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赴约
是谁?
是谁写来的信?
慕若菱拿信笺的手微微颤抖,同时瞳孔张大、心跳加速。
这绝对是慕若菱重生来后最为震惊和恐慌的一次,因为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慕若菱终于从剧烈的震惊中恢复了些许神智,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片湿凉,竟是被吓出了冷汗。
她拍拍还在狂跳不止的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信笺铺在桌上,开始细细研究上面的字迹,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如果对方不是对前世的她特别熟悉,是不可能猜到她的身份的,既然是熟识的人,那她应该能辨认出对方的字迹。
然而,经过一番研究后,慕若菱却一无所获。
不知是写信的人字迹本就如此,还是刻意伪造的结果,信笺上的字迹很潦草,也谈不上什么美感,除了能认清写的是什么外,再也分辨不出别的。
慕若菱无奈,只得放弃,然后开始绞尽脑汁思索关于这封信的种种可能。
写这封信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份?
是齐嵘?是徐苡诺?是徐炫明?还是另有其人?
对方写这封信,目的究竟是试探验证,还是真的已经确定她就是青城公主?又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对方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对方约她去忘忧河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了杀她?
似乎不太可能。位于城东的忘忧河是盛阳城中有名的游玩圣地,游人众多,并不是一个绝佳的行刺场所。
难道是想威胁她以达到某种目的?
这倒有可能。
那她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这晚,慕若菱没有实施她计划了多日的逃离计划,而是整夜在琢磨神秘来信的事,直到黎明时分,她终于做出了决定:赴忘忧河之约!
不管对方是怀疑试探还是已经确定,这对她都是致命威胁。她若想报仇复国,就不能让这种随时都有可能阻碍她行动的威胁存在。
有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次赴约,若是能探到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也能及时做出应对,不至于让自己处于很被动的地位。
当做出决定后,慕若菱开始准备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比如便于携带隐藏的匕首,比如一些能在紧急时刻发挥特殊作用的药物。
心不在焉地吃过早饭后,慕若菱向宁夫人请示想去忘忧河游玩的事。
不出所料,宁夫人果然没有同意,“冉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往外跑。你现在可是皇上的嫔妃,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性了。”
慕若菱声音闷闷地说:“娘一直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等我进宫后,想去玩也不能了。”
宁夫人听得心里一阵发酸,也很是心疼,终究没忍心拒绝宝贝女儿的请求,“那你要早点回来,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了。”末了,又叮嘱道:“记得多带几个人跟着。”
“好,谢谢娘,我会的。”
慕若菱从宁夫人处出来后,带着桑儿和几个随从径直向府门口走去。
这一日,是炎热夏季里难得的凉爽天气,天半阴半晴,更有凉风拂面,是个适合出游的日子。
也因此,来忘忧河游玩的人特别多,除了河畔两侧熙熙攘攘的游人外,河面上也漂满了或大或小的画舫、船只,琴声、笛声、谈笑声等不时地从里面传出。
慕若菱正站在马车旁观察周围的环境,却见一陌生小厮来到她面前问道:“请问小姐可是宁芷冉?”
“我是。”慕若菱猜测,此小厮定是写信的那个人派来的。
果然,又听小厮说道:“有位公子让小的来给宁小姐引路,宁小姐请。”
慕若菱点点头,吩咐桑儿和随从在此等候,自己独自跟着小厮前行。
小厮领着慕若菱来到河岸边后,两人上了一艘小船。
待小船划到河中央处的一艘画舫旁时,船停了下来,只听小厮说道:“公子就在里面,宁小姐请上去吧。”
慕若菱微微颔首,在小厮的帮助下登上了画舫。
此艘画舫不像别的画舫那般人来人往、嘈杂凌乱,而是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令人有些不安。
慕若菱在青色帘子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口气,伸手掀开了帘子。
当帘子掀起的那一刻,一人随之映入眼帘。
当看清对方的模样时,慕若菱不禁愣在了原地。
她猜想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猜到是他,这不能不让她感到意外和惊讶。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忘忧山帮她救过袁毅的丞相府七少林长歌。
此时,林长歌正坐在桌前慢慢品茶,见慕若菱愣愣地盯着自己瞧,扬眉浅笑道:“宁小姐不认得我了?需不需要我介绍一下自己?”
慕若菱回过神,压下心底的震惊,缓步来到桌前坐下,说:“不是不认得,只是没有想到。不知林公子叫我来有何事?”
林长歌抬手给她斟了杯茶,顾左右而言他道:“前些日子让宁小姐请我喝茶宁小姐不肯,我只好破费请宁小姐喝了。”
直到这时,慕若菱才明白,上次在宫中林长歌为何那样说,原来请喝茶是假,谈事是真。
她开门见山地说:“明人不说暗话,林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洗耳恭听。”
林长歌见慕若菱连问都不问一句,不免有些好奇,“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就是青城公主的?”
慕若菱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因为当她知道写信人是林长歌时,便知对方不是在怀疑试探,而是已经确定肯定了,再去否认也是徒劳。
她不动声色地说:“追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林公子的目的。”
林长歌望着她,轻轻吐出几个字:“我要你嫁给我。”
慕若菱握茶盏的手微微收紧,故作镇定地道:“林公子说笑了。既然林公子知道我是谁,就应该会猜到我要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想报仇,想重建大耀国吗?若你嫁给我,我可以让你事半功倍。”
“我不相信你。”
“你不信我没关系,但你应该相信无尘鬼医。”
“二师父!”慕若菱豁然起身,紧紧盯着林长歌问:“你见过我二师父?他在哪里?”
大师父大师娘去世后,她就回了宫,而其他师父要么云游四海,要么隐世而居,从此再无任何消息,没想到竟在这里听到了二师父的消息。
第62章 做交换
看到因得知师父消息而反应激烈的慕若菱,林长歌开口解释道:“宁小姐不要激动,无尘先生不在这里。自三个月前我们分开后,我就不曾再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慕若菱听林长歌如此说,心里失望的同时也有些好奇,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后,问道:“听林公子的口气,似乎和我二师父很熟悉,你们是何时认识的?我二师父又为何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事?”
她还活在世上这件事不是小事,一旦泄露出去,特别是如果被齐嵘等人知道,就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
按理,心思缜密的二师父应该想方设法地替她保密才对,怎么轻易地告诉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了呢?
林长歌垂眸静静望着杯中茶水看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和无尘先生也算不上很熟悉,可能是无尘先生看我比较顺眼吧,在一起的一年多里,他一直追着我要收我为徒,不过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这不禁让慕若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二师父是天下有名的鬼医,世上有无数人想要拜他为师,可二师父从未收过除她之外的徒弟,怎么会偏偏想收林长歌为徒呢?而且还追了一年多,这可不像二师父的性子。
慕若菱思及此,忍不住在林长歌身上打量起来,可看来看去,也没觉得对方是个学医的奇才。
林长歌察觉到慕若菱探究的目光,扯动唇角笑了笑,半调侃半自我嘲讽地道:“你没有看错,我没什么特别的,更不是学医的天才,我不想辜负无尘先生的苦心和医术,所以就没有答应。”
小心思被看穿,慕若菱不免有些尴尬,见林长歌不愿说,她也不好再追问,岔开话题说道:“是我二师父告诉你我就是青城公主的?”
林长歌摇头,“不是,他只是告诉我你还活在世上,我是从帝后遇刺及后来的很多事中判断出来的。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
慕若菱恍然,难怪之前她一直觉得林长歌有些奇怪,经常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瞧,原来是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她琢磨了会儿,接着最开始的话题说道:“对于我的二师父,我自然相信他,我也很感谢林公子愿意出手相助,但我并不想嫁给林公子,不如林公子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法子可以让我事半功倍。”
林长歌闻言目光渐深,静静看慕若菱片刻,才沉声道:“我知道你本领很大,但这件事只靠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你也不要想着让袁将军帮你,他对这里不熟悉,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嫁给我,让我帮你,是最好、也最安全的法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请你放心,我和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等我们的目的都达到后,我自会放你离开,不会耽误你任何事。”
慕若菱听林长歌话中有话,直接挑明道:“如此说来,林公子是想和我做交换,既如此,林公子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林长歌沉声道:“我知道你要杀齐嵘报仇。我想让你救治豫王爷,然后我们一起扶植豫王爷登基为帝,而且你要立誓,等重建大耀国后,你们永远不能侵犯大乾王朝。”
慕若菱直视着林长歌冷声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林长歌不闪不避地迎接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杀了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林长歌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苦涩,“怎么会。我知道世上没有青城公主不敢杀的人,可很多时候,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就像前太子齐祯死了,可你又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慕若菱心神俱震,抽出藏于袖中的匕首抵在了林长歌的脖颈处,“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认为是我杀死了他?”
林长歌丝毫不惧架在颈上的利刃,反问道:“难道你不也是如此认为的吗?否则,又怎会在他忌日那天去皇陵看他。”
这一刻,慕若菱突然对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了怀疑,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林长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边捏着利刃从自己颈间移开边解释道:“放心,齐祯不是你,他没有不死之身,所以也不能像你一样死后还能继续活在世间。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和齐祯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忌日那天我也去看了他,而且在他墓前发现了这个。”
林长歌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绿色的合欢花香囊,“当时,我闻到这个香囊上有姽香的味道,想确认究竟是不是你,所以就收藏了起来,后来确认真的是你。我猜你应该是觉得有愧于他,所以才去看他,对不对?”
慕若菱握利刃的手臂颓然垂下,同时闭上了眼睛,任由各种情绪在心中碰撞翻腾。
林长歌见她久久不言,忍不住再次追问:“我想问问公主,当初你不肯站出来替他做证还他清白,现在又为何去皇陵看他?”
慕若菱张开眼,神色悲凉地道:“林公子既然心中明白,又何必多问让人难堪。”
林长歌重新把香囊收入怀中,道:“这也是我最终决定帮你的原因。俗话说心病难医、心魔难除,我想午夜梦回时,公主也肯定多次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感到良心不安。
公主既然知道对不起齐祯,为何还要继续伤害他?如果齐祯还活着,肯定不愿看到自己的国家被心爱的女人摧残践踏。”
如果齐祯还活着……
慕若菱想象着这样的情景,却只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无颜面对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齐祯能继续活在这世上,就算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也好。
只要他好好的,只要能得到他的一句原谅,能听他说一句他不再恨她,她此生便能得解脱。
可这只能是她的妄想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画舫里一片静寂,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嘈杂吵闹声。
不知沉默了多久,慕若菱终于开口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林长歌闻言,知道慕若菱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他伸手为两人续上茶水,说:“既然公主答应了,不如我们坐下细谈。”
第63章 莫非我脸上有花儿?
慕若菱闭上眼深深吸口气,尽力挥去脑中那些影响自己情绪的事,然后调整好状态,重新在桌前坐了下来。
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全身心投入,尽量让双方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如果她要嫁给林长歌,原定的许多计划就要做出改变,而且肯定有很多新的计划需要去安排去实施。
她和林长歌见一次面并不容易,所以该商定的事还是尽快商定为好。
林长歌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于是等慕若菱一坐下,就直接开口说道:“既然你要嫁给我,就不能再进宫去,而齐嵘又肯定不会放弃你,所以我想了一个让齐嵘不甘心放弃却又不得不放弃你的法子。”
慕若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林长歌,等待他的下文。
林长歌抿了口茶水,继续讲述自己的办法,“我遇到了一个和你容貌身型很相像的青楼女子,名叫香盈袖,我准备让她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齐嵘面前。
只是你需要教她一些与你有关的东西,比如你爱的乐曲舞蹈,比如你的一些特殊爱好、习性等,总之来说就是要让她特别特别地像从前的你,让齐嵘一见就觉得她……”
“我明白了。”不等林长歌说完,慕若菱就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法子虽好,但在齐嵘面前不会管用,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齐嵘把我们两个都选入后宫。
你可能不了解齐嵘,对于他想要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另想他法为好。”
林长歌却不像慕若菱那么悲观,把玩着面前的茶盏淡然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齐嵘虽是皇帝,但不是无所不能,权力也并没有大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这世上总有他无可奈何的事。
难道丞相府和大将军府,以及那些对齐嵘有所怀疑的权臣世家都是当摆设的?我们只要安排得当,就肯定能成功。”
慕若菱看着眼前淡然浅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模样的林长歌,不知为何,突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齐祯。
以前,她不曾好好注意过林长歌,如今近距离接触,才发现林长歌的神态举止有时真的和齐祯很像。
这让慕若菱不禁再次起了疑心,忍不住盯着面前之人细细琢磨起来。
林长歌在距婚期一个月时大病一场,醒来后就逼迫爹娘给自己退了婚,然后外出两年未归。他为什么突然悔婚?
被性子高冷的二师父追着收徒,而且还追了一年多。更可疑的是,他没有答应做二师父的徒弟,可二师父还是把很重要的事告诉了他。二师父为何如此相信他?
让她救治豫王爷,扶植豫王爷登基为帝;
让她立誓永不侵犯大乾王朝……
林长歌这样做,难道只因为他是齐祯的好友,是豫王爷的表弟,是大乾王朝的子民?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齐祯?
慕若菱被自己的这个猜想惊住了,但很快又自我否决了。
怎么可能是齐祯,若齐祯还活着,恐怕早就找她报仇了,又怎么会愿意助她重建大耀国。
但事无绝对,万一真的是他呢?
林长歌见慕若菱愣愣地盯着自己瞧,摸了下脸颊,故意用戏谑的口吻说:“宁小姐为何这样看我?莫非我脸上有花儿?”
慕若菱回过神,伸手理了理鬓角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后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谈论道:“既然林公子如此自信,那就依照林公子的法子施行吧。只是,不知道林公子想给盈袖小姐按个什么背景身份。”
林长歌道:“我也才刚把人安顿好,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安排。”
见慕若菱似有话要说,又试探着说道:“看宁小姐的样子,似乎有好的建议,不如说来听听。”
慕若菱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我们可以把靖老王爷拉入我们的阵营。这件事就由我来做,我会把盈袖小姐安排到靖王府。
给盈袖小姐找个实力浑厚的家族做靠山,这样齐嵘若想得到盈袖小姐,付出的代价就会大一些,这种情况下,齐嵘才有可能放弃我来换取盈袖小姐。”
林长歌忍不住赞赏地点头,“不愧是青城公主,果然不一般,我才说了那么几句,就把整件事都想透彻并安排妥当了。既如此,那就有劳宁小姐了,宁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联络我。”
慕若菱问道:“盈袖小姐现在在哪里?”
“我把她安排在了安福客栈里,宁小姐若是想见她,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慕若菱蹙眉想了想,摇头说:“今天就不见了,时间来不及了,我答应了宁夫人要早些回去。其他的事,我们也改天再商议。”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好,宁小姐请便。”林长歌点头说。
这时,慕若菱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长歌也不说话,就那样用清澈如水的眼眸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犹豫了片刻,慕若菱才开口问道:“林公子能不能把那个香囊还给我?”
林长歌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放在怀里的香囊。
他猜慕若菱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拿回香囊,而是为了试探他,试探他到底是不是齐祯,因为如果他真是齐祯的话,是不会轻易把香囊还回去的。
想到此,林长歌松开了捂香囊的手,然后慢慢伸进怀里掏香囊,同时不动声色地问道:“宁小姐送出去的东西为何还要拿回去?莫非是后悔了?”
慕若菱云淡风轻地说:“我只是觉得这香囊留在林公子处不甚合适,想收回罢了。如果林公子不介意,那就算了。”
林长歌笑笑,把香囊递了过去,动作干脆得仿佛根本不在意香囊的去留,“说的也是,这香囊是宁小姐送给前太子的,我留着确实不合适,就还给宁小姐。”
慕若菱心思复杂地看林长歌一眼,接过香囊握在掌心,而后转身离开。
她并不是真心想要回香囊,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林长歌。
而结果证明,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奇迹出现。
第64章 独一无二的兔子
事情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回程的马车上,慕若菱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合欢花香囊,忍不住一遍遍地问自己。
本来她马上就能离开了,可没想到竟突然杀出一个林长歌来。
这一耽搁,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恐怕少说也得一年半载吧。
但转念想到林长歌说的让她在重建大耀国时事半功倍的话,慕若菱心里又生出了些许安慰。
重建大耀国要比杀死齐嵘困难得多,而且这也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事,如果真有法子让她事半功倍,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这样的话她为此耽搁些时日也是值得的,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
至于林长歌提出的条件,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在大乾王朝,她真正的仇人是齐嵘和徐苡诺,而与齐家其他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特别是再加上齐祯的原因,说心里话,即便林长歌不让她立誓,她重建大耀国后也很有可能不会来侵犯大乾王朝。
现在,她只要齐嵘死,而且在死前亲眼看着自己耗费诸多心血得来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而这个人,还是被自己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残废之人。
想到这样的画面,慕若菱心里就一阵畅快,唇角也忍不住露出了残酷的笑。
既然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她还纠结什么,好好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最当紧。距新嫔妃入宫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要做的事情却很多,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慕若菱把合欢花香囊收入袖中,然后靠在车厢上开始思索下一步行动。
当慕若菱回到大将军府时已是午时,府里恰巧正要用午膳。
慕若菱陪宁夫人用过午膳,又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才回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房中,慕若菱就开始提笔写信。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塑造香盈袖,让香盈袖向前世的她无限靠近,而这就需要她亲自去指导香盈袖。
可她白天要在嬷嬷的监管下学习宫规礼仪,不方便出府,所以只能晚上悄悄地去。
时间紧迫,她已经决定今晚就开始。现在她需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林长歌,以便让林长歌提前做好安排。
书写完后,慕若菱把信密封好塞入袖中,然后起身向宁广宇的住处走去。
“快去给我找,找不到你们就等着挨板子,还不快去。”
“是是是,四少爷。”
“四少爷,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可就是找不到啊。”
“你猪脑子啊,找过了就不会再找一遍。”
“可是都已经找好几遍了,就差没把地面翻起来了。”
……
刚来到院门外,慕若菱就听到宁广宇的咆哮声和下人们唯唯诺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慕若菱的眉头不由蹙起,这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竟闹出这么大动静,于是忙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入目的是满地狼藉,什么博古架,桌椅,软榻,书本,花瓶堆得满地都是,空气中也弥漫着因翻找东西而扬起的尘埃。
慕若菱用手中的团扇掩住口鼻,两眼在院子里仔细瞅了瞅,才看到一堆杂物中的宁广宇。
此时,宁广宇正趴在地上往一个木架下面瞅,全然不顾身上的衣袍被尘土沾染。
慕若菱上前几步问道:“找什么呢?”
听到说话声,宁广宇从地上爬起身,气愤地道:“我的小兔子跑丢了。这群饭桶,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你说要他们有什么用。”
慕若菱呵笑一声,在不远处的藤椅上坐下,不以为意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东西呢,一只兔子也值当这么大动干戈,若是想要,再买一只回来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宁广宇不乐意了,义正辞严地反驳道:“这只兔子不一样,它可是我跑遍整个盛阳城才买到的,就这么一只。”
慕若菱见宁广宇急得额上青筋都凸起了,忙说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我不该把它当成一般的兔子。”
“这还差不多。”宁广宇嘟囔了句,然后趴在地上继续找兔子。
慕若菱摇着团扇,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巡视一圈,问道:“你确定兔子就在院子里没有跑出去吗?”
宁广宇头也不抬地说:“当然确定了,兔子不见时院门关着呢,而且几间屋子也都找遍了,它不在院子里还能在哪。”
宁广宇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来,忙爬起身跑到慕若菱跟前请求道:“三姐姐,你帮我找找吧,你肯定能找到。”
“没问题。”慕若菱爽快地答应了,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只是,如果我帮你找到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
宁广宇品味着这个字,感觉有点新鲜,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和三姐姐之间可从来没说过什么谢不谢的,现在三姐姐开口向他要酬谢,怕是有什么事麻烦他去做吧。
想到这一层,宁广宇一本正经地表态,“只要三姐姐帮我找到,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慕若菱看他一眼,再次确认:“你确定?”
“当然了,我可是你亲弟弟,即便你不帮我找,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会去做的,何况现在。”
“好,咱们都进屋去,院子里不要留人,也不要发出大的声响。”慕若菱说着,站起身往屋里走。
宁广宇不解,追上前问道:“三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他们帮忙就更找不到了。”
慕若菱解释道:“兔子是很胆小的动物,而且警惕性非常高。你们在院子里翻来翻去,动作又这么大,兔子肯定是受到惊吓躲起来了。等咱们进屋后,院子里安静了,兔子感觉安全了,就会出来活动。咱们躲在暗处观察,只要发现兔子的藏身之处就好办了。”
宁广宇担心地说:“那要等多久啊?万一它一直不出来怎么办?我怕把它饿死了。”
慕若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放心吧,就这一会儿它还能被饿死。”
“那好吧。”
宁广宇立刻命下人们全都退出,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慕若菱站在窗前,一边喝着香茶,一边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一派淡定悠然。
宁广宇却是烦躁不安,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并时不时地唉声叹气一番,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他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第65章 杀手锏
约等了两刻钟,慕若菱看到院子西侧靠墙的花丛摇晃不止,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穿梭活动。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只兔子了。
见目标已出现,慕若菱放下茶盏往外走。
宁广宇见状精神一振,也要跟着去,但被慕若菱阻止了,“你站在这不要动,也不要发出声音。”
“你一个弱女子只怕抓不住它,我去给你帮忙。”宁广宇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冲过去。
听到这话慕若菱忍不住笑了,“我要是抓不住它你就更抓不住了。听我的,你站在这不要动,否则后果自负。”语毕,走出屋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花丛旁。
透过花丛的枝叶缝隙,慕若菱看到,有只毛色雪白的小兔子正在里面东闻闻西嗅嗅,看样子应该是在觅食。
慕若菱屏息静气,悄悄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瞅准时机,猛地向欲走出花丛的兔子扑去。
兔子受惊欲逃,可为时已晚,被慕若菱逮个正着。
抓住兔子后,慕若菱立刻回到屋里把兔子交给宁广宇,并吩咐宁广宇好生安抚,以免兔子受惊过度生病或被吓死。
看到心爱的兔子终于找到了,宁广宇激动地差点热泪盈眶,连忙按照慕若菱的吩咐把兔子放在腿上,一遍遍抚摸着兔子的背部安抚。
慕若菱看着那只兔子,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疑惑地问道:“这不是你送给公主的那只兔子吗?你什么时候又要回来了?难怪你如此重视它。”
宁广宇闻言开心地笑了,一脸得意地说:“你也觉得它和我送给公主的那只很像对不对?”
慕若菱又仔细瞅了两眼兔子,愈发疑惑了,“怎么,难道不是?我看就是那只啊。”
“哈哈哈,”宁广宇忍不住仰头大笑,而后解释道:“当然不是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这只是我跑遍盛阳城重新买回来的,就是想和公主的那只凑一对儿。三姐姐你看,这只兔子的体型、毛色、耳朵、眼睛、嘴巴,是不是和公主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怕是走火入魔了吧。
慕若菱嘴角抽了抽,故意打趣道:“我呀,不像四弟那般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在我看来,这世上所有的兔子,除了体型、毛色不一样外,其他鼻子眼睛什么的都一个样儿。”
“那是因为你没仔细看,虽说都是兔子,但兔子和兔子也是不一样的,这就好比人……”
“我看你是着了魔了。”慕若菱打断宁广宇的兔子论,从袖中拿出书信递到他面前,“好了,兔子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你的承诺也该兑现了,现在你马上出府帮我送一封信。”
宁广宇的心思却还未从兔子身上收回来,捋着兔毛头也不抬地说:“兔子才刚找到,我一会儿还要给它喂食呢。”
慕若菱不理会宁广宇的推托之词,径直吩咐道:“记住,这封信你一定要亲自交到林长歌手上,而且越快越好,还有,不要让爹娘知道。”
“林长歌?”
听到是给林长歌送信,宁广宇霍然抬头,“三姐姐为什么给姓林的写信?信里都写的什么?”
“你的问题我有权拒绝回答。”
宁广宇不满地撇撇嘴,谈起了条件,“三姐姐不说我就不去。”
慕若菱用扇子敲了下宁广宇的头,道:“你想耍赖是不是?刚才是谁说,只要我找到兔子,让他做什么都愿意?怎么,这话被小狗吃了?”
“嘿嘿嘿,”宁广宇脸色不自然地嘿笑几声,然后正色说道:“若是给别人送信,我肯定去,给姓林的送信就免了吧,三姐姐你不知道,我一看见姓林的就想揍他。再说了,三姐姐和他又有什么可说的,这种不识好歹的人还是不要来往为好,免得再被他害了。”
“你真的不去?”
“不去,打死也不去。”
慕若菱见宁广宇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目光转动几下,使出了杀手锏,“那你想不想娶公主呢?”
“想!”
宁广宇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人也激动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满含期待地问道:“三姐姐有法子让我娶到公主?”
虽然他做梦都想娶乐安公主为妻,但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并不容易,首先皇上那一关就很难过去。
大将军府的地位虽然不低,但他并不是嫡长子,而且在众多的世家子弟中,他也不是最出色的,皇上肯定不会轻易答应把公主嫁给他。所以,他若想娶到公主,必须要借助外援。
慕若菱并未多说什么,再次把信递到宁广宇面前,命令道:“废话少说,马上去送信。”
“遵命!”
看来三姐姐真的有法子。宁广宇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活力,把兔子塞给丫鬟后,拿着信就往外跑,并边跑边喊道:“三姐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不亲自把信送到姓林的手里绝不回来见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不见了踪影,真正的用实力演绎什么叫跑得比兔子还快。
然而,宁广宇的送信之旅并不顺畅。他快马加鞭来到丞相府大门外,向守门小厮询问后得知,林长歌并不在府中,而且回府时间也不确定。
这该如何是好?
宁广宇在原地转了几圈,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最后只得骑着马在街上随便转悠来消磨时间等候。
约一个时辰后,宁广宇返回丞相府一问,结果林长歌还没回来。
宁广宇不禁气得磨牙,这姓林的混蛋到底跑哪儿去了,他还等着回去向三姐姐交差呢。
没办法,宁广宇只得继续转悠,可没想到,在转悠时正好与林长歌打了个照面。
一看到林长歌,宁广宇立刻气愤地大嚷道:“姓林的,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耽误了我三姐姐的大事,你承担得起吗?”
林长歌勒住马,一脸歉意地说:“抱歉,我有事出城了一趟,让宁公子久等了。听宁公子方才的话,是宁三小姐让宁公子来找我的吗?”
宁广宇冷哼一声,见林长歌态度还算不错,强忍着在那张众人看来无比英俊可他看来却无比欠揍的脸上狠捶一拳的冲动,从怀里拿出信说:“这是我三姐姐给你的信。”
第66章 你就这样走了?
林长歌看到宁广宇手里的信,忙接过来欲拆开看,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鱼龙混杂的街上,遂握着信往周围瞧了瞧,见无可疑之人靠近和注意自己后,这才谨慎地把信打开。
宁广宇见林长歌神神秘秘的,心里愈发好奇了,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往信上瞅。
三姐姐和这姓林的秘密通信,究竟要干什么?他是三姐姐最亲最信任的弟弟,连穆王爷和冯家谋反这样大的事三姐姐都让他全力参与了,为什么现在却瞒着他?这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宁广宇偷瞄的动作,林长歌便知慕若菱没有把他们要做的事让宁广宇知晓,遂不动声色地又把信往眼前凑近了一些。
离这么近,就不怕把眼看瞎!
见林长歌不给看,宁广宇气得咬牙,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瞪着某个欠揍的家伙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快速看完信上的内容后,林长歌重新把信折好放入怀中,匆匆对宁广宇说:“好,我知道了。宁公子,我们后会有期,告辞了。”语毕,扯紧缰绳就要离去。
岂有此理!
三姐姐费笔墨费精力写信,他耗费一下午时间来送信,到头来这个混蛋就这样的态度对他们?
这明显是在敷衍三姐姐,就算眼下不方便写回信,至少也该让他带句话给三姐姐让三姐姐放心吧?他就知道,这姓林的混蛋总爱欺负三姐姐。
宁广宇黑沉着脸,目光如利刃般瞪着准备打马离开的林长歌,冷声问道:“你就这样走了?”
林长歌不禁疑惑,“宁公子还有什么事吗?”时间已经不多,他得赶紧去安福客栈一趟,把该安排的都提前安排好。
宁广宇见林长歌似乎根本没想过回信的事,更加愤怒了,嘲讽道:“我三姐姐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回信?堂堂探花郎难道不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吗?”
哦,原来是怪他太敷衍了事了。
看着眼前气愤不已的宁广宇,林长歌感到有点好笑。
本来就不需要回信。慕若菱只是告诉他她今天夜里要去见香盈袖,到时让他给她带路,他只需按照信上说的做就行了,何况方才他已经给了回复。
但鉴于宁广宇护姐心切,再加上又一向看他不顺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也为了节省时间,林长歌还是态度端正地赔罪道:“抱歉,因我急着去安排宁三小姐交代的事,就忘了这事了。麻烦宁公子转告宁三小姐,就说她说的事我已知晓,请她放心就是,如果期间有什么变动,我会写信通知她。”
这还差不多。
宁广宇冷哼一声,又瞪了林长歌一眼,这才调转马头。
宁广宇正准备打马离开时,身后突然有马蹄声疾驰而去,他知道肯定是林长歌。
宁广宇忍不住回头,却只看到一个迅速远去的白色身影,心里不禁愈发疑惑和好奇了。
到底什么事这么紧急,连一刻都不肯耽搁?
他回去得好好问问三姐姐,有什么事他这个亲弟弟做不得,偏要一个外人去做。
满腹疑问的宁广宇回到大将军府后就直接进了慕若菱的院子。
此时,慕若菱刚结束下午的宫规礼仪学习,正坐在桌前喝茶歇息。
见宁广宇走了进来,她示意屋里伺候的人全都退下后,开口问道:“信交给林长歌了吗?”
宁广宇点点头,“交给他了,他让我转告三姐姐,说请三姐姐放心就是。”
慕若菱放下心来,边提起水壶给他倒水边说着感谢的话,“四弟去这么久才回来,一定是在那等候了很长时间,辛苦四弟了。”
“辛苦倒不觉得辛苦,”宁广宇没有喝水,而是盯着慕若菱再次不死心地追问:“我就是好奇三姐姐和那姓林的神神秘秘的究竟在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因暂时用不到宁广宇帮忙,所以慕若菱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事情告诉宁广宇,此事关系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遂解释道:“我和林长歌确实在筹划一些事,但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这分明是不信任他嘛。
宁广宇有点小受打击,怨气十足地抗议道:“姓林的就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我倒成外人了,我才是三姐姐最亲最值得信任的人嗳。三姐姐难道忘了姓林的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慕若菱安抚道:“让林长歌参与进来,是因为这件事必须要他帮忙才行。你虽然不能参与,但你却能娶到你喜欢的公主啊。”
“真的?”宁广宇一听,眼中顿时迸射出耀眼的光芒,看上去比那夏天的烈日还要炙热多情。
“我骗你做什么,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让你美梦成真。”
宁广宇这下来了精神,心里的怨气也瞬间消失无影。
他激动地站起身,搓着手在房里来回走动几趟,然后声音响亮地表态道:“好,以后我都听三姐姐的,三姐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三姐姐不让我问的我也绝不多问一个字。”
“这就好,如果以后我需要你出手相助,我会和你说。”慕若菱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盅继续品茶。
太阳落山之时,半阴半晴的天空渐渐被乌云遮盖,原本让人感觉舒适的凉爽夏风也很快被大风取代。
大风刮得树冠剧烈摇摆,仿佛下一瞬就会被折断般,而地上也是飞沙走石,放眼望去,空中飞舞的皆是尘土和枯枝残叶。
慕若菱站在屋内,看着外面阴沉沉、灰蒙蒙的天,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看这样子,夜里应该会有一场暴风雨,这对出行实在不利,也不知林长歌会不会取消今晚的行动。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慕若菱叹息一声,默默在心里祈祷,祈祷这场暴风雨赶快停止,祈祷林长歌能按计划进行,她实在不想多浪费一天。
果然,两刻钟后,天下起了大雨,哗哗的雨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慕若菱坐在桌前,愣愣地盯着跳跃的烛火出神。
这时,丫鬟桑儿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一到下雨天小姐就睡不好,这是奴婢特地给小姐煮的安神助眠茶,小姐快喝下吧。”
第67章 雨中行
听到说话声,慕若菱回过神,伸手接过桑儿递来的瓷碗,心事重重地喝下了安神助眠茶。
桑儿见主子神色不大好,以为是太过劳累所致,遂担忧地劝道:“夜深了,奴婢服侍小姐歇息吧,明儿还要接着学习宫规礼仪呢。”
慕若菱点点头,再次向窗户的方向望了眼,而后起身向妆台走去。
待慕若菱在梳妆台前坐下后,桑儿娴熟地卸下她头上的发饰,又褪去她身上的外衣,然后扶着她躺到了床榻上。
“小姐睡吧,奴婢就在外间守着的,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等一切收拾停当后,桑儿放轻脚步往外走。
在桑儿快要走出房门时,慕若菱突然说道:“夜里如果我不唤你,你不要进来打搅我。”
“是,奴婢记住了。”桑儿温顺地回应一声,退了出去。
夜越来越深,离约定的时辰也越来越近,可风雨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慕若菱心里烦躁,根本在床榻上躺不住,只能在房里不停地来回走动。
她有些怕收到林长歌取消行动的消息。
或许是上天聆听到了慕若菱的祈祷,快到约定时辰时,慕若菱并没有收到林长歌的任何消息,而且风也停了,雨也小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慕若菱精神大震,迅速穿戴整齐,然后拿着把雨伞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廊下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因刮风下雨的原因,府中值夜的下人几乎都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而这恰巧为慕若菱秘密出府提供了方便。
慕若菱一出自己的院子,便直奔临近长乐街的东院墙而去,而这一路上竟出奇的顺利,什么阻碍都不曾遇到。
当翻出院墙的那一刻,慕若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深深吸口气,然后开始环顾四周,很快,在院墙的尽头,她看到了微弱的亮光,她没有多想,抬脚向亮光的方向走去。
结果还未走到近前,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你真的来了。”
说话之人正是林长歌。
慕若菱没有应声,直到坐上马车后才开口说道:“我并没有收到林公子取消行动的消息,又怎敢违约不来,我若是不来,林公子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林长歌淡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看到晚上又刮风又下雨时,他曾生出过取消行动的念头。
这倒不是因为他怕自己被风吹雨淋到,而是在替慕若菱担心,毕竟慕若菱白天要跟着嬷嬷学习宫规礼仪,这可是一件消耗体力的重活儿,同时又要耗费心力去筹划报仇复国之事,如果再冒着风雨去干别的,身子恐怕会吃不消。
但转念想到慕若菱急于报仇复国的心,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担心慕若菱的身子,可慕若菱也许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
他要铭记前世的教训,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再像前世那般自作多情。
最终,他按照约定来了。
“盈袖小姐那里都安排妥了吗?她……信得过吗?”
正当林长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听慕若菱如此问,显然对他所找的人并不是那么信任。
当然,对于慕若菱的怀疑,林长歌完全能理解,毕竟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会搭进去。
他琢磨了会儿,谨慎地说道:“我个人觉得没什么问题。如果宁小姐不放心,等见到她宁小姐再亲自考察考察。”
“嗯,此事牵扯甚多,还是小心点为好。”慕若菱点点头,准备等见到香盈袖考察一番后再决定是否进行下一步行动。
因林长歌提前与安福客栈的小二打了招呼,因此两人到达时,看到小二还在开着大门等候。
小二一看到先下车的林长歌,立刻笑眯眯地迎了过来,丝毫没有因为久等而产生埋怨情绪。
“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去打些酒吃吧。”林长歌从怀里摸出一些碎银递到小二手上。
“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谢公子赏,公子快上去吧,盈袖小姐正……”
小二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慕若菱,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也瞪得滚圆。
这怎么可能?盈袖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方才他上楼送宵夜,明明看到盈袖小姐就在房里。
林长歌看到小二不敢置信的神情,故意笑问道:“你不知道盈袖小姐何时出去的?”
“这……小的……”小二面露尴尬之色,羞愧地低下了头,“是小的失职,小的实在不知。”
公子再三吩咐他要照看好盈袖小姐,可他竟然连盈袖小姐何时离开的客栈都不知道,幸好盈袖小姐平安无事,这万一出了事,他可怎么向公子交代。
慕若菱见此情景,对林长歌所说的香盈袖和她长得很相像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她走到小二面前,状似随意地问道:“你真觉得我和盈袖小姐很相像?”
小二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仔细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瞅了瞅,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夸张地拍着胸口说:“真是吓了小的一跳,小的还以为见鬼了呢。这位小姐和盈袖小姐长得可真不是一般的相像,想来应该是孪生姊妹吧。”
慕若菱浅淡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转身进了客栈。
林长歌对欲跟着伺候的小二吩咐道:“你不用跟着了,我们自己上去就好。”
小二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深夜的安福客栈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脚步踩在楼梯上的声响。
林长歌走在前面,引着慕若菱往香盈袖所住的客房走,两人一路无言。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在两人还未到达时,香盈袖所住的客房房门突然打开了,随即一个绿衣女子从里走了出来,但她没有再向外走,只是立在门外静静看着两人走近。
当慕若菱第一眼看到绿衣女子时,便知此人必是香盈袖。
因为此女子的容貌像极了她的母后,而她又与母后相像。
“宁小姐,这就是盈袖小姐。盈袖小姐,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宁芷冉小姐。”
果然,等走到绿衣女子面前时,只听林长歌介绍道。
慕若菱和香盈袖简单认识后,三人一起进入了客房。
第68章 致命吸引
一跨进香盈袖住的客房,慕若菱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顿觉亲切无比。
她在客房里巡视一圈,又再次把香盈袖打量一番,开口说道:“盈袖小姐也喜欢用姽香吗?我隐隐闻到盈袖小姐身上以及房间里有姽香的香气。”
香盈袖闻言,面露惊讶之色,抬起胳膊嗅了嗅,佩服地道:“宁小姐的嗅觉好灵敏。我是很喜欢用姽香,以前每天都会用它泡澡和擦身,只是最近姽香用完了,新的还没做好,已经近十天没用了。宁小姐现在还能闻到我身上的姽香香味,可能是因为我平日里用的太多,香味已经融进了我的身体里。”
“盈袖小姐说的有道理。”慕若菱点点头,接着问道:“盈袖小姐听说过飞仙舞吗?有学过吗?”
听到‘飞仙舞’三个字,香盈袖漂亮的杏眼突然变得晶亮,语气激动地说道:“何止听说过,飞仙舞是我最喜欢,也是我练的最久、跳的最好的舞,在香韵楼时,很多客人都喜欢看我跳这支舞。”
“竟这样巧合,如此说来,我们倒能省下不少时间。”
慕若菱心里感到很欣慰,完全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顺利到让她有种错觉:这个香盈袖,仿佛是上天专程派下来帮她报仇的。
她盯着香盈袖琢磨片刻,沉声说道:“盈袖小姐愿意舍身帮我们,我们真心感激,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务必要严守秘密,盈袖小姐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香盈袖不闪不避地迎接着慕若菱审视的目光,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我选择走这条路,无论如何都会走下去,我发誓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一句。当然,如果宁小姐和林公子信不过我,也可以不让我帮忙,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们也从不曾见过。”
慕若菱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林长歌,郑重表态道:“我和林公子相信盈袖小姐。盈袖小姐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和林公子不会再对盈袖小姐有任何的怀疑。”
时间紧迫,既然已经决定让香盈袖帮忙,慕若菱便不再耽搁,开始向香盈袖讲述关于青城公主的一些事。
“青城公主虽是女儿身,但与别的女孩有所不同。相较于别的女孩擅长和喜欢的女红针线、钗环珠翠,她更喜欢骑马打猎、舞刀弄枪。”
“青城公主喜爱穿青色、绿色的衣裳,身上很少佩戴饰物。”
“青城公主喜爱饮酒,不喜甜食。”
“青城公主不喜用香,唯一用过的香是她的母后柔嘉皇后调制的姽香。”
“青城公主只会跳一支舞,也是柔嘉皇后编排的,名叫飞仙舞。”
“青城公主不喜热闹,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思考事情。”
……
在慕若菱讲述期间,林长歌听得很认真,眼前更是不由自主地一遍遍闪现着青城公主的面庞。
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慕若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慕若菱表面上这般云淡风轻,但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一开始,香盈袖听得也很认真,甚至会把自认为重要的信息在心里默念几遍牢记。
但听着听着,香盈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眉头渐渐蹙起。
她强迫自己忍耐了一会儿,见面前之人的话题还是一直停留在青城公主身上,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什么宁小姐一直说青城公主的喜恶,而对皇上的喜恶只字不提呢?既然想让皇上喜欢我,我难道不应该去了解皇上的喜恶,然后投其所好吗?”
慕若菱闻言目光渐深,紧紧盯着香盈袖提醒道:“你只需要知道青城公主的喜恶,然后尽力去做就行了,至于皇上的喜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番不同寻常的言论,香盈袖惊住了。
怎么可能不用了解皇上的喜恶呢?如果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万一她不知情犯了忌讳惹皇上厌烦,皇上又怎么可能会选她入宫呢?
虽然听说皇上对青城公主情深义厚、念念不忘,但她毕竟不是青城公主,如果不小心应付,只怕会辜负林公子的重托。
想到此,香盈袖有些为难地向林长歌看去。
林长歌从慕若菱身上收回目光,安慰道:“盈袖小姐不必多虑,宁小姐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我们相信盈袖小姐,也请盈袖小姐相信我们。”
这也许就是青城公主让天下人另眼相看的原因。
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问心无愧、勇敢坚强地做自己,磊落、洒脱、真实、强大……一切美好的字眼似乎都可以用到她的身上。
即便这一世他不会再去爱她,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青城公主对他依旧是致命吸引。
当慕若菱和林长歌从安福客栈出来时,风雨已经停息,天地一片静寂黑暗。
两人坐上回程的马车后,慕若菱开口说道:“我已经和盈袖小姐见过面了,下次来时就不用再麻烦林公子带路了。”
林长歌眉头微蹙,“宁小姐是觉得有我在你和盈袖小姐谈话不方便吗?”
慕若菱解释道:“不是,只是单纯觉得没必要我们两个人都这样奔波。”
“不是就好。”林长歌微微松口气,温声说道:“我还是陪你一起吧,半夜三更的,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他知道青城公主功夫很好、能力很强,根本不需要他这个文弱书生来陪伴保护,但他还是想跟着一起来。
因为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很喜欢听关于青城公主的事,尽管这一世他一直刻意不去听不去关注,但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慕若菱见林长歌坚持要跟着来,也不再劝说,道:“既然林公子不觉得辛苦,那就请便吧。”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厢里一片安静。
片刻后,林长歌开口问道:“现在,宁小姐心里对香盈袖还有怀疑吗?”
慕若菱语气坚定地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用她,我就不会再有疑心。”
林长歌发自内心地赞赏道:“说的很对,不愧是青城公主,我想,和青城公主合作一定很愉快。”
“我也希望和林公子合作愉快,让我们都能早日得到想要的结果。”
“一定会的。”
第69章 怎么办
深夜,凉风轻拂,万籁俱寂,本是入梦好眠之时,然而,大昌国太子徐炫明下榻的驿馆内,一间屋子里的烛火却长明不熄。
屋内,大昌国太子妃冯芊语精神萎靡地坐在桌前,呆呆地盯着桌子上的白色瓷瓶出神。
白色瓷瓶里装的,正是黑衣人送给她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徐炫明的药。
她和徐炫明等人离开盛阳城已经快半个月了,但这半个月里,她并没有给徐炫明下药,至于原因,主要有两方面的顾虑。
第一,那个黑衣人真的靠得住吗?黑衣人所说的话又真的可信吗?
当时她被仇恨冲昏了头,没有仔细地询问分析就相信了黑衣人的话,然而她并不知道黑衣人是谁,如果到时黑衣人不回来找她,她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去找害她的宁芷冉报仇?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万一黑衣人居心不良,以后拿这件事要挟她和冯家怎么办?谋杀大昌国太子,这样的罪名谁能担当得起。
第二,她的月信已经推迟七八日了还没来,而且最近几日总感觉身上犯懒、恶心想吐,很是异常,虽然随行御医暂时还未把出喜脉,但她感觉自己十有八九是怀了徐炫明的孩子。
她恨徐炫明,自然不会生下徐炫明的孩子,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会打掉,所以一定不能让徐炫明等人知道她怀了身孕。
如果大昌国的人知道她怀了身孕,肯定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一来,就算徐炫明死了,大昌国和皇后娘娘也肯定不会许她回冯家。
眼下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面对眼前的困境,冯芊语茫然无措,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同时再次埋怨上天的不公和残忍。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她的计划会被宁芷冉识破?为什么被人退婚的宁芷冉还可以风风光光地入宫……
“参见太子。”
正在冯芊语愤恨不平、伤心无助地痛哭时,门外突然传来下人们的见礼声。
冯芊语忙擦干眼泪,又迅速把白色瓷瓶藏进妆奁内,然后在妆台前坐下,顺手拿起润肤膏假装在涂抹。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正是几乎每天都会喝得醉醺醺的徐炫明。
随着徐炫明的进入,酒气也跟着在房中飘散开来。
冯芊语一闻到酒气,胃里突然就恶心起来,她连忙用手捂住口鼻,以防自己干呕出声。
徐炫明东摇西晃地走到她身旁,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脖颈,同时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酒气熏天地说道:“爱妃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本太子吗?”
浓烈的酒气让冯芊语更加恶心反胃,当然,最让她感到恶心的,还是身边这个男人。
徐炫明却自我感觉良好,浑不在意冯芊语的反感和冷淡态度。
他拿开冯芊语捂口鼻的手,倾身向冯芊语唇上吻去,同时大掌向冯芊语的衣襟内探去。
徐炫明的碰触让冯芊语厌恶至极,她语气冷淡地说:“我身子不舒服,太子去找别人吧。”说着,伸手推开徐炫明欲远离这个男人。
结果喝醉酒的徐炫明因身子不稳,被冯芊语一推竟跌倒在地,只听“砰”的一声,头正巧磕在后面的床沿上。
徐炫明顿时恼羞成怒,狼狈地爬起身,二话不说一把掐住冯芊语的脖子,咆哮道:“不管你你倒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对本太子动手。每次你都说身子不舒服,到底哪里不舒服?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看御医?你分明是在骗本太子。说,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齐嵘,或者在想别的男人。”
冯芊语因呼吸困难,原本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她拼命挣扎着,然而越挣扎徐炫明掐得越紧。
最终,冯芊语放弃了挣扎。她静静看着徐炫明,眼中没有哀求,反而带着讥讽嘲笑。
这彻底激怒了徐炫明,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掌,冯芊语脸上顿时多了几个清晰的指印。
但冯芊语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看着徐炫明,不言不语,不哭不闹,仿佛被打的不是自己的脸。
然而,她眼中的冷漠、死寂让人看了却脊背发凉。
“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老实了。你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本太子,若不是看在你们皇后娘娘的面上,你以为本太子会娶你这个声名狼藉的残花败柳……”
徐炫明一边恶毒地咒骂着,一边扯住冯芊语的头发把她推倒在地板上,然后像暴怒的野兽般开始撕扯冯芊语身上的衣裳……
冯芊语目光呆滞地盯着上方的屋顶,任由徐炫明在自己身上欺凌践踏、予取予夺,地上的寒意透过裸露的肌肤传至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冷到身麻木、心僵死。
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后,徐炫明不再看地上像死人般躺着的冯芊语一眼,径直到床榻上呼呼大睡。
这一晚,冯芊语没有合眼,也没有起身,就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着,两眼直直地盯着上方。
第二天,徐炫明睡醒后,见一si不挂地冯芊语还在地上躺着,他走过去朝冯芊语身上踢了一脚,骂道:“你躺在这儿装死呢,是不是想让别人知道本太子虐待你,然后好替你做主?本太子告诉你,你这是在做梦,出了盛阳城,就没人能管得了本太子,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大踏步跨出房门,逍遥快活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地上的冯芊语才慢慢站起身,她捡起衣裳披在身上,又理了理头发,然后朝外喊道:“来人。”
外面守候的丫鬟应声而入,“请问太子妃有何吩咐?”
冯芊语声音沙哑地问道:“雨停了吗?太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启程?”
丫鬟答道:“回太子妃,雨已经停了,可太子说泥路难行,要等两日再启程。”
冯芊语点点头,吩咐道:“去备热水,我要沐浴,记得多放一些花瓣香料,另外把我的新衣裳、新头面找出来几套。”
“是,太子妃。”
整个过程,冯芊语都显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第70章 转变
深夜,当徐炫明从外面回来时,又是满身的酒气和脂粉味。
但这次冯芊语没有像往常那般表现出很反感和厌恶的样子,她静静坐在桌前,认真地在帕子上绣着白色牡丹花,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也仿佛根本没闻到那些刺鼻的味道。
喝醉酒的徐炫明进房后,东摇西晃地往床榻的方向走去,然而,不经意间看到坐在桌边的白衣美人儿,眼前一亮,昏沉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脱口问道:“你是谁?”
冯芊语抬眸淡淡扫徐炫明一眼,没有做声,低头继续绣手中的帕子,动作轻盈灵巧,神态娴静柔和。
而当徐炫明看清眼前的美人儿竟是自己那个整天丧着脸、仿佛世上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的太子妃时,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同时忍不住在对方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冯芊语身上穿着一袭月白色绸缎中衣,头上简单的发髻上只用一根珍珠簪子做点缀,脸上虽未施粉黛,却是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黑,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淡雅高贵,与花街柳巷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风韵。
徐炫明不禁看得心痒难耐,不由自主地向冯芊语走去,结果人还未走到跟前,一股清香悠然飘入鼻端,香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徐炫明突然觉得像被人挠了心,浑身开始燥热。
他大步走到冯芊语身旁,凑近对方雪白的脖子狠狠吸了口气,赞叹道:“爱妃今天好香好美,比爱妃绣的牡丹花还要香还要美。”
冯芊语没有理会,背过身继续绣帕子。
今天的徐炫明与昨晚相比俨然判若两人,脾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他见冯芊语不搭理自己,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陪着笑脸温声软语地赔罪道:“爱妃还在生气呐,我承认,昨天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罪,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看冯芊语不理,他又继续道:“那我给你跪下行不行?”说着,作势要往地上跪。
冯芊语侧过身,语气淡淡地说:“太子莫得折煞我,我可承受不起。”
徐炫明脸上继续陪着笑,可手却急不可耐地抓住冯芊语的手放在嘴边狠狠亲吻着。
冯芊语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也就没再继续反抗。
徐炫明见状,心中大喜,两眼放光地问道:“爱妃不生我气了?”
冯芊语没有言语,眼眶却止不住地红了,看上去甚是委屈可怜。
徐炫明搂住她的肩膀哄劝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发誓,以后绝不再动手打你,我会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爱着。”
冯芊语泪眼婆娑地问:“太子说的可是真的?”
徐炫明拍着胸口保证,“当然是真的,如果骗你就让我变成那王八。怎么样,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冯芊语“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中带泪的模样像极了那沾着露珠的牡丹花。
徐炫明看得心痒痒,忍不住低头向那张娇艳红唇上凑去。
眼看就要尝到那柔软香甜的滋味了,没想到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嘴。
冯芊语轻启红唇道:“太子今天喝多了,想必也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一向爱女色的徐炫明哪肯轻易放弃已经入怀的美人,一把抱起冯芊语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和爱妃在一起怎么会觉得累。”
冯芊语眉头微蹙,伸手搂住徐炫明的脖子说道:“可是我闻不得太子身上的酒气,又如何能伺候好太子呢?”
徐炫明随口搪塞道:“我今天没喝多少酒,没事的。”
冯芊语闻言一脸的不开心,嘟嘴道:“太子又骗我,可见方才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真心话。”
徐炫明见怀里的美人变了脸色,只得耐着性子问:“那爱妃说怎么办,我憋的难受,实在等不了了。”
冯芊语提议道:“我让人沏碗醒酒茶给太子去去酒气如何?左右不过耽搁半刻钟一刻钟罢了。”
徐炫明心里虽不情愿,但看冯芊语坚持,别无他法,只得放冯芊语下来,“那爱妃可要快些。”
冯芊语扶徐炫明在床榻上坐下,柔声安抚道:“太子放心,我去去就来。”而后转身去外间吩咐人准备茶水。
徐炫明则歪在床榻上稍作歇息。
当冯芊语返回时,手中多了一个瓷碗,她小心地捧着瓷碗来到床榻前,说道:“太子快喝下吧,茶已经不烫了。”
徐炫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猛地坐起身,接过茶碗一口气喝进了肚子里。
冯芊语看着空碗眸光微动,接过碗正欲转身离开,却被徐炫明一把抱住,天旋地转间,身子已被徐炫明压在床榻上,而那只没来得及放下的瓷碗,摔落地上裂成了数片。
一番云雨后,气喘吁吁的徐炫明从冯芊语身上翻滚下来,转眼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冯芊语看着身旁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男人,又恶心得想吐,她厌恶地拿开放在胸前的猪手,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清洗。
第二天,当徐炫明醒来时,已是午时。
坐在桌前绣帕子的冯芊语见徐炫明醒了,放下手里的针线,开始亲自为徐炫明梳洗更衣,同时吩咐人摆午膳。
徐炫明见冯芊语突然变得如此贤惠温柔,心里不免好奇,忍不住笑着说:“爱妃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冯芊语淡淡笑了笑,边忙碌边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太子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我嫁给太子已成定局,既然命运不能改变,不如就接受它,这样也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徐炫明听了心里甚是得意,果然女人还是得多教训,不能过于纵容和宠溺,“你早该这样想,嫁给我有什么不好,荣华富贵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将来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可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
冯芊语温顺地附和道:“太子说的是,以后还望太子多多怜惜妾身。”
“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太子,妾身会永远铭记太子的大恩。”
第71章 发病
接下来的两三天,徐炫明都没有再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而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冯芊语身边,两人如胶似漆,没日没夜地欢爱嬉戏,看上去真有点新婚燕尔的样子。
然而,徐炫明终究不是长情专情之人,即便像冯芊语这等姿色上佳的美人,对他也不过是两三天的吸引力,兴趣热情已过,就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每天出去饮酒作乐,而且不醉不归。
面对徐炫明的冷落,冯芊语表现得很是大度和善解人意,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每次徐炫明醉醺醺的回来时,她都会贴心地奉上一碗醒酒茶。
对此徐炫明感到很是得意和满意,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制服了冯芊语,并且不止一次地夸冯芊语懂事、温柔、大度,是个难得的好妻子。
可徐炫明不知,正是他口中的这位好妻子把他推上了黄泉路。
夏季多雨,再加上徐炫明爱享乐贪玩,每逢下雨队伍都要耽搁好几日才会重新启程,因此,队伍虽已离开盛阳城多日,但走的路程并不远。
雨后黄昏,冯芊语站在窗前,遥望着盛阳城的方向,满眼悲伤凄凉,心里更是深深的不甘和憎恨。
她必须尽快回到盛阳城,到时就算黑衣人不去找她,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宁芷冉报仇,她要把她所受的苦痛、屈辱、嘲笑加倍奉还给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
宁芷冉,你等着吧,我冯芊语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参见太子。”
这时,驿馆门口突然传来下人的见礼声。
冯芊语心中奇怪,天色还早,徐炫明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要知道,往常都是深夜才回来。
她转动目光向驿馆门口看去,果真见徐炫明走了进来,不过是在下人的搀扶下进来的。
徐炫明走的很慢,看上去一副有气无力的颓废样子。
冯芊语见状心思微动,难道是药发挥了作用?到现在她才喂徐炫明喝三次药,药效有这样快吗?
冯芊语边琢磨边往外走,准备去探个究竟。
等来到近前,冯芊语从下人手里接过徐炫明搀扶着,一脸关心地问道:“太子这是怎么了?用完午膳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此时,徐炫明脸上弥漫着一层异样红晕,用手触摸,感觉温度有点高,冯芊语蹙眉问道:“太子的脸为何这样红这样热,是酒喝多了,还是身子不舒服?”
身体的突然不适并没有引起徐炫明的重视,他揉揉发热的脸,不甚在意地说:“估计是不小心染了风寒,浑身没有力气,让御医抓些药吃吃就好了。”
冯芊语无奈叹息,“太子也太粗心大意了。这可如何是好,旅途本就辛苦,现在太子又染了病,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日。”紧接着又厉声呵斥随行之人,“你们怎么照看太子的,太子若有个好歹小心你们的脑袋。”
随行之人诺诺不敢应声。
进屋后,冯芊语刚把徐炫明在床榻上安置好,御医就匆匆赶了过来,一刻不停地开始给徐炫明检查诊治。
冯芊语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御医忙碌,看上去一脸的紧张担忧,但她不是为徐炫明,而是为自己。
最终,御医经过一番诊断后,判定徐炫明的确是感染了风寒,并说不用担心,吃几服药休养些时日也就痊愈了。
冯芊语听后暗暗松了口气,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地,她拍着胸口一脸后怕地说:“没有大碍就好,方才真把我给吓着了,那就劳烦御医赶快开方子吧。”
“是,请太子和太子妃稍等片刻。”
接下来就是开方子、配药、熬药一通忙活。
冯芊语更是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她怕下人们出差错,亲自监督着下人熬药,待药熬好后又亲手喂徐炫明喝下,整个过程表现得特别勤快贤惠。
床榻上的徐炫明感觉精神不济、浑身困乏无力,吃过药便睡去了。
冯芊语见徐炫明睡去,渐渐换上了一副冷漠面孔,同时唇角露出了残酷的笑。
但冯芊语心里清楚,现在只是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路才是最危险最难走的,她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约三个时辰后,床榻上的徐炫明终于睡醒了。
一觉醒来,徐炫明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精神也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活力满满。
结果,身子一好转,徐炫明便在屋里呆不住了,又想去外面玩乐。
冯芊语知道后,没好气地瞪徐炫明一眼,劝道:“太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身子才刚好转一些又想往外跑,丝毫不体谅妾身担忧的心。何况,现在夜已深,太子就是出去又岂能玩的尽兴,不如等明天或者身子痊愈后再出去。”
徐炫明一想也是,遂打消了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的念头。
他伸手把冯芊语拉入怀中,边用手揉捏着那张鲜艳红唇边慢悠悠地问:“可是我想喝酒,想要女人怎么办?”
冯芊语脸色微红,把脸埋进徐炫明怀里细声细气地问:“太子是觉得咱们的酒不如外面的好喝?还是妾身不如那些女人会伺候太子?”
含娇带怨的语气不禁惹得徐炫明开怀大笑,他一把搂紧怀里的人儿,朝外吩咐道:“拿酒来,本太子今天要与爱妃好好乐上一乐。”
“太子。”听到徐炫明要喝酒,冯芊语红唇微嘟,有些不乐。
徐炫明看怀里的人不想他喝酒,也没坚持,一个翻身把怀里的人压在身下,语气宠溺地说:“好,既然爱妃闻不得酒气,那就等我们完事后再喝。”
冯芊语顿时喜笑颜开,伸手环住徐炫明的脖子,主动送上香唇,紧接着两人便是一场大汗淋漓的欢爱。
但这场欢爱并未持续多久就停止了。
徐炫明本以为自己的身子已经无碍了,但这场欢爱却提醒他他的身子确实出了问题,因为进行到一半时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力不从心,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冯芊语也察觉到了徐炫明的异常,她从枕下拿出帕子擦去对方脸上的汗水,一脸担心地说:“太子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不如停下吧。”
徐炫明不相信地又试了几次,发现还是不行,最后不得不停下来。
第72章 垂死挣扎
徐炫明从冯芊语身上下来后,就一直仰面闭目躺着,一动也不动,先前的活力激情早已消失无踪。
冯芊语偷偷观察了会儿徐炫明的脸色,然后坐起身,用手轻轻推了推徐炫明,语气小心地问道:“太子没事吧?”
徐炫明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去把御医叫来。”
听到叫御医,冯芊语心里一紧,张嘴欲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穿衣起身。
徐炫明虽然沉迷酒色,但脑子并不笨,俗话说言多必失,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她还是少说为好,免得被徐炫明发现什么。
冯芊语从床榻上下来后,便匆匆走到门口吩咐下人:“太子身子不适,快去请御医,记得把三位御医全都请来。”
而后又返回床榻前安慰徐炫明,“太子不用太担心,太子的身子一向康健,肯定不会有大碍。”
徐炫明睁开眼,呆呆地盯着上方的纱帐出神。
康健恐怕也只是表面的,在这之前,御医不止一次地提醒他要注意身体,切不可太放纵自己,说什么酒和女人皆是催命的毒药,太过沉溺容易伤身。
但他仗着自己年轻体壮,并没有把御医的话当回事儿,可没想到,如今一场小小的风寒便让他这般力不从心,只怕以后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尽情尽兴地作乐了。
三位御医听到传唤匆匆赶来。
徐炫明从床榻上坐起身,阴郁的目光一一从三位御医身上扫过,最终锁定在年纪最长的老御医身上,沉声问道:“本太子的身子究竟怎样了?”
老御医见徐炫明神色凝重,不敢大意,忙上前号脉诊治,为慎重起见,让另两位御医也给徐炫明把了脉。
最后,三位御医得出的结论是:因徐炫明纵欲过度,致使肾气不足,再加上最近天气多变,冷热交替,导致风寒侵体,需要多加调养。
徐炫明听了心中稍安,吩咐御医赶紧开方子配药,一旁的冯芊语也跟着不停催促。
等御医离开后,冯芊语边替徐炫明掖被角边说道:“太子在这躺着,妾身去吩咐人熬点太子爱喝的参鸡汤给太子补补身子。”
徐炫明点点头,开始闭目养神。
参鸡汤味道鲜美,滋补效果也好,给病人补身子是再好不过了。
可一向极爱喝参鸡汤的徐炫明这次却不知怎么了,刚喝几口就吐了出来,说是胃里难受,喝不下去。
冯芊语见状,忙命人把汤端下去,然后倒了杯温水给徐炫明喝,柔声安慰道:“既然喝不下就不喝了,等药好了直接喝药吧。这次御医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肯定能治好太子的病。”
徐炫明有气无力地说:“希望如此吧。”
然而,三位御医竭尽毕生所学配的药并未让徐炫明的身子好转,不仅如此,竟然还有加重的趋势。
一连几天,徐炫明总是在傍晚时分发热,食欲也严重下降,稍微多吃几口东西就会呕吐,而且精神也开始变得恍惚,整日昏昏沉沉,浑身也虚软无力,连下床走路都成了问题。
三位御医意识到情况似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然而却查不出病因,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炫明迅速消瘦下去。
徐炫明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性情变得愈发喜怒无常,每当清醒过来时都会骂御医无用,是害人性命的庸医,而且一不如意便摔碗摔杯,打骂众人,连冯芊语也不放过,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这日午后,徐炫明从昏睡中醒来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紧紧拉住冯芊语的手轻声说:“既然御医的方子没用,不如请外面的神医进来看看。”
冯芊语看上去特别担忧徐炫明,连两只眼睛都哭红了,人更是憔悴了许多,听徐炫明如此说,她哽咽道:“如果太子想,妾身立刻派人去找,只是怕神医踪迹难寻,太子……”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似乎是不忍心。
但徐炫明心里明白,是怕他熬不到神医来。他说道:“我听说这附近的镇上有一位姓李的神仙,看相算命治病救人无不灵验,就派人去请他,一定要把他请来。”
冯芊语有些迟疑,“此事关乎太子性命,妾身不敢做主,不如请三位御医过来一起商议后再做决定。”
眼下,李神仙可以说是徐炫明唯一的希望,徐炫明自然要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见冯芊语迟疑,立马变了脸色,声色俱厉地质问道:“怎么,本太子还没死呢,说的话就不管用了是吗?本太子做的决定还用得到他们允许吗?他们没本事医治好本太子,难道让本太子躺在这里等死不成?还是说,你也盼着本太子早死?”
最后一句话无异于一记重锤砸在冯芊语心上,吓得她肝胆俱颤,“扑通”一声跪地掩面哭诉道:“太子这样说是想要妾身不得安生吗?妾身已嫁给太子,太子便是妾身一生的依靠,看到太子患病受罪,妾身心如刀割,只恨不能替太子承受,又怎么会盼太子早死。”
徐炫明冷哼一声,道:“既如此还不赶快派人去找李神仙。”
冯芊语不敢再说什么,领命道:“是,妾身这就派人去找。”
虽然徐炫明不让三位御医参与请李神仙的事,但冯芊语还是决定偷偷地把此事告诉三位御医知晓。
她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止徐炫明请李神仙,恰恰相反,她巴不得徐炫明狠狠地折腾,因为徐炫明越折腾,到时事情查起来就越麻烦,她就越安全。
她之所以告诉三位御医,是为了让三位御医知道是徐炫明下令找的李神仙,不是她主动找的,这样若出了事也可以把她的嫌疑撇清。
冯芊语从屋里出来后,竟看到三位御医就在门外站着,她往屋内看了眼,然后示意三位御医到一旁说话。
等远离徐炫明后,冯芊语叹息一身,满面愁容地问三位御医:“现在怎么办?太子非要让去外面找李神仙,你们觉得呢?”
第73章 命丧黄泉
听到冯芊语的话,三位御医皆唉声叹气,满脸自责惭愧。
适才太子的话他们在门外也隐约听了个大概,看得出太子是铁了心要去外面找神医,作为臣子,他们这些害人性命的庸医又能说什么呢,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不能医治好太子。
最年长的老御医再次叹息一声,说道:“老臣无能,无法治愈太子,太子想去外面找神医,老臣又岂能干涉,太子妃就去安排吧,不必过问老臣。”
另两位御医表示同意老御医的话。
冯芊语道:“既如此,就只能依照太子的意思办了。”
然后当着三位御医的面吩咐人去请李神仙,并下令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李神仙请来,否则重责。
冯芊语安排妥当后返回屋内,看到徐炫明正靠在床头等她,见她进来,开口问道:“派人去请了吗?”
冯芊语柔声安慰道:“太子就放心吧,太子吩咐的事妾身岂有不尽心之理。”
徐炫明这才放下心,慢慢躺回榻上等候李神仙到来。
等待是漫长又煎熬的,但好在结果还不坏,日落时分,众人千盼万盼的李神仙终于出现在了驿馆里。
李神仙年约六十,身型高瘦,须发皆白,不过精神异常抖擞,再加上那一身白袍,看上去还真有点仙风道骨之感。
看到自己的救命稻草来了,徐炫明突然就变得精神起来,他上下把李神仙打量一番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听闻李神仙看相算命治病救人无不灵验,那就请李神仙看看本太子究竟患了何病?又该用何良药?只要李神仙能治好本太子,不管什么条件本太子都答应你。”
此时的徐炫明已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猖狂跋扈、盛气凌人,有的只是一个垂死之人对生的渴望。
李神仙走到床榻前,在徐炫明那张菜色的脸上观察了会儿,又询问了一些细节,然后问道:“不知太子都曾吃过什么药?”
站在一旁的冯芊语闻言,忙命人把这几日御医开的几张药方子全都取来。
李神仙接过药方子,一张张仔细地看着。
冯芊语看的比李神仙还要认真,不过,她不是在看药方,而是在看李神仙,紧张的心随着李神仙脸上的表情波动而跳动。
李神仙看完后说道:“这些方子都是治太子病症的良方,可太子吃了身子并未好转,可见太子不是真的病了,而是邪气侵体,肯定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还不等徐炫明说什么,冯芊语已长舒一口气说道:“我说太子怎么病得这么突然,原来是中了邪气,那这邪气该如何驱散呢?”
听到自己只是中了邪气并不是真的病了,徐炫明竟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他紧紧盯着李神仙,屏息倾听如何驱散邪气。
李神仙看上去很自信,仿佛根本没把这邪气当回事儿,他放下手里的药方子,拈着胡须信誓旦旦地说:“想驱散邪气并不难,只要把我做法求来的符水喝下去,然后再多吃一些补品调养身子,邪气自然就消失了。”
这么简单?怎么听着像糊弄人似的。
冯芊语不禁疑惑,这个李神仙真的会治病吗?还是说和那些江湖骗子一样只是混口饭吃?
她不动声色地问徐炫明,“太子觉得如何?要用李神仙的法子吗?”
求生欲极其强烈的徐炫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何况,李神仙所说的法子他也亲耳听说过,而且听说当时那个人都已经咽气了,结果喝了大师求的符水又活了过来,可见有的病吃药是不管用的,必须要用奇方才行。
他不容置疑地说:“当然要用,麻烦李神仙赶快做法求符水,需要什么只管开口说。”
李神仙走到窗边往外瞧,片刻后返回身说:“倒也不需要别的什么,只需在院子中央摆张香案点上一炷香,另外再放碗白水即可。”
徐炫明听了,忙命冯芊语去张罗。
李神仙做法求符水期间,冯芊语陪着徐炫明一起在房里等候。
做法的过程很漫长,两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冯芊语忍不住道:“妾身悄悄地去门边看看怎么样了。”
徐炫明忙出声阻止:“不要过去,李神仙说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否则符水会沾染不干净的东西,这样的符水喝下去就不灵验了。”
“那好吧。”冯芊语只得作罢。
约又过了两刻钟,终于看见李神仙端着那碗白水走了进来,微笑着说:“做法很成功,太子赶快把这符水喝下去,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在徐炫明眼里,眼前的这碗符水不亚于那灵丹妙药,仿佛一喝下去他的身子立马就会好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符水,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符水后,徐炫明开始躺下歇息,而李神仙则被请到待客厅享用丰盛的膳食。
同时冯芊语又吩咐人收拾屋子供李神仙夜里安歇。
徐炫明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徐炫明感觉头不昏了,身上也有劲儿了,并且腹中还有强烈的饥饿感,这一切明显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感受到自己身子的变化,徐炫明不由狂喜,立刻命人把李神仙请来赏了二百两银子,并许诺等自己痊愈后更有重金奖赏,保证让李神仙这辈子吃穿不愁。
李神仙说了几句客气话,也就收下了银子,等到午后又开始做法求符水。
两次符水喝下去,徐炫明的身子飞速好转,到傍晚时竟奇迹般地能下榻慢慢走路了。
晚膳时,徐炫明喝了一大碗参鸡汤,还吃了半碗饭和一碟香酥肉。
众人看太子爷能吃能喝能走路了,觉得太子爷已经无大碍了,皆开心不已,对李神仙无不感恩戴德。
当然,冯芊语的开心只停留于表面,心里实则很郁闷。
难道这个李神仙真的能医好徐炫明?她好不容易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徐炫明变成病重命不久矣的样子,难道就甘心眼睁睁看着徐炫明好起来吗?
不,她不甘心!
夜里临睡前,徐炫明又喝了一碗李神仙求来的符水才安心睡下,幻想着明早一醒来他就能像从前那样活蹦乱跳、寻欢作乐了。
然而,现实不会因为人的美好幻想而变得温柔和善良。
半夜时分,正做着美梦的徐炫明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人变得神志不清。
冯芊语忙命人去请李神仙,可李神仙已经人去房空。
三位御医闻讯赶来,看过徐炫明的情况后,皆痛心摇头,表示已回天乏术。
果真,不到两刻钟徐炫明就断了气,结束了放荡又短暂的一生。
驿馆里顿时哀声一片,而哭得最凶的,莫过于冯芊语,然而徐炫明之所以在病情好转时突然死去,也正是她的功劳,因为在晚膳后徐炫明要茶喝时,她把剩下的小半瓶药全都倒进了茶水里。
不过因为有李神仙,三位御医和所有伺候的人以及随行官员等并没有人怀疑冯芊语。
多日不曾露面的袁毅在窗外看着屋内跪倒哭泣的人,面无表情,好似局外人。
他看了眼哭成泪人的冯芊语,转身遥望着盛阳城的方向,心里惆怅无比。
徐炫明都已经死了,却还没有等到公主的消息,公主暂时应该不会离开盛阳城了吧,难道公主真的要进宫为妃嫔,好伺机杀齐嵘和徐苡诺?
第74章 一切皆有可能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慕若菱和林长歌的计划也日趋完善,而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按照计划让香盈袖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你们小心点,不要弄坏了。”
“这个放到车厢最前面的角落里,免得碰碎了。”
“唉呀,这个不能放进去,你们得用手拿着才行。”
大将军府门前,宁夫人正亲自指挥着下人往马车上装礼品,礼品有药材,有特色食材,还有丝绸玉器珍玩等等,这些礼品不仅价值不菲,而且数量还不少,可见要去拜访的人家并不是一般人家。
等把礼品悉数装上车后,宁夫人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满意地说:“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娘。”
宁夫人登上马车刚准备出发,一声清脆的呼唤突然传来。
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宁夫人忙搭起帘子问:“冉儿,有事吗?”
慕若菱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听到宁夫人的问话紧抿着嘴也没有回答,直到登上马车后才俏皮地笑说:“确实有点事,就是我想和娘一起去靖王府看望靖王妃。”
宁夫人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人小鬼大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慕若菱莞尔,“这么说,娘是同意我去了?”
“这可不行。”宁夫人想也不想地拒绝,“进宫的日子已越来越近,你得留在家里好好学规矩。你也知道,我和你爹从小就对你们管的松,规矩什么的大差不差地也就行了,可现在你要进宫了,宫规森严,不比家里自在随性,你得比别人更用心学才行。”
慕若菱虽不是大乾王朝的人,但毕竟出身皇家,何况前世又嫁给齐嵘做过武王妃,对大乾王朝皇室里的规矩礼法以及人和事多少都有所了解,因此学宫规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再说她又不笨,即便以前没有学过,如今经过这二十多天的学习也该学会了。
听到宁夫人让她留在家里好好学规矩的话,慕若菱便说道:“娘,该学的我都已经学会了,连嬷嬷都说我学的又快又好呢。”
“真的?”宁夫人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当然是真的,我骗娘做什么,娘若不信只管去问嬷嬷。”
宁夫人见她是真的想去,蹙眉思索了会儿,故意板着脸说:“好,我就暂且相信你,不过回来后我可是要检查的,如果学的不好,看我怎么罚你。”
“谢谢娘。”
慕若菱声音甜甜地道谢,一脸欢喜,不过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见靖老王爷的事了。
靖王妃卧病在床已有三年之久,每日药不离口,因此慕若菱跟着宁夫人刚跨进靖王妃的起居室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汤药味。
慕若菱眉头微蹙,忍不住抬眼向室内望去。
透过红色珠帘,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正静静歪靠在床头,她眼睛紧闭,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蜡黄的脸色,深陷的脸颊,干枯的头发,若不是亲眼所见,慕若菱很难相信此妇人便是记忆中那个雍容华贵,即便上了年纪也掩盖不住其风华气韵的靖王妃。
靖王妃仿佛感应到了他人的注视,猛地张开眼,看到两人进来,忙坐起身歉意地说:“是我失礼了,原是坐在这里等你们的,没想到竟差点睡着。”
宁夫人忙上前按住靖王妃起了一半的身子,“王妃说哪里话,是我们打扰了王妃清静,劳王妃费神招待。”
靖王妃虚弱地笑笑,也就顺势靠回了软枕上,然而就这一起一回两个简单的动作,却又让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宁夫人边拍着靖王妃的后背帮其顺气边心疼地劝说:“王妃这是何苦呢,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想了,以后的路还长,可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
靖王爷和靖王妃一向恩爱,可惜两人成亲十多年靖王妃却一直没能诞下子嗣,三年多前,靖王妃好不容易又怀了身孕,结果六七个月时不知怎么又掉了,而且还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这个孩子便成了靖王妃心中永抹不去的伤痛,整日沉浸在痛苦自责中不能自拔,久而久之,人就变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靖王妃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然后拉住宁夫人的手倾诉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只是王爷如此待我,我却不能为王爷诞下子嗣,而王爷又不肯为了子嗣立侧妃委屈我,我这心里有愧啊。”
靖王爷没有继承爵位的子嗣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事搁谁身上恐怕都不能不在意。
宁夫人心里暗暗叹息,面上却故作轻松地安慰道:“王妃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的,王妃还年轻,等调理好身子再怀孩子岂不好?”
靖王妃满脸苦涩苍凉,“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即便调理好身子又岂能怀上,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这时,从进来就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慕若菱突然说道:“王妃连试都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是白日做梦呢?去年我在灵隐寺时,亲眼看见一个四十五岁的妇人抱着她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到寺里上香还愿。王妃如今才三十多岁,比那妇人要年轻好几岁,那妇人就可以如愿生下儿子,王妃又如何断定自己就不行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若菱话音一落,宁夫人和靖王妃就异口同声地问。
特别是靖王妃,显得很激动,连靠在软枕上的身子都不由坐直了,原本黯淡的眼中也闪现出亮光。
在两人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慕若菱神色如常地说:“是真的,当时那妇人特别感激寺里的师傅,还请师傅给孩子起了名字呢。”
虽然此事是她胡编的,但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何况依她看,靖王妃的身子并没有大的问题,只因心事太重才导致身子不好,以后若有机会,她想她应该可以帮靖王妃完成心愿。
宁夫人笑着对靖王妃说:“这下王妃该放心了吧,总之,先把身子养好最当紧。”
靖王妃略感安慰地笑笑,重新靠回软枕上,之后上下打量了慕若菱一番,柔声问道:“进宫的日子快到了吧?”
第75章 你真是疯了
听到靖王妃的问话,慕若菱垂眸答道:“回王妃,还有不足一月。”
靖王妃轻叹一声,略带遗憾地说:“好好的怎么就想进宫了呢,宫外多自在啊。”
这想法倒是和宁夫人不谋而合,宁夫人立刻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可她偏要进去,谁的劝也不听,真真愁死个人。”
靖王妃的目光有点闪烁不定,“其实进宫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皇上他……他……咳咳……”
靖王妃说到这里突然又咳嗽起来,但慕若菱感觉,靖王妃这次像是假咳,应该是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出口,只好用咳嗽做掩饰。
如果她猜的不错,定是靖王爷对靖王妃说了什么,所以靖王妃才会在她进宫已成定局的情况下遗憾地说这些不赞同她进宫的话。
宁夫人并未察觉出什么,她接过丫鬟送来的茶盅递上前,劝靖王妃道:“王妃就不要替她操心了,是好是歹由她折腾去吧,自己的身子当紧,切勿再劳心伤神。”
靖王妃点点头,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
慕若菱没有继续留在房里听两人闲话家常,而是站起身说想去找郡主说话。
“也好,正巧我与你母亲说说心里话。”靖王妃说完,便吩咐人带慕若菱去郡主绣房。
临出去时宁夫人又叮嘱慕若菱不可去的太久,否则会耽误王妃养病,慕若菱温声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慕若菱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找郡主说话,而是为了见靖老王爷,因此,她在郡主房里只坐了不到两刻钟就出来了。
慕若菱出来后便直奔靖老王爷的书房而去,她已经打听清楚,靖老王爷就在书房。
“唉——”
当经过一片竹林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同时还夹杂着鸟雀痛苦的哀鸣。
听到叹息声,慕若菱不由精神一振,立刻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这不正是靖老王爷的声音吗?
她顺着声音望去,果真看见了靖老王爷的身影。
此时,靖老王爷正蹲在地上,默默看着他面前那只不知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的鸟雀在地上挣扎翻滚。
鸟雀的叫声极为痛苦凄惨,并渐渐由强转弱,想必是生命已到了尽头。
慕若菱看着靖老王爷思索片刻,然后抬脚迈入竹林,同时口中轻叹道:“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王爷觉得呢?”
直到这时,靖老王爷似乎才发现慕若菱的存在,他从地上站起身,再次叹息一声,感慨道:“想来古人的话自是有一定道理。”
“我也这样觉得。”慕若菱目光微转,又向靖老王爷走近几步,意有所指地道:“如此说来,王爷心里是相信穆王爷对王爷说过的那些话了?”
“什……什么话?”
听到“穆王爷”三个字,心中藏了事的靖老王爷浑身一个激灵,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慕若菱看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鸟雀说:“在王爷寿辰那天,穆王爷究竟对王爷说了什么,我想王爷比任何人都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最初的震惊过后,靖老王爷已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孩子,眉头忍不住皱起,沉声问道:“是你父亲让你来的吗?”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么大的事,如果宁将军真听到了什么风声,肯定会亲自来问他,怎么会让一个孩子来问,而且还是一个即将进宫为嫔妃的女孩子,这太不合常理了。
听到靖老王爷的问话,慕若菱干脆利落地道:“不是,是我自己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想向王爷确认一下,与宁家其他人无关。”
原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以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靖老王爷稍稍放下心来,而后神色严肃地教训道:“好奇心害死猫,我劝你不要打听此事,更不要自作聪明,小心祸及全家。”语毕,便要转身离开。
慕若菱跨前一步挡住靖老王爷的去路,一字一句道:“太子齐祯,睿王爷齐昀,穆王爷齐盛,豫王爷齐衡,先帝的几位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若先帝地下有知岂不痛心?王爷作为先帝最亲近的兄弟,难道就不想为先帝和那些死去的冤魂做些什么?难道就不想还世人一个公道,让狼心狗肺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面对慕若菱的质问,靖老王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后退。
他神色慌张地左右看看,指着慕若菱咬牙低吼:“你真是疯了,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告诉你爹娘,看不撕烂你的嘴。”
因慕若菱停留的时间有限,不能一一细说,于是她深施一礼,言简意赅地小声道:“我很抱歉冒犯了王爷,但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想告诉王爷,如果王爷愿意为先帝、为死去的几位皇子做些什么,我和林长歌公子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
听林公子说,他外出游学时有幸遇到过无尘鬼医,也向无尘鬼医询问过关于豫王爷的事,无尘鬼医说他可以医治好豫王爷。
可王爷心里应该清楚,皇上是不可能让豫王爷康健地活着的,因此,在皇上和豫王爷之间,王爷只能选择保其中一人。王爷一向德高望重,是朝野上下的表率,亦是先帝嘱托身后事之人,选择保谁,我想王爷会做出无愧于心的决定。
世人皆知无尘鬼医医术高明,如果真能把他请来,王妃的病也就不再是问题,而且说不定还能让王爷和王妃实现要子嗣的愿望。
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王爷能仔细考虑,我和林公子期待王爷的好消息,告辞了。”
直到慕若菱转身离开,靖老王爷还未从剧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竟发不出声音来,想追上去问个仔细,可两条腿又像扎根在了地上,任凭他怎样使劲就是挪不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给他带来巨大震惊的女孩子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大将军府的嫡小姐宁芷冉吗?为什么感觉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王爷!王爷!”
这时,有护卫行色匆匆地赶来禀报道:“启禀王爷,刚刚宫里传出消息,皇上请王爷即刻进宫。”
靖老王爷回过神,深吸口气,待心绪稍稍平复后问道:“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听闻皇上刚刚接到急报,说大昌国太子突然病逝,皇上急召文武大臣进宫议事。”
“什么!消息可靠吗?”
“公公亲口所说,定然不假。”
即将走出竹林的慕若菱听到徐炫明病逝的消息,唇角不由浮现一丝冷笑。
冯大小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