。
“分明就是因为说了那个女魔头！”西门秋水心道。
“糟糕了！”
血迹从西门秋水口角流出。
京兆府四大神捕中稳健著称的南孤城多惊奇。
东邪、宁长安、西门秋水三人喷的喷，流血的流，难道就因为白衣女人。
不就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然后京兆府的神捕南孤城转身，默默擦掉口角鲜血。
斜风细雨，往日香火旺盛的天音寺一地废墟，满目疮痍。成昆身死道消，武僧在内的天音寺所有和尚都被控制。
随后就是上山的捕快拉网式搜索。
京城；
秦是非拿观星镜将成昆神魂飞火湮灭。部署在紫蓬山的隔绝阵法失效。
都城专供使臣住宿的大院内书生相貌的男子开口：“原本以为会有一场龙虎斗，会波及洛商，看看诸葛望岳、黄裳这些人能耐，想不到雷声大雨点小，禹国还是有能人。”
“天音寺的和尚什么来历。”白衣公子问。
“阵法隔绝，看不出来。”公子身侧和尚说道。
“宁长安还真福大命大。”
“还见宁长安不？”书生问。
“见，为什么不见”公子摇折扇。
清晨时分。
自天音寺坍塌了的藏经阁中一本文书被呈送到了宁长安手中。
天音寺坐落紫蓬山已久，成昆也非首任主持。
文书中有诸多成昆担任天音寺主持之前类似游记的笔墨。
大量记载了禹国海上商贸直通外域的诸国人物风情及其生活经历。
一本和紫龙案无关的文书。
宁长安内心却是灵光一闪。突兀的想到了个影片名，《碟中谍》。
东邪一身轻松，人头保住了。
将手书收起，宁长安对东邪说道：“能不能搜寻到王妃的资料。”
东邪满脑子都是紫龙案事发后入宫，和妃子公主相处的一幕。
天马行空做事的东邪犹豫半响，“不妥吧！”
宁长安瞪眼，“姬怀赢，定南王王妃！”
东邪长舒口气，自己想的有点远了。
“我怀疑王妃和成昆有关系。”
“王妃绿姬怀赢。”东邪大吃一惊。
宁长安扶额。
东邪是怎么成为神捕的。
“王妃是外域人，天音寺主持之前，成昆在外域生活过，所以和成昆有直接关系的不一定是姬怀赢，有可能是王妃。”
东邪又发现自己想远了。都是被前一刻被女魔头影响的。
“如果是后者呢？”思维正常一点，东邪问。
“要是后者，南方的局势远比眼前更要复杂。”
侧目，看着东邪，宁长安一字一句：“王妃身份绝不简单。
东邪愣了半天，摇头，没想出个所以然。
一本手书，宁长安怎么就生出这样的想法。
东邪不知道宁长安脑海中还有更天马行空的思维延展。
或许，姬怀赢也是一个棋子。
都城
绵绵绵密密的细雨笼罩了巨大城廓，宁长安入皇城。
秦是非参战，紫龙案的元凶成昆伏诛，后续的事情便不需要宁长安操心。
入宫呈报，这是林相合的事情。
挖掘更多蛛丝马迹的线索，比如和天音寺有来往的朝廷官员、宫内人员，这些事情京兆府的捕快都擅长，东邪等人更是。
秋风秋雨愁煞人，入秋之后，又有一批人要丢了官帽或者被送上刑场。
宁长安关心的是大皇子。
斜风细雨，居庸宫内宁长安看到了大皇子李朝歌。
喉咙有点发干。
天音寺一战，宁长安被建宁观老道阴神附体，老道阴神离去，宁长安三清气、紫气东来恢弘且有天地合的万象。
简而言之，宁长安如今能望阴看阳。
一日前在京城朱雀大街看到大皇子，李朝歌气宇轩昂，神韵内敛。
短短一日，站在宁长安眼前的大皇子还是精神抖擞，但宁长安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大皇子天魂在消散。
看着神情稍微有点严肃的宁长安，李朝歌问：“神龙案有眉目了。”
宁长安没有顺着大皇子的询问回答。
伸手，拿出一枚狗皮丸。
“丹药！”李朝歌问。
“嗯！”
“做什么！”
“姬怀赢事发，明镜司内一场大战，有侯卫胸口被利剑刺穿，气机消散，命悬一线，但最终转危为安。”宁长安说道。
“就是因为这种丹药。”李朝歌笑着说道。
“是的，效果不差神柔丹，不过神柔丹主要功效在于凝神聚灵，此丹药却是用来回魂保命。”
“你要什么？或者说是案件棘手，需要我向父皇开口延缓限时？”李朝歌脸上依旧有淡淡笑意，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宁长安。
一个水到渠成的推理，当日自己说过有困难可上居庸宫，如今宁长安只字不提案件进展，送一枚能有起死回生效果的丹药。用意明显。
“拿了丹药好说话嘛！”
回了大皇子一句，宁长安视线从《山居秋暝图》挪开。
成昆送大皇子的画没有问题。
视线四下打量。
宽敞房间呈现出来的是简洁大方朴素装饰风格，没有任何奢侈豪华名贵的物件点缀。
花梨木的桌椅古旧，还比不得自家哥嫂如今在都城大宅内的桌椅。
大厅北墙挂有书法字体。
没有落款，非名家术法，但笔画坚硬，有沙场点兵的萧杀气象。
地面是同样花梨木的长条案几，供一把大剑，剑锋宽四寸，长五尺，比宁长安加重了的惊蛰剑还要超出一尺一寸长度，是把不折不扣的重剑。剑锋沾染有血迹，应该有故事。重剑另外一侧供一面云海纹护心境。
宁长安目光在重剑和护心镜之间流转，大皇子眼神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