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夏 第992章 最后通牒
两天后,所有人期盼的一刻终于来临,第一批土地要进行分配了,众多官员讨论了一天,最终放弃了抓阄方式,因为抓阄也会被人怀疑有暗箱操作,众人决定用一种最原始,也是最公平的方式进行分配。,ybdu,
天还没有亮,所有人家都起来了,每一户人家早在登记时便领到了一根刻有编号的黑色木楔,长约一尺,一头已削尖,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用这根木楔,这就是他们分配土地的凭证。
很多男子开始系紧绑腿,有人吃饱喝足,将自己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时,士兵开始让众人了上马车,今天将分配四万顷土地,约两万户人家将获得自己永业田。
而四万顷土地幅员辽阔,绵延上百里,会形成无数乡里,移民在登记时便已分配好了各自的新家乡,两万多户主将被送到八个地点进行土地分配。
刘璟带着孙尚香站在一座低矮的土丘上饶有兴致望着土地分配,他们位于第四个土地分配点,这边有三千块土地,阡陌纵横,一片片树林郁郁葱葱的分布在平原上,几条从黄河引来的灌溉河渠呈井字型分布,一直流向远方,这些灌溉河渠是在两百年前修成,后来又废弃了数十年,去年被陶家耗费无数金钱重新疏通。
在山丘下,三千名男子已经准备就绪,每个人手握黑色木楔,跃跃欲试,在西市卖漆器的乌程人江原也在人群之中,他的同乡大多都已被打散,只有他的叔父和他在一起。
“记住了,要抢河边的土地,实在抢不到,就抢树林旁的土地。”叔父低声嘱咐江原道。
江原目光紧紧盯住远处的河流,重重点了点头,他记住了。
就在这时,鼓声终于敲响了,‘咚!咚!咚!’鼓声就是开始的信号,三千人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拼命向远方奔去,每块土地上都有一处红色的标识,用黑色木楔插入标识,就是意味着土地正式有了主人。
越过一道田埂,他们进入了耕地,有人发现了红色标识,性急地将黑色木楔插了进去,但更多人是向远方奔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靠河、靠树林的土地是最好,一些人抢到河边的土地,高兴得大声喊叫起来。
江原长得比较瘦弱,奔跑得不快,落在后面,这时,山岗上的孙尚香看见了他,不由担心地向刘璟望去,刘璟握住她的手,笑了笑道:“上天自有安排,不用我们担心什么。”
江原气喘吁吁跑到河边,河边的土地早已被先到者抢占,每个人都守在自己的木楔前不肯离去,很多人绕了远路去一里外过桥,江原却直接扑进了河中,泅水过小河。
河对岸的土地也已经被人抢先占据,他只得继续向前拼命奔跑,但跑出不到两里,他便被一块泥土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这时他忽然发现,眼前就是一个红色圆圈标识,没有被人占领,他不顾一切地将黑色木楔插进了圆圈中,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翻身躺在了自己的土地上,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的白,阳光是那么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坐起身,向四周打量,他刚才是低头奔跑,根本不知四周的情形,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土地是如此之大,两百亩良田,很远很远才看见一个坐在地上的男子,那将是他的邻居,看得他都有点炫目了。
而就紧靠自己土地西面就是一片茂盛的杨树林,笔直粗壮的杨树像卫士一般昂首挺立,一阵风吹来,树林沙沙作响,不远处是一条丈许宽的河渠,河渠中长满了水草,直通小河。
这一刻,江原的泪水忽然汹涌而出,这是一块多么好的土地,这块地永远属于他了,他的子子孙孙都要在这块土地上生活。
土地分配结束了,最后一个人也得到了自己的土地,远处开始有官员进行登记,确定每块土地的归属,一名官员走到江原面前笑眯眯道:“运气不错,这块土地靠树林。”
江原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户籍表,又将黑色木楔拔出来,一起递给官员,官员登基了他的土地,又指了指树林,“田地的树林很珍贵,会保护你的耕地,汉王有令,不准任何人砍伐田地里的树林,做饭、造屋会有另外的木柴,违者将重罚,记住了?”
江原默默点头,“我记住了!”
官员将户籍表和黑色木楔还给他,“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里已经属于你,下个月就会有田契。”
江原将木楔重新插入土地,这才起身和其他人一起陆陆续续向官道上走去,他明天就要带自己的妻子来看看,这里将是他们的新家。
山岗上,孙尚香轻轻叹息一声,“这种感觉真好,我也想下去抢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刘璟握住她的手笑道:“等河西之乱平息后,平章台将开始封赏有功将士,我也会有一座自己的庄园,应该位于雍县,庄园里还有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峦,到时我们全家一起去庄园避暑。”
孙尚香轻轻点头,又低声道:“将来我想在江东也购置一处庄园,等我老得走不动了,就去那里安度晚年。”
刘璟笑了起来,“如果陇儿肯答应,我就没有意见!”
提到陇儿,孙尚香忽然想念起自己的儿子,她急忙问道:“夫郎,我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刘璟明白她的心情,沉思片刻道:“我原本打算再去金城视察战备,不过可以从长安绕路,明天我就送你先回长安,休息两天后我再去金城郡。”
孙尚香笑道:“我就在想,那个小家伙几天没有人管束,会不会玩野了,把他的娘也忘了?”
“嗯!或许有可能,不过你如果再给他生个妹妹,他就会更有责任心,要学会照顾自己的妹妹了。”
孙尚香做梦都想有个女儿,这时她心神荡漾,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小声说:“我很想要个女儿,这次你得努力了。”
刘璟笑着点点头,“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两人牵着手向山岗下走去。
.......
时间又渐渐过去了一个月,河西的汉民和其余农耕民族都先后迁徙到灵州,官员们也基本上全部撤离,而马超并没有停止自立的步伐,反而加快了练兵和打造兵甲,他在拥兵自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汉军的战备也同样加快了速度,五万大军云集金城县,十万匹战马和十五万石粮食以及无数军用物资也陆续运到了金城县,这次平定河西之乱由大将赵云全权负责。
这天上午,刘璟在赵云的陪同下,视察汉军大营的战备情况,大营内的校场上,一队队汉军步兵正在演练长矛方阵,这是步兵对付骑兵的有效战术,利用长矛方阵的集体力量来迎战骑兵。
方阵以九千人为一大阵,九百人为一小阵,十座小阵组成一座大阵,汉军步兵从四面八方可以进行攻击。
除了长矛方阵,还有重弩盾兵和无当飞军,无当飞军由五千蛮兵组成,实际上就是弓骑兵,蛮兵精湛的箭术配合骑术,可以在外围攻击骑兵。
当然,汉军对付骑兵的杀手锏:六千重甲步兵也会参战,由主将刘虎和副将雷铜率领,刘璟走到校场的另一角停了下来,不远处,刘虎正带领三千重甲步兵操练阵型。
这时,刘虎远远看见了刘璟,奔了过来,躬身行一礼,“参见殿下!”
“虎将军好像憋了一肚子的火啊!”刘璟微微笑道。
刘虎之姊嫁给了马超,最后他却要反叛自立,这让刘虎如何不恼火,他咬牙切齿道:“我要亲手斩杀那个浑蛋!”
刘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刘虎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殿下是说,我阿姊她.....”
刘璟点点头,“大姊已和他断绝了夫妻关系,他们已不再是夫妻。”
刘虎心中稍微舒服一点,但一想到马超的野心,他还是恨恨道:“我还是要亲手宰了他。”
“好好训练士兵吧!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刘璟回头问赵云:“张既去了吗?”
“回禀殿下,他已经去了,现在应该已抵达张掖。”
刘璟目光向西北方向王望去,张既护送马超的两个儿子前往河西,同时也给马超带去了最后通牒,他希望马超能够悬崖勒马,不要再一错到底。
.........
第二卷江夏 第993章 顺水人情
尽管刘璟希望马超能悬崖勒马,但事情的发展还是令他失望了,建安二十二年四月下旬,马超告檄天下,河西正式脱离汉国,归附于朝廷,他自封西凉王,并派人昼夜兼程赶赴邺都,上表朝廷,希望朝廷能承认他的王国自立。,ybdu
邺都,马超自立的消息震惊了朝野,成为邺都疯狂谈论的消息,大街小巷,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此事,这种热烈谈论的程度完全超过了消息本身的重要性。
这也能理解,合肥战败后,整个邺都都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之中,他们被汉军的咄咄逼人之势压抑得失去了欢笑,每天都在灰暗中生活,而忽然传来了河西从汉国分裂的消息,这怎能不让邺都人欣喜若狂,怎能不让邺都人感到扬眉吐气。
一时间,因合肥战败而笼罩在邺都上空的灰暗也被这个消息洗涤一空,仿佛天空也变得蓝了,对很多人而言,这是今年春天最好的消息。
甚至连曹操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破天荒地在铜雀台内举行宴会,宴请文武百官。
铜雀台宴会大堂内,数百名官员济济一堂,名义上是迎接五月五的祭神驱疾节,但实际谁都明白,这是在庆祝汉国分裂。
这也是曹操去年从合肥回来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几乎一年的时间,他以养病为由深居宫中,闭门不出,一切政务杂事都由世子曹丕决定,就算曹丕不在邺都,也是由丞相府长史徐弈代为处置。
而今天曹操再次露面,却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才短短一年多时间,从前威武强壮的曹操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瘦小略带佝偻的病弱老者,看得出,他已到了风烛残年,最多也就一两年时间了。
很多官员震惊不安,为魏国的前途深感忧虑,尽管现在汉国分裂,但这种分裂又能延续几时?又能造成汉国多大的损失?
大堂内,只听见曹操不大的声音在缓缓说话,“今天是五月五,按旧俗应该祭祀江神,我已令各郡县地方官祭江,而我身体不好,不能远赴江边,只能在这里举行宴会,与诸君和江神共乐。”
众人鸦雀无声,竖耳聆听,唯恐漏掉曹操的重要谈话,“就在昨天,河西传来好消息,我们的劲敌终于出现了内讧,马超拥兵自立了,他上表朝廷,要求朝廷承认他的自立,说实话,我很想建议天子册封他为河西王,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希望看到陇右河西再遭涂炭,人民流离失所,所以我希望汉王能和马超进行谈判,寻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罢兵熄戈,让人民永享和平。”
话虽然说得很动听,但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是魏公对马超自立并不看好,不想得罪刘璟,所以不肯答应封马超为西凉王,实际上就是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
这时,曹操又笑道:“难得这样的宴会,大家都等急了,我就不再多说,大家尽情享用吧!”
众人官员纷纷坐下,酒宴开始了,端酒送菜的侍女川流不息,大堂内一片窃窃私语声。
曹操不能饮酒,也不能忍受太多嘈杂声,他只略略坐了片刻,便离席而去,其实他这次露面,并不仅仅是为了庆祝汉国分裂,更多是因为前段时间邺都朝野都在传闻他已到弥留之际,为了打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露面。
回到后堂,女儿曹宪连忙扶他坐下,曹操道:“今天心情好,精神也感觉好多了。”
“父亲精神好,女儿心里也高兴。”
曹宪笑了笑,又想起一事,对父亲道:“父亲,有件事女儿要向父亲禀报。”
“什么事?”
“汉王妃派人送了一件衣裙给女儿。”
曹操一怔,“有这回事?”
“就在今天上午,送衣人说,这是汉王妃给女儿的一点心意,女儿也觉得有点奇怪。”
曹操凝神想了片刻,又急忙追问道:“是什么样的长裙?”
“只是一件普通的细麻长裙。”
曹操忽然明白了,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曹宪的脸蓦地一红,小声埋怨道:“父亲请不要这么嘲笑女儿。”
“好!好!我不笑,我没有嘲笑你。”
曹操忍住笑,连忙吩咐站在门口的侍卫,“去把程军师请来!”
侍卫快步去了,曹操这才对女儿道:“宪儿,这件裙子意味深长啊!爹爹要恭喜你了。”
“女儿不明白,汉王妃为何要送一件细麻长裙给女儿?”
“这表示汉王妃接受你了,上一次汉王娶尚香公主,汉王妃就派人送了一件细麻长裙给她,那是汉王妃亲自纺线做的裙子,这回也应该一样,就是说,她愿意接受你为姐妹,希望你能够生活简朴,这桩婚事又要开始了。”
曹宪这才明白汉王妃的深意,原来这是她的仪礼,那自己应该送什么回礼给她呢?
这时,程昱匆匆从前堂走来,躬身施礼道:“参见魏公!”
曹操点点头,“仲德请坐!”
他又对女儿道:“为父要和程世伯谈一些军国大事,你先退下吧!”
“是!女儿告退。”
曹宪屈膝施一礼,又向程昱施一礼,这才匆匆离去,一直看着女儿身影消失,曹操这才对程昱笑道:“出人意料啊!刘璟竟然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好。”
“魏公,发生了什么事?”程昱不解地问道。
“汉王妃今天派人送来一件细麻长裙给宪儿,仲德说是这是什么意思?”
程昱略一沉吟,笑道:“这是去年中断的联姻要继续开始了。”
曹操点点头,“这应该是刘璟的意思,他其实是在委婉地提醒我,不要参与河西之乱。”
“确实如此,用联姻来向魏公示好,说明刘璟要对河西动手了,那魏公是怎么考虑呢?”
“我本来就是打算中立,最好能劝说两家和解罢兵,这样便可留下马超成为刘璟的后背芒刺,不过我估计刘璟在这种事情不会含糊,绝不会容易自己背后有隐患,一定会出兵平息河西之乱,我只是恨,去年合肥战事正酣,关中都没有多少汉军了,那时马超为何不自立?”
“或许马超愧对刘璟,不想趁汉军之危出兵关中。”
“哼!这就是他的妇人之仁,注定他成不了大事,我才不看好他,他想让我承认他为西凉王,做梦吧!”
曹操十分恼火,如果去年合肥大战最激烈时,马超能够出兵关中,那么整个战局,乃至整个天下局势都要被改写,那时莫说西凉王,就算封关中王自己也会答应,可惜马超不肯配合自己,导致曹军力竭而败,现在才想着自立,自己会承认一个羌人政权吗?
程昱沉思片刻道:“现在夏粮未收,正是我们粮食极度缺乏之时,我们此时出兵帮助马超显然也不现实,既然不能帮助马超,既然马超又必败无疑,那我们为何不卖给刘璟一个人情?”
“军师是指什么人情?”
“马超驱逐汉官,依靠羌氐,这实际上不止是分裂汉国,也是在分裂朝廷,天子应该下旨谴责马超出卖汉土,企图将河西沦为戎狄之域,天子再封刘璟为征西大将军,这样,刘璟便占据了政治优势,以王师收复河西,这种顺水人情,魏公为何不抓住呢?”
曹操微微一笑,“可给了他人情,我又有什么好处?”
“魏公不是颁布出丁令吗?相信刘璟得了这个人情,他就不会在出丁令上反对魏公了。”
一句话提醒了曹操,出丁令也就是严令各地豪门世家将藏匿的人口释放出来,由于大量自耕农逃往汉国,使得并州、中原及河北人口锐减,已经到了严重危急朝廷财税的地步。
但曹操又很清楚,大量的人口在战乱中被各地豪门世家藏匿,如果这些藏匿人口被释放出来,朝廷将增加至少数百万自耕农,这对改善朝廷税赋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这当然是得罪人的事情,会触犯到天下豪门世家的切身利益,所以曹操多年来一直不敢轻易实施,只是现在已到了朝廷无法维持运转的地步,他也不得不走这步险棋了。
关键是只要刘璟不公开反对他的出丁令,他就有信心使这项改革获得成功。
曹操点点头,“仲德说得不错,我相信他也是有长远目光之人,不会反对我的出丁令,我明天就去面见天子。”
建安二十二年五月初,天子在邺都下旨,强烈谴责马超分裂大汉疆土予戎狄,同时册封刘璟为征西大将军,责令刘璟收复河西。
.......
第995章 激战会县
武威郡一直向东,没有了祁连山融雪的滋润,土地愈加干燥,农田也渐渐消失,树林不见了踪影,开始出现大片戈壁荒漠,大大小小的砾石布满了荒原,偶然也能看到一丛丛耐旱灌木,这里多多少少还有点降雨,最终没有形成沙漠。
远处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北方是贺兰山余脉,而南方则是祁连山的余脉,两条山脉俨如两条黑色巨龙横卧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使得河西走廊的入口形成一个巨大的喇叭形。
在一望无垠的砾石荒原中,一条平坦而宽敞的官道穿行其间,因为往来于河西的行人和商队都必须依靠牲畜,而遍地砾石的戈壁荒原内,马匹等牲畜难以行走,只能行走官道,这条官道便显得极其重要。
在绵延数百里的荒原中,在靠近祁连山不远处,有一片占地近千顷的绿洲,一条源于祁连山的河流流淌而来,在这里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湖泽,有湖泽就有生命,湖泽四周便出现了草原和树林。
这是河西东道上罕见的绿洲,行人和商队纷纷在这里驻足休息,在绿洲的东北角矗立着一座城池,这便是号称河西第一县的会县,也进入河西的第一座县城。
此时会县的数千居民早已北撤去了灵州,县城只有三千汉军驻守,由大将吴兰率领,他们利用两个月的时间,从祁连山采来石块,将城池加高加固,汉军又在城中安装了四十架简易的投石机,从城内便可以直接向城外投掷巨石。
随着一千羌人先锋骑兵几天前出现在会县,会县的形势变得骤然紧张起来,军队开始轮流驻防城头,密切关注着西方的动静。
四更时分,几名汉军斥候骑兵从西面疾奔来,他们奔至城下大喊:“开门,有紧急军情!”
主将吴兰便在城头之上,他听见了喊声,探头看了片刻,便令道:“开城让他们进来!”
城门缓缓开启,几名骑兵疾奔进了城内,片刻,为斥候被领上城头,他单膝跪下行一礼,禀报道:“启禀将军,卑职和弟兄们在二十里外现了羌人主力,足有数万人。”
“他们在做什么?”吴兰又急问道。
“他们就在湖边休息,并没有起兵杀来。”
吴兰沉思片刻,随即对几人令道:“你们立刻南下金城郡,去禀报赵都督,羌人开始向东进攻。”
“遵令!”
几名斥候又出了城,转道向南方疾奔而去,士兵们心中都着实有点担心,小小的会县能否阻拦数万骑兵的进攻?
吴兰却并不紧张,他在高奴县与张任抵抗十万匈奴大军进攻,已有了丰富的守城经验,他们知道游牧民族不善攻城,只要防御得当,数万敌军也未必能攻下会县。
“将军,现在让兄弟们上城吗?”一名牙将低声问道。
吴兰看了一眼正蜷缩在城头熟睡中的士兵,摇了摇头,“不用着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天色渐渐亮了,当阳光透过重云,将万丈金光投射在会县城头时,示警的钟声终于在会县城头‘当!当!当!’的敲响了,三千将士纷纷从城内奔上城头,手执弓箭和硬弩,严陈以待。
在城下,两千名自愿留下的青壮民夫则检查投石机,搬运石块和火油,这些民夫都经过数月残酷训练,顶得上半个士兵,每个人都戴着头盔,身披坚固皮甲,只要不是重箭射入城内,他们的皮甲便可以抵御住普通箭矢。
此时,战争已悄然逼近,
城外,铺天盖地的羌氐联军已经浩浩荡荡杀来,一共三万人,其中一万五千人驻营,另外一万五千人全力攻城。
一万五千联军分成三个大方阵,从三个方向向会县城涌来,号角吹响,鼓声如雷,步兵、骑兵、弓箭兵,一万五千大军俨如波浪起伏,渐渐地停下了脚步,距离城池约有两里。
羌氐士兵头上缠着皮帽,身着拖到膝盖的长皮甲,脚上则穿一双用羊皮制成的皮靴,他们的武器是战刀和长矛,也有大量的弓箭。
尽管羌人在中古时期曾创造了辉煌的明,但在先秦时期,古羌明显然出现了断层,他们的明没有能留给自己的子孙,相反,在中原明进入封建社会后,他们的明依旧保持着落后、野蛮的部落奴隶制度。
这支三万人的羌人军队并不是马的直属军队,而是由各部落青壮牧民拼凑出来的军队,装备远远不如直属军,训练也比较薄弱,只经历了数月的训练。
他们没有考虑攻城,数万大军竟只有上百架简陋的攻城梯,没有云梯,没有投石机,没有巢车,也没有攻城槌,他们就仿佛是来自草原的蛮族,手中只有最原始的攻城武器。
羌氐联军显然也意识到了急迫的攻城问题,百架楼梯不足以攻下会县城,南宫靖立刻派出数百人去砍伐一棵长了千年的大树,他们需要这棵粗壮的树干来撞开会县的城门。
南宫靖冷冷地望着远处的城池,城头上旌旗密布,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兵,手执强弓硬弩,严阵以待。
他不知道,在汉军身后的城内,部署着数十架巨大的投石机,高高地矗立在城内空地上,长长的抛竿已拉开,放上了重达数十斤的巨石和磨盘般大火布球。
南宫靖事实上并不是假冒,他确实是老酋长南宫索的长子,八岁被驱逐出部落,跟随母亲返回了贵霜国,他母亲在贵霜国再嫁给一名大将,南宫靖也从此进入军队。
他十六岁正式从军,跟随义父南征天竺,参加过大小上百场战役,杀人无数,渐渐形成他残暴冷酷的性格。
这次他奉国王之令,率五千贵霜**队前来河西助战,他夺取了南宫部的大酋长之位,又被推举为南部军队主帅,荣耀来得太突然,让他还没有从高高在上的地位中回过神来。
可惜他没有和汉军交战的经验,更没有想到汉军会坚守城池,使羌氐联军没有任何攻城的准备,更是没有贵霜国常用的怪兽般的攻城槌,使南宫靖心中充满了忧虑。
“南宫靖将军,撞城木已经准备好了!”一名千夫长飞奔来报道。
南宫靖回头望去,只见数百匹战马拖来了一根庞大的树干,长足有七丈,直径六尺,至少需要数百人才能抱动这根巨型撞城木。
尽管南宫靖心中尚对汉军的防御心存疑虑,但他也想亲眼看一看,汉军的防御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命都野部动进攻!”
都野部也就是氐人的军队,现在是羌人掌握了军权,这场打头阵的任务就理所当然由氐人承担了。
“战鼓敲响!”
“咚!咚!”进攻的鼓声敲响了,位于北城外的五千氐人军队动了第一***势,五千氐人军队如潮水般地拥来,他们抬着数十架攻城梯,挥舞着战刀和长矛,呐喊着向城门飞奔而至。
或许是因为紧张,几百步外氐人士兵便向城头放箭射击了,箭如密雨,却没有任何效果,倒是误伤了不少自己人。
在潮水般的军队后面,一根硕大无比的撞城木,在数百大汉的搬运下缓缓向城门运来。
城头上,一千五百汉军张弓开弩,静静等待着出击的一刻,而汉军远距离打击的第一波却是城内的投石机。
四十架投石机矗立在高处,由两千名经过训练的民夫操纵,在指挥牙将的命令下,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地拉开了。
由于是从城内向城外攻击,要越过城墙,汉军工匠便拉长了抛竿,使投掷角度更高,他们又设置了一根巧妙的借力杠杆,让投石机不再需要二百人挽动,只须五十人便可动。
磨盘大的石块放进了投掷兜袋中,随着射的鼓声敲响,四十部投石机同时射,四十块巨石被高高抛起,在空中翻滚,越过城墙,划出一条条弧线,猛地向密集奔来的氐军人群中砸去。
“轰!”地一声巨响,惨叫声四起,几名氐人士兵避之不及,被巨石砸成肉饼,巨大的惯性使石块在人群中翻滚,迅猛异常,一连滚出二十几步,氐人士兵拼命向两边躲闪,但还是十余人死在巨石的冲撞下,更有数十人受伤,骨断筋折,四十块巨石悉数砸下,哀嚎声响成一片。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投石机射出,伴随着汉军弓弩,城头上箭如密雨,城下死伤惨重,每一块巨石砸下,都会带来数十人的死伤,它简直就是一部屠杀人的机器,给氐人军队带来了灭顶之灾。
投石机在守城中所挥的作用是无以伦比,历史上安史之乱中的太原保卫战,兵力贫乏的李光弼就是用几十架巨型投石机砸死了七万余叛军,取得了太原保卫战的辉煌胜利。
对付羌氐联军也是一样,汉军动用了天下最犀利的投石机,给进攻的氐人军队造成了巨大的杀伤,战场上已是尸横累累,到处是被砸扁的身躯,被砸碎的人头,血流成河,将砸下的大石都染成了红色。
这时,撞城木已经渐渐靠近城门,会宁县没有护城河,敌军可以直接用巨木撞城门,但经验丰富的主将吴兰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早在天亮前,便在正对城门的两百步到百步之间埋下了大量火油。
这时他下令调来了五架大型投石机,对准了城门外,点燃了火油布球,五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向一百五十步外的撞城木投去。
火球砸进了人群中,在地上翻滚,顿时点燃了埋在地下的火油,城门外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人被火油点燃,成为火人,他们张开臂膀,哀嚎着四处奔逃,没跑出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大火将他们烧得蜷缩了起来。
汉军的火油球给撞城木造成了致命的打击,随着大火燃烧扩散,巨大的撞城木也被点燃了,大量抬运的士兵逃跑,撞城木轰然落地,被熊熊的大火吞没了。
在死伤近两千余人后,氐人士兵终于崩溃了,幸存的氐人军队调头便逃,他们如潮水般的撤退了,粗大的撞城木也没有挥出任何作用,被大火烧毁,南宫靖怔怔地望着城头,尽管他知道汉军投石机的厉害,但却没有想到竟会犀利至斯,还有那令人恐惧的火油武器。
他猛地一拳砸在一架攻城梯上,咬牙切齿道:“传我的命令,停止进攻,大军绕过城池,继续南下。”
第996章 迎头痛击
游牧军队和中原军队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没有太多的后勤辎重,游牧骑兵随身带着乳酪和嗮干的牛羊肉,行军数天也不需要粮食补充,或者以战养战,沿途劫掠粮食。
而对于中原军队,绕过城池不攻打,绝对是一个大忌,这意味着军队的后勤补给很容易被城中军队切断,或者会腹背受敌,但对于没有后勤辎重的游牧骑兵,城池不攻打,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羌氐联军攻打会县遇挫,便放弃了对会县的进攻,绕过会县,继续向东南方向的金城郡杀去。
就在羌氐联军进攻会县的同一时刻,一万汉军先锋在大将刘虎和王平的率领下已抵达会县以南七十里外。
这时,吴兰派来的斥候遇到了北上的汉军,他们带来三万羌人攻打会县的重要情报。
王平略略有点担心,他们只有五千弓弩飞军和五千重甲步兵,是否抵挡得住三万羌人的进攻?
王平催马找到了刘虎,低声和他商量道:“我们兵马偏少,敌军有三万人,恐怕出战不利,要不要通知赵都督,请他火率援军北上。”
刘虎大笑,“王将军谨慎是不错,但谨慎过头了就是怯敌,不用你们飞军迎战,就我的重甲步兵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王平脸一红,连忙道:“我并非怯敌,只是知己不知彼,须谨慎出兵才对。”
刘虎笑声一收,冷笑道:“汉军为了维持重甲步兵,不知耗费了多少钱粮,绝不是让重甲步兵当花瓶摆设,若王将军不战,我不会勉强,但重甲步兵只进不退,今天将让羌人尝一尝斩马刀的滋味。”
王平见刘虎心意已定,便也不再劝他,高声昂然道:“既然虎将军要和羌人一战,我也绝不会退缩,我们的无当飞军和将重甲步兵并肩作战。”
刘虎拍拍他的肩膀,“这才是好男儿,要有杀敌大的意志,看我们怎么收拾西戎之军。”
汉军在距离会县约三十里外终于遭到了浩浩荡荡杀来的羌氐联军,准确说,是汉军在等待敌军到来。
重甲步兵需要至少一刻钟的披甲准备时间,如果仓促遭遇,会使重甲步兵没有准备时间,所以在斥候现敌军还在二十里外时,汉军便停止前进,重甲步兵进行披甲战备。
他们所处的地方已不再是会县以西的砾石遍地,虽然依旧是无人居住的旷野,但土地已经比较平整,大多以泥土为主,不远处便是大片森林,在官道两旁可以摆开战船,两军决一死战。
半个时辰后,远处蹄声如滚滚闷雷,大地在颤抖,尘土遮天蔽日,近三万羌氐联军终于杀到了。
刘虎注视远处逐渐放缓度的敌军骑兵,厉声喝道:“列队应战!”
汉军早已准备就绪,迅在宽达三里的旷野里列下了大阵,汉军三千骑兵部署在前面列成弓弩阵。
王平率领的五千军队都是***蛮兵,被称为无当飞军,他们极善射箭,箭法出众,不仅是最精锐的山地军,而且在经过严格的骑术训练后,他们成为汉军的第一支弓弩骑兵。
今天,最前面,在马上列阵的是三千弩骑兵,他们配备有汉军犀利的角弩,杀伤射程可达一百二十步。
战场上只有八千汉军,三千骑弩兵列阵在最前面,他们也是精锐之军,不仅可以充当弩军,也可以充当弩骑兵,甚至还能改为长矛骑兵。
此时刘虎率领他的重甲步兵已经排列好了阵型,五千重甲步兵位于弩兵身后,分为五座军阵,士兵们盔甲已穿戴完成,他们手执斩马刀,紧紧得等待着命令。
而当三千弩骑兵在射箭完毕后,将迅转变为长矛骑兵,部署在重甲骑兵之侧,他们的任务是从侧面保护并配合重甲步兵作战。
而另外两千弓骑兵则在部署在两里外的树林,等重甲步兵击溃敌军阵型后,他们将掩杀而上,这种三段阵型汉军早已多次配合作战,屡屡大败曹军和匈奴之军,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
两支军队相距两里对峙着,南宫靖见汉军已经排列好阵型,弩兵在前,步兵居中,似乎森林内还埋伏有一支军队,战场上人数并不多,他不由冷笑一声,这种阵型太过于普通了,对于人数占绝对优势的羌人骑兵,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休屠浑上前低声道:“中间那五千步兵好像就是西凉王殿下说的重甲步兵,非常犀利,将军不可轻敌。”
“这不是轻敌不轻敌的问题,再犀利的军队我们也要全线压上!”
南宫靖厉声大喊:““准备出击!”
随着一声令下,羌氐联军中巨大的鼓声敲响,三万骑兵纷纷上前列队,举起了长矛,他们骑术普遍精悍,一手拿矛,一手执盾,用双腿控马,仿佛人马联为了一体。
三万羌氐骑兵霍地举起长矛,矛刺如林,声势极为强大,这时刘虎也大喝一声,“出刀!”
五千柄雪亮的斩马刀一起挥出,强大的杀气沛然而出,
连有些担心知己不知彼的王平不由暗暗赞叹,不愧是汉军举倾国之力打造的重甲步兵,仅五千支斩马刀就不知要耗去多少万工匠的心血,如果这支重甲步兵还不是羌人对手,那真是天理不容了。
随着鼓声密集,位于前军的一万羌人铁骑齐声呐喊,骤然动了,他们百人一排,右手执长矛,左手执马盾,马蹄奔腾、声势浩大,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向两里外的汉军掩杀而去。
尽管身经百战,刘虎心中还是有点紧张起来,他感觉到了这支羌人铁骑气势的强大,他的五千重甲步兵将承受考验了。
但刘璟毫不惊慌,“弩军准备!”他厉声大喊,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冲近。
三千骑弩士兵刷地举起了角弩,冰冷的箭尖对准了汹涌如海潮般奔来的敌军骑兵,他们千人一排,进行三段射,在敌军杀入六十步前将轮番射出三轮九千支箭。
羌人骑兵越来越近,滚滚黄尘向汉军士兵扑面而来,他们前方终于冲入了一百二十步内。
“射!”
前排的一千弩兵率先射了,他们使用两石角弩,一尺三寸弩箭,只听一片弩机声,一千支弩箭如疾风骤雨般向一百二十步外的羌人骑兵射去,只听见一片惨叫声和战马嘶鸣声,上百匹战马和数百骑兵被射翻倒地,羌人骑兵一片人仰马翻。
弩兵们迅上弦,度极快,他用的是透甲箭,箭头如拉长的纺锤,呈流线形,用上好的精铁打成,锐利无比,可以射穿任何铠甲。
随着第一排千人射完,第二排的又一千支透甲弩箭俨如一片黑云般向百步外的羌人骑兵射去,紧接着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箭矢铺天盖地,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羌人骑兵也感觉到了汉军箭阵的强大,他们早已举起盾牌,只听一片喀嚓声,盾牌被透甲箭洞穿,纷纷碎裂,盾牌抵御不住透甲箭的强劲力道,一千支透甲箭对敌军骑兵造成了巨大损失。
皮甲和木盾都承受不住透甲箭强大的穿透力,第一排数百骑兵透甲箭射穿了皮甲,惨叫落马,后面不少骑兵被绊倒,羌人铁骑顿时出现了一阵的混乱。
随着九轮箭射完,羌人骑兵已损失近三千人,骑兵们心中胆寒,队伍混乱,士气受挫,而这时,三千弩骑兵已迅向两边撤退,挂上角弩,摘下了长矛,变成了矛骑兵,护卫在重甲步兵两侧。
羌人骑兵已杀到三十步外,虽然稍显混乱,但依旧气势骇人,势不可挡,刘虎冷笑一声,高声喝令道:“结阵!”五千重甲步兵变阵,他们纷纷蹲下,刀尖向前,刀柄触地,形成了一片刀的海洋。
数千羌人骑兵终于杀到了,面对锋利无比的刀林,前面的骑兵都惊恐地惨叫起来。
“轰!”一声巨响,骑兵血肉之躯撞上了刀林,尘土混着血雾在天空弥漫,肢体在空中横飞,人马尸体层层叠叠积累在刀林前。
骑兵最强大的第一次冲击波终于消亡了,这时,五千骑兵齐声大喝,排成了人墙,斩马刀一齐挥出,和敌军长矛相击,两支军队激烈的混战在一处。
第一支万人骑兵杀出是为了给后面的骑兵铺平道路,尽管他们损失惨重,但南宫靖并不放在心上,他下令道:“全军杀上去,击溃汉军!”
随着一声声号角在四面吹响,近两万羌氐骑兵迅从四面八方汇拢,两万羌氐铁骑如排山倒海之势向汉军的重甲步兵冲去。
‘咚!咚!咚!’汉军大阵中也响起了振奋人心的战鼓声,五千重甲步兵如山一般向前推进,两千长矛骑兵在左右保护步兵前军,五千重甲步兵分裂成五座大阵向羌人骑兵动攻势。
五千重甲步兵全线出击,双方在旷野里展开厮杀,羌人骑兵不敌对方重甲步兵的犀利绞杀,羌氐骑兵被杀得节节败退。
南宫靖急得大吼大叫,催促羌人骑兵不断进攻,尤其被汉军包围的数千羌人骑兵,他们知道只有冲出去才有生的希望,逃生的本能让他们拼命了,他们高举长刀,舞动长矛,疯狂地向汉军冲击,俨如暴风骤雨般冲来,重甲步兵却如大山巍然不动。
羌人大将马苏特一马当先,他挥动着长矛,大吼一声,分心便向汉军领刺去,他面对的汉军领是主将刘虎,刘虎大喝一声,凶猛的斩马刀迎头劈下,刀势凌厉,顿时将冲到他面前的马苏特连人带马劈为两半,血光飞溅,内脏横流。
重甲步兵长刀挥舞,步步推进,刀光血影,或劈或刺,所向披靡,羌人骑兵断头残躯滚滚落地,惨叫哀号声响彻山谷,在他们身后及两边,骑弩军箭如飞蝗,让他们死伤惨重,受伤的羌人跪下地上苦苦哀求,但仍被列阵而上的重甲步兵劈成碎片,血流成河,尸横累累,整个战场成了人间屠宰场。
这一战从中午血战到下午,三万羌氐骑兵已死伤近半,战场上,残缺不全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大地,羌人已现败意,而重甲步兵却毫无倦意,越战越勇,眼看羌人士兵的军心渐渐要崩溃了。
这时,埋伏在树林内的王平见敌军已呈败相,便大喊道:“跟我杀出去!”
两千生力骑兵骤然杀出,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击,羌人骑兵大乱,都野部率先崩溃,在酋长的带领下,数千骑兵向北逃窜。
“大酋长!”
一名骑兵奔到南宫靖马前大喊:“都野部撤退了!”
南宫靖一回头,现氐人都野部已经撤离了战场,同时引了其他部落骑兵跟随撤军,他心中恨极,只得大吼一声,“撤!”
一万五千余骑兵军心崩溃,无心再战,纷纷调转马头逃离战场,汉军衔尾追击,杀得羌人骑兵人仰马翻,死伤极为惨重,一直追到会县才渐渐停了下来,这时,会县城头上汉军见羌军惨败,不由一起欢呼起来。
第997章 贵霜骑兵
南宫靖一路北逃至姑藏县,清点败退兵马,竟然只剩下七千余人,令他不由沮丧万分,斗志全无,这时休屠浑劝他,“将军不必沮丧,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我估计很多人是在半路逃回家了,像都也部,基本上一个人也没有看见,难道他们都被杀了,不可能,只能证明他们逃回了部落。”
南宫靖这才心中稍宽,可又想到三万军队只剩下七千余人,无论如何让他难以接受,也难以向马交代,他沉思片刻道:“休屠大酋长也率军守姑藏县,我赶回张掖求救,最多三五日,我就会率援军到来。”
休屠浑的儿子在张掖为人质,就算他想逃掉也要考虑儿子的安全,无奈,他只得点点头道:“将军去回,我会尽力守住姑藏县。”
南宫靖交代几句,这才带着数百骑兵向张掖疾奔而去
汉军并没有立刻北上追杀羌军,而在苍松县休整了两日,两天后,赵云率领三万主力浩浩荡荡杀到了苍松县,在县城外扎下了大营。
中军大帐内,刘虎和王平一同参见了赵云,并向赵云汇报了战况,赵云随即问道:“我们伤亡多少?”
“启禀都督,我们伤亡一千五百余人,基本上是无当飞军,重甲步兵伤亡百余人。”
赵云点点头,伤亡一千五百余人,却能歼敌一万余四千人,这个战果可谓辉煌,不过赵云更关心伤亡士兵的情况,他又追问道:“他们的尸骨可已收拾妥当?”
王平躬身道:“阵亡士兵尸都已烧化,骨殖装入陶罐,已派人送回长安。”
“尽管他们是蛮兵,但他们为汉国浴血杀敌阵亡,我们也要以同样的抚恤对待,我会写信给汉王殿下。”
“多谢都督!”王平心中感激,连忙深深施一礼。
赵云摆摆手,又走到沙盘前对军师庞统笑道:“庞军师可有什么想法?”
庞统用木杆一指姑藏县,“这是四战之城,拿下姑藏县,武威郡就收复了,但姑臧又是张掖大门,姑臧失守,汉军便可长驱直入张掖,所以马也不会坐等它被我们攻占,他必然会派援军。”
说到这,庞统对众人笑道:“我的想法是围城打援,用霹雳手段击溃前来救援的援兵,姑臧县的守军也就不战而降了。”
旁边王平接口道:“姑臧县的守军必然就是败退的羌人军队,如果我们以四万大军压上,我担心援军心怀畏惧,就不会来了。”
庞统微微一笑,“我们可隐藏实力,让敌军斥候以为我们只有两万军队。”
庞统用木杆一指姑藏西北方向的休屠县,对众人道:“可藏两万军在休屠县,等待战机!”
赵云又看了看帐中几名大将,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之意,便毅然令道:“就按照军师的建议实施。”
张掖城外,分布着一片近千顷的大营,数万顶帐篷绵延十余里,声势壮观,在其中有一顶占地足有五亩的羊皮大帐,这是当年羌王南宫索的王帐,被汉军缴获后一直放在张掖城内,现在变成了马的王帐。
王帐内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镶嵌着金丝银缕的波斯地毯,帐壁上缀满了数万颗各种宝石,在灯光照射下,闪烁着夺目的异彩,而四处则放着各种金银器具和昂贵的中原瓷器,这是一顶奢侈得令人咋舌的营帐。
在大帐中间,十几名少女正翩翩起舞,两边丝竹声声,鼓点阵阵,上一张宽大矮桌上,数十只镶嵌着宝石金盘银碟内盛满了美味的各种水果,还有大块喷香的烤肉和陈年美酒。
矮桌后面围着二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衣裙半褪,裸露出大片雪肤,而马则半躺在这些美貌姬妾的怀中,享受着美酒和美食,半眯着眼,欣赏着少女们婀娜的舞姿,他征战半生,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学会了享受,这是河西都督无法得到了待遇,只有当他成为一地之王,他才可以尽享王者的奢华。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乱,他的亲兵似乎在呵斥,这令马不由微微一怔,只见帐帘挑起,腰挎长剑,顶盔贯甲的南宫靖大步走了进来,怒气冲冲道:“殿下,前方将士在浴血战斗,现在可不是享受的时候。”
马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摆摆手,乐师和舞女们都纷纷退下,他又回头对姬妾道:“你们也退下!”
二十几名姬妾纷纷起身,从两边绕了出去,大帐里只剩下马和南宫靖两人,马握住身旁的剑柄,冷冷道:“这就是你的臣下之礼?”
南宫靖这才躬身施一礼,“卑职过于激动,言语不当,望殿下恕罪!”
“罢了,现在不谈礼数,前方战事如何?”
“启禀殿下,我们遭遇汉军重甲步兵和骑兵的拦截,敌军人数至少有两三万,卑职率军和敌军激战,可该死都野部擅自逃离战场,导致各部落纷纷效仿,卑职只得率军北撤到姑藏县。”
虽然南宫靖没有明言,但马还是听懂了,南宫靖失败了,马大怒,拍桌子喝问道:“那你们还剩多少军队?”
南宫靖恨声道:“一旦交战失利,各部落都只顾自己利益,纷纷逃走,跟随我撤回姑臧县的兵马已不足一万,目前由休屠大酋长统帅,卑职特来向殿下求援。”
“三万人只剩下一万,你很会带兵嘛!”
马恨得咬牙切齿,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你还有脸来见我?”
“等击败汉军后,卑职自会向殿下领罪,但现在姑臧县危急,望殿下前去救援。”
马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现在敌军形势不明,他不想贸然去救援,但姑臧县又极为重要,是张掖东大门,姑臧被敌军占领,张掖将无险可守,汉军便可长驱直入,杀到张掖城下,这又是马不愿面对的困境,令他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大帐门口禀报:“殿下,姑藏有鹰信送来!”
马顿时喜出望外,简直来得太是时候了,他立刻喝令道:“拿信给我!”
一名士兵进帐,呈上一卷鹰信,马接过鹰信打开,鹰信上写着约两万三千汉军抵达姑藏县,将县城四门围困,姑藏危急,恳请援军前来求援。
马沉思片刻道:“汉军围城而不攻,必然也是在等金城郡援军,时不我待,必须赶在汉军主力到来之前杀到姑藏,击败围城汉军,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南宫靖大喜,立刻躬身道:“卑职愿为先锋!”
马想了想道:“也罢,我就把贵霜军交给你,你可率五千贵霜军赶赴姑臧救援,但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率主力军队到来。”
南宫靖本来就是五千贵霜军的领,只是因为他要夺南宫部大酋长之位,才暂时把这支贵霜骑兵交给马,现在马又将军队还给了他,令他信心大增,他当即道:“卑职即刻出!”
贵霜是葱岭以西的大国,疆域万里,与汉朝、安西、罗马等帝国齐名,它是由大月支人建立的帝国,大月支人最早便生活在河西走廊,后来西迁至中亚地区,分裂为五部,其中贵霜部渐渐崛起,它不断吞并各个小部落,最终建立起了横跨万里的帝国。
北匈奴被汉王朝击败后,西迁至中亚,又被贵霜帝国击败,最终不得不逃往欧洲,并在欧洲掀起了惊涛骇浪,彻底改变了欧洲历史。
尽管汉末大乱,贵霜国也并没有东征的想法,这次马派人在贵霜国募集勇士,勾起了国王都林对月氏人故土河西走廊的怀念,才派五千军队协助马抵抗汉国,这固然是一种月氏人的故土情节,但也暗藏着贵霜人对河西的野心。
五千贵霜骑兵是贵霜国王都林的直属军,是二十万贵霜军中的精锐之士,他们普遍身材高大,身穿双层紧身皮甲,系着白色的披风,腰挎贵霜利剑,手执锋利长矛,胯下是清一色的大宛骏马。
每个士兵还有一只矛囊,里面装有十支精钢打制的短矛,由于贵霜人没有马镫,在马上骑射十分困难,因此骑兵不配弓弩,而是用四尺长的精钢短矛,在距敌三十步用臂力投出,杀伤力也十分惊人。
汉军也是学习了贵霜人的这种精钢短矛,在部分骑兵中配备,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虽然贵霜骑兵只有五千人,战斗力却十分强大,也正是因为拥有这支精锐的骑兵,南宫靖才对救援姑藏充满了信心。
只要不遭遇汉军的重甲步兵,其余任何汉军队伍他都能一战击溃。
南宫靖率领五千贵霜骑兵一路疾奔,两天后,渐渐抵达了姑藏县,在距离县城还有十余里,他勒住了战马,命令士兵就地休息,又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姑臧县城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西面是白雪皑皑的姑臧山,也是祁连山的一部分,阳光照在被冰雪覆盖的山顶,璀璨夺目,闪烁着熠熠金光,姑藏山也被匈奴人称为‘圣山’。
就在士兵们在一条小河边休息之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南宫靖急忙站起身,只见他派出的斥候正疾奔而过,这一定是有了军情,他当即令道,“全部上马!”
五千贵霜骑兵纷纷翻身上马,南宫靖则催马迎了上去,高声问道:“生了什么事?”
“启禀将军,我们现了敌情,就是十里外。”
第999章 收复武威
一个时辰后,赵云率领诸将赶到了爆激战的姑臧县西北,此时汉军基本上已清扫好了战场,听说主将赵云到来,张任连忙赶来见礼。给力网
赵云笑眯眯问道:“听说这一战的敌人很特殊,不是羌人,居然是贵霜人,是这样吗?”
“应该是!五千贵霜骑兵,装备精良,但他们也抵挡不住汉军的蜂弩,蜂弩可真是对付骑兵的大杀器啊!”
“比重甲步兵还厉害?”旁边刘虎有些不服气道。
“当然不能和重甲步兵相比!”
张任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敌军若有蜂弩,恐怕重甲步兵也要遭殃了。”
言外之意就是说,重甲步兵也抵挡不住蜂弩的射击,刘虎脸胀得通红,他其实也做过实验,百步外,蜂弩的铁弩矢可以射穿重甲步兵的厚铠,听说曹军也拥有了蜂弩,这令刘虎心中添了一分心事。
现在张任却提到了他的痛处,他刚要作,赵云却转开了话题,“他们有什么尽量的装备,让我瞧瞧!”
“都督请随我来!”
张任转身便走,令刘虎一肚子火不出来,他只得悻悻哼了一声,和众人一起,跟随张任而去。
张任带领众人走上一处高地,这里堆放着清扫战场的各种战利,不远处的小河旁,近三千匹战马正在河边静静地喝水吃草,它们已经完全从血腥的激战中安静下来。
赵云远远看了一眼战马,惊讶于这些战马的雄壮,张任笑道:“这些都是大宛马,虽然大多是中,但也十分健壮,过了我们大多数骑兵的战马,我们的骑兵有福了。”
赵云笑了笑,目光又落到眼前的兵器上,他随手拾起一支长矛,粗看长矛,无论矛杆还是尖刃都没有汉军长矛做工精良,不过尖刃的钢质的特别好,极为坚硬锋利,要胜过汉军长矛一筹。
“都督看这把剑!”
张任拾起一把剑递给赵云,笑道:“他们没有佩刀,都是佩剑,不过他们的剑确实不错。”
赵云接过剑缓缓抽出鞘,只见长剑寒气逼人,异常锋利,和长矛用的是同样的精钢,他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我听汉王殿下说过,贵霜人有一种质极好的精铁,不亚于我们斩马刀的铁质,他们剑和矛应该就是这种精铁了,确实不错。”
刘虎顿时有些忧心道:“我听说马向贵霜国买了不少兵甲,会不会羌人也装备了这样的长矛和战剑?”
赵云笑着摇了摇头,“汉王殿下说这种精铁的产量也不大,贵霜国严禁外卖,就算他们的军队,也只有国王最精锐的直属军有这种精铁武器配置。”
张任惊讶地笑道:“这样说起来,今天全歼的这支贵霜骑兵是他们的精锐之军。”
“你自己觉得呢?”赵云笑着反问道。
张任叹了口气,“确实如此,这支军队训练有素,经验丰富,骑兵奔跑时整齐划一,可以堪称精锐之军,只可惜他们遇到我们的蜂弩,否者两军激战,我们会死伤惨重,还未必能击败对方。”
正说着,远处一名斥候疾奔而至,奔至众人近前,勒住战马道:“启禀都督,我们现了西凉军主力,约两万余人,正向武威郡而来,现在五十里外,主将正是马。”
赵云大喜,马终于南下了,他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军队准备迎战。”……
赵云一心想在武威郡全歼马主力,但他忘记了一件事,贵霜骑兵还是百余人逃出战场,马此时就得到了十几名贵霜骑兵的禀报,得知了南宫靖全军覆没的消息。
这让马立刻警惕起来,他当然知道贵霜骑兵遭遇到了汉军的蜂弩,那是最强悍的弩箭,贵霜骑兵由此惨败也不足为奇。
但马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汉军的蜂弩从来都是跟随主力,绝不会由先锋军携带,那么姑臧外面的两万多军队一定是汉军的主力,应该是赵云的军队,那么就绝不应该只有两万人。
马忽然意识到,他极可能是中计了,汉军只用两万人包围姑臧县,而并不攻打县城,就是为了引他们前来救援,一旦落入汉军的包围,他们恐怕就无法返回张掖。
这时,马忽然想到一事,立刻问道:“休屠部那边有消息没有?”
一名将领上前答道:“没有消息!”
马在出前,派一支小队去休屠部催要牛羊,按时间计算,就算牛羊一时赶不到,也应该有部下先回来禀报了,可现在居然没有一点消息,这就十分奇怪了。
若是在往常,马会想或许生了什么意外,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先入为主,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汉军将主力隐藏在休屠县,准备断自己的后路。
越想这个可能性就越大,马顿时心中紧张起来,也顾不上给姑臧县解围,当即喝令道:“全军撤退!返回张掖。”
两万羌人骑兵调转战马返回了张掖,马不再援助姑臧县,以最快的度向北方奔驰而去,而此时,王平率领三万汉军正疾向南赶来,但王平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当他率军赶到姑臧时,马率领两万主力已先一步离去,使汉军截断敌人后路的计划落空。
五万大军随即包围了姑臧县,此时,休屠浑还不知道贵霜骑兵全军覆没,也不知道马已放弃了武威郡,他已经接到马出兵援助的鹰信,便苦苦等待援军的到来。
四更时分,一队十几人的汉军骑兵奔近了姑臧县北门,他们在城门前丢下一只麻袋便飞奔远去。城上的守军被惊动,纷纷探头查看城外的动静,片刻,几名羌兵乘坐吊笼下城,找到了汉军丢弃的麻袋,里面似乎是一个人。
他们扛着麻袋上了城,急有人去禀报休屠浑,片刻,休屠浑急匆匆奔上城,“袋子里是什么人?”他急问道。
士兵们纷纷散开,休屠浑走上前,只见袋子已经解开,露出了一个**男子的尸,他举着火把照亮男子的脸,顿时大吃一惊,这竟然是南宫靖的尸体,他腿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靖竟已经死了,他是去请救援的途中被杀死,还是带援军南下时阵亡?休屠浑心中乱成一团,他不知生了什么事?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士兵又喊道:“酋长,城下有情况!”
他急忙走到城垛前,探头向下张望,只见城下来了一群老人,都手执火把,穿着羌人的服饰,休屠浑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酋长,是我们,我是乌里别思!”
乌里别思是休屠部的长老,休屠浑顿时吃一惊,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酋长,部落出事了,让我们进城。”
休屠浑心惊胆战,急令道:“开城门!”
城门开启,一群老人走进了城门,他们跪下大哭起来,休屠浑急得直跺脚,“别哭了,快告诉我,部落出了什么事?”
乌里别思哭喊道:“酋长,部落完了,部落里的所有人被都汉军俘虏了,牛羊都没了。”
休屠浑俨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的部落被汉军袭破了,他们完蛋了。
这时,数千名休屠部士兵闻讯赶来,他们听说自己妻儿父母被汉军俘虏,都急得大喊大叫,数百人跑到休屠浑面前跪下,哭泣着哀求道:“酋长,我们家园和妻儿都被抓走,我们还打什么,投降!”
休屠浑抹了一把眼泪,又问乌里别思,“大叔,你们有马军队的消息吗?”
“听说贵霜军全部阵亡,马已经逃回张掖,不会再来了。”
休屠浑长长叹息一声,又回头问南宫部的十几名将领,“你们的意思呢?”
十几名将领皆泣道:“我们也不想再战,一切由酋长做主!”
休屠浑脱去上衣,对手下吩咐道:“将我绑上,我们开城投降。”
姑臧城缓缓开启,城中八千羌军在休屠浑率领下,出城向汉军投降,这一次,赵云不再宽待战俘,他将休屠浑和所有千夫长以上将领打入囚车,命人将他们押去长安,这是吸取了安置乌桓人经验,没有了酋长和贵族,部落也就自然消亡,不仅休屠部如此,其他部落也同样处置。
随着姑臧县被汉军占领,这便意味着武威郡被收复,汉军在休整十日后,赵云率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张掖郡进军,拉开了与马决战的序幕。
第1000章 科举消息
长安这段时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并不是因为合肥战役结束,物价渐渐下落,也不是因为士兵得到丰厚的奖赏,士兵和家属囊中多金,购买力大增。
真是的原因是汉国的第二次公开科举即将在三个月后的八月举行,从此每年一次,叫做秋试,消息迅传遍了天下,令天下读书无不欢呼雀跃,北至辽东,南至交州,西至敦煌的士子们都向往这次登堂入仕的机会。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当年襄阳科举录取的士子,现在混得最差都是县令,甚至还有人已升为太守,这就是所有士子的榜样,令天下读书人热血沸腾。
消息宣布十天后,便开始有士子6续抵达长安,这些都是距离长安比较近的士子,如陇西、关中以及汉中、巴蜀等等,他们向往着长安,早早便来到了长安。
所有人都知道,长安集中了最好的大儒,有最好的学校,甚至汉国的高官都集中在这里,如果能成为某个高官的门生,或许他们就能金榜高中。
抱着各种各样的梦想,士子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挤满了长安的旅舍和邸店,或者投亲靠友,住进了长安的民舍,在短短的数天内,就有近两万士子涌进了长安城。
长安各家酒馆的生意愈加兴旺,很多酒馆专门推出了士子楼,辟出一层楼或者一栋酒楼给士子们专用,每天宾客盈门,生意异常火爆。
士子们喜欢云集酒馆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酒馆里能听到大量的消息,从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消息中,可以得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比如曾经生的一个笑话,几名陇西县鄣县士子在酒馆听说今年主考官是官任吏部左丞的同乡张廉,几名士子便商议凑钱买了上等绸缎去拜访同乡,并吞吞吐吐表达了希望张廉在科举中照顾他们。
结果被张廉连人带物轰了出去,最后他们才知道,主考官一般要考试前十天才指定,他们在酒馆中听到的是假消息。
尽管如此,士子们还是对各大酒馆趋之若鹜,也从一个侧面表现了他们对高中的渴望。
这天中午,在长安东城外的三巴酒馆内,上百名士子聚集在二楼,高谈阔论,喧嚣吵嚷,在酒馆一角坐着一名中年文士,不露声色地听着士子的议论。
这名中年文士便是曹操派来的使者陈群,陈群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长安了,这一次他是来和刘璟商议迎娶曹宪的婚期,正好刘璟去了汉中未归,他只得稍等几天。
陈群肩负另一个任务是曹丕交给他,让他考察汉国的科举,曹丕也有心效仿汉国,明年春天在邺都举行‘春试’,一样能吸引天下才俊前来投靠。
大堂内吵成一团,几名士子在争论今年的试题范围,只听有人高声喊道:“你们忘记了,我可以没有忘记,上次襄阳科举的题目是以法家为主,这是汉王的思想,上有好,下面人怎能不迎奉,今年试题一定也是以法家为主,大家快去找来读熟。”
周围人一片掌声,陈群对面的一名年轻士子撇了撇嘴,连声冷笑:“连这种愚蠢之人也来参加科举,难怪会有这么多人跑来长安。”
陈群好奇地笑问道:“这位小友好像不太赞同法家之论。”
年轻士子拱拱手道:“汉王向来是以法家为筋骨,儒家为皮肉,道家为精血,三家皆重视,绝不会偏向某一方,上次以法家试题是为主,是因为益州和荆州民风散漫,民不畏法,不利于官府治理,所以汉王决定在荆益两州加强法度,实施严刑峻法,正在这个环境下,襄阳科举才受到法家影响,以法家试题为主,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再提以法家为主,岂不是刻舟求剑!”
陈群呵呵一笑,“小友说得有理,不知小友认为今年试题会偏向哪一方?”
年轻士子傲然笑道:“我个人认为是以儒道两家为主。”
“何以这样认为?”陈群更加惊讶,笑问道。
“原因很简单,汉曹两军刚刚经历了合肥大战,皆元气大伤,汉国为此和曹操定下了两年之盟,其实就是想用两年时间来休养生息,恢复经济,自然需要无为而治,这正是道家的思想,也是汉王目前对各地官府最迫切的要求,不准扰民,让民休养生息。”
陈群点点头,“说得有理,那为什么还有儒家呢?”
年轻士子得意一笑,压低声音道:“眼看天下即将一统,汉王当然要做点姿态给中原士族看看,让他们感觉到汉国也是尊儒,科举不就是最好的宣传吗?”
陈群恍然大悟,欣然笑道:“小友说得有理,我受教了,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哪里人氏?”
年轻士子起身拱拱手道:“我乃陇西姜维是也,今年也参加科举。”
陈群欣然笑道:“原来是姜公子,我就祝姜公子今年高中!”
.........
次日上午,刘璟从汉中视察归来,返回了长安,此时刘璟已经得知了收复武威的战报,尽管这是个值得庆贺的消息,但对于刘璟而言,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马虽然野心勃勃,但他所依靠的羌人远不如匈奴,没有太大的战斗力,灭亡是迟早之事。
只是让刘璟有些遗憾的是,马最终没有能成为自己所倚重的边疆重臣,而是背叛了自己,这也是他刘璟从柴桑起兵以来第一个背叛自己的大将,他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刘璟刚回到府邸,便有侍卫来禀报,“曹操使者陈群在府外求见!”
这让刘璟略略一怔,陈群怎么来得如此之巧,自己刚回到府中,他便上门拜访,难道他早就来了?
刘璟不及细想,立刻令道:“带他去贵客堂稍候。”
刘璟起身要去贵客堂,这时妻子陶湛走进了书房,替他换了一件外袍,抿嘴笑道:“估计使者是来谈婚嫁之事,曹家小娘恐怕要进家门了。”
刘璟其实也想到了,不久前他对妻子说过,刘曹的联姻将继续,陶湛由此派人送去了一件长裙,现在曹操使者来了,不去平章台拜见,却来自己的府邸,这当然是为联姻之事。
“曹家之女要进门,贤妻倒能坦然接受了?”刘璟开玩笑问道。
陶湛叹了口气,很无奈道:“像夫君这样的身份,要娶一千个女人都轻而易举,礼制还规定夫君须要娶二十四妻,我又何必做恶人,而且曹氏小娘我也见过,人不错,贤惠知礼,长得又很好,我也喜欢,另外我听说,她父亲准备给她另觅夫婿,她却坚决不肯,说明人家对你很痴情,这件事也不能年年拖下去,人家也等不起啊!”
刘璟点点头,“痴情倒不至于,但她很聪明,她知道这门婚姻对曹家的重要,所以她一心替父亲分忧,不惜牺牲自己,确实是一个好女儿。”
“你别把人家说得这么不堪,女人的心你不懂。”
刘璟呵呵一笑,转身便向外宅走去,陶湛见丈夫走去,眉头略略一皱,如果定下婚期,时间就快了,他们也需要进行准备,尤其曹宪住处,陶湛想了想,明月楼比较合适,她得让人收拾一下了,陶湛心中盘算着所需要的物品,快步向明月楼走去
陈群坐在贵客堂耐心地等待,慢慢喝着茶,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侍女在旁边轻轻提醒他,“先生,殿下来了。”
陈群站起身,只见汉王刘璟快步走上了台阶,陈群连忙迎上去,深施一礼,“微臣参见汉王殿下!”
“陈中丞,我们又见面了。”刘璟微微笑道。
陈群顿时想起当初刘璟希望他为汉国效力之事,他心中有些忐忑起来,这一次刘璟会不会又劝自己留下来,虽然心中不安,但陈群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不安,恭恭敬敬道:“微臣是奉魏公委托,前来汉王殿下谈一谈之前商定的联姻之事。”
他又取出一只卷轴,呈给刘璟,“这是魏公给殿下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刘璟点点头,“此事已拖了两年,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中丞请坐!”
刘璟请陈群坐下,又让侍女上茶,他看了看曹操的信,信中说得很客气,希望两家尽快联姻,女儿渐渐年长,不宜再拖下去,还望早日完婚云云。
信中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出嫁的殷切期待,丝毫没有谈及其他事情,其实这就是曹操表示和缓关系的一种姿态,刘璟收起了信,又笑问道:“魏公身体可好?”
“魏公身体尚好,只是年事已高,不能和从前相比了,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军政事务也基本上交给了世子。”
“军政事务?”
刘璟笑道:“连军权也交给了世子吗?”
陈群有些尴尬,半晌道:“此事我不便回答,请殿下谅解。”
“呵呵!我只是随口问问,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陈群便话题转回了正事,“殿下,关于联姻之事,前面的流程基本上走完,今天我来就是商议请期和迎娶,其实迎娶细节也都曾经商议过,魏公的意思就不用再改了,还是按从前商议的方案来办,现在关键是请期,也是我这次出使的任务,希望汉王殿下能将具体的迎娶日期确定下来。”
刘璟沉吟一下道:“其实这件事应该是和平章台去谈,陈中丞不应该直接来找我,毕竟这不是我个人之事,而且前几次都是由平章台出面。”
陈群连忙道:“我已经和平章台谈过,几位尚书的意思都希望能早日迎娶,但具体时间,还是要殿下来决定,而且魏公也希望此事亦公亦私,最好能得到王妃的态度。”
刘璟点点头,吩咐堂下的侍女道:“去把王妃请来!”
........
第1001章 赵马大战
不多时,汉王妃陶湛在几名侍女陪同下,走进了贵客堂,陈群连忙起身见礼,“参见王妃!”
“陈使君不必多礼,请坐下!”
陶湛请陈群坐下,她自己则坐在刘璟身旁,这时,陈群笑道:“魏公感谢王妃送给宪姑娘的礼物,另外,宪姑娘也有回礼相赠,微臣已带来,就在府外。”
刘璟笑道:“我倒想看一看,中丞是否方便?”
陈群连忙出去,让手下将物品带进来,两名随从将一只描金漆盒放下,退了下去,陈群打开盒子,里面也是一件筒裙,这时两名侍女将盒子放在陶湛面前,陶湛慢慢拾起长裙,只见做工非常精细,不过面料也是用细麻织成,上面没有一件装饰品。
陈群笑道:“这也是宪姑娘用三天时间亲手裁成,她希望王妃能喜欢。”
陶湛明白这件长裙的深意,微微笑道:“请陈使君告诉宪姑娘,我很喜欢,感谢她的心意。”
“微臣一定转告。”
陈群又对刘璟道:“魏公的意思是希望下月迎娶,不知殿下是否认可这个时间?”
刘璟看了一眼陶湛,陶湛点了点头,虽然时间有点仓促,不过她抓紧一点,应该来得及,刘璟便欣然笑道:“那就定在六月中旬,我会派司马尚书赴邺都迎娶魏公之女。”
陈群大喜,深行一拜礼,“多谢殿下允诺,希望这一次两家能结秦晋之好。”
刘璟淡淡一笑,“我想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河西张掖,五万汉军在休整了十天后,赵云令大将吴兰率六千军镇守姑臧县,他则亲自率四万五千大军向张掖进,汉军一路势如破竹,沿途羌人各部落纷纷望风而降。
三日后,汉军渐渐抵达了张掖城,此时马也调兵遣将,将酒泉郡的三万羌军调到张掖,调集了五万大军,马自知守城是羌军弱项,一旦汉军攻破城池,羌军将无力抵挡。
只有在草原上用骑兵优势来决战,他们才能有一线希望,尽管如此,马也知道,除了他自己直属的两万军队外,其余三万军基本上都是临时拼凑的牧民,训练不足,士气低落,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汉军对手,一旦两军激战,他们恐怕只有两成希望获胜。
而这时,马得到了消息,他兄弟马岱率六千汉军出敦煌,直扑酒泉郡,酒泉已无军队,马岱之军横扫酒泉,羌人各部落纷纷投降,形势对他极为不利,他只得隐瞒住酒泉失陷的消息,唯恐军心生变。
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马千方百计隐瞒消息,但酒泉失陷的消息还在军中传开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动摇,令马大为惊慌。
就在这时,赵云亲率四万五千军队杀到了张掖郡,距离张掖城只有十里,引了羌军的极大恐惧,内忧外患之下,马决定孤注一掷,他下令五万军队迎战汉军,用一战来决定河西以及他自己的命运。
张掖城以南五里外,两支军队在旷野里摆下了大阵,‘呜——’低沉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回荡,劲风吹拂着草地,战旗在风中飘扬,双方长矛如林,战旗似海,长长的大阵延绵十余里。
羌军是清一色的骑兵,两万马直属军成为中军,他们装备精良,身着整齐的双层皮甲,手执锐利长矛,腰佩战刀,而三万酒泉过来的羌军则分列两侧,成为左右双翼,护卫着中军,他们的装备明显逊于马的直属军,皮甲粗糙,武器单一,要么是长矛,要么是战刀,很多士兵连头盔都没有,只用白布缠头。
相对于羌军,汉军的装备却非常整齐,不仅每个士兵都有长矛、弓箭、圆盾和战刀,而且头盔坚固,皮甲上缀有铁鳞片,而且军种多样,有长矛步兵,有弓弩军,有弓骑兵,有重甲步兵,还有八千精锐骑兵,士气高涨,军心思战。
无论装备、士气、训练和经验,汉军都远胜对手,任何一个大将都能看出,这是一场不均衡的战役,除非有奇迹生,否则羌军必败无疑。
帅旗之下,徐庶对赵云低语笑道:“都督看见没有,敌军的两翼是他们弱点,我们可用田忌赛马之策,以上马对其中马,以中马对其下马,以下马对其上马,这样,我军必胜无疑。”
赵云微微笑道:“军师可具体说说!”
“很简单,我建议用两万长矛军对其中军,用重甲步兵对阵左翼,用骑兵对阵右翼,另外弓骑兵集中对付右翼,先击溃左右两翼,马的中军也将难以支撑。”
赵云沉思片刻道:“可是要用骑兵护卫重甲步兵的两翼,他们不宜分拆。”
旁边刘虎接口笑道:“这一次我们不需要骑兵护卫,我将采用圆桶大阵对战敌军,我们将没有弱点。”
赵云点点头,“既然如此,就按照军师的策略实施。”
赵云话音刚落,两边士兵顿时爆出一片大喊,只见马单枪匹马冲出了军阵,直奔阵前,他高声喝道:“赵云可愿与我决一死战否?”
马竟然要单挑赵云,庞统急道:“都督不可,这是马自知实力不济,便用此下策,逼主帅出战,一旦主帅受伤,会影响到军心士气。”
赵云冷笑一声,“我赵子龙纵横天下之时,尚不知马何在?军师安能轻视我。”
刘虎厉声道:“让卑职与他一战!”
赵云摇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
赵云一催战马,战马疾奔而出,赵云的战马叫做‘雪里红缨’,是一匹极品大宛马,通身雪白,唯有头顶一簇红鬃,战马高大健壮,奔跑力量强劲,度极快,不亚于当年的赤兔马,原本是匈奴单于呼厨泉最珍爱之马,新单于达曼作为礼物送给了刘璟,刘璟又给了赵云,赵云极为喜爱,这次特地骑它出征河西。
赵云银甲银盔,黑色战袍,手中银龙追风枪长一丈八尺,威风不减当年,而马却是金盔金甲,一身十锦战袍,胯下赤血马,手提一杆蟠龙金枪,虽然年近四十,却依然英气逼人。
两人皆是闻名天下的猛将,却从未有交手的机会,这次双方皆为主将,本来也不应亲自出战,但马深知自己军队薄弱,只有行险计,用单挑击败赵云,或许他们还有一线获胜希望。
赵云银枪一挥,冷冷道:“汉王殿下对你如此信任,让你镇守河西,你却背叛殿下,勾结西戎,吞并我大汉疆土,令你先祖蒙受耻辱,你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我若是你,早已自刎谢罪,你却不知羞耻,还敢狂妄挑战汉军,今天就是尔的死期!”
马被骂得满脸通红,大吼一声,挺枪便刺,这一枪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刺到赵云咽喉前,赵云却不慌不忙,身体略侧,反手一枪刺向马左胸,这一枪看似慢,却来得快,枪尖已离铠甲一寸。
马用枪尾挑开这一枪,单臂横扫,枪尖砸向赵云头部,力量强大,风声如雷鸣,若被砸实,头骨必将粉碎,赵云竖枪杆侧挡,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两人皆手臂麻,战马连退数步。
马大笑,“不愧是常山赵子龙,果然厉害,再吃一枪!”
他长枪奔如霹雳,直挑赵云前胸,赵云却冷冷一笑,长枪平刺,这一枪看似平平淡淡,却蕴藏着极大的力量,仿佛将周围所有的力量都吸到了他的枪尖上,马知道厉害,不敢再进攻,回枪轻挑,力量极为巧妙,破开了赵云这大山般凝重的一枪。
两人战马交错,竟翻身同时一记回马枪,枪尖相撞,火光四溅,两人同时大喝,振奋精神大战在一起,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一个是苍龙出海,一个是金蟒拨云,杀得难解难分。
这两人都是独步天下的猛将,此番大战,令两军将士看得如醉如痴,连喝彩声都忘记了。
两人激战了一百余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但马的体力却有些不支了,他这两年穷奢极欲,整日沉浸在美酒娇娘之中,身体已大不如前,相反,赵云年纪虽然稍长几岁,却严于律己,从不饮酒,更不会放纵自己,每天都早起练习骑射,与士兵同甘共苦,身体雄壮如昔。
激战了一百余个回合,他却愈战越勇,力量似乎没有减弱,尽管他也感觉马力量在渐渐消退,但他不敢大意,防止是马故意示弱,更加振奋精神,与马大战。
马心知肚明,暗暗叫苦,心中暗忖,‘莫非我马孟起的名声要栽在赵云手中?’
他心中不忿,强打精神与赵云激战,两人又战了三十余个回合,马再也支持不住,他卖个破绽,一枪刺向赵云前胸,枪极快,只要赵云格挡他这一枪,他便有机会撤马奔逃。
不料赵云早看出他已力竭,这一枪虽然度快,但力量绝不大,赵云左手拔刀,挥剑相击他的枪尖,右手单枪却挑向马的下腹。
马顿感不妙,想回枪已晚,‘咔!’的一声,赵云战刀劈开了马的枪尖,右手单枪却毫不迟疑地刺向马下腹,马本能地侧身,躲过了下腹,赵云长枪‘噗!*刺进了马的左肋,一尺长的枪尖刺入身体。
马大叫一声,长枪猛砸赵云头部,赵云抽出长枪,格挡住了这最后一击,这时马眼前一阵黑,调转马头便逃,赵云催马疾奔,迅追上了,只须再补后背一枪,便可将马挑于马下,但赵云却犹豫了一下,收回了长枪。
“你去吧!我赵子龙从不会背后伤人,也不会因你坏了我的名声。”
马按住伤口,忍痛奔逃回大阵,大喊道:“全军出击!”
战鼓敲响,五万羌军骑兵奔腾而出,如惊涛骇浪般向汉军大阵冲去,草原上被铺天盖地的骑兵覆盖。
这时汉军士气高昂,重甲步兵更跃跃欲试,赵云却不急于让重甲步兵迎战,他长枪一指,“弓弩军列阵!“
七千弓弩军快步上前,排列出阵型,长弓搭箭,四千把军弩刷地举起,冰冷的箭矢对准了铺天盖地杀来的羌军骑兵。
而在弓弩军的身后,一千具蜂弩也准备就绪了,一场屠杀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
第1003章 贾诩的烦恼
贾诩拾起一颗珠子,眯眼看了半晌,又将它放回盒子,淡淡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费尚书送给明珠给我做什么?”
贾玑苦笑一声说:“父亲可能不知道,现在长安官场上都绷紧了弦,大家都说汉王殿下要换尚书了。”
“这是何意?”
“父亲,最近汉王殿下进行了一连串的调整,平章台改为尚书省,秘书监改为中书省”
不等贾玑说完,贾诩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说说重点。”
“是!官衙调整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庞统、法正和杜畿三人也进入权力中枢,法正是替代尹默,对尚书没有影响,但庞统和杜畿二人显然要升任相国,大家都在猜想,是不是要增加到七相?不过从最近的风声看,应该还是五相,也就是说,有两个相国要下来,明眼人都看出,极可能是董和与费观。”
贾诩不露声色问道:“恕我老眼昏花,我怎么看不出他们两人要下来?”
“父亲,襄阳太守董允出任中书左丞,蜀郡太守费祎出任中书右丞,这实际上就是暗示董和与费观要下来了。”
“是吗?所以费观就送我一盒明珠,想让我去汉王说说情,让他继续为相?”
“正是这样,儿子心里清楚,如果只是为了让孩儿帮忙调整县令之位,是不必要送如此昂贵的礼物,而且百宝斋大掌柜还暗示,这只是定礼,事后还有重谢,这当然就是给父亲。”
贾诩眼睛一瞪,眼中闪烁精光,狠狠地盯着儿子,“你的意思是说,你常常收钱调整县令,是吗?”
贾玑吓得顿时慌了神,连连磕头,“孩儿没有,孩儿只是这么说,没有收过钱。”
贾诩冷笑一声,“我才不信你没有收过,五里槐巷的那栋宅子是你买的吗?占地五亩地,如此昂贵的地价,你哪来的钱?”
贾玑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父亲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贾诩长长叹了口气,“你以为汉王殿下的监察密使都是吃干饭的吗?这是司马懿暗示我,汉王殿下必然也知道了,也罢,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收了多少贿赂,我来替你解决。“
贾玑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孩儿一共一共只收过三次,约百两黄金。”
“还有呢?”贾诩厉声问道。
“再没有了!”
贾玑带着哭腔道:“孩儿不敢欺骗父亲,再也没有了,孩儿愿在祖宗面前发誓。”
“你给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贾诩恨得咬牙切齿,他了解儿子,从小就比较胆小,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了,贾诩压住心中的怒气,语重心长对儿子道:“大凡建国之初,都是功臣们创建家族荣耀的时候,也是上位者眼睛最揉不得沙子的时候,所以这时名誉比什么都重要,一旦被查到贪腐,不仅功绩全无,还要连累子孙,原本有机会可以创立世家名门,却因为一时之贪,断了子孙们的荣耀和地位,所以为父常常对你们三兄弟说,我们家不缺钱,汉王殿下也会赏赐给我们足够的土地,为父也被封为武昌县侯,一旦统一天下,为父甚至还要被封为国公,子孙可以继承下去,贾氏名门将从此形成,可就是因为你贪图区区百两黄金,使贾家从此断绝了名门之路,你就是贾家的千古罪人!”
贾玑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栗,他心中也后悔之极,最后忍不住泣道:“孩儿愚蠢啊!”
贾诩叹了口气,“你去吧!为父想想该怎么办?”
贾玑磕了三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贾诩沉思良久,起身走出门吩咐道:“给我备马车!”
汉王府,刘璟正在小乔的摘月楼内和小乔温存,今天几名医士给小乔会诊,确定她身体不适是因为有了喜脉,这让小乔喜出望外,拉着丈夫向他撒娇取宠,刘璟也极为欢喜,当初他从合肥回来,与小乔同房时他就有预感,小乔将会受孕,果然他的预感成真了。
小乔慵懒地躺在丈夫怀中,娇声道:“夫君,几个医士说,怀孕后不能再行房事,恐怕妾身有段时间不能再侍奉你了。”
“这是大事,你得保重身体,可千万不能大意。”
“我会注意!”
小乔眼波流动,嫣然笑道:“可是该你陪我之时,你还得到我这里来,不能让我独守空房。”
“嗯!”
“你别应付我,一定得来,就这样搂着我睡觉,让我与孩儿都有依靠。”
“我没有应付你,现在我不就搂着你吗?”
刘璟笑了笑,低头亲吻小乔脸庞一下,“你不用担心什么?”
小乔低低叹口气,“我听说女人生了孩子后就会变老,我渴望能有孩子,可又怕自己变老。”
“你想得太多,王妃生了两个孩子,她也没有变老,尚香呢?她有没有变老,还有包娘,她也生了两个孩子,结果皮肤更好了。”
“那是因为因为她们生孩子时都很年轻。”
“你现在也不老啊!我十年前第一次见你,和现在没有任何变化,你别想得太多,对腹中孩儿不好。”
小乔只得不再幽怨,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丈夫道:“阿姊好像有什么事要找你,昨天她还问起你,结果你不在家。”
提到大乔,刘璟心中就隐隐作痛,大乔已明确告诉他,她不可能再嫁人了,让他心中十分失落,这是唯一让触及他灵魂的女人,令她难以割舍,他却最终得不到她。
刘璟默默点头,“有时间我去看看她。”
就在这时,小乔的贴身侍女在门外道:“启禀夫人和殿下,王妃派人来说,殿下有客人,好像是贾阁老求见。”
贾诩居然来了,必然有什么重要事,刘璟便对小乔笑道:“我先过去一趟,等会儿再来陪你。”
小乔起身替丈夫整理好衣服,又献上红唇与他亲吻一下,点点头,“我等你回来。”
刘璟转身快步向前宅而去,不多时,他便来到自己的外书房,外书房的门开着,只见贾诩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贾公好像有心事?”刘璟笑着走进书房。
贾诩连忙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贾公不必客气,请坐!”
刘璟请贾诩坐下,让侍女上了茶,他目光一瞥,却发现桌上放着一只布包和一只玉盒,这应该是贾诩带来的物品。
贾诩叹了口气,取过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黄澄澄的几锭黄金,还有一方官印,刘璟不解问道:“贾公这是何意?”
“殿下,这里有一百两黄金,是我那愚蠢的儿子接受了别人的贿赂,他良心不安,向我坦白,我特地交给殿下。”
刘璟心里明白是什么回事,他从御史监察的密报中得知贾玑在五里槐巷买了一栋占地五亩的宅子,又得知贾玑在对县令的评判中,有三人明显有失公允,这与他买宅的时间相吻合,御史台便准备发起对贾玑的调查,却被刘璟压了下来,他必须考虑贾诩的感受。
刘璟拾起官印,却发现是贾诩的县侯印,他愣了一下,“贾公这是要做什么?”
贾诩万分羞愧道:“老臣教子无方,导致他利欲熏心,竟然受贿,老臣有责任,愿辞去爵位,以示警儆。”
“胡扯!”
刘璟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贾玑又不是三岁孩子,他犯下错误还要父亲来承担吗?汉国的县侯一共只有两人,是何等宝贵,贾公若辞去县侯,让我刘璟怎么向天下交代?怎么向汉国臣民交代?”
贾诩护犊心切,他只希望自己辞去爵位,刘璟就能饶过自己的儿子,不追究他的罪责,不料刘璟竟然动怒了,他心中愈加惭愧,苦笑一声说:“老朽已到古稀之年,却晚节不保,生了这么一个利欲熏心的畜生,我心中难过啊!”
刘璟沉默片刻道:“贾玑虽然犯下了错误,但贾穆和贾访却能做到清正廉洁,勤政自律,深得人民爱戴,他们都是好官,我准备调贾穆为襄阳太守,贾公应该为儿子感到自豪才对。”
汉国的官场体系主要讲究‘内外结合,进退有序’,也就是说,一名官员想做到相国之位,必须要有足够的资历,比如在内朝担任多少年官职,在地方又要担任多少年官职。
内朝也就是中央朝廷,最低等的官员叫做吏曹,上面是书佐、从事、司直、丞、尚书,吏曹可以直接升为书佐,书佐也可以直接升为从事,但最好出任过县令、县丞或者主簿之类。
但从事要升为司直必须要有地方官经历,最少也要出任过上县县令或者下郡太守,司直升为丞,那就要有中郡太守或者上郡郡丞的经历。
至于丞要升为尚书,那就极为艰难了,必要有上郡太守或者经略使的经历,而且就算出任尚书也未必能成为相国。
在汉国的地方官体系中,郡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为京兆郡、蜀郡、襄阳郡和武昌郡,也就是从前都城所在的各郡,另外灵州等四大经略地区也算上等郡。
担任了上等郡太守后,就有机会进入中枢权力机构,像蜀郡太守费祎、襄阳郡太守董允,就出任中书省左右丞,而贾穆将被调为襄阳太守,显然刘璟是准备重用贾诩的长子了。
贾诩心中感动,躬身道:“为了贾家的名声和前途,老臣恳求殿下罢免贾玑的官职,老臣不能让他毁了贾氏名声,毁了他两个兄长的前途。”
刘璟明白贾诩不是谦让,他确实是不想再让儿子为官,贪贿这种事情,只要犯了第一次,就是突破底线了,以后还会继续犯法,一直到铸下大错为止。
而且贾玑能力也确实不够,吏部尚书徐庶对他也颇有微词,按照权力分置,调动从事一级的官员由吏部尚书直接决定,但因为贾玑是贾诩之子,所以徐庶要请示刘璟。
本来刘璟打算将贾玑调去地方出任郡丞,恰好此时御史台发现贾玑有受贿的嫌疑,刘璟也有点犹豫了,如果把他放到地方,贾玑很可能会成为大贪,危害一方。
刘璟沉思片刻便笑道:“直接罢免他的官职名声不太好,就让他自己称病辞官吧!”
第1004章 相国之争
对贾诩而言,并不太在意三子是否当官,是否出人头地,能升为高官当然好,但贾诩更重视家族的利益,他贾诩能不能使贾家成为大汉的名门世家,这才是重中之重,任何危害到这个利益的行为,他都一定要坚决铲除。
他并不是想替儿子说情,维护儿子的官职,当然他也不希望儿子罢官入狱,他只是希望儿子不要再做官,以免危害到他的家族利益,而替自己管管家务,其实也不错。
汉王显然明白他的苦衷,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使贾诩心中感激万分。
这时,刘璟笑着将爵印递还给他,贾诩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怎么能用爵位来说事,这岂不是威逼汉王吗?
“殿下,老臣惭愧!”
刘璟想起一事,又笑道:“这几天尚书省正在商议职田和爵田之事,这件事拖了很久,再不实施,功臣会寒心,文臣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我不妨稍微透露一点消息给贾公,县侯的爵田是百顷土地,如果贾公看中那块官田,不妨告诉我。”
贾诩也笑道:“我确实有一个想法,能不能封给我家乡之地。”
“贾公的家乡是武威郡姑臧,但那边的汉民大多迁到灵州去了,现在主要以农耕羌民为主,要恢复从前的情形,至少要三五十年,不如贾公与我做邻吧!封到雍县如何?”
贾诩点了点头道:“能和殿下为邻,是老臣的荣幸。”
这时,刘璟瞥了一眼桌上的玉盒,微微笑道:“贾公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找我?”
“老臣确实还有一件事找殿下!”
贾诩取过玉盒,递给刘璟,“这是今天中午百宝斋大掌柜送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之物,着实令人惊讶。”
贾诩打开盒子,里面是数十颗璀璨夺目的明珠,大小均如鸽卵,名贵异常,“殿下,这是五十颗明珠,据说还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老臣不敢受此重礼,也不想参与朝政。”
说完,贾诩把明珠推给了刘璟,尽管明珠熠熠闪光,但刘璟心中却慢慢升起一股怒火,他当然知道百宝斋是费家的产业,费家在刘璋时代便号称蜀中第一世家,家资巨万,不仅田产极多,而且经营着蜀中最大的布店和珠宝店,其财富不亚于陶家。
随着汉国的扩张,费家的产业更是蓬勃发展,虽然在土地兼并方面受到钳制,但珠宝店却变成了天下第一大店。
长安的百宝斋正是费家的产业,刘璟本来就对费家不肯放弃蜀中土地而颇有微词,现在费观竟然暗中行贿贾诩,这就让刘璟有点忍无可忍了。
不过作为上位者,最主要的一个品质就是喜怒不能形于色,刘璟也渐渐做到了,他心中恼怒,却淡淡笑道:“这些明珠贾公要送给我吗?”
贾诩叹息道:“如果殿下不收,老臣只能让犬子还给费家。”
“我觉得还给费家比较好,这件事最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多谢殿下体谅微臣的苦衷。”
贾诩很清楚,如果汉王真的收下,自己就要得罪费观了,汉王知道了这件事,然后自己把明珠还给费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刘璟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来到窗前负手望着窗外,当初在建业,虞翻就直言不讳指出汉国多相制度的不足,五相国任职时间太长,影响了其他官员的机会,其次自己并不是唯才是举,而是为了平衡各方利益。
若论才干,费观远不如马良,董和也比不上他儿子董允,甚至徐庶也不如庞统,所以当合肥战役结束后,他便开始考虑制度变革。
经历汉末衰败,三公九卿制的弊端显露无疑,曹操也开始着手改革,历史上的三省六部制就是对汉朝灭亡的反思,在魏晋时代渐渐形成,最后成熟于隋唐。
而刘璟也希望能使权力互相制衡,用中书相权制衡君权,用门下侍中制衡尚书六部,用御史监察制衡百官。
在平定河西之乱后,他正式着手改革,换相国已是必然,甚至他还没有考虑好如何换相,各种私下的活动就开始了。
“殿下,老臣有个建议,不知殿下是否愿听?”
刘璟转身笑道:“贾公是我的幕僚,我怎会不听幕僚的建议,贾公请说。”
“殿下,老臣理解殿下励精图治之心,也完全支持殿下的换相的想法,但老臣认为,多相制是殿下和百官们妥协的产物,有利于激励百官们的进取精神,也有利于汉国夺取天下,所以老臣建议,不管怎么改变,多相制之本不能变,最好是进行完善,否则会让汉国的社稷不稳。”
贾诩一番苦劝让刘璟连连点头,刘璟笑道:“我不会废除多相制,我也不会激进改变,正如贾公所言,我尽量完善多相制,当然,也不会因为费观送重礼给贾公,我就对他严加惩处,这点心胸我还是有,不过费观在一些根本问题上的所作所为,也影响到他的前途,我不是指送礼之事。”
贾诩低声道:“老臣知道,殿下指的是费家在巴蜀占有土地问题。”
“正是如此,所谓不破不立,这么多年来封地赏赐制度一直没有实施,根本原因就是蜀中官员不肯放弃他们在巴蜀的土地,而费家就带了一个最坏的头,居然占有一万顷土地,我这个汉王才只有一千顷封地,他费观想做什么?
如果是祖传土地也就罢了,偏偏他们的土地大多是刘璋所赐,难道让我来承担刘璋胡封乱赏的后果吗?”
贾诩这才明白刘璟想动费观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费观在土地问题上触动了刘璟的根本原则,什么能力不足之类都只是其次。
“可殿下不是打算重用费祎吗?”贾诩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让费祎做中书丞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才华,但并不代表费祎就能入相,以后想成为相国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获得‘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资格,只有获得这个资格,才能入相,费家土地不除,就休想再入相。”
.........
贾诩心事重重的乘马车离开了汉王府,今天和汉王殿下的一番谈话使他明白了刘璟的原则底线,刘璟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拥有巨量土地,他确实也能理解,汉王朝最后几近要走向灭亡,根本原因就是皇亲国戚以及豪强大族兼并了太多的土地,致使汉王朝绝大部分自耕农消亡,成为了豪强大族的附庸。
刘璟显然吸取了汉王朝衰亡的惨痛教训,现在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统一天下,他还需要和费家这种地方豪族妥协,一旦夺取天下,坐稳江山,恐怕就是他算总帐的时候了,以刘璟的铁腕和意志,不知会有多少豪族家破人亡。
贾诩暗暗叹口气,他明白刘璟为何告诉自己那么多事情,尤其是费家之事,就是希望自己替他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让费家放弃万顷良田谈何容易,自己又该怎么劝说费观呢?
.......
次日下午,贾诩仿佛闲庭散步一般,不慌不忙来踱步到东市,东市位于东城门外,是和西市并立的大市场,占地足有数千顷,西市面对西域,而东市则主要面对汉国。
东市和西市一样繁华,而且货物种类更加丰富,粮食、茶叶、牛羊牲畜、珠宝、瓷器、丝绸、布匹、铜器、铁器等等各种大宗物资及奢侈昂贵品皆应有尽有,很多西域胡商都是在西市卖出货物,而跑到东市来采购货物,主要以丝绸和瓷器为主。
在东市最西面的一条街便是卖珠宝首饰的集中地,集中了数十家大大小小的珠宝首饰店,一栋占地十亩的大店便是长安最大的珠宝店百宝斋,也就是费家的产业。
贾诩负手走上了台阶,进入店堂,门口接待的两名伙计见他长得又黑又瘦,年纪又老,而且穿着细麻青布长袍,头戴洗得发白的平巾,两名伙计顿时有了轻视之意,来百宝斋的客人非富即贵,这个穷老头来做什么?
他们对望一眼,其中一名伙计上前干笑道:“这位老丈,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贾诩看了他一眼,眯眼问道:“那你说我该去哪里?”
“路口有家丰隆首饰店,我觉得那才是老丈要去之处。”
丰隆首饰店只卖一些银铜首饰,价格十分便宜,是针对长安的底层民众,这明显是讥讽贾诩贫穷不知身份,贾诩久历人世,对这种势利眼看得太多,他也不着恼,依旧笑眯眯道:“我是来找你们冯大掌柜,他在吗?”
两名伙计吓一跳,小心翼翼问道:“老丈莫非是我家大掌柜亲戚?”
“我不是他什么亲戚,我是来还他一样东西,如果两位愿代劳,我给你们也行。”
贾诩取出玉盒,递给一名伙计,“我就不进去,省得你们赶我去丰隆首饰店。”
两名伙计都识货之人,虽然不知玉盒内装着什么,但仅看这只玉盒晶莹细润,显然是用上好青玉雕成,他们吓一跳,连忙拦住贾诩,“老丈请留步,这种贵重之物,最好还交给大掌柜,我们不敢接手。”
一名伙计飞奔进去,片刻,百宝斋的大掌柜冯逸匆匆赶来,他却是见多识广之人,虽然他不认识贾诩,但他认出了贾诩手上的玉盒,正是他昨天中午送给贾玑之物,里面是五十颗价值千金的明珠,他立刻猜到了这老者是谁。
连忙上前行礼,“莫非老先生就是贾阁老?”
贾诩点点头,“老朽正是贾诩!”
两名伙计吓得差点晕过去,这老头竟然是汉国元老贾诩,是连汉王就要敬重之人,两名伙计连打自己嘴巴,苦苦哀求,“我们有眼无珠,恳求阁老饶恕我们无礼。”
贾诩淡淡笑道:“我这么老了,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陶王妃也是穿布裙,戴银钗,你们可别把她也赶去丰隆首饰店。”
两名伙计吓得吓得脸色惨白,冯大掌柜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对贾诩躬身陪笑道:“请贾阁老进内堂稍坐,容我解释一下这玉盒的缘由。”
贾诩当然是有事而来,便点点头笑道:“也好,我听说你们这里茶不错,就打扰大掌柜了。”
第1005章 权利不容
冯大掌柜是奉家主费观之令,给贾玑送去了明珠,虽然他并不知道家主让自己送明珠的用意,但他却知道,贾诩亲自来还明珠,自己绝不能一收了事,这件事必须要尽量通报家主。
他一面用好茶好点心招待贾诩,一面紧急派人去通知家主,正好今天是休日,费观不在未央宫,而是在自己府中,他得到贾诩在珠宝店的消息,急急赶来珠宝店。
自从刘璟颁布了调整官署的命令后,费观便开始担心起来,庞统、法正、杜畿跻身权力中枢,这是不是意外着要调整相国了,而且董允和侄子费祎被提升为中书左右丞,这很可能就意味着他与董允要下位。
费观心中着急起来,他当然不想失去相国之位,相国的权力就像甜蜜的毒药,令他欲罢不能,为了保住相国,他不惜走贾诩的路子,希望贾诩能替自己美言几句,他知道贾诩在汉王心中的分量,一般贾诩提出的建议,汉王都会接受。
但贾诩居然来到他的珠宝店,送还了明珠,费观心中便感觉有些不妙了,他从后门下了马车,几乎一路小跑进了内堂。
只见贾诩正独自一人坐在堂上饮茶,费观连忙走上内堂拱手笑道:“让贾公久等了。”
贾诩当然不会把玉盒还给掌柜,而是想还给费家之人,但他却没想到费观会亲自过来,让他着实有点轻视,费观作为一国之相,居然出入自己家族的产业商铺,这可和他的身份不符。
其实不仅是贾诩,朝中很多人都不太瞧得起费观,他在五相国中能力最弱,口碑也最差,就因为他的姑母是刘璋的母亲,费家就由此飞黄腾达,成为蜀中第一名门豪族,费观也自然成为仅次于别驾张松的益州治中。
刘璟夺取益州,为了平衡益州官场派系,便让费观做了尚书,完全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仅费观做了尚书,他的弟弟费诗出任犍为郡太守,侄子费祎更是升为中书丞,成为了汉国官场的第一家族。
不过费诗和费祎倒有很才华,而这个费观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贾诩也不露声色,起身回一礼笑道:“费尚书只要让子侄来一趟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前来,贾诩担当不起。”
“贾公在这里,我怎敢不来!”
费观连忙令旁边侍女换茶,他请贾诩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玉盒,表情有些尴尬,不过他反应还算快,连忙道:“可能是我的掌柜没有对令郎说清楚,这是晚辈听说贾公要过七十大寿,特地送给贾公的寿礼,贾公何必见外?”
“呵呵!老朽要到十月才过古稀之寿,现在才五月,费尚书也未免太性急了。”
“哪里!哪里!就怕到时送寿礼的人太多,晚辈排不上号了,所以提前送来。”
费观又将玉盒推给贾诩,“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贾公务必收下。”
费观口口声声称晚辈,让贾诩心中着实不太舒服,只是他尽量不计较,贾诩又笑道:“既然是寿礼,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贾诩是一个极为圆滑之人,他不想因此事得罪费家,不管费家靠什么上位,但现在费家确实势力很大,他为了子孙着想,也不愿给家族竖一个强敌。
费观见贾诩收下了,心中暗喜,他便抓住这个机会试探道:“最近贾公可曾见过殿下?”
“我久不问政事,只是上次合肥之战时见过一次殿下,后来便再没有见了,费尚书有什么事吗?”
费观忧心忡忡道:“殿下最近在改革权力构架,涉及很多人,长安官场不平静啊!”
“老朽昨天也听犬子说了,令侄被升为中书丞,恭喜费尚书。”
费观苦笑一声说:“有所得必有所失,殿下岂能让两个费家人位居高位,恐怕我要被罢相了。”
“费尚书言重了,罢相可是因事贬黜之意,难道费尚书做了什么不当之事?”
费观沉默了,过了良久方道:“恕我冒昧,贾公的家族现在还有多少土地?”
贾诩见他也并不傻,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便有心提醒他,贾诩笑道:“我原本有千顷土地,一部分是董卓和李催所赐,后来在南阳又得了数百顷,南阳土地我交给了曹丞相,结果他又赐还给我,不过所有土地我都交给了殿下,我手中现在只有不到十顷良田,这是我的祖产。”
“我听说当年蒯越将家族的数千顷土地交给汉王殿下,殿下却不肯接受,这是为何?”
贾诩呵呵一笑,“蒯家的事情我很清楚,其实是我给殿下的建议,因为蒯越想通过交还土地,重新获得殿下重用,但殿下确实已不想再用他。
不过殿下却准备启用蒯祺,所以殿下听从我的建议,不接受蒯越上缴土地,可一年后,他却接受了蒯祺交还的数千顷良田,结果蒯祺便出任南郡太守,而且后来蒯越病逝,殿下也有点后悔,还哭了一场,他常常对我说,他欠蒯越很大的恩情,我估计蒯家将来会有很大的前途。”
“那蔡家呢?听说他们家族在襄阳还有两千顷土地”
不等费观说完,贾诩便摆了摆手,“关于荆州当年的四大家族,如果费尚书愿意听,我倒可以理一理,这件事前前后后我都参与,非常清楚。”
费观连忙拱手道:“晚辈愿洗耳恭听!”
“蔡、蒯、庞、黄,当年荆州的四大家族,黄祖早灭,江夏数千顷土地被汉王分赏给了有功将士,蒯家我刚才已说了,就不再多说,反正蒯家现在手中的土地已不到五十顷,都是祖产,庞家原来也有上千顷土地,但庞统和庞山民在前年全部上缴,这些土地都分给了佃农,襄阳由此多了上千户自耕农,现在我们说一说蔡家。”
贾诩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蔡家比较复杂,也比较典型,他们原本拥有上万顷土地,号称荆州第一世家,虽然蔡瑁投降了曹操,但对蔡家影响并不大,蔡琰甚至还出任了襄阳太守,不过他出任襄阳太守的前提是蔡家交出了一半的土地,后来殿下为了增加自耕农,几次上门去拜访蔡家,蔡家最终只肯交出一千顷土地,令汉王殿下大怒,后来在第一次确定五尚书之时,原本定的不是蒋琬,而是蔡琰,这也是荆州系官员的集体举荐,毕竟蒋琬资历不足,不能为荆州争取利益,但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不是蔡琰?”
“因为土地!”费观脱口而出。
贾诩缓缓点头,“正是!当年蔡家不肯交出土地,便已经触怒了汉王殿下,但因为时局需要,所以汉王没有动蔡家,但并不代表他会忘记此事,结果蔡琰出局,去年更是黯然退仕,始终未能进权力中枢一步,还有蔡进,现在也只出任校尉,很难再获升职,包括蔡少妤,听说去年也出嫁了,我这么给费尚书说吧!蔡家已经完了,就是因为他们不肯放弃土地,被汉王殿下不容,如果蔡进聪明一点,把最后一点土地交出来,汉王殿下看在文聘的份上,或许他还能再升为偏将军。”
费观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贾诩虽然说得是蔡家,但费家何尝不是一样,半晌他低声道:“但毕竟他们手上还有几千顷土地。”
贾诩呵呵一笑,“没有了权力,他们的手上土地还能保得住?费尚书忘记益州云家的下场了吗?”
费观顿时想起了云绍,刘璋宠姬之父,原本是个商人,后来因女儿而大富,刘璋赏给他五百顷最好的土地,但最后一家人不知所踪,土地也被官府收走。
这就是现实,没有了权力,什么财富都没有了,而不放弃土地,费家迟早会走上蔡家老路,费观一咬牙问道:“假如费家放弃蜀中土地,贾公觉得我的相国之位还保得住吗?”
贾诩说了半天,其实就是劝他放弃蜀中土地,他见费观已被说动,便笑眯眯道:“费尚书能不能继续为相,我不知道,但如果费尚书决定不走蔡家老路,但我可以断言,费家在五年内还会再出一个相国。”
“贾公是说我侄子费祎?”
贾诩眯眼一笑,“费尚书不懂得上位者之心吗?汉王这步棋已经走出来了,就看费尚书会不会接着走下一步棋了。”
费观默默点头,他终于明白了,汉王为什么提升侄子费祎为中书丞,其实就是在暗示自己,如果费家肯让出土地,那么费祎可以再升一步,如果自己还不知趣,那么不仅他相位不保,费家也会逐渐没落,不出五年,将重蹈蔡家覆辙。
尽管费观已经明白自己没有希望继续为相,但为了费家不重走蔡家老路,他确实该做出一个决策了,费观也是聪明之人,当他看清形势,他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费观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起身向贾诩深施一礼,“费家若有前途,全仗贾公所赐,贾公大恩,费家将铭记于心。”
次日,费观正式向刘璟上书,费家愿意放弃巴蜀的一万顷土地,依附在土地上的八千户佃奴也归籍为民,在费观的带动下,蜀中百官纷纷表示愿意放弃从前刘璋赏赐的土地。
刘璟大喜,盛赞费观为汉国栋梁之臣,汉国百官当效仿之,当场赐费家铁卷。
三天后,刘璟颁布汉王令,升董和为汉国司徒,升费观为司空,两人皆封为乡侯,杜畿和庞统入相,另外董允和费祎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费观之弟费诗左迁蜀郡太守。
至此,刘璟完成第一次换相,完善了多相制衡的制度。
.........
第1007章 嫁妆风波
时间渐渐到了六月,前来长安参加科举的士子越来越多,但最初的喧嚣却消失了,士子们纷纷闭门读书,开始最后的冲刺,因科举引的热闹告以段落,长安变得安静了很多。
而另一件大事却引了长安人的极大兴趣,那就是曹刘两国的联姻,随着时间进入六月,联姻也提到了迎娶的环节。
刘璟和曹操使者陈群定下了大概的时间,但具体细节却是和尚书省的礼部商议,另外双方约定,由尚书司马懿和礼部丞赵璘为汉王代表,前往邺都迎娶曹操之女曹宪。
随着迎娶之日临近,不仅长安人引颈期待,就连邺都也变得热闹起来,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魏公之女西嫁,其实大家更关心的是,会不会因为这次联姻,刘曹两家从此罢兵,形成两国并立的局面。
但很多明眼人却看出,这次刘曹联姻其实意义并不大,只是汉国为了统一南方而采取的和解手段,最多也只能换取两年的和平。
而且刘曹联姻已经谈了好几年,屡屡因故中断,这一次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从前的约定。
陈群在这次联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不仅是他的出使敲定了联姻日期和具体细节,而且他还要出任送婚使,这段时间他里里外外张罗,格外地忙碌。
这天一早,陈群来到了副丞相府,副丞相府也就是世子曹丕的府邸,目前,曹操基本上不过问日常政务,连同军队的日常事务也一并交给了世子曹丕,当然,重大军国政务还是需要曹操来拍板。
魏国的日常政务处理基本上都在副丞相府内进行,府内格外忙碌,处理文书的幕僚,送牒文和批文的从事,从早到晚忙碌个不停。
陈群一路走到曹丕的官房院子前,一名侍卫拱手笑道:“世子正在等中丞,请随我来。”
走进院子,立刻有侍卫上大堂禀报,随即出来对陈群道:“世子请陈中丞进屋。”
陈群走进了大堂,只见曹丕坐在桌前批阅牒文,陈群连忙上前见礼,“微臣参见世子!”
曹丕放下笔笑道:“中丞请坐!”
陈群坐下,曹丕翻了翻桌上摆着厚厚一叠地方送来的牒文,问陈群道:“这次中丞去汉国,有没有和对方谈起出丁令之事?”
“微臣确实和徐庶谈到了此事。”
“他们怎么说?”
陈群想了想道:“徐庶说,让豪门权贵交出土地和人口不是一般的艰难,光靠魏公的一道命令是无济于事,还必须有切实的手段。”
“比如什么手段?”曹丕急问道,
曹丕之所以很关心这件事,是因为魏国颁布出丁令遭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各郡县纷纷上书,若强行实施,会激起各大豪门世家举事叛乱,将影响到魏国的安危,实际上就是推行不下去。
让曹丕也无可奈何,更重要是,魏国的土地及奴隶状况极其错综复杂,有从前汉王朝赏赐,有他父亲曹操赏赐,也有私人购置,要执行出丁令,必定会触犯大多数人的利益,尤其军方各曹氏宗族的利益,父亲把一纸出丁令颁布出去,然后让自己实施,他怎么办得到?
现在曹丕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父亲等着看结果,而他又无计可施,难道向父亲说,自己威信和能力不够,那会让父亲怎么看自己?
曹丕也听说汉国有类似的措施,实施得颇为成功,他极也为感兴趣,希望能从中吸取汉国的经验。
陈群苦笑一声说:“徐庶所说的手段恐怕我们难以实施。”
“你说就是了,究竟是什么手段?”
“徐庶说,先要摸清楚情况,倒底谁占了多少人口和土地,这些具体情况必须弄清,然后有的放矢,找准突破口,汉国是用荆州的蔡家和益州的费家为突破,其次是上行下效,汉王自己没有就土地和奴隶,各大将领也主动退还土地和人口,最后是建立封赏制度,让汉国官员有失有得,这样就可以推行下去了。”
曹丕连连点头,这些办法他都考虑过,事实上,下面人根本不买帐,占据土地最多是曹氏家族和夏侯氏家族,他可能拿他们开刀吗?
曹丕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也希望这里是汉国,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利益关系,什么事情都好做,可我们就不行啊!先出丁令就不包括军方,可如果军方大将不执行,你让别人怎么服气,自然谁都不干,实施还不到一个月,各郡县都打了退堂鼓,合计释放出来的人口还不到万户,这让我怎么向父亲交代?”
陈群想了想说:“世子只要据实相报就是了,我相信魏公也很清楚这件事的难度,不会太为难世子。”
“也只能这样了。”
曹丕便不再问此事,话题一转笑道:“今天我找中丞来,其实是想问问我妹妹出嫁之事,中丞觉得这件事还会有变故吗?”
陈群笑道:“这一次和从前不同,是对方主动提及,我相信刘璟要攻打江东和交州,统一南方,他就必须稳定住北方,所以微臣相信这次联姻一定会成功,算起来,这两天司马懿应该到邺都了。”
“刘璟不亲自来迎亲吗?”
“魏公也是希望刘璟能亲自来邺都迎亲,还承诺了他的安全,但汉国上下都反对,所以刘璟只能在蒲津关迎亲,我想这样也好,双方都不用太操心。”
曹丕沉思片刻,对陈群道:“估计这两天父亲就要和中丞商议陪嫁聘礼之事,上一次两个妹妹嫁给天子,父亲出陪嫁之礼是束帛玄缎五万匹,我很担心父亲这次再依旧例,说实话,我们承担不起这么高的嫁妆,上次嫁天子是左手给右手,拿出再多也无妨,可这一次是送给汉国,我担心”
曹丕没有再说下去,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群,陈群这才醒悟,原来是世子是为嫁妆之事来找自己,陈群便笑道:“我明白世子之意,世子请放心,我会劝说魏公,尽量低调简朴。”
曹丕苦笑一声说:“低调是不可能了,尽量简朴吧!”
陈群起身告辞,曹丕送他出去,又走回自己官房,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曹丕是非常赞成曹刘联姻,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既然他当了这个家,他比谁都清楚魏国最需要什么,魏国最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两年还不够,最好是五年,魏国才能渐渐恢复元气
果然不出曹丕的所料,下午曹丕便被父亲曹操叫去铜雀台,和他商议嫁妆之事,当然,陈群也在坐,有陈群在,很多话就不需要曹丕来说了。
“我最亏待的就是我这个女儿,在家中守了这么多年,终于出嫁了,我不想再让她再受委屈,刘璟之妻陶氏不必说,那是天下第一巨富之女,当年嫁妆轰动天下,我听说就连孙权之妹出嫁,嫁妆也足足有一船,所以我女儿的嫁妆,必须要和刘璟正妻一样,而且要以娶正妻之礼来迎娶。”
曹操说话很直接,几乎没有什么商量余地,他注视着曹丕道:“我还有一点积蓄,如果不够,就由府库来补足!”
曹丕低头不敢反驳,只得应道:“孩儿遵命!”
他心中焦急,希望陈群赶紧替自己解围,这时陈群不慌不忙道:“魏公爱女之心微臣深为敬佩,不过微臣觉得,厚嫁对宪姑娘未必是好事。”
“为什么?”曹操目光又转到陈群身上,不解地问道。
“这次微臣先拜访了汉王,其间汉王妃也出来了,她明确告诉微臣,汉国倡导简朴,汉王府更是以身作则,无论王妃还是次妃,都要生活简朴低调,她希望这次迎娶不要太过于铺张。”
“那刘璟的态度呢?”曹操有些不高兴问道。
“汉王的态度基本和汉王妃一样,他说仪式可以隆重,但厚娶之风不可长,一旦迎娶曹妃过于奢华,则会上行下效,不利于汉国倡导简朴,而且也会增加两国的负担。”
“这是他的原话?”
“回禀魏公,微臣不敢隐瞒,这是汉王的原话。”
曹操沉吟片刻,又回头问曹丕道:“你的意见呢?”
“孩儿愿听父亲之言,不过孩儿有件事需要澄清一下。”
“你要澄清什么事?”
“就是关于王妃陶氏和次妃孙氏嫁妆之事,并不是父亲所说的那样,据孩儿所知,陶氏的嫁妆是战马和粮食,那其实是陶氏当年用嫁妆为借口支持刘璟军队,而陶氏本人的嫁妆并不多,至于孙氏,并没有一船的嫁妆,只是楼船的其中一层,而且大部分都是孙氏自己收集的兵器,孙氏真正的陪嫁只有四十口箱子,这是有记录的,至于父亲想给妹妹的陪嫁,其实孩儿也不想让妹妹委屈,尤其不想让妹妹出嫁后受到委屈。”
曹丕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含蓄提醒父亲,不要过正妃的嫁妆,否则引起汉王妃不满,将来妹妹的日子不会好过。
曹操只是爱女心切,想给自己和女儿挣面子,但在陈群和曹丕的提醒之下,他也有点想通了,女儿的幸福不在于出嫁的风光,而在于出嫁后过日子,尤其是和王妃和次妃的相处。
若嫁妆过于寒酸,会让别人轻视嘲笑,但如果过于铺张奢华,势必又会引起汉王府内宅的敌对,女儿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嫁妆不能多,但也不能少,关键要符合出嫁身份。
这种人情世故曹操当然懂,他想了想便对曹丕和陈群道:“这样吧!出嫁的仪式要尽量隆重,至少在魏国境内要如此,而嫁妆则和次妃孙氏持平,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们了,不准委屈了我的女儿。”
曹丕心中暗喜,连忙道:“请父亲放心,孩儿会和母亲再商量,一定会把此事办妥,让妹妹风风光光出嫁!”
.........
第1008章 刘曹联姻(上)
在汉国迎亲队抵达邺都的前一天,曹操便下令张灯结彩,清扫街道,汉国的先遣队更是提前一天入城,挨家挨户分十万枚喜钱,喜钱虽少,却将曹刘联姻推向了**。
次日上午,汉国的迎亲队如期抵达了邺都,引起了邺都满城轰动,家家户户都出门来围观,将大街两边堵得水泄不通,曹操不得不派军队出来维持秩序。
迎亲使司马懿和副使赵璘骑在高头骏马之上,随后跟着十几名随从,中间是三辆迎亲马车,马车虽谈不华丽,但颇为宽敞,两边有骑兵护卫,再后面是十几辆礼车,满载着数十口扎着彩结的大箱子,这是汉王的聘礼了。
事实上,早在前年,司马懿便护送一批聘礼前往太原,结果半路被匈奴伏击,聘礼全部被大火烧毁,这是第二次送聘礼,不过聘礼并不昂贵,主要是雁璧乘马束帛之类吉利之物。
这也是刘璟事先对陈群所言,双方迎娶嫁女都要以简朴为重,不得行奢华之风,司马懿一行刚进城,陈群带着十几名官员迎了出来。
“终于把司马尚书盼来了,各位一路辛苦。”
司马懿笑道:“我们本该去年就来了,结果耽误了整整一年,希望这次能圆满完成两国联姻。”
“我们也希望不要再出意外,司马尚书请随我先去贵宾驿休息,明天一早,新人正式出嫁。”
司马懿呵呵一笑,“按照风俗,须先游城一圈,再烦劳陈使君。”
陈群无奈,只得笑道:“那我就陪同尚书吧!”
“有劳陈使君了。”
迎亲使队伍开始浩浩荡荡迎亲游行,引来了满城轰动。
铜雀宫后殿,一名小丫鬟一路快奔,跑进了曹宪所住的院子,老远便连蹦带跳喊道:“姑娘,他们来了!来了!”
曹宪正坐在房内看书,她听见小丫鬟激动叫喊,眉头不由一皱,走出房道:“你在嚷什么,谁来了?”
“姑娘,迎亲队来了,姑娘要出嫁了。”
曹宪心中猛地一跳,又故作镇静斥责小丫鬟道:“这算是什么大事,非要这么叫嚷,我平时是这样教你吗?”
小丫鬟吓得低下头,不敢再吭声,曹宪又道:“你先去吧!不准到处宣扬此事。”
“奴婢知道了。”
小丫鬟吐一下舌头,悄悄下去了,曹宪心中却被扰乱了,她的婚事从四年前谈起,一直谈到现在,不知经历了多少坎坷波折,终于到了尘埃落地的一刻,自己明天就要离开父母,远去长安,开始新的生活,她对自己的未来又充满了担忧。
她曾见过刘璟,也和王妃她们生活过一段时间,刘璟固然是她梦想中的夫郎,高大英武,年轻有为,王妃更是宽厚仁慈,但毕竟魏汉两国连年交战,是敌对之国,她嫁给敌国,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不知道,也不敢多想。
这时,曹宪忽有所感,一回头,只见母亲卞夫人笑着站在门口,她连忙上前行礼,“母亲怎么来了?”
曹宪虽非卞夫人所出,却是她一手养大,母女两人感情极深,卞夫人也视她为己出,对她疼爱有加,她拉住女儿的手,抚摸她的头笑道:“明天就要出嫁了,娘当然要来看看你。”
曹宪鼻子一酸,泪水扑簌簌滚下,依偎在母亲怀中泣道:“女儿不想离开母亲。”
“傻孩子说傻话呢!你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再不出嫁,娘都要急死了,娘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卞夫人扶住女儿坐下,对她笑道:“今晚娘还要细细教你夫妻之道,不过呢,现在娘要给你说点别的事。”
曹宪脸一红,“请母亲吩咐!”
卞夫人缓缓道:“你这次出嫁确实有点委屈,不能为正妻,好在汉王地位不低,你还可以为次妃,将来说不定你还是贵妃!”
说到这,卞夫人又小声嘱咐道:“这句话只能我们母女说说,千万不能让你父亲知道。”
“女儿明白,母亲不用担心。”
卞夫人这才又继续道:“汉王的人品我有所耳闻,重情重义,人又年轻,是个很好的夫婿,不过他既然为汉王,身边的女人也不会少,这一点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曹宪默默点头,卞夫人又嘱咐道:“其实我最担心倒不是汉王对你如何,而是汉王妃,还有孙次妃,她们跟随汉王多年,在府中根基极深,又各自有了子女,你千万不要凭恃父亲的地位,对她们不敬或者轻视,尤其汉王妃,她虽然出身不高,但她是汉王的结之妻,儿子又被立为世子,地位牢固,你可千万不要想着取代她。”
曹宪握住母亲的手笑道:“母亲放心吧!女儿认识陶夫人和孙夫人,和她们相处很好,不会生母亲所担心之事。”
卞夫人叹口气道:“你是好孩子,贤惠聪颖,长得又美,娘对你一向放心,可娘就怕你一时糊涂。”
“我不会!”
“不会就好。”
卞夫人又缓缓对女儿道:“你和汉王虽然是政治婚姻,但娘希望你不要有这种想法,要把自己像良家之女出嫁一样,好好伺奉丈夫,尤其你没有公婆,丈夫对你的疼爱就是你的幸福和未来地位,记住了,你千万不要牵涉到两国的政治中去,事关你的命运,甚至性命,千万要记住娘的这句话。”
卞夫人一连说了两个‘千万’,她是过来人,不管丈夫对女儿有什么样的要求,但她心里清楚,女儿将来要想不被国难所牵连,只有不涉政这一条路,她可不管天下会怎么样,那是男人们的事情,她只管自己的女儿,一定要有好的婚姻归宿。
曹宪轻轻点头,“母亲的嘱咐,女儿铭记于心。”
次日一早,汉国迎亲队抵达了铜雀宫,广场上响起了一阵阵爆竹声,这是催促新人上路了,曹宪穿上了喜袍,头戴凤冠,腰束五彩带,脚穿画屐,她被两名侍女扶到大堂,向父亲曹操和母亲卞氏告别。
“女儿要走了,望父母保重身体,女儿会在远方为二老祈福!”
曹宪想到父亲的身体,恐怕来日不多,这一去或许就是永远了,说到最后,她潸然泪下,声音哽咽起来。
曹操心中也有点伤感,但女儿出嫁是喜事,他不能扫兴,他强作欢颜道:“吾儿此去长安,将嫁为人妇,要慎行慎言,敬重大妇,好好伺奉丈夫,更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要恪守妇德,不要给为父丢脸。”
“女儿记住父亲的话!”
这时,宫外有司仪高喊:“吉时已到,新人出门!”
曹宪一把拉住父亲的手,大哭起来,“父亲,女儿不能侍候您了。”
曹操眼中含泪,挣脱她的手喝道:“我曹操的女儿,岂能效小儿女之态,去吧!”
曹宪跪下,给父亲母亲磕了三个头,这才掩面而去,曹操望着女儿远去,不禁仰面长叹一声
曹操派出三千骑兵,一路护卫女儿西行,五日后,迎亲队伍终于抵达了蒲津关,蒲津关外的黄河上架起了铁索桥,数百名曹军士兵在两边护卫着马车缓缓从铁索桥上驶过。
曹宪望着车外滚滚黄河水,她心中颇为感慨,过了黄河,她就进入汉国了,此时,曹宪已经从离别的伤感中平静下来,她心中开始对新生活忐忑起来,刘璟会对她怎么样?
马车过了铁索桥,这时已有两千汉军骑兵在这里等候,曹军和汉军做了交接,曹军骑兵离去,马车在汉军骑兵的护卫下进入关城。
“夫人,汉王亲自来迎接你了。”司马懿在马车旁边小声笑道。
曹宪轻轻掀起竹帘一角,只见汉王刘璟骑马就在十几步外等候,穿着一身崭新的军服,脚穿长靴,显得英武异常,她心中怦怦乱跳,连忙放下了帘子。
这时,刘璟催马上前笑道:“一路辛苦你了。”
曹宪这一路确实很辛苦,按照婚俗,在入夫家大门之前,她不能下马车,五天她就生活在马车中,好在她心性恬静,虽然辛苦劳累,也并不觉得烦闷。
曹宪在马车里低声应道:“感谢将军千里相迎。”
刘璟一笑,“我已在前面安排好了营帐,在营帐里休息一夜再上路,此去长安至少还要三天,就这么一直呆在马车里,人会受不了。”
曹宪心中感激,也只有新郎才有权力安排新妇沿途起居,而不会违背婚俗,她低声道:“多谢将军安排。”
前方不远处的旷野里搭起了数百顶大帐,刘璟考虑得很周到,中间的三顶大帐用巨大的帷幔包围起来,由二十几名女兵护卫,这样,新妇就不用只呆在营帐中,可以出来走一走。
曹宪的马车驶入了帷幔内,在一定大帐前停下,车夫和士兵们都退了下去,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曹宪走出马车,她长长伸直了腰身,只觉浑身舒畅,这时,她一回头,却现刘璟就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望着她,她脸颊顿时羞得通红,连忙钻进了大帐。
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今天晚上,在这里....她就要和夫婿同房吗?
.........
第1009章 刘曹联姻(下)
曹宪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三座大帐都是给她准备,刘璟似乎没有进来同住的想法,当然,曹宪的担心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拜堂成亲,以刘璟的身份,他怎么会心急如斯?
入夜,两名侍女在大帐内收拾衣物,曹宪坐在帐内无聊,起身走出了大帐,尽管已到了初夏六月,但夜晚并不很热,甚至还有习习凉风。
夜空晴朗,漫天繁星仿佛缀在黑丝绒穹帐上的无数颗宝石,曹宪仰望着星空,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她对夜空星辰是多么的好奇。
往昔岁月如流水般划入她的心田,一幕幕让她难以忘怀的记忆,此时都像无数繁星一样,涌入她的心中,不知不觉,她看得痴迷了。
“你好像很喜欢星辰!”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曹宪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在十几步外,刘璟站在一棵小树下,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她脸上顿时一红,他怎么进来了?
刘璟慢慢走上前,笑道:“有护卫女兵报告我,树上有异常,所以我赶来看一看。”
“什么异常?”曹宪紧张地向两边大树望去。
“是一只山猫,或许是我们侵占了它的地盘。”
刘璟走到曹宪身边,他凝视向一株大树望了片刻,指着若隐若现的一个白影笑道:“看见没有,就是那只白色的山猫,在树上鬼鬼祟祟偷窥。”
曹宪也看清楚了,是一只不大的山猫,在大树间跳跃,几名女护卫正举弩瞄准了它,她连忙回头对刘璟道:“不要伤害它,好吗?”
刘璟点了点头,招手叫上一名女护卫,吩咐两句,女护卫立刻奔跑过去,叫停了众人的弩箭。
这时,刘璟指着南面笑道:“外面就是一条小河,很安静,我们走走吧!”
曹宪默默点头,跟着刘璟走出了帷幔,后面远远跟几名女兵,帷幔外果然是一条小河,河水平缓地流入远方森林,小河对岸驻扎着数十顶大帐,士兵们都纷纷回避了。
夜晚很安静,两人并肩在小河边漫步,河边长满了细细密密的绒草,开着球状的白色小花,但夜晚,花瓣也悄然收了回去。
“将军也喜欢夜空吗?”曹宪低声问道。
刘璟抬头望向夜空的漫天星辰,笑道:“最神秘的就是这些星星,好像离我们如此之近,触手可及,可又离我们如此之远,远到我们无法想象,不管它们深处有多么黑暗,但呈现给我们的,却永远是璀璨美好的一面。”
曹宪也柔柔道:“小时候,我就在想,天的尽头会是什么?会不会是一堵墙,可是我又想不到,墙的背后又会是什么?”
“墙的背后又是另一个星空,和我们一样,有同样的一个刘璟和同样的一个曹宪,或许他们也正在河边漫步。”
“会这样吗?”曹宪惊讶地望着刘璟,一双美眸中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刘璟点了点头,“星空之神秘浩淼,不是你我能理解,它包容一切,但凡是我们想得到的事情,在它那里都会存在,我们可以尽情想象,但也不要为了无穷无尽的想象而忽略眼前的美好。”
曹宪心有感触,回头向刘璟望去,只见刘璟的眼睛里炯炯闪亮,热烈地注视着自己,她脸上发热,慢慢低下头,轻轻抚弄着衣角。
刘璟慢慢抬起她的线条柔美的下颌,曹宪害羞地闭上了眼睛,刘璟注视她秀美的容颜片刻,低头吻住了她的红唇,曹宪浑身一震,紧紧抓住刘璟的手臂,身体变得僵直,紧张得浑身发抖。
刘璟笑了起来,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便放开了她,曹宪咬了下嘴唇,紧张感慢慢消失,她忽然感到刚才一吻是多么的美好,她心中只有害怕,却没有去体会这美好的感觉。
两人不再说话,肩膀慢慢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已远离了营帐,前面出现了两块大石,光洁平整,就仿佛为他们准备一样,刘璟指着大石笑道:“坐一坐吧!”
曹宪轻轻点头,坐了下来,刘璟在她身边坐下,拾起两块小石头,远远抛入河中。
“将军!”
曹宪凝视着河面低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刘璟淡淡笑道。
“这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也是我的心结。”
“什么心结,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解开它。”
曹宪紧咬嘴唇,良久才低声道:“你...就不怕...我趁你熟睡后一刀杀了你?”
刘璟微微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心结!”
“我是说真的。”
曹宪扭头注视着刘璟,眼睛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悲哀,“很少有人会娶仇家之女,就算娶了也是一种形式,你娶我,会不会也是.....”
刘璟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担忧,娶敌国之女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最早你父亲派人出使成都时提及此时,我都婉拒了,但现在我没有了这种担忧。”
“为什么?”
“因为大势已定,就算你杀了我,我还有儿子,还有数十万精兵猛将,一样能攻下邺都,而那时曹氏家族或者夏侯家族,都会被斩尽杀绝,我想你已是有理智的女人,不会用整个家族来为你的行为陪葬。”
曹宪挣脱刘璟的手,注视着河面,半晌方道:“你说得很可怕,让人心寒。”
“事实是这样,如果你回避事实,你的心结就永远解不开,你或许还不知道,当年尚香公主差点把我一刀杀了。”
曹宪低低一声惊呼,“她真做了吗?”
“不是在成亲后,而是在成亲前,在柴桑战役中,我把她抓俘了,事实上,在她还是个小娘时,她就想抢我的马,结果失败,一直恨了我多少年。”
“可是....你和她感情很好啊!”
“那就是因为她的心结解开了,她愿意做我的妻子,不管汉国和江东再怎么打仗,都不会改变她是我妻子的事实,宪姑娘,你要明白一点,在你出嫁前,你姓曹,但在你出嫁后,你就要拜刘家的祠堂,你生下的孩子也是姓刘,你只要明白这一点,你就不会做傻事了。”
曹宪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其实我很明白,我也绝不会做那种傻事,只是我害怕.....”
“怕我娶了你以后,把你打入冷宫,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刘璟接口笑道。
曹宪轻轻点头,“是的!”
“我若连你这个小女子都容不下,我还能容得下整个天下吗?”
刘璟爽朗一笑,站起身道:“回去吧!你要早点休息了。”
曹宪还在咀嚼刘璟那句话,‘我若连你这个小女子都容不下,我还能容得下整个天下吗?’她心中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一直压在她内心深处的结竟然有点解开了。
这时,刘璟伸手给她,曹宪心中也有一种微妙的变化,她含羞的低下头,把手给了他。
刘璟扶着她走上岸,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直接将她拥入怀中,目光热烈地望着她。
这一次,曹宪没有再害怕,她微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期待,忽然,她感觉到刘璟火热的嘴唇吻住了自己的唇,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自己后腰,一股热流直冲她头顶,她终于感受到了这种极度美妙的滋味,她整个身体都软了,魂魄飞到九天之外,仿佛和漫天星辰融为了一体。
唇舌交缠,他们忘情地亲吻,不知过了多久,四瓣嘴唇才慢慢分开,曹宪低低喘息着,她发现自己竟然已躺在了草地上。
曹宪害羞地将头埋进刘璟怀中,任由他紧紧搂抱着自己,她忽然有种感动得想哭的感觉,她已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刘璟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和她相拥而卧,让她尽情地体会这种两情相悦的美好感觉。
躺了很久,曹宪长长的睫毛轻轻一动,美眸睁开,小声道:“将军,我有点冷了。”
刘璟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他搂着曹宪站起身,两人相拥着,慢慢走回了营帐,在营帐前,曹宪不肯放开他的手,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刘璟,眼中竟有一种期待。
不可否认,曹宪有另一种美,气质高雅而宁静,容颜端庄美貌,身材很高,却苗条匀称,肌肤雪白而富有弹性,尤其女性特有的曲线极为柔和丰满,这一切都强烈吸引着刘璟。
刘璟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今晚我留下来。”
尽管这和礼制不符,但人的情感流露往往不会受礼制的束缚,就算是曹宪这样端庄的女人,她也有情意深重的一面。
或许品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心扉已开,或许是不舍爱郎离去,或许是想到自己已是刘璟的人,曹宪只稍稍犹豫了片刻,便羞涩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一个多时辰前她还不能接受的要求,刘璟心中大喜,一把抱起她走进了大帐。
大帐内,两名侍女早已知趣地躲去别帐,厚厚的被褥已经铺好,两人再次紧紧吻在一起,曹宪的心扉已开,她主动搂住刘璟的脖子,忘情地和他激吻,刘璟伸手将烛火捏灭了,慢慢脱去了她的衣裙,手在她玉体上肆意抚摸着,彻底挑起了她的处子春情。
曹宪低低喘息着,不顾一切地紧紧抱着刘璟,两人慢慢倒在被褥之上,大帐内,曹宪不知天高地厚地迎合着刘璟,原本半途休息的夜晚,竟变成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
第1011章 难言之喜
刘璟心中一怔,大乔生病了吗?他忽然有点歉疚,他因为迎娶曹宪,这段时间顾不上大乔,却没想到她生病了。
这次举家来田庄避暑,他自然也要把大乔一起带来,便让陶湛安排她同行,没想到她却病了,自己得去看看她。
刘璟又问小乔:“你阿姊身体哪里不舒服?”
小乔摇摇头,“我也有一阵子没看见阿姊了,竟不知她病倒了。”
“好吧!我们先上山。”
刘璟暂时放下大乔,带着家人乘坐三辆马车驶入了田庄,田庄内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子即将成熟,仿佛一片金黄色的麦海,一阵风吹来,麦浪起伏,蔚为壮观。
孩子们都欢喜之极,纷纷跳下马车,在麦田中嬉戏,陶湛和众姐妹也下了马车,欣赏这壮观的麦田景色。
“大姐,很奇怪啊!”
小乔对陶湛笑道:“同样在太阳下,这里却比长安凉快了很多,风也凉爽。”
“我也是觉得有点奇怪呢!或许是这座山的缘故?”
陶湛向山上望去,站在山脚下,她才感觉这座山体的巨大,分明就是一座大山。
这时,陶湛忽然看见前方走来很多人,便对刘璟喊道:“夫君,前方有人来了。”
“应该是佃农,我去和他们说几句话。”
刘璟带着数十名士兵迎了上去,田庄佃农听闻汉王携家眷到来,纷纷携妻带子前来迎接,这些佃农都是附近乡里的农民,本身自己有地,也不住在田庄内。
他们因为劳力有多余,为了多挣一点,又来种汉王的田,但他们不要粮食,由刘璟付给他们一份佃钱。
十几名长者上前给刘璟跪下,“小民拜见汉王殿下!”
刘璟连忙扶起众老人,笑道:“各位老丈不必多礼,今天我带家眷过来避暑,以后两个月,打扰大家了。“
“殿下别这么说,这里是殿下的封地,是我们受殿下的福荫,我们感激殿下还来不及。”
刘璟点点头,对众人道:“今年夏粮似乎不错。”
“今年比去年好,去年是小年,收成普遍不行,而今年是大年,收成至少比去年增加三成,收完麦子后,再种粟米,相信秋天又是一个好收成。”
这时陶湛走过来笑问道:“请问几位老丈,麦子什么时候收?”
一名老者认识陶湛,连忙道:“回禀王妃,再过三天就开收。”
陶湛回头对刘璟笑道:“收麦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帮忙如何?”
吓得十几名老者一起摆手,“万万不可,收麦不光是劳累问题,而且毒日下暴晒,王妃经受不住的。”
刘璟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们参与收麦,他想了想笑道:“致儿也参加过收麦,可以让他代表大家去收麦,时间也不必长,一天足矣!”
陶湛并不知道收麦的劳累,只因为是自己的麦田,她才想参与,不过丈夫既然不同意,她也只得放弃这个念头,点点头道“那就辛苦致儿了。”
和乡农辞别,众人开始上山,这里原是汉朝行宫,专门修建有上山之道,虽然只能乘马车到山腰,后面的数百步路程需要步行上山,但山中清凉宜人,风景秀丽,众人一路欣赏山中风景,也不觉得劳累,不知不觉便走上了山顶。
山顶上已经修好了别宫,占地约十亩,虽然并不是金碧辉煌,但亭台楼阁修建得极为雅致,别有一番情趣,此时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笼都已搬入别宫,陶湛安排了每人的房间,众人各自忙碌起来。
刘璟要赶回长安处理朝务,便安排好了防卫,又嘱咐陶湛几句,这才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返回了长安。
刘璟返回长安城,并没有直接回未央宫,而是先来到了古槐府,大乔的病情让他着实有点担心,但刘璟也隐隐感到,大乔或许是心病,不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此时乔玄已离开巴蜀,又去了荆州访友,偌大的府内依然只住着大乔一人,大乔的贴身小丫鬟喜儿将刘璟领进了内宅,走进大乔所住的院子,喜儿随即退了下去。
刘璟慢慢走进院子,他便闻到一股煎药的味道,这让刘璟一惊,难道大乔真的病倒了,他直接走进了大乔的起居房,只见大乔慵懒地坐在窗前,手中拿着小扇子。
见刘璟进来,大乔笑道:“天气太热了,我就不起身迎接你了。”
刘璟走上前,在大乔面前坐下,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埋怨她道:“你怎么不去田庄避暑?”
大乔见他额头和鼻尖全是细细的汗珠,便用手绢给他擦去了汗水,柔柔笑道:“我有点愧对王妃,不敢去见她,所以就不去了。”
“你有什么愧对她?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进我的家门。”
大乔摇摇头,“这不是进你家门的问题,而是她像姐妹一样待我,我却和她丈夫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我知道你可以妻妾成群,但至少隐瞒着她,让我心中愧疚。”
刘璟刚要开口,只听喜儿在门外道:“夫人,药煎好了。”
大乔连忙将手抽回来,对喜儿道:“药就放在外面,我马上过来。”
刘璟却起身向外走去,片刻,端进来一碗浓浓的药汤,他将药碗放在桌上,眉头一皱问道:“阿莲,你生病了吗?”
“这就得问你了。”
刘璟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乔拉过刘璟,伏身在他怀中,两颈相交,只听她低声道:“我腹中有了你的骨肉,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璟大喜,一把抱住她,“你真的真的怀上我的孩儿了。”
大乔有些娇嗔地推开他,“什么叫怀上你的孩儿,难道我还和别的男人有染?”
刘璟兴奋得直搓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喜了?”
大乔脸上也露出了欢喜之色,低下头小声道:“这几天我感觉身体不适,昨天请了医士来看病,最后诊断我是喜脉,给我开了安胎的方子,哎!我心中又是欢喜,可又担忧。”
“你担忧什么?”
“你说担忧什么!”
大乔没好气道:“我现在是守寡之身,却有了身孕,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那你就进我府门,我封你良娣。”
大乔轻轻摇头,“或许有一天我会进你的家门,但不是现在,现在若进你的门,我无法面对江东父老,璟郎,帮我一个忙好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尽管说,不要提‘帮忙’二字。”
“也是,你这个冤家害我怀了身孕,还没找你算账,居然还要你帮忙,我是糊涂了。”
大乔便嫣然笑道:“我要离开长安,你找个地方安置我。”
“一定要离开长安吗?”
“一定要离开,否则我没脸见人。”
刘璟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我安排你住在咸阳,我来探望你也方便。”
大乔咬了一下嘴唇道:“我想去成都,璟郎,可以吗?”
刘璟知道大乔其实是极有主见之人,她既然提出去成都,必然是她已想好,不过是成都也可以让刘璟放心,他可以安排女护卫保护大乔,刘璟终于点头答应了,“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休养五天,我六月二十五号出发。”
刘璟心中对大乔充满了歉疚和怜惜,他抱住大乔道:“让你一人去成都受苦,我心里很难受。”
大乔将脸贴在他胸前,低声道:“我其实也不想离开你,但我真的很想有个孩儿,有个孩儿,我就不孤独了,璟郎,我心里很欢喜。”
刘璟也低声对她道:“可你不能让孩儿没有父亲,没有名分。”
大乔低低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有一天我会进你的门。”
停一下,她又道:“我会给王妃和小乔她们留信,你就不用多管了,你只要安排好我的行程就行了。”
这时,刘璟却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于公于私,他都要尽快准备对江东的战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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