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小乔再嫁
次日一早,小乔搬去了父亲的临时租宅,小乔这才明白父亲来长安的深意,竟然是为了她的终生大事,不辞辛劳,不远万里,这让小乔心中对父亲充满了感激。
房间里,乔玄语重心长对女儿道:“我确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温家是江东名门,温家嫡子愿明媒正娶你为正妻,还有吕蒙和张奋,张奋可是张昭之侄,封乐乡亭侯,你若嫌他们是江东人,不肯答应也就罢了,但我听说蒋琬也愿意娶你为妻,他可是汉国五相国之一,也才三十余岁,这么好的婚姻你居然拒绝,我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小乔心中厌烦之极,起身道:“若父亲一定要谈这些,那女儿告辞!”
她转身要走,乔玄连忙摆手道:“你坐下,好吧!我不说这些了。”
小乔再次默默坐下,乔玄无奈道:“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你一定要嫁给刘璟,我也由你,不过说实话,我并不赞成你嫁给他,我觉得这和你跟了曹操没有什么区别。”
小乔低声道:“父亲明知他们不一样,为何要相提并论?”
“这也是,曹操乃垂朽之人,你们姐妹若真被他夺走,过两年他死了,你们怎么办?好在汉王年轻,又是汉王妃亲自做主,所以我才答应。”
“阿姊好吗?”小乔又问道,岔开了父亲的话题。
“她不算太好,吴老夫人去世了,她没有了依靠,又不愿再住在宫中,便从宫里迁出,暂时与我住在一起,这次我本想让她一起来,但她不肯,却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说她身体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我也只好由她了。”
小乔低头沉思片刻,问道:“父亲,孙权会打阿姊的主意吗?”
“毕竟是他大嫂,他不敢明着来吧!不过你阿姊搬出吴王宫,我是赞成的,住在吴王宫,就等于攥在孙权的手心里,若孙权打她的主意,迟早会出事。”
小乔叹了口气,“江东已物是人非,父亲以后就留在长安吧!最好阿姊也能来,她一个人在建业做什么?”
“这件事再说吧!还是先谈谈你的婚事,后天晚上出嫁,汉王府会来迎亲,估计汉王不会来,将你娶进门,你就算是汉王的妾了。”
乔玄心中不甘,特地将‘妾’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刺激女儿,但他见女儿低头不语,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语气又柔和下来,“当然,以后你若生下一儿半女,可能会被封为皇妃,这也不错,希望你能早日生下孩子,心也也有个寄托,女人若没有孩子,确实是件不幸的事情。”
“父亲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女儿就先告辞了。”
小乔站起身,向父亲行一礼,转身离开了房间,乔玄望着女儿走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乔一个人在后花园的小路上慢慢踱步,不远处贴身侍女跟在她后面,想到后天自己又要出嫁了,她心中又有一种怅然若失,前夫去世已快洒三年,她的心态也从思念,变为平淡,继而又转为对周家霸占家产的痛恨,最后变为她对新生活的向往。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意志不坚定之人,无法承受守寡的痛苦,远远不能和守寡十几年的大乔相比,尽管她此时对前夫也有那么一丝歉疚,但比起她未来的幸福,这一点歉疚之情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小乔无疑是一个很理智的女人,尽管她长得如天仙一般美丽,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但那只是外表,她骨子里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想象大乔一样枯槁般度过十几年,白白耗费青春.
她不愿意浪费自己的青春,最后象过季花朵一样凋谢,尽管它曾经美丽过,可是面对凋谢的花,谁又会想到它曾经的美丽。
自从她第一次看见刘璟,她便知道,这个人就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年轻、英武、心地宽厚,未来还有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这是每个女人梦想的夫婿,小乔也为之动心了,为了这一天,她整整等了两年,终于要实现了。
小乔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她心中忍不住要放声高喊,这一刻,她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渴望
入夜,月朗星稀,几片薄如乌纱般的黑云在天空低矮处飘荡,不时将大片阴影投向地面,刘璟临时府邸所在的街道叫做三吉街,街道宽敞,绿荫浓密,两边大多是豪宅大户,是一条名符其实的贵人街,夜已到亥时,城门早已关闭,街道上也冷冷清清,看不见行人。
这时,一支队伍从街道尽头走来,披红戴绿,前面数十人手捧铜盘,盘内放着各色娉礼,用丝带束缚的大雁,一捆捆雪白的丝绸,还有米、酒、蒸羊、马匹等等,足有数十种,中间是一辆华丽的马车,用八匹马拉拽,两边跟着八名彩衣侍女和八名迎亲童子,在马车后面还跟着十二名护亲侍卫。
除了没有鼓乐外,其余皆和正常娶亲完全一样,而且规模不小,这是典型的夜娶,一般是用在娶亲冲喜和豪门娶妾上,低调不张扬,但又不失隆重,不过新郎却没有前来迎娶,这就是娶妻和娶妾的重要区别之一,娶妻一定要由新郎前来迎娶,给妻子娘家一个交代。
而娶妾则和新郎无关,新妾要面对的不是新郎,而是主母,迎亲队也不会在新妇家中久待,由两名迎亲使者代替新郎前来迎接新人,尽管如此,刘璟还是给足了乔家面子,两名迎亲使者,一人是大将,一个代表刘璟,一个代表王妃。
迎亲队到了乔玄的临时府邸,围绕府邸转了三圈,这时,乔府大门开启,刘虎和陶政快步走进大门,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一起进了乔府。
乔府内灯火通明,乔玄已在大堂前等候,两边跟着十六名仆从,挑着八只嫁妆大箱,这些都是陶湛和孙尚香送给小乔的嫁妆,乔玄家境清贫,无力为女儿置办嫁妆,小乔本人虽有些首饰积蓄,但她匆匆逃离建业,身边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这些陶湛和孙尚香都考虑到了,事先命人送来八箱嫁妆,陶湛又命管家带领数十名家仆来乔家帮忙。
刘虎上前拱手笑道:“良辰吉日,刘虎代表吾弟前来迎亲,娉礼齐备,望阿翁哂纳!”
乔玄回礼道:“感谢汉王诚心,也感谢虎将军和陶太守亲自前来,乔氏愿收下娉礼!”
十几名仆从走出,从迎亲队众人手中接过娉礼,摆放在院子两边的桌上,这时,陶政又笑道:“吉时已到,请问乔氏新妇可否上路?”
乔玄点点头,回头叹息道:“上路吧!”
八名送亲侍女手执团扇走出,中间是被扇子团团围住的小乔,她头戴凤冠,身着霞帔,精心化妆,美貌异常,被贴身侍女小心扶着,一步步向马车走去,这时鼓乐齐鸣,八名迎亲童子唱起了迎亲歌,迎亲侍女翩翩起舞,在一片欢歌乐舞中,将小乔迎进了马车。
乔玄心中忽然有些不舍,他走到马车前,低声嘱咐女儿道:“吾儿记住了,侍候丈夫,恭敬主母,早诞麟儿,不要让为父担心。”
小乔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泣道:“父亲之言,女儿铭记于心,望父亲好好保重,女儿一定会孝养父亲。”
乔玄抹去老泪,对刘虎道:“不要误了吉时,出发吧!”
刘虎翻身上马,大喝道:“出发!”
迎亲马车辚辚而行,驶出了府门,在百余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向刘璟府邸驶去,乔玄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马车走远,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时,陶政慢慢走到乔玄身边,笑道:“乔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乔玄叹了口气道:“汉王妃的意思是希望我能久住长安,可是我又不放心长女,眼看江东战火即将蔓延,我还是先回建业,如果长女愿意,我再和她一起来长安,躲避江东战火。”
陶政微微一笑,“其实我是来转达汉王殿下的意思,汉王已经命人将大乔夫人接来长安,殿下的意思是说,乔公就不要再回去了,如果乔公不嫌弃,可以在太学讲学授徒,使乔公老有所为,老有所养。”
乔玄默默点头,刘璟的周到安排让他心中感动,他叹息一声道:“如果汉王殿下不嫌我年迈昏庸,我也愿意在太学授徒。”
刘璟府邸里张灯结彩,灯火流溢,将府中照如白昼,大门前铺了厚厚的红地毯,一直铺到后堂,两边丝竹声声,一队队舞姬翩翩起舞,迎亲马车驶入大门,在影壁前停下,早已等候在此的两名喜娘上前将小乔扶下马车,一名喜娘笑道:“王妃已等候多时,新妇请跟我们走!”
在十二名侍女的簇拥下,小乔被两名喜娘左右搀扶,沿着红地毯向后堂而去,娶妻和娶妾仪式完全不同,一个区别在合卺酒上,娶妻是夫妻对饮,而娶妾是新妇向正妻敬酒,如果正妻接了这杯酒,就意味着接受了新妇,准许她正式入门。
另外,如果是娶妾的话,没有拜堂这个仪式,新妾直接被送入侧室,但汉王娶妾又和普通人家不同,汉王的妻妾都有官职,当初曹操为了让刘璟退出太原,在双方达成的妥协中,其中就有一条,由天子封刘璟为汉王,制比东宫,也就是地位等同于太子,这样,就算刘璟在长安定都,甚至住进长安未央宫,也不算僭越。
制比东宫的另一个副产品就是刘璟的妻妾都有官职,次帝妃一级,象王妃陶湛,侧妃孙尚香,下面妾室还有良娣和孺人,小包娘就被封为孺人,而小乔是被娶入府门,所以她的官位应该是良娣,官禄二千石,爵比关内侯。
正是有这种地位,所以小乔的婚礼要高于民间,和王妃见礼时有重要女宾见证,然后再入青庐。
后堂内,王妃陶湛换了盛装,坐在正中,旁边是侧妃孙尚香,也一样装扮得雍容华贵,两边则坐着观礼之人,都是亲戚家眷和汉国高官的夫人,象刘虎和陶政的夫人,贾诩、庞统、法正、赵云、马超等谋士大将的夫人,还有四位平章台尚书的夫人等等,足有三十余人。
和迎娶之礼相比,这才是真正的排场,是汉王娶妾的见证,也是小乔入汉王府最重要的一关,这时,有司仪禀报,“启禀王妃,新人来了!”
“请她入堂!”
在一串环珮声中,小乔被喜娘扶进了后堂,顿时四周传来一片低低的惊叹之声,众夫人都惊叹于小乔的美貌,不愧为天下四大美人,只见她娇颜如琼姿花貌,清眸流盼,姗姗移步而来,仿佛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果然有倾国倾城之貌。
小乔在陶湛前缓缓跪下,轻启朱唇道:“乔氏拜见王妃!”
陶湛缓缓点头,回头目视侍女,两名侍女端着金盘上前,盘中放着一只玉盏,司仪高声喊道:“新人上酒!”
小乔起身端起酒盏,又再次跪下,双手呈给陶湛,“请王妃受乔氏献酒!”
陶湛凝视她片刻,接过了酒盏,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放回金盘,她笑道:“我已受你献酒,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王府一员了,我没有什么话交代,只有一条,希望你能恪守妇道,遵从王府规矩,其他的小节,我并不苛求,相信你也知晓,好了,入青庐吧!”
“多谢王妃宽容!”
小乔再拜,被两名侍女扶起,旁边垂幔拉开,露出了侧堂内的一顶青庐,青庐巨大,俨如一间屋子,两边桌上摆满了喜蜡,正中墙上贴了一个斗大的囍字.
在一片欢呼声中,新人被送入青庐,众女宾在青庐上洒满花瓣,纷纷退出了大堂,大堂内灯火皆灭,一抹月光从屋顶明瓦透入,使青庐内若隐若现,小乔娇羞低头。
这时,帐帘掀开,刘璟赤脚走了进来,坐在她面前,含笑望着她,片刻,他又抬起了她的下颌,凝视着月光中她那美若天仙般的姿容。
刘璟慢慢解开她的罗裙,拔去金簪,披下她如瀑布般的秀发,月光中.只见她肌肤细润如脂,椒乳**,粉光若腻,娇躯妙曼无双,刘璟拥佳人入怀,慢慢倒在了软褥之上。
小乔娇羞无限,低声道:“妾已为君之妇,望君怜惜恩宠!”
这时,乌云遮蔽了月光,青庐陷入黑暗之中,只听见娇喘声声,青庐内却一片春意盎然。
.........
第840章 会稽有变
江东分裂后,三大势力陷入暂时的僵局之中,孙权为了得到刘璟承诺的粮食援助,而下令停止对吴郡的军事威胁,这也是他迫不得已,他的粮食不足,根本无力发动对吴郡的战役。
而吴郡的孙绍只是一个傀儡,军权掌握在孙韶手中,而政务之权则被陆逊和顾雍控制,孙韶的图谋是取孙绍而代之,但由于陆家和顾家不配合,使他的图谋迟迟未能达成,在成为吴郡新主之前,孙韶也无心发动对建业的战争,更重要是,一旦吴郡军队北伐,吴郡空虚,极可能会稽的军队就会乘虚而入,这使得孙韶不敢轻举妄动。
相当于建业和吴郡的稳定,会稽的孙贲则渐渐陷入了危机之中,孙贲原本得到了曹操的大力支持,他希望能得到曹操的钱粮支援,为此,他大量募兵,使兵力一度达到四万余人,这便大大超过了会稽郡的承受能力。
但他期待中的钱粮援助并没有到来,从长江以北运钱粮来会稽郡显然不现实,孙贲便指望曹军能从海路运粮食过来,但曹仁给他的答复却是曹军没有战船,让他坚持三年,三年后造好海船再运粮食,这便使孙贲陷入极度的失望之中。
没有了曹军的实质支持,孙贲的部属渐渐人心涣散,加上巨大的军队开支使会稽民众不堪重负,汉人和山越人的起义造反此起彼伏,使孙贲焦头烂额,而攻打吴郡却又几次失利,军队无法渡过钱塘水,在内政和军事的双重压力下,孙贲索性撒手不管,整天饮酒作乐,且图眼前之娱。
会稽宫是孙贲在会稽三清道宫的基础上修建的一座小型宫殿,位于会稽山上,居高临下,又被称为天宫,四周地势险峻,宫殿被高墙包围,里面建筑修建得美焕绝伦,屯粮五万石,由三千精锐武士护卫。
其中天宫楼高五丈三层,里面雕龙刻凤,装饰得金碧辉煌,这里便是孙贲享乐之处,他在天宫楼内养了十八名美貌佳人,整日和佳人饮酒作乐,赏舞听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短短半年时间,孙贲的体重便猛增了三十斤,体肥如猪。
天宫楼二楼的大堂内笙歌曼舞,一队舞姬正翩翩起舞,孙贲坐在玉案前,玉案上肉山酒海,金盘玉碟内盛满了时令瓜果,孙贲左右各搂着一名佳人在欣赏舞蹈,不时纵声大笑。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吴侯,贺将军有要事求见!”
“不见!”
孙贲一挥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侍卫的禀报,贺齐的消息只会平添他的烦恼,他才不想见此人,侍卫无奈,只得退下去了,片面,大堂外便传来贺齐的怒喝声,“谁敢拦我!”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贺齐大步走进堂内,舞乐停止,舞姬吓得退到两边,贺齐冷冷地扫了一圈殿堂,见乐师面前都摆满了酒肉,令他痛心疾首,战死的士兵没有抚恤,士兵们只能吃半饱,民众更是被剥削得贫苦不堪,逃亡潮一浪高过一浪,这里却是如此奢侈。
孙贲大怒,重重一拍桌子,“贺齐,你要造反吗?”
贺齐克制住内心的怒火,冷冷道:“微臣是要向吴侯禀报局势,刘璟和曹操为了共同对抗匈奴,已经结盟。”
“这又与我何干?”孙贲不满道。
“汉军和曹军要对抗匈奴,必然无力干涉江东,这是我们北伐的好机会,我们兵力众多,听说吴郡内部不和,我们可以趁机北上,一鼓作气,攻克吴郡,请吴侯下令!”
“半年前我就有这个想法,可是有用吗?我们攻不过钱塘江,而且吴郡有荆州水军支持,我们不是对手,不要自取其辱了。”
“吴侯所有不知,钱塘江上虽然有荆州水军游弋,但他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可以扎木排,找到敌军防御空虚处,一夜之间便可渡过钱塘江,只要夺取余杭等产粮重县,我们的粮食不足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贺齐的这些话,孙贲的耳朵已经听出老茧了,每次都是说寻找薄弱点,扎木排、竹排渡河,但实际上呢,没有一次成功,孙贲急于和美人们亲热,不耐烦地摆手道:“让我再考虑考虑,你先退下,以后不得随意闯我的宫殿,听见了吗?”
贺齐心中大恨,咬紧牙根,躬身施一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孙贲见他离去,这才眉开眼笑挥挥手,“继续!”
丝竹声再起,舞女们翩翩起舞,殿堂内再次变得欢声笑语
两天后,贺齐率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赶到了钱塘江,目前,会稽军在钱塘江边驻扎了两万军队,由孙贲的心腹李原和贺齐之弟贺景两人统帅,贺齐奔至大营前,高声问道:“李原可在?”
守营将领上前禀报道:“听说有人逃亡,李将军与贺将军率军赶去拦截去了。”
“向哪边去了?”
“沿着官道向西。”
贺齐调转马头,率领军队继续向西奔去,半个时辰,他看见前方有黑压压大片人群,他纵马奔了上去,果然是逃亡之民,足有两三千人,男女老幼皆有,个个衣衫褴褛,带着微薄的家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哭声一片。
人群两边站着千余名士兵,执刀在手,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民众,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去抢夺他们的财物以及年轻女人,但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只因为利益分配出了问题,李原和贺景同时率数百亲兵赶到,怎么分配财物,成了两人争执的焦点。
民众不堪压迫,从半年前开始出现逃亡潮,民众一般先逃往钱塘江,但江水阻隔,他们去不了吴郡,只好调头向西去鄱阳郡,逃亡潮一直不断,少则几十人,多则数百人,而今天这批人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批逃民。
按照孙贲的命令,逃亡江北者杀无赦,但士兵们执行命令时却有了变通,只要能交出随身财物和粮食,一般都会放走,一方面固然是同郡人,不忍相逼,另一方面,士兵们拿了钱财也会放人一命。
但今天这批逃民,不仅人数多,而且还不少年轻女人,一些女人颇有姿色,李原和贺景都有了夺取钱财,强抢女人之心,只是两人谁都不肯相让。
这时,有士兵喊道:“大都督来了!”
只见贺齐带领数十骑兵飞驰而至,后面还跟着两千余军队,贺景大喜,急忙上前向兄长行礼,李原虽是孙贲心腹,但贺齐是大都督,是他的顶头上司,无奈,李原也上前躬身施礼,“参见贺大都督!”
贺齐当然知道他们两人是来掠财,他见这些难民人心惶惶,神情可怜,心中也不忍,便令道:“放下随身财物,放他们离去,粮食也可带走。”
李原大急,连忙道:“可是弟兄们也要粮食!”
不等他说完,贺齐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粮食,这几千人岂不是全饿死,西去路上饿死的人还少吗?给我放人!”
李原其实是想要女人,粮食只是借口,他见女人无望,粮食也无望,贺齐带兵过来,财物更没有自己的份,他恨得跺脚怒道:“吴侯之令,逃民杀无赦,大都督竟敢抗令!”
贺齐拔刀怒视他,“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只听吴侯之令”
不等李原说完,后面贺景骤然发作,他猛地从后面扑上,狠狠一刀劈在李原的后颈上,人头飞出,李原当场被斩杀,贺景大喊一声,“动手!”
鼓声大作,从两边树林内冲出数千士兵,杀向李原的数百亲兵,逃民一阵大乱,哭喊连天,争先恐后向西逃命,互相践踏,死伤者无数,贺齐却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兄弟安排的陷阱,是为了杀李原。
他心中乱成一团,连声喝令手下道:“保护逃民,不准再践踏!”
他的士兵则专注逃民,保护他们向西逃命,阻止他们互相践踏,贺景显然早有准备,数千人将李原的数百亲兵杀得尸横遍地,无力抵抗,不到一刻钟,战斗便结束了,这时数千逃民都已逃走,路上只有一百多被践踏而死的难民尸体,士兵们开始收拾战场。
贺齐阴沉着脸对兄弟贺景道:“你怎么向我解释?”
贺景冷笑一声说:“一山不容二虎,李原欲谋害我,被我探知,我先下手为强,借这个机会杀了他。”
“可他是孙贲的心腹,你杀了他,我怎么向孙贲交代?”
贺景大笑起来,“兄长,事到如今,兄长还奉那头蠢猪为主吗?会稽人心涣散,军民愤怒,山越人更是公开表明,不再承认孙贲,难道兄长竟如此迂腐,还要效忠一个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昏庸之主!”
贺齐虽然对孙贲也不满之极,但他本身并不想背叛孙贲,只是想尽快攻过钱塘江,夺取吴郡,从而解决眼前的危机,但他兄弟却不给他留后路,直接杀了孙贲的心腹大将,孙贲怎么可能只怪罪贺景,而继续信任自己?
贺齐无可奈何,他又想起孙贲的荒淫奢侈,确实不值得他再效忠,无奈,贺齐只得叹口气道:“先控制住军营,防止军队哗变。”
贺景大喜,连忙道:“我已收买了李原的两名重要手下,他们先替我稳住局势,其余李原心腹,我会聚而诱杀。”
这时,一名士兵上前禀报:“启禀将军,清点过人数,还有五人漏网。”
贺齐心中一惊,当机立断道:“立刻赶回军营!”
当天下午,贺景诱杀了李原的二十几名心腹手下,贺齐随即控制住了两万军队,此时他决心已下,率领军队浩浩荡荡杀向会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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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山下喊杀声震天,两万五千军队包围了会稽山,同时从五个方向向山顶的会稽宫发动了进攻,两千守卫会稽宫的士兵拼命抵抗,尽管他们有地形优势,但他们兵力太少,无法抵挡住贺齐军队的猛烈进攻。
贺齐担心存储在会稽宫的五万石粮食被孙贲放火烧毁,他下令一个时辰内必须攻入会稽宫。
指挥南路进攻的大将是贺景,他率领五千人猛攻一条山道隘口,在他们上方,有五百军队用弓箭密集阻击,如果是平原,五千军队一个冲锋便可将对方吞没,但这里是地势险峻的山坡,五千人根本无法全面压上,对方用泥土袋在必经山道上修筑了工事,箭矢如雨,压得进攻士兵抬不起头,连盾牌也被重弩射穿。
贺景心急如焚,将十几名军官找来,对他们高声道:“谁第一个杀上去,孙贲的女人和财富随便他挑选,我贺璟绝不食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贺景的承诺激起了将领们的强烈**,他们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疯狂进攻,尽管尸横满地,伤亡近千人,但阵线还是一步步向前推进,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数百名凶悍士兵突破了防御,数千士兵蜂拥而上,守军走投无路,纷纷投降。
贺景军队一鼓作气,攻到会稽宫外,宫墙上守军稀疏,对攻击杀伤力不强,贺景挥刀大喊:“给我撞开大门!
百名士兵砍下一棵大树,做成简易的撞木,在一声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中,大门轰然被巨木撞开,宫外军队如潮水般地冲进了会稽宫,天楼之上,孙贲扶在栏杆上,眼睁睁地望着他的士兵溃败,望着贺景率军杀入宫内,他脸色惨白,贺齐最终还是背叛了自己。
这时,一名侍卫狂奔而至,跪下禀报道:“启禀吴侯,叛军已杀进宫,正急攻天楼大门,弟兄们快顶不住了,请吴侯定夺!”
孙贲绝望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对侍卫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侍卫不知他何意,慢慢退了下去,孙贲心一横,咬牙切齿道:“想夺我的女人和财宝,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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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江夏 第842章 夜贼入室
乔玄为小乔之事离开了建业,大乔却没有跟去,她并不是眷念江东,吴老夫人去世,最后一个让她牵挂的人也消失了,对建业她已没有任何留念,而她唯一的女儿也在几年前病逝,她便有了出家之念。
尽管她和刘璟已有了一段情缘,她心中也着实喜欢刘璟,不过若刘璟娶了她妹妹,她也一样高兴,至少姐妹之间,不用两人都孤寡于终。
而且大乔心里很清楚,就算刘璟想娶她,她也不可能象妹妹一样再嫁了,十几年的守寡生涯早已让她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平静生活,她不希望再改变,也不希望任何人来打破自己的宁静生活,如果是那样,她宁可皈依佛门。
黄昏时分,大乔一个人坐在窗前静思,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摒弃杂念,淡泊心志,尤其她与刘璟的一段情缘打破了她多年宁和的心境,她需要时间将这段情缘引发的俗念完全消泯,使她不再被凡尘之年所扰。
夕阳即将西下,余晖洒在她脸上,美貌清雅的脸庞上仿佛抹上一层金色,使她显得更加端庄祥和,这时,侍女莺儿端茶进来,她不敢打扰夫人的静思,放下茶和一张拜帖,准备悄悄退出房间。
这时,大乔已从静思中醒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莺儿,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问道:“有什么事?”
“夫人,有客人想拜访你,送来一份拜帖。”
大乔看见了小桌上的拜帖,她拾起看了看,落款是个叫钟雪的人,看名字应该是女人,不过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她又问道:“这人想做什么?”
“来人说,她是从巴蜀过来,奉命来拜访夫人。”
大乔心中一动,便问道:“客人在哪里?”
“回禀夫人,在外面客房,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大乔起身道:“带我去见她。”
从‘巴蜀’、‘奉命’这两个关键词,大乔就隐隐感觉到,此人或许和刘璟有关,她来到客堂,见一名身材高大如男子般的白衣女子坐在堂上,不慌不忙地喝茶。
这名白衣女子似乎非常敏锐,听见了动静,一回头,只见刚才的侍女陪着一名年轻的夫人走来,她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大乔了。
白衣女子连忙起身行礼,“钟雪参见夫人!”
大乔从后面看她的身材,还以为是个男子,正面再细看,确实是一个年轻女子,见她年纪约二十出头,长相姣好,眉眼之间英气勃勃,颇为精练,看得出还没有成婚,便微微笑问道:“钟姑娘是从巴蜀来吗?”
钟雪连忙道:“准确说,我是从长安来,奉汉王之令来见夫人。”
大乔点了点头,果然和刘璟有关,她一摆手道:“请坐吧!”
两人分宾主落座,大乔又笑问道:“钟姑娘是几时到建业?”
“我下午刚到!”
“下午刚到建业,就来见我,真是辛苦钟姑娘了。”
钟雪笑了笑道:“我其实是汉王府的女侍卫首领,负责保护内眷,这次汉王命我来建业,就是为了护卫夫人前往长安。”
‘前往长安?*
大乔淡淡笑了起来,“汉王认为我会去长安吗?”
钟雪愣住了,她听乔夫人的语气,似乎不愿意去长安,半晌才道:“殿下是考虑到夫人的安全问题,去长安比较安全。”
大乔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很安全,请替我转告汉王殿下,多谢他的关心,但我不打算去长安。”
“这夫人,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大乔见她一脸哀求,也不忍一口回绝她,便笑道:“好吧!我会再考虑考虑。”
钟雪大喜,起身施礼道:“我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静候夫人的好消息,夫人若找我,去城东的千里旅舍便可。”
大乔笑而不语,一直望着莺儿送她出门,这才摇了摇头,她不能再见刘璟,再见到刘璟,她的好容易才恢复的淡泊心境就毁了
一更时分,秣陵县城内一片漆黑,家家户户都已休息,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人影,这时,两个黑影从一条巷子里悄然出来,他们动作敏捷,攀上大树,一跃跳进了乔府院墙内。
大乔住在后宅东厢房,乔玄去了长安,整个后宅只有大乔和两名侍女居住,另外还有几名年迈的老仆住在外宅,东厢房有里外两间屋,大乔睡在里屋,外屋则是她的贴身侍女莺儿,另外还有一名侍女蝶儿住在西厢房。
大乔刚刚入睡,睡还不是很深,她感觉外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但她实在睁不开眼,似乎房间里有人进来了,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将她猛然惊醒,才发现眼前竟站着一名黑影,离她是如此之近,她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坐起身,紧紧抱着被褥。
黑影转身奔出外屋,动作疾快,就仿佛一阵风从眼前掠过,大乔惊恐万分,心一阵阵乱跳,片刻,房宅里安静下来,她低声喊道:“莺儿!莺儿!”
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大乔忽然想起刚才的惨叫声似乎就从外屋传来,她心中更加害怕,又喊道:“蝶儿!你在吗?”
这时外屋隐隐有光亮传来,只听侍女蝶儿在门外战战兢兢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大乔听见侍女的声音,心中的害怕才终于缓和一点,连忙道:“我没事,你快看看莺儿。”
外屋门开着,蝶儿端着一盏油灯哆哆嗦嗦走进屋子,这时,大乔也起身向外屋走去,蝶儿忽然吓得尖叫一声,手上油灯失手落地,油灯熄灭的一瞬间,大乔也看见了,侍女莺儿躺在地上,身无寸缕,脖子全是鲜血,大乔眼前一黑,顿时晕倒过去。
但很快她便苏醒来,蝶儿将她扶起,两人抱在一起,浑身瑟瑟发抖,大乔更是一阵阵害怕,那个黑衣人就站在自己眼前,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极薄的内衣,难道他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大喊,“夫人!夫人!”
“砰!”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紧接着是无数的脚步声传来,咔咔作响,“夫人,好像是士兵的军靴声。”蝶儿紧张地小声道。
大乔连忙回屋穿上外裳,和蝶儿来到院子里,经过外屋时,她不敢看莺儿的惨象。
刚到院子里,大群士兵便奔了进来,为首一名军官,大乔认识他,是内防军校尉王宁,负责建业城安全,偶然也会来秣陵县,王宁上前施礼道:“卑职参见夫人?”
大乔指了指房内,颤抖着声音道:“王将军去看看,刚才出事了。”
王宁一挥手,几名士兵举着火把进了房间,不多时,一名士兵出来对王宁低声说了几句,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大乔还是听到了两个字,‘奸杀!’
她的心中一阵悲哀,泪水从眼中滚落,莺儿从小跟着她,快十年了,却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这时,十几名士兵将住在外宅的四名老仆反绑着手押了进来,大乔一惊,连忙道:“王将军,不会是他们所为,快放了他们。”
王宁苦笑一声,“我知道不是他们所为!”他一挥手,“放了他们。”
大乔这才有些醒悟过来,刚刚才发生命案,王宁就率军赶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大乔心中疑惑起来。
王宁仿佛知道她的遗憾,叹息一声道:“卑职率军夜巡县城,刚才听见有更夫禀报,说看见有两个黑影翻墙进了乔府,我担心夫人有失,就急急赶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让夫人受惊了,是卑职之过也!”
说完,他跪下向大乔磕头赔罪,大乔摆摆手,柔声道:“将军请起,这不怪将军,将军来得很及时,不知两个恶贼抓住没有?”
“启禀夫人,卑职来晚一步,没有能堵住两个恶贼,不过夫人放心,卑职已派士兵去追赶了,保证一定能抓住他们!”
王宁又打量一圈宅子,摇摇头道:“夫人,这里太不安全了,一个小蟊贼就能潜入,夫人身份高贵,不能再住在这里,恳请夫人回宫,应由宫中侍卫保护夫人安全。”
大乔一怔,她凝思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住在这里已有几个月了,邻里和睦,从无盗贼光临,今晚只是偶然事件,我看暂时就不用去建业宫了。”
其实大乔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既然知道她身份高贵,为什么不怕几个侍卫在府宅周围巡视,居然让恶贼潜入府,害死了她的贴身侍女,这才是王宁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劝她去建业宫,那里是孙权和他妻妾们的住处,与她何干?
但大乔不愿麻烦别人,也不愿过于特殊,她便没有说出这番话,只是淡淡拒绝了王宁的劝说,王宁也有些着急,今天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再劝服不了大乔,那大乔就再也不会回建业宫,明天他怎么向吴侯交代?
王宁心中着急,又劝道:“恶贼目标一定是夫人,他们今晚没有得手,必然不会甘心,一定还会寻找机会再来,那时夫人怎么办?还是请夫人跟卑职先去宫内暂避,等安全后再回来不迟。”
大乔是一个极为聪颖之人,她感觉王宁对抓恶贼并不热心,甚至他还没有进屋去查看一下,而且一口咬定恶贼是冲她而来,只是在拼命劝说自己去建业宫,大乔心中有了一点疑心。
她淡淡道:“刚才将军还告诉我,已经派士兵去追恶贼了,还保证一定能抓住,可是现在怎么又说恶贼还会回来?而且官兵都已经来过了,将军觉得两个恶贼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王宁一下子怔住了,他才发现忙中出错,话中自相矛盾了,他心中有点慌乱,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士兵追不上他们,刚才只是安慰夫人,其实我没有半点把握。”
大乔点点头,“那就等追击士兵们回来后再说吧!”
片刻,一名军官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启禀将军,弟兄们没有能追上两名黑衣盗贼,被他们跑掉了。”
“黑衣盗贼?”大乔疑惑地问道:“你看见他们了吗?”
“这是更夫看见了他们,我们没有看见,只是听更夫描述,才知道是黑衣人。”
这名军官强调黑衣人,又说没有见过,便令大乔更加疑心了,明明没有亲眼见到的东西,怎么会肯定地说出来,况且现在是一更时分,城门早已关闭,两个恶贼跑得再快,也不可能翻城而出,必然还在城内,怎么会追不到?
更重要是,王宁来得太快了,她们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他们便撞门而入,这种情况下,应该能堵住两个恶贼,而且他们一定看到了恶贼,才会有方向去追,否则,他们怎么知道恶贼已逃走,而不是躲藏在府宅内?可这会儿又说他们没有看见恶贼,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大乔心中有了疑心,又不露声色问道:“既然更夫看见了恶贼,能否让我问问更夫,我认识这里的更夫,名叫张老实,我想问问清楚,王将军能把他带来吗?”
王宁哪里有什么更夫,是他顺口编出的谎言,他就在附近巡逻,等心腹报告黑衣人出来,他便立刻率军赶来,根本与更夫无关。
但如果没有更夫发现,王宁又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及时出现,所以更夫的举报就合情合理了,他自认为天衣无缝,只是他没想到大乔居然要见更夫?一下子点中了他的要害。
他顿时心慌意乱,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忽然转身,厉声吩咐左右道:“去把更夫张老实带上来,快去!”
几名心腹眼中都一片茫然,让他们去哪里找?这时,一名心腹小心地提醒道:“将军,你不是说,让张老实先回家吗?但他家在哪里,弟兄们都不知道!”
王宁连忙顺着心腹士兵的话,对大乔笑道:“看我糊涂了,我让张老实先回去了,却不知他在哪里?明天一早我再去找他,一定给夫人一个交代,还是先请夫人随我回宫,以保证夫人的安全。”
大乔心中一阵冷笑,把更夫放回家了,连自己的几个老仆都要抓,他们会把唯一的目击证人放掉?还居然敢说找不到他家,真荒谬绝伦。
更重要是,她根本不知道更夫叫什么名字,更没有见过,只是她随口编一个张老实的名字,他们居然真把更夫叫做张老实,可见他们谎话连篇,根本就没有什么更夫发现黑衣人。
现在大乔已经能肯定,这两个黑衣恶贼一定和王宁有关,再联想到王宁一个劲催促自己去建业宫,霎时间,大乔忽然明白了一切,她心中顿时愤恨之极,堂堂的吴侯,为了得到自己,居然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将自己贴身侍女用最卑劣的方式害死,就是为了恐吓自己去他的后宫。
大乔当然知道,一旦他进了建业宫,她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从此成为孙权的玩物,大乔心敏聪慧,她又害怕孙权恐吓不成,再用强行手段将自己绑架去建业宫,也一样无人知道,刚才王宁说恶贼还会再来,估计他们就准备用这个更卑劣的手段了,将自己悄悄绑架。
想到后果严重,大乔心念急转,便道:“好吧!我就听王将军之劝,去建业宫暂避,不过我会在天亮后再去,这么半夜三更去建业宫,让人看见会生闲话,对吴侯名声不利,明日天亮后再说吧!”
第843章 连夜救人
王宁见大乔不肯马上跟自己回去,一定要等到天亮,他也无可奈何,如果过于强迫,则可能反而把事情弄糟,王宁干笑两声道:“如果夫人要等到天亮,那也可以,这样吧!我派几名得力手下保护夫人安全,天亮后,卑职再来接夫人回宫。”
王宁随即吩咐几名心腹士兵留下来保护大乔,当然,名为保护,实为监视,防止大乔逃走,王宁虽有心将大乔强行绑架走,怎奈四周闲杂人太多,不少邻居也跑来看热闹,让他无法下手,只能等后半夜再伺机行动。
他不可能真的等到天亮,王宁感觉大乔已经有了疑心,她所谓等到天亮不过是在拖延,为防止再出意外,他今天晚上就必须将此事办妥,否则,他无法向吴侯交代。
王宁一挥手,大群士兵跟随他退出乔府,他留下了五六名心腹,藏身在院子各处,莺儿的尸体也被搬走,大乔不敢再呆在东厢房,和侍女蝶儿躲进西厢房中。
大乔心中十分烦乱,她已经意识到危险将至,却又无计可施,她坐在床榻旁呆呆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对一旁的侍女道:“蝶儿,你过来!”
侍女蝶儿上前施礼,“请夫人吩咐!”
大乔低声对她说:“你速去城东的千里旅舍,找到一个叫钟雪的人,就是傍晚时来找我的那个女子,你告诉我,我今晚会有危险,看她能不能来救我。”
侍女复述了一遍,这才离开西厢房,向外院走去,大乔躲在门后,担心地从门缝里注视院子里的情形,她见院子里的士兵没有阻拦侍女,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但没多久,却见蝶儿又回来了,这使她心中微微一惊。
很快,蝶儿回了房间,摇摇头说:“夫人,大门外站着几名士兵,不准我出门,他们说王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大乔半晌说不出话来,王宁不仅派人在院子里监视她们,还把大门也封锁了,这可怎么办?大乔心烦意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苦苦思索对策,想了几条对策,可又觉得一条都不靠谱,良久,她低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窗户传来‘咔!’一声响,大乔抬头,只见窗户开了,一个黑衣人迅速钻了进来,她心中一惊,正要大喊,黑衣人‘嘘!’一声,“夫人,是我!”
是个女人的声音,大乔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傍晚来找自己的钟雪,她顿时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去道:“钟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发现街上出现很多士兵,我不放心,便来夫人这里看看,结果发现外面有很多士兵监视,夫人,出什么事了?”
大乔叹口气,便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钟雪,最后道:“吴侯不会放过我,我想他们不会等到天亮,很可能会在天亮前将我强行带走,钟姑娘,能不能助我离去?”
钟雪想了想说:“我刚才是从邻居家fan墙过来,只有那边没有士兵监视,我们还是先去邻居家,再从西北角出去,紧靠墙边有条小河,我的小船便停在河中,夫人可随我离去,不过只能夫人随我走。”
钟雪看了一眼侍女,意思是说,她得留下,大乔不解,问道:“为何不能一起走?”
“我发现院子里有人在监视,如果房间里没有了动静,他们肯定会怀疑,不如留一人迷惑他们,夫人就可以从容离开了。”
大乔想想也有道理,便对侍女道:“蝶儿,你留下来,在屋里走动说话,他们不会为难你,等我稳定下来,我就派人来接你。”
侍女答应一声,她们立即行动,大乔也换了一声黑衣,钟雪身材高大,俨如男人一般健壮,她背负着大乔,从窗户跳出,进了后园,迅速向西北角的围墙奔去。
房间里,侍女蝶儿不停在窗前走动,并说话安慰已经不存在的大乔,“夫人不必害怕,有这么多军士守在外面,相信恶贼不会再来”
院子里的几名士兵望见窗纱上晃动的人影,又听见了房间内的对话,他们没有怀疑,依然在耐心地等待着王宁回来,大门外的数十名士兵也在来回巡视,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准人离去。
时间渐渐到了四更时分,这时一辆宽大的马车疾速驶来,马车内外遮蔽得严严实实,两边跟随着十几名骑兵,在乔府大门前‘嘎’地停下,车门开了,从马车内走出一人,正是王宁,他冷冷问道:“有情况发生吗?”
守门的军官连忙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前后都有弟兄巡视,目前没有任何异常。”
王宁点点头,一挥手,他带着十几名心腹士兵快步走进乔府,现在正是人们熟睡正酣之时,大街上没有任何人,除了他的心腹士兵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宁向孙权立下保证,天亮前会将大乔带回建业宫,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大乔不肯离去,他只好用强行绑架的手段,秘密将大乔带走,王宁步履如风,快步走到院子里,此时正是夜晚最黑暗之时,但西厢房的光线透过窗纱射到院中,可见看见四周的情形,五名士兵分守四角。
“还有两人呢?”王宁问道。
“其他两名弟兄守在屋后。”
王宁点点头,看了一眼屋内,“她怎么样?”
“里面有说话声,应该没有休息。”
就在这时,两名士兵跌跌撞撞从旁边小门跑来,“将军,我们被人打晕了!”
王宁大吃一惊,他几步上前,一脚踢开了屋门,冲了进去,只见房间里只有侍女一人,惊慌失措地躲在角落里,王宁又冲进里屋,大乔踪影皆无。
王宁大怒,转身几步,一把揪住侍女的头发,恶狠狠问道:“快说,夫人到哪里去了?”
侍女害怕之极,指了指窗户,王宁这才发现窗户虚掩,他上前推开窗户,只见后面是一座很小的花园,占地只有一亩左右,刚才被打晕的两名士兵就在后花园里监视,外面是高高的院墙,沿着院墙种了一排树,皆枝繁叶茂,确实可以爬树翻出院墙,不过墙外也有士兵巡视,怎么会没有被发现?
王宁向两边细看,这才发现,西北角的一堵墙外便是邻居,邻居家外面自然没有士兵监视巡逻,他记得那边就紧靠小河,王宁顿时反应过来,心中恨极,回头一把抓过侍女,雪亮的匕首刷地顶上她咽喉,怒喝道:“老实给我交代,否则老子把你喂野狗!”
侍女吓得瘫软了,半晌泣道:“一个黑衣女子把夫人带走,我不知道是谁?”
王宁掐住她脖子,手指微微用力,侍女几乎晕死过去,王宁盯着侍女翻白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什么时候带走的,黑衣女子住在哪里?快说,否则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一刻钟后,千余名江东士兵急速奔跑而来,将位于城东的千里旅舍团团包围,几十名士兵踹开旅舍大门,如狼似虎般冲了进去,当王宁赶到时,院子里已跪了二十几人,包括掌柜和三名伙计,其余都是住客,双手捂着头,都吓得浑身发抖。
一名士兵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已经彻底搜查,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王宁凶狠的目光扫了一圈院中人,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面两名女人身上,他快步上前,揪住两名女人头发,在两名女人的尖叫声中,他也看清了她们脸庞,都是粗陋的乡姑,不是大乔,他气恼得狠狠甩开,又走到掌柜面前,掌柜早吓得浑身发抖,旁边一名心腹士兵道:“将军,卑职已经问过了,他说昨天下午确实有一个女人来投宿,但昨天晚上却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
王宁哪里肯相信,他怀疑这座客栈就是汉军的秘密情报点,他一挥手,“把所有人带回去,给我仔细审问,另外,再好好搜查这座旅舍,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王宁转身要走,脚步迟疑一下,他觉得这样查下去没有意义,又吩咐一名牙将道:“你带五百名兄弟分为十队,趁城门没有开启之前,仔细搜查县内每一座旅舍、青楼和酒馆,就说是搜寻刺客,一旦有可疑人员立即抓捕。”
“遵令!”
牙将率领五百士兵赶去各处搜查,王宁又匆匆去了城门,他要说服守城门将领延迟开门,尤其是水门,更要严加盘查
就在距离千里旅舍不远处的一家酒馆里,四楼的一间屋子里灯光昏暗,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帘幔,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房间里,钟雪正在替大乔化妆,女子化妆俏丽不容易,但要变丑却轻而易举,头发染成花白,眼角画上皱纹,皮肤稍黑,眉毛微粗微浓,鼻子画扁,嘴唇苍白无色,手上涂满枯涩的染料,看起来十分粗糙,再穿上一身粗陋的仆妇衣服,等大乔起身,完全就是一个粗苯苍老的婆子,从前的风姿卓约已无影无踪,再没有一点大乔的影子。
钟雪满意地点点头,就算是大乔父亲来了,也未必认得出自己的女儿,更不用说哪些搜查的士兵,至于她自己,她身材高大,双手强健有力,脸上棱角分明,她装扮成一个男子,同样天衣无缝。
这时敲门声传来,有人在外面问道:“钟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第844章 孙权遇刺
汉军在建业的情报中心原来在喜氏酒馆,由于喜氏酒馆在刘璟访问江东时表现突出,而引起了江东的怀疑,汉军情报中心也迅速放弃了喜氏酒馆,搬到了这座靠近东门处的三吴酒馆内,三吴酒馆原本是一个吴郡商人所开,因为地段不好,生意清淡,便被汉军买下,继续维持清淡的生意。
酒馆的掌柜姓梁,是汉军在江东的情报中心副首领,江东曲阿人,年约四十余岁,看起来憨厚老实,还有点木讷,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此人精明无比,心细如发,正是他建议钟雪住在千里旅舍,就算大乔无意中泄露,也没有什么影响。
钟雪上前开了门,梁掌柜行礼道:“刚才伙计来报,有上千江东士兵包围了千里旅舍。”
钟雪点了点头,她刚才听大乔说,大乔之前让侍女去千里旅舍给自己送信没有成功,江东军最后知道千里旅舍也不足为奇,也多亏梁掌柜精明,没有让自己住在三吴酒馆里,否则就会出大事了。
梁掌柜又道:“估计江东军在千里旅舍找不到人,就会满城搜查,很快就会搜到我们这里,我们有一座民宅,不如钟姑娘和夫人去民宅里躲一躲。”
“他们不会搜民宅吗?”
“应该不会,这种我相信他们也不愿意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城门了,再说我说的民宅住着本地的一家人,都是我们的暗线,相信他们会应付过去。”
“那我们能否明天坐船出城呢?”大乔在一旁问道。
梁掌柜偷偷瞥了她一眼,见闻名天下的大乔竟然变成一个粗陋的老婆子,心中大为失望,他恭敬地答道:“回夫人话,如果他们已查出你们今晚是划船离开乔府,那么明天最严格的搜查就是水门,就算化了妆恐怕也出不去,我建议再等几天,等风头稍稍平息,我再想办法送你们出城,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躲在民宅里。”
钟雪和大乔都不再坚持,他们知道这个梁掌柜精明无比,又了解情况,他的安排必然是最稳妥的办法。
就在这时,楼下隐隐传来敲门声,三人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很快,一名伙计飞奔上来禀报,“掌柜,官兵来搜查了。”
这时梁掌柜已匆匆收拾好了房间,他没想到江东士兵来得这么快,他心中顿时格外紧张,‘呼’地吹灭灯,对伙计道:“你速带她们从后门离开,去对面巷子里的五爷家暂避。”
“梁掌柜,后门会不会有士兵埋伏?”钟雪提醒道。
梁掌柜笑了笑道:“后门外是条死巷,士兵进不来,但我们却可以进社神庙,从那里离开,社神庙庙祝也是我们的人,我心里有数,不会有问题。”
梁掌柜说完,便匆匆下楼去了,只隐隐听见他的声音,“来了,是谁呀!”
钟雪和大乔则跟着伙计从另一处楼梯下去,穿过酒馆后院,从后门离开了。
酒馆前堂已经进来数十名士兵,由一名屯长带领,士兵们举着火把,将大堂照得通明,梁掌柜吓得连忙摆手道:“各位军爷,小店里都是木头,别烧着了!”
屯长不睬他,恶狠狠问道:“店里可有女人?”
梁掌柜吓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小声道:“贱内已年过四旬,年老色衰,小人愿意给点钱孝敬官爷。”
屯长也不解释,一挥手,“给我搜!”
士兵们冲入了酒馆,大堂上只剩下屯长和梁掌柜两人,屯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梁掌柜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布袋,塞给屯长,“这里面是汉国金币,抢手货,望军爷笑纳!”
屯长毫不客气地接过小布袋,摸出几枚看了看,果然是汉国新出来的金钱,在江东极受欢迎,官方规定十枚金币可以换一斤赤金,可在黑市上,八枚金币就可以换一斤赤金了,他掂了掂分量,估计有三四十枚,屯长顿时眉开眼笑,大吼一声道:“统统回来!”
片刻,士兵们纷纷回来,屯长对他们喝道:“这里没有刺客,我们抓紧时间去下一家!”
他带领士兵离开了酒馆,一走而空,梁掌柜关了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其实他知道这两年江东军日渐腐败,早已没有了当年严明的军纪,尤其中下层军官,抓住一切机会捞取油水,他们最喜欢搜查,可以趁机大肆敲诈,只要有贿赂,大多不会把任务当回事,这种已经有很多次了。
只是梁掌柜又不敢冒险,万一进来是一名认真的军官,或者是王宁亲自搜查,那就麻烦了,所以他谨慎起见,还是将她们两人送走。
........
天已蒙蒙亮,卯时快到了,在建业宫的起居房内,孙权黑着脸听完王宁的汇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恼怒,重重一拍桌子,“浑蛋,你是怎么做事的?”
王宁吓得跪下,低下头解释道:“卑职是遵从吴侯的嘱咐,不要把事情闹大,所以当时不敢直接动手,等到四更后才动手,没想到”
不等他说完,孙权便连声冷笑,“这么说起来,是我的责任,是不是?”
“卑职绝无此意!”王宁嘴唇嚅嗫道:“卑职考虑得很周详,如果没有那个黑衣女子出现,就绝不会出意外,卑职怀疑她要么是吴郡派来,要么就是汉军探子。”
“别说了!”孙权极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负手走了几步,黑着脸道:“不管怎么说,必须要找到人,不准开城门,给我全县搜查,挨家挨户搜,另外对那个黑衣女子悬重金缉捕,今天之内,务必要抓住她们!”
“可是卑职用什么借口比较好呢?如果涉及乔夫人,怕会有议论,对吴侯不利。”
孙权仰头想了想,便冷冷道:“就说昨晚建业宫发现刺客,有刺客欲对我不利。”
“卑职明白了。”
孙权又取出一面金牌递给他,“调五千军队,给我搜查全城,城门可以开启,但只准进,不准出!”
王宁接过金牌,行一礼匆匆退下了,孙权负手走到窗前,目光阴鸷地注视着窗外,拳头慢慢捏紧,他想要的女人,谁也休想抢走。
这时,孙权的宠妃步妍端一碗银耳燕窝羹走进了房间,步妍是步骘之女,小名练师,跟随孙权已经多年,以前并不被孙权看重,但这两年孙权屡受重挫,谢夫人不够体谅,在宫中屡生事端,让孙权更加心烦意乱,而步妍善解人意,适时劝慰孙权,渐渐得到了孙权的宠爱,已有取代谢夫人的迹象。
步夫人将玉碗放在桌上,慢慢走到孙权身旁,柔声笑问道:“吴侯似乎有点烦忧?”
孙权叹了口气道:“外有国事之患,内有家事不宁,我怎么能不烦?”
“家事不宁?”步夫人微微一怔,她试探着问道:“吴侯是指吴郡那边吗?”
“和吴郡无关,你别问了。”
步夫人沉默了,片刻,她轻轻咬一下嘴唇,低声说:“最近宫里有一个小道消息,不知吴侯有没有听说?”
“什么消息?”孙权回头问道。
“是关于乔夫人。”
孙权的眼睛眯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盯着步夫人,冷冷问道:“具体说说,是什么样的消息?”
步夫人低下头,不敢直视孙权,两年前,宫中便有消息传出,说吴侯欲娶乔氏姐妹,步夫人开始不信,但后来她发现这个消息是从谢夫人那里传出,她便有点相信了,娶小乔问题不大,但娶大乔却会有非议,尽管大乔不是正妻,但毕竟有叔嫂名分在,传出去会被士族不齿。
但这毕竟只是传言,并没有变成现实,所以步夫人也不提此事,但自从吴老夫人去世后,吴侯关闭了长干宫,并要求大乔搬到建业宫居住,大乔并非吴侯妻妾,怎能住在建业宫内,应该是另觅房宅安置才对,步夫人便有些猜到了吴侯的心思。
她一直想找机会劝一劝丈夫,直到刚才侍女来报,王宁一早秘密来找孙权,步夫人以女人特有的细腻直觉,她便感觉到王宁汇报之事可能和大乔有关,她再也忍不住,想来劝一劝丈夫,不要一错再错。
步夫人小声说:“宫中传言,吴侯想让大乔入宫,是另有所图。”
“胡说八道!”
孙权顿时暴跳如雷,他就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猴子,拼命摇晃步夫人的肩膀,大吼大叫,瞪出来,“是谁,是谁说的,谁敢胡说八道,告诉我,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步夫人静静注视着丈夫,丈夫反常的表现恰恰证实了他的心虚,他如果没有此意,如何会这样紧张慌乱,步夫人叹了口气,“虽然只是传言,但人言可畏,吴侯只要澄清谣言,谣言自止。”
孙权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放开步夫人,转身负手望着窗外,半响,他冷冷令道:“出去!”
步夫人还想再说,孙权霍地转身盯着她,齿缝里迸出一句话,“给我滚出去!”
步夫人吓得后退一步,花容失色,她眼睛一红,泪珠儿扑簌簌滚落,转身便掩面而跑,孙权望着她跑远,忽然抄起桌上的玉碗,狠狠向大门砸去,‘砰!’玉碗粉碎,银耳燕窝流了一地,孙权冷冷哼了一声,“阻我者杀!”
第846章 魔高一丈
钟雪微微一笑,“我从未去过建业城,更未去过建业宫,何以刺杀吴侯?”
钟雪的话印证了张纮的疑虑,他也平静下来,坐下笑问道:“那姑娘能否告诉我,吴侯为何要抓你?不惜弄得满城风雨。”
“其实吴侯要抓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钟雪一指身后的老妇人,张纮更加疑惑了,吴侯要抓这名老妇人做什么,他又仔细了一眼这名老妇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总觉得这名老妇人的眼睛有点眼熟,他便心翼翼问道:“这位老夫人,我见过你吗?”
老妇人叹了口气,起身施礼道:“张长史,你真不认识我了吗?”
这个声音令张纮大吃一惊,他霍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盯着老妇人,“你是你是乔”
“不错,我是大乔。”
大乔惨然一笑,跪下泣道:“孙权逼我太甚,求张公救我!”
让钟雪和大乔来找张纮是梁掌柜的意思,江东军悬赏百两黄金,这让梁掌柜深为忧虑,他担心张顺的仆妇告发,或者周围邻居知根知底,受不了百两黄金的诱惑而出卖张顺,事情麻烦了,所以他今天必须要将钟雪及大乔送出去。
偏偏城门是只准进不准出,根本无法出城,唯一的漏洞是官员可以出城,而住在秣陵县城内最高的官员是长史张纮,他为人正直,一旦知道真相,必然会保护大乔。
此时张纮的脑海里乱成一团,他做梦也想不眼前的老妇人是大乔,更想不通孙权为何要满城抓她,他连忙虚托,“夫人快快请起,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大乔忍住悲痛,便将昨晚发生之事详细地告诉了张纮,也含蓄地点出了孙权的图谋,最后她悲切道:“孙权为了逼我去建业宫,不惜派人假扮恶贼残杀我侍女,见我不从,又想强行绑架我,幸亏钟姑娘搭救,否则我必将死在孙权之手。”
张纮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孙权竟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他一直认为孙权是雄才大略之人,只是时运不济,遇了刘璟强势崛起,才屡屡受挫,他对孙权充满同情,不料孙权在私生活上竟是如此不检点,还打大乔的主意,这让张纮心中极度失望。
他仰头长叹一声,“想不我张纮竟是辅佐如此卑劣之人,我真是瞎了眼。”
旁边,钟雪连忙道:“虽然江东军已经停止了搜查,但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戒,如果有人告发,他们迟早会找来,恳请张公帮我们出城。”
张纮点点头,“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又问大乔,“如果我帮夫人出城,夫人准备去哪里?”
大乔沉思片刻,事实上她除了长安,已经无处可去,只得无奈道:“我父亲和妹妹皆在长安,我也想去长安暂避。”
旁边钟雪大喜,没想一番波折后,大乔最终答应去长安了,她回去也可以向汉王殿下交代了,钟雪连忙接口:“我们在长江对岸有大船接应,只要过了江,我们便可以乘船前往荆州。”
张纮叹息道:“尚香公主在长安,也好,有她在,她一定会保护夫人安全。”
半个时辰后,张纮的宽大马车再次出城了,二十几名骑马家丁护卫着他,家丁们清一色的黑衣劲装,腰佩长刀,后背盾牌弓箭,个个身材魁梧,动作矫健,钟雪便扮作张纮的家丁,和四名家丁在前面开路,根本分辨不出,更重要是,除了大乔被抓的侍女外,没人见过她,缉捕告示上的画像和她相差甚远。
马车里坐着张纮和他的老妻李氏,大乔则换了一身衣服,装扮成李氏的哑仆妇,也坐在马车内,她现在更加心安,连张纮都认不出她,她还担心什么?
马车向城北门疾驰而去,此时,王宁站在水门附近,士兵从县内河道中抓了不少船只,住在这些船只上的人大多是以船为家的船夫,很多人带着妻女,凡是有女人的船只一概被抓捕,集中水门附近盘查。
每个女人无论老少,都要洗脸洗手,身材高大的男子则要被搜身,女人们害怕得浑身发抖,她们的丈夫或者父亲站在旁边敢怒不敢言,好在王宁在岸上监视,士兵们不敢过分,没有趁机占女人便宜,只洗脸不搜身,搜查完一船,便放走一船,矛盾没有激化。
这时,一辆马车沿着大道疾速向北门驶来,王宁认出了车上的旗帜,是长史张纮的马车,他想起了张纮在吴侯面前弹劾自己,心中顿时一阵恼火,快步向城门走去。
城门处,士兵们拦住了张纮的马车,为首家丁大喝道:“是张长史的马车,请速速让开!”
守城将领凌志见车窗前的张纮,便一挥手,“放行!”
士兵们闪开,马车刚要走,后面传来了王宁的喊声,“且慢!”
张纮回头,见王宁正快步跑来,心中感有些不妙,立刻喝令道:“不用睬他,出城!”
旁边钟雪反应极快,催马和几名开路的家丁率先奔出城门,车夫随即长鞭一甩,刚要再抽打马匹,一柄锋利的宝剑已冷冰冰地顶了他的咽喉,“你再敢动一下,我宰了你!”
张纮大怒,喝道:“王宁,你什么意思?”
王宁从怀中摸出孙权的金牌,冷冷道:“奉吴侯之令,捉拿刺客!”
张纮见钟雪已经先出城,一颗心稍稍放下,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张纮窝藏刺客吗?”
“我并无此意,张长史当然也可以出城,不过,按照吴侯之令,算是他本人出城,也要进行搜查,所以,我们也要搜查长史的车队,抱歉了!”
“这是我私人车辆,算吴侯在也不敢搜查,你一个的校尉算什么?”
张纮见士兵们靠近,喝令家丁道:“谁敢欺我,你只管杀,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众士兵畏惧张纮之权,皆不敢上前,但也拦住了马车,不让马车离去,城门口顿时僵持住了。
王宁被孙权任命为内务军校尉,又是孙权监视百官的眼线,自然有他过人之处,他是一个极为精明能干之人,有过目不忘之才,而且反应十分敏锐,这时,王宁见了站在城外等候的张纮家丁,他知道这几人应该是刚才抢先奔出城的开路家丁。
不过,张纮忽然发现了不对,刚才前面似乎是四名开路家丁,现在怎么只有三人,少了一人,他顿时起了疑心,本来,王宁刁难张纮,只是因为张纮在吴侯面前弹劾他,他想借此泄私愤,但现在他发现了异常。
王宁再一次清点张纮的护卫,刚才他在河边见马车时,应该是十六名护卫,前四、后四,左右各四,非常容易记住,但现在居然只有十五人,果然少了一人,应该是出城后失踪了。
王宁疑心大起,他不露声色弯下腰查车底,车底无人,他目光又锐利地瞥向车内,只见车内坐着三人,两人他认识,是张纮和他的妻子,另一个是名老妇人。
王宁早已猜黑衣女人和大乔一定化了妆,绝不会保持原貌,黑衣女人身材高大,脸上轮廓分明,最适合化妆成男子,而大乔只能化妆成另一个女人,所以在搜查船只时,所有女人都要洗脸,所有身材高大的男子都要搜身,是这个缘故。
他的目光盯在老妇人身上,一般夫人出门都会随身带一个年轻丫鬟,或者年少童,从未见哪个贵夫人会带一名老仆妇出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能伺候夫人?
王宁见她低着头,头发花白,不清容颜,但她那身姿优雅动人,绝不应该是一个老仆妇拥有,而且颇有点熟悉,王宁不由冷笑起来,化妆了相貌,却化妆不了长期形成的气质,难怪自己搜不她,原来躲了张纮的府中,也难怪张纮要弹劾自己。
王宁恶胆心生,忽地一剑刺向挽马,这一剑又快又狠,一剑刺穿的挽马的脑袋,挽马惨嘶,前蹄高高跃起,随即重重摔倒,挽马摔倒使马车失去平衡,在一片惊呼声,马车开始侧翻,张纮的护卫家丁大惊,一起上前顶住了马车,不让马车再继续倾翻。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在场士兵都惊呆了,凌志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赶快救长史!”
士兵们纷纷奔上前,扶正了马车,家丁们打开车门,将张纮夫妇从车内扶出,这时,一名家丁准备搀扶老仆妇,王宁却大步上前,推开了家丁,伸手递给老仆妇,眼睛微眯,恭恭敬敬笑道:“夫人,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第847章 把话挑明
大乔知道王宁已经看破了自己,她不再伪装,扯去头上的假白发,露出了乌黑的秀发,她挺直了腰,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理睬王宁伸出的手,直接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她回头吩咐凌志,“凌将军,请给打一盆水来!”
凌志都呆住了,他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指挥士兵,“快去打水!”
士兵飞奔而去,片刻从井里打来一盆水,大乔从自己包裹里取出一块帕子,在众士兵的注视下,洗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她清丽绝伦的脸庞,她挽起头发,那种高雅动人的姿态连王宁都怦然心动,他终于明白,为何吴侯一心要这个女人了,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尤物。
周围士兵一片惊呼,原来她竟是乔夫人,可是她怎么会化妆成老妇的模样?
这时,张纮慢慢走上前,他胳膊被窗上的铁刺刺破,鲜血直流,他冷冷地望着王宁,“王将军,你要杀我就直接动手好了,何必故意制造事端,连我都鄙视你。”
王宁连忙施礼道:“长史误会了,卑职发现马的眼睛通红充血,眼看要发疯,卑职唯恐它发狂,伤及长史,所以及时出手刺死它。”
“这么说,你是为了救我?”张纮嘲讽地冷笑道。
“正是!”
王宁说得义正言辞,脸上毫无愧疚之色,让张纮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脸皮之厚,但张纮是何等人物,王宁再精明,也不过是小人物的狡黠,他怎么可能和拥有宰相智慧的张纮相提并论。
张纮不再理会他,回头对大乔道:“乔夫人,既然马车已坏,那我们就步行去吧!”
大乔转身跟着张纮向城外走去,王宁心中大急,连忙上前拦住他们,“张长史,你们可以离去,但乔夫人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
张纮提高了声音,大声道:“真是笑话了,王校尉居然要囚禁乔夫人,你凭什么,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吗?”
张纮声音很大,周围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王宁心中暗暗叫苦,这让他怎么办?这时,大乔也朗声道:“王将军,我劝你还是让我离去,否则我就说出真相,损失名誉之人,可不是我!”
这更是直接的威胁,王宁脸色一变,但他反应极快,连忙道:“夫人,因为刺客还没有抓到,也不知他们有多少同党,卑职很担心夫人的安全,如果夫人一定要离去,请容卑职护卫夫人。”
他不等张纮说话,立刻高声对手下令道:“还不上前来保护夫人!”
王宁也在赌,赌张纮不会容许大乔揭露真相,毕竟张纮是臣子,保护君主的名义也是他的义务.
虽然张纮并不希望大乔说出真相,但他也不会让王宁的人护卫,双方再一次僵持在城门口。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吴侯驾到!”
孙权亲自来了,张纮、大乔和王宁都同时一怔,孙权怎会这么巧赶来?难道是谁给他报信,不过孙权到来,形势倒不是变得复杂,反而变得简单了,王宁不敢做主放大乔走,拼死也要留下大乔,但孙权却可以放大乔离去,张纮心中立刻有了定计。
孙权是得到紧急禀报,张长史在北城门被校尉王宁率军袭击,双方发生了流血冲突,张长史危在旦夕,孙权以为是王宁为了报复上午张纮弹劾之事,他心中大急,连忙率领侍卫骑马赶来,张纮和张昭是他最倚重的两名相国,他绝不愿听到张纮出事的消息。
孙权冲进城洞,一眼便看见地上的死马,鲜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他心中顿时恨极了王宁,这个奴才被自己宠坏了,连相国也敢截杀,非要宰了他不可。
孙权快步走进来,大声喝道:“谁也不准乱动!”
他回头看见张纮,只见他胳膊上鲜血直流,不知伤情,他心中痛心之极,上前安抚道:“张公,您的伤情如何?”
张纮本来对孙权一肚子的恼火,现在见孙权关心自己伤情,完全是真情流露,不是假装,他心中的怒火略略消散了,躬身施礼道:“多谢吴侯关心,卑职命大,在王校尉的辣手痛杀之下,居然能活下来,卑职要感谢上天眷顾。”
孙权勃然大怒,回头怒喝道:“王宁,你好大的狗胆!”
王宁见张纮含糊真相,就像自己要动手杀他一样,使吴侯误会了,他心中又气又急,连忙跪下解释:“卑职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害张长史,请吴侯听卑职解释。”
张纮却不给王宁解释的机会,他咄咄逼人问道:“王校尉,我的马是不是你杀,若不是家丁拼死保护,马车倾翻,我还能活命吗?难道这不是事实?”
他又回头对孙权道:“微臣陪同老妻去布金寺烧香,不料王校尉追来,穷凶极恶,杀我马匹,毁我马车,欲置我与老妻于死地,只是我命大,逃过一劫,请吴侯替老臣做主!”
就在这时,孙权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大乔,他顿时呆住了,心念急转,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宁不是为了张纮,而是为了追赶大乔。
孙权毕竟是雄才大略之人,尽管他有普通人的欲望,也有上位者的毒辣,但他的思路和反应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就像他恨极了刘璟,却依然能与刘璟称兄道弟一样,那种伪装的本事就连刘璟也望尘莫及,他只是一愣,立刻佯作惊讶道:“大嫂怎么在这里?”
大乔恶心他到了极点,她厌恶地扭过头去,不理睬孙权,张纮却上前道:“乔夫人这两天住在我府上,与老妻谈论佛法,她们约好今天去江北布金寺烧香敬佛,老臣陪她们一行。”
孙权立刻明白了,张纮这是要护送大乔离去,望着大乔清丽绝伦的姿容,他怎么舍得防她离去,他不由犹豫起来,王宁在旁边急忙补充道:“启禀吴侯,刺客尚未抓住,卑职怀疑刺客有同党,生怕刺客同党会对乔夫人和张长史不利,才急急赶来阻拦,只是张长史误会了,所以发生一点不愉快,卑职绝无冒犯长史之意。”
孙权叹了口气对张纮道:“我并不想阻拦长史,只是担心刺客同党对我大嫂和长史不利,所以,能不能请长史和夫人晚两天再去,以保证安全。”
这时,四周看热闹的民众越来越多,足有上万人,还有不少住在北门附近的江东高官也出现在人群中,比如诸葛瑾、桓阶、凌统、徐盛、阚泽等文武高官,今天正好是休日,他们听说在搜查刺客,便留在家中,不干涉士兵,但听说张纮出事,大家纷纷赶到城门。
众人见吴侯也来了,一起上前见礼,这让孙权倒有点紧张起来,他担心事情会闹大,尤其大乔极其刚烈,一旦她说出真相,可就坏事了。
这时,张纮上前向孙权深深行一礼,语重心长道:“吴侯,我们江东先败于豫章,后又生内讧,导致三吴分裂,对于江东而言,从文台将军至今,这是江东前所未有之弱,俨如人之将死,命悬一线,但微臣并没有气馁,微臣深信江东还会再复兴,因为有吴侯的雄才大略,有百官的忠诚跟随,吴侯信誉卓著,仁德布于江东,岂是孙韶、孙贲等凶残荒淫之辈所能比拟,连曹操、刘璟也赞吴侯为江东英雄,愿来江东与吴侯相会,微臣也愿意尽心竭力辅助吴侯,只是希望吴侯爱惜自己羽毛,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我江东必能再度复兴!”
说完,张纮跪了下来,众文武高官不解张纮之意,也跟着跪下,但孙权却心知肚明,这是张纮在劝自己放手,如果自己一意孤行,不爱惜名誉,那么他就会和孙贲一样,因荒淫无度而众叛亲离。
孙权心中长叹一声,目光又望向大乔,见她一脸绝然,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得不到这个美艳天下的尤物,万般无奈之下,他又问道:“不知大嫂去江北烧香后,又打算去哪里?”
大乔毫不犹豫道:“我打算去找尚香公主,把老夫人的遗物和遗信送给她。”
孙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对张纮道:“请长史放心,孙权是知错能改之人!”
他指着王宁喝令道:“此人胆大妄为,企图公报私仇,累长史受伤,把此人给我推下去,重打一百军棍,革去校尉之职!”
侍卫们如狼似虎将王宁拖了下去,王宁知道孙权是拿自己当替罪羊,却不敢申辩,眼睛一闭,任由侍卫拖自己下去,孙权又深深看一眼大乔,恋恋不舍道:“大嫂请一路保重!”
他一转身,便快步向城外走去,很快骑马离开了北城,消失在大路尽头。
张纮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现在要趁孙权未反悔之前,迅速离去,他连忙对大乔道:“夫人,我们走吧!”
大乔点点头,和张纮夫妇一起,重新上了马车,车夫驾驭单马车,在家丁们的护卫出了城门,很快便到了江边,江边码头上停了一艘五百石的客船,这时,一名穿红衣的女子从舱内走出,正是先一步出城的钟雪,见大乔和张纮夫妇走进,她高声笑道:“吴侯可及时赶到了城门?”
“原来是你!”张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孙权及时赶到,是钟雪去报的信,他不得不佩服钟雪的聪明,如果王宁没认出大乔,孙权也认不出,如果王宁认出了大乔,那只有孙权赶到,自己才能逼孙权放人。
张纮不由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一个聪明的姑娘,果然有急智。”
钟雪有些不好意思道:“请夫人快上船,免得夜长梦多。”
大乔转身向张纮跪下,感激地流泪道:“大乔能逃离虎口,全仗张长史所赐,大恩不言谢,大乔会铭记于心。”
张纮心中叹息一声,连忙虚托大乔,“夫人快走吧!建业不安全。”
大乔起身上了船,客船起帆,缓缓离开码头,向江北岸驶去,江北岸已停靠了五艘千石战船和一千精锐士兵,他们将护卫大乔离开江东,前往襄阳。
张纮望着一帆远去,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江东真的还能有复兴之机会吗?
第848章 途中意外
八月后,关中开始进行第一次战争动员,所谓战争动员就是进入战时状态,军队停止放假,物资进行控管,各地官府开始登记民夫,城门和关隘都要严加盘查,防止奸细混入。
由于这是一场大规模的胡汉之战,战争程度被定为最高,所有的妇孺和老人都要向南方迁徙,一旦匈奴人攻入关中,他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刘璟的汉王府也在南迁之列,不过并不是迁去汉中,而是迁到长安南面八十里外的蓝田县,一旦关中被攻破,刘璟的家眷便可迅速从蓝田县迅速沿着子午谷南下,这也刘璟考虑再三做出的决定,他的家人非同寻常,不到迫不得已最好不要离开关中。
刘璟家眷乘坐的十几辆马车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沿着官道缓缓向南行驶,官道上挤满了大量的南迁避战民众,大多是老弱妇孺,很多人家都拥有一辆马车或者牛车,这是因为关中靠近北方,牲畜比较盛行的缘故。
马车或牛车上坐着老人和妇孺,带着最值钱的细软,家当并不多,男人坐在前面则驱赶马车,很多都是家族之间的集体行动,互相照顾,使得官道上的人虽多,行走缓慢,却井然有序。
陶湛带领一家人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内,两边跟着十几名武艺高强的女护卫,骑马跟随在马车两边,前后则是数百侍卫保护,她们路途并不远,一天便可抵达,大家在路上说说笑笑也是一件乐事。
小乔坐在马车一角,她的话不多,总是别人问到她,她才笑一笑说上两句,大多时候,她都保持沉默,尽管她嫁给刘璟已有一个多月,但她依然显得有些拘束,只有晚上和刘璟在一起时,她才会如鱼得水,尽显她的活泼和娇媚。
她的拘束来自于她内心的一种自卑,毕竟她是再嫁之身,始终比不上其他三个女人的原配,这种自卑感在她为客时感受不到,但当她身份由客转为妾时,她便深切地感受到了。
另一方面,孙尚香对她变得客气起来,再不似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地开玩笑,这让她心中颇为难过,她知道孙尚香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但她一意孤行,使她们的友情由此破裂了。
小乔心中也略略有些后悔,或许她改嫁给刘璟并不是最明智的决定,但后悔已经没有用,她只能默默接受这门婚姻带来的快乐和苦果。
“阿莲,在想什么?”陶湛在旁边笑着问她道。
尽管陶湛心中也不是很愿意丈夫娶小乔为妾,但已经变为既成事实,她也就不再心怀芥蒂,只能面对现实,以平等的姿态对待她,她发现小乔一路很沉默,便关切地问道:“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小乔勉强一笑,“可能是我不太适应坐马车吧!”
“你晕车?”陶湛眼中更加关切了。
“我不知道,以前不晕车,只是今天有点胸闷。”
“我知道了。”
陶湛立刻透过车窗喊道:“李将军!”
护送汉王家眷去蓝田的军队是刘璟的侍卫首领李青,他跟随刘璟已多年,升官为校尉,对刘璟忠心耿耿,他听到喊声,连忙调转马头回来,在马车前抱拳道:“请王妃吩咐!”
陶湛笑道:“这段路不太好走,太颠簸了,稍微慢一点。”
“卑职明白了。”
李青骑马飞奔而去,很快,车队的速度便减慢了,不再像刚才那样颠簸,小乔心中感激,低声道:“谢谢大姐!”
陶湛握住她的笑道:“以前我也不习惯坐马车,我喜欢坐船,尤其是楼船,大船在长江上停停走走,一路风景秀丽,感觉是一种很不错的享受,后来搬去了巴蜀,几乎就很少坐船了,现在又来了关中,出门就是要坐马车,尽管我也很不适应,但没有办法,必须去适应它,而且还要找到一种坐马车的乐趣。”
“坐马车有什么乐趣?”小乔好奇地问道。
“坐这种马车当然没有乐趣,我说得是宽大的马车,属于你的马车,马车内也不需要华丽的装饰,但必须铺有地毯,干净整洁,你可以光着脚坐在车里,看窗外的景色,还可以靠在软垫上看书。”
旁边小珠儿眨着大眼睛听她们说话,她小声问道:“是不是就像爹爹的马车一样?”
“对了,就像你爹爹的马车。”陶湛怜爱地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
就在这时,孙尚香忽然喊道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陶湛不解地问道:“尚香,出什么事了?”
“大姐,你看看就知道了。”
陶湛回头向窗外望去,只见路边围住几名妇人,十分焦急,从人群缝隙中可隐隐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陶湛连忙吩咐女侍卫,“马琼,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女侍卫催马上前,探头看了看,回头大声道:“王妃,好像是要生孩子!”
一名老妇人听到了‘王妃’,连忙奔上来跪下哀求道:“恳求王妃救救我媳妇吧!她快不行了。”
陶湛下了马车,上前看了一下,只见是一名孕妇,气息微弱,下身流了很多血,看样子马上就要生产了,陶湛连忙命令女侍卫,“你们去周围问问,看有没有产婆?”
几名女侍卫调马奔去大声询问,片刻奔回来道:“王妃,好像附近没有,要不我们去远一点再问。”
陶湛紧咬嘴唇,她感觉快来不及了,这个孕妇有点难产,就在这时,小乔低声道:“大姐,我会接生!”
“你?”陶湛惊讶地望着她,她怎么也无法将小乔和接生婆联系在一起。
小乔又道:“我接生了好几个孩子,有点经验。”
这时,女人疼痛得尖声大叫起来,陶湛见再不救她就来不及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命令道:“腾出一辆马车,把她抬上车去。”
很快腾出一辆装行李的马车,几名女侍卫七手八脚,将孕妇抬上马车,陶湛对小乔道:“那就拜托你了。”
小乔点点头,随即吩咐丫鬟,“去烧热水,越多越多,再拿一把剪刀和蜡烛。”
停一下,她又吩咐道:“去找一些干草,最好是干麦秆。”
陶湛连忙道:“用布垫在下面不行吗?”
小乔摇了摇头,“最好用麦秆,那种气息更有生机,我还要用麦秆灰给她止血。”
说完,她挽起头发和袖子上了马车,两名侍女帮她打下手,孙尚香从车窗旁默默看着小乔在车内忙碌,见她雪白的长裙沾满了血迹,她却毫不在意,不知为什么,孙尚香心中那块坚冰也开始有些融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围四周的人顿时欢呼起来,孩子终于出生了,这时,小乔用蜡烛火苗给剪刀消了毒,剪断了脐带,好一会儿,她脸色惨白地从车厢里出来,险些一脚踩空,旁边的孙尚香连忙扶住她,小乔笑着点点头,“多谢!”
孙尚香脸微微一红,又连忙问道:“孩子母亲怎么样?”
“她性命应该无恙,就是太虚弱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这时,侍女抱住一个襁褓出来,孩子的祖母连忙上前接住,小乔笑道:“恭喜,是个男孩!”
老妇人激动的泪水涌出,她跪下连连磕头,“多谢夫人救了她们母子,多谢救命之恩。”
小乔连忙将她扶起,她对陶湛道:“大姐,让她们暂时跟着我们吧!产妇身体太弱,不能走路。”
陶湛点点头,随即吩咐几名仆妇收拾马车,让她们祖孙三人坐上马车,陶湛又对小乔道:“你去洗洗脸,换身衣服吧!真是多亏你了。”
小乔和一名侍女去了另一辆马车换衣服,这时,孙尚香忍不住叹息一声,低声道:“真的想不到!”
陶湛对她笑道:“关键是你啊!只有你才能解开她心结。”
孙尚香心中也有点惭愧,她感觉这一个多月,自己对她也确实太冷淡了一点。
很快,队伍又继续出发,小乔又坐回了马车,一个小小的插曲使众人改变了对她的印象,马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和善起来,几个孩子更是把她视为英雄,争着坐在她身边,让小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也想不通,你怎么会接生孩子?”陶湛笑道:“以你从前在江东的身份,你应该接触不到才对。”
“这......”小乔有点为难,她不知该怎么解释,有些事情她不太愿意多说。
旁边孙尚香轻轻碰了一下陶湛,陶湛会意,笑道:“其实原因无所谓,关键是把她们母子二人救活了,这就是天大的积福。”
一个时辰后,队伍暂停休息,大家纷纷下马车走一走,陶湛前去探望母子二人,老妇人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媳妇和孩子,感激道:“孩子刚刚喝了母乳,她们都睡着了,感谢王妃救她们母子性命。”
“不用客气,这是举手之劳,她们母子平安,我们也很高兴。”
“王妃,能给孩子起个名?他爹爹姓王,也是一名士兵。”老妇人又小心翼翼道。
陶湛望着她热切的目光,便想了想笑道:“孩子既然是南下时所生,就叫王南吧!”
老妇人大喜,磕头谢道:“多谢王妃赐名!”
陶湛又安抚她几句,这才离开马车,她慢慢走到孙尚香身旁,望着自己坐的马车笑道:“你能告诉我,她是什么原因吗?”
孙尚香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她从不说,但我能猜得到,这其实是江东的一个风俗,女人出嫁三年后若未生育,就需要积福,最好的积福方法就是接生,小乔从未生育,我便猜到,她应该接生了不少孩子。”
陶湛这才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她能接生,又难怪她不肯说,这涉及到她的前夫,她是不愿提及此事。
“大姐,上车了。”小包娘在车门边大喊:“队伍要出发了。”
陶湛点点头,和孙尚香一起向马车走去,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指着远处山上的烽燧大喊:“快看,烽烟点着了。”
众人一起向山顶上的烽燧望去,只见一条黑烟直冲天空,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有点紧张起来,陶湛长子刘致注视着烽烟,目光格外明亮,他自言自语道:“匈奴人终于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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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 围攻高奴
高奴县烽燧的狼烟笔直冲向天空,从最北面的长城烽燧,一直到终南山烽燧,三十几座烽燧都点燃了狼烟,八月烽火连天,北方威胁悄然而至。
高奴县也就是后世的延安县,北靠区水,位于地势高处,城池高大宽阔,十分坚固,尤其每隔五十步便修建一座马面墙,使高奴县更利于防御。
此时,五千防御士兵正紧张地进行最后的作战准备,他们用木板运来巨大的方石,层层堆砌,将唯一的北城门内门封死,此外,汉军又将一桶桶火油搬上了城墙上石室内存储,箭矢堆积如山。
密布城头的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检查,这种中型投石机的威力并不算巨大,只能将五十斤重的巨石投掷到三百步远,但它很适合高奴县的防御,首先操纵人手很少,用绞盘上弦,只须十人便可控制一架投石机,整个城头共安装了八十架这样的投石机,四个方向各部署二十架。
另外在南岸的防御线上还部署了三十架稍小的投石机,它们的射程只有两百步,正好可以投进区水内,对渡河的胡人极具威胁。
区水是汉军的第一道防御屏障,汉军在区水南岸部署了一千人,修建了小型防御城堡,他们使用威力强大的大黄弩为防御武器,可将长达五尺的巨箭射出一百五十步远,虽然新发明的蜂弩也同样威力巨大,但用在沿河防御上,大黄弩的穿透力更强。
高奴都督张任站在高墙之上,凝视远方烽燧直冲天际的狼烟,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刻,男儿大丈夫,当北上边疆抗击胡虏,他期待和匈奴军一战,虽死无憾。
‘呜——’城头烽燧上的哨兵吹响了低沉的号角,这是发现敌情的信号,城头上的数千汉军都紧张起来,纷纷站到城垛口向北方眺望。
张任也看见了,只见北方出现了一条黑线,长约十余里,正缓缓向南方推进,渐渐地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军旗,十万匹战马的踏地声形成了方圆百里内的轰鸣,俨如低沉的闷雷,无边无际的匈奴骑兵终于出现在草原上。
号角声声,战马嘶鸣,匈奴骑兵超过十万之众,声势极大浩大,杀气滚滚,直冲天际,张任凝视片刻,高喊道:“传令区水防线准备作战!”
张任看见了金狼头大旗,他不由暗暗心惊,这是传说中的匈奴王旗,它的出现,说明匈奴单于亲自来了,这个情报很重要,他必须要立刻向汉王殿下禀报。
“将军快看,羊皮筏子!”一名士兵指着区水北岸大喊。
张任也看见了,匈奴军队已经在区水北岸准备羊皮筏子,张任立刻意识到,匈奴人要渡江进攻了,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张任放心下来,如果匈奴急于进攻而不进行充足准备,就说明他们志不在夺取高奴县。
‘或许他们是想施加压力,围城打援!’张任暗暗忖道。
张任的猜测并没有错,匈奴大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围城打援,将汉军主力逼出关中,在关内广袤的草原上和他们决战,之所以选择高奴县,因为刘去卑得到消息,高奴县的主将是汉军核心将领之一的张任,这就是说明高奴县对刘璟极其重要,一旦高奴县危急,汉军极有可能来援。
游牧民族作战从来都很在意效率,在决定一件事后,就会风风火火地投身去做,讲究声先夺人,讲究兵贵神速,大军还没有扎营,呼厨泉便下令夺取区水,摧毁汉军的第一道防线,给汉军施加压力。
呼厨泉远远注视着高大坚固的城墙,他知道就算他夺下这座县城,他的军队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他是要和汉军主力作战,要夺取长安,而不是一座小小的外哨城。
不过夺取区水南岸的防御城堡并不困难,他们有足够的兵力和渡河筏子,完全可以夺下南岸,攻破汉军第一道防御,按照匈奴人的作战惯例,第一战是由羯人出击。
羯人军队由八千精锐士兵组成,军队首领依然是上次败在汉军手上的石鞣,但这一次,羯人大酋长石勒也亲自跟随出战了。
上一次战败羯人战败后,石鞣擅自率军撤回了羯人本部,引起了匈奴人严重不满,羯人大酋长石勒被迫向呼厨泉请罪,保证这一次羯人将全力以赴。
这时,呼厨泉回头冷冷看了一眼羯人大酋长石勒,说道:“希望这一次,羯人不要再让我失望。”
石勒被呼厨泉冷厉的目光盯得冷汗直流,他连忙躬身道:“微臣会亲自督战,绝不会再发生上次事件!”
石勒也没有办法,他的部族原本生活在金山以西,是贵霜帝国下面的一个部族,但匈奴人和月氏人的大战波及了他们,他们成为匈奴人的战俘,整个部族一起被带到东方,成为匈奴人的附庸。
可以说,他们就是匈奴人的奴隶,因为作战勇敢而被匈奴人另眼看待,一旦他们失去了作战的优势,他们就会被匈奴人毫不犹豫抛弃,甚至会亡族,所以石勒对匈奴人纵有千般恨意,也不敢有半点得罪。
呼厨泉点点头,“既然你要亲自督战,那为何还不去?”
呼厨泉着实不放心石鞣,此人是石勒的儿子,虽然年轻,却精明狡猾,他会尽一切可能保存实力,从而不肯全力进攻,必须要让石勒去督战。
就是如此,呼厨泉还是不放心,又对右骨都侯梅离道:“你也督战,若羯人不肯全力进攻,你可禀报于我!”
“遵令!”梅离率领数百骑兵飞驰而去。
旁观石勒更是心惊胆战,他没想到呼厨泉竟会当作自己的面派人监督自己,这其实就是一种警告,他不敢再犹豫,催马向区水北岸奔去。
区水北岸,八千羯人士兵还在积极准备,他们带来大量羊皮筏子,过河前需要将这些羊皮筏子吹足气,石鞣心中很复杂,上一次他就在距离高奴县不远的固原县遭遇重创,损失了七千子弟,这对人数不多的羯人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一次匈奴人又逼迫他们为先锋,而且又是攻城,可以想象,这一战后,八千子弟还能剩下多少人?
石鞣不由低低叹了口气,这时,他父亲石勒缓缓催马上前,看了一眼儿子道:“你不必叹息,这一次出征如果获胜,我们羯人将获得丰厚的回报,足以补偿作战损失。”
“可如果南征失败呢?”石鞣小声问父亲道。
‘失败?’石勒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略为沉吟便问道:“你觉得这次南征会失败吗?”
“骄兵必败,这次呼厨泉太骄傲了,竟然只率十万军队南征,他对汉军轻敌了,这次南征,我不看好,而且”
说到这,石鞣向两边看了看,这才压低声对父亲道:“我怀疑这次南征是刘去卑给呼厨泉设下了圈套。”
“别乱说!”石勒心中一惊,慌忙摆手,止住儿子的胡言乱语。
石鞣冷笑一声道:“刘去卑和汉军交过手,他怎么会不知汉军的厉害,竟然鼓动呼厨泉只带五万军队南下,他自己也只带五万军队,这不是坑是什么?”
“别再说了!”石勒严厉地打断儿子的话,迅速给他使个眼色,石鞣这才发现,一名骑兵正向他们奔来,是呼厨泉派来的士兵。
“大酋长,单于命你们立刻出战,不准再拖延!”
石勒心中暗骂,却只得陪笑道:“请转告单于,只要羊皮筏子准备好,我们就立刻出兵。”
骑兵飞奔而去,石勒叹一口气,对儿子说:“不要再考虑减少损失了,准备全力以赴吧!”
石鞣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不多时,一名千夫长飞奔来禀报道:“启禀酋长,皮筏子已经准备就绪!”
石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吧!”
石鞣抽出战剑,催马奔至军队面前,凝视河面,只见河面上升起一层白雾,使他激动异常,高举战剑大喝道:“上天眷顾我们,河面起雾了,这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夺取南岸,出战后不准回头,有胆敢返回者,斩!”
八千羯人士兵一起大吼起来,石鞣挥剑大喊:“出击!”
‘呜——’数百只号角声吹响,此起彼伏,在北岸的河谷里回荡,
三千名第一波进攻的羯人士兵向岸边飞奔而去,岸边已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羊皮筏子,大的如战船,可乘坐数百人,小的也能乘坐两三人,皮筏子上面绑缚有木排,士兵就坐在木排上划筏渡河,无数皮筏子扔入江中,羯人士兵大喊大叫着跳入水中,爬上了皮筏,向对岸划去。
第851章 激战区水(上)
区水是黄河的支流,也是一条比较重要的中型河流,河水宽百丈,水面平静,但暗流颇急,两岸都是高地,汉军在南岸修建了防御工事,并筑成三座小型城堡。
城堡上安装了上百架重型大黄弩,这种大黄弩由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操控,可将五尺长的大箭射到一百五十步外,可以穿透皮筏子上的木排,是对付胡人皮筏子的重要武器。
另外在岸边部署了八百名士兵,他们藏身在长约两里的沙袋墙后,剑拔弩张,严阵以待,河边负责防御的主将是校尉吴兰,也张任的部将,此时他已听见了对岸的号角声,回头对士兵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准备作战,战鼓响起,即可射击!”
他又对另一名士兵道:“去禀报都督,匈奴军队即将发动进攻!”
士兵转身飞奔而去,片刻奔至城下大喊道:“启禀都督,敌军即将进攻!”
城头上,张任也隐隐听到了对岸的号角声,他注视河面,只见河面上升起一层薄如轻纱似的白雾,不利于防御,他心中有些担心,探头喊道:“转告吴将军,不用死守,形势不利就立刻撤回!”
报信兵返回河边禀报了乌兰,吴兰喝令道:“投石机准备!”
南岸上的三十架中型投石机吱吱嘎嘎拉开了,士兵放上了火球,只要一声令下,便点火投掷,乌兰的目光又投向河面,河面上的轻雾遮住了视线,虽然这对进攻有利,但对于进攻敌军,它同样造成了一定的障碍。
数百只皮筏子在暗流湍急的河水中艰难划行,适合渡水的河段并不多,区水三百余里的河段中,要么是乱石密布,要么两岸悬崖峭壁,只有靠近高奴县城这一段水流稍缓,两边比较平坦,适合渡河。
三千羯人士兵拼命划动筏子,一刻钟后,大队皮筏已经到了河水中央,石鞣紧紧盯着他的军队,只见他们在若隐若现的白雾中消失,石鞣立刻回身令道:“第二队出战!”
第二支三千士兵纷纷奔至河边,扔出数百只皮筏子,爬上筏子紧跟着前锋队伍而去,就在这时,南岸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
战鼓声就是命令,百架大黄弩同时射出,百支五尺长的大箭脱弦而出,强劲地射入江中,此时,数百只皮筏子已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百支长箭破空而出,突然出现在羯人士兵眼前,羯人士兵措不及防,一名士兵被长箭穿胸而过,发出一声惨叫,翻身落水,皮筏声的士兵顿时乱成一团。
长箭不断破空而出,尽管大部分射入水中,但还是有不少长箭射中了皮筏,士兵惨叫落水,皮筏倾覆,只片刻间,便有七八只皮筏被射沉。
这时,
几支长箭破空而出,同时射向一艘大型皮筏,皮筏上载有百余名士兵,羯人士兵吓得纷纷躲闪,长箭射透木排,刺破了下面的几只皮囊,皮筏子开始失衡,尽管一只大型皮筏是由数十只甚至百只皮囊组成,但皮筏子同样讲究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空筏尚可保持稳定,可上面坐满了士兵,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在剧烈的摇晃中,这只大型皮筏轰然倾翻,百余名士兵大叫着落水,在河中纷纷挣扎求救,但河面下暗流湍急,他们只挣扎了几下,便被暗流卷入水底,不知所踪。
一连三艘大型皮筏倾覆,两百五十余名士兵落水,羯人士兵吓得心惊胆战,为首千夫长大喊道:“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渡河士兵的头顶上传来了异响,众人纷纷抬头,只见空中出现刺眼火光,紧接着数十只巨大的火球迎面扑来,或砸中皮筏,皮筏上轰然倾翻,士兵们纷纷落水。
更多的火球砸入水中,但这并不意味着平安无事,相反,威胁更大,烈火没有因入水而熄灭,火球在水中继续熊熊燃烧,迅速向皮筏子靠近,羊皮筏子最害怕火,沾火即破,士兵们吓得大喊大叫,拼命用长矛去捅不断靠近的火球,意外发生了,从火球内涌出大量液体,着火即燃,水面上也燃烧起来。
这是一名工匠想出的办法,火油球的内芯是用羊皮薄囊装满火油,外面用火布包裹,一旦火布烧穿皮囊,里面的火油就会流出,在水面上燃烧,从而对羊皮筏子形成致命威胁,这是汉军对付匈奴人皮筏渡河的利器。
只是还不等火布被烧穿,性急的羯人士兵们便用长矛捅破了里面的皮囊,大量火油流出,使河面上变成一片火海,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大叫,不少皮筏被火焰点燃,皮囊烧破,士兵们一片惨叫,纷纷跳水求生。
接二连三的火球从天而降,河面上的火势越来越大,最前面的百艘皮筏子陷入一片火海中之中,河面上一片哭嚎惨叫,后面的皮筏子吓得纷纷调头逃回。
北岸上,石鞣被河面的烈火惊得目瞪口呆,他原本不准士兵后撤,但此时,望着纷至逃回的士兵,他也无计可施。
不仅是羯人发生了恐慌,以为是天火降临,竟然能在水zhong燃烧,数千人跪在河边祈祷,就连匈奴单于呼厨泉和右贤王刘去卑也被惊动了,纷纷催马上前来察看。
呼厨泉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天火,这必然是汉军的武器,刚才他看得清楚,是从城头投来的火球,只是这种火竟然能在水面上燃烧,着实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此时呼厨泉对刘去卑十分不满,他和汉军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居然不告诉自己,汉军有这么厉害的烈火武器。
呼厨泉极为不满地狠狠瞪了刘去卑一眼,“右贤王,你应该知道吧!”
刘去卑连忙摇头道:“我和汉军打交道时间不长,只知他们gong弩厉害,却不知他们用火也如此犀利。”
其实刘去卑知道一点点,当初汉军不就是用火球摧毁了乌桓人的大营吗?只是刘去卑没有想到这种火竟然能在水zhong燃烧,他却不敢过多解释,越解释越糟糕,这时,羯人酋长石勒催马上前道:“单于,攻势还没有发动,我的军队就已经损失一千余人,这样打下去,我的军队都会被烧死在河中。”
呼厨泉重重哼了一声,“初战就失利,还南征什么,不要给我解释原因,一个时辰后,给我夺下南岸。”
石勒还想再申辩,呼厨泉却不再给他机会,调转马头便走了,刘去卑摇摇头,也一起离去,石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时,他儿子石鞣催马上前问道:“父亲,他可同意?”
石勒苦笑一声,叹息道:“他根本没有把我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王八蛋!”石鞣低低骂了一声。
他目光又投向河面,咬牙道:“这样进攻,我们必全军覆没不可。”
他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个阴阴的笑声,“其实汉军的火球不是没有漏洞。”
石氏父子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名汉人中年文士,石鞣曾在刘去卑帐下为将,认识此人,是刘去卑的汉人幕僚李令,他心中大喜,连忙躬身道:“请先生教我!”
李令指着河面笑眯眯道:“我刚才仔细看了对方的火球距离,他们的投距大概在两百步左右,这样,你们渡河点只要北移三百步,就可以避开对方的火球打击。”
“可是河面上的烈火怎么办?”
李令呵呵笑了起来,“河水是向东流,难道烈火还能逆水向西燃烧不成?”
石鞣重重一拍脑门,他真是急糊涂了,怎么没有想到,这时,李令又道:“两百步以上的投石机至少是中型,必须要固定,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投石机会向西移动,不过要当心对方的弩箭和大黄弩。”
“我明白了,先生的提醒,石鞣当铭记肺腑!”
石鞣催马向岸边奔去,大声喝令,催促士兵们改道向西,这时,李令也回到了刘去卑身边,刘去卑笑问道:“怎么样?他们接受先生的建议吗?”
李令点点头,“看样子是接受了,不过,就算夺取南岸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我们很难夺取城池。”
“这个就不用你我操心了,单于的目的是逼汉军来援助,相信他会有应对方案。”说到这,刘去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笑意。
.........
李令的建议并没有错,火球的射程确实无法超过三百步,当五千羯人士兵的皮筏改在上游三百步外渡河时,他们终于摆脱了烈火焚烧的恶运,不过汉军的弩箭却严阵以待。
在一片喝喊声中,五千羯人士兵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他们不再犹豫,使足了力气,拼命划动皮筏,数百艘皮筏飞一般向对岸驶去,而南岸的汉军早已张弩上弦,等待着敌军杀来。
但作为南岸防御主将,吴兰的责任不仅是要尽可能地防御住敌军的进攻,还要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由于南岸上的三十架投石机已失去了防御作用,吴兰毫不犹豫地下令拆毁投石机,不能被匈奴人得到,与此同时,大黄弩也从固定射击,改为移动射击,军士们将百余架大黄弩搬到沙袋墙上,放上长箭。
“将军,已经进入大黄弩射程!”一名士兵急向吴兰禀报。
吴兰当即下令道:“大黄弩射击!”
第852章 激战区水(下)
只听一片弩机声响,一百支长箭贴着水面射向河中的皮筏,此时薄雾已渐渐散去,弩手们可以清晰地看见河中的皮筏,目标也更加明确,命中率大幅提高。
强劲射来的长箭纷纷射中目标,河面上一片惨叫,近百名羯人士兵被长箭射入河中,当场惨死,几艘中型的皮筏也中箭倾翻,引起士兵们的惊叫。
紧接着第二轮长箭呼啸而至,又是数十人中箭惨死,最前面的三艘皮筏倾翻,一百多名羯人士兵落入水中,迅速被激流卷走,但大黄弩长箭阻挡不住羯人的进攻,大群皮筏越来越近,终于进入了gong弩的杀伤射程。
“gong弩准备!”
吴兰高声大喊,一千士兵刷地抬起gong弩,瞄准了河中越来越近的皮筏,吴兰大喝一声,“射!”
一千支弩箭同时射出,密集地射向百步外的敌军皮筏,俨如河面上卷起的疾风劲雨,向皮筏上的羯人士兵射去,弩箭力量强劲,穿透力极强,羯人的皮甲挡不住弩箭,顿时死伤大片,在慌乱中,又有两艘大型皮筏倾翻,一百五十余人不幸落水,虽然躲过了弩箭,却躲不过区水龙王的召唤。
这时,羯人大将石鞣亲自率领最后两千人投入了战斗,他手执大刀,大声喝喊:“不要惧怕敌军弩箭,冲上去!”
河面上鼓声如雷,羯人士兵大呼小叫,冒着密集射来的弩箭,拼命划动筏子,他们离南岸越来越近,这时,石鞣后来居上,他挥舞大刀第一个冲上南岸,身后跟着数百名最精锐的羯族战士,挺着长矛,呐喊着向斜坡上的沙袋墙冲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密集的弩矢,数十名士兵被射中,哀嚎着翻滚跌入河中。
石鞣躲闪不及,被一箭射中大腿,他顿时跪倒在地,几名士兵见势不妙,趁箭矢的空挡瞬间,将主将石鞣架了下去。
尽管汉军防御严密,箭雨强劲密集,大片大片射倒敌军,但羯人士兵实在太多,足有七千人投入战斗,光上岸的士兵就有近五千人,一名千夫长领着一千士兵向西面奔去,企图从西面包抄汉军。
此时也进入了羯人弓箭的射程内,数千把弓一起放箭,乱箭齐发,射向工事后的汉军士兵,尽管汉军士兵有沙袋墙掩护,但在敌军密集的箭雨下,还是出现了伤亡,数十名士兵不幸中箭。
这时,一名牙将猫腰奔至吴兰身边,低声道:“有一千敌军已经在西面上来了,正向我们这边包抄而来,将军,得撤了!”
吴兰也已感觉到守不住了,大群敌军离他们最近处已不足五十步,更重要是,敌军的箭矢太密集,压得汉军士兵抬不起头来,吴兰点了点头,回头问道:“投石机已毁了吗?”
“回禀将军,都已摧毁!”
“好!”
吴兰随即喝令道:“鸣金收兵!”
‘当!当!当!’清脆的钟声敲响,这是撤军的信号,一千汉军抬着伤兵如潮水般向三里外的城池北门奔去。
此时张任早已做好准备,城门还没有完全堵死,留了一条丈许宽的缝隙,不多时,汉军撤至,纷纷奔进了县城,当最后的主将吴兰奔进县城,城门轰然关闭,士兵开始搬运巨石,顶住城门的最后一条缝隙。
羯人士兵在付出了两千余人阵亡的代价后,终于如愿以偿夺取了南岸的防御工事,区水不再成为匈奴大军南下的障碍,单于呼厨泉随即下令大军渡河。
三万大军用了三天三夜全部渡过了区水,开始在高奴县城四周扎营,而其余七万大军则在北岸扎营,一夜之间,高奴县城外便成了帐篷的世界,延绵十余里,声势浩大。
张任站在城头,望着城下铺天盖地的帐篷,一直延绵到远方,他现在也不知道匈奴军队会不会攻城,因为他已经看到无数匈奴骑兵从西面的森林回来,战马后拖住巨大的木头。
匈奴虽然世代居于草原,但呼厨泉的部分军队和刘去卑的军队早已在中原生活多年,他们掳去的大量汉人中有不少工匠,营造简易的攻城梯不成问题,如果汉军迟迟不来援助,匈奴军队极可能就要攻城了,他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时,张任回头问道:“给殿下的鹰信送出去了吗?”
“几天前就送出去了,但暂时还没有回信。”
张任点点头,应该有回信来了,这时,有士兵指着天空大喊:“都督,信鹰来了!”
张任抬头,只见天空盘旋着一只黑色的苍鹰,盘旋几圈后,斜身向鹰塔飞去,张任大喜,终于有消息来了,他连忙向位于南城的鹰塔奔去,还没有到鹰塔,鹰奴便赶来,将一管鹰信呈给了他。
果然是汉王的回信,张任匆匆看了一遍,刘璟在信中令他严守高奴,汉军会有行动,但需要等待时机成熟,‘匈奴既为围城打援,为施加压力,匈奴必会攻城,张将军只须严守城池,两个月后,匈奴士气必挫,此战之胜负,皆系将军能否守住高奴。’
张任缓缓点头,他知道自己肩负重任。
..........
此时刘璟并不在长安,而是在陈仓县的细柳营,细柳营位于陇西道前往关中的必经之路上,因附近有细柳镇而得名,可以称为陈仓的咽喉,是一座占地数千亩的大军营,这座军营由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当年,周亚夫便驻兵细柳大营。
在东汉迁都洛阳后,关中的战略地位下降,细柳营也一度被废弃,直到十几年前,钟繇经略关中,细柳营才渐渐开始恢复,但也只恢复了部分,最后还是由汉军将它完全恢复。
目前细柳营是汉军的骑兵驻地,两万新骑兵在这里集训,这支新骑兵主要由乌桓人和羌人组成,他们不需要训练骑术,而是要训练纪律和战术,骑兵总教官是庞德,马岱和冷苞为副。
经过两个月的刻苦训练,这支原本军纪涣散的骑兵已完全被改变了,每个士兵都仿佛变了人似的,军纪严明,作战勇猛,他们身上不再有游牧人的散漫,而多了几分汉人骑兵的自律。
刘璟在庞德的陪同下,站在一座高台上观察新骑兵的阵型训练,只见四支骑兵在四面大旗的引领下,如蛟龙翻滚,尽管四支军队已混杂在一起,却丝毫不乱,各自保持着阵型,很快,四支骑兵分开,他们依据整整齐齐,丝毫不乱,马岱开始率领稽查士兵前去清点人数,查找站错队伍的士兵。
刘璟不由赞道:“才两个月时间,便能形成如此高的水平,不容易啊!”
庞德在一旁介绍道:“殿下看到的只是第三军的四千骑兵,还有其他四支骑军,他们也要依次训练,当初他们刚开始训练时,很是混乱,非要戴不同颜色的头盔才能分辨,现在进步很快,不过还不够,下一步我会渐渐取消引领大旗,没有任何标识,让他们列阵,最后要在模拟实战中训练,相信再过两个月,他们的训练水平将不亚于汉人骑兵。”
“我很期待!”
刘璟笑着点了点头,这时,马岱从队伍中揪出了几名站错队士兵,大声斥骂他们,命他们归队,庞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低低骂道:“一帮不争气的混蛋!”
刘璟微微笑起来,他很满意庞德和马岱的诚实,他们完全可以装作没有看见,然后以一人不差的成绩向自己汇报,但他们没有这样做,还是实事求是地找出了问题,这才是难能可贵,把新骑兵交给他们训练,自己可以放心了。
刘璟拍了拍庞德的肩膀道:“找出了问题,要比完全没有问题,更让我满意,很好!”
他笑着转身下了木台,向大营外走去,庞德呆了一下,又连忙问道:“后面还有四支军队训练,殿下要检查吗?”
“不用了,你们尽力便可,估计我等候的人已经到了。”
刘璟翻身上马,在数百侍卫的护卫下,沿着马道向大营外而去,离开细柳大营,向北奔行了约一个多时辰,便抵达了雍县,从雍县向北进入六盘山区,从另一条谷道也可抵达萧关,目前刘璟的临时行营便驻扎在雍县。
他之所以急急赶回雍县,是因为他要在雍县举行重要的军务议事,很多文武高官都会赶来雍县,当刘璟即将抵达雍县外的临时大营时,只见另一条向东的官道上奔来一队人马,约百余人,刘璟勒住战马在高处眺望,这支骑兵队渐渐靠近,刘璟认了出来,原来是从新平县赶来的老将严颜。
严颜被封为偏将、巴靖亭侯,他率一万军驻守马岭峡谷,那边也是一条进入关中的谷道,还有东面的洛川道,北上高奴县,南可进入关中冯翊郡,刘璟命魏延率三万军在险要处筑城防御。
这时严颜也看见了刘璟,他连忙催马疾奔而至,在马上抱拳施礼:“末将参见殿下!”
“老将军辛苦了。”
刘璟慢慢靠近严颜,笑问道:“马岭河谷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回禀殿下,卑职派出二十支斥候队北上巡哨,基本上没有发现敌情,只是在前天有了一点异常,卑职赶来就是要禀报此事。”
第854章 匈奴使者
并州以太原一线为界,包括太原郡北部、西河郡北部、雁门郡、代郡、云中郡和五原郡在内的整个并州北部都被匈奴的左贤王部占据,也有少数鲜卑和乌桓人杂居期间。
在东汉时期,大量汉人也生活在并州北部,匈奴和汉人杂居,且匈奴臣服于汉王朝,朝廷派出护匈奴校尉对匈奴、乌桓等游牧民族进行管理,但随着汉末朝廷衰败,汉王朝渐渐失去了对匈奴人的控制,匈奴左贤王刘豹完全占据了并州北部,并开始驱逐汉民,和关内及河套的被驱逐汉民形成共振,出现了持续几十年的流民潮,黄巾大起义也由此在流民潮中被引发。
目前并州北部已完全属于刘豹的地盘,不过太原还是在曹操手中,从几个月前,刘璟发动对乌桓战役开始,曹操也逐渐对太原进行增兵,一直到曹丕出使长安成功,曹军已经在太原增兵至十万,甚至连曹操本人也亲自赶到了太原。
北方的匈奴人也一直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他次子曹彰常年在雁门及幽州一带对阵匈奴,爆发了几次大战,曹操甚至招募乌桓人为骑兵,和匈奴人对抗,由于匈奴人不断越境掠夺财物平民,使得并州及河北一带的民众深受其害。
彻底击败匈奴人,将匈奴人赶出塞北,也就成了曹操多年的夙愿,只是他实力不足,难以对抗实力强大的匈奴骑兵,而这次刘璟为了迁都关中,解除匈奴人对关中的威胁,发动了北征战役,直接和匈奴人爆发了冲突,这便使曹操看到了希望,他最终决定与刘璟联手,共同驱逐匈奴,恢复华夏。
太原城内,曹操正和几名谋士商议着对并州匈奴的作战策略,前两个月处于平静期,曹操也返回了邺都,直到他听到匈奴单于出兵的消息后,才再次启程赶到太原。
曹操的临时军辕设在太原府衙内,大堂上,曹操坐在正中,两边程昱、陈群、刘晔、辛毗四名谋士,以及大将曹彰、徐晃、张郃、许褚、于禁、曹真等人分别落座,由行军司马田豫对众人介绍目前的形势。
“根据确切情报,匈奴单于呼厨泉和右贤王刘去卑共率十万骑兵包围了高奴城,这是汉军在关中以北最大的据点,据说由张任率五千人驻防,匈奴人对高奴发动了几次攻城,都以失败告终,目前匈奴大军依然在高奴,对城池形成了围而不打的局面,看得出,这是围城打援的姿态,匈奴人是希望汉军主力来援助高奴。”
“刘豹这边情况如何?”曹操接口问道。
“回禀魏公,刘豹这边比较平静,除了两个月前在代郡集结了四万军队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不过微臣得到一个消息,刘豹在两个月前也去了阴山的匈奴本营,所以微臣怀疑,刘豹不会袖手旁观。”
曹操点点头,对众人道:“在这里,我需要先向各位明确几个原则,首先这个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必须趁这次汉匈大战之机收复并州,解除北方之患,所以我们一定要出兵,其次,虽然这次和匈奴大战是天子下的旨意,由我为主帅,刘璟只是副帅,但大家要明白,我和刘璟是各扫门前雪,我无法干涉他,他也不能影响我,所以我们力量有限,最多只能与并州匈奴作战。”
曹操说得很含蓄,其实就是在提醒众人,他和刘璟依然是劲敌,虽然因为对抗匈奴人而暂时联手,可一旦匈奴人退回草原,曹军与汉军的战争依然会继续,曹操不希望他手下的谋士和大将们忘记这一点,尽管他自己也决定将女儿嫁给刘璟。
程昱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曹操也看出了程昱有话想说,但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奔至堂下,高声禀报道:“启禀丞相,曹休将军有紧急军情禀报。”
“召他进来!”
侍卫犹豫一下又道:“曹休将军说,事情比较机密。”
曹操点点头,对众人道;“今天先到此为止,仲德留下。”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程昱则留了下来,曹操回到内堂,程昱也跟了过来,曹操看了他一眼问道:“刚才仲德想说什么?”
“微臣想提醒魏公,各人自扫门前雪的话,似乎说得过早了一点。”
“为何?”
程昱叹了口气说:“其实微臣也明白魏公是想提醒大家,不要和汉军走得太近,但局势发展往往不会由我们控制,一旦匈奴内部联合,我们与汉军的合作,也必不可少,所以微臣建议,魏公暂且把眼光放得更宽广一些,不要太在意一时的得失。”
曹操幡然醒悟,他拍拍额头道:“是我浅虑了,多亏仲德提醒!”
程昱见曹操欣然接受自己的建议,他心中也极为畅快,又笑道:“其实魏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与汉军合作过于深入,容易引发将士们对汉军的认同,一旦将来曹军与汉军的战争受挫,就会出现曹军重要将领投降汉军的不利局面,所以关键是要把握住一个度,与汉军的合作,既不能深入,也不能拒之千里,只要把握好这个度,我想魏公亦无忧矣!”
曹操捋须点头,“仲德所言,深得我心!”
这时,曹操见有侍卫在门口似乎要禀报,他这才想起曹休之事,便问道:“可曹休求见?”
“回禀魏公,正是!”
“让他进来。”
曹休是虎豹骑副统领,这次被曹操任命为斥候首领,担负着刺探并州北部情报的重任,曹操知道他有重要军情,必然和匈奴有关,片刻,曹休快步走进后堂,单膝跪下行礼道:“参见魏公!”
“有什么紧急军情要向我禀报?”曹操的语气很平淡,他显然不认为现在会有什么紧急军情。
“回禀魏公,呼厨泉秘密派使者来了。”
这个消息倒是使曹操微微一怔,目光又迅速转向程昱,程昱点点头,“魏公,这是在微臣的意料之中。”
曹操又沉吟片刻,对曹休道:“你能以秘密方式来禀报,这样很好,你可带使者来后堂见我。”
曹休行一礼,便匆匆而去了,曹操又问程昱,“仲德认为呼厨泉此时派使者来,是何意?”
程昱微微一笑,“呼厨泉派使者前来,至少证实了我的推测,匈奴人并没有把并州和关内割裂开来,如果我没有料错,呼厨泉是希望魏公最好能按兵不动,甚至希望魏公与他共同对付刘璟。”
曹操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魏公,匈奴使者来了!”
“命他进来!”
片刻,曹休领进来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粗壮男子,头戴脱浑帽,身着深色绣花丝泡,看起来和市场上的胡商没有什么区别,他进来摘下帽子,露出一个光亮的秃头,他深深行一礼,“匈奴右日逐王栾提达曼,参见魏公!”
名义上,匈奴人依旧臣服于汉朝,单于呼厨泉也每年派使者来邺都象征性的进贡,同时拜见丞相曹操,这个栾提达曼曾六次代表匈奴单于出使邺都,和曹操已经很熟了,曹操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老朋友来了,请坐吧!”
“多谢魏公!”
达曼坐了下来,他取出一卷羊皮信,双手呈给曹操,“这是单于写给魏公的亲笔信,请魏公过目。”
一名侍卫将信转给曹操,曹操却不急着看,将信放在一旁,问道:“日逐王是从高奴直接过来,还是从代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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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章 仲达出使
达曼一愣,他立刻明白曹操的意思,立刻恭恭敬敬欠身道:”回禀丞相,在下从高奴过来,尚未去见刘豹。”
曹操也是随口问问,因为就算达曼没有去见刘豹,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刘豹会去高奴见呼厨泉,曹操便没有再执着这个问题,他话题一转又道:”自从我大汉王朝驱逐北匈奴,南匈奴在朝廷庇护下得以休养生息,百年一直安分守己,为何现在却要大军南下,威胁中原,难道呼厨泉觉得羽翼已满,便背信弃义,将朝廷对他的往日之恩统统抛之脑后吗?”
曹操的语气很严厉,吓得达曼跪下道:“魏公此言当真冤枉了单于,事实不是这样,我们并没有窥视中原之心,只是因为被逼无奈,出于自卫,望魏公明鉴!”
“自卫?”
曹操哼了一声道:“乌桓人无礼,先越境烧杀边民商贾,侵占萧关,汉王无奈反击乌桓,这才爆发了两个月前的战争,这和匈奴何干?你们此时大举南下,围攻高奴,我不明白,自卫在哪里?”
“魏公只是听了一面之词,事实上,汉军与乌桓人作战时,匈奴便已经卷入了,两次作战,羯族部和刘猛部皆遭惨败,更为发指的是,汉军偷袭奢延海,杀戮妇孺老人数万人,百万牛羊被宰杀一空,连右贤王的妻儿也惨遭屠杀,此血海深仇,匈奴不可能视而不见,单于亲自出兵南下,就是为将屠夫刘璟的军队赶回南方,恢复从前的秩序,单于有言,关中和陇西是大汉朝廷的疆土,匈奴不会染指,将奉还朝廷。”
达曼特地加重语气,将‘奉还朝廷’四个字重重地说清楚,曹操心中一阵冷笑,只提疆土,不提人口,这种口是心非之言他怎么会听不懂,曹操便淡淡道:“既然如此,逐日王不妨明说,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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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曼是秘密来见曹操,不能呆得太久,他呈上呼厨泉的信后,很快便告辞而去了,当然,曹操也不会给他任何承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关键是看双方的行动。
曹操命曹休送走了达曼,他将呼厨泉的信递给了程昱,“军师看看他们的谋算吧!”
其实程昱不用看信,便已明白了匈奴人的意图,他们是想让魏公按兵不动,让曹军出兵关中显然不现实,但如果曹军能按兵不动,匈奴人的兵力便能陡增至十八万,战胜刘璟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当然,匈奴人也提出了诱人的条件,曹军不用出一兵一卒,由匈奴军将汉军击溃,并保证将关中和陇西送到曹操的手中,这个条件正是曹操梦寐以求的结果。
程昱看了看羊皮信,见曹操负手站在窗前沉思,程昱慢慢走上前道:“这封信中有一个漏洞,不知魏公看出来没有?”
“我也感觉到了,不过先说说你发现的漏洞。”曹操沉声道。
“呼厨泉在信中说,不会要大汉的疆土,会将陇西和关中送还给魏公,但他却没有提到河西,更关键时,生活在陇西和关中的大汉子民怎么处理,他也丝毫不提,可以想象,魏公到时拿到的,将是一片废墟焦土。”
曹操长叹一声道:“问题就在这里啊!匈奴人大举出兵,从来不会空手而归,他们若不掠尽关中之民财,是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到了那时,我曹操就是千古罪人了。”
说到这,曹操目光转向窗外,望着远方天际,良久才冷冷道:“虽然我渴望能击败刘璟,夺回关中和陇西,但我不会用民族大义来做交换,呼厨泉是痴心妄想!”
程昱见曹操态度很坚决,不由欣慰道:“魏公能如此深明大义,是天下人之福也!”
他语气一转,又低声笑道:“不过兵不厌诈,魏公倒可以将计就计。”
曹操大喜,连忙问道:“计将安出?”
程昱低声对曹操说了几句,曹操连连点头,最后沉吟片刻,“不过这需要刘璟的配合才行。”
程昱笑了起来,“如果我所料不差,刘璟很快就会派使者前来。”
就在这时,有侍卫在堂下禀报:“启禀魏公,河东郡传来快信,汉王派尚书司马懿出使并州,已经进入河东郡,正向太原方向而来。”
曹操和程昱对望一眼,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司马懿从蒲津关进入了并州,经过河东郡,一路向北而行,由于太行和吕梁两条大山脉纵贯并州东西,使得从河东郡前往太原分成了东西两条路线,一条是吕梁山脉以东,延着汾水河谷北上,中间穿过鼠雀谷,进入九泽大湖,再向北走便抵达太原。
另一条路是走吕梁山以西,穿过西河郡,进入太原郡西部,再向东穿过吕梁山抵达太原,相对而言,吕梁山以西比较荒凉,人烟稀少,而吕梁山脉以东的汾水河谷则是人口稠密的农业区。
司马懿选择走人口稠密的汾水河谷,百余名使团成员乘坐三条大船沿着汾水一路向北,这天下午,船队过了永安县,大船劈波斩浪,在两岸纤夫的拉拽下缓慢北行,司马懿站在船头,负手望着两岸风景如画,远山如黛,大片森林分布在山脚下,两岸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此时已是九月初,稻田青黄相间,随风起伏,仿佛是一片蔚为壮观的稻海,让司马懿看得心旷神怡。
这时,一名士兵领着船夫上前道:“军师,船夫说有重要事情。”
“什么事?”司马懿回头问道。
“启禀先生,再向前便是冠爵津,有一段数十里的险滩,也就是鼠雀谷一段,百石以上的船只都无法通行,只能通行小船。”
司马懿眉头一皱,“我以前也坐船走过汾水,一路畅通,哪有什么险滩?”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概在五年前,鼠雀谷的一座大山崩塌,无数巨石滚入江中,使河水一度堵塞,后来官府组织民夫疏浚河道,但人力物力有限,便始终没有能完全恢复从前的畅通,形成了三十里长的乱石滩,非常危险,大船很容易被撞碎。”
“那怎么办?”
船夫无奈道:“要么改乘小船,要么改走陆路,东面穿过高壁岭,或者走汾水西岸,经过贾胡堡,到达灵石县便可以继续乘船了,这一段路程大约有八十里。”
司马懿想了想,他们人数众多,还有汉王给曹操的聘礼,乘坐小船显然不现实,只能走陆路,司马懿又问道:“那走陆路可租到骡马?”
“有!有!东岸和西岸都有大量的骡马队可供租赁,生意很兴隆,这个问题先生不用担心。”
司马懿无奈,只得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下船走西岸贾胡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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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船队抵达了阴地关西码头,众人下船,找了一支大型骡马队,托运上物资,众人骑马向北逶迤而去。
他们所在的地段是一条长约百余里的峡谷,叫做鼠雀谷,顾名思义,就是地势险要,只有老鼠和鸟雀才能通过峡谷,峡谷两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东面是高壁岭,地势险绝,西面地势稍缓,山中有一座小镇,叫贾胡堡。
由于山中土匪横行,盗贼众多,贾胡堡镇便在周围修建了堡墙,并有当地自发组织的民团防御,贾胡堡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是这段百余里山路的唯一宿地。
不过,司马懿并不太担心,他们使团有二十余人,其余八十人全部都是来自鹰击军的精锐护卫,对付山贼盗匪不在话下,另外还有十几名骡夫随行,他们负责照顾行李。
黄昏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了贾胡堡大门,贾胡堡内顿时热闹起来,贾胡堡位于半山腰的险要处,是山道必经之路,堡内有上百栋建筑,住着千余人口,大多是旅舍和酒馆,还有两家规模不大的妓馆。
尽管贾胡堡不愁生意,但汉国使臣队伍的到来,还是引来了众旅舍的一番争夺,司马懿最终选择了最大的一家旅舍。
队伍浩浩荡荡住进了旅舍,士兵们从骡马身上卸下行李箱子,抬进了旅舍,骡夫和伙计将骡马牵进后面的马厩,旅舍掌柜迎了出来,他见多识广,看得出这群人的身份非同寻常,态度变得极为恭敬,点头哈腰对司马懿道:“请使君放心,小店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所有人都住得舒适,睡得香甜。”
这时,司马懿打量一下旅舍四周的情况,发现另一边的餐堂内正有不少人在用餐,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们这群特殊的客人,不时交头接耳,其中有好几人长相凶恶,似乎不是善类,其中坐在角落的一名男子年约四十岁,眉毛粗浓,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目光格外凶狠,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他在路上听骡马队的领队说过,贾胡堡之所以几十年来从未出事,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它和盗匪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盗匪不在堡内闹事,皆可以来去自由,可以想象,这群吃饭的人中,应该就有盗匪的探子。
司马懿眉头一皱,他并不惧怕盗匪,但他也不希望半路发生意外,司马懿吩咐众人收拾一下,然后出来吃饭,当司马懿和众人来到餐堂时,所有的客人都已经走了,餐堂内只剩下他们一群人。
这时,骡夫领队坐到司马懿身边,低声道:“刚才进店时,使君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子?”
司马懿想起那个眉毛极为粗浓的男子,点了点头,“此人我也看到了,他是什么人?”
第856章 步步杀机
“他便是南吕梁一带的匪首,名叫费农。”
司马懿一怔,随即怒形于色道:“既然是匪首,为何不抓捕他?”
骡夫领队叹了口气道:“前任县尉曾经抓捕盗匪三当家,绰号百刀不死,并当街处斩了他,结果三天后,包括县尉在内,他的家族老少四十七口全部被杀,四十七颗人头悬挂于县城大门上,此时使曹丞相也为之震怒,下令剿匪,但最后不了了之,从此谁也不敢得罪南吕梁的盗匪,他们来贾胡堡是常事,大家只能装作看不见,若惹了他,明天贾胡堡就会被血洗。”
司马懿半晌才重重哼了一声,“他刚才看我们半晌,莫非他想对我们动手?”
领队忧心忡忡道:“这正是我担心的,最近传说要和匈奴开战,北上的商人少了很多,他们生意也很萧条,如果来了这么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光大箱子就有百十口,他们怎么可能不动心,我很担心明天路上会出事。”
司马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能动得了我们的盗匪,还没有出事了。”
话虽这么说,可领队是在这一带混饭吃的,如果出事,不管那方获胜,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他本想说不去了,但这话他说不出口,盗匪不好惹,但这群客人也同样不好惹,他心中焦虑之极,只求费农只是路过而已
鼠雀岭延绵近百里,这里也属于吕梁山的支脉,山脉纵横,山谷众多,很多山谷幽深险峻,终年人迹罕至,还有不少山脉缺口可以横穿吕梁山,到达另一边的西河郡。
入夜,几名骑马人在崎岖的山道上纵马疾奔,他们对山道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尽管夜色漆黑,山道坎坷不平,但他们却能纵马疾奔,如履平地,在微弱的月光下,只见为首之人年约四十岁,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使他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此人正是匪首费农,他们从贾胡堡一路疾奔而来。
他们奔入深山,直接进了一条峡谷,刚到峡谷口,一支鸣镝从他们头顶上射过,费农连忙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在原地等候,这时树林走出几名身着盔甲的哨兵,费农连忙躬身对为首军官道:“请禀报将军,我们发现了目标。”
为首军官一挥手,几名士兵带着费农向谷内走来,他们来到一棵极大的树前,树下站着一人,浓密的树荫遮住了他的脸庞,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费农心中一阵发憷,单膝跪下道:“费农参见将军!”
“你们发现目标了吗?”
“回禀将军,小人发现了目标,今天黄昏时分,他们住进了贾胡堡,应该明早出发,最迟明天天黑前抵达这里。”
“很好,不过我对这一带不熟,需要你的人协助,明天把你的手下都带来吧!”
费农尽管心中不太情愿,但他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抱拳道:“小人遵命!”
“去吧!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你的人到来。”
“是!”
费农起身离去了,半晌,黑影冷冷吩咐道:“通知下面人,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给我拼死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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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亮,司马懿一行便离开了贾胡堡,沿着崎岖的山道继续向北而去,或许是因为走得人太多,山道并不难走,有一段路还相当平坦,周围树荫浓密,两边怪石林立,不时有枭鸟发出巨大的鸣啼声,清晨的雾气笼罩在山峦之间,使山道上有一种阴森神秘之感。
山道上没有行人,他们走了近一个时辰,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看见其他行人,不过这也难怪,他们是贾胡堡第一个出发的队伍,这个时候,对面也不可能出现行人,没有人会在山中过夜。
司马懿神情颇为凝重,他还在考虑昨晚遇到了盗匪头子,临走时,掌柜也提醒过他,假如遇到盗匪,舍财保命才是生存之道,再加上昨晚领队的话,似乎他们今天必然会遭到盗匪袭击。
尽管司马懿没有把山贼盗匪放在心上,但他一向谨慎,还是不想过于大意,他一招手,将骡夫领队叫了过来,司马懿又问道:“你给我说说,这些山贼有多少人,是什么背景?”
领队更是一夜未睡好,心中忐忑不安,连忙道:“回使君的话,听说这些山贼原本是河北一带的黄巾贼军,被官兵击溃后,窜入并州,糟蹋了几个县,被官兵围捕,便躲进了吕梁山,从此落草为寇,整个南吕梁都是他们的地盘,大概有一千余人,有三个首领,昨晚我们看见的费农就是他们的大首领。”
“原来是黄巾贼!”
司马懿这才明白这支山贼的背景,他又问道:“这一千余人都是黄巾贼吗?”
“黄巾贼只有三百余人,其余都是在并州招募的地痞无赖,他们打家劫舍,强抢民女,可谓罪行累累,三年前曹丞相曾派于禁率军来剿匪,于将军打仗厉害,杀上山去,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寨子,救出了很多民女,但这些山贼却逃到西河郡,被匈奴人包庇,剿匪就不了了之,等于将军撤走,他们又席卷而来,又重新修建大寨,为祸四方,比从前更狠。”
司马懿微微一怔,“这里可以去西河郡吗?”
“山中有一些峡谷暗道,贯穿吕梁山,可以抵达另一端的西河郡,不过这些谷道很少有人走,我是没走过。”
不知为什么,司马懿心中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令道:“传令护卫,一路不可大意,要避免中埋伏!”
这次出使太原,刘璟事先便和司马懿商定了路线,走吕梁山西道是匈奴人的势力范围,他们容易被匈奴人伏击,所以他们决定走东道,那是汉人的聚居区,道路平坦,而且直接乘船走汾水,尽管如此,刘璟还是担心他们遇到山贼盗匪,便从鹰击军中挑出一百名精锐军士,护卫司马懿出使,这只是防止万一。
不料汾水航道被阻,他们不得不翻山越岭,走一百多里的山路,结果真的要遇到山贼盗匪,更让司马懿担心的是,这一带有秘道通往西河郡,使得匈奴人也有可能出现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不过他们不是商队,担负重要的政治任务,如果匈奴人得到消息,一定会拦截他们,这使司马懿的心中略略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一路谨慎北行,但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眼看一天将过去,时间渐渐到了下午,连骡夫领队也松了口气,看来费农还是不敢动手,他催马来到司马懿身边,指着远处一道山梁笑道:“使君看见没有,前面那条有点发白的山梁叫做鱼肚岭,翻过那座山岭便走出山区了,进入了平原,再走十几里便是界休县码头,你们可以租大船直接去太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司马懿点点头,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一带正好是条峡谷,不过谷地较宽,两边宽约一里,道路两边森林茂盛,怪石突兀,再远一点,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峭壁长满密集的藤蔓,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他们竟身处谷道之中。
司马懿心中忽然感到一种不妙,如果有人要伏击他们,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他立刻大喊道:“前面注意被伏击!”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从树林内强劲向司马懿射来,但略略偏了一点,从司马懿的肩膀擦过,正好射中司马懿身后的领队,骡夫领队一声惨叫,翻身落马。
突来的变故使护卫士兵大吃一惊,纷纷跳下马,举盾执弩,几名士兵反应极快,催马冲到司马懿身边,高举巨盾,将司马懿团团包围,这次护卫司马懿的鹰击军首领是一名牙将,名叫何延,荆州襄阳人,他身经百战,屡立功绩,八年时间,从一名小兵逐步升为牙将。
何延经验丰富,立刻发现了偷袭司马懿的敌人,举弩射去,只听一声惨叫,一名黑衣人从一株茂密的大树上摔下,脖子上插着一支弩箭,随着黑衣人被射落,树林内鼓声大作,尖声喊叫由远而近,几株参天大树轰然倒下,拦住前方的山道去路。
密集的箭矢从两边呼啸射来,士兵们已经下马,他们乘坐的战马却纷纷中箭,谷地里一片战马嘶鸣,百余匹战马倒地惨死,骡夫们经验不足,也纷纷中箭惨死。
士兵们战马都是上等良马,跟随他们多年,和士兵们亲密无间,此时眼睁睁战马倒毙,令士兵们心如刀割,他们满腔怒火,向树林里放箭还击,他们箭术极为高明,只要躲在树上的伏击人稍有露面,便被箭矢抓住。
片刻间,近五十名黑衣射手中箭跌落,其他伏击弓手吓得纷纷躲在树干后,不敢再露身,伏击的箭矢顿时变得稀疏起来。
箭矢攻击虽然受阻,但伏击的敌人却由远而近,从两边森林内杀出,全部身着黑衣,足有千余人,为首之人长得粗眉鹰眼,一张瘦长的马脸上挂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正是昨晚在贾胡堡遇到的贼首费农,司马懿认出了他,对首领何延道:“何将军,他们是这一带的山贼盗匪,要当心!”
何延冷笑一声道:“尚书放心吧!这些盗匪一个都活不成。”
他命令二十名手下保护司马懿和其他随从,他则率领其余八十名士兵列队应战,他们已经脱去长袍,露出里面的紧身盔甲,手执巨盾长矛,严阵以待,而护卫司马懿的二十人则分为两队,十人一队,两队背靠背,应对东西两面杀来的山贼。
八十名精锐的鹰击军士兵同时爆发出一声呐喊,如暴风骤雨般向冲上来的山贼发动了攻势,他们五人为一队,俨如十几把犀利的短剑杀入敌军之中,所过之处,杀得山贼人仰马翻,死尸遍地,一路横扫山贼,锐不可挡,不到一刻钟,千余名山贼便死伤过半,而汉军士兵却一人未伤。
山贼吓得心惊胆寒,纷纷调头要逃,但汉军士兵已经截断了他们的退路,使他们无路可逃,不少跪地投降者,却被汉军士兵毫不怜惜的捅死,他们不接受任何人投降。
一场伏击战,眨眼间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山贼哭喊连天,哀嚎遍野,死尸堆满谷地,鲜血在山道上流淌。
这时,贼首费农急红了眼,虽然他还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将汉军逼进不远处一条更狭窄的山谷,但他已经等不了,他举起号角劲吹,‘呜——*号角声响彻山谷。
这时司马懿隐隐听见谷道前后两端都传来应和的号角声,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第858章 援军到来
鹰击军的装备除了盾、弩、矛、刀外,每人还有一袋火油,这和鹰击军主要执行特殊任务有关,当司马懿发现形势开始对汉军不利时,他终于军队在峡谷内纵火,他们人数少,有自保之策,但对于匈奴军队就不一样了,这也是他们突破敌军包围的有效手段。
百袋火油都堆积在东面的森林内,两名士兵在森林内奔跑,不断将一袋袋火油喷向四周的大树,山谷内,两支军队已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宽约半里、长不到一里的主战场上已是尸山血海,匈奴军队前后已死伤超过一千八百人,而汉军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阵亡二十余人,伤十余人,伤兵难以支持太久,最后基本上都是战死,而汉军的生力军只剩下六十余人。
但更要命是汉军的体力快支持不住了,他们之前已经和千余山贼激战了半个时辰,现在再战一个多时辰,而没有半点喘息之机,人人体力透支严重,尽管杀戮依然锐不可当,但他们速度已略微变慢,五人队作战也慢慢转成了十人队作战。
尽管匈奴军队死伤近半,但主将刘罗还是看出了汉军的疲惫,他意识到机会即将到来,他毫不犹豫下令等候在北面谷口的一千备战士兵投入战斗,使匈奴军队的战斗力陡然增强,军队也增加到三千人,刘罗厉声大喊道:“围上去,不准后撤!”
匈奴人的战鼓声在山谷内轰隆隆回响,百名手执利刃的士兵在后面督战,十几名逃跑的士兵被他们当场斩杀,在死亡的逼迫之下,在生力军投入的振奋之下,匈奴士兵再次向汉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就在这时,山谷两边的森林内忽然冒起滚滚浓烟,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烈火燃烧声,火势迅猛,这让山谷内的所有士兵都愣住了,忽然几条火舌从森林内喷出,滚滚热浪扑向匈奴士兵,数千匈奴士兵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管后面是否有士兵督战,调头拼命逃跑。
在队伍后面的刘罗心中也一阵胆战,调转马头便山谷外逃去,这时,一株熊熊燃烧的大树轰然倒下,砸死十余人,数千士兵顿时乱成一团,拼命推攘,互相践踏,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
激烈的战斗突然消失,汉军主将何延擦去额头上的汗,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他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但他心里明白,熊熊的烈火一定是司马尚书的安排,这把大火将他们从最危险中挽救出来。
这时,司马懿和二十几名随从已从大树上爬下来,对士兵们喊道:“从南面撤离!”
司马懿看得清楚,大部分匈奴士兵都是从山谷北面逃走,只有数百人从南面奔逃,以他们的力量,对付数百匈奴人易如反掌,士兵们点点头,扶着伤兵,迅速向南面奔去。
大火蔓延极为迅速,一刻钟后,整个山谷内浓烟滚滚,被冲天的烈火彻底吞没了,汉军士兵奔出山谷后,却没有遇到南撤的匈奴士兵,他们抓住一名受伤的匈奴士兵,才知道数百名匈奴士兵都已失去斗志,从南面的一条山谷向西河郡逃走了。
司马懿看了看天色,此时还是两更时分,夜色昏黑,他沉思片刻,对众人道:“这把火至少要烧两天,匈奴人或许会在对岸等我们,或许他们也等不了,从谷道返回西河郡,我们还是先回贾胡堡休整两天,实在不行,我们就走对岸,越过高壁岭乘船。”
众人虽然都累得筋疲力尽,但大家都想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便纷纷同意司马懿的决定,启程返回贾胡堡。
刘罗率军从北面逃出谷口,清点人数,只剩下两千人,他带来五千军队,竟损失大半,汉军使者也还没有杀死,他心中又气又恨,这样回去,他无法向父亲交代。
刘罗看了看天色,天色极为阴沉,估计后半夜会下雨,这样,明天山火很可能就会熄灭,他再派人去看看,如果能穿过山谷,他们还是要去追赶汉军使者,反正他们都是步行,速度也不快,就算他们躲进贾胡堡,他也要杀进堡中,将敌军斩杀殆尽。
刘罗毅然下定决心,回头高声令道:“先回营地休息,明天一早再追击敌军。”
匈奴人的营地在鱼肚岭下面,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士兵们又饥又渴,沿着山道快步向山下走去,不多时,他们远远看见了大营,这时,士兵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向一里外的大营奔去,
可就在这时,斜对面的树林内一声鼓声响,火光大作,只见一支军队从树林里杀出,为首一员大将,身材魁梧,手提金背虎牙刀,正是曹操帐下大将于禁,曹操接到密报,匈奴人可能会鼠雀谷一带截杀汉军使者,这让曹操大惊,立刻派于禁率五千军队赶来接应。
于禁当年曾经来这一带剿匪,对这边地形非常熟悉,他率军一路疾奔,也是才刚刚赶到,这时他看到了远处山谷内熊熊大火,他便命军队隐藏在树林内,正好遇到了人困马乏,没有半点提防的匈奴军队。
于禁率军冲出,大刀一指,“给我杀!”
五千曹军士兵一声呐喊,从树林内汹涌奔出,杀向正处于混乱中的匈奴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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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一行返回贾胡堡,休息到中午时分,这时,旅舍掌柜匆匆找到司马懿,说旅舍外有曹军大将拜访,这让司马懿愣了一下,曹军将领怎么会出现贾胡堡?
带着心中的疑惑,司马懿快步走出旅舍,只见院子里站着几名曹军,为首一员大将,司马懿认识,却是于禁,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于将军!”
当年,司马懿曾在曹操帐下做主簿,和于禁颇为投缘,于禁给拱手行礼道:“于禁救援来迟,让司马先生受惊了。”
“于将军请进屋说话。”
司马懿将于禁请到餐堂,两人坐下,司马懿笑问道:“于将军没有遇到匈奴人吗?”
于禁点点头,“遇到他们返回营地,匈奴军队疲惫,被我们全歼,不过很可惜,让他们首领跑掉了。”
“哦!这确实有点可惜。”
司马懿微微叹息一声,他却不知,于禁并没有说实话,曹军确实全歼了匈奴人,也生擒了匈奴人首领刘罗,不过于禁将刘罗和被俘的匈奴士兵都放回了西河郡,这是曹操的命令,曹军要保证汉军使者平安抵达太原,但另一方面,在战争没有开始之前,曹操也不想过于得罪匈奴人,稍加教训便可。
司马懿猜不到曹操的心思,但他却想起另一事,又笑问道:“难道山火熄灭了吗?”
“后半夜下了雨,山火也熄灭了,虽然山谷中很灼热,不过不影响通行,只是满地的尸体,令人触目惊心,我留下军队清理,我则率部分军士赶来贾胡堡,恭请司马先生启程去太原,我们会沿途保护先生一行的安全。”
司马懿欣然笑道:“有于将军护卫,我相信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司马懿随即命令手下简单收拾行李,一行人离开了贾胡堡,在曹军的护卫下,再次向北启程,向太原方向而去,这一次他们一路顺利,再没有遇到任何伏击。
三天后,司马懿一行抵达了太原,曹操命令陈群接待他们,将一行人安置在贵宾馆,陈群随即带着司马懿前去面见曹操。
当年司马懿在安陆郡战败,被当时的江夏军所擒,最后投降了刘璟,司马懿身怀六甲的妻子也由此被曹丕囚禁,在产下一子后不幸病故,司马懿也由此和曹丕结下了深仇。
尽管这已是八年前的往事,尽管司马懿又早已娶妻生子,但这段八年前的仇恨司马懿却从未忘记,不过他此时身负重任,并不会因为个人私仇而影响双方的抗匈合作,司马懿在军辕正堂拜见了曹操,曹操对自己当年的主簿也颇为客气,又让陈群、辛毗和贾逵作陪,双方按宾主之礼落座。
曹操又仔细打量一番司马懿,见他已四十余岁,和当年相比,更加稳重从容,谈吐不凡,举手投足之间,已俨如是一副宰相的风度,曹操不由捋须感慨道:“虽然我与汉王作战多年,可谓水火势不相容,但也不得不承认汉王用人之明,当初他任命仲达为军师,后来又出任五相之一,我还说汉王用人过于草率,但现在看来,确实是我错了,汉王有仲达这等贤能之人辅佐,难怪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司马懿见作陪的几名谋士都脸露尴尬之色,便笑道:“汉王殿下常对我说,若论用人,天下诸侯无人能与丞相比肩,丞相能用人之长,避其之短,汉王就承认自己不如丞相,我不过是庸碌之辈,承蒙汉王信任,委以重用,唯有勤勉自律,兢兢业业做事吗,丞相如此高看,司马懿愧不敢当!”
曹操呵呵一笑,“司马尚书过谦了。”
两人寒暄几句,话题便转到正事上,司马懿叹息一声道:“这次我奉汉王之令出使太原,肩负两大重任,一是送汉王的娉礼给丞相,其次便是具体谈一谈双方合作抗匈的细节,怎奈半路上遭遇匈奴人伏击,娉礼被毁,我都不知该怎么向汉王殿下交代了。”
曹操点点头,“我已听了于将军的禀报,匈奴人胆大妄为,竟敢半路伏击先生,着实令人恼恨,不过也说明匈奴人畏惧我们双方联手,至于娉礼之事,请先生不必自责,汉王的心意送到便可,我就当已经收下了汉王的娉礼。”
解决了娉礼的烦恼,司马懿一颗心落下,他的心思便转到了双方合作之事上来,他取出刘璟的亲笔信,呈给曹操笑道:“多谢丞相宽容,这是我家汉王给丞相的亲笔信,特地委托我与丞相具体谈一谈双方合作抗匈之事。”
曹操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他微微笑道:“我很愿意与先生细谈,不知我们从哪里谈起?”
司马懿沉吟一下笑道:“不如就从高奴围城谈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