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坐卧不安
深夜,袁毅从主帅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刚躺到榻上准备歇息,突然听到营帐外有个声音传来,“将军,小的有事禀报。”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依旧听得清楚。
袁毅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很快记起来了,原来是前两天来向他汇报疤痕男、也就是苏熙举动的士兵张申。
“进来。”
袁毅立刻翻身下榻,不等张申走到跟前,已率先开口问道:“可是有了新的发现?”
只见张申一脸神秘,边伸手入怀边说:“新的发现倒没有,就是上次小的见将军似乎对苏熙每天晚上看的香囊感兴趣,于是小的就给苏熙下了点迷药,把香囊给偷了出来。将军快看看,这香囊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袁毅瞥了眼张申手里捧的香囊,神情顿时变得僵硬无比,眼睛也仿佛被绿色香囊上的合欢花刺痛了一般,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
这不正是去年他们三个在忘忧山下的酒馆里喝酒时,他在林长歌的座位下捡到的那个香囊吗?
果真是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原来苏熙真的是林长歌假扮的。
“将军?”
张申见袁毅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香囊,神色晦暗不明,忍不住疑惑地唤了声。
袁毅回过神,情绪低落地摆摆手,“你退下吧。”
张申不解,“将军不看看香囊吗?”
袁毅道:“不必看了,把东西还回去,不要被他发现了,以后也不用再监视他了。”
顿了顿,又神色严肃地叮嘱道:“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让你监视苏熙的事,特别是公主。”
“小的遵命。”
张申领命后就离开了,可袁毅却再也没有了睡意,不停地在营帐里来来回回走动着,明显心烦意乱、坐卧不安。
他没有想到,林长歌竟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由此可见,公主在林长歌心里的地位是很不一般的。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林长歌不远千里地追来了,却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呢?而且还隐藏得如此之深,连公主都没有认出来。
再说,公主已经怀了林长歌的孩子,林长歌没有理由不与公主相认。
公主愿意用余生等林长歌,而林长歌又这么急切地追公主而来,可见他们之间是有感情在的,两人发生关系并不是一时冲动、激情使然。
所以别人相信公主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可他相信,林长歌绝对不会相信。
如果说是出于对孩子的将来考虑,林长歌才选择不与公主相认,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但他总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
因为这件事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公主和林长歌都是聪明人,如果想,肯定能妥善解决。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林长歌选择不与公主相认呢?
难道大乾王朝或是林长歌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无法直面公主,所以不得不把自己隐藏起来?
袁毅仔细琢磨良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否则林长歌怎么会整夜睡不着觉。
看来,他有必要试探一下林长歌,看看林长歌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如果林长歌能主动离开最好,如果不能,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227章 请辞归乡
这日夜里,林长歌又是最后一个回的营帐。
但今夜似乎与往常不同。
往常这个时候,累了一天的众人基本都已入睡,可今晚营帐里却格外热闹,二三十人皆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而谈论的话题竟然还是关于慕若菱的。
林长歌在乱哄哄的营帐里扫视一圈,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
他不知道这些人何时变得如此大胆了,竟敢在背后议论自己的主君。
他忍不住说道:“累了一天,你们都不困吗?你们在这议论公主,就不怕传到公主耳中?”
众人的说话声渐渐降低,皆神色小心地向睡在林长歌右侧的张申瞄去。
张申伸手拍拍林长歌的肩,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大家伙只是闲着没事随口聊两句,有什么要紧的,何必那么当真,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立刻随声附和,更有人问林长歌道:“我们在猜公主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袁将军的。苏熙,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林长歌面无表情地回复一句,然后躺到自己的地铺上,拉起被单紧紧蒙住头,显然不愿参与这类话题。
众人却还在继续谈论着。
只听张申说道:“我说你们都是瞎操心,自从公主回国,就一直和袁将军在一起,孩子不是袁将军的还能是谁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孩子不是袁将军的又能怎样,他还是公主亲生的孩子啊,等将来公主登基,这个孩子就是皇长子或皇长女,而袁将军也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重臣,并且还是公主的枕边人,孩子有这样的父亲有什么不好?孩子的亲生父亲能比得过吗?他又能给孩子什么?”
“说的也是,在大耀国还有谁能与袁将军相比。”
“公主死而复生,如今又怀孕让大耀国皇室血脉得以延续下去,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张申见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结束话题,“好了好了,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很晚了,大家伙都睡吧,明儿还得早起训练呢。”
随着烛火熄灭,营帐里归于安静。
良久后,林长歌从被单中探出头,默默盯着昏暗虚无的上方出神。
难怪今天这些人如此反常如此大胆,原来是受人指使故意说这些话给他听。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清晨起床时头重脚轻的,并且原本贴身放着的香囊也放错了地方。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太累造成的,现在看来定是有人为了偷看他的香囊而给他下了迷药。
在这里,认识香囊的,除了他和慕若菱,就只有袁毅。
袁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不揭穿,反而用这种方式来激他,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希望他能主动离开,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慕若菱面前。
慕若菱复国在望,而他们的孩子也有了很好的安排,这样的结局挺好。
他是该离开了,是该去面对应该面对的事了。
第二天,林长歌向营头请辞归乡,毫不意外,营头一口应允了,并用最快的速度亲自帮他走完了流程。
耀眼的烈日下,林长歌最后望一眼主帅营帐的方向,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28章 心神不宁
苏熙的突然离开在火头营中并未引起任何波澜,严峻的战争形势也很快让忙碌的众人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张申。
苏熙走后,张申心里却渐渐不安起来。
虽然当时他按照袁将军的指示把那些话传递给了苏熙,可他并不明白袁将军为何要那样做,更没有想到苏熙竟会因此突然离开。
那些话都是关于公主和公主腹中孩子的,袁将军为何要让苏熙知道这些?难道苏熙与公主有关系?难道公主腹中的孩子并不是袁将军的,而是苏熙的?
这个猜想让张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曾经,他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公主腹中的孩子就是袁将军的,可现在想来,似乎很值得怀疑。
据他所知,虽然公主和袁将军常常深夜还在一起探讨军情,可两人似乎并没有同帐过夜,至少他去找袁将军的那几个夜里,袁将军都是在自己的营帐里过的夜,而且也不曾听说袁将军有在主帅营帐留宿过。
如果袁将军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有必要和公主这么疏远吗?
袁将军对公主隐瞒监视苏熙一事,显然是怕公主察觉出什么,还有苏熙的那个绣着合欢花的绿色香囊,记得当时袁将军看到后整个人都呆掉了,显然是认识那个香囊的,也就是说,袁将军是知道苏熙的一些事的,可他却向公主隐瞒了。
可若说公主腹中的孩子是苏熙的,这也不可能啊。
苏熙的脸长那个样子,除念了几年书认得几个字外,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公主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呢?
可若说苏熙与公主不认识,那袁将军的行为又作何解释?
这些问题时不时地在张申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很是心神不宁,做事时好几次都出了差错。
其实,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并不关心,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他只是担心,万一苏熙真的与公主认识怎么办?万一以后公主发现了此事怎么办?苏熙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如果以后苏熙回来把此事告诉了公主,他还能在营中继续呆下去吗?或者说他还能活下去吗?
袁将军军功卓著,又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即便公主知晓了此事,也不会把袁将军怎么样。
可他只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小喽啰,乱世中只想挣点军饷维持生计,并没想过害别人,可偏偏让他摊上了这样的麻烦事。
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做这事,不对,这是他无法拒绝的,应该说,如果他不是睡在苏熙身边就好了。
这日近午时,张申与另一士兵去库营搬运军粮,士兵见张申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申哥,你最近怎么了,做事总出错,要不是我们替你挡着,营头早就处置你了。”
张申神情木然,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地喃喃道:“也不知道苏熙去哪儿了,还会不会回来。”
“苏熙?”
士兵想了会儿,才隐约记起一张脸来,“你是说脸上有疤的那个书生?你不是说他每天夜里都会拿着一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看吗?肯定是找他相好的去了呗,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他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你怎么还在想他。”
“合欢花香囊?你们看见苏熙有个合欢花香囊?”
张申正欲说话,一个声音突然从库营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人出现在眼前,正是亲自来监督清点粮草的青城公主。
第229章 他真的来找她了
“你真的看到苏熙有个合欢花香囊?”
主帅营帐里,慕若菱紧紧盯着跪在面前的张申,她的心快速跳动着,既期待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面对主君的询问,张申恐慌不已,本能地想要摇头否认,然而感受到上方射来的极具威势的目光,他竟没有摇头的勇气和胆量,“回公……公主,小的也不……不确……”
一看张申闪烁其词的样子,慕若菱便知他在撒谎,沉声提醒道:“张申,你可想清楚,在军中知情不报是什么后果。”
张申浑身一凛,额上开始冒冷汗。
既然袁将军敢放苏熙离开,就证明苏熙不是细作,而且他也不认为那个香囊会与军情有关,可公主说有关那就是有关,他又怎敢有异议。
思及此,张申不敢再隐瞒,如实禀道:“是……苏熙确实有一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
“香囊什么颜色。”
“绿色,对,是绿色的。”
想不到真的是他!
当得到确切答案后,慕若菱紧攥在一起的手微微松开,同时心里泛起一股喜悦,他真的来找她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今天她偶然听到张申两人的谈话,他还要隐瞒多久?
还好,虽然知道的晚了些,但庆幸的是,她现在知道了,接下来她就能为他们的相见做些什么了。
慕若菱对小心翼翼偷瞄她神色的张申道:“你去吧。”顿了顿,又叮嘱道:“不要让苏熙知道今天的事。”
听到前半句话,张申松了口气,可听到后半句,张申的脸色开始发白,冷汗也冒得更多更快了。
从公主的神情和语气判断,几乎可以肯定公主是认识苏熙的,只是公主好像还不知道,苏熙已经离开军营快一个月了。
张申挣扎了会儿,硬着头皮艰涩地说道:“公主,苏熙早就向营头请辞归乡了。”
“你说什么?”慕若菱吃了一惊,“他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可是在火头营中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这……”张申一脸惶恐,“小的不敢说。”
慕若菱猜应该另有隐情,遂命令道:“知道什么就说。”
张申这才把事情经过如实讲述了一遍,最后又叩头求情道:“公主,小的不是故意要赶走苏熙,只因小的床铺与苏熙的床铺相临,袁将军便将此事交给了小的来办,小的也没想到苏熙会因此突然离开,还请公主明察。”
袁毅!
这就是你对外宣称自己是孩子亲生父亲的目的吗?
慕若菱心中甚是恼怒,突然扬声吩咐道:“来人,张申违反军纪,拖出去杖责三十。”
话音落,立刻有两个守军进来拖张申出去。
张申自知有罪,不敢求饶,只能乖乖领罚。
表面上看,林长歌突然离开是因为袁毅那些别有用心的话,但慕若菱心里清楚,这肯定不是林长歌离开的真正原因。
林长歌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来找她时不敢露出真实身份,才会让他在听到袁毅那些看似合理实则漏洞百出的话时连问都不问她一句就选择了离开。
慕若菱思索片刻,开始提笔写信,而后派信使加急送往大乾王朝丞相府林七公子手中。
信中,她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她和孩子最重要最亲密的人,她和孩子等他回来。
第230章 请罪
慕若菱的信还未抵达丞相府时,林长歌就被大乾王朝的皇帝请进了宫。
来传话的是皇帝身边的公公。
据公公所言,因皇帝多日不曾见他,想请他进宫叙叙家常,再加上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诞辰,而皇后娘娘自小长在丞相府,他必定知道皇后娘娘的喜好,所以想请他帮忙拿个主意看看寿宴该如何安排。
虽然公公笑脸相迎,虽然宫里也没有传出皇后娘娘有孕的消息,但林长歌明白,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他这一去,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林长歌更完衣后,目光从房内摆放的物件上认真地一一看过,努力地想要记住它们的样子。
只因这个房子,慕若菱曾经住过,这些物件,慕若菱曾经使用过,虽然时日不长,却是可供他一生回忆的时光。
在房内停留了许久,林长歌才转身出门,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皇宫走去。
当林长歌踏入皇宫时,感受到宫里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看上去一派风平浪静,只是不知底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林长歌被公公领进了皇帝齐衡的寝殿,毫不意外,皇后姜锦也在。
姜锦看到林长歌,本就满含期待的双眼变得更加晶亮,同时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但瞥到不远处的齐衡,又忍耐了下去。
林长歌低眉垂目走到大殿前端,规规矩矩向上方的两人行参拜之礼。
齐衡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语气温和地请他起身并赐了座,但紧接着却把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遣了出去。
林长歌见状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不过由于在事情发生后他就做好了承受一切可能的准备,因此此时他心里竟无比的平静,“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召草民来有何吩咐?”
齐衡眸光微转,沉吟了会儿,才缓缓说道:“朕有个好消息要告知表弟知晓,皇后有了身孕。”
早就按捺不住的姜锦立刻接话道:“是啊七哥哥,我有了身孕,十天前御医就验出来了,只是皇上说,要等我诞辰那天再隆重宣布这个好消息。”
显然,姜锦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并没有意识到风暴已经降临。
虽然知道难逃一劫,可当真相被赤裸裸揭开的那一刻,林长歌还是感到无比的悲哀和绝望。
齐衡望着默然不语的林长歌,眸光渐渐深邃,意有所指地问道:“难道表弟就没什么话想对皇后和孩子说?”
林长歌没有辩解什么,径直跪地请罪道:“事已至此,草民无话可说,草民愧对皇上信任,罪该万死,请皇上处置。”
直到这时,姜锦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七哥哥做错了什么要请罪?难道她和七哥哥的事被皇上发现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姜锦止不住浑身一哆嗦,不敢再往下想,但仍心存侥幸。
因为知道此事的人,不管是她身边的宫女太监,还是酒楼里见过他俩的人,都被她封了口。
况且七哥哥从外地回府也有三四日了,如果皇上真的知晓了此事,又怎会到现在才召七哥哥进宫?而且在面对七哥哥时也没有发怒,可见是不知道此事的。
第231章 恩怨两清再不相欠
姜锦自我宽慰了一番,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些,然后假装好奇地问道:“皇上和七哥哥在说什么?难道发生了什么臣妾不知道的事?”
齐衡依旧不愠不火,看向她问道:“皇后有没什么想对朕说的?”
姜锦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下意识地避开他探寻的目光,底气不足地道:“皇上想让臣……臣妾说什么?还请皇上明示。”
齐衡脸色渐渐冷凝,“既然你们俩都无话可说,那就让朕来说。请皇后告诉朕,皇后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姜锦顿时心惊肉跳、头晕目眩,眼前似有无数火星在跳跃飞舞。
她竭力稳住心神,强作镇定道:“臣妾腹中的孩子自然是皇上的。”
见姜锦不见棺材不落泪,齐衡的眉头不由皱起,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伪装,“青城公主离去前曾叮嘱朕,由于朕的身子被毒素侵蚀损耗严重,需要长期调养修复,怕对孩子有影响,因此让朕两年内不要要孩子,朕一直在谨遵医嘱执行,所以皇后怀的不可能是朕的孩子。”
一声巨雷突然在姜锦头顶炸响,震得她身子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皇上为何从未对她提起过此事?
“皇……皇上……”她张嘴想说什么,可嘴唇却哆嗦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林长歌神情木然地再次叩头请罪,“此事虽不是草民自愿,但终究冒犯了天威,罪大恶极,草民甘愿受罚,只希望皇上看在青城公主和丞相府竭力救治皇上并扶植皇上登基的份上,恳请不要牵连丞相府,草民感激不尽。”
林长歌的话倒点醒了六神无主的姜锦,是啊,这不是她之前就想好的对策吗?
如果事情不被发现,万事大吉,万一被发现,就借七哥哥和丞相府对皇上的恩情求皇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撇开皇上和丞相府的亲戚关系不说,单说皇上的身子和皇位,如此大的恩情是永远也还不完的,而皇上又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定能想办法将此事掩盖过去。
现在她终于明白,皇上为何不急着对外宣布她有孕的消息了。
姜锦稳住心神思索一番后,跪地哭泣求情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嫁给皇上是想好好爱皇上的,可后来发现,臣妾忘不了七哥哥,臣妾真的喜欢他,不能没有他,求皇上放臣妾和七哥哥一条生路吧。
为了让皇上恢复康健,为了让皇上登上皇位不再受他人欺凌,七哥哥耗费了多少心血,皇上不会不知,皇上忍心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及其妻子命丧黄泉吗?”
虽然自己的皇后再三表示爱的是别的男人,但齐衡却一点也不生气,不仅如此,心底竟然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段强加在他身上而他又无法拒绝的姻缘。
姜锦说得很对,他做不到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狠手,他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他也早已为他们想好。
他沉声说道:“表弟和丞相府的大恩朕铭记于心,朕也答应过青城公主,要护宁林两家周全,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朕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救过朕、帮过朕,朕也不想把此事闹大牵连无辜。朕想过了,既然你们有情,又有了孩子,朕就放你们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去过自己的日子,如何?”
林长歌叩头谢恩,“谢皇上肯放过丞相府,草民感激不尽。”
姜锦跟着叩头,感激涕零道:“谢皇上,谢表哥。”
而后她看向林长歌,无比欣慰无比期待地道:“七哥哥,我们终于能一辈子在一起了,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爱我们的孩子。”
林长歌没有回应,也没有转头看她,慢慢从地上站起身,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你我恩怨两清,再不相欠。”语毕,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姜锦瞬间泪如雨下,身子瘫软在地。
“七哥哥……阿祯哥哥……”
她回头大喊,可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翌日清晨,丞相府突然传出七公子林长歌暴病身亡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大乾皇宫也传出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
第232章 不好的预感
“长歌,不要走了,快停下,停下,长歌……”
夜深人静,正是好眠之时,然而床榻上的慕若菱却睡得极不安稳。
她一手抓住身上的薄毯,一手抓向虚无的空中,同时口中害怕地喊叫着,显然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长歌,不要……”
如此过了片刻,她突然大叫一声,直挺挺地从榻上坐了起来,额上的冷汗随着她的动作滚落下来。
微弱的火光,简陋的营帐,熟悉的摆设……
惊魂未定的慕若菱睁大眼看看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噩梦。
实在太可怕了!她竟然梦到林长歌像个傻子一样,走到了悬崖边还不知道停下,结果就从悬崖跌了下去……
也许是被噩梦惊吓到了,慕若菱只觉得心口又堵又慌又闷,腹部也隐隐有些不舒服。
她深吸口气,然后慢慢下榻,准备倒杯水喝缓解一下。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关于林长歌的噩梦。
自从信使离开后,她就每天活在担忧之中,心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特别是二十天前得知大乾皇后姜锦突然病逝的消息,她心底的不安变得愈发强烈。
姜锦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死了?真的是病死的吗?
这和之前林长歌伪装成苏熙来看她是不是有关?
直觉告诉她,这两者应该是有关联的,毕竟林长歌和姜锦之间有太多的牵扯,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挽救的事,姜锦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姜锦是一国之母,她死了,皇帝齐衡会昭告天下,世人很快就能知晓。
那林长歌呢?他是否还好好地活着?
如果林长歌和姜锦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林长歌能保全自己吗?
这对林长歌来说应该不难吧?毕竟他那么聪慧,而且齐衡也许诺过,会护宁林两家周全,无论发生什么,齐衡应该都不会要林长歌的命。
慕若菱如此安慰着自己,可惜作用并不明显,最后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已经离开快两个月的信使身上。
算算日子,信使也该回来了。
不知信使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消息,但愿是她想要的吧。
时辰还早,可慕若菱却没了睡意,就那样愣愣坐在桌前直到天亮。
两日后的傍晚,信使终于归来。
可没想到,信使进入主帅营帐后,竟将原本该送出的信又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了她。
只听对方解释道:“信没有送出去。想必公主也听说了大乾皇后病逝的消息,小的打听到,在大乾皇后病逝的那天清晨,丞相府的林长歌公子也暴毙身亡了。”
慕若菱紧紧攥着手里的信,没有说一句话,脸上也看不出悲伤之情,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信使退下。
然而,信使刚走出营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吓得信使不敢再往前迈步,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哭声很快引起了周围将士的注意,众人纷纷朝主帅营帐投来担忧疑惑的目光。
公主向来沉稳冷静,情绪从未有过如此崩溃的时候,今天是怎么了?公主腹中还怀着孩子呢,这样身子能受得了吗?
第233章 早产
远处的袁毅听到动静迅速赶来,一眼看见信使手足无措地站在营帐外,匆匆开口问道:“你为何站在主帅营帐外?里面出了何事?”
他不是不想冲进去一探究竟,只因自公主知道是他赶走了伪装成苏熙的林长歌后,就对他冷淡了许多。
虽然公主不曾说他什么,甚至连提都未提过此事,但他能感觉到,公主心里对他是有怨怪之意的。
因此,若非必要,他也不太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出现在公主面前。
他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公主对他的怨怪之意能慢慢消散,虽然有些困难,但他相信,公主最终会明白他的一片心。
何况,他又没有对林长歌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他只是把事实说给了林长歌听,是林长歌主动选择离开的,与他并没有直接关系,公主应该能想明白这点。
信使听到袁毅的问话,就把事情详实述说了一遍。
当听到林长歌已经暴病身亡时,袁毅心神大震,一把抓住信使的前襟不相信地再次确认,“你说什么?林长歌死了?消息可靠吗?”
信使道:“消息绝对可靠,小的亲自打听过,林七公子是和大乾皇后同一天死的,而且小的离开时,有看到丞相府在办丧事。”
袁毅抓信使前襟的手陡然垂下,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
怎么会这样?林长歌怎么会死呢?他从未想过害林长歌。公主会不会把林长歌的死归罪到他身上?
周围的人很多,然而却无比地安静,只余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动着人的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主帅营帐里的哭声渐渐减弱,最后又变成无声。
袁毅虽然很担心,但却没有勇气进去看一眼。
就在犹豫不决时,突然看到勤务兵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他走上前对勤务兵交代了几句,然后目送勤务兵进入了营帐。
结果,勤务兵一进去,立刻惊叫起来,“公主,公主晕倒了,有血……血……,快来人啊,公主流血了……”
“马上去请医师来。”
袁毅匆匆丢下一句,便飞奔进入了营帐。
营帐内,慕若菱侧躺在床榻前的地上,而她下身的衣裙已被鲜血染红……
慕若菱才怀孕七个多月,还不到分娩的日子。
然而,由于军旅生活艰苦及肩上责任重大,使她不能很好地养胎,如今又受了重度刺激,导致孩子早产。
庆幸的是,虽然生产时极度危险,但慕若菱凭着心中的爱与信念,最终平安生下了女儿。
这是她和林长歌的孩子,她不能让孩子有事!
孩子出生后,慕若菱为孩子取名慕天娇。
由于孩子是早产,身子便有些羸弱,而慕若菱生产后身子也很不好。
袁毅怕再折腾下去会出意外,便提议暂时停止进攻计划,让两人好好将养三五个月。
但慕若菱拒绝了。
一天不回到隆兴,她就一天不安心。
何况夜长梦多,万一期间再有什么变故,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因为她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对。
再说几十万兵马每日的粮资也是笔巨大损耗,多耽搁一天,百姓的负担就重一天。
如今士气正盛,最好的策略就是一鼓作气直取京城。
因此,慕若菱只休息了不到二十天,便指挥着大军继续向京城隆兴进攻。
第234章 称帝
自徐炫明死后,徐氏一族就开始了无休止的内斗。
徐家家主徐信一共有五个儿子,除长子徐炫明为嫡出外,其余四子皆为庶出。
徐炫明死后,太子之位空悬,徐信的四个庶出儿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斗得是你死我活。
在这场内斗中,徐家三子和徐家四子因被人揭发有逼宫谋反的意图,最终被性情残暴多疑的徐信用毒酒杀死。
没过多久,徐家二子因在如何抵御复国大军一事上与徐信意见不和,言语不慎触怒了徐信,结果当场被暴怒的徐信一剑刺死。
于是,徐家就只剩下了一个最小的儿子徐立。
不过,此人年纪虽小,却是徐家众多儿子中最有智谋最有胆略的一个,也因此,平日里最得徐信宠爱。
长期内斗,加上残暴血腥的统治和奢靡无度的生活,徐氏政权早已分崩离析、人心涣散,受其盘剥的百姓以及无数将士皆在翘首期盼复国大军的到来。
因此,当慕若菱率领大军打到隆兴城时,没费多少力气就攻破了城门,而后在倒戈的守城将士的配合下很快就控制住了城中各处。
徐信得知京城沦陷、众军叛变,心知大势已去,自己已无处可逃,而复仇而来的慕若菱也不可能放过自己,于是,在大军攻破皇宫大门之时,便在寝殿内挥刀自尽了。
攻破宫门后,慕若菱策马直奔徐信的寝殿而来,可还是迟了一步。
她用剑狠狠刺了几下徐信尚未僵硬的尸体,恨声道:“倒是便宜了这个叛徒。来人,把这个叛徒的尸体挂到城门上暴尸七日。”
“是。”
立刻有兵士上前拖徐信的尸体出去。
这时,袁毅匆匆赶过来说道:“公主,我带人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看到徐立的影子,他只怕是提前逃走了。”
“想逃,休想。”
慕若菱冷哼一声,立刻吩咐道:“徐家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到。马上把徐立的画像张贴出去,并重金悬赏,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好,这件事我亲自去办。”袁毅说完,便马不停蹄地去准备了。
离开七年后,青城公主慕若菱终于又回到了大耀皇宫。
然而,眼前的一切和当初离开时相比已变得面目全非,她只能凭借记忆重新为这座宫殿描绘上熟悉的色彩。
回宫一个月后,慕若菱在一众文臣武将的拥护下登基称帝,成为大耀国的第一位女帝,同时册立爱女慕天娇为皇太女。
对于复国之路上相助最多的袁毅,慕若菱给予了最大的功勋与信任,不仅恢复了他国公爵位,同时让其总掌大耀兵马及军政大权。
而其他有功之人,也皆一一论功行赏。
在君臣的共同努力下,历经浩劫的大耀国渐渐展现出生机,百姓的生活也趋于安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让人不安心的,就是逃脱的徐家五子徐立。
此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竟找不到丁点蛛丝马迹。
慕若菱想不明白,一个大活人,面对铺天盖地的追捕文书,是怎么做到一点行迹都不露的?
有没有可能,徐立已经死在了某个隐秘的角落?
第235章 重伤昏迷
这日,慕若菱去皇陵祭典自己的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望着冰冷的墓碑,她不禁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齐祯的陵墓。
本以为上天慈悲,让齐祯有幸重生到林长歌身上,可没想到,最后又是这样的结局。
如今她已复国成功,也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可他却看不到了。
慕若菱眨眨酸涩的眼睛,重新把目光投向眼前的皇陵,思索着该为林长歌建一座怎样的衣冠冢才合适。
午后,銮驾准备返程时,突然有侍卫来报,说徐立一伙人挟持着皇太女闯出了宫门。
慕若菱大惊,顿时慌了神。
天娇是她和林长歌的孩子,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绝不可以有事,可偏偏她远在皇陵,什么都做不了。
慕若菱又急又气,训斥道:“怎么回事?徐立是如何混进宫的?又是如何接近皇太女的?宫里这么多人,就没人发现吗?都是干什么吃的?”
侍卫道:“回陛下,徐立根本就没有离开皇宫,他和他的十几个近身侍卫一直藏在地下宫殿里。今日见陛下率领文武大臣出宫祭典,所以才趁机出来杀死宫人后潜入了皇太女的寝殿……”
“地下宫殿?”慕若菱一脸震惊,她在宫里已经快两个月了,可从来不知道有个什么地下宫殿。
“是的,属下们下去看了,里面吃的用的应有尽……”
“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慕若菱来不及细问,边翻身上马边打断侍卫的话道。
“往城东去了。”
侍卫话音还未落,慕若菱却已策马飞出。
侍卫忙打马跟上,安慰道:“陛下也不要太担心,他们刚出宫,袁将军就得到了消息,立刻去追了,相信袁将军会平安救出皇太女的。”
慕若菱问:“就他一个人吗?”
袁毅的功夫的确很好,但对方却有十几个人,而且还都是无路可走的亡命之徒,更重要的是天娇在他们手上,投鼠忌器,怎么看形势对他们都是不利的。
侍卫回道:“是的,但随后掌管禁卫军的元统领就带人去接应了,想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慕若菱没再说话,只拼命打马向前奔跑。
不知闷头跑了多久,前方远远地传来马蹄声,但慕若菱没有丝毫停留。
待走得近了,才看清是元统领等人。
慕若菱望向众人,没有看到袁毅,也没看到有人怀抱襁褓,只看到有一辆普通马车。
慕若菱害怕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甚至不敢去看马车里的情景。
她知道袁毅和天娇在里面,而且情况肯定不好,因为如果袁毅好好的,是不会放着马不骑而乘坐马车的。
好在这时元统领及时开口汇报道:“陛下,袁将军平安救出了皇太女,只是他自己身受重伤昏迷了。”
慕若菱闻言迅速翻身下马,走到车前一看,果真看到慕天娇脸带泪痕闭目躺在襁褓中,想来是哭累睡着了。
而旁边的袁毅后背插着支长箭,一动不动地在车厢底趴着。
慕若菱扒开袁毅的衣服查看伤口,竟发现箭上有毒。
她立刻封住袁毅的几处穴道,用力拔出毒箭后,又匆匆吩咐道:“马上去宫里请御医在国公府等候。”
语毕,她从车里抱出慕天娇,命人赶紧送袁毅回国公府。
待马车离开后,慕若菱才看向元统领问:“徐立等人在哪里?”
元统领回道:“徐立已经被袁将军杀死,其他人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有几个逃走的,属下已经命人去追了,他们都受了伤,肯定能抓到。”
慕若菱听说徐立已死,终于彻底安了心。
第236章 此诺此情此心不改(终章)
袁毅自作主张赶走林长歌,慕若菱心里的确是有怨气的,特别是得知林长歌回去不久就身亡了,心底的怨气更是与日俱增。
因此,这么久以来,两人除了探讨军情及朝堂之事外,不曾再说过别的话。
可今天,袁毅却因为救她和林长歌的孩子而身受重伤,这不禁让她心里五味陈杂。
在这件事上,她是感激袁毅的,而且是非常非常感激。
袁毅的箭伤不是很深,所中的毒也并非无药可解的剧毒,但因错过了最佳解毒期,所以救治起来便麻烦很多。
慕若菱和众御医竭尽全力救治了两天,袁毅却依旧昏迷不醒。
这让慕若菱深感奇怪,袁毅已经脱离了危险,按理早该醒了。
如此又过了三天,国公府终于传来袁毅清醒的消息。
得到消息后,慕若菱命人备好车架,准备亲自登门看望并致谢。
可没想到,抵达国公府后,袁毅却以身体不适、精力不济为由拒绝相见。
这是慕若菱完全没料到的,可袁毅不见,她也不好强求,只得满心疑惑地回了宫。
过了几日,慕若菱再次登门,袁毅依旧不见。
慕若菱不知道袁毅为何会如此,但她感觉得到,袁毅是真的不愿见她。
她也不再自讨没趣,只吩咐御医细心照看,并每日向她呈报袁毅的身体恢复情况。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里,慕若菱不曾再登国公府的大门,而袁毅也不曾进宫来,甚至连一道奏折都不曾呈递过。
这不像袁毅的作风。
这一天,突然从宫外递进来一封信,信的内容是约慕若菱到位于城西的南山顶一见。
信没有署名,不过上面的字迹似曾相识,猛一看,像出自袁毅之手,可细看,又觉得不像。
慕若菱思索一番后,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春末夏初的南山,花木葱茏,泉水叮咚,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当慕若菱登上南山顶后,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座新建不久的茅草屋,看外形,竟像极了大乾王朝忘忧山上的那座。
而大耀国里,见过那座茅草屋的,除了她,便只有袁毅。
看来,是袁毅约她来的没错了。
慕若菱如此想着,走上前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四目相对,屋内坐着的人果真是多日不见的袁毅。
只是,今日的袁毅与往日不同,没有穿惯常穿的玄衣黑袍,而是身着一袭白衣,面上也一改往日的冷峻之色,而是带着浅浅的、温和的笑……
慕若菱看着看着,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忍不住怔怔地问道:“你是……”
袁毅起身来到她面前,微挑眉笑问:“不知公主当初的许诺可还算数?”
公主?
当初?
慕若菱心神猛地一颤,屏息问:“什么许诺?”
“从今往后我的心、我的身只属于你一人,就算日后光复大耀成功,我有幸成为帝王,此诺此情此心不改。”
“这些话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袁大哥,你是……”
未完的话被炙热的吻吞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