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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兵临天下txt下载     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69章 签发手令

    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邺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晶莹洁白的细雪从天空飘飘扬扬落下,洒满了全城,尽管雪并不大,但它的到来,让很多人才忽然意识到,严冬来临了。

    曹操回到邺都已是第五天,或许真是不适应江淮的缘故,他在寿春病情日益沉重,可回到邺都后病情竟有了起色,虽然身体依旧十分瘦弱,但气色却渐渐好转了。

    曹操拄杖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中充满了忧虑,北方已经下雪了,合肥那边的情况又怎么样?他今天上午刚刚接到合肥的消息,世子在信中告诉他,汉军并没有撤离合肥,而是驻扎在濡须口。

    无论汉军在合肥还是在濡须口,在曹操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可以随时发动进攻,而现在严冬来临,今年秋粮歉收,明年春天注定要发生灾荒,但战役还在继续,曹军还能坚持多久?着实让曹操深感担忧。

    更让曹操担忧的是,合肥曹军内部似乎出现了不和谐之声,曹丕在信中含蓄地说了一件事,合肥粮多,寿春粮少,他打算调部分合肥粮食到寿春,却被张辽婉拒了。

    曹操当然明白这件小事背后所蕴藏的巨大风险,曹军内部竟然出现了矛盾,难怪刘璟撤军到濡须口,他显然也看出了曹军发生内讧。

    曹操极为重视合肥战役,不惜代价地投入资源和兵力,就是为了保住这座东南重镇,不让汉军打开中原的东南大门。

    尽管合肥战役一旦失败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比起曹军内讧,合肥战败却又显得无足轻重了,曹军内讧意味着曹军走向覆灭,意味着魏国崩溃的开端,这是曹操绝不能容忍之事。

    现在曹军内讧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他无论如何要将这个苗头扑灭,只是该怎么处理,曹操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女儿曹宪走到父亲身后,细心地替他披上了一件大氅,曹操回头慈爱地看了一眼女儿,笑道:“扶我到阙台去走走,房间里让我闷得慌。”

    曹宪点点头,扶着父亲向阙台缓缓走去,几名侍女举着青罗伞盖紧跟在他们身后,曹操走到石栏前,栏杆上已积了薄薄一层白雪,曹操望着远处白茫茫的玄武池,湖水已结了厚厚的冰层,几十艘大船冻结在湖水之中,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和湖面连为一色。

    这时,曹操回头看了一眼女儿,他发现女儿很沉默,很少说话,“宪儿身体不适,就去休息吧!”曹操关切地对女儿道。

    曹宪摇摇头,低下头小声说:“女儿没事!”

    曹操凝视她片刻,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女儿本该四月时出嫁,但合肥战役爆发,她出嫁之事便不了了之,这桩婚事似乎已经黄了,曹操心疼女儿,便握住了她的手柔声笑道:“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想娶你的年轻才俊如过江之鲫,你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曹宪抽回手,还是摇了摇头,泪水却涌了出来,她别过头去,迅速拭去泪水,强作笑颜道:“女儿只是好好照顾父亲,不想出嫁!”

    “傻孩儿,哪有女人不出嫁的道理!”

    曹操明白她的心思,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安慰她道:“其实你的婚事并没有完结,只是暂时耽搁了,刘璟也没有退回婚书不是?等这场战役结束,我相信你就该出嫁了。”

    曹宪低下头没有说话,扶着父亲慢慢踱步,曹操也不再提出嫁之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笑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能够结成一心,不要再争斗,这样,我百年之后也能瞑目了。”

    曹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曹操感觉到了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女儿想说,父亲既然已决定大哥继位,就应该放手让大哥去做,大哥现在很难。”

    “发生了什么事?”曹操神情凝重地追问道。

    “女儿知道邺都粮价曾一度暴涨,所有的民众官员都骂大哥无能,可父亲一回来,粮价马上就跌落了,父亲想过这是什么原因吗?”

    曹操笑道:“我回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粮价为什么会跌下来呢?”

    “问题就在这里,其实大哥做了很多事,颁布了很多命令,但就没人肯执行,但父亲一回来,下面人害怕了,立刻执行大哥的命令,结果粮价就跌下来了,父亲,大哥没有权啊!”

    曹操心中有些不悦,便道:“宪儿,你不要过问政务。”

    曹宪却没有顺从,她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对父亲说,她紧咬一下嘴唇道:“就算父亲生气,我也要说,父亲既然希望兄弟一心,为什么又要让二哥在幽州掌军权?难道父亲不知道将来的后果吗?”

    “不要再说了!”

    曹操厉声怒喝,一把推开了曹宪,怒斥她道:“我说过了,你不要过问政务,不管你在魏国还是汉国,我绝不准你参与政事!”

    曹宪跪了下来,垂泪道:“父亲,女儿不是过问政务,是害怕兄长们将来手足相残啊!”

    曹宪的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曹操的心,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两名侍女连忙扶住他,他摇摇头,“扶我回去!”

    两名侍女扶住曹操向房中走去,只有曹宪依旧跪在地上,泪水扑簌簌落下,她为了自己婚姻的不幸而伤感,也为兄长之间深刻矛盾而痛心,一时间悲从中来,竟呜咽着哭了起来,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和头上。

    良久,两名侍女才从房中跑出来,上前扶起曹宪,低声安慰她,慢慢返回她的房间,曹操站在窗前望着满脸泪水的女儿,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他慢慢坐到桌前,凝神想了片刻,提笔给合肥写了一封手令

    合肥城开始了交接仪式,由于曹操的手令到来,调张辽和徐晃回邺都,任命曹仁为合肥主帅,任命曹真为寿春主将,张辽无奈,只得将合肥军权移交给了曹仁,曹操在手令中还赋予世子曹丕任免之权,除合肥和寿春主将外,其余诸将皆由世子任免。

    曹丕随即任命牛金为合肥副将,将臧霸降为合肥后勤副统领,曹丕又任命王朗为参军祭酒,辛毗为司马,掌控军机要务,至此,曹丕完全控制了合肥、寿春之军,张辽被迫黯然离开了合肥。

    消息很快传到了濡须口,刘璟得知曹军已换将,便立刻令甘宁和庞德水陆并进,再度截断寿春和合肥的联系,甘宁率三千水军和五百艘快船,庞德则率七千骑兵,两支军队连夜出发,向北疾速而去。

    两天后,风向转为西风,刘璟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临江拜祭水神,再度率领十五万大军,千艘战船浩浩荡荡北上,再一次向合肥城杀去

    当汉军撤离后,张辽做得第一件事,便是恢复了原先的河道,又疏通了新形成的妃子湖与逍遥津的水道,使运河水和湖水重新流向合肥,护城河内再度蓄满了河水。

    曹仁虽然接了张辽的军权,但他同样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将,依然执行张辽之前定下的种种守城策略,并不更改,唯一改变的是军队将领,所有军侯以上将领全部被清洗,换成了他的心腹之将,上百名将领被调离合肥,使曹仁彻底掌控了这支五万人的大军。

    另外,由于寿春和合肥的粮食储量不平衡,曹丕下令从合肥运送十万石粮食到寿春,解决寿春军队的粮草不足。

    入夜,一支运粮船队在运河中静静地航行,这支船队都是由三百石的民船组成,船只不大,但数量众多,足有二百余艘,一次可运输三万石粮食。

    这已是船队第二次运输,他们之前已将三万石粮食运去了寿春,这是第二批三万石,每艘运粮船除了三名船夫外,还有十名曹军士兵护卫。

    另外在运河两岸,各有两千军队护卫,一共有五千军队护卫这支运粮队,堪称有重兵护卫。

    此时船队离开合肥已有四十里,再北行十里就将进入芍陂湖,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雷鸣声,很多在沉睡中的曹军士兵纷纷惊醒,站起身向岸边望去,他们听出这种闷雷声是从南面传来。

    渐渐的,大群黑影出现在岸上,正疾速向北移动,对于江东军队,或许还会有所困惑,但对于北方的曹军,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他们顿时大喊起来,“骑兵,岸上有骑兵杀来!”

第970章 重返合肥

    这是庞德率领的七千骑兵赶上了曹军粮船,他们在西岸奔驰,向北铺天盖地杀来。

    在西岸护卫粮船的两千士兵大惊失色,纷纷列队要和汉军士兵抗衡,负责押粮的曹军主将正是大将臧霸,他心急如焚,大声喊道:“列队拦截,船队先撤走!”

    慌乱中,船队加快了速度,而东岸也曹军士兵也纷纷奔至岸边,张弓搭箭,准备支援西岸曹军。

    就在这时,东岸曹军士兵忽然一阵大乱,铺天盖地的箭矢从他们身后射来,黑暗中,只见数百艘战船出现在不远处的妃子湖边,也就是刚刚形成不久的新湖。

    战船都不大,只有五百石左右,但船上却站满了密集的汉军士兵,这是甘宁率领水军杀出来了。

    船只靠岸,上万名汉军士兵纷纷跳下船,挥舞着长矛和战刀,呐喊着向东岸的曹军士兵杀来。

    曹军士兵措不及防,顿时一阵大乱,黑夜中,东岸曹军士兵一片混乱,争先恐后向北逃命,不少人跌倒被践踏,死伤无数,哭声、喊声,夹杂着汉军密集的箭雨,只顷刻间,东岸的曹军便崩溃了。

    但汉军并没有追击败兵,他们的目标不是士兵,他们的目标是粮船,一万汉军一齐向曹军粮船队放箭,箭矢如雨点般地射向运河中的船只,船上曹军纷纷钻入船棚,不少摇橹船夫躲闪不及,被箭射中,惨叫着落入水中。

    一些曹军士兵也向岸上放箭,但曹军士兵数量太少,也过于分散,在汉军士兵的密集射击下,曹军士兵死伤惨重,就连躲在船棚内的曹军士兵也难逃强弩硬弓的射击,被射死在船中。

    很快,长达十余里的船队停止了前行,全部停泊在江中,等待汉军的处置,这时,西岸的汉军骑兵如暴风骤雨般杀进曹军队伍中,强大的冲击力将一片片曹军士兵冲到,战刀掠起鲜血,人头飞上天空,巨大的恐惧使曹军士兵再无抵抗意志。

    不到一刻钟,两千曹军士兵的抵抗便崩溃了,臧霸在混乱中杀开一条血路逃脱,但他手下的两千士兵却没有东岸士兵的幸运,汉军战马奔驰,将两千曹军士兵团团包围,截断他们所有的退路,曹军士兵走投无路,纷纷跪地投降,恳求饶命.......

    约半个时辰后,甘宁率数百艘汉军快船赶到,控制了曹军粮船,船队开始缓缓调头,向刚形成不久的妃子湖驶去,骑兵队也押着战俘快速向西面的六安县奔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曹军粮船是半夜一更时分被汉军拦截,当曹仁得到臧霸传来的消息时,时间已到了三更时分,这时汉军船队和骑兵都早已远去。

    合肥北城内,数千士兵手执火把,将整个北城门照如白昼,北城门内,曹仁顶盔贯甲,手提大刀骑在战马之上,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兵,足有两万余人。

    曹军粮船被汉军拦截,对曹仁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张辽在合肥时,粮草从未丢失,而他刚刚接任合肥主帅,便被劫走三万石粮食,曹仁的颜面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

    曹仁下令将臧霸重打一百军棍,并点兵两万,准备亲自去追回粮船。

    “将军请息怒,冷静下来!”

    司马辛毗拦在曹仁马前,苦苦劝他:“汉军是走水路,粮船已远去,无可追寻,况且还有七千骑兵,若将军仓促出击,被汉军伏击,损兵折将是小事,若将军发生意外,合肥就保不住了,请将军三思!”

    在辛毗的反复劝说下,曹仁怒气稍稍平息,他正要下令军队回营,就在这时,城头忽然想起了刺耳的警钟声,‘当!当!当!’钟声十分急促。

    曹仁一惊,催马沿着甬道向城头奔去,站在城头上,眼前的情形令他大吃一惊,只见南面的旷野里,一条长长的火龙正疾速向合肥方向开来,火龙一眼望不见边际。

    在城南三里处,火龙已开始聚集,越来越多,俨如天上繁星,又仿佛火的海洋,极其壮观浩瀚。

    城上曹军士兵两腿战栗,个个脸色苍白,刚刚撤去才一个月的汉军主力又再次杀回来了。

    曹仁的心也似沉入深渊,刘璟去而复返,显然是早有预谋,似乎就是在等合肥换将,难道他曹仁一世英名就要栽在合肥吗?

    曹仁心中大恨,毅然回头大喝道:“传令,城下军队立刻上城防御!”

    曹仁改变了计划了,原本要带两万军杀出城去,现在他不出城,而是转为防御城池,两万曹军士兵纷纷奔上城头,剑拔弩张,准备和汉军决一死战。

    曹仁在城头凝视着城下一片火的海洋,他心中有些奇怪,汉军很少这样声势浩大来进攻,似乎更喜欢无声无息来袭,他不由自言自语道:“汉军为何要造如此大的声势?”

    忽然,曹仁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回头向城北的土山望去,那黑黝黝的大山矗立在城外,月光将它黑色的巨影投射到城内,半个城池都在它的笼罩之下。

    .......

    自从汉军南撤,曹军便占领了北城外的土山,张辽在土山上修建围墙,并驻扎五十名士兵,曹仁接掌合肥后,并没有将土山上的驻兵撤走,反而将驻扎土山的士兵增加到百人。

    无论张辽还是曹仁,他们都很清楚,这座土山极大地威胁着合肥的安全,只是将它搬走或者削除不太现实,那只能是由曹军来控制。

    让我们把时间向前推一个时辰,两更时分,汉军火的海洋还没有出现在城南,合肥四周万籁俱寂,四百余名鹰击军士兵在正副统领刘正与任平的率领下,正从东西两个方向向山顶快速攀爬。

    刘正仿佛猿猴一般敏捷迅速,他率先爬上山顶,躲在山顶的围墙下,墙头有一名曹军士兵正在来回巡逻,相比合肥城而言,土山的防御要弱得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土山位于北城外,与合肥城隔着护城河,本身就不属于合肥的防御体系。

    而另一方面,山顶的面积不大,难以大量驻军,曹仁也只能将这座土山当做北城的瞭望台和烽燧,观察敌情,并及时举火向寿春示警,要知道,这座土山正好挡住了北城的烽燧,一旦汉军进攻合肥,他们就难以向寿春示警。

    但对汉军而言,这座土山却意义重大,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压制住北城曹军,尽管城内也有一座土山,但汉军已经找到了对付城内土山的办法。

    刘正贴身站在围墙下,迅速装上手弩,瞄准了墙上巡哨曹军,‘咔!’一声轻响,一支毒弩箭闪电般射出,正中曹军士兵咽喉,弩箭上的剧毒见血封喉,曹军闷哼一声,从墙上栽下。

    刘正一摆手,两百余名士兵纷纷冲上山顶,刘正一跃爬上墙头,却正好看见另一边任平也上了墙头,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笑,同时跳入墙内,四百名汉军鹰击军也纷纷翻入墙内,向曹军的营帐扑去。

    只片刻,鹰击军便解决了土山上的曹军驻兵,等在山脚下的汉军工事兵开始向土山上搬运重型投石机。

    汉国工部侍郎兼将作大匠马钧也出现在山顶,他是在半个月前从长安赶到合肥,带来了最新的轮式投石机,这种轮式投石机外形就像风车,属于重型投石机,可以连续投掷三十只火油陶罐。

    同时可以根据目标远近调节射距,最近百步外,最远可投掷到三百五十步外,比起从前的投石机,效率提高了十倍不止。

    而且拆装简便,将零件搬上山顶后,可以迅速装配,抢夺先机,非常适合土山攻防战。

    这种重型轮式投石机实际上在一年前便被马钧发明出来,但一直没有投入实战,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难以解决,那就是投石机的木轴不太结实,连续使用两三次后就会断裂,一旦木轴断裂,整个投石机就报废了。

    为了解决这个弱点,马钧先后用铜轴和铁轴取代,但因制造工艺问题,铜轴和铁轴都无法替代木轴,马钧只得寻找更结实耐磨的木头。

    目前他用的是铁木做轴,可以坚持十几次不断,但对于投石机本身而言,这种投石机的成本还是太大了,一架投石机就要耗费数十万钱,是别的投石机十倍。

    尽管这种投石机的耗费成本太大,但为了合肥战役,刘璟也不顾成本耗费,命令马钧制造三百架轮式投石机,赶赴合肥战场。

    就在汉军主力出现在城南之时,土山上的汉军工事兵已经在马钧及徒弟们的指导下,装配好了十架重型投石机,这时,北城上响起了警钟,无数士兵正向北城涌来,曹仁已经意识到了北城的危险。

    “王将军,敌军已发现了我们!”一名士兵急向主将王平禀报。

    王平当机立断令道:“抢占先机,烧毁城内土山!”

    十架重型轮式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这时马钧大喊一声,“可以了!”

    操纵投石机的士兵立刻剪断了悬绳,十架轮式投石机几乎是同时发射,三百只装满火油的陶罐依次射出,铺天盖地地向城内的土山射去。

    这时,三只巨大的火球也腾空而起,在天空划出三道赤亮的火焰,带着长长的尾烟,呼啸着射向城内的山头。

    ..........

第972章 初次谈判

    曹操做出了和谈的决定,授权世子曹丕全权负责此次谈判,事实上,这是曹军一次体面的失败,曹军在国力上拼不过汉军,不得不求和。

    曹操也很清楚,失去合肥已势不可免,但如果能保住寿春,依然可以在淮河以南保住一处根基,更重要是,合肥的民众都转移到了寿春,使寿春成为一个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大城。

    寿春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不是合肥能比,让出合肥,保住寿春,使曹军依然能在东南方向拥有一定影响力,虽然寿春在江东方面的战略位置不如合肥,但它背靠淮河,只要寿春不失,汉军要渡过淮河北上中原,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在这个层面上,寿春也具有一定的战略价值。

    这就是曹操的如意算盘,放弃合肥,保住寿春,使汉军在国力也近枯竭的情况下,不得不在寿春订下城下之盟,接受曹军继续在淮河以南的影响。

    曹操虽然想得美妙,但刘璟却未必会接受,汉军之所以耗时一年,拼尽国力来发动合肥战役,不仅仅是想夺取江东主导权那么简单。

    合肥战役更深的一层意义在于争夺江淮,一旦夺取合肥,汉曹两军就不再以长江分界,而是将势力分界线北推到淮河一线,这样就和夺取南阳郡东西呼应起来。

    所以,合肥战役并不仅仅包括合肥一城,同时包括了寿春,乃至东面的广陵城,包括了整个江淮地区的归属,只是把战场放在合肥城罢了,如果曹操要在合肥战役中认输,那就必须同时让出寿春,这是刘璟的底线。

    双方各有思虑,那么也只有在谈判台前以及谈判台后进行较量。

    这天上午,一队曹军骑兵护卫着参军祭酒王朗来到了合肥城外的汉军大营,王朗年约六十岁,他曾是会稽郡太守,在孙策攻克会稽后,王朗几经周折才返回了朝廷,出任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后又出任魏郡太守,这次跟随曹丕南下,被封为参军祭酒。

    王朗是曹丕的心腹之一,他出任参军祭酒,实际上就是得到了曹军的政务之权,为曹丕全面掌控军权打下了基础,这次是奉曹丕之令前来和汉军谈判停战之事。

    汉军大营前,军师法正已等候多时,见王朗到来,法正含笑迎了上去,“王公一路辛苦了。”

    王朗连忙翻身下马,躬身回一礼,十分客气道:“让法军师久等。”

    王朗本人对汉军没有什么成见,而且汉军攻占会稽郡,使江东军铩羽而归,在某种程度上也出了王朗憋闷心中多年的一口恶气。

    “请问汉王殿下可在军营呢?”王朗又笑问道。

    “汉王殿下在巢湖水军大营内,今天暂时不在军营。”

    法正的回答便使王朗心里明白,今天也不是汉军的正式谈判,双方都是在试探,王朗便笑眯眯道:“世子希望能早日与汉王殿下会晤。”

    “这也是我们的期望,王公请!”

    “请!”

    法正将王朗和他的副使陈矫请入汉军大营,来到偏帐,双方分宾客落座,汉军一方陪同法正谈判的,还有主薄秦宓,双方各有副使,而且都是重量级的人物,都表现出双方对谈判的重视。

    有士兵上了热茶,法正笑道:“听说河北已下第二场雪,今年冬天好像来得有点晚啊!”

    “和去年相比,今年确实晚了很多,今年只下两次小雪,而去年这个时候已下了三场暴雪,相比之下,今年小雪对交通出行的影响实在不足为虑。”

    王朗尽量淡化天气对曹军的不利影响,但双方都很清楚,一旦第二场雪到来,第三场雪就很快而至,那就不是一场小雪那么简单了,大雪对于曹军的粮食运输将会形成极大的阻碍。

    当然,刘璟还不知道曹军粮食已尽的事实,那可是曹军最高绝密情报,如果刘璟知道这个情报,必然会拒绝和曹军谈判,而是继续围攻合肥?,逼迫曹军全面让步。

    事实上,汉军在合肥的屯粮也只能维持到二月初,如果二月初柴桑的粮草再不送来,合肥的汉军也将断粮,而这也是汉军的绝密情报,曹军也不知晓。

    双方寒暄几句,便开始进入了正题,王朗叹息一声道:“这场合肥战役延续了一年,对天下民生影响太大,魏公不忍民众再遭受苦难,所以提议双方停止合肥之战,希望能得到汉军响应。”

    法正微微一笑,“春耕在即,我家汉王也愿意早日结束合肥之战,愿意响应魏公的倡议。”

    双方都表了态,愿意结束合肥战争,但主动提出结束战役的是曹方,也就是曹军求和,那就必须由曹军做出让步,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不容含糊。

    王朗沉吟一下便道:“为了表示曹军的诚意,魏公愿意让出合肥,撤军回寿春,魏公提议以成德县为界,成德县以南归汉军,包括成德县在内的以北地区归魏国,不知汉军能否接受魏公的诚意?”

    王朗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法正,曹军最多是把成德县让给汉军,这就是曹军潜在的让步条件。

    法正却摇了摇头,“我们不认为这是魏公的诚意,如果魏公真有诚意,应该是以淮河为界,汉军可以保证,两年之内不跨过淮河一步。”

    王朗顿时脸色大变,对方果然是想要寿春,怎么可能!他迅速给陈矫使个眼色,陈矫会意,立刻肃然道:“合肥是江淮第一战略要地,为保卫合肥,曹军已倾尽国力,付出数万人死伤的惨重代价,现在合肥还在曹军之手,我们为了天下民生,愿意主动让出合肥,这已是最大的诚意,汉军为何还要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汉军副使秦宓也毫不客气地争锋相对道:“陈长史此言诧异,合肥不过是一座空城,我们要一座空城有何用?如果我们只是想要一座空城,那完全可以再建一座新合肥城,有必要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争夺一座空城吗?合肥不过是江淮主战场,曹军若要结束合肥之战,就必须撤离江淮。”

    分歧太大,双方一时都僵住了,半晌,王朗叹了口气道:“汉军夺取合肥,实际曹军已无力再干涉江东,如果一旦江东发生战事,曹军也将不会再参与,只是希望汉王殿下能顾全大局,给朝廷留一点面子。”

    刚才明明在说曹魏,这个时候又抛出朝廷了,企图以朝廷来压汉国,法正不由暗暗冷笑,他当然明白王朗的意思,王朗其实以曹军不再干涉江东为让步,但这不是什么让步,而是合肥之战的必然结果。

    “可据我所知,于禁还率领两万曹军驻扎在毗陵郡,这叫不干涉江东?”法正略带嘲讽地反问道。

    江东虽然没有了大型战船,但还有一些民用货船,如果曹军想撤离江东,其实也不难,直接用货船运送曹军过江,曹军可以从江北回广陵郡,甚至回徐州,但曹军始终在江东不动,说明曹操还是想利用这支军队来稳住江东,防止汉军全面占领吴郡。

    王朗点点头笑道:“我理解法军师的困惑,其实我刚才也说了,如果汉军能接受魏公的诚意,那我们一定会从江东撤军,这是魏公的承诺。”

    法正却淡淡道:“汉王殿下只是要求以淮河为界,至于曹军愿不愿撤出江东,那是曹军自己的事情,应该和这次和谈没有关系,我们不用把话题扯得太远,否则我们也会走题到并州,那就没有意义了,王公以为呢?”

    双方都无法再谈下去了,分歧太大,王朗便借口回去请示世子为由,告辞而去,法正将王朗送走,便立刻来到中军大帐向汉王刘璟禀报谈判情况。

    刘璟负手站在沙盘前,不露声色地听完法正的汇报,他相信王朗表明的态度并非曹丕的意思,而曹操本人的决定,应该说,曹操的态度在刘璟的意料之中,想偷梁换柱,放弃合肥来保住寿春,只能说曹操越老越糊涂了,他真以为自己只满足了一座合肥城?

    沉吟片刻,刘璟问道:“孝直的想法呢?”

    法正迟疑一下道:“微臣反复考虑过,曹军不肯让出寿春未必是曹丕的意思,应该是曹操坚持。”

    “孝直的意思是说,曹氏父子的意见并不统一?”刘璟笑了笑道。

    “是的,对曹丕而言,放弃寿春固然令他不舍,但比起他掌控军权,寿春还是算不上什么。”

    刘璟明白法正的意思,对曹丕而言,最重要是保全曹仁之军,而不是保住寿春,他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向曹丕施压,让曹丕去和曹操交涉。

    想到这,刘璟当即令道:“让黄老将军来见我!”

    片刻,黄忠匆匆赶来,抱拳施礼,“请殿下下令!”

    刘璟负手冷冷道:“从现在开始,加大对合肥的进攻力度,不必在乎城池得失,以杀伤曹军有生力量为主!”

    “卑职遵令!”

    黄忠匆匆去了,这时,刘璟走到桌案前,拾起桌上的一只锦囊,这是贾诩去年临回长安前留给他的锦囊妙计,让他新年后打开查看,刘璟已经看过了,只是他一直在等待实施锦囊妙计的时机,现在,这个时机终于成熟了。9

第973章 徐州失守

    徐州是中原以东较小的一个州,下辖琅琊、东海、彭城、下邳四郡,在汉末之乱中,徐州也历经劫难,人口损失巨大,大量人口逃入江东和荆州,以至于徐州大地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

    不过曹操在统一北方后,徐州也随之安定下来,十几年来,人口滋生,荒地复垦,渐渐恢复了生机。

    徐州是曹仁的驻地,最多时,徐州有驻兵八万,军粮三十万石,随着合肥大战的旷日持久,徐州也受到了巨大影响,军队全部被调去寿春,军粮也被调空,又先后征发了五万民夫,整个徐州上下都处于战争的恐惧之中。

    目前整个徐州地区只有三千驻军,防御十分空虚,这个时候,汉曹两军的焦点都集中在寿春与合肥,整个中原地区除了许昌有夏侯惇的两万驻军外,其余郡县都没有军队驻防,只有一些郡兵负责维持秩序。

    这天下午,在谯郡和彭城郡交界处竹邑县,一支约万人的军队正在官道上疾速向北行军,这支军队是由大将魏延率领的一万汉军,奉刘璟之令偷袭徐州。

    这次偷袭徐州的行动,正是贾诩装在锦囊中的计策,用徐州来换取曹军最大限度的和谈让步。

    贾诩知道曹操最多只能撑到一月,新年过后,各方面都需要粮食,曹魏危机就会在这时爆发,曹操无论如何撑不下去,只有求和结束合肥之战。

    当然,汉军也可以用不肯和谈,继续进攻的办法逼曹军让步,但如果能夺取徐州,就会给汉军的谈判中添加重要砝码,到时就不是让出合肥一城那么简单了。

    而且夺取徐州,汉军下一步就有了战略选择的余地,使曹军不敢轻易支援江东,这就是贾诩的一箭双雕之计。

    魏延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他当即喝令道:“加快速度,天黑后驻营!”

    一万汉军加快了速度,向彭城郡进发。

    徐州州治是彭城县,也就是今天的徐州,自从吕布被曹操攻灭后,彭城县也毁于乱军之中,后来又重新筑城修墙,恢复了县城。

    曹仁后来驻扎彭城,他也觉得城池太低矮,不利于防御,便下令征集三万民夫增高增宽城墙,尽管经历了这两次大修,但比起吕布时代的彭城,现在的城池还是显得不够高大宽阔,当然,对付盗匪却是足够了。

    目前驻防彭城的主将名叫周良,是曹仁的部将,最早是袁绍的部将,官渡大战后投降了曹操,被分给曹仁做部属。

    曹仁大军前往合肥后,彭城只剩下三千军驻防,周良也颇为担心,徐州防御空虚,一旦汉军进攻徐州,恐怕他的军队难以抵挡。

    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他的担忧也一天天消淡,过了新年后,他彻底没有了忧虑,整天沉溺于酒色,很少过问城防。

    现在他是彭城的主将,他再不抓紧时间享受这种主将的滋味,一旦曹仁回来,他又得缩头缩尾看人眼色了。

    这天晚上,周良和平时一样,来到徐州最大的青楼碧凤楼喝酒买春,碧凤楼内一片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热闹异常。

    时间渐渐到了一更时分,一间富丽堂皇的寝房里,笑语声不断,周良喝得大醉,几名妓女正轮番为他陪寝,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赶来,他正要闯进房间,却被周良的几名亲兵拦住了,怒斥他道:“不懂规矩,这个时候能进去吗?”

    士兵急道:“城外有异常情况发生,必须要立刻禀报将军。”

    “有什么异常情况?”

    “早上出去巡视的斥候至今未回来,李将军担心出事,让我来禀报周将军。”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斥候遇到什么事了,比如去更远的地方巡视,所以来不及赶回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李将军说,一定要禀报周将军。”

    李将军是今晚的当值牙将李勤,亲兵也不敢过于草率,只得在屋外道:“将军,将军!”

    “什么事?”房间里传来周良不耐烦的声音。

    “李将军说,今天出去巡哨的斥候没有回来,”

    “知道了,明天再说吧!”

    亲兵无奈地向报信兵摊摊手,表示他也没有办法,报信兵只得转身离去,赶回城头禀报。

    ........

    虽然主将周良沉溺于酒色,但并不代表所有的守将都和他一样放松戒备,牙将李勤便是其中之一,李勤是周良手下三名牙将之一,徐州本地人,他倒不是担心汉军会千里奔袭徐州,而是担心乱匪会袭击徐州城。

    赤壁大战后,徐州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征兵人数从原来的五户征一,变成了现在的三户征一丁,大量青壮流失,影响到了农业生产,加上这几年税赋沉重,使得徐州民怨载道,不堪重负,消亡多年的匪患也再度兴起。

    从去年开始,徐州一带先后出现了两支土匪,人数都在数百人,打家劫舍,强夺民女,使得徐州各地人心惶惶,就在曹仁准备派兵平匪之时,合肥大战爆发,平匪计划也只得向后推延。

    作为本地人,李勤格外痛恨匪患,尽管他没有得到军令平匪,但保护彭城,防止乱匪趁虚攻城,也便成了李勤防卫的重中之重。

    今天他发现了异常情况,一早出去的三支巡哨队只回来两支,还有一支二十人的巡哨队没有回来,使他心中十分担心,不仅是担心这支巡哨遭遇什么意外,更重要是,如果他们遇到了乱匪,那就说明原在下邳一带活跃的乱匪已转到彭城郡地界了。

    片刻,跑去报信的手下奔了回来,躬身道:“将军,周良将军说他知道了,此事明年再说!”

    李勤眉头一皱问道:“他现在在碧凤楼?”

    “正是,他现在不方便,他的几个亲兵不准卑职进房禀报。”

    “该死!”

    李勤低低骂了一句,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他对周良的荒淫无耻深恶痛绝,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就是因为他是曹仁的心腹,便得以升高位,而真正有才能之人却被打压,没有出头之日。

    恨归恨,他却不敢过于表露,周良此人记仇心极重,一旦知道自己对他不满,他必然会给自己穿小鞋,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无奈,李勤只得忍住怒气,对周围士兵道:“今晚要加强戒备,不准大意了。”

    话音刚落,城下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吸引了城头所有守军的注意,只见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很快到了城下,大喊道:“当值主将是谁?”

    李勤认出此人是巡哨斥候之一,精神顿时一振,高声道:“我便当值主将,发生了什么事?”

    “李将军,我们被乱匪伏击,弟兄们死了八人,其余弟兄正被追击,恳求将军去支援。”

    李勤一惊,急问道:“被多少乱匪追击?”

    “约一百余人!”

    李勤心中焦急,毫不犹豫道:“前营五百弟兄守城,后营弟兄跟我去救援!”

    城门开启,李勤一马当先奔出城,后面跟着五百士兵,李勤高声问道:“现人在哪里?”

    “在猴山窝!”

    猴山窝在云龙山以北,距离城池约二十余里,李勤担心士兵有失,不及细问,催马便向南面奔去。

    数百官兵沿着官道一口气奔出近二十里,渐渐靠近了云龙山,这时,李勤忽然生出疑心,巡哨士兵也在撤退,自己早应该遇到他们才对,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他勒住战马,回头厉声问报信士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在哪里?”

    报信士兵显得十分慌张,忽然调转马头便逃,向森林深处奔去,李勤大吃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四周一声锣响无数黑影从两侧森林内杀出,前前后后,将曹军士兵团团包围,曹军士兵惊得目瞪口呆,手执长矛战刀,背靠背仓惶张望,企图寻找突围之路,

    李勤倒反而冷静下来,他发现包围他们的人至少有万人,长矛如林,战旗如云,盔甲在惨淡的月色下映出冷光,这绝不是什么乱匪。

    “你们是什么人?”李勤高声喝道

    这时,数百支火把点燃,曹军士兵顿时一片哗然,在他们眼前出现了密集的军队,层层叠叠,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一名大将纵马出来,大刀一挥,厉声高喝:“吾乃汉将魏延是也,汝等还不早降?”

    李勤惊呆了,竟然是汉军,他半晌慢慢回头,见手下士兵都纷纷放下兵器,有士兵脱去盔甲,显然都要投降了,他再想到周良的无能昏庸,不由长叹一声,翻身下马跪地道:“牙将李勤愿投降汉军,只恳求魏将军善待徐州黎民。”

    魏延大喜。连忙上前扶起他,笑道:“汉军军纪严明,绝不扰民,汉王殿下善待天下之民,将军效忠大汉,乃明智之举也!”

    半个时辰后,李勤率领五百士兵返回了彭城郡,他身后的五百士兵都是汉军改扮,在远处一里外的黑暗中,魏延率领一万汉军已准备就绪,随时出击。

    李勤奔至城下大喊:“城上速速开门!”

    守城士兵都是他的部下,见主将归来,连忙放下吊桥,开启了城门,李勤催马进城,汉军士兵立刻控制住了城门,在城门口点燃一堆大火,李勤见形势危急,连忙大喊道:“令所有守城弟兄都来见我!”

    片刻,守南门的两百士兵纷纷从城头奔下,李勤高声道:“我为保大家性命而来,我已投降了汉军,要活命的,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性命难保。”

    众士兵面面相觑,不明究里,就在这时,只见城外黑影涌现,铺天盖地的汉军士兵向城门杀来,魏延一马当先,率先冲进城内,士兵们都看见了,吓得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一万汉军无声无息杀进了彭城,挤满了南城附近的大街小巷,魏延高声问道:“李将军,军营在何处?”

    “魏将军请随我来!”

    李勤翻身上马,带着魏延和汉军士兵向城内的军营奔去。

第974章 最后通牒

    就在徐州被汉军偷袭的同一时刻,合肥城的焦土之战,已经打到极为惨烈的一步,汉军在合肥城的西、南和北三个方向部署了三百五十架重型投石机,昼夜不停地向合肥城内投掷火油和巨石。

    汉军将最后三万桶火油全部投入到最后的焦土之战中,大有将合肥烧为焦土、夷为平地之势,一只只巨大的火球在天空上掠过,落入城中,使合肥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球甚至撞进了仓库,将曹军的二十几座仓库烧毁大半。

    大半个合肥城都陷入火海之中,城头也遭遇到巨石的猛烈攻击,多处城墙坍塌,呼啸飞来的巨石使城楼也被砸得粉碎,继而被大火烧毁。

    铺天盖地的烈火和巨石令曹军伤亡极其惨重,连续十天攻击后,曹军伤亡已超过两万人,粮食被烧毁大半,只剩下地窖里存放的八千石粮食,最后只能维持曹军十天,曹军士兵低迷到极点,暴戾之气充斥曹军大营内,不断发生士兵之间的大规模仇杀和械斗,曹仁被折磨得焦头烂额,一天几次向寿春求救。

    城东是唯一没有遭受汉军猛攻的地区,也是曹军大营所在,大帐内,曹仁负手来回踱步,心中烦躁得让他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他要骂曹丕,粮食都没有了,寿春还保得住个屁,还非要摆姿态,装高深,难道非要让汉军把合肥曹军赶尽杀绝,他才肯让步吗?

    曹仁还想责备曹操糊涂,现在寿春火油没有,投石机毁坏殆尽,城墙已坍塌八处,曹军无力修复,汉军用战船可以随时渡过护城河,杀进城内,可汉军就是不攻破合肥,而是要将合肥烧为焦土,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魏公为什么就非要一个寿春,而不顾数万曹军士兵的安危呢?

    就在这时,军营内传来一片惊恐的呐喊声,曹仁还以为又发生了械斗,提剑怒气冲冲要出来,刚到帐门口,他的亲兵冲了进来,急声大喊,“将军,火球,大营起火了!”

    曹仁大吃一惊,冲出帐外,眼前的一幕惊得他目瞪口呆,却见一只只巨大的火球越过城头飞射进来,在夜空中格外红亮刺眼,虽然火球落点距离军营还有数百步,但火球落地后,又高高弹起,一跃数百步,呼啸着冲进了大营,东北角一片的数百顶大帐已被点燃,大火熊熊燃烧,士兵们哭喊奔逃,大营内乱成一团。

    汉军围攻进攻十天内,一直南、北、西三面攻击,惟独放过东面,曹仁认为这是因为东面护城河过宽的缘故,汉军重型投石机射不进城内,所以他将曹军大营转移到东面,没想到汉军竟突然进攻了。

    曹仁见火势越来越大,急得大喊:“不要管营帐了,立刻撤离!撤离!”

    混乱中,无数曹军士兵丢盔卸甲,兵器和物资都不要了,蜂拥着向大营外奔跑,很多稍微跑慢一点的士兵,或者回去取物品的士兵,都被大火所包围,惨死在烈火之中。

    曹仁眼睁睁望着无数士兵被大火吞没,恨得他目眦皆裂,忽然,他翻身上马,催马向东城头奔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汉军为什么能从东面投射火球入城,东城外护城河宽达一里,任何一架投石机都无法投过这个距离,汉军是怎么办到的?

    不解开这个困惑他就无法安心,片刻,曹仁战马冲上城头,城头上没有遭受巨石攻击,也没有士兵守卫,曹仁很快便看到了令他难忘的一幕。

    只见护城河内出现一架巨大浮桥,大小足有五亩,高达一丈,十架重型投石机就在浮桥上轮番发射,将一只只巨大的火球射入城内。

    曹仁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曹丕若再不让步,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曹仁回头问亲兵道:“我们还有几只信鸽?”

    “回禀将军,还有三只!”

    “全部放去寿春,告诉曹丕,他若再不行动,我就将开城投降!”

    曹仁终于忍无可忍,向曹丕下达了最后通牒。

    .........

    寿春城内,为解决军队断粮的危机,曹丕采纳了华歆之策,派士兵尽搜寿春大户和平民的粮食,实行极为严格的粮食配制度,每天给予民众仅够生存的一点点粮食。

    这样一来,曹军手中又有了几万石粮食,又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间,稳住军心,至于寿春由此民怨沸腾,怨声载道,曹丕也顾不上了,他心里明白,寿春迟早保不住,又何必过于在乎寿春民意?

    曹仁确实错怪了曹丕,他不知道,问题并不是出在曹丕身上,而是曹操坚决不肯让出寿春,对于曹丕而言,退到黄河以北,与刘璟达成两年的和平期,有利于曹魏恢复经济,更有利于他逐渐接掌大权。

    汉军对合肥的猛烈进攻使曹丕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旦合肥曹军被汉军击溃,这对他曹丕的声望以及掌控军权的计划都会造成致命打击。

    一连十天,他几乎天天都向邺都发去加急军报,甚至不惜夸大合肥危情,诉说寿春军粮危急,但他所有的军报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而就在这时,徐州被汉军偷袭,彭城失守的消息传到了寿春,这个沉重的打击使曹丕几乎失去了理智,内堂上,只听见他咆哮如雷的叫喊。

    “什么叫全权由我负责,这是全权吗?我什么都不能做主,就算是一只狗,也比我自由得多,我不干了,让他自己来解决吧!”

    院子里的华歆听见了曹丕的怒吼,他吓得冲进内堂,连连作揖哀求,“我的公子爷,求你别骂了,隔墙有耳,若被魏公得知,世子之位危矣!”

    一通叫骂发泄使曹丕心中好受一点,也慢慢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知道父亲在三弟和二弟身边都安插有耳目,难道在自己身边就没有耳目吗?

    想到这,曹丕心中不由有些懊悔,坐下来半天沉吟不语,华歆见曹丕已冷静下来,便低声道:“这两天我反复思量魏公不肯松口的原因,很可能是程昱也在向魏公发军报,而公子的军报有点夸大,反而引起了魏公的不信任,所以魏公才迟迟不肯表态,不如公子称病,把谈判权移交给程昱,我相信就会有转机。”

    曹丕点了点头,华歆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从自己主政寿春以来,程昱就极少露面,似乎放手让自己去施为,但这和父亲临走前的嘱咐不符,只能说明程昱并没有放手不管,而是在暗中观察自己,同时也向父亲汇报合肥局势。

    或者说,父亲就是通过程昱来继续掌握合肥战局,所以父亲并不听从自己的意见,想到这,曹丕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仿佛感觉到程昱那阴森森的目光就在身后盯着自己,而父亲就在自己头顶上冷冷地观望着一切。

    华歆见曹丕已经理解,又继续劝道:“公子其实不必太焦急,徐州失守,我相信魏公也坐不住了,会很快有指示过来,或许程昱会主动来找公子。”

    华歆话音刚落,只听堂下有侍卫禀报:“启禀世子,程军师求见!”

    果然被华歆说中了,那就说明程昱确实是在暗中和父亲有往来,曹丕不由向华歆竖起大拇指,赞许他的见识,随即点点头道:“请他进来!”

    片刻,程昱匆匆走进了内堂,曹操虽然在临走前嘱咐程昱辅佐世子曹丕,但又密令他随时向自己汇报寿春和合肥的动向,通过程昱掌控着合肥战役。

    不过程昱本人也看出曹丕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这场战役掌控军权,所以程昱也不过问,任由曹丕安排调度,只是每隔两天用鸽信向曹操回禀一次寿春和合肥的情况。

    但徐州被汉军偷袭,彭城失守,形势一下子恶化了,这使得程昱也坐不住了,匆匆赶来和曹丕协商对策。

    他上前一步施礼道:“微臣参见世子!”

    此时,曹丕着实厌恶这个心计深沉的老家伙,他冷冷问道:“程军师的病好了吗?”

    程昱听出了曹丕语气中的不满,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忠于魏公,却得罪了世子,这可不是好事啊!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年事已高,对世子辅佐不力,望世子见谅。”

    旁边华歆迅速向曹丕使个眼色,提醒曹丕现在不能得罪程昱,曹丕只得强忍心中对程昱的憎恨,摆了摆手道:“军师请坐!”

    程昱坐下,拱手对华歆笑道:“华中丞是几时来寿春,我却不知。”

    不等华歆开口,曹丕便冷冷道:“此事我已向父亲禀报了,很抱歉,我忘记告诉了程军师。”

    程昱尴尬地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回正事,“微臣听说徐州被汉军偷袭,彭城郡失守,这件事很严重,不知世子准备如何应对?”

    华歆知道曹丕虽然冷静下来,但怒火却没有完全消除,程昱的话极可能会引发曹丕失去理智,他心中十分担忧,不料曹丕却完全没有动怒,十分冷静地回答道:“徐州被偷袭其实并不奇怪,中原的兵力大都集中在许昌、洛阳一线,不仅徐州兵力空虚,谯郡也没有多少兵力,刘璟为了逼迫我们让出寿春,已不择手段,包括猛攻合肥,不知程军师是否知晓,合肥最近十天损失了两万余人,已经朝不保夕了。”

    “那世子准备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

    程昱又一次问曹丕准备如何应对,如果在半个时辰前他问这样的问题,曹丕必然会勃然大怒,狠狠痛斥程昱,但曹丕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恢复了他一贯阴深的城府。

    曹丕淡淡道:“这正是我想问军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976章 假道灭虢

    时间渐渐到了二月初,当甘宁率领运粮船队抵达合肥后,便彻底缓解了军队和民众的粮食危机,此时,合肥和寿春地区已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筑城和屯田运动,十几万青壮男女在汉军的协助之下,耕田运石,砍伐树木,重建房舍,兴修水利,因战乱而荒芜的巢湖大地上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而汉军却没有撤军回荆州,刘璟希望能借此机会,全面夺取长江以北的土地,使汉军战船能在建业外的江面上巡逻游弋。

    在濡须口的五千石战船上,刘璟和七八名汉军高官正在沙盘前商议对策,刘璟对众人缓缓道:“我考虑的方案,就是利用进攻于禁的两万曹军,从而占领整个广陵以南。”

    刘璟用木杆一指沙盘道:“按照我和曹丕达成的协议,曹军必须全部撤离淮河以南,这也包括目前驻扎在江东的两万曹军,必须要让这两千曹军北撤,于禁的两万曹军也只能从广陵郡北撤,只有曹军驻留广陵郡不走,我们便可以曹军违反协议为由,向曹军动进攻,从而占领长江北岸。”

    刘璟说到这,见众将纷纷点头,惟独庞统沉默不语,刘璟便问道:“庞军师有什么想法吗?”

    庞统微微叹息道:“就怕我们和曹丕的协议无法约束到于禁,没有曹操的命令,于禁怎肯从江东北撤,恐怕曹操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刘璟冷笑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动对曹军的战役,将于禁的曹军赶出江东,到那时,恐怕不需要我们动手,孙权也要逼迫曹军离去。”

    旁边甘宁也笑道:“最好于禁不肯走,这样我们才有宣战的理由,等曹军撤回北岸,我们便立刻动进攻,直接占领长江北岸。”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支持出兵江东,甚至希望能就此机会将江东直接灭了,但刘璟知道,现在灭亡江东的时机还不成熟,需要一步步来。

    他摆了摆手,舱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刘璟对众将道:“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情还得做,我们可先礼后兵。”

    这时,主薄秦宓上前施礼道:“微臣愿为使者前往江东!”

    曹军合肥战败、被迫撤到淮河以北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江东,立刻在江东朝野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对于江东普通民众,这个消息值得庆贺,战争结束,大家就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对于商人,这也是好消息,汉军就不必再封锁江面,允许商船西去做生意。

    但对于江东的很多有识之士,这个消息却是沉甸甸的,汉军占领江淮,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江东呢?

    不过对于孙权,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自从汉军对合肥的战役改成了国力之战,孙权便知道,曹军必败无疑,并不是曹魏的土地不够辽阔,而是在这场战役最关键的粮食问题上,汉军更有优势。

    他们刚刚击败匈奴,拥有巨大的战争红利,不仅拥有数百万头牛羊,而且有陇西和河西的牧场,军粮来源绝不仅仅是粮田,就从这一点来说,汉军就更能打持久战。

    当曹军北退的消息传来后,对孙权而言,仅只是第二只靴子落地罢了,证实了他的猜测,孙权对这个消息反而波澜不惊。

    相反,倒是毗陵郡的两万曹军让孙权颇为烦恼,原因很简单,他已快负担不起这支军队的钱粮开销,两万曹军每个月粮食开支为一万石,完全由江东负担,他们驻兵已快半年,耗去了江东六万石粮食。

    而粮食主产区吴郡因为耕种农民不足,导致今年粮食大幅减产,仅丹阳、毗陵、新都、豫章和九江等五郡的粮食,还要支撑江东本身的三万军队,粮食供应十分紧张,市场粮价一直没有低于斗米三百钱,使孙权压力极大。

    孙权有心让曹军北撤,但他又担心太湖和会稽郡汉军的威胁,所以一直迟迟拿不定主意,而且在去年十一月时,他曾经派人去试探过曹军主将于禁,于禁的回答却是必须有魏公的手令他们才能撤退,这就让孙权更加心烦,莫非曹操就打算一直让这支曹军驻扎在毗陵郡吗?

    建业宫后堂内,孙权有些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就在刚才,于禁派人向他催要三个月的粮食,也就是三万石粮食,可他的府库内只有五万石粮食,一旦给了于禁,他的军队该怎么办?

    曹军的需求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无底洞,无时无刻不在扰乱着孙权那本已不平静的心,更让孙权愤恨的是,曹操还答应给江东十万石粮食,至今没有了消息,还有一万桶假火油之事,他还没有来得及找曹操算帐。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孙权心中不满,当初曹操答应把女儿嫁给自己,可自从他们战船被汉军焚毁,曹操便再也不提此事,就像从未许诺一般。

    尽管孙权为曹操和曹军之事心烦意乱,但他也知道,曹军所需的粮食必须要给,只是能不能先给一万石,不要一下子用三万石来压迫他。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来,在堂下禀报,“启禀吴侯,张军师有紧急之事求见!”

    孙权点点头令道:“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张昭快步走进内堂,笑道:“吴侯,刘璟又派秦宓来了。”

    孙权不由一怔,“这次又是为什么?”

    “我问了秦宓,确切说,秦宓并不是来见吴侯,而是去毗陵郡见于禁。”

    “他要见于禁做什么?”孙权不解地问道。

    “秦宓具体没有说,不过老臣也大致能猜到,刘璟是希望曹军撤离江东。”

    孙权冷冷哼了一声道:“他要曹军撤军,那为什么他自己不撤军?把江东当成什么了。”

    张昭苦笑一声道:“吴侯不要自寻烦恼了,汉军击败曹军,双方签署了协议,曹军必须要撤到淮河以南,也包括江东的这支曹军,所以刘璟派使者前来催促于禁撤军,也是在情理之中。”

    孙权半晌没有说话,负手来回踱步,他忽然回头问道:“刘璟让曹军撤走,是不是准备对江东动手了?”

    孙权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张昭,他最担心、最害怕之事会不会不期而至?

    张昭摇了摇头,“一场合肥战役也让汉国国力耗尽,士兵疲惫,况且江东尚有实力,军心民心皆向吴,所以老臣认为,他现在应该不会攻打江东,一两年内也不会动手,但他很忌讳孙曹联盟,所以他一定要曹军遵守协议北撤。”

    孙权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他一颗心稍稍放下,又对张昭道:“其实我也希望曹军能撤到江北,至少让曹操自己负担他们的军粮,我实在负担不起了,可就怕于禁不肯撤离,那可怎么办?”

    张昭微微一笑,“这个问题老臣觉得吴侯不必太担心,老臣相信刘璟会有办法解决。”

    孙权仿佛知道刘璟会用什么办法逼迫曹军离去,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不要出现假道灭虢的悲剧。”

    尽管秦宓是去会见曹军主将于禁,但出于礼节,孙权依然接见了他,而且刘璟对江东是什么态度,太湖内的汉军战船是否撤走,这些都需要明确。

    只是孙权对秦宓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或许可以通过秦宓向刘璟表明自己的态度。

    内堂上,秦宓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对孙权笑道:“汉军之所以在太湖内驻军,就是为了对抗毗陵郡的曹军,并非是针对江东,一旦毗陵郡能撤出江东,汉王殿下也愿意削减太湖内的驻军。”

    一旁陪坐的张昭和步骘对望一眼,对方用词很慎重,居然用削减,而不是撤出,这表明汉军依然会在太湖内驻军。

    当然,就算秦宓说汉军会撤出,他们也不会相信,吃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轻易吐出,秦宓说削减驻军,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不知汉军准备削减多少驻军?”孙权不露声色问道。

    “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汉王殿下的意思是说可以具体商量,只要曹军撤走,汉军全部撤走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说法让在座所有人的精神一振,确实如此,只要曹军北撤,汉军也没有继续留在太湖的理由,汉军一定会开出撤军的条件,有条件撤军。

    对于孙权而言,汉军肯撤出太湖,解除江东的腹地之危,这才是最重要之事,至于撤军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能接受。

    想到这,孙权便欣然笑道:“那就让步长史和秦主薄一起去曹营吧!”

第977章 逼曹北撤

    秦宓先下去休息了,内堂上只剩下孙权君臣三人,这时,孙权叹口气道:“我们究竟要不要曹军离去?”

    张昭迟疑一下道:“之前吴侯不是公开表过态,希望曹军撤离江东吗?”

    孙权摇了摇头,“那是去年十一月的事情,当时曹操和曹丕都没有理会,现在形势又有不同,曹军已经撤回淮河以北,如果江东的曹军再走,恐怕我就没有助力了,但曹军若不走,我又无法负担军队的钱粮开支,说实话,我处境两难啊!”

    说到这,孙权又取出一封信,递给张昭和步骘,“这是前天曹操命人送来的一封紧急快信,曹操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公开挽留曹军。”

    张昭和步骘都不由一愣,他们竟然不知道曹操送来了这封信,吴侯也没有告诉他们,张昭急接过信看了一遍,孙权注视着他问道:“子布是什么态度?”

    张昭将信递给步骘,沉吟半响道:“微臣以为曹操是受制于和刘璟的协议,不得不表示撤军,但他又不想离开江东,所以就希望由我们来挽留,这样他就可以给刘璟一个交代。”

    “长史的意思呢?”孙权的目光又转向了步骘。

    步骘叹了口气道:“曹操是想把责任推给我们,其实责任什么倒无足轻重,关键是汉军是否会从太湖撤军,如果汉军不肯撤,那曹军也最好留下,但如果汉军肯撤,曹军也就没有必要留在江东了。”

    步骘看得很透彻,直接点到了问题的根源,最好双方艘能撤军!

    只是汉军撤军的要条件是曹军要离开,这就使得江东必须冒一个险,先让曹军撤军,然后再和汉军谈判,孙权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曹军留在江东,作用其实也不大,反而会给刘璟一个进攻的借口,也罢!我们就明确表态,曹军必须撤离江东。”

    毗陵郡也就是今天的常州一带,在三国时期,这里是江东的屯田重地,江东特地在此设置了毗陵典农校尉,负责屯田。

    但在合肥之战期间,曹操为了协助江东对抗会稽郡汉军,命大将于禁率两万军队进入江东,便驻扎在毗陵郡,一晃已过去了大半年,严重影响到了江东在毗陵郡的屯田。

    此时合肥战役已经结束,曹军全部退到了淮河以北,按照双方的协议,于禁的军队也必须退到淮河以北,只是于禁的军队是由曹操亲自部署,不属于曹丕管辖,所以他的军队北撤,必须要有曹操的命令。

    当然,曹丕和刘璟签署的停战协议代表了汉魏两国,于禁也必须遵循,只是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问题,需等曹操批准了停战协议后,再下达命令,让于禁军队北撤。

    这是必须要做的流程,用通俗的话说,急也急不来,不过汉曹两军不知签署了多少协议,大多数都没有遵守,双方也习以为常,曹操也不会把合肥签署的协议当回事,在他看来,合肥之战不过是实力不济,用一种体面的方式败退罢了,一旦恢复了实力,他还会派军队南下夺回合肥。

    同样,一旦汉军有足够的实力,他们同样也会找借口撕毁协议,大军渡过淮河北上,绝不会真的受制于两年停战期限。

    也正是双方心中有默契,所以曹操实际上并不想撤回江东的曹军,他希望用这支军队来牵制汉军进攻江东,从而保住江东。

    不过曹操却没有考虑到江东的承受能力,没有想到江东会负担不起曹军的钱粮开支,孙权已公开表示,希望这支曹军能尽快撤出江东。

    但更让曹操为难的是,尽管曹军已经从寿春北撤,但彭城的汉军却迟迟没有南撤的意思,尽管双方都没有明言,但曹操心里却明白,如果江东的曹军不北撤,那徐州的汉军也不会南撤。

    正是考虑到一点,曹操便给于禁来一封紧急鸽信,信中原则上同意于禁北撤,但要看江东的态度,也就是说,江东如果不让曹军北撤,那曹军就继续呆在毗陵郡,至于徐州的汉军迟迟不肯南撤,曹操会再和刘璟交涉。

    孙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派步骘和秦宓同去毗陵,明确表明江东的态度,希望曹军撤离江东。

    毗陵县城外的曹军大营内,于禁独自一人坐在大帐内,显得心事重重,在桌上放着一封信,是他族弟于泽刚刚派人送来。

    于泽在南阳投降汉军之事,于禁也有所听闻,刚开始他颇有些紧张,唯恐于泽会连累到自己,但曹操依旧任命他为驻江东的曹军主帅,于禁这才松了口气,曹操对自己的信任,他也深为感激。

    而此时于泽写来了一封信,建议他看清天下大势,及早做出明智选择,同时信中还透露,汉王对他特别重视,他若投降,必会得到汉王的重视。

    其实于禁也很清楚形势对曹魏一步步不利,汉国不仅军事上和国力上过了曹魏,而且刘璟定都长安后,便取得了政治上的优势,天下人已经渐渐忘记了邺都的傀儡天子,而把刘璟视为大汉王朝的继承者,刘璟统一天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形势已到如此地步,于禁怎么会不考虑自己的前途,只是曹操待他不薄,而且在于泽投降后,还这般信任他,这让于禁怎么忍心背叛曹操。

    至于刘璟对他的特别看重,于禁当然知道原因何在,他也只能报以苦笑,或许当年遇到刘璟确实是一种上天安排的缘分吧!

    正想着,有士兵快步走到大帐门前禀报:“启禀将军,汉王使者秦宓和吴侯使者步骘在军营外求见。”

    于禁一下愣住了,两个使者居然联袂而来,他沉思片刻便道:“请他们到偏帐稍坐,我马上就来!”

    不多时,一名军官将秦宓和步骘请进了偏帐,“两位使君请稍坐,我这就去请于将军过来。”

    军官匆匆而来,步骘低声提醒秦宓道:“于禁未必肯北撤,子敕可含蓄地提醒他,态度和语气都不可强硬,防止他扣留我们为质。”

    秦宓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片刻,于禁快步走进了大帐,进帐便爽朗笑道:“不知两位使者到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秦宓和步骘同时起身,一起向于禁施礼,“于将军太客气了。”

    于禁和两人分宾客落座,于禁先问步骘道:“军中粮草只能支撑数日,不知吴侯何时才能送粮草至?”

    步骘有些尴尬地笑笑,“吴侯已经在安排!”

    “那还得请长史替我催一催吴侯,曹军军纪尚好,可一旦绝粮,我担心士兵们会被迫做出一些伤害平民的行为,这是我们双方都不希望生之事。”

    于禁**裸的威胁令步骘脸色一变,他脸上笑容消失,阴沉着脸一言不,于禁森冷的目光盯着步骘,见步骘不再回应自己,这才暗暗哼了一声,脸上堆起笑容,转头对秦宓道:“不知秦主薄远道而来,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于禁效劳?”

    秦宓取出一只卷轴,递给于禁,“这是汉曹两军签署的停战协议,上面有魏公世子代表魏国的亲笔签名,我相信于将军也知道这件事了,那么按照双方协议,曹军必须要撤退到淮河以北,也包括于将军的军队,汉王殿下想知道,于将军准备几时撤军?”

    于禁慢慢接过卷轴,打开看了看,竟然是原件,上面有世子曹丕的签名画押,他沉默半晌道:“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按照协议规定,我确实应该北撤,只是曹军军规森严,我必须要接到撤军虎符和魏公手令,才能撤军,邺都到江东路途遥远。需要一点时间,请秦主薄转告汉王殿下,一旦魏公令到,我会立刻北撤。”

    说到这,于禁又看了一眼步骘,笑道:“当然,曹军北撤还须得到江东同意,毕竟当初是江东邀请曹军南下,主人不开口,做客人的也不好随意离去。”

    于禁原以为步骘会说去请示吴侯云云,一起和自己婉拒秦宓的撤军要求,不料步骘因为刚才于禁的逼粮,心中极为不高兴,早把提醒秦宓要含蓄委婉之话抛到脑后,于禁话音刚落,他便冷冷接口道:“吴侯已经决定,接受汉军和曹军之间的停战协议,如果曹军要渡江北撤,江东绝不阻拦,同时会提供渡江船只。”

    于禁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大帐内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过了良久,于禁才点了点头道:“江东的态度我会及时转告魏公,另外撤军之事,正如我刚才所言,只要魏公之令下达,我会立刻撤军,这也算是我的正式表态,也请秦主薄回禀汉王殿下。”

    秦宓微微一笑便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于禁也冷冷看了一眼步骘,又道:“军粮之事,还望步长史放在心上,我的军粮只够支持三天,三天后会生很多不愉快之事,到时就别怪我没有提醒江东了。”

    步骘一言不,跟随秦宓告辞离去,于禁一直把他们送出大营,望着队伍远去,他心中也不由叹了口气,现在自己该怎么办?是撤还是不撤?

    他其实已经接到曹操的撤军令,只是曹操让他用江东来搪塞,尽量拖延时间,最终使撤军之事不了了之。

    但现在江东已经明确表态,要自己撤军,而且他的军粮最多只能支持十天,看江东的意思,是不准备拨付粮食给自己了,难道真要逼他纵兵洗劫毗陵郡吗?

    魏公让自己看着办,他又能怎么办?汉军是先礼后兵,先派使者来催自己北撤,若自己不肯撤军,汉军必然会大举增兵太湖,直接威胁毗陵郡,说不定会趁机灭了江东。

    于禁心中乱成一团,这时他又想到了兄弟于泽写来的秘信,踌躇良久,于禁终于叹了口气,自己确实不能得罪刘璟,须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第978章 争粮事件

    次日一早,于禁召集三军将领,传达了汉曹之间签订了停战合约,以及魏公的撤军令,正式宣布曹军北撤。

    两万江东军拔营动身,浩浩荡荡向京口方向进,早有士兵赶去禀报了孙权,孙权得知毗陵郡曹军决定北撤,心中又是暗喜,同时又有点担忧。

    他立刻令丹阳郡太守吕范赶赴京口,替曹军筹集五十条商船,协助曹军北渡,又让京口县令从府库中拨付五千石粮食给曹军,作为曹军北退军粮。

    与此同时,孙权又暗令大将黄盖和周泰各率军一万,部署在京口一带,监视曹军渡江北撤。

    三天后,两万曹军抵达京口,此时京口外的码头上已经停泊了五十余艘商船,大多是千石货船,在码头上还堆放了五千石粮食。

    当于禁率领众将来到码头上,等候多时的吕范立刻迎了上去,吕范老远便拱手笑道:“吴侯本想亲自来送于将军北归,怎奈事务繁忙,便委托我代表他向于将军表示诚挚的感谢。”

    漂亮话说了一箩,也抵不上孙权不肯来为曹军送行的冷遇,不过此时于禁对江东已经没有了兴趣,他昨晚又接到曹操来的紧急鸽信,命他立刻北上进驻徐州,徐州的汉军已经从彭城郡向东南撤离。

    这是曹操的第二个命令,正式令他撤出江东,于禁心中有点奇怪,按理,徐州是曹仁的势力范围,应该是曹仁军队进驻徐州才对,怎么让自己去驻防徐州。

    这让于禁百思不得其解,于禁敏感地意识到,极可能是曹魏内部军权有了重大调整,应该和世子有关,于禁心中有种莫名的担忧,这个时候他对江东的态度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于禁点点头,他望着远处堆放在码头上的数千包粮食问道:“那些粮食是给我们的军粮吗?”

    吕范连忙笑道:“正是,是吴侯给曹军路上耗用的军粮,共五千石!”

    “才五千石,你们吴侯这是在打叫花子呢!”于禁极为不满道。

    吕范连忙解释道:“吴侯是送一万石粮食给曹军,这只是一半,另一半在江北高邮县内,那边官仓内也有五千石存粮,吴侯已送信给高邮县令,于将军可以把五千石粮食取走。”

    孙权的小心思着实令人鄙视,于禁淡淡哼了一声,随即吩咐身后将领,“派人去接收军粮!”

    他随即又向吕范抱拳道:“请吕公转告吴侯,多谢这半年来吴侯的关照,我们后会有期!”

    “祝于将军一路顺风!”

    于禁和吕范告辞,率领军队开始登船,一批批大船起航,向江北缓缓驶去,两万大军足足运送了一天,曹军才终于全部离开了江东。

    吕范一直等待最后一批曹军上船离去,他才长长松了口气,回头令道:“去建业禀报吴侯,就说曹军已离开了江东。”

    就在曹军在江北上岸整军之时,大将黄忠和甘宁各率领三万军迅向广陵郡进军,汉军分兵两路,一路沿淮河以南东进,一路穿过昭关,沿长江北上东进,极似要将曹军包围全歼一般。

    此时于禁率领大军已经离开江北重镇广陵城,正沿着中渎水向北行军,他们准备在淮阴渡过淮河。

    三国时期的江北地区分布着大片贫瘠的盐碱地和沼泽地,大部分人口都迁去长江以南,使得江北地区人口稀少,城池更是寥寥无几,数十里也看不见人烟,到处水泽和森林。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唯一重要的,就是一条汉朝时开拓的运河,名叫中渎水,运河是连接淮河和长江,江淮和江东之间贸易往来频繁,江淮地区的物资和粮食,一半是通过长江航运,而另一半则就是通过中渎水运往江东。

    在这条运河的中段有一座县城,叫做高邮县,这里是运河的中转站,修建了不少粮食和物资仓库,而在合肥大战中,江淮各地官仓的库存粮食基本上都已调去寿春,而高邮县因为属于江东而得以幸免,仓库内还有五千石粮食,孙权已下令送给曹军。

    于禁正是急需这五千石粮食,才令军队沿中渎水北上,这天傍晚,眼看距离高邮县已不远,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

    夜幕渐渐降临,雨越下越大,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行军艰难,原本打算赶去高邮县宿营的曹军被迫改变宿营计划,在一片树林中宿营过夜,大雨中,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纷纷奔进了树林。

    于禁带着几十亲兵,骑马视察曹军士兵们宿营扎帐,由于营帐不多,只有几百顶,只能让军官和生病的士兵入住帐中,而大部分士兵只得躲在大树下,挤成一团过夜,埋锅造饭也不可能,只能喝生水嚼炒米。

    此时正逢早春二月,乍暖还寒,雨夜中格外潮湿阴冷,连于禁也冻得瑟瑟抖,不得不裹上一张毛毯,他的士兵们士气低迷,寒冷难耐,不由低低叹了口气,这种天气和寒冷很容易让人情绪低沉,身体稍微弱一点,也会经不住寒意病倒。

    在北面十里外便是高邮县城,那是抵达淮阴之前唯一的一座中县,人口约两千户,城内有十几座大仓库,是江淮粮食南运广陵的中转站,于禁从吕范那里得到消息,高邮粮仓大约还有四五千石粮食,这对他们极为重要。

    另一方面,士兵们得以进驻城池,对于几天来孤寂行军的士兵,也是一种极大的慰藉。

    他原本计划去高邮城内休整三天,可以雨势太大,道路泥泞难行,他们今晚是没办法赶去高邮县了。

    这时,树林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听见斥候在树林外大声问道:“将军在哪里?有紧急军情。”

    于禁一惊,催马走出树林,正好遇到了几名斥候,“生了什么事?”于禁问道。

    为斥候屯长在马上抱拳道:“启禀将军,北面来了一支汉军,约两千余人,他们是驾船而来,带来很多船只。”

    于禁心中疑惑,两千余汉军士兵南下,这是怎么回事?他又问道:“什么时候生的事情?”

    “就在一个时辰前生。”

    于禁低头沉思片刻,猛然醒悟,急问道:“汉军入高邮城了吗?”

    “高邮县城已被汉军占领了。”

    于禁心中顿时大急,他手中军粮不多,难以支撑到他们抵达徐州,考虑到江淮各地官仓的粮食都已调运去寿春,他们唯一的补充就是高邮县这五千石粮食,若汉军将粮食搬走,他们怎么办?

    于禁已顾不得和汉军可能爆冲突,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五千石粮食留下,于禁当即对刚赶来的副将王晋令道:“王将军可率三千士兵赶去高邮县,扣住汉军的船队,不准他们把粮食运走,尽量不要爆冲突,我随后就到。”

    王晋接令,立刻率领三千军队冒雨向十里外高邮县疾奔而去,于禁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等雨势稍小,他这才率领五千军队赶去支援副将王晋。

    但就在距离高邮县还有三四里时,于禁的军队遇到了几名疾奔回报信的骑兵,为骑兵高声禀报道:“启禀于将军,我们和汉军爆了激战,双方死伤惨重,王将军也受了重伤,恳求将军立刻增援。”

    于禁大吃一惊,怒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爆激战?”

    “我们赶到高邮城外,正好遇见汉军在向船上搬运粮食,王将军命令汉军士兵停下,但汉军不肯,双方在争夺粮食时生了冲突,随即爆激战,我们杀死了数百名城外的汉军士兵,但也遭到了城内汉军从后背袭击,弟兄们死伤近千人。”

    于禁也知道,一旦争夺粮食,冲突势不可免,只是他希望这种冲突尽量小一点,不要把事情闹大,却没有想到竟然爆了激战,副将也受了重伤。

    于禁又气又急,令手下道:“全前进,赶往高邮县!”

    此时高邮县城以北的码头上激战惨烈,数千人在黑夜中冒雨厮杀,弓箭在雨中无法使用,只能用长矛捅刺,用战刀劈砍,喊杀声震天,杀得你死我活,雨水和血水混合,尸体在泥泞中被践踏,双方都疯狂了,甚至出现难辨敌我,互相残杀的情况。

    虽然汉军只有两千余人,兵力人数上要逊于对方,但夜战的能力却比曹军要强,一个时辰的血战,伤亡不足曹军一半,尽管如此,汉军还是伤亡七百余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进攻号角声,这是曹军援军到来的号声,原本被杀得节节败退的曹军顿时士气大振,开始向汉军反扑。

    这时,汉军中传来了刺耳的钟声,一千余汉军开始迅向北撤退,丢下了上百艘前来运输粮食的拖船和数千石粮食,仓惶北撤。

    于禁没有追击北撤的汉军,他下令收拾战场,将阵亡的两军士兵掩埋,又令士兵将仓库中所有的粮食全部搬运上船,天快亮时,两万曹军全部抵达了高邮县,于禁原本计划在高邮县休整三天,但生了高邮争粮战斗,他也不愿再耽误下去,命令士兵整队,立刻向北进。

    但于禁做梦也想不到,高邮争粮事件已经演变成了曹军在淮南袭击汉国商队,破坏停战协议的严重事件,使汉军找到了出兵借口,六万大军分兵两路,迅向广陵郡杀来。

第980章 两个条件

    这些天江北连续放晴,夜间也不再那么潮湿阴冷,空气略略有了一点暖意,不过春寒料峭,依然使曹军士兵们夜间难熬。

    今晚,曹军大营内充满了躁动和不安,士兵们没有营帐,都用毛毯裹住身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没有人展示纸片,但所有人都在激动地谈论纸片上的内容。

    纸片上的内容早已被人破解,其实就只有一句话,‘投降汉军,放汝归家,与妻儿父母团聚。’

    没有人会怀疑汉王刘璟的诚意,早在九年前的赤壁大战后,刘璟便下令放回了近二十万曹军战俘,让他们回家和家人团聚,就是后面的战役,被抓的曹军战俘也大多在几年后便回了家,身上还有了一笔钱。

    汉王仁慈待人的说法早已深入人心,况且谁都知道汉国税赋低,人人都有土地,虽然不敢奢望富贵,但起码能养家糊口,衣食无忧,强烈吸引着中原民众,也同样吸引这些士兵。

    军官们也难以制止士兵们的聚集议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各自躲在帐中想着心事。

    整个曹军大营除了主将于禁外,已经没有人再想为曹操卖命,军心已渐渐涣散。

    于禁心情沉重,一个人在大帐内喝酒,他虽然表面上鼓舞士气,维持着曹军将士的希望,但他自己却没有多少信心了。

    他比谁都清楚,军营内的粮食只能维持七八天,而曹真远在淮北,怎么也不可能赶来广陵救援自己,就算曹操知道自己被困之事,至少也要半个月后,那时军队早已粮尽。

    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投降汉军,他目前还做不到,可如果全军覆没。他又难以向魏公交代,于禁处于一种对未来的茫然困惑之中。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闯进大帐,惊恐地喊道:“将军,西营士兵全部倒戈投降了!”

    “什么!”

    于禁腾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瞪得通红,“五千人全部投降了吗?”

    “没有全部,但剩下已不到千人。”

    于禁捏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却有了一丝迷茫,其实这些他都应该想得到,汉军投出这么多纸片,这些纸片上的话比一万桶火油还有杀伤力,他明明知道会生大规模逃亡,却没有去阻拦,不就是因为他知道无法阻拦士兵的求生**吗?

    于禁叹了口气,又慢慢坐了下来,神情无奈而沮丧,半晌,他低沉着声音问道:“其余大营情况如何?”

    亲兵摇摇头,“卑职不知,只听说了西营。”

    于禁苦笑一声,不用说他也想得到,应该差不多吧!

    “将军!”帐外又有亲兵赶来禀报,气喘吁吁道:“北营和东营有大量士兵叛逃,徐将军和马将军也投降了汉军。”

    于禁不再惊讶,就算士兵全部跑光他也不会再震惊,他知道大势已去,他该考虑自己的去路了。

    低头沉思片刻,于禁忽然站起身道:“把我的亲兵全部找来!”

    于禁的亲兵有三百人,都是跟随他多年,对他忠心耿耿,这时有士兵牵来了三百匹战马,还有酒肉和粮食。

    于禁看了看天色,已经三更时分了,他对众亲兵道:“天亮之前我们如果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大家饱餐一顿,每人再带一斗米,我们趁夜冲出去,不管谁冲出去,都要去邺都汇报实情,大家记住了吗?”

    众人轰然答应,各自取了酒肉,饱餐一顿,又束紧盔甲,带上长矛刀弓,于禁翻身上马,对身后三百骑兵喝道:“跟我冲出去!”

    三百骑兵骤然动,向西北方向冲去,于禁早就现这一带守军不多,似乎刻意留下了一个缺口,他怀疑这就是汉军故意给他创造机会,让他离去,然后两万曹军群龙无,只能投降。

    此时山岗下面到处是逃向汉军大营的曹军士兵,黑压压的漫天遍野,有成千上万人,曹军士气已经完全崩溃了,一路上不断听见有人大喊:“不要放箭,我们是来投降!”

    很多声音都是于禁熟悉的部将,他心如刀割一般,一言不,纵马疾奔,三百骑兵虽然不多,但从山岗上冲下,那气势依旧如一条气急败坏的黑龙,但出乎所以人的意料,他们没有遭遇死亡的威胁,甚至连不友好的喝叫声也没有听见,他们径直从西北的缺口冲了出去,没有任何士兵阻挡。

    当冲出缺口的刹那间,于禁的心中忽然有一种懊恼的念头,他是不是应该早点率领大军突围,或许还能保存大半的军队,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而过,理智告诉他,汉军可以容忍他们三百人逃走,但绝不意味着也会容忍他的军队突围。

    尽管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死亡的阴影已经在他们心中消失了,三百骑兵快马加鞭,向西北方向旷野里疾奔而去,马蹄声渐渐消失了。

    建安二十二年春天,两万曹军在广陵郡向汉军投降,主将于禁则趁着汉军的‘防御空档’,率三百亲兵逃走了,没有了主将,最后的数千士兵也放弃了抵抗,在天亮时向汉军缴械投降。

    甘宁随即率军南下,广陵太守周鲂已感觉到孙权并没有捍卫广陵的意志,他换了便服,乘一艘小船逃去了建业,汉军兵不血刃地占领江北的重镇广陵县。

    甘宁随即部署军队,他将三万汉军和五百艘战船部署在长江北岸,从历阳到广陵,设立了三座水军大营,至此,原本属于江东的广陵郡,也被汉军从曹军手中夺回,归属于汉国,对于江东,汉国在江北的驻军就像压在他们头顶的巨大石块,令他们难以喘息。

    他们就像被威胁的可怜小动物,只想着蜷缩回窝中,可是他们的窝中也有一根令他们更加害怕的毒刺,那就是太湖中汉军战船。

    .......

    诸葛瑾是在甘宁占领广陵郡的次日抵达了濡须口,汉军的大营并不在他们苦苦战斗了一年的合肥,而在濡须口,夺取了合肥和寿春,他们都归心似箭了,包括汉王刘璟在内,他已经在合肥呆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他该回家了,濡须口就是他们回家的起点。

    诸葛瑾被士兵领上汉军的主船,一艘五千石的巨大楼船,在二楼船舱内,刘璟正伏案给家人写信,这时,士兵在舱外禀报:“殿下,人带来了,在一楼客舱等候。”

    刘璟放下笔,收起了家信,点点头笑道:“去把庞军师也请到客舱!”

    不多时,刘璟来到了客舱,此时庞统正陪同诸葛瑾说话,见刘璟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诸葛瑾上前深施一礼,“诸葛瑾参见汉王殿下!”

    “原来是诸葛公,我们好几年没见了,请坐!”

    刘璟客气地请诸葛瑾坐下,又让人上茶,刘璟又笑眯眯道:“诸葛公听说广陵郡生的事了吗?”

    诸葛瑾心中一怔,他不明白刘璟怎么会主动提起广陵郡之事,他也不好否认,只得点了点头,“也有所耳闻。”

    “那诸葛公认为广陵郡应该属于谁?”刘璟又问道。

    “我认为广陵郡是属于江东,不仅官员是吴侯任命,就连驻军也是江东军,当然,现在或许不是了,但殿下不能否认它原本的归属。”

    刘璟笑着摇了摇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莫说广陵郡,就算江东也是大汉王朝的疆域,吴侯不过是受朝廷之托,替天子管辖江东罢了,难道不是吗?”

    诸葛瑾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殿下一定要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但公道自在人心,殿下强占了广陵郡,是否符合道义,我想天下人自然会评判。”

    刘璟呵呵一笑,“如果朝廷任命我刘璟为广陵太守,那是否有公道了呢?”

    “我刚才说了,公道自在人心!”

    刘璟脸上笑容消失,点了点头道:“看来一定要让江东主动申明放弃广陵,才是符合道义之举,我想诸葛公此次前来,是不是就想和我谈论此事呢?”

    此时,再傻的人也会明白刘璟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希望江东主动承认广陵郡归属于汉国,可以用别的条件交换,当然,这个条件就是太湖驻军问题,一般人都会这样认为,也会认为是个好买卖,用太湖撤军来换取对既成事实的承认。

    不过诸葛瑾却很冷静,他知道刘璟绝不会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套死,刘璟引导他的思路先向广陵郡方向走,或许就是想在谈太湖驻军之前,先解决广陵郡的归属问题。

    诸葛瑾摇了摇头,“我来见殿下并不是为了广陵郡之事,坦率地说,广陵郡究竟生了什么事,我还不是很清楚,所以也无从谈起,这次我来见殿下,是受吴侯委托,想和殿下谈一谈太湖驻军问题。”

    刘璟见诸葛瑾丝毫没有上当,没有被自己的言语所惑,也不得不暗赞诸葛瑾的冷静和理智,沉吟片刻,刘璟又笑问道:“不知诸葛公有多少决定权?我计划明天就返回长安,如果今天决定不了,恐怕就要烦请江东派使者去长安谈了。”

    “我有一定的权力,只有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我可以代吴侯做出决定,但如果殿下漫天要价,那恕我也无能为力。”

    “什么叫漫天要价,我从来不会开出不切实际的条件,而且我只要开出条件,我就不会再更改。”

    刘璟语气很平淡,但平淡的语气中却充满了霸道和强横,也就是说,江东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不用再谈,要么就只能接受他刘璟的条件。

    诸葛瑾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只得无奈地问道:“我愿听一听殿下的条件。”

    刘璟这才缓缓道:“汉军会从太湖撤走九成的水军,剩下的一成水军会驻扎在西太湖的阳羡,为了这次撤军,江东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江东不得再造战船,也不得利用造民船的名义私造战船;第二,江东必须承认广陵郡包括在汉曹停战协议内,也就是必须要公开承认广陵郡归属朝廷,而不是属于江东,就这两个条件,江东几时办到,我就几时从太湖撤军。”

第981章 回归长安

    刘璟和他的大军没有走巴蜀路线,而是去了襄阳,又渡过汉水前往他们去年夺取的南阳郡,刘璟在南阳郡呆了三天,视察了新招募军队的训练,又在文聘的陪同下去叶县巡视,当他站在城头上眺望北方时,很多大将都在猜测,汉王殿下是不是在考虑如何攻打许昌?

    不过大将们猜测没有答案,三天后,十万汉军便在汉王刘璟的率领下离开了南阳,沿着南襄隘道,浩浩荡荡向长安进。

    刘璟是在建安二十一年元旦后离开长安远征,当他再一次踏进长安城门时,受到了长安民众和官员的盛大欢迎,当汉军在万众欢呼声中列队进入长安城,刘璟现路旁的垂柳变成千枝万条的浓绿,他才蓦然惊觉,现在已经是建安二十二年的三月,他离开长安已经整整一年零两个月。

    一年多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生了很多变化,长安城出现了无数的新宅,道路变得宽阔平坦,人口急剧增加,市场也变得扩大,看到了一些底层官员的新面孔等等。

    但对于刘璟,感受最深的却是他家人变化,他的妻妾们变化不大,而是他的孩子,一个个都长大了,长子刘致长高了一截,就连最小的儿子也能蹒跚走路了。

    这一切都让刘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仿佛他身处梦境,就在他在夜间和妻子陶湛缠绵恩爱时,他才忽然现一切都是真实的,连他妻子那丰满雪白的身体也是那么真实,他几乎要陶醉了。

    “你怎么了?”

    陶湛温柔如水般地将丈夫的头拥进怀中,让他埋进自己的**中,轻轻抚摸着丈夫浓密的黑,柔声笑问道:“就像刚刚做梦醒来一样,难道你以为做了一年的梦吗?”

    刘璟贪婪地嗅着妻子身体上那女人独有的幽香气息,身心深处那干涸的土地上仿佛流入了潺潺甘泉,良久,他才低低叹息一声,“我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惫和放松,现在连一个小孩都能轻易杀死我。”

    “看来,你确实没有在外面找女人。”

    陶湛的手温柔地划过他的头,又抚摸着丈夫带有硬茬的脸庞,心中又是满足,又是感动,同时也有几分歉疚,她用自己的**紧紧贴着丈夫的脸庞,低声在他耳边道:“其实你就算带一个女人回来,我也绝不会怪你,这一年,真是苦了你了。”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说实话,我没有时间考虑女人,估计将士们都一样,保住性命才是日思所想。”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女人呢?”陶湛又低低笑问道。

    “就是现在!”

    刘璟笑了起来,他忽然一翻身,又将妻子压在身下,刚刚点燃的蜡烛,又被他伸手捏灭了。

    .......

    次日一早,刘璟在内书房批阅几本紧急文牒,这时,门悄然开了,妻子陶湛端起一碗参茶和一盘糕饼走了进来,丈夫的归来使她饱受滋润,一夜之间,她变得容光焕,显得格外娇媚美貌。

    “先喝碗参茶,再吃几块糕饼吧!”陶湛把茶碗和玉碟放在丈夫桌上,抿嘴一笑,柔声劝他道。

    刘璟放下笔,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又拈起一块雪白的糕饼,打量一下,细细尝了一下,感觉又松又软,香甜可口,他有些惊讶道:“这是什么糕饼,以前似乎从未吃过。”

    “这是邺都宝芝斋的玉饼,以前长安没有,去年秋天才开张,一块小饼就要卖三十钱,一般人家可吃不起啊!”

    “这一盘岂不是一百五十钱?”

    陶湛略略苦笑一声道:“我们家一共买了两次,第一次给孩子们尝了鲜,这一次是因为你回家,堂堂的汉王殿下若连玉饼都没吃过,那我这个王妃又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刘璟尝了一块,笑道:“其实也无妨,不用这般苦自己,只要适当勤俭简朴,我想也就可以了,毕竟身居高位,若太苛刻要求自己,下面的官员们也很为难。”

    “你能这样说,我也会心安一点。”

    陶湛浅浅一笑,低下头,半晌她又低声道:“我之前一直遵照你的要求,全家必须穿布衣,尽量粗茶淡饭,勤俭节约,但我后来现,很多夫人都躲着我,或者来见我时,都刻意换了很破旧的衣服,表面上是简朴,但里面穿的却是绫罗绸缎,或者侍女穿着上好的绸缎,主人却穿着旧布衣,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感觉非常虚伪,甚至是对我的一种无声抗议,一年多来,我日子并不好过。”

    刘璟明白妻子的感受,追求美好是人的本性,但官场却又讲究上行下效,陶湛的简朴自然会引来很多人的抵触和不满,他完全能理解。

    刘璟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也不必这般辛苦,谁都知道我刘璟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若他的妻儿却只穿布裙荆钗,恐怕我就会变成王莽第二了,其实顺其自然便好。”

    刘璟又拈一块糕饼,轻轻尝一口,笑道:“比如这块糕饼,孩子们一定喜欢,就给他们买,但必须吃完,不准浪费,再比如绸裙,女人都应该有,我也妻子也应该有,但不能几百条几千条的拥有,还有饰,哪个女人没有几件喜爱的饰,我的妻子也应该一样,但不能堆满房间,这就是节俭,明白吗?”

    陶湛点了点头,她明白丈夫的意思了,刘璟又笑道:“长安确实变化很大,我等会儿要出去走走,否则都不认识这座都城了。”

    陶湛收起茶碗,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脚步迟疑了一下,又回头道:“夫君有时间去看看尚香吧!”

    刘璟在昨晚回来时,也现孙尚香有点异常,她的笑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令他若有感,他准备今晚去找她。

    “她怎么了?”

    陶湛叹息一声,“她前几天收到一封江东的快信,便沉默了,很少再见到她的笑容,我们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刘璟点点头,“我明白了!”

    .........

    房间里,孙尚香在无精打采地收拾刚刚晾晒干的衣服,尽管丈夫阔别一年回来,但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兄长在信中的请求,江东灭亡在即,只有她才能挽救江东,挽救孙氏的基业。

    这些话像一块块大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中,剥夺了她的笑容,剥夺了她的快乐,压抑得令她喘不气来。

    她渴望逃离这里,逃离这一切烦恼,但她却无处可逃,她甚至一度希望丈夫永远别回来,这样她就不用再面对这种令她难以开口的选择。

    “你好像不太高兴?”身后忽然传来了丈夫刘璟的声音。

    孙尚香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刘璟倚靠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进来应该说一声,吓了我一跳。”孙尚香目光不敢对视丈夫,叠着衣服,小声说道。

    刘璟慢慢走上前,走到孙尚香的面前,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凝视她半晌笑道:“我回来好像你不太欢迎,莫非你又有了....新欢?”话一出口,刘璟便知道自己说错了,他不该开这种玩笑。

    “你在胡说什么?”

    孙尚香一把推开丈夫的手,冷冷道:“你认为我是不守妇道的女人吗?”

    “我只是开个玩笑,因为在半路时,很多士兵都在开玩笑,就害怕回家后,他又要当爹了。”

    “别人或许有可能,但你觉得谁敢碰你的女人?”

    孙尚香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咬牙恨声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永远也不要再说这种话,否则我杀不了你,我就会杀死自己。”

    刘璟将她搂进怀中,抚摸她的脸庞,低声说:“我其实就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又回到了当年的尚香公主,我还欠你两箭,还记得吗?”

    孙尚香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丈夫的手,虽然有点粗糙,却温暖而宽厚,让她感到了一种依靠,心中不悦在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忽然明白了,丈夫其实是故意让自己生气,替自己掩饰心中不安,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公主了,她心思一样的细腻。

    “你平安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很开心!”孙尚香小声说道。

    刘璟点点头,“我想去看看长安,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吧!我换一身衣服。”

    孙尚香快步走进里屋,片刻她还了一身红色的长裙,嫣然笑道:“这身长裙可是丝绸做的,你不会让我再换成布裙吧!”

    “就这样!很好看,我很喜欢。”

    孙尚香扑哧一笑,“你这样子,好像我们是初相会似的,走吧!”

    她挽住丈夫的胳膊,满心欢喜地向院外走去。

    .........

    刘璟的马车缓缓在平安大街上行驶,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重要干道,这条道直通城外的未央宫,刘璟从前几乎天天路过,但一年多未见,他感觉到了道路两边的明显变化。

    原来破旧的民房都不见了,变成了一栋栋新修的大宅,靠近西城的一带的店铺更是林立次比,一家挨着一家,大多翻新过,摆满了各种南北货物。

    “变化很大是不是?”孙尚香坐在丈夫对面笑问道。

    刘璟点点头,“我不敢相信,才一年的时间,变化居然如此迅猛。”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孙尚香又浅浅笑道。

第982章 长安西市

    在长安城外的西北一角,有一座新开辟出来的市场,原本这一带是民间举行祭社之地,随着庙宇逐渐破败荒芜,这一带变得杂草丛生,成为了野狐出没的荒郊野地。

    但从前年开始,官府便将这一带重新平整,辟为长安的新西市,有敏锐商人迅出手买地,很快这里土地价格暴涨,而且一地难求,经过近两年的展,新西市已初具规模。

    原本荒凉的一幕已不见踪影,这片占地数千亩的土地上到处是店铺林立,邸店、酒楼、旅舍随处可见,商人和顾客摩肩接踵,运货的牛车、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漕河内的船只更是密集停泊,码头上,民夫将一包包货物从船上卸下。

    西市主要是针对西方胡人的市场,所以这一带的胡商尤其密集,不时便可看见从西方过来的长长驼队,驼铃声声响起,羌人、乌孙人、贵霜人、粟特人随处可见,市场上的胡人珠宝铺、波斯邸以它异域风情而格外醒目。

    刘璟的马车在喧嚣和热闹中缓缓驶入了东市,护卫汉王马车的骑兵侍卫有三十人,并没有身着军装,而是换成普通人装束,看起来就像在护卫远道而来的大富商,这样的情形在西市已司空见惯,也没有人太在意这辆被严密护卫的马车。

    刘璟坐在马车上,默默注视着西市生的变化,他深深的感觉到这一年变化之大,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商业之繁盛,让他想起当初他率军途经这里时感受到的荒凉、破败,现在却成了天下最繁华的市场。

    “夫郎,快看!”孙尚香指着路边一家店铺惊喜地喊道。

    刘璟也看见了,这是一家刚刚开业的胡人店铺,叫做‘胡人剑’,专卖西域兵器,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穿着皮甲的波斯人,腰挎弯刀,显得颇为器宇轩昂。

    收集兵器一向是孙尚香的最大爱好,这几年她虽然对兵器不再像从前那般狂热,但她骨子里的爱好并没有改变,她的收藏中没有西域兵器,今天居然在西市看见了专卖西域兵器的店铺,怎能不让她向往,她目光炽热地向丈夫望去。

    刘璟明白妻子的心情,而且他也有几分兴趣,在这里能否看到著名的贵霜剑、大马士革弯刀?

    “去这家胡人店看看!”

    刘璟吩咐一声,马车立刻调头,向旁边的一块空地驶去,几名侍卫先一步进店去安排。

    片刻,一名中年粟特商人在士兵的引领下快步来到马车前,躬身施礼道:“小民史林,参见汉王殿下!”

    “你是这家店铺的东主?”刘璟听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也颇感兴趣。

    “是!小人是史国人,从前一直在洛阳经商,已有十年,半年前才转到长安。”

    刘璟点点头道:“我不想影响市场做买卖,店里可有安静的房间。”

    “小人明白,已经准备妥当,请殿下从侧门进店。”

    店门前人来人往,从正面走容易被人认出,刘璟下了马车,便带着孙尚香从侧门进了店铺,几名侍卫跟随左右。

    店铺里客人不多,大多在外堂,贵客堂内没有人,只有几名招揽客人的胡女,东主史林领他们来贵客堂就坐,客堂颇为宽敞,两边挂满了西域刀剑,汉国不禁刀剑,但不允许买卖弩和长兵器,这家店铺也不例外。

    “殿下和王妃请坐!”

    史林恭恭敬敬请刘璟和孙尚香坐下,但两人却很好奇墙上挂的刀剑,走到墙前细看,这里的兵器主要以贵霜剑和波斯刀为主,也有中原的兵器,刀、剑、弓箭等等。

    西域刀剑本身外形和中原区别不大,但外装饰皆十分华丽,刀鞘上大多镶有宝石,并用金丝缠绕,甚至很多剑柄也是用纯金打造,看起来价格不菲。

    不过刘璟关注的并不是外形,他更关注刀剑实战性能,而且他知道贵霜剑之所以有名,它是用久负盛名的乌兹钢打造而成,这种钢材打造的兵器坚硬耐久,且极为锋利,这种钢锭卖到西方后,又出现著名的波斯刀和大马士革刀。

    事实上,汉军的斩马刀也是用同样的摺叠锻打技术制成,只是钢材要比乌兹钢略逊一筹,这主要是由于铁矿石的品位不同导致。

    刘璟取下一柄剑,略略抽出半截,只觉这柄寒光闪闪,十分锋利,不过并非乌兹钢打造,只是普通钢材,他把剑挂了回去,又看了几柄,皆不太满意,这些刀剑只能勉强算是上等剑。

    “你觉得如何?”刘璟转头笑问孙尚香道。

    孙尚香对剑早已见多识广,这些剑虽然不错,但还入不了她的眼,她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也就一般吧!”

    这时东主史林上前笑道:“这些刀剑只是一些装饰刀剑,给俗人赏玩,小店有十几柄珍藏的极品刀剑,愿奉请王妃一观。”

    孙尚香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道:“有好东西为何不拿出来?”

    “请殿下和王妃稍坐,小人马上去仓库取来。”

    刘璟和孙尚香坐下,两名胡姬上了乳茶,东主史林则快步去后院取货,片刻史林带着两名伙计搬来十几口木匣,依次放在桌上,孙尚香随手打开一只木匣,里面是一口造型古朴的鲨鱼皮宝剑,装饰十分简单。

    孙尚香缓缓抽出剑,顿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美目中异彩闪动,脱口赞道:“好剑!”

    刘璟也接过剑,只见这柄剑确实锋利异常,他从头上拔下一根头,轻轻在刃口上一碰,丝立刻断成两截,果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刘璟又看剑身,只见剑身上分布着细密的花纹,这正是乌兹钢的特征。

    旁边东主有些得意地笑道:“这柄贵霜剑叫雀鸣,舞动起来有雀鸣之声,三十年前由贵霜国的著名工匠打造,前年小人从一名贵霜商人手中购得,是本店十大压店之剑。”

    刘璟虽然对这些刀剑有兴趣,但并不打算用它们来装备自己的军队,他心里很清楚,这种刀剑只能作为游侠佩剑或者收藏,不能用于军队,一方面固然是打造成本高昂,另一方面乌兹钢比较硬脆,韧性不够,在大规模的战争中容易劈砍多次而折断。

    他挽了个剑花,又将剑交给了孙尚香,这时,他见下面有侍卫似乎要禀报什么,便问道:“有什么事?”

    “启禀殿下,外堂有一名陶家大管事,说有要事禀报殿下。”

    店东主连忙接口道:“是陶氏商行的李大管事,他来小店买刀,殿下要见他吗?”

    既然是陶家大管事,可以见一见,刘璟便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材微胖,年约五十余岁的大商人走上堂来,他跪下行礼,“小人拜见汉王殿下!”

    刘璟见他似乎有点眼熟,便笑问道:“我应该和李管事见过吧!”

    “小人和殿下见过多次,当年在樊城,殿下还是游缴督曹,第一次来陶氏商行就是小人接待,后来小人出任江东商行管事,也见过殿下几次。”

    “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叫李亭,是吧!”

    “正是!”

    刘璟笑着点点头,“李管事找我有事吗?”

    李亭连忙道:“小人前天才和二老爷从大宛回来。”

    二老爷就是陶利,刘璟顿时想起他让陶家去开拓西方市场之事,没想到陶利亲自前往,还去了大宛,他立刻有了兴趣,问道:“你们二老爷何在?”

    “二老爷就在商行内,商行就在前面不远,不到百步,小人要不要去请二老爷过来?”

    刘璟想了想,毕竟陶利是长辈,应该自己去探望他,他便对孙尚香笑道:“要不我们先去陶氏商行,我们回来再看剑。”

    孙尚香对这些极品刀剑都极为喜欢,她才品赏一把,其他都还没有细看,哪里舍得离去,她便笑嘻嘻道:“要不夫郎先去商行,我呆会儿自己过来。”

    刘璟明白她的心思,便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几名侍卫道:“保护好王妃!”

    孙尚香推了推刘璟,嫣然笑道:“夫郎快去吧!他们几个武艺还不如我,哪里要他们保护,我有宝剑在手,谁敢欺我?”

    东主史林苦笑道:“王妃说得对!”

    刘璟呵呵一笑,起身便向店外走去,李大管事连忙在前面引路,很快便出了店门。

    刘璟坐上马车,很快便来到了位于西市中央的陶氏商行,不过对外名字却不叫陶氏商行,而是叫东汉商行,这个名字还是刘璟所起,取东方汉国之意。

    商行占地极大,至少有五十亩,主要以仓库和邸店为主,在寸土寸金的西市,显得格外突出,仅从这座大商铺便显示出他们雄厚的实力,胡人行商注重门面,从西域过来的商人都愿意将货物卖给他们,使它成为西市屈一指的大商铺。

    陶利听说刘璟到来,连忙迎了出来,刘璟见他要跪,急忙拦住他,“二叔别这样!”

    “好!好!殿下请里面坐。”

    陶利将刘璟请进了内堂,两人坐下,刘璟笑问道:“听说二叔刚从大宛国归来?”

第984章 京城告状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依旧热闹,在商业比较集中的东西两座城门内灯火辉煌,丝竹声声,笑语喧天,酒馆内,喝酒划拳声此起彼伏,长安城要到亥时后才开始实施宵禁,而在此时之前,各种商业活动基本上不受影响。

    也正是这个原因,夜幕初降后的一个时辰内,各大商家生意极好,尤其是酒馆和青楼,几乎是家家爆满,但临近亥时,各家店铺6续开始关门,大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多行迹匆匆,他们都要赶在亥时前返回家中。

    此时离亥时还有一刻钟,正是店铺关门歇业、行人赶回家中的时间,在长安西城的大街上也有两个步履匆匆的黑衣男子,这个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大多匆忙赶路,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两人。

    这时两人转弯进了一条小巷,向前走了数十步,前方一座大门前挂了一只死气灯笼,散着橘红色的灯光,灯笼上写着旅舍两个字。

    这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旅舍,不过在巷口也有这么一盏灯笼标识,使得它倒也生意不错,几名刚刚抵达长安的客商正在门口向一名伙计询问价钱,很快便被伙计领了进去。

    这时,两名黑衣男子来到大门口,看了看门上的招牌,惨淡的灯光使牌子上的字勉强可辨,上门写着王氏旅舍。

    他们要找之处就是这里,两名黑衣男子对望一眼,一起向客栈内走去,一名胖伙计迎了出来,陪着笑脸道:“两位客人,小店已经客满,很抱歉啊!”

    “我们不住店,找一个人。”一名黑衣男子冷冷道。

    “哦!你们找谁?”

    “听着,我们找一个从河西过来的男人,名叫李文,或许他不用这个名字,年龄三十岁出头,身材比较削瘦,只有一个人来长安,你去给把他找出来!”

    胖伙计感觉两人语气冷淡,态度无礼,心中有点不高兴,暗骂道:‘求人办事还这般生冷,你们算老几啊!’不过职业习惯使胖伙计依然陪着笑脸,态度诚恳,“两位客人能肯定他住在小店吗?”

    “我们可以肯定,他就住在这里!”

    这时,胖伙计忽然现两个黑衣人手中有刀,他呆了一下,心中有点害怕起来,连忙道:“我去查一查,两位客人稍候!”

    他转身匆匆向大堂走去,两个黑衣人却不等候,紧跟着他进了大堂,这时,掌柜见伙计带了两个人进来,不由骂道:“不是告诉你客满了,怎么又带客人进来?”

    “掌柜,他们是来找人!”

    “他们找谁啊!”

    胖伙计回头看了一眼两名黑衣男子,灯光下看清了他俩的相貌,见这两人满脸横肉,目光凶狠,他心中更加害怕,连忙道:“你们问我家掌柜吧!他清楚每一个客人。”

    说完,他陪笑着退下去,远远听见两名黑衣男子冷冷问道:“我们找一个从河西过来的男子”

    胖伙计慌慌张张跑到后院,一直跑到一间客房前,砰砰地拍门,“李公子!李公子!”

    门吱嘎开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是个身材削瘦的男子,“伙计,有什么事吗?”

    “外面,外面有两人来找你,长得很凶悍,还拿着刀子。”

    男子一愣,问道:“是官府衙役吗?”

    “不是!是两个黑衣人,和你一样口音,李公子,好像来者不善。”

    这个李公子顿时慌了手脚,“不得了,他们是一定是来杀我。”

    这时,走廊那边听见掌柜的声音,“两位往这边请,李公子就住在最后一间屋。”

    胖伙计吓了一大跳,一把抓住李公子的手腕便跑,跑到后院,胖伙计一指前方矮墙,急道:“翻墙出去,外面便是大街,快逃!”

    胖伙计自觉已做到仁至义尽,他撒丫子向旁边小院跑去,瞬间不见了踪影,他可不想受到连累,一起被宰掉。

    李公子慌了手脚,奔到墙壁,笨手笨脚爬上了矮墙,就在他正要翻墙之时,一把雪亮匕‘嗖!’地射来,正中他的左肩。

    李公子痛得惨叫一声,翻身倒下墙外,两名黑衣人拔出刀飞奔而至,一跃跳上墙,见他们要杀之人已跑出二十步,低喝一声,跳下墙追去。

    后来掌柜目瞪口呆,原来他们是来杀人啊!这时,胖伙计浑身哆嗦着从黑暗中出来,战战兢兢道:“掌柜,你居然没死,真是命大啊!”

    掌柜大怒,举巴掌便打,“你这个混蛋,竟然把两个杀人犯丢给老子,老子要打死你!”

    “掌柜饶命!”

    李公子跌跌撞撞奔跑,虽然动作笨拙,身体又瘦弱,但求生之心使他忍住肩伤拼命奔逃,竟一口气跑出百步,但他毕竟是书生,哪里跑得过后面两个杀手刺客,眼前要被后面两名杀手追上。

    也是他命不该绝,这时对面正好走来一队巡逻士兵,已经到了宵禁时间,巡逻士兵开始准备巡夜,李公看见了救星,拼命大喊:“救命啊!杀人了!”

    巡逻士兵听见叫喊声,一起奔了上来,“是什么人?”

    后面两名黑衣人见士兵已赶到,他们晚了一步,杀不了这个人,只得调头向黑夜中奔去,几名士兵在后面追赶,“站住!”

    李公子一口气松懈,顿时摔倒在地上,为屯长见他浑身是血,顿时大吃一惊,上前急问道:“你是什么人,是谁要杀你?”

    在距离刺杀案约数百步外,有一座占地三十亩的新宅,这便是赵云的府邸,被长安人称为将军府,府邸是去年才修建完成,在陶家捐献出的土地上修建。

    平时赵云不常在府宅,这里只住着他的妻子李氏和两个儿子,这次汉王刘璟回到京城,赵云也急急从潼关赶回来,今天下午才刚刚抵达长安。

    赵云沐浴洗去一路征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坐在书房内给刘璟写报告,这时,管家走到门口禀报道:“将军,府外有一队巡逻士兵,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找将军。”

    赵云一怔,巡逻士兵为什么找自己,他停下笔,站起身道:“看看去!”

    赵云来到大门外,只见台阶下站着一队巡逻士兵,他便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找我?”

    为屯长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将军,我们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文士,他说是有重要事情找将军,说将军也认识他。”

    赵云已看见两名士兵架着一人,似乎受了伤,他便慢慢走上,举灯笼照亮他的脸,打量一下,点点头,“是有点面熟,在哪里见过,你是何人?”

    文士声音低微道:“赵将军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居延县县令李文,前年冬天在居延县,将军曾答应替我送一封信。”

    “是你!”赵云顿时想起来了,当初他北征居延匈奴人时和此人交谈过,他又看一眼这个李文,见他浑身是血,伤得不轻,不由惊讶问道:“你这是.....到底生了什么事?”

    .........

    在汉王府内书房中,刘璟坐在书桌后,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儿子刘致,今天是他回长安的第二天,他已稍稍从旅途的困乏中恢复,便开始询问长子一年的情况。

    所谓虎父出犬子,这似乎是一个历史定数,无数英雄豪杰的身后,总有一个平庸无为的儿子,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概率问题,英雄人物的出现本身就是极少,老子儿子都成英雄,这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仅仅是因为天赋,也和人生经历及生存环境有着极大关系。

    若没有秦末之乱,刘邦、萧何不过基层小吏,曹参、樊哙等人也只是碌碌庸民,项羽最多是杀人暴徒,张良、陈平只是疾世愤俗的书生,韩信不过是心高命薄的流浪汉,哪里会有这些英雄人物出现。

    但天下承平,乱世消亡后,他们的子孙又在哪里?

    刘璟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并不指望儿子能过自己,他只想希望儿子能成为清醒、有为的君主,将他开创的江山继承并繁荣下去。

    对儿子的期望大,要求也高,尤其这一年多来,刘致基本上每天上午都在平章台学习政务,刘璟也相信他会有很大的变化。

    不过仅从外貌上看,刘致的变化也很大,他已经十岁,身材又猛长一截,虽然稍显文弱,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了一种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从容和成熟,这就是一年多来在平章台学政的变化。

    这种变化,刘璟看在眼中,心中也着实感到欣慰。

    “这么说,你每天上午都要去平章台,下午则跟师傅学文做赋,是这样吗?”

    “回禀父亲,是这样,而且孩儿每天都要去平章台,从未落下一天。”

    “休日也去吗?”

    “休日有尚书当值,孩儿也要去。”

    刘璟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你练武健身的时间呢?”

    刘致半晌没有说话,他在这方面确实不足,他慢慢低下头,小声道:“回禀父亲,孩儿很少练武健身。”

    “这可不行,我看得出来,你的身体并不是很好,甚至还有点瘦弱,这不是长久之计,从明天开始,早起后用一个时辰来练武健身,联系剑术,学习骑射,然后再去平章台,我会安排侍卫专门教你。”

    “孩儿明白了。”

    刘璟还想再考考他见识,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听见妻子陶湛在门外道:“夫君,子龙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赵云这时候来见自己,必然是有重要事情,刘璟点点头,“我这就去!”

    ........

第985章 隐患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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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璟交代儿子几句,这才快步向前院去了,望着父亲走远,刘致才轻轻吐了下舌头,快步走到母亲身旁,陶湛抚摸儿子的脑瓜笑问道:“被爹爹训了吗?”

    “若不是赵伯父来,说不定就要被爹爹训了。”

    “不会!你爹爹见到你也很欢喜,怎么会训你,再说致儿这一年很勤奋,爹爹更没有理由训你。”

    “爹爹说我太瘦弱,从明天开始,每天清晨要练一个时辰的武艺,才能出门去平章台。”

    “你确实太弱了,娘也要给你补补身体。”

    母子二人一边说一边走,渐渐也走远了。

    且说刘璟匆匆来到外书房,只见赵云心事重重地坐在书房内喝茶,刘璟走进房间笑道:“好像有心事嘛!难道潼关这边出兵不利?”

    赵云连忙起身行礼,刘璟摆摆手,“不必多礼,我们坐下说话。”

    两人坐下,侍女进来上了茶,赵云这才叹口气道:“殿下还记得前年我出征居延海回来后,给殿下说的一番话吗?”

    刘璟立刻想起今天上午陶利给他说的一番话,点了点头,不露声色道:“你是说马超,他又出了什么事?”

    “微臣带来一个人,就在门房处,殿下不妨随我见见他。”

    “是什么人?”

    “居延县令李,他受了伤。”

    刘璟起身,走到门外吩咐侍卫道:“门房处有一个赵将军带来之人,把他带到这里来见我!”

    片刻,几名侍卫用抬着一副软榻快步走来,软榻上正躺在受伤的李,他流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脸色极为苍白。

    李看见刘璟,挣扎着要坐起身,侍卫按住了他,刘璟上前蹲在他面前道:“你就是居延县令李,陇西李氏族人?”

    “微臣正是!”

    旁边赵云补充道:“他被人追杀,幸得巡逻士兵救下,说有重要事情找我,士兵便把他带到我的府上了。”

    “是谁要杀你?”刘璟问道。

    李咬一下嘴唇,看了看两边侍卫,刘璟立刻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刘璟、赵云三人,李这才咬牙道:“是马超派人来杀我。”

    “他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知道他要谋反自立了。”

    刘璟倒不急了,先慢慢坐下,这才缓缓问道:“你有马超要造反的证据吗?”

    “殿下,微臣并非为报私仇而冤枉他,从去年开始,他便在军中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将手下汉将一一调离兵权,而用羌人和氐人来掌握军权,已调离了十三名汉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刘璟眯起眼睛,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问道。

    “这些都是马岱将军告诉我,他原本还有一封信,但我害怕被马超抓住,连累到他,所以微臣在半路上把信烧掉了。”

    刘璟沉思不语,他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点混乱,马岱怎么会托这个李来送信,他不会派心腹亲兵来送信吗?况且马岱驻防武威郡,派人来长安更方便,怎么和居延县令搅上关系?

    “你又怎么会认识马岱?”

    李明白刘璟的疑惑,低低叹息一声说:“卑职已经不是居延县令了,去年夏天卑职被马超调到敦煌当主薄,半路险些被马匪所杀,是马岱将军救了卑职,殿下或许不知,马岱将军也不在武威郡了,去年初,马超便以保护商道、打击马匪为借口,将马岱将军调到敦煌郡,并派人严守隘道,不准马岱的部众南下,马岱将军说,殿下在合肥大战,无力西顾,不能过早打草惊蛇,便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年初,微臣父亲去世,微臣才得以赶到陇西奔丧,便趁机来到长安,不料还是被马超发现了。”

    刘璟这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他心中暗怒,马超竟敢擅自调离大将,敢擅自升免县令,足见他野心勃发,刘璟按住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这么说,你其实是马岱派来报信!”

    “确实是如此!”

    “可是你又没有任何信物。”

    李咬紧嘴唇,缓缓道:“臣愿一死明志!”

    “这就不必了,你先好好养伤,是真是假,事实会证明一切。”

    刘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令侍卫将李抬出去,并让人安排他去养伤,刘璟这才对赵云道:“看来河西已经出现危机了。”

    赵云默默点头,“如果李不来长安,或许马超还会再部署几个月,可现在他刺杀李失败,相信他不会再等了。”

    “也不是因为一个李,而是合肥战役结束,汉军返回了长安,他已时不我待了。”

    刘璟转身走到窗前,默默注视着窗外,良久,他低低叹息一声,“我原以为他是个英雄,一心想重用他,栽培他,甚至让他主管河西,可没想到,我还是看错人了。”

    赵云明白刘璟的心情,便安慰他道:“他确实是一个英雄,武艺高强,能征善战,这一点殿下并没有看错他,只是他本身就是一方诸侯,他们父子称霸西凉,被曹操击败才不得不投靠殿下,他骨子里没有人臣之心,一旦条件允许,他的野心自然会滋生。”

    “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很清楚,当初曹操就一心想将他斩尽杀绝,不留后患,我却把他收容了,还任命他掌管河西,以至今日之患,论识人之才,我确实不如曹操啊!”

    赵云沉默片刻道:“如果殿下信得过微臣,我愿率军西征,平定河西之患。”

    刘璟回头凝视赵云片刻,缓缓道:“若我连你都信不过,那我刘璟真是孤家寡人了。”

    赵云心中感动,抱拳道:“卑职可以随时出发!”

    刘璟点了点头,“出兵是一定的,但不急一时,还有很多事情要先做起来。”

    。。。。。。。。

    赵云告辞而去,刘璟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马超欲割据自立已渐渐成为事实,这给他带来极大的打击,这种打击并不是疆土被分裂,而是将遭遇背叛的痛彻于心。

    他以为自己以诚相待,用信任就可以换取忠诚,但事实证明他还是看错了人,或者说他在政治上还不够成熟,有些该做的事情他并没有做,他没有能及时建立一种制度来保证军队的忠诚。

    就算他刘璟有巨大的威望,大将们都效忠于他,可将来呢?大将们是否还会效忠他的儿子?

    从古至今,对军队的约束都不会局限于所谓的忠诚,更重要是制度,先秦是把大将妻儿质于京城,隋唐是用将兵分离,府兵衰败后又用宦官监军,结果导致宦官之祸,宋朝则是用官领兵,以至于败于辽金,亡于蒙古,到了后世还有政治委员等等,诸般种种,都是为了使军权牢牢掌握在中央朝廷手中。

    而他刘璟既不能像曹操那样,把军权交给子侄兄弟,也不能效仿江东,把士兵集中于建业,地方不驻军队,在天下未平之际。他也只能依靠对大将的信任,将军队交给他们。

    但马超却辜负自己对他的信任,或者说,自己就根本不该信任一个曾经割据一方的诸侯,自己应该让马岱或者庞德来掌控河西,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结果导致河西生乱。

    刘璟暗暗自责,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殿下,陶公已经到了。”

    刘璟点点头,“请他到这里来!”

    片刻,陶胜在侍卫的引领下匆匆赶来外书房,“殿下找我吗?”

    刘璟点点头,“岳父请坐!”

    陶胜不知刘璟为什么会找自己,他心中略略有点不安,这两天他很担心曹操之女出嫁之事,担心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女儿地位,这时候,刘璟找自己来,他就自然往这边联想了。

    刘璟感觉到陶胜的紧张,便歉然笑道:“可能又要请岳父帮忙了。”

    陶胜一怔,他隐隐感觉应该和女儿无关,如果事关曹操之女,刘璟就会说对不起陶家了,而现在要自己帮忙,显然不是他所担心之事,陶胜立刻松了口气,笑道:“只要陶家能做到,我绝不会拒绝。”

    刘璟点点头问道:“陶家在灵州垦荒如何了?”

    “说起来确实令人惊喜,一般生地变成熟地至少需要三四年,但灵州的土地异常肥沃,只需耕作一年就能种植庄稼了,而且阳光充足,灌溉便利,我准备今年夏天开始种植粟米,秋收后种植冬小麦,也就能一年两熟了。”

    刘璟叹了口气,歉然道:“我请岳父帮忙,就是希望陶家把这十万顷土地让给我。”

    刘璟确实很难开这个口,他知道陶家为了十万顷土地不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仅钱就投入了一亿,用于丈量土地,招募农民和修建水利,现在眼看可以耕种了,自己却又要把它收回来。

    但他也没有办法,现在灵州那边能立刻利用的土地也只有陶家这十万顷熟地。

    陶胜默默点头,“如果殿下要收回去,陶家可以立刻交出来。”

    刘璟想了想,便解释道:“我并非是欺骗陶家,也不是巧取豪夺,而是河西那边出了问题,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将河西汉民迁出来,又不能对他们明说,只能用利诱的方式,将灵州的土地给他们,而且必须用熟地,只能委屈陶家了。”

    陶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河西之事,他昨晚也听兄弟陶利谈起河西乱象,只是没有想到问题会如此严重,也如此紧急,他立刻道:“我会连夜派人去通知灵州管事,命他们将土地交给官府。”

    停一下,陶胜又道:“另外,还有数千户我招募的佃农,烦请殿下适当照顾。”

    刘璟点了点头 ,“我会视同为河西移民,将他们一并安置。”

    事实上刘璟也考虑过,河西一带的汉人也并不多,武威郡稍微多一点,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一万余户,加上佃农,最多两万户,就算一户授田两顷土地,也不过才四万顷土地,还多出来六万顷土地。

    刘璟准备用来安置河北和中原的逃民,受这次合肥之战的影响,河北和中原都发生了粮荒,大量逃民涌入汉国,近关中一地就涌入了近二十万逃民,使官府负担极大,他需要用立刻可以耕种的土地来安置这些逃民,同时也可以充实灵州,陶家的土地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虽然这对陶家确实不太公平,但相信自己会在别的方面补偿陶家。9

第986章 河西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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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不亮刘璟便起身前往未央宫这返回长安第三天太多政务需要处理尽管实施战时分权制最大限度权力交给平章台可就算如此依旧堆积了大量重要事务等批准。

    刘璟马车在数百名骑兵护卫下驶入了未央宫刘璟下了马车来到自己已阔别一年官房和长安巨大变化相反官房任何变化就仿佛昨晚才刚刚离去。

    此时已三月天气渐渐暖和官房内点火盆收拾得一尘不染也任何浑浊之气刘璟推开窗一股清新晨风扑面而来。

    这时若所感一回头只见徐庶出现在门口刘璟不由笑了起来“元直每天都这么早过来吗?”

    “每天倒。”

    徐庶慢慢走进房间笑:“估计今天一早会来所以就提前一点出门果然如此!”

    “坐下!”

    刘璟请徐庶坐下笑了笑:“估计回来后大家都会向诉苦一场合肥大战将家底都耗光了。”

    “到后期确实粮食非常紧张到秋收后就缓解了关键匈奴送来了几百万头牛羊救了们燃眉之急们后期向前线运送都牛羊肉殿下应该深感受!”

    “当然深感受九月后天天吃羊肉煮羊肉、烤羊肉、烧羊肉变花样吃现在看见羊肉就害怕。”

    到这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这时小童进来给们上了茶刘璟喝了一口茶又:“看了平章台关于匈奴报告让感到担忧并不匈奴而鲜卑人两支东西鲜卑已联合之势一旦们合为一体必将成为草原霸主匈奴被灭亡也就成必然鲜卑人迟早会成为中原最大威胁。”

    “殿下意思扶持匈奴对付鲜卑?”

    “曾经这样想过但总觉得们不能自己安全寄托在另一个游牧民族身上当然让两虎相争自相残杀也不错可归根到底还得靠自己们必须要拥强大武力要控制住草原游牧民族不能允许任何一家坐大。”

    徐庶沉默片刻:“可如果足够多人口和财力恐怕也难以维持强大军力。”

    “得不错这次合肥之战不过十几万军队以及一年战争就几乎耗光们财力要几十万人会战们根本就负担不起而游牧民众都全民皆兵以战养战很轻易就能动员几十万人南下如果们足够军队那就必须依靠强大兵器大力发展像蜂弩、火油和重甲步兵这种对付游牧民族利器只需两三万军队便可以击败数十万游牧民族。”

    两人到这刘璟便将题一转问:“关于河西平章台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们知马超越权干涉地方官员任免也知马超擅自在肃州收取往来商人重税另外河西羌人和氐人应该在一月时送疆土到长安但今年到现在依然送来。(更新最快最稳定)”

    到这徐庶叹息一声“们原本打算派人去质疑马超但考虑到合肥战事紧张便隐忍不发只能在长安对西域客商减税以弥补们损失殿下恐怕河西局势不太妙啊!”

    刘璟知徐庶只得比较含蓄直接指出马超欲谋反但大家都明白河西之事已不得不解决了。

    刘璟沉吟片刻对站在门口侍卫:“去打听一下其余几个尚书到。”

    侍卫匆匆而去片刻回来禀报“殿下们都到了。”

    刘璟随即对徐庶:“们去议事堂具体商讨一下此事。”

    议事堂上众人济济一堂连年事已高尹默也赶到了一年多和众人议事刘璟心中颇感亲切对众人笑:“首先要感谢各位对犬子殷切教导变化很大感觉得出来这都得益于各位刘璟感激不尽!”

    刘璟起身向众人躬身行一礼众人连忙摆手不敢承当董和更直言不讳:“殿下肯公子交给们就对们信任更重要们都希望公子将来能成为一个所作为主公这们为人臣应尽责任。”

    众人都表示同意董和表态蒋琬也笑:“公子天性宽仁淳朴们早发现在翻阅各地牒时尤其关注民生民情们都公子一定会成为一个仁慈之君这天下人之幸也!”

    “现在还言之过早看以后!”

    刘璟便不再提儿子之事将题引到了河西之事上对众人缓缓:“大家恐怕对河西形势还体会不深已接到马岱密报马超已提升了十三名羌氐大将以掌控军权另外河西军已增至三万其中两万羌氐人汉军只一万主要部署在武威和敦煌两地在前年年底便知河西之乱势不可免只要部署合肥战役才不得不对马超妥协但现在合肥战役结束恢复河西秩序也就成为了现实现在想知们究竟还多少财力物力容许出兵平定河西之战?”

    议事堂内都沉默了过了良久蒋琬先:“殿下如果要全力攻打河西们当然支持但们也必须实告之殿下仓库实情目前长安官仓内存粮十三万石原本三十余万石但因为去年向民间借粮秋粮入库后都还了回去紧靠长安库存粮食肯定不够不过们可以调汉中和益州官粮微臣估计最后存粮能达四十万石左右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刘璟笑:“各位问题想得太严重了这不合肥战役不要太多军队最多出兵五万时间也不会太久估计十万石粮食就足够了而且还很多存栏牛羊也可以充作军粮担心并不粮草问题而河西官员和汉民问题一旦河西反叛首先遭难们所以要先们都转移出来。”

    “殿下想河西汉民移到关中吗?”司马懿问。

    “不!关中负担太重了打算们安置到灵州前后陶家在灵州开垦了十万顷土地现在已服陶家这十万顷土地交给官府足以安置五万户人家不仅如此陶家还愿意捐献出十万石粮食和二十万段布匹用以移民过度这样一来不仅河西汉民就连中原和河北逃民也可以安置各位已经大家心烦之事都解决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大喜过望去年河北及中原先后遭遇灾荒加上合肥战役严重影响致使大量饥民涌入了关中和荆襄足数十万之众这些饥民需要大量粮食和物资给汉国带来沉重负担让平章台尚书们苦不堪言。

    现在刘璟服陶家让出土地陶家还愿意捐献出粮食和布匹这无疑解决了们最头疼之事让众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徐庶叹息:“陶家如此慷慨殿下之福也!”

    刘璟微微笑:“陶胜告诉布匹和粮食都在巴蜀要运来关中并不容易不过也不必运来关中直接放在成都用于军队开支然后们开启长安府库安置饥民另外需要平章台安排大量人员去灵州协助陶政安置移民光靠灵州官府根本难以完成这项重任事情很多也很琐碎希望大家多多费心们一起前期事情安排好然后汉军便可以出兵河西了。”

    众人默默点头司马懿起身:”请殿下放心平章台已丰富安置经验会事情一一安排好不过微臣要提醒殿下要及时派重兵守住大斗拔谷防止河西和河湟羌人连为一片。”

    司马懿这句倒提醒了刘璟如果马超真在河西造反必然会出兵攻占大斗拔谷那时不仅河西危机连河湟和陇西都会受到严重威胁要先守住险关要隘刘璟点点头:“多亏司马尚书提醒确实想到这一点。”

    与尚书们商议完河西之事刘璟回到了自己官房刚到院门口一名书佐便奔上来禀报:“庞将军来了求见殿下!”

    刘璟微微一怔庞德居然来了本来也打算派人将庞德请来毕竟庞德当年马超左膀右臂如果马超造反庞德会不会响应?尽管刘璟知庞德忠义之人但问题不得不考虑现在庞德自己来了就让明确表态!

    想到这刘璟便问:“现在何处?”

    音刚落庞德从院子里走出单膝跪下高高抱拳:“卑职特来向殿下请罪!”

    刘璟连忙扶起“庞将军何出此言?”

    “殿下”

    刘璟不等完便摆手打断“这里不之地随来!”

    刘璟将庞德带进官房让坐下又名侍卫们都退下这才坐在对面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庞德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刘璟:“这马超昨天派人送给卑职密信希望率骑兵去河西举事复兴西凉卑职罪!”

    “莫非庞将军答应了?”

    “若答应卑职今天就不会来见殿下了。”

    “那何罪?”

    庞德犹豫一下垂泪:“早在去年春天就派人来暗示过卑职让卑职想办法去河西任职虽然明但卑职便猜到了用意只卑职一时糊涂竟这件事隐瞒下来直到昨天卑职才知在河西已准备了大量钱粮兵器安插羌将掌控兵权这卑职罪过若去年告之殿下也不至于成今日之大患了。”

    刘璟淡淡一笑:“庞将军不必自责其实早就知会今日之患子龙前来出征居延海便发现了端倪只要发动合肥战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任所为昨天晚上马岱派敦煌主薄李来向密报最多再过两三个月河西就会生乱让早做准备。”

    庞德心中稍稍得到一点安慰原来殿下早就知立刻起身抱拳:“卑职愿为先锋扫平河西之乱!”

    刘璟凝视半晌:“知令明将军忠义之将不会背叛也愿意相信令明既然主动请令想让率骑兵给守住大斗拔谷。”

    庞德忽然明白了汉王做出决定勇气和巨大信任心中感动异常鼻子一酸跪下泣:“感谢殿下信任卑职向苍天发誓宁可死也绝不背叛殿下!”

    刘璟连忙扶起对沉声:“河西那边或许还要花一点时间撤民但大斗拔谷却十万火急怀疑马超已经动手令明今晚就要连夜出发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斗拔谷。”9

第989章 最后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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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掖城这里河西政治、经济中心也马超河西军衙所在地或许环境改变了人心马超在出任河西都督之初并任何反叛之意那时对刘璟信任自己充满了感激也决心为汉国镇守边疆守住这处汉军战马来源地。(更新最快最稳定)

    甚至还准备在时机成熟时西征重建西域都护府这曾远大抱负但随在河西享受西凉王一般权力和威风外出巡视仪仗声势浩大甚至超过了汉王刘璟。

    羌氐各部落酋长奉为主给奉上无数金银珠宝和美貌少女生活也渐渐变得骄奢身边了十几名河西美貌姬妾所住大帐占地数亩金碧辉煌常常举行盛大宴会并带领酋长们外出行猎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马超心态渐渐开始变化了重建西域都护府抱负抛之脑后不再满足于河西都督之职时候还背叛刘璟之心但渴望刘璟能明确承诺为西凉王子孙世世代代为河西之主。

    但刘璟只答应封为张掖侯并对骄奢"yin yu"生活保持沉默但婉拒了要求封西凉王请求也就从这时起马超了复兴西凉野心本来就西凉割据诸侯和孙权、刘璟一样称雄一方尽管刘璟婉拒了成为西凉王要求但刘璟却无法阻挡拥兵自立决心。

    也就在这时合肥战役爆发了马超利用汉军无暇西顾机会开始大举扩增军队从羌氐各部落招募了两万精锐骑兵作为直属军队又在汉军中安插了十三名羌人掌控军权但这一举动却遭到了兄弟马岱坚决反对。

    马超恼怒索性将一万汉军分拆让马岱率领六千军驻守敦煌郡又将四千军放在武威郡以南而直属军队则控制了河西核心部分。

    不仅如此为了不惊动汉国派人去贵霜国拜见国王都林并购买了两万副兵甲还在贵霜国招募了五千军队月氏人势力由此进入了河西故地。

    同时为了增加财源在酒泉设立关卡对往来客商征重税同时派人假扮马贼沿途骚扰抢劫商人逼迫们花重金请军队护送。

    这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随汉军结束了合肥之战汉王刘璟返回长安马超也意识到时间已不多开始在做最后举兵准备。

    当然马超出于一种对刘璟歉疚并不想出兵陇西或者关中甚至在关中空虚时也按兵不动只考虑割据河西自立。

    就在几天前马超得到了消息派去杀手在长安刺杀告密者李失败这极可能就意味刘璟知晓了举兵自立计划。

    与此同时武威郡传来消息大量汉民离开了武威郡开始北迁灵州这就汉国在为即将到来战争做准备了马超不由忧心忡忡在长安妻儿还消息会不会已被刘璟扣为人质。

    马超妻子刘虎之姊死活其实马超并不太关心但两个儿子对而言却十分重要早就想妻儿接到张掖但妻子都不肯答应原因在张掖又娶了十几名姬妾惹恼了妻子。

    只汉军明确规定在外领兵大将妻儿父母必须居住长安包括赵云、聘、黄忠、甘宁等人妻儿都在长安居住马超也不敢过于明显这件事便拖了下来直到听刘璟已回到长安才急了起来再派人去接儿子过来但这时已经点晚了。

    军衙内马超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准备还不够充分庞德还明确表态马岱也沉默不应儿子过来张掖城也还修缮完成军队训练也不足火油也炼制不出诸般种种还需要时间但长安那边似乎已经开始动手了武威郡民众迁移就最好信号。

    就在这时亲兵在门外禀报:“启禀都侯城外来了一名长安使者奉汉王之令前来与都侯会谈。”

    马超一怔连忙问:“使者叫什么名字?”

    “京兆太守张既。”

    “!”

    张既原本钟繇手下重要幕僚几次代表钟繇出使西凉促成了马腾和韩遂和解又促成西凉军助曹攻袁和马氏父子关系极好深得马氏父子敬重后来汉军攻克关中听张既被调去南阳没想到最后居然投降了刘璟还被封为京兆太守。

    不过张既到来马超觉得自己倒可以和推心置腹谈一谈马超随即令:“速请使者前来要以礼相待!”

    不多时张既被亲兵领到军衙马超已在门口等候躬身施一礼“张公多年未见了。”

    张既回一礼笑:“马将军一向可好?”

    “托张公福马超无恙张公请进军衙谈!”

    “请!”

    两人互相谦让先后走进了军衙在议事堂上分宾主落座张既微微笑:“这次奉汉王殿下之令前来和马将军谈一谈这里一封殿下亲笔信先请将军过目!”

    完张既取出了刘璟信呈给马超马超神情复杂地接过信打开看了看信中内容不多写了不足半页刘璟敦促以大局为主不要做违背礼制之事并在信中承诺将封为河西公子孙皆可继承爵位。

    马超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时候再这些已经点晚了就算马超接受那些羌氐酋长也不会接受况且刘璟最后让步依旧不想要东西。

    马超沉吟片刻对张既:“汉王殿下在信中得很含糊但希望能得到明确承诺比如权力如何和长安什么关系军队归属问题以及河西税赋权力等等这些殿下在信中都涉及只封为河西公按照大汉制度封公者可建国那否意味可以在河西建国?”

    张既笑了笑:“殿下并现在就封将军为河西公殿下只承诺以后会封将军为公爵。”

    马超又细看信果然信中将封为河西公多了一个‘将’字那就以后事情了马超顿时脸色一变冷冷:“‘将’指何时?”

    “现在们也不过汉国推恩令早已消泯汉王再分封藩国权力所以要封将军河西之国至少要等到天下统一等汉王登基大统后然后才能封将军建国其实也不会太久估计也就三五年!”

    马超虽然智谋并不过人但这点头脑还立刻猜到这汉王缓兵之计一旦登基大统第一个就会收拾自己哪里还会给自己建国机会。

    马超背手走了几步其实一直在考虑一个方案就行割据之实奉长安以虚也就表面上不**还奉刘璟为主但实际上享军权、财权和任免太守权其实就和江东一样。

    这样至少面子上大家都好看想到这又回头:“封公建国之事可以以后再但们先谈谈眼下如果殿下能答应保持现状另外允许推荐河西各郡官僚可以依旧担任河西都督不谋上位也承诺军队不出河西一步张公觉得汉王殿下能接受吗?”

    张既心中大怒这不就事实上割据吗?看来马超铁了心要拥兵自立了张既冷静下来不再和马超进行谈判而将题转到现实问题上。

    张既缓缓:“会将马将军心愿如实禀报殿下另外马将军之子尚年幼思父心切马将军不想见见们吗?”

    马超一怔忽然明白了张既意思立刻:“当然想见到两个儿子不知殿下什么条件?”

    “殿下条件很简单第一为避免河西民族仇恨凡河西农耕之民皆要迁去灵州将军不得阻拦;其二河西各郡官僚必须回京述职们家眷也要一同前往将军也不得阻拦;就只这两条如果将军能办到殿下愿意让将父子团圆。”

    马超本来对河西之民迁往灵州就过多阻拦虽然不希望官员皆走但想到两个儿子重要这些官员也不放在心上了当即:“可以答应殿下条件不知孩儿何时送来?”

    “只要两个条件办妥将军自然可以和儿子相会汉王既然承诺就不会反悔!”

    马超也不很相信刘璟承诺不过想到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最后准备倒也不错马超点了点头“那们就一言为定!”

    数天后酒泉郡和张掖郡也开始了汉民迁徙官府收回了汉民土地要求们在三天内启程尽管很多汉民并不愿意离开家园但在官府强令之下河西各郡汉民以及其农耕民都不得不收拾物启程。

    张掖和酒泉汉民并不多主要生活在张掖城和酒泉城一带约近万户人家包括很多来河西谋生商人但跟随汉民东撤其民族自耕农却不少包括羌、氐、匈奴、乌桓、吐谷浑等等民族也纷纷放弃土地东撤们都感到了战争即将来临气息。

    还官员也带家眷撤离河西了马超执剑站在城头冷冷地望浩浩荡荡远去人流和车流手不由捏紧了剑柄总一天会杀到灵州将这些人全部赶回来。9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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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
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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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作品:《大唐万户侯》、《名门》、《大明官途》、《天下》、《皇族》、《天下枭雄》本本皆是精品,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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