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江东风云〔十六〕
鸿胪馆大堂上,孙权置宴为曹操接风洗尘,笙乐悠扬婉转,十几名舞姬在大堂上翩翩起舞,酒过三杯,曹操佯作有些酒意,试探着笑问道:“不知吴侯见了刘璟没有?”
孙权知道曹操会派人暗中监视刘璟,他是在明知故问,孙权呵呵一笑,也不隐瞒道:“他直接去探望了岳母,我在长干宫外见到了他,送他去了贵宾馆。”
“哦!真是有趣,竟然不用主人迎接,直接登堂入室,这样的客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孙权不知曹操的用意,谨慎地答道:“他是江东之婿,自然不同一般客人,再说,他只是来探望母亲病情,直接去长干宫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也不算是我的客人。”
“原来他这次不是吴侯的客人。”
曹操故作恍然大悟,笑道:“既然他已探望了岳母,应该就回去了吧!不知他在江东还有别的什么事?”
孙权这才明白,曹操绕了一个大圈子,真实用意是在这里等着他,孙权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只是见他没有回去的意思,所以才安排他住进贵宾馆。”
“但我听说,吴侯早就命人收拾好了贵宾馆,似乎知道他不会回去。”曹操毫不让步,继续逼问道。
“只是防范万一罢了,万一母亲要留他住几天,没有准备岂不是尴尬。”
曹操注视着孙权,显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企图要看透孙权的心思,就在这时,许褚匆匆走进大堂,附耳在曹操耳畔低语几句,曹操呵呵笑了起来,对孙权道:“刘璟好像在江东很受欢迎嘛!在建业县城内引起了民众沸腾,数万人赶来拥戴他,还高呼汉王万岁,江东人居然认刘璟为万岁么?”
孙权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难当,半响他恨恨道:“他抓住江东战俘从来都会释放回来,江东人当然感激他,假如曹丞相也肯将江东战俘释放回来,江东人也会叫喊曹丞相万岁!”
他在讥讽曹操不肯释放江东战俘,用江东战俘为苦役筑城,曹操微微一笑,“如果吴侯希望我放了江东战俘,我可以把他们放回来,而且没有任何条件,如何?”
孙权一怔,他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拱手感谢道:“丞相若肯放回他们,是江东之福也!”
“很好,他们现在河东筑城,我回去后就下来将他们释放,作为我的诚意。”
“丞相的诚意,微臣完全相信。”
两人对望一眼,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曹操又喝了几杯酒,略有了些醉意,他笑问道:“不知乔国老现在可好?”
孙权是何等精明,他一下便听出了曹操的弦外之音,哪里是在问什么乔国老,而是在问乔氏姐妹,孙权很有信心,乔氏姐妹依然美艳无双,连他孙权都无比动心,更何况曹操,他也微微一笑道:“丞相的心意我很明白,只要明天我们谈得顺利,我一定会让丞相心愿达成,我保证!”
孙权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将乔氏姐妹作为附加条件,曹操必须要拿出实际诚意,他才会将乔氏姐妹送去邺都,比如粮食一定要送来,不能空口许诺。
曹操点了点头,又笑道:“确实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乔国老了,不知他近况如何?身体是否还健朗,吴侯能否安排一下?让我见一见他。”
孙权的眼睛笑眯了起来,“明晚我会设一个家宴,会邀请乔国老一家出席,届时丞相就能见到他们了。”
乔玄的府邸位于建业城东,是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大宅,乔玄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他原本是朝廷太尉,但为官清廉,家无余财,加上他退仕较早,早已被人淡忘。
不过,他却因为两个女儿的缘故,成为了江东贵人,身份崇高,虽然谈不上荣华富贵,但也衣食无忧,安享晚年,不过自从两个女儿守寡后,乔玄便添了心思。
两个女儿都还年轻,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两个女儿能再出嫁,尤其是小女儿,还没有孩子,更需要再嫁人,生儿育女,得其所终,当然,两个女儿身份特殊,她们是否再嫁人,不能由他这个父亲能做主,必须是她们自己的意愿。
早在几年前,乔玄便在大女儿面前不停劝说,甚至连吴老夫人也委婉表示,同意大乔再嫁,但大乔却很刚烈,坚决不肯再嫁,说了几年都没有用,乔玄也不由有些心灰意冷了。
当然,乔玄也知道,大乔曾是江东的主母,身份崇高,让她再嫁人,尽管完全符合江东鼓励生育的律令,但江东很多人都会难以接受,正是这个顾虑,乔玄最终放弃劝说长女嫁人。
不过小乔似乎没有长姊那般固执,去年底,大乔找到父亲,暗示小乔愿意再嫁,让父亲尽管给她寻觅合适人家,这令乔国老喜出望外,他立刻写信给扬州刺史温恢,表示愿意接受他的求亲,将小女嫁给他的次子温恭。
温氏家族也是天下名门,乔玄和温恢的私交极好,几年前乔玄不断劝长女改嫁,就是温恢表示愿意为次子迎娶大乔,但大乔不肯再嫁,小乔又守寡,温恢暗示也可以替次子迎娶小乔。
不久温恢回信,很愿意达成这门姻缘,乔玄欢喜万分,他又去拜访了周家,小女儿守寡已满一年,希望周家能准小乔再嫁,在他看来,小乔没有大乔那样的身份之累,再嫁没有问题,不出他所料,周家完全同意小乔再嫁,甚至是迫不及待希望小乔再嫁出去。
和周家达成一致,剩下便是劝小乔同意再嫁入温家,不料小乔却一口回绝,她明确表态不会嫁给温家,这令乔玄沮丧不已,再三施压,小乔就是不肯答应。
在失望之余,乔玄也意识到,不是小乔不肯再嫁,而是她不愿嫁给温家,那她想嫁给谁,难道是吕蒙吗?据说吕蒙也暗示了愿迎娶小乔的心愿。
但不管是温恭还是吕蒙,只要女儿肯再出嫁,那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会很欢喜,也算了结他的一桩心事,要不然两个女儿都年轻守寡,他怎么也难以接受。
乔玄正坐在书房中想着心事,这时他的管家慌慌张张跑来,在门口禀报道:“老爷,吴侯来了!”
乔玄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快步向府门外迎去,大门外,孙权正背着手仰望星空,他刚刚在酒席上和曹操达成了二乔换十万石粮食的协议,可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但孙权也知道,想把二乔送给曹操,并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大乔的身份,会遭到强大的阻力,但关键在于乔玄,只要乔玄同意,那么二乔再嫁给谁,都是她们的家事,和外人无关。
为了十万石粮食的援助,孙权今夜势在必得。
这时,乔玄匆匆从大门内走出,上前躬身行礼道:“参见吴侯!”
孙权微微欠身,歉然道:“这么晚来打扰乔国老休息,请见谅。”
“无妨,老夫尚未休息,吴侯请进!”
孙权笑了笑,快步走进了乔府,他跟随乔玄来到外书房,两人分宾主落坐,虽然乔玄在江东地位崇高,曾是江东国丈,但这几年已经被谢氏、步氏等外戚新贵替代,地位一落千丈,而且他在江东不任官职,只能靠一点老本度日,日子也逐渐开始窘迫了。
孙权打量一下书房,发现家具都很旧,连软席都有了补丁,便叹息道:“乔国老怎如此节俭,明天我会让下面人给乔老添置些新家具。”
乔玄连忙道:“老夫只是一人独住,年事已高,不必再麻烦吴侯了。”
虽然孙权有心想给乔玄一点好处,但至少乔玄得配合自己,答应将两个女儿献给曹操,孙权沉吟一下问道:“听说乔国老在为二乔寻觅新婿,不知可有结果了?”
第773章 江东风云〔十七〕
乔玄一怔,孙权怎么这样说话,大乔可是他的大嫂,他怎么能直接称呼二乔?这极为无礼,乔玄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勉强回答道:“一直在寻找,但一时没有合适人家。”
“以她们的身份和条件,凡夫俗子怎能相配,乔国老的眼光须向上看。”孙权微微笑道。
乔玄半晌道:“老夫有点不太明白吴侯的意思?”
孙权一笑,“一个是我大嫂,一个曾是公瑾之妻,天下能配上她们的人有几个,不过我倒觉得有一人可配上她们。”
乔玄已经明白孙权今晚前来拜访自己的用意,他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而来,难道孙权想把她们纳入后宫吗?
乔玄也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孙权是一个极好sè之人,几次家宴乔玄便发现孙权看二乔的眼光有些不对,但因为吴老夫人尚在,孙权虽有那种念头,却无那个胆子,可现在吴老夫人病重,据说已时日不多,难道孙权便开始打自己两个女儿的主意了吗?
乔玄心中开始警惕起来,他试探着问道:“不知吴侯是指何人,江东谁能配得上我的女儿?”
孙权心中叹了口气,他很想说只有他孙权配得上,可是一想到曹操答应的十万粮食,他心中的欲念便暂时克制住了,勉强笑道:“我并不是指江东,我是指天下,天下英雄之冠,非曹丞相莫属,他已是事实上的九五之尊,乔国老可以考虑吗?”
“什么?”
乔玄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孙权最后说是曹操,他顿时急道:“可曹操年已花甲,比老夫的年纪还大一岁,他怎么能”
不等乔玄说完,孙权便摆摆手笑道:“我并没有说是曹操,我是说他的儿子曹丕,曹丕三十余岁,正富力强,将来继承魏公之位,将是开国帝王,他迎娶二乔不行吗?”
孙权察言观色,他感觉乔玄绝不会同意将两个女儿送给曹操,便立刻改口变成曹丕,他只要找借口把二乔送走,至于谁最后得到二乔已经不重要了。
乔玄久历世事,他怎么会不明白孙权的意图,不是什么曹丕,就是曹操本人想要自己女儿,赤壁之战时曹操已经要过一次了,这一次又提此事,估计孙权和曹操达成了什么协议,拿自己女儿做牺牲。
乔玄心中愤恨,低下头一言不发,孙权冷笑一声,用一丝威胁的语气说道:“曹氏迎娶二乔,也算是乔公的荣幸,当然,乔公也可以拒绝,但乔公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拒绝的后果是什么?以孙曹的权势,乔公无异于螳臂挡车,我劝乔公还是顺应时势,为自己和两个女儿谋一份财富,后半生也就无忧了。”
孙权目光犀利地盯着乔玄,乔玄半晌叹息道:“让我考虑一下吧!”
“好!最迟明天下午,我希望得到乔国丈明确地答复,先告辞了。”
孙权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孙权又回头冷冷道:“如果我是乔公,我一定不会去找老夫人诉苦,因为那样做会使我母亲的病情愈加恶化,造成严重后果,最后还于事无补,乔公以为呢?”
乔玄摇了摇头,“吴老夫人不能再受到半点刺激,我不会去找她,吴侯不必担心。”
“你明白就好,希望乔公一直这样理智冷静下去,明天听乔公的好信。”
孙权转身便快步走去,望着孙权远去,乔玄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他慢慢坐下,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之中
夜渐渐深了,已经过了就寝时间,贵宾馆内的灯笼也一盏盏熄灭了,守门的老者在房内烤完了火,又喝了两口酒,他长长打了个哈欠,准备上g就寝,就在这时,大门却砰砰地敲响了,门子一阵烦厌,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来,是谁这么不知趣。
他没有办法,披上一件衣服,一边心中咒骂,一边快步来到大门前,开了一扇探视窗,问道:“是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是乔国老,我有急事求见汉王殿下!”
孙权在天不亮时被内侍轻轻推醒了,“吴侯!吴侯!”
孙权慢慢睁开眼睛,心中有些不悦,睡眼惺忪问道:“什么事?”
“王宁校尉说有要事禀报!”
王宁是负责刘璟所住贵宾馆的安全,他有急事禀报,必然是和刘璟有关,孙权顿时清醒,翻身坐起来令道:“速让他进来!”
片刻,王宁被侍卫带到孙权的寝宫,这时孙权已经披上衣服从内殿走出来,王宁上前单膝跪下,“参见吴侯!”
“王将军,有什么急事吗?”
“卑职在看守贵宾馆,昨晚半夜时,卑职听说乔国老去了贵宾馆。”
孙权一怔,贵宾馆只住着刘璟,乔国老到那里去,只能是找刘璟,他心中顿时有些恼怒起来,不露声色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了贵宾馆?”
“回禀吴侯,大概昨晚一更时分,在贵宾馆内呆了不到半个时辰。”
孙权心中盘算一下,应该就是自己刚离开不久,他不由冷冷哼了一声,乔玄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了,他是想请刘璟来插手此事,孙权拳头慢慢捏紧,此事事关十万石粮食,关系到他孙权的存亡,他岂能容刘璟破坏。
“该死的老贼!”
孙权低低骂了一声,乔玄的选择令他极为恼怒,这会使局势变复杂,会令他功亏一溃,孙权负手在大堂内走了几步,他毅然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等下去,必须立刻行动,防止夜长梦多。
孙权当即下令道:“令左云来见我!”
左云是孙权的侍卫长,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干将,片刻,身材魁梧的左云匆匆走进,躬身行礼道:“参见吴侯!”
孙权招了招手,让他上前来,低声对他嘱咐了几句,左云会意,当即抱拳道:“请吴侯放心,卑职一定将事情办妥!”
左云快步离去了,孙权望着他走远,半晌冷冷地自言自语道:“无毒不丈夫,乔玄,这是你在逼我。”
周瑜去世已近两年,随着周瑜长子周循长大成人,以及包括周瑜父兄在内的几房重要嫡系从庐江老家迁来,周瑜府邸变成了周氏族宅,小乔也渐渐从周府中淡去,不再过问周家之事。
这也和小乔自身的身份有关,她并不是周瑜的原配,只是周瑜的妾,这也是当年乔玄不愿意两个女儿嫁给孙权和周瑜的缘故,因为他们都已娶妻,连从妻也轮不到,只能是被纳为妾。
也正是这个缘故,小乔在周家的地位并不高,再加上周氏家族一直是庐江的官宦世家,是天下有名的豪门显贵,族长周忠更是曾经官任太尉,所以在家族中根本没有小乔说话的余地,在一年服孝期满后,小乔便被剥夺了所有的家族权力,隐居在家。
对于周家而言,小乔要么改嫁,要么安心养老,由于小乔没有生育,族长周忠更倾向于前者,他和乔玄一拍即合,极力支持小乔再嫁,随着在周家的日子一天天难过,小乔自己也有了再嫁之心,只是谁也不知她的心思,连她父亲也琢磨不透。
小乔大多数时候是住在长干宫,和大乔住在一起,不过因为吴老夫人生病的缘故,她又搬回了周家,按理她可以回娘家居住,但每次回娘家,父亲就会逼她改嫁,甚至连人家都给她找好了,广陵温家次子,这令小乔极为反感,和父亲吵了几次,她便再也不回娘家。
但在周家也住得难受,看人脸色,有一种寄居屋檐下的感受,小乔只能默默忍受。
一早,小乔坐在房间里刺绣,她也听到消息,刘璟和曹操都来了建业,这让她又生出了去成都找孙尚香的想法,她和孙尚香关系极好,去年刘璟和孙尚香都邀请她去成都小住,她为此准备了半年,打算今年春天出行,但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放弃了这趟旅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去。
正想着心思,这时,贴身侍女跑来禀报,长干宫派马车来接她去,小乔在周府也住得烦,她立刻起身笑道:“既然阿姊来邀,我们就收拾一下吧!”
小乔和侍女收拾了几件衣物,从侧门走出周府,一辆异常宽大而华丽的马车就停在侧门,十几名宫中侍卫骑马护卫在马车左右,为首宦官小乔认识,名叫李忠,原是长干宫的内侍副总管,后来调去建业宫。
虽然小乔也有些奇怪,怎么是他来接自己,但马车上插着长干宫的旗帜,她便没有怀疑,带着侍女向马车走去,李忠上前施礼笑道:“吴老夫人要见夫人,正好长干宫没有了马车,吴侯便令我来接夫人,请夫人上车。”
“多谢李总管专程跑一趟。”
小乔坐上了马车,李忠关上车门,脸色一变,立刻令道:“出发!”
马车启动,向南门迅速驶去,马车里,小乔有些愣住了,怎么向南门去,应该走北门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想拉开车窗询问,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手,刷地将车帘拉上,小乔惊得花容失色,一回头,只见马车后座出现了两名身着黑衣的女兵,手执匕首,相貌凶狠,雪亮锋利匕首顶住了小乔和侍女的脖子,为首女兵冷冷道:“夫人最好不要动,动一下可是要破相!”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小乔愤怒的质问道。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只是夫人配合,我们绝不会伤害夫人。”
马车驶出了南门,行了数里,很快便驶近一座高宅大院,大门已开启,马车直接驶进了大院之中,大门随即轰然关闭了。
第774章 江东风云〔十八〕
刘璟的侍卫统领李青匆匆走进贵宾馆,一直来到正院,正院门口站着几名侍卫,几名侍卫见李青到来,一起躬身施礼,“参见都尉!”
“殿下起来了吗?”李青问道。
“早起来了,现在院中练剑!”
李青点点头,他不需要禀报,直接走进了大门,院子里,刘璟正在练剑,只见剑影纷飞,雪亮的剑光将人团团包围,剑气一收,数丈外的一株小树早已片叶不剩,枯叶在空中的飘飞。
刘璟凝神片刻,这才缓缓收了剑势,头也不回地问道:“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李青上前一步禀报道:“启禀殿下,小乔姑娘已经被长干宫接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刘璟不露声色问道。
“今天一早,不过”
“不过什么?”刘璟回头,目光犀利地望向李青,“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卑职向周府的门房打听到,长干宫的马车是向南门而去,而长干宫是在北门外,周府的门房也觉得有些奇怪,另外,乔国老的府邸也被江东士兵监视了,不准人靠近。”
刘璟昨晚接见了连夜赶来求救的乔国老,刘璟这才知道,曹操此来江东的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二乔,二乔虽然不再有少女的青涩,却依旧美艳绝伦,光彩照人,更有一种成熟nu人的魅力,不愧为天下绝色,难道曹操一直念念不忘。
但刘璟更关心的是十万石粮食的援助,孙权为了十万石粮食,不惜出卖二乔,由此可见他的财政状况窘迫到什么程度了,刘璟并不担心孙权从此投靠曹操,就算江东投靠曹操,对荆州也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刘璟担心的是,孙权一旦接受了十万石粮食的援助,就会听从曹操的部署,和孙贲一起向吴郡发动进攻,南北夹击,吴郡危矣,接下来是孙权和孙贲混战,不管是谁获胜,江东都很可能会重新统一,这恰恰不是刘璟愿意看到的结果,会损害到汉国的利益。
所以无论如何,刘璟不会容许曹操和孙权达成默契,也不会容许孙权接受曹操的十万石粮食援助,沉思片刻,刘璟立刻对李青道:“你去喜氏酒馆找到关喜,传达我的命令,令她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小乔,另外,立刻让刘敏来见我。”
李青答应一声,匆匆去了,刘璟又回到房间,提笔给驻扎在芜湖的甘宁写了一道手令,交给一名侍卫道:“用飞鸽传信的方式,立刻将此令传给甘宁。”
“遵令!”
侍卫接过手令转身离去,刘璟沉思片刻,又命人将侍卫副统领张岩找来,吩咐他道:“建业城已不太安全,命人弟兄们收拾行装,我们立刻返回坐船。”
张岩答应一声,立刻下去吩咐士兵们收拾东西,准备去码头上船,就在这时,有侍卫在院中禀报道:“启禀殿下,曹丞相来了,在府门外等候拜见殿下。”
曹操居然来了,这倒出乎刘璟的意料,他想了想,便起身向大门外迎去。
大门外,数百名虎豹骑兵护卫着曹操的马车,许褚手执长戟,象一尊铁塔般站在车门前,曹操坐在车上,笑眯眯地望着贵宾馆大门,今天他将和孙权正式举行会谈,不过举行会谈之前,他需要先来拜访刘璟,明确刘璟的态度。
现在江东的局势有些微妙,被一分为三,并不是他和孙权结成同盟,就能威胁到汉军的利益,而且曹操心里也明白,孙贲之所以能复兴,和刘璟在背后的暗中相助分不开,只是孙贲上位后便背叛了刘璟,转而投向自己,所以刘璟又重新支持孙绍。
在某种程度上,曹操和刘璟有着共同的利益,那就是江东最好维持分裂局面,就是冲着这一点,曹操也觉得有必要和刘璟好好谈一谈。
这时,大门开启,只见刘璟在数十名侍卫的簇拥下,快步从馆内走出,曹操也笑了起来,“开门,让我下车!”
曹操走下马车,上前两步笑道:“贤侄,别来无恙乎?”
刘璟上前施一礼,呵呵笑道:“数月前汝南相见,曹丞相气色晦暗,精神不振,但今天却容光焕发,精神百倍,可喜可贺!”
“和贤侄休战,老夫也得以在家休养生息,不再东奔西跑,身体自然就康健了,倒是贤侄,刚刚平息陇西羌氐诸胡之乱,又赶来江东,很是辛苦啊!”
“晚辈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两人都笑了起来,刘璟又向许褚点了点头,一摆手对曹操道:“丞相请!”
“请!”
两人走进了贵宾馆,来到正院大堂,两人分宾主落座,有侍卫给他们上了热茶,曹操喝了一口茶,这才叹息一声道:“小女生性顽劣,居然跑到成都去了,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又是担心,又是惭愧,给殿下添麻烦了。”
曹操先不谈正事,把话题转到女儿曹宪身上,这也是他来拜访刘璟的其中一个原因,虽然不是主要原因,但可以增进了解,缓解气氛,所以曹操先说女儿曹宪之事。
刘璟微微笑道:“令爱是为了丞相的健康才来成都,虽然稍显唐突,但拳拳孝女之心,令人赞叹,而且令爱温文尔雅,气质高贵,和她认识也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之事,请丞相放心,令爱在我府上过得很好,她随时可以离去,返回邺都。”
“我知道她被王妃照顾得很好,我已派人去接她,得殿下赞许,也是她的福气,殿下或许不知道,她一直对殿下很仰慕,去成都一半是为了老夫,另一半却是为了她自己。”
曹操很含蓄地表达了他的另一种期望,那就是希望刘璟能够娶自己的女儿,不管他们之间是否为敌,但希望在政治有一丝契合,将来不要走入极端,而联姻就是一种契合的最好方式。
刘璟明白曹操的意思,从曹操将女儿曹节和曹华同时嫁给汉帝刘协来看,曹操还是倾向于控制汉帝,而不是取而代之,更重要是邺都要求曹操晋升为魏王的呼声日益高涨,但曹操却始终不表态,这是曹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谨慎。
刘璟当然不会因为曹宪的美貌而迷失自己的原则,他沉吟片刻笑道:“我最早听说丞相是准备将她们三姐妹都送入宫中,但最终留下了曹宪姑娘,从我个人的感受来说,我觉得这是丞相正确的做法,曹宪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丞相应该尊重她,而不应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刘璟言语中若有不当,请丞相多多谅解。”
曹操点了点头,叹息道:“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会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殿下对她的宽容。”
刘璟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曹操却很清楚刘璟态度含糊的暗示,现在还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以后再说,曹操便不再提此事,将话题转回江东,他淡淡一笑道:“殿下以为江东三方,最后谁能统一江东?”
刘璟摇了摇头,“现在还难说,应该说三方都有可能,但孙权的优势最大,不过现在江东民心思定,加之年年战争,民困官乏,不宜再动刀戈,现在孙权若仓促动兵,只会遭到更多人反对,他的地位堪忧,或许一两年后,江东会再现内战。”
说到这,刘璟轻轻叹息一声,“希望那时,丞相以天下苍生为念,与我联手平息江东内战,还江东民众一个和平安稳。”
曹操沉默半响道:“既然殿下有此心,我当全力相助!”
刘璟和曹操的会面谈不上富有成效,也谈不上令人鼓舞,不过至少有一点他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尽量阻止江东重新统一,一个分裂的江东符合曹刘两家的共同利益。
当然,他们矛盾依然很深刻,只是没有摆上台面,也没有谈令人尴尬的问题,双方便没有撕破脸皮,客客气气见面,客客气气分手,马车里,曹操脸色凝重,今天他又一次领教了刘璟的心机城府,自己还责怪三子无用,植儿怎么可能是刘璟的对手。
这是曹操第四次见到刘璟,每一次和他见面,都感觉到他的进步,手腕愈加圆熟,心机更加深沉,野心更加彰显,可一想到刘璟才三十岁,曹操就不由一阵胆战心惊,他不由低低叹息一声,看来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曹操的心思又不由转到二乔身上,这次江东之行,有刘璟插手干涉,他已经不指望会在政治上有什么收获了,不过如果能将二乔收入自己房中,这也是他足以慰藉平生的美事,想到二乔的美艳娇丽和绝代风华,曹操的心不由热了起来,这一天他已盼望多年,终于快要实现了。
第775章 江东风云〔十九〕
下午时分,一辆给酒馆送菜的牛车驶入了喜氏酒馆的后门,牛车车辕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牛车刚进院子,他象一只猴子一样从车辕上跳下来,急急嚷道:“你们东主在哪里?该结我工钱了。”
酒馆掌柜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道:“别放屁了,快把菜送进厨房去。”
小伙计舌头一吐,扛起菜包迅速向厨房走去,此时在酒馆四楼的一扇窗前,关喜正注视着院子里的牛车,她明白小伙子的意思,就是有消息了,关喜的压力也极大,汉王给她的时间是天黑之前必须找到小乔的下落,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她几乎动员了所有的人脉和力量去寻找,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这名年轻人的到来给她带来了一线希望,片刻,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门,关喜令道:“进来!”
门开了,进来之人正是刚才的年轻人,他已经没有了院子里的嬉皮笑脸,神情严肃,他上前单膝跪下,“参见校尉!”
“有消息吗?”关喜有些急切地问道。
“回禀校尉,卑职找到了目标。”
关喜喜出望外,连忙坐下来道:“快说,人现在在哪里?”
“在北门外约十里处的一座大宅里,那里是谢家的庄园,有人亲眼看见一早就有士兵护卫着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驶入了庄宅,再也没有出来,卑职和几个弟兄抓了一名外出办事的壮丁,基本上可以确定,周夫人就被软禁在后宅,不过房宅内戒备森严,至少有两三百人警戒,恐怕进不去。”
关喜低头想了想,又道:“你多带几个弟兄,严密监视那栋宅子,若有动静立刻向我禀报。”
年轻人答应一下,退了下去,关喜随即吩咐手下道:“给我备马,我要去贵宾馆。”
夜幕渐渐降临,建业宫的大堂上灯火辉煌,十几名侍女和内侍正忙碌地布置宴席,今晚这里将举行一场高级别宴会,欢迎远道而来的丞相曹操和汉王刘璟,除了孙权和他的妻妾外,还有十几名高官携带他们的妻女出席。
长干宫内,孙权之妻谢氏再一次找到了大乔,这一次她的话不多,而是将一封信递给了大乔,这是乔玄写给女儿的信,希望大乔能以江东大局为重,出席今晚的宴会。
父亲写信给自己,怎么会让吴侯夫人转交,不用想大乔也明白,这是父亲受到威胁后,而被迫写下的信,大乔心中愤怒之极,扭头不语,谢氏也几乎和大乔翻了脸,她冷冷淡淡道:“吴侯已经没有更高的要求了,只是希望你给吴侯一个面子,出席今晚宴会,这关系到江东的国体问题。”
“你们把我父亲怎么样了?”大乔怒视谢夫人道。
“乔国老一切很好,他今晚也会来出席宴会,当然,将来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至少会受到你今晚的态度影响。”
“你们真是卑鄙无耻!”
谢夫人哼了一声道:“你现在说些气话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实话告诉你,今晚是欢迎汉王和曹丞相的宴会,非常隆重,很多大臣都会携妻女参加,如果你不来,会严重影响到吴侯的颜面,至于有什么后果我也不多说了,免得你说我威胁你,我话已至此,告辞了!”
谢夫人转身扬长而去,大乔怒视着她的背影远去,慢慢将手中信撕得粉碎
城北谢氏庄园,宅门开启,一辆马车从大门内急速驶出,旁边跟着十几名骑兵,他们并没有驶入县城,而是沿着县城外面的官道向码头方向驶去,今天的谈判中,曹操已将各种条件细化,他明确告诉孙权,如果孙权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他会在十天内将第一批三万石粮食直接从合肥运到江东。
孙权当然明白曹操所指的诚意,他下定了决心,不管后果如何,他直接将小乔送上曹操的大船。
马车在夜幕中疾奔,车内,小乔的侍女躺在车椅上昏睡不醒,小乔也昏昏沉沉,无力地倚靠在车壁上,她心里明白,却浑身无力,连叫喊都没有力气,她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她非常焦虑,却又无可奈何,心中充满了对孙权的憎恨。
就在这时,马车剧烈一晃,停了下来,小乔险些摔倒在地上,只听见车外传来一声惨叫,有人呼喝喊杀,小乔勉强移到车窗前,撩开一角,偷偷向外望去,只见车外正发生激烈的厮杀,无数黑衣人包围了马车,不断有士兵被刺杀落马,小乔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起来。
车外的打斗停止了,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这时,车门开了,走进一名身材娇小的黑衣人,她拉下了蒙面巾,竟是一名容颜俏丽的女子,小乔一下子认出了她,“你是关喜!”她惊讶之极,怎么会是喜氏酒馆的东主?
关喜微微笑道:“在下其实是汉王属下,奉汉王之令前来营救夫人,夫人是愿意去汉军战船,还是回府?”
小乔听说是刘璟派人救她,她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而且小乔极为聪颖,既然关喜在自己面前暴露了身份,自然希望自己去汉军战船,想到孙权始终不会放过自己,她其实也无处可去,去投靠尚香,或许是一条出路。
小乔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多谢关夫人相救,就去汉军战船吧!”
关喜大喜过望,吩咐了手下几句,她则坐在车内保护小乔,马车启动,向东北方向的秦水码头疾驶而去,关喜在那边安排的船只,可以直接驶入长江
一辆辆马车陆续在建业宫的广场停下来,江东的高官们头戴峨冠,身着儒袍,携带妻女谈笑风声向建业宫走去。
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头梳高髻,发上铺红叠翠,一个个明媚妖娆,或富贵雍容,或明目善睐。
这时,数十名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在台阶停了下来,刘璟从马车里走出,正好遇到了张温和他的妻子。
“汉王殿下!”
张温目光在此时变得特别犀利,他一眼看到了刘璟,顿时又惊又喜,快步迎了上来。
张温的态度在意料之中,张家是吴郡望族,自从陆家和汉军有了某种关系后,顾家和张家自然也不想落后,顾雍在吴郡,还有机会,但张温却在建业,在三家中比较落后了。
张温本想白天去拜访刘璟,但又担心孙权生出猜忌,只得忍住了前去拜访的念头,但没想到此时竟意外地遇到了刘璟,让他喜出望外,张温上前躬身施礼,“真是巧,在这里遇到了汉王殿下!”
张温的热情会让任何人都感到其中别有隐情,刘璟自然也不会愚蠢,他明白了张温的热度,微微笑着回礼道:“原来是张使君,没想到会在建业相遇,有点意外啊!”
刘璟的言外之意,是在问他为何不去吴郡,张温笑得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刘璟又笑道:“其实在哪里都是汉臣,不是吗?张使君!”
“是!是!”张温顿时解困,笑容又诚恳起来,“希望有机会能在朝廷和殿下相逢。”
“一定会有这个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谦让着向大堂内走去,大堂内客人已基本上到齐了,男宾和女眷各坐一边,在贵客位上,曹操坐在左首,右首位子则空置着,那是刘璟的座位,此时曹操正和孙权低语说着什么,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一众女眷。
他看到了一个极为艳丽端庄的女子,梳着坠马髻,衣裙朴素,不施粉黛,神情冷淡,虽然淡扫蛾眉,但那种绝代风华的气质,使所有浓妆艳抹的贵妇都黯然失色,曹操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大乔,她旁边的位置应该是小乔,但小乔暂时未到,位子还空着,传言小乔更比大乔美艳三分,大乔如此姿容,更不用说小乔之美了。
曹操想到小乔已被送去自己的坐船,他的心中顿时热了起来,就在这时,大门处有人高喊:“汉王殿下驾到!”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只见刘璟在侍女的引领下快步走进大堂,孙权和曹操一起站起身,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贵妇们窃窃私语,没想到名震天下的汉王竟是如此年轻英武,很多跟随父亲来参加宴会的少女更是眼中露出倾慕之色,贵妇们遗憾,只恨自己没有抢在陶家之前,失去这个天下第一女婿,少女们感到悲哀,她们没有了成为汉王妃的机会。
这时,大乔也盈盈站起身,她注视着器宇轩昂的刘璟走入大堂,脸上冷淡的冰霜开始消融,目光也随之亮了起来,眼波里涌入了几许柔情,她对刘璟极有好感,虽然不是男女间的爱恋,但她却从刘璟身上看到了丈夫当年的雄姿。
在某种程度上,她的内心深处竟隐隐将刘璟看成了自己丈夫,使她在茫然无助中看到了希望,这一刻,她心中对刘璟有了一丝倚靠。
大乔戏剧性的表情变化被曹操看在眼中,他何等老辣,立刻猜透了大乔的心思,心中不由有些恼怒起来,低低哼了一声。
孙权大笑着迎了上去,“贤弟来迟了,可要罚酒三杯!”
“该罚!该罚!”
刘璟笑着和孙权挽手走到自己坐位前,他又向曹操行一礼,笑眯眯道:“**苦短,丞相却在这里喝酒,有点浪费光阴啊!”
曹操心中一怔,顿时隐隐感到一丝不妙,刘璟明显是在暗指小乔,他怎么会知道小乔之事?曹操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孙权,只见孙权也有些愕然,显然也不知情。
曹操却不露声色,举杯笑道:“先罚酒,然后再说其他趣事。”
第776章 江东风云〔二十〕
孙权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很担心刘璟会坏他的大事,要知道二乔是和曹操达成协议中的极重要一环,大乔因为涉及到母亲,他尚不敢妄动,小乔就是他的表达诚意的最好方式,一旦小乔事败,必然会影响到他的三万石粮食援助。
孙权招手叫来一名侍卫,低声嘱咐他几句,侍卫领令而去,此时孙权心事重重,似乎忘记了还没有致开场词,一直到谢夫人两次提醒他,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各位!”
孙权端起耳杯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大堂内停止了窃窃私语声,变得安静下来,孙权向曹操和刘璟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道:“值此良辰,我们有幸请来了曹丞相和汉王殿下共聚一堂,希望今天的聚会能加深彼此间的了解和友情”
孙权侃侃而谈,这时,一名侍女端着酒壶走到刘璟身后,给他斟酒,却悄悄将一张纸条放在他桌上,刘璟一怔,慢慢展开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小乔失踪了?’
刘璟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大乔远远注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担忧,刘璟笑了起来,笑容很轻松,意思是说小乔平安无事。
大乔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说妹妹小乔一早出门,到自己这里来了,但她却没有看见小乔,这便让大乔开始担忧起来,如果孙权不会放过自己,那么他同样不会放过自己妹妹,妹妹莫名失踪,会不会和孙权有关。
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她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直到刘璟出现,她才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命侍女将纸条悄悄递给刘璟,此时大乔看到了刘璟的笑容,看见他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使她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孙权的长篇致辞终于到了尾声,他举杯笑道:“为今天的友情聚会,我们饮了此杯!”
众人端起耳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宴会便开始进入自由状态,一队舞姬如月宫仙子般舞动长袖滑入大堂,在悦耳的鼓乐声中,开始翩翩起舞,众人开始互相谈论,笑语喧天,格外热闹。
曹操端起耳杯对刘璟笑道:“汉王殿下,这杯酒我敬你!”
“丞相客气了,应该是我来敬丞相!”
刘璟双手端起耳杯,举杯至眉,饮下了曹操敬的一杯酒,曹操又笑问道:“刚才听殿下的意思,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有兴趣,能否请殿下告之?”
刘璟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信口而言,丞相不要想多了。”
“呵呵!看来是我多虑了。”
曹操又问道:“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这次来建业,主要是来探望岳母病情,昨晚已探望过,本打算今天离开,但吴侯留我下来参加今晚的宴会,所以明天一早离去,不知丞相何时回合肥?”
“我大概也是明天。”
两人聊了几句,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来,对孙权附耳说了句话,孙权脸色大变,蓦地回头盯着刘璟,眼中迸射出怒火,小乔竟然在半路被人截走了,不用说,除了刘璟之外,不会有其他人,他是在破坏自己和曹操达成的协议。
“殿下!”
孙权微微提高了声音,他克制住怒火问道:“殿下为何要那样做?”
刘璟瞥了他一眼,依然笑容可掬道:“吴侯想说什么?”
“我的人,殿下为何要截走?”
刘璟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冷道:“这就是吴侯的待客之道吗?”
“非也!殿下是江东贵客,孙某只会恭敬有加,但殿下所为,损害到了江东的切身利益,希望殿下能够把人还给我。”
这时,大堂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吴侯和汉王之间的不愉快,连舞姬也停止跳舞,不安地望着孙权和刘璟,曹操却不露声色,他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同样恼怒之极,但他城府极深,脸上没有半点表露。
刘璟哼了一声道:“我不明白吴侯在说什么,似乎吴侯重要的人走失了,但为何要认定是我刘璟所为,或许是吴郡孙韶所为,更可能是会稽孙贲所为,还有可能是曹丞相的手下产生了误会,都有可能,但吴侯却一口咬定是我刘璟干的,请问,吴侯有什么证据吗?”
孙权被问住了,他确实没有证据,他的十几名侍卫全部被杀,马车不知所踪,现场没有目击者,尽管没有证据,但孙权心里明白,除了刘璟之外,不会有其他人,因为昨晚乔玄去向刘璟求救,刘璟很清楚二乔的重要性,截走小乔,也就破坏了他和曹操的协议。
孙权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手捏紧了耳杯,这个时候应该是曹操出来打圆场,缓解紧张的气氛,但曹操却眯着眼不吭声,他很乐意看到孙权和刘璟翻脸。
坐在下首的长者笑着起身打圆场道:“吴侯有些饮酒过量了,请汉王殿下莫怪,我敬殿下一杯酒,作为赔礼。”
孙权也终于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还有把柄在刘璟手中,不能真和刘璟翻脸,他立刻歉然道:“我确实喝多了,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请殿下见谅!”
刘璟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端起耳杯道:“我当然不会在意,事实上,我都不知吴侯在说什么?”
“不知最好,继续喝酒!”
孙权摆了摆手,乐声又起,舞姬再次翩翩起舞,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所有人都不可能装作不知,大堂内窃窃声再起,低声议论着此事,这时,刘璟给大乔使个眼色,笑道:“我明天要离去,想去向吴老夫人告别,不知夫人能否带我前去?”
大乔明白刘璟的意思,妹妹小乔失踪,孙权要向曹操交代,或许就会打自己的主意,她心中也有些紧张起来,起身施礼道:“愿为殿下效力!”
刘璟将耳杯中酒一饮而尽,对孙权笑道:“我先去一趟长干宫,趁老夫人还没有休息,去向老夫人告别,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向曹操笑着点点头,便起身大步离开了大堂,大乔虽觉得有些不妥,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跟着刘璟快步离去了,大堂内顿时议论声一片,这太令人惊讶了,刘璟竟然将大乔带走,虽然借口是去探望老夫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借口而已,众人都开始意识到,孙权和刘璟之间的翻脸,很可能和二乔有关,张昭也有些明白了,一定是刘璟将小乔截走了。
这时,曹操不紧不慢笑道:“吴侯慢饮,我去更衣,片刻便归。”
曹操起身从侧门离去了,孙权脸色难看之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璟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宴会上将大乔带走,简直太不成体统,太不给他孙权面子,这和街头的无赖泼皮又有什么区别,孙权忍无可忍,‘砰!’一拳砸在桌上,满堂皆惊
曹操从侧门退出,吩咐跟随在身边的侍卫道:“速去告诉许将军,命他务必拦截住刘璟,不准他登船!”
曹操倒未必是想拦截大乔,而是直接针对刘璟,既然刘璟已和孙权翻脸,一些孙权不方便做的事情,他就可以来做,将刘璟扣留在江东,更符合他曹操的利益。
侍卫快步离去,曹操沉思片刻,又不慌不忙返回了大堂,他并不担心,他相信孙权为了粮食援助,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刘璟带着大乔快步走出了大殿,大乔快走两步,跟上来道:“殿下,这样离去不太好吧!”
这种离经背道之事她从未做过,她有点担心,这似乎很无礼,也很荒唐,刘璟停下脚步,注视着她道:“如果你今晚想在曹操船上过夜,那你尽管回去,我不会勉强你。”
大乔一怔,半晌她低下头,小声道:“我愿意跟随殿下!”
“那就快走!”
刘璟转身又继续向宫外而去,这一次大乔提着长裙紧紧跟随着他,她几次想问小乔之事,却难以开口,倒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而是刘璟走得太快,她有点跟不上了,“殿下,等我一下。”大乔气喘吁吁道。
刘璟见一名黑影向曹操停车处疾奔而去,便知道曹操要动手了,他只有五十余名侍卫,而曹操至少带来了几百人,还武艺勇冠三军的许褚,真的打起来,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刘璟回头抓住了大乔的手腕,轻轻一带,大乔只觉一股大力拉拽着自己前奔,她紧咬嘴唇,跟上了刘璟,他们走下台阶,一辆马车快速驶来,停在台阶前,刘璟打开车门,轻轻搂住大乔的腰,将她抱起,放进了马车。
大乔只觉心中乱跳,自从丈夫去世十几年来,还从没有哪个男人这样碰过自己,但她也知道,刘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有时间让她象平时一样优雅地上车,也没有侍女扶持她。
她没有怪刘璟的鲁莽,但同时,刘璟强有力的手臂让她心中竟生出一丝难以言述的依赖之感,她心中有点乱了起来。
刘璟也上了马车,沉声令道:“回船!”
车夫振动长鞭,马车迅速起步,向西北方向疾驶而去,数十名侍卫骑马护卫两边,这时刘璟回头向东面望去,只听见远处响起了激烈的马蹄声,许褚率军追来了。
第777章 江东风云〔二十一〕
“殿下,是有人追我们吗?”
车轮声辚辚作响,车外马蹄声如雷,大乔虽然听不到远处的动静,但她发现刘璟不停向后张望,便感觉有些不妙。
刘璟点了点头,笑了笑说:“你不会有任何事情。”
刘璟的笑容让大乔心安,她又忍不住问道“那小乔呢?”。
“吴侯要送她去曹操坐船,被我的手下截住,现在在我的船上。”
大乔这才明白孙权为何那般气急败坏了,刘璟将自己和妹妹救走,坏了孙权的大事,他急红了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低头沉思片刻道:“殿下其实不用管我,我在老夫人身边,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刘璟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应该知道老夫人时日不多了,只要孙权对她说,你们姐妹跟我去接尚香回江东,相信老夫人不会再继续深究你们的下落,这一去一回至少半年,你觉得老夫人还挺得过吗?夫人,我不勉强你,你若真想回去,我就调头。”
大乔感觉刘璟语气中有些不悦,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刘璟为了救自己出来,不惜和孙权翻脸,自己偏偏还做出一副不领情的姿态,这可不对,她低声向刘璟道歉:“对不起!”
刘璟笑了起来,“夫人不必歉疚,其实我救夫人,也是出于私心。”
大乔一怔,她正细问,忽然,‘咔嚓’一声,一支箭射出了后窗,贴着大乔的发髻射过,钉在前面的车壁上,大乔吓得惊叫一声,紧紧抓住刘璟的胳膊,刘璟知道追兵还在百步外,在高速奔跑中射出这一箭,非千斤臂力不可,这只能是许褚射出之箭。
刘璟心中暗骂一声,从车壁上摘下一面巨盾,伸手搂住大乔的肩膀,用巨盾挡住她,大乔惊魂稍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抱着刘璟的胳膊,吓得她连忙松手,但她的双肩却被刘璟紧紧搂住,后面是一面盾牌,挡住了她的后背,她已十几年没有被男人这么亲密地搂住,心中怦怦地乱跳,低下头,双颊羞得通红,好在马车内黑暗,刘璟看不见她的窘态。
这时又一支箭强劲从后车窗射入,钉在盾牌上,大乔也感受到箭力的冲击,她意识到了危险,使她暂时放弃了女性的矜持,没有推开刘璟的臂膀,而是任由他将自己搂住,这时,大乔心中竟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刘璟那坚强的臂膀竟给了她一种强烈的依靠之感。
她悄悄抬头,眼波微动,向刘璟惊鸿一瞥,只见他正扭头望着后方,微光中,他脸上轮廓分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了坚毅之色,这种刚毅的男性魅力让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阻挡。
大乔心神荡漾,十几年来如古井不波的内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她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对男人如此渴望,她忘记了危险,忘记了害怕,不知不觉,她的头竟轻轻地依靠在刘璟肩头,心中只盼着他就这样永远搂着自己。
刘璟也感到了大乔的身体变得柔软,发现她竟然倚靠在自己的肩头,这种刺激使刘璟心中一荡,他慢慢低下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大乔,黑暗中,两人相拥相依,脸竟相隔得如此之近,强烈的男子气息让大乔迷醉了,十几年来小心遵守的礼仪此时已抛之脑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刘璟望着她半张的红唇,一下子吻了上去,四唇相印,大乔只觉头脑中轰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份和处境,只有一种对爱恋的渴望在支配着她,她伸出皓臂搂住他的脖子,红唇婉转相迎,舌津相交,完全迷失在男欢女爱的热烈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剧烈一晃,停了下来,车外侍卫禀报道:“殿下,已经到了!”
两人这才惊觉,连忙分开,刹那间,大乔又恢复了原本的矜持,一种强烈的背叛和羞愧使她感到无比自责,自己干了什么?她扭过头去,胸膛剧烈起伏,刘璟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大乔抽回了自己的手,身子一动不动,刘璟再次握住她的手,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道:“跟我走!”
大乔浑身一震,慢慢转过头,呆呆地望着刘璟,泪水竟从她美丽的眼中流出,刘璟轻轻在她眼脸上吻了一下,吻去了她的泪水,柔声说:“跟我走!”
大乔浑身颤抖,忽然扑进刘璟怀中痛哭起来,心中的无尽哀怨和自责,这一刻完全融化在刘璟的柔情和坚毅之中,刘璟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让她尽情的哭泣,好一会儿,大乔才拭去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刘璟将她扶下了马车,此时马车已经停在码头之上,十几步外便是刘璟的坐船,大乔感觉到侍卫都在望着自己,她悄悄挣脱了刘璟的手,向船板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问道:“小乔在船上吗?”
刘璟摇摇头,“她不在这艘船舱,在江北的另一艘大船上。”
大乔嫣然一笑,秋波娇媚,白了刘璟一步向船上走去,刘璟被她的秋波电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脑海跳出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是这种让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女人之魅。
刘璟忽然明白了,曹操为何一定要得到她们姐妹,这一刻他心中也有了一种强烈的占有yu望,这对神仙般的姐妹,他不会再还给孙权,他立刻回头对一名侍卫低声交代了几句,侍卫领令,先驾一艘小船向江北驶去。
众人上了船,刘璟望着远处的一群追兵,他们没有追上来,而是停在百步外,这一刻刘璟并不恼火许褚,若不是他射出的两支箭,自己怎么有机会赢得美人芳心。
四千石战船的叶轮踏动,船身缓缓启动了,这时,对岸的船队也离开了北面码头,列队向西驶去,刘璟的战船也渐渐汇入队伍中,向西而去。
大乔站在船头,怔怔地望着远处的长干宫,她低低地叹息一声,自己就这么离开了吗?
这时,刘璟走到他身边,将一袭大氅给她披上,又将她搂住自己怀中,这一次大乔没有拒绝,她无力地依偎在刘璟肩头,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小乔到这艘船上来?”
刘璟笑着摇了摇头,在她耳畔道:“你说呢?”
大乔轻轻一笑,“你的心机很深!”
“夫人为何这样说?”
“不要叫我夫人,我会跳江的,我叫乔莲,妹妹叫乔荷,这是我们原本的名字,我都快忘记了。”
大乔叹了口气,“叫我大乔吧!”
刘璟是过来人,对女人已经有一点了解,他知道大乔虽然和自己靠得很近,但现在已不是马车里,想得到她的身心,并不是那么容易了,而且大乔外表温柔,内心却十分刚烈,若太急切,反而会让她反感,得慢慢来。
“回船舱去吧!外面风大。”
此时已是十二月,寒风凛冽,大乔不胜寒冷,也点了点头,跟着刘璟走进了船舱,他们住在三层,有两个侍女服侍,刘璟并没有带她去寝仓,而是带她去起居仓,这里是喝茶休息之处,两名侍女已点燃火盆,船舱内有暗道通风,既倍感温暖,也不觉得气闷。
大乔见他对自己并不强迫,心中欢喜,她很喜欢刘璟,甚至已经有些爱上他,但他们之间还缺一点什么,虽然在马车内她和刘璟吻在一起,但那只是环境和机缘凑巧,使她一时迷失自己,实际上她心中并没有准备好。
大乔坐下,给刘璟倒了一杯茶,笑吟吟道:“殿下还是把小乔接过来吧!让我有个伴。”
“其实也不急,后天中午船只抵达芜湖,你们在芜湖见面。”
“那也好,我有言在先,你不准再再象马车里那样!”说到这,大乔脸都红透了。
刘璟伸了个懒腰,望着头上甲板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我们马车里怎么样了?你倒给我说说。”
“你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口是心非,象英雄一样救我们姐妹不落入曹贼之手,谁知道我刚逃离虎口,又落入了火坑,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出来了。”大乔白了他一眼,虽然语气中有埋怨,但她眼中的笑意盈盈,哪有半点埋怨的意思。
“那是因为大乔之美,如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我难以自禁。”
大乔听他夸赞之辞极美,心中甘甜如饴,她轻理发梢,有些不要意思笑道:“我已经是老太婆了,青春不再,哪里还有什么雪云之美。”
“事实上,你只长我一岁。”
“哦!公子才三十岁吗?”大乔有些惊讶问道。
刘璟点点头,“我十六岁到荆州,十八岁在柴桑起兵,南征北战,已经十余年了。”
大乔心中若有所触,她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窗缝,凝视着黑沉沉的大江,半晌她忍不住潸然泪下,“我十四出嫁,十六守寡,这一晃就是十五年,唯一的女儿也出嫁了,我感觉自己已成老妇,可晚上又会黯然落泪,其实我才三十出头,离老妇还有二十年啊!”
刘璟心中爱怜,走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腰,在她耳畔柔声道:“有我在,我会让你重回青春。”
大乔浑身一震,回头呆呆地望着刘璟,两人双目凝视,两颗心怦然相碰,刘璟将她搂入怀中。
“不能”大乔忽然清醒,她想推开刘璟,但刘璟那强烈的男子气息却令她心慌意乱,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她低下头,紧张得不敢看对方。
刘璟抬起了她的下颌,略带一点粗暴,低下头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大乔浑身无力,瘫软在刘璟怀中,吁吁娇喘,烈火已在刘璟胸膛熊熊燃烧,他抄起大乔的腿弯,将她横抱在胸前,大步向软榻上走去,大乔心中叹息一声,心中最后的防线也崩溃了,她闭上了双眸,她感到害怕,紧紧地依偎在刘璟怀中,可这一刻她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期盼。
第778章 江东风云〔二十二〕
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长江,天空彤云密布,飘着细细密密的小雪,北风呼啸,天气格外寒冷,濡须口曹军水军大营内冷冷清清,大部分士兵都躲进营房内躲避寒冬,巡哨的士兵也比平时少了一半。
这也很正常,刚开始时,曹军格外警惕,水军巡哨台上有士兵昼夜巡视,丝毫不敢懈怠,但随着时间慢慢拖长,曹军的警惕性也会逐渐松懈,但更重要是刘璟和曹操达成了五年停战协议,两人此时又同在建业,三家暂时寻求和平,也就没有了发动战争的动机和意义,正是这样,曹操水军的防备明显放松了,连张辽也认为刘璟在芜湖的驻兵只是一种姿态,主要是针对江东,而并非是针对曹军。
曹操水军位于濡须河口内,并不在长江之上,河口两边有四座烽燧眺望塔,一旦发现敌情,会立刻点燃烽火报警,但今天晚上,星月被厚厚的彤云遮蔽,江面上黑沉沉一片,哨塔上最多只能看到三十步外,而对于宽达百丈的濡须河口,就出现了一段几十丈宽的盲区。
张辽也知道这种盲区比较危险,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就采用机动的哨船来补充巡视,濡须河口内确实有几艘哨船,不过巡视也并不积极,而是懒洋洋地停泊在固定位子上,船上士兵无法抵御江面的寒风侵袭,纷纷裹紧了厚厚的毛毯,钻进狭小的船舱内睡觉,外面只留一名士兵观察江面动静。
这名士兵同样困顿之极,也裹着厚厚的毛毯,一边打瞌睡,一边低声咒骂,“昨天是老子守夜,今晚又是我,凭什么,你们这帮狗日的只会欺负外乡人。”
曹操两万水军大多是江淮一带人,由张辽训练而成,但也有极少数北方士兵,由于地域歧视,陆军中的江淮士兵会被北方士兵看低并羞辱,同样,水军中的北方士兵也往往会被江淮士兵排挤报复。
这种地域歧视情况在军队很难避免,也就成了军队派系的根源所在,在汉军中也有这种情况,比如荆州士兵和巴蜀士兵,关陇士兵和南方士兵等等,都有一定的分歧,只是程度不同罢了,而且刘璟也极为重视这种地域派系分歧,尽量不让南北士兵混编在一起。
时间已过了一更,监视江面士兵渐渐地快睡着了,就在这时,江面上却无声无息飘来一段木头,绕过到哨船后面,又慢慢回头,靠近了哨船,木头已紧贴上哨船船舷,船上士兵根本难以发现。
一名身着黑色水靠的水鬼露出了头,他用一支吹管对准了昏睡中的监视士兵,呼地吹出了一支蓝汪汪的毒箭,正射中哨兵的脖子上,毒性极烈,见血封喉,监视哨兵闷哼一声,软软倒在船板上。
水鬼随即轻轻一跃上船,无声无息,船只也没有任何晃动,他又用吹管向狭窄的船舱内吹进了大量迷药,片刻,拔出雪亮的匕首摸进了船舱如法炮制,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濡须口上的七艘哨船全部被水鬼干掉,曹操水军的外围防御完全被打开了。
在长江江心,数百艘战船已严阵以待,汉军战船由一百余艘舢板火船和三百艘千石战船组成。
千石船上除了两万四千名东征水军,又来了两万精锐士兵,由大将黄忠统帅,芜湖的汉军总人数实际上已经悄悄增至五万人。
汉军这时大量增兵芜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刘璟用豫章、鄱阳两郡向孙权换取了庐江郡,那么作为庐江郡的第一重镇合肥,汉军就势在必得了。
甘宁站在为首的战船上,凝视着濡须口方向,今晚,江面上开始下雪,寒冷异常,也正是曹操防守最薄弱的时刻,对于汉军却是最好的机会,作为荆州水军主帅,甘宁一直坚守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曹操不能拥有水军,必须要保证汉军在江面上的绝对优势,其实这也是刘璟交代的原则,已经形成了汉军共识。
甘宁怎么也没有料到张辽竟然在漕湖中训练水军,最后竟形成了一支拥有数百艘战船,两万人规模的水军,这便给甘宁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已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要全歼这支曹操水军。
这时,老将黄忠走到甘宁身旁,他也凝视着远方江面,半晌沉声问道:“汉王殿下已经离开建业了吗?”
甘宁点了点头,“汉王殿下给我的手令中说,让我连夜出兵,他会同时离开建业,我估计他的船队应该离开建业了。”
黄忠又叹息道:“我很担心这次军事行动会不会成为彻底撕破停战协议的开端,坦率地说,我觉得两军停战,对我们更有利。”
黄忠是主张停战修养,他很清楚汉军在连年战争中已极度疲惫,地方财力枯竭,需要修养生息,所以他对汉王与曹操达成的停战协议大力支持,眼看停战才几个月,汉王又要在东南方向掀起战事,他有些抵触情绪。
甘宁明白黄忠的心情,笑着劝道:“汉王对我不止说过一次,之所以签订停战协议,是因为曹操比我们更渴望停战,如果形势对曹操有利,他绝对不会停战,而会继续对我们发动攻势,所以汉王认为,只要双方克制,今晚的战争不会影响大局。”
黄忠叹了口气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江东,甘将军知道吗?”
“坦率地说,我也不是太明白,不过为将者只须执行命令便可,这些问题不必深究。”
这时,后面传来笑声,“我来给二位解释一下吧!”
黄忠和甘宁回头,只见庞统笑着走了上来,两人连忙抱拳见礼,庞统点点头笑道:“关于为何不趁机拿下江东,事实上在汉王殿下赶来荆州之前,已经在平章台再三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后达成了共识,要造成江东分裂,并维持这种分裂,才最大程度上符合我们的利益。”
“可如果我们一举拿下江东,会有什么问题呢?”黄忠还是不解地问道。
“关键还是在于民心,孙氏家族控制江东已历三世,在江东深入人心,拿江东易,争民心难,我们拿下江东不是不可以,但我们怎么维持呢?江东向来民风强悍,桀骜不驯,一旦曹操势力在江东兴风暗中作浪,江东人奋起抗争,必然打出支持孙氏的大旗,我们就会陷入江东泥潭,而无力东图中原。”
说到这,庞统又看了一眼黄忠和甘宁,见他们若有所悟,便笑着继续道:“只有引发孙氏内讧,让江东长期陷入孙氏内讧之中,使江东人民对孙氏统治深恶痛绝,纷纷起来反抗孙氏统治,断绝了孙氏将来复兴的可能,那才是我们的机会,事实上,汉王一直就在收买江东民心,但这是一个长期过程,急不来,也不用急,先确立大势,只要孙氏内讧的大势形成,随着时间推移,江东豪强和普通民众最后选择我们,就会是水到渠成之事。”
黄忠和甘宁都默默点头,黄忠抱拳道:“多谢军师启发,我现在明白了,之前我确实是短见。”
庞统微微一笑,“事情一步步来,先把曹操伸向江东的手打断再说!”
就这时,一名士兵快步上前向甘宁禀报道:“启禀将军,前哨传来消息,江面上的哨兵已全部被干掉。”
甘宁看一眼庞统,庞统笑道:“作战之事你们决定,不用问我。”
甘宁点点头,对黄忠道:“老将军,我们准备开始吧!”
黄忠虽然今晚有点抵触情绪,但他绝不会抗令,更不会消极出兵,更何况他现在已被庞统启发,不再困惑,他当即道:“我回去准备,一刻钟后出兵!”
........
张辽今晚有些心神不宁,他心中的不安来自多年的征战经验,今晚夜黑风高,又下了小雪,正是偷袭的大好良机,虽然张辽也知道刘璟和丞相签署了停战五年的协议,但他很清楚这种停战协议并不可靠,当初曹刘两家的第一份停战协议就在南阳被丞相撕毁了。
作为合肥主将,张辽深知合肥的战略重要,夺取合肥,不仅可以南控江东,更可以北窥豫州和徐州,这么重要的战略之城,汉军一定不会视而不见,况且前年汉军出兵合肥,已经表现出了他们对合肥的意愿。
已经过了一更,张辽无法入睡,他索性起身,前去军营视察。
曹军大营由军城、军营和水寨三部分组成,其中军城有四万驻军,而军营内也有四万驻军,军营位于濡须口东岸,实际上是水寨在岸上的延续,绵延十几里,由两千余顶大帐组成,距离军城最近约有一里。
张辽没有视察军城,而是直接去了军营,他最关心的是水寨,那里凝聚着他数年的心血,张辽一路催马赶到了水寨,刚到大门口,副将于禁上前见礼,“参见张将军!”
张辽点点头问道:“江面上有什么情况?”
“回禀将军,江面上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
张辽直接走上了水寨营栅平台,曹军水寨占地三千亩,正好是一处优良的内河港湾,外围部署了栅栏,一般水寨的寨墙都是用大船来包围,但曹军因为船只数量不足,便在河中打下数千根木桩,又在木桩上钉上两块宽五尺的双层木架板,士兵们便可直接站在木架板上进行防御。
张辽走到西南角,这里是最靠近长江之处,如果在白天,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江面,但现在只能看到数十步外,张辽凝视了半晌,他竟然什么都看不见,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回头问道:“外面有几艘巡哨船?”
于禁犹豫一下道:“一般情况下是二十艘?”
“什么叫一般情况,我是问现在,现在外面有几艘巡哨船?”
于禁有些惧怕张辽的严厉,他不敢应付,只得据实禀报:“黄昏时卑职派出二十艘巡哨船,要到天亮时返回,但外面到底有几艘哨船,卑职也不敢肯定。”
张辽冷哼一声,“我估计你也不敢肯定,你以为太平无事便放松了警惕,我估计最多七八条船在巡哨,其余船只都躲在角落里睡大觉!”
于禁并不服气张辽的指责,他申辩道:“卑职不敢放松警惕!每晚两千人的防御一个不少,不信将军清点一下,看可有遗漏?只是因为哨船驶出去了,卑职无法控制而已。”
张辽向四周打量一下,防御士兵确实不少,这一点可以承认,但于禁对外面巡哨船掌控太弱,却让张辽不太满意,他随即补充道:“你其实完全可以控制,你命二十艘哨船每隔半个时辰回来汇报一次,如果胆敢不来,便要军法处置,或者派出军法船巡视,于将军,办法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采纳。”
于禁心中叹息一声,躬身道:“卑职还是派出执法船!”
于禁当即对身后几名执法士兵下令道:“乘船出去巡视,有胆敢偷懒睡觉者,立刻抓回来军法处置!”
“遵令!”
几名士兵跳上一艘小船,小船象箭一般向水寨大门驶去,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河面上大喊:“将军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起向河面望去,霎时间,所有人都惊愣住了。
第779章 江东风云〔二十三〕
只见河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轮廓,夜色中,就仿佛一头庞大的怪兽在水中移动,给人一种难以言述的震撼和恐惧感,所有的士兵都被惊呆了,这时,张辽忽然反应过来,大吼道:“是敌军战船!是战船!”
士兵们如梦方醒,纷纷大喊大叫,向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开弓放箭,张辽惊得头皮都要炸开,他很清楚,能在黑暗中看见战船轮廓,就说明战船已经离他们很近,来不及了,他当即转身向岸上快步跑去,同时下令道:“水寨中的战船全部散开!”
却没有人回答他,他一回头,只见于禁正在指挥士兵反击,身先士卒,毫不后退,这一刻,张辽心中对于禁的不满消失了,但他是全军主将,他不可能留下来指挥水军,他得防备岸上有汉军偷营。
张辽又对士兵命令道:“速去传我的命令,水寨中的战船全部散开!”
士兵奔去传令,张辽顾不上水寨,急匆匆向岸上奔去。
偷袭的汉军战船距离曹军水寨只有二十几步了,这是三艘三千石的巨船,前面装有特制的撞头,又叫破寨船,专门用来攻破敌军水寨,是水军的先锋,在破寨船后面是两百艘小舢板,舢板上满载着火油和柴草,由一名士兵操纵,这种船速度极快,但它们却冲不破曹军水寨,这种情况下,破寨船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于将军,快闪开,撞上来了!”
几名士兵大喊,一艘数丈高的破寨船蓦然出现在眼前,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向水栅疾冲而来,于禁大惊,想躲开已经来不及,只听一声‘咔嚓!’巨响,第一艘破寨船撞断了数十根木桩,冲进了曹军水寨,曹军士兵在一片惊叫声中纷纷落水,于禁也躲避不及,落入水中,
他抱住一根尚未撞断的木桩,眼睁睁地看着第二艘和第三艘破寨船向水寨撞来,后面则是密密麻麻,如狼群般的小船,于禁忍不住哀叹一声,赤壁大战的一幕又再次上演了。
三艘破寨大船先后将水寨栅栏撞开了三个大缺口,每段缺口都宽达十余丈,破寨船凌厉迅猛的气势还惊退了两边防御的曹军,这时,远处河口上进攻的鼓声大作,两百艘小舢板同时点燃,水面上出现了无数火点,两百艘火船争先恐后,沿着着撞开的缺口冲进了水寨,向岸边停泊着的曹军战船冲去。
尽管张辽下达了战船散开的命令,但从命令下达到执行,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水军士兵都在岸上,就算及时上船,都密集的船只挤靠在一起,外围船只不先散去,中间的船只也无路可走。
岸上军营内也是一片混乱,曹军士兵从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随意披挂盔甲,拿着兵器冲出营帐,很多士兵奔跑到码头上,却又望而却步,只见无数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小船已经冲入了密集的战船之中,很多小船在碰撞中倾翻,船上的火油也随之倾泻入水中,水面上顿时出现了大片燃烧的火焰,比火船更要气势壮观。
就在水寨中的战船被点燃之时,黄忠率领两万汉军也从陆地上杀来了,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直奔靠近河边的水军大营,因为这个时候,水军士兵的注意力都会被水寨的敌情吸引,而会忽略军营本身的防御。
尽管也有数百士兵在军营板墙上防御,但他们抵挡不住一万汉军的进攻,汉军三千弓弩手用密集的箭雨死死压制住防御曹军,千余名士兵抱住数十根巨大的撞木冲向板墙,沉重的撞木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撞击板墙,板墙摇摇欲坠,在一片叫喊声中,板墙轰然坍塌,出现了一段百步宽的缺口。
黄忠大喝一声,“跟我杀进敌营!”
他一马当先,挥舞大刀率先冲进了缺口,后面一万汉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入了曹军大营,向四面八方杀去。
河面上烈火冲天,浓烟滚滚,数百艘曹军战船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仿佛整个濡须河口都被点燃了,岸上军营内喊杀声震天,死尸遍地,血流成河,粘稠的血浆汇集成小溪,流入了河中,两万曹军水兵士气低迷,军心动荡,他们无从抵抗,在汉军士兵猛烈地冲击下迅速崩溃了,曹军士兵们无心恋战,纷纷丢盔弃甲各自逃命,走投无路的士兵则跪地投降。
这时曹军军营也燃起了熊熊烈火,北风强劲,火势迅速蔓延,一顶顶帐篷被烈焰火舌迅猛吞没,很多士兵根本来不及逃出大帐,便被大火吞没了,到处是火人在惨叫奔跑,没跑出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大火将士兵烧得蜷缩起来。
江中的火焰尽管高达三十余丈,令人心惊胆战,但毕竟比较遥远,而军营中的大火却直接威胁到曹军士兵的生存,这时,败退的风潮已迅速从水军军营席卷到陆军军营。
这一边由副将臧霸率领,臧霸骑在战马上,指挥士兵拆除营寨,企图形成一片空地,将蔓延过来的大火隔离开,与此同时,他还要准备防御即将杀来的汉军,臧霸大声喝道:“不准混乱,列队防御!”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天空大喊:“将军快看!”
臧霸抬头,只见几顶烈火燃烧的大帐被风吹到天上,向这边飘来,他大吃一惊,急令左右道:“盯住它们,不准它们落入营中!”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顶熊熊燃烧的帐篷迅猛地扑下来,扑进了密集的大帐之中,臧霸身后的十几顶大帐迅猛燃烧起来,臧霸恨得大骂,“快隔离它们!”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火势蔓延起来,军队就会崩溃了,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至,对臧霸喊道:“臧将军,张将军令你的军队立刻撤入军城!”
臧霸犹豫一下,他回头看了看正迅猛燃烧的大营,不由叹了口气,趁未乱之前保存有生力量,确实是上策,他当即下令道:“立刻撤入军城!”
两万曹军士兵已经有点军心动摇,得到撤退的命令,曹军士兵顿时争先恐后,向一里外的军城奔去,但刚刚奔出军营,只听见一阵战鼓声响起,火光大作,猎猎火光中,只见大将魏延率领一万伏兵从侧面杀出,截断了曹军的退路,曹军士兵顿时一阵大乱。
臧霸见后面已有汉军追杀而来,败退士兵即将冲垮自己的后军,他心中大急,不顾一切喊道:“杀过去!”
曹军士兵拼死突围,双方在大营外激烈混战在一起
此时水寨中的曹军战船已经全部陷入了火海,而甘宁率领水军也从水寨北面登陆,两万五千水军从北面登陆,对曹军进行包抄,阻截曹军水军向北撤退。
两军一直混战到天明,水寨中的数百艘战船全部被焚毁,水面到处是被烧焦的曹军战船残骸,一万五千水军在黄忠和甘宁的联合夹攻之下也全军覆没,近一万人被俘投降,被斩杀数千人,逃走不到两千人。
而臧霸率领的两万陆军也损失近半,臧霸率军杀开一条血路,一万余人逃进了军城之中,但负责阻截的魏延部也死伤惨重,伤亡三千余人。
张辽并没有下令军队出城作战,他被军师程昱劝止住了,尽管他们在军城中的兵力高达三万五千人,但程昱知道曹军士兵不擅长夜战,大营已被火焚毁,曹军军心动摇,出城作战只会死伤更多惨重,而且于事无补,无法挽回水寨和军营被毁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最大限度保存实力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尽管如此,张辽还是亲自率领三千士兵出城接应臧霸,正是张辽的接应,使臧霸军队得以冲破了汉军阻截,在混乱中得以保全。
小雪已转成大雪,天空灰暗阴沉,一团团雪球在寒风中如扯絮般落下,天地间灰茫茫一片,军城城头上,张辽站在大雪中凝视着城外的惨状,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苦心经营的水军在一夜间被摧毁,让他怎么向丞相交代?
这时,程昱慢慢走上前,他叹了口气安抚张辽道:“事已至此,文远就不要太揪心了,这件事我也没有料到,我会向丞相说清楚情况,更何况我们水军的作战能力本来就远远弱于敌军,又是被他们偷袭,失败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
说到不过,程昱有些担忧道:“我现在有点担心丞相的安全。”
张辽一惊,“军师是说,汉军要对丞相下手?”
程昱点点头,“汉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彻底摧毁我们的水军力量,水寨被烧毁,那跟随丞相东去的两百艘战船也必然会是他们的目标。”
一句话惊醒局中人,张辽顿时急了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战船没有了,怎么去接应丞相。”
“将军也不必担心,虽然汉军战船一定会去拦截丞相,但丞相未必会束手就擒,他必然会弃船上岸,我们只要赶去去北岸接应,就能遇到丞相,毕竟有六千精锐,汉军也不容易对付。”
张辽沉思片刻,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我亲自领兵去救援丞相!”
第780章 江东风云〔二十四〕
天渐渐亮了,刘璟终于醒来,一夜风流使他浑身疼痛,他这才发现,怀中的佳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此时他竟有一种恍然做梦般的感觉,他竟然得到了大乔,就在昨天中午,他还没有这种念头,可一夜之间,却变成了现实。
这时,舱门开了,一片玫瑰色的朝霞洒进船舱,大乔穿着一身白色的细麻筒裙走了进来,手中端正一只描金漆盘。
大乔在他身边跪坐下,放下漆盘,抿嘴笑道:"想着你昨晚比较辛苦,所以想着给你补一补,快起来喝吧!"
光线照在她脸上,她的脸上肌肤百里透红,闪烁着白瓷般的亮色,昨晚她眉间的哀怨之色竟一扫而空,有一种从内心洋溢出的快乐。
刘璟有些呆住了,一夜之间,女人的变化就会如此之大吗?
"看什么?"大乔轻咬一下嘴唇,一夜的情爱,刘璟已征服了她的身心,使她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昨晚还没有看够吗?"
"昨晚黑漆漆一片,我哪里看到什么?"
'嗤!'
大乔掩口一笑,伸出玉指,轻轻抚摸他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浓情蜜意,可又有几分羞涩,浅浅笑道:"有时间我给你看,让你看个够!"
刘璟心中一荡,一下将她扑倒在被褥上,"我现在就要看!"他有些粗鲁地拉开了她的裙带,衣裙散开,那一片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炫得他眼睛都花了。
"现在不行!"大乔慌忙指了指舱外,"侍女马上就来了。"
她主动亲了亲刘璟的脸颊,小声道:"晚上吧!好吗?"
刘璟坐起身,他着实饿坏了,端起燕窝粥便慢慢喝了起来,火辣辣的眼睛却盯着大乔整理衣裙,他忽然想起大乔昨晚穿的不是这身裙子,便奇怪地问道:"你还带了衣裙?"
"我哪里带衣裙,这是侍女的长裙,我临时借穿一下,你不知道,我下二层去,被江风吹得很冷。"
刘璟想到她裙内空无一物,顿时暧昧地笑了起来,调笑道:"怎么,不跳江了吗?"
说完他便后悔了,这个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做什么,这会伤了她的心,他暗骂自己该死。
果然,大乔脸上笑容消失了,深深低下了头,半晌才低声道:"你心中也觉得我轻贱吗?"
刘璟心中痛惜之极,连忙放下碗,上前将她搂入怀中,诚恳地说道:“我怜爱你还来不及,哪里会轻贱于你,我就害怕你自己想不开。”
大乔无力地依偎在他怀中,刘璟的爱怜让她心中感到一阵阵甜蜜,她轻轻叹道:"我如果没有跨过心中那一关,昨晚我就绝不会从你,十五年了,你觉得还会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里吗?"
"我觉得你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里,直到昨晚,你才终于解脱出来。"
"那你就错了,他早已在我心中慢慢淡去,我只是被身份所困,将自己**深压在心中,其实我做梦也在渴望能脱离那个樊笼,渴望能有个让我依靠的肩膀,让我得到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
说到这,大乔伸出手臂勾住爱郎的脖子,眼波迷离,轻声道:"昨晚的感觉,真的让我刻骨铭心,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刘璟吻了吻她的香唇,柔声道:"我会娶你,让你给我生一个儿子。"
这句话使大乔顿时有了心事,她慢慢站起身,走到船窗前怔怔地望天空中的茫茫大雪,不知过了多久,她低低叹了口气。
“你在担心什么?”刘璟走到她身旁,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大乔顺势依偎在他怀中,小声说:“你让我想到了尚香,我真的很惭愧,我该怎么面对她?”
“这有什么?”刘璟有些不悦道:“我刘璟是要君临天下之人,难道我娶一个女人也要看别人的脸色?”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没有问题,可我却难做人。”
大乔想了想道:“我还是想回去”
她见刘璟眼中有了怒色,连忙伸手掩住他的口,柔声道:“你听我说完再发作,好吗?”
刘璟克制住了心中怒火,悻悻道:“你说吧!”
大乔沉吟一下道:“我回去并非是为了别人,而是为吴老夫人,她时日已不多,这十几年她待我恩重如山,我早已视她为母,我想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璟郎,可以吗?”
刘璟心中的怒火被她一声‘璟郎’融化了,他轻轻抚摸她的脸庞,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大乔顿时高兴起来,心中的一丝烦忧也随即消释,她搂住刘璟的脖子,撒娇笑道:“那你得保证我安全,可别让孙权又把我送去曹营,那样我真会跳江了。”
“谅他也没有这个胆量,我会写一封信给你,你交给他,相信他会把你供到天上去。”
说到这,刘璟心中烈火又被眼前这个绝代尤物挑拨起来,他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大乔羞涩地点了点头。
船队加速继续航行,渐渐消失在江面上的茫茫大雪之中
在行驶了一天两夜后,在第三天中午,汉军船队缓缓抵达了芜湖,从第一艘战船到最后一艘战船停泊至少要两个时辰,当刘璟的坐船停靠在码头上时,大乔终于看到了先下船,等候在码头上的妹妹小乔,她大喜过望,直接跑下了船梯。
两姐妹欢笑着紧紧拥抱在一起,大乔心有余悸道:“我听说你被抓了起来,我担心死了,后来汉王说你被救了,我还以为他是安慰我,现在看到你,我才知道是真的,让我放心了。”
两姐妹劫后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小乔心中激动,没有注意到大乔变化,她急忙道:“我是被吴侯抓了,囚禁在城外一栋大宅,他们夜间把我送走时,被汉王的人所救,直接送上船,我也很担心你,怎么也想不到吴侯竟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
“是啊!好在有惊无险,逃出了建业。”
小乔这时才注意到大乔的细微变化,女人特有的观察力捕捉到了很多细节,大乔容光焕发,肌肤变得白皙细腻,极有弹性,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更重要是,一直笼罩在大乔眉眼间的那种忧郁之态,已一扫而空,变得快乐而自信。
小乔心中一怔,她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美目向正在下船的刘璟迅速瞟去,大乔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露了破绽,她挽住妹妹的手走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马车,对她笑道:“我会在芜湖陪你一天,但我还是得回建业,只能你一人去尚香那里。”
“为什么?”小乔诧异地问道,她暂时把阿姊的变化放在一旁。
“老夫人离不开我,你也知道,她时日不多了,不过你放心,汉王会保证的安全,不会再有危险。”
小乔低头不语,她知道阿姊说得是事实,可是阿姊不能同去成都,令她心中十分遗憾,半晌,小乔叹了口气,“希望阿姊送完老夫人,能来成都和我团聚,我真的不放心。”
“会的,我一定会回来。”
两姐妹说着,马车渐渐地驶去了芜湖县城
码头上,刘璟一直目送她们姐妹的马车远去,这才对侍卫道:“速命甘将军和黄老将军来见我!”
甘宁和黄忠早已在码头上等候,不等刘璟找他们,两人主动前来拜见刘璟。
“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已经在半路得到了战报,甘宁和黄忠全歼曹操水军,这令他大为满意,虽然他也知道凭借荆州水军的强大实力和黄忠带来的两万精锐,歼灭曹军水寨和两万水军没有丝毫问题,但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收益和成本的平衡问题。
他攻打曹操水军是要付出巨大的成本,那就是他刘璟的信誉,他已经和曹操签署了停战协议,五年之内两军不再动干戈,可这才几个月他便撕碎的协议,主动出击进攻曹军,如果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偏偏是摧毁曹操刚刚建立的水军,这对他刘璟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曹操便可以借此机会宣传,他刘璟是毫无信义之人。
攻打曹军的成本之大,刘璟不可能不知道,但如果收益大过成本,那么就是一个可行的买卖,所谓收益,一是要全歼曹操水军,为夺取合肥打下基础,其次便是要对江东局势产生重大影响,曹操不仅一直支持会稽郡的孙贲,同时又和孙权签订了新的联盟条约,孙权在不送太子为人质的情况下,向曹操表示臣服,甚至还不惜用二乔换取粮食援助。
一旦摧毁曹操水军,曹操的势力就无法再逾越长江,曹操和孙权签署的条约也就成了废纸,孙贲也得不到曹操的支持,江东的局势就会逆转,可以说缓缓相扣。
这是一笔收益大过成本的买卖,有利可图,更重要是,它是破局的关键一步,刘璟便毅然下令甘宁和黄忠对曹操水军发动进攻。
刘璟嘉奖了两人,又对甘宁道:“曹操手中还有两百艘战船,几乎都是千石战船,正在返回濡须口的途中,甘将军可率水军前去拦截。”
“卑职遵令!”
第781章 江东风云〔二十五〕
曹操的船队是在刘璟船队离去后的次日中午出发,返回濡须口,比汉军船队晚走了六个时辰,此时正好是隆冬时节,风向西北,逆水而行,如果没有特殊的动力,船队是无法西行。
汉军的动力是叶轮,由士兵在船队踩踏木轮而获得前行动力,曹军船只没有安装叶轮,用的却是长桨,战船两侧开了桨孔,伸出数十根巨大的船桨,士兵们在舱内划动船桨,使战船能逆风逆水而行,所以这种战船又叫做百桨船。
不过相对于汉军的叶轮踏船,这种百桨船的速度并不快,效率低,且耗人耗时,汉军同样的千石叶轮船,只须二十人操纵,而曹军的一艘千石木浆船,则需要四十人划桨,所以曹操船队名义上只带了六千人,可实际上却有一万军队。
船队行驶了整整一天,还不到百余里,依然在丹阳郡境内航行,中午时分,曹操身披厚厚的大氅,站在船窗前凝视灰茫茫的江面,长江两岸此时正下着大雪,江面上的大雪更是被强劲的西风裹夹着呼啸向船队袭来。
这种大雪在南方比较少见,但曹操在北方早已司空见惯,此时他却在思索着江东的局势,他之所以和孙权结盟,主要原因固然是为了打破刘璟和孙权的联合,反过来对荆州形成威胁,但此时江东力量衰弱,已无力和荆州抗衡,孙权的利用价值实际上已经很小,曹操便有了新的想法。
他便想借此机会吞并江东,但他也知道刘璟不会允许他吞并江东,一旦曹军南下江东,必然会爆发争夺江东的大战,而在南方作战,曹军不是汉军的对手,更重要是,反而会成全刘璟吞下江东,白给汉军做了嫁衣。
所以曹操再三思量,他不会直接出兵江东,但他可以扶持亲曹势力,这个亲曹势力不是孙权,而是会稽郡的孙贲,必须让孙贲来统一江东,但曹操得到消息,由于吴郡孙绍势力得到汉军支持,会稽军连钱塘江都无法逾越。
这样一来,尽快消灭吴郡势力就成了曹操考虑的重点,而对付吴郡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南北夹击,孙权从北面出兵,孙贲从南面出兵,吴郡根本抵挡不住两支军队的南北进攻,所以控制孙权就成了曹操这次建业之行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至于收大乔小乔入后宫,那也是曹操多年来的一个梦想,眼看要成功,却被刘璟横插一脚,劫走了大乔小乔,这令曹操极为郁闷,他又不能用这件事向孙权发难,人已经跑了,再逼孙权也没有用。
曹操只能叹息,自己终究和大乔小乔无缘,同时他也深恨刘璟,与自己为敌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和自己争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操正在船舱里生闷气,这时,有士兵疾奔而至,在舱外禀报道:“启禀丞相,哨船在前方三十里发现了汉军战船,他们对哨船发动攻击,五艘哨船被击沉,只逃回一艘。”
这个消息令曹操大吃一惊,他快步走出船舱,只见船舱外站着两名探子,浑身是水,冻得瑟瑟发抖,曹操连忙问道:“可是刘璟的战船?”
“回禀丞相,不是刘璟战船,为首战船的大旗上是‘甘’字,应该是甘宁的战船,足有数百艘之多。”
曹操心中思绪急转,刘璟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拦截自己吗?这时,曹操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甘宁居然敢离开芜湖,倾巢出动,他就不怕自己的水军端了他的老巢吗?
甘宁既然敢倾巢而出,必然是有所凭恃,难道是曹操忽然惊得一身冷汗,这里距离芜湖至少有百里,倘若芜湖出事,甘宁就算回去救援也来不及,甘宁敢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曹操开始担心自己的水军,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丞相,发现敌军船队!”桅杆上的眺望兵大声喊道。
曹操快步走到船舷边,向西望去,只见西方灰蒙蒙的江面上出现了无数的黑点,距离他们约十余里,这顿时令曹操紧张起来,他虽然有两百艘战船,一万军队,但绝大部分士兵都是用来划船,他们根本就没有战斗力,敌军又是顺流,占据了优势,一旦交战,他们必然会全军覆没。
曹操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毕竟经验丰富,知道平衡轻重,知道怎么摆脱危局,他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船队火速靠拢北岸!”
这种情况下,弃船上岸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明智的做法,随着信号兵挥动旗语信号,曹操船队开始迅速转向,向北岸靠拢而去。
从西面驶来的战船队正是甘宁率领的三百艘战船,他们顺江而下,速度很快,此时甘宁也看到了曹军船队,他当即下令道:“全力追击!”
汉军船队加快了速度,全力向逃跑的曹操船队追去,甘宁更是心急如焚,他一心想抓住曹操,立下不世之功,他不断下令,“加速,再加速!”
甘宁乘坐的战船在江面上仿佛要飞起来一般,距离曹军战船越来越近,但想抓曹操没有那么容易,十几艘曹军战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阻断了甘宁战船的去路,它们迅速包围甘宁的坐船,数十块巨石从四面八方向甘宁坐船呼啸砸来,又有十几艘曹军战船开至,截断了后面几艘汉军战船,双方在江面上展开了激烈的水战。
尽管曹军战船远远不是敌军的对手,但它们却成功阻挡了汉军战船的追击,给曹操及部属逃上岸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江面的水战渐渐接近尾声,近三十艘曹军战船被击沉了十艘,另外十几艘则燃起了大火,但曹操的战船早已靠上北岸,这一带岸边的水很深,战船可以直接靠岸,曹操在数十名亲兵护卫下登上了岸,越来越多的曹军船只纷纷靠岸,一队队曹军士兵争先恐后逃上陆地。
曹操站在一处高地上,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江面上的汉军战船,他此时几乎已经能肯定,自己的水军极可能出事了,曹操很清楚刘璟的意图,他要破局,一旦摧毁自己的水军,孙权就会变卦,不再履行双方的盟约,盟约也就成了一张废纸。
曹操甚至可以肯定,刘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将三万石粮食运到江东,而且现在他也无船可用,想到这,曹操不由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这时,许褚上前施礼道:“丞相,我们先离开吧!”
曹操又向江面挖望去,只见江面上密集的战船已经逼近了北岸,最近一艘战船距离他所站的高处不足三百步,曹操无奈,只得下令道:“离开岸边,速向合肥方向进发!”
曹军士兵被迫放弃了战船,开始撤离北岸,沿着官道向百里外的合肥方向进发,而丢弃在北岸边的近两百艘战船和船中大量粮食物资则全部落入了汉军手中,但甘宁却十分遗憾,这是一次抓住曹操的良机,他还是没有能把握住机会
汉军针对曹操水军的袭击终于引发了连锁反应,曹军由于水军覆灭并失去全部战船,而被迫放弃了濡须口军城,北辙回合肥,而汉军也不再驻军芜湖,刘璟率大军返回了柴桑。
就在汉军撤军之后不久,庞统乘坐一艘小船抵达了建业。
建业宫内,孙权正和张昭、张纮商议汉军破局后的对策,几天前,大乔返回了建业,她给孙权带来了一封刘璟的亲笔信,刘璟在信中说,愿意用粮食来换取建业官库中的铜锭,也就是说,在曹操三万石粮食援助变成水中月后,刘璟转而表态,愿帮助解决江东出现的粮食危机。
与此同时,孙权也得到了曹操水军覆灭,汉军和曹军同时撤军的消息,这个消息令孙权十分震惊,也让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在长江以南,曹军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汉军的对手,自己若和曹操结盟,最后只会自取其辱。
“我感到很庆幸!”
孙权心中着实有些羞愧,由于自己误判了形势,险些酿成大错,他叹口气对张昭和张纮道:“我没有把长子送去邺都,这是我今年最明智的决定,否则我就会被曹操捏住了把柄,再难翻身了,这次完全是我的责任。”
张纮和张昭对望一眼,张昭躬身道:“这件事说起来微臣也有责任,不能完全责怪吴侯,毕竟江东和曹操签订盟约是微臣去谈判,而且没有能及时劝阻吴侯,微臣也深感惭愧。”
张纮却不慌不忙道:“和曹操结盟,向汉军施压,这是微臣的建议,应该是微臣的责任更大,不过微臣认为江东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在刘璟和曹操的对抗中,我们也获得了一定利益,刘璟之所以答应和江东进行粮食贸易,其实也是他的一种妥协,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尽管走了一步险棋,当然,这其中我们也犯了一些急功近利的错误。”
张纮这里所说的急功近利错误,就是暗指孙权答应把大乔和小乔送给曹操,这件事张纮和张昭事先都不知晓,后来才有所耳闻,只是这种事情不好明说,张纮只能含糊地提醒孙权。
孙权半晌才苦笑一声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真的用铜锭换取刘璟的粮食吗?”
他目光向张昭望去,张昭连忙道:“吴侯先别急着做出决定,如果微臣没有料错,刘璟一定会派人来具体谈这件事。”
话音刚落,堂下有侍卫躬身道:“启禀吴侯,汉王派军师庞统来了,已经进城!”
孙权点点头,对张昭赞许道:“子布果然是料事如神!”
第782章 江东风云〔二十六〕
庞统被江东士兵领进了建业宫,来到议事堂前,孙权带领张昭和张纮已经在此等待多时,庞统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庞统参见吴侯!”
孙权呵呵大笑,上前扶住庞统的胳膊,注视着他道:“我衷心地欢迎庞军师到来。”
有些话不用说破,双方心里都明白,庞统这次来就是为了善后,重新梳理孙刘两家的关系,刘璟已经破坏了孙权和曹操的盟约基础,使孙曹盟约变成一张废纸,那么怎么解决江东目前的困境,江东未来的政局该怎么走,都必须有明确的说法。
这一次态度必须鲜明,必须要向对方亮出自己的底线,在这个基础上达成妥协,所以庞统此行就显得尤其重要了,孙权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要亲自接见庞统。
庞统又向张昭和张纮见了礼,众人走进议事堂分宾主落座,孙权笑道:“听说汉军趁夜偷袭曹军水寨,烧毁了所有战船,并歼敌一万余人,这个消息令人鼓舞,不过这也会损害汉王殿下的名誉,据我所知,汉王和曹操可是签署了五年停战协议。”
庞统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曹军屯兵濡须口,并有数百艘战船,这首先就是威胁江东的安全,一旦曹操夺取江东,就会对荆州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为了江东的存亡,也为了荆州的安全,汉王殿下才决定宁可冒损失名誉的风险,也要歼灭曹操水军,防止后患。”
孙权和张昭、张纮对望一眼,三人都同时苦笑起来,庞统这样说,无疑就是让江东来担这个人情,话虽然可以随便说,但事情却不能随便做,孙权没有和庞统继续争论这个问题,他话题一转,便开诚布公道:“汉王殿下在给我的一封信中提到,愿意和我做粮食交易,不知”
粮食才是孙权最关注的问题,仓库中的一点存粮是军粮,关系到军队的稳定,他一粒粮食也不能动,但江东市场上粮价暴涨,已经到普通民众难以承受的地步,已经开始有民众向吴郡逃亡,一旦发生大规模逃民事件,他统治的根基也就崩塌了。
对孙权而言,粮食问题已事关他的存亡,也正是如此,他才会为了曹操的三万石粮食援助,不惜将大乔小乔送给曹操,现在这件事希望不大了,但刘璟却提出,愿意用粮食换取江东铜锭,这便让孙权看到了希望。
不过孙权不愿意用铜锭来交换粮食,他更愿意用生铁坯来换取粮食,说到这,满眼期盼地望着庞统。
庞统也主要是为此事而来,解决了孙权的粮食危机,也就稳定住了江东局势,彻底破解孙权和曹操的盟约,庞统微微笑道:“汉王殿下确实有意和江东进行粮食交易,不过再谈交易之前,我须先向吴侯确认豫章、鄱阳换取庐江郡之事,鲁子敬已经代表吴侯答应了,但汉王殿下希望吴侯能以书面方式同意置换。”
孙权沉吟片刻,这件事尽管他并不赞成,但形势摆在这里,豫章和鄱阳两郡还在汉军手中,如果他不答应,这两郡也就永远要不回来了,无奈,孙权只得点点头答应了,“我可以用书面保证。”
“好!”庞统人赞许道:“吴侯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天下英雄,既然如此,我们就谈粮食,汉王殿下承诺,将拨付江东十万石粮食,每月拨付一万石,有两种方式,吴侯可以任选其一,一是用铜锭交换,我们直接把粮食交给吴侯,由吴侯处置,但采用这种方式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
“还有什么条件?”孙权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这时,张昭在一旁道:“庞军师先不要说什么附加条件,先说说第二种方式。”
张昭比孙权更清醒,他知道这个附加条件不会简单,他怕孙权陷进去,索性先避开这个附加条件,孙权顿时醒悟,连忙道:“也好,庞军师就先说说第二种方式。”
庞统一笑,缓缓道:“第二种方式由我们来出面平抑江东粮价。”
“什么意思?”
“也就是十万石粮食我们不交给江东官府,我们会在丹阳郡和曲阿郡各县设立平仓粮铺,我们负责平抑江东粮价。”
“绝对不行!”
孙权三人异口同声反对,怎么可能,让刘璟来主导平抑粮价,这不是把民心拱手相让吗?亏刘璟想得出来。
庞统并不气恼,又笑眯眯道:“吴侯要想清楚,这种方式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不行!”孙权断然拒绝。
“那好吧!我们再回第一个方式,我们有一个附加条件,条件就是一年之内,吴侯不得进攻吴郡,一旦吴侯进攻吴郡,我们就立刻停止粮食贸易。”
果然是一个苛刻的条件,孙权脸色变得铁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时,一直沉默的张纮道:“恐怕江东没有这么多铜锭,官仓内只有十万斤铜锭,其余不足用生铁来交换如何?”
“这个可以,那就先支付十万斤铜锭,不足部分用生铁补足,具体价格就按照双方的市价来折算。”
庞统答应了张纮的建议,这时,他见孙权神情阴沉,知道他是为附加条件而恼火,便笑道:“这样吧!吴侯先考虑一下,明天上午我再来听吴侯的决定。”
孙权点点头,对张昭道:“送庞军师去鸿胪驿休息,让驿丞好好服侍。”
张昭笑着一摆手,“庞军师请!”
庞统向孙权行一礼,便扬长而去,很快张昭又返回了议事堂,孙权这才恨恨地对二人道:“我就知道刘璟是要阻止我统一江东,他是想扶持孙绍来统一江东,孙绍一向懦弱无能,最后他只会将江东拱手送给刘璟。”
张昭叹了口气,“吴侯说得对,刘璟破曹操水军,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和孙贲南北夹击孙绍,从吴郡陆氏家族便可看出,他确实是在扶持孙绍,给我们粮食,说到底也是为了收买江东民心。”
“哼!”孙权重重哼了一声,“让我等一年,我可等不了,一年后,不知形势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担心再没有机会统一江东了。”
这时,张纮笑道:“其实两者可以取其利,倒是有折中的办法。”
“长史请说!什么折中办法?”孙权急忙问道。
张纮笑眯眯说:“刘璟是用粮食来牵制我们,一旦我们出兵吴郡,他就停止供粮,这种牵制看似很有力,但实际上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
“继续说下去!”孙权目光闪动,显然是被吸引住了。
张纮又继续道:“现在是十二月初,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新年后开春,要进行春耕,军队也要屯田,无暇征战,这一通忙下来,至少就是四月份了,然后进行一个月准备,那么半年时间过去,我们也得到了六万石粮食,当初我给吴侯算帐,我们实际只缺五万石粮食,拿到六万石粮食,就不用在意刘璟中断粮食供应了,而那时我们也准备得差不多,可以大举向吴郡进兵,重新统一江东。”
孙权明白了张纮的意思,反正新年、春耕和备战都需要时间,那索性就答应刘璟的附加条件,等时间过半,他们也熬过了粮食危机,便可以大举进攻吴郡,这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折中办法。
孙权点了点头,“长史的建议可以采纳。”
这时,张昭又在一旁笑道:“其实这半年我们也可以充分利用起来,在吴郡施计,削弱吴郡的内部力量,为我们扫平吴郡创造条件。”
“此计大妙!”张纮蓦然明白了张昭的意思,大声赞道。
孙权也若有所悟,笑道:“军师是指孙韶?”
张昭点了点头,“孙绍不过是孙韶的傀儡罢了,吴郡的真正掌权者是孙韶,而陆逊、顾雍等人支持的却是孙绍,他们之间的矛盾难以解决,只要我们在其中挑拨两者的关系,吴郡必然陷入内讧,那时我们再大举出兵,便可轻易收复吴郡,拿下吴郡,离夺取会稽也就不远了。”
孙权竖起了拇指,万分感慨道:“有两位大才辅佐,是我孙权之幸也!”
孙权随即全权任命张纮和庞统进行谈判,双方坦诚以对,最终达成了共识,江东将废除不久前和曹操达成的盟约,并承诺一年之内不攻打吴郡,作为补偿,汉军将拨出十万粮食和江东进行粮铁铜贸易。
另外,孙权以书面方式承认庐江郡为荆州属郡,而汉军答应,将从交州手中夺取的鄱阳、豫章二郡还给江东。
双方正式签署了协议,孙权随即下令拨付两万石粮食平抑建业粮价,在官府的干预下,丹阳郡各县高涨的粮价立刻回落,跌回了斗米八十文的价格,缓解了沸腾的民怨。
在江东把庐江郡交给荆州后,刘璟随即下令,命老将黄忠率三万汉军精锐进驻皖县,又命大将沈弥率一万水军及三百艘战船沿濡须水进入巢湖,汉军在巢湖内建立了水寨,明眼人都看得出,汉军调兵遣将,其目标对准了合肥。
第783章 携美游柴桑
汉军战船经历数天的航行,即将抵达柴桑城,由于大乔已经返回建业,这一次是小乔和刘璟同船而归,一路回归,两人相处融洽,却没有了和大乔时那种激情。
船至柴桑,大雪已经停止了,两岸山峦、森林、河流和田地被大雪覆盖,变成了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小乔身穿一件白狐皮袄,外面系一件淡绿sè的雀翎氅,独自一人站在船舷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南岸的白雪世界。
这时,刘璟出现在她身边,扶着船舷笑道:“建业没有这样的雪景吗?”
小乔浅浅笑道:“我小时候常有,但这两年都没有了,在我记忆中,这样的大雪还是三年前出现过。”
“看样子建业还是比荆州略微暖和,江夏和襄阳年年有大雪,不过成都却很少下雪,就不知关中会如何?”
小乔听懂了刘璟的话中之话,有些惊讶道:“将军要搬去关中吗?”
刘璟点了点头,“迟早要去,最明年可能就要搬了,小乔也随我去关中吧!”
按理,刘璟应该叫她周夫人,或者小乔夫人,但那是官方称呼,相处时间久了,刘璟也就改称她为小乔,周围比较亲密的朋友都这样称呼她,小乔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刘璟期待,这时她眼睛一亮,指着远处的大片绿sè惊奇地问道:“那是哪里,怎么不是白sè?”
“那就是彭泽湖了,过了彭泽湖,就是柴桑,我们会在柴桑休息两天,然后直接去巴蜀。”
“哦!原来那里就是彭泽湖。”
小乔自言自语,她忽然抱紧双臂,歉然道:“我有点冷,想进船舱了。”
“让我陪你回舱吗?”刘璟殷勤地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谢谢!”
小乔转身返回了自己的船舱,刘璟默默注视她进了船舱,他感觉这一路小乔对自己略有些冷淡,表面上他们相处很融洽、和睦,但骨子里却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人人都说小乔热情奔放,大乔含蓄文静,但刘璟的感受却恰恰相反。
刘璟也回到自己船舱,这次他从五月份离开成都,一晃半年过去了,他也开始思念自己家人,刘璟取出纸笔,准备给家人写一封信,这时,他若有所感,一抬头,却见小乔站在舱门口,神情有些犹豫,刘璟放下笔笑问道:“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问问殿下。”
“请进来坐下说!”
小乔身姿摇曳地走进船舱,在刘璟对面坐下,刘璟命侍女上了茶,小乔双手捧着茶杯,笑问道:“殿下请说实话,你究竟和我阿姊是什么关系?”
“先纠正一下,既然你不让我叫你周夫人,那你也别称呼我殿下,叫我璟公子吧!这样让我感觉自在一点。”
“好吧!璟公子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在芜湖县内,小乔也悄悄追问过大乔,大乔却矢口否认,但凭女人的直觉,小乔感觉到刘璟和大乔的关系非同寻常,尤其刘璟亲自去码头送别大乔回江东时,大乔那依依不舍的眼神,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和她一起长大的小乔。
刘璟半晌方笑道:“你的阿姊对我怀有感恩之心,我们相处得很好,坦率地说,我也很喜欢大乔,不过深一层的关系就没有了。”
“真的没有吗?”小乔似笑非笑地望着刘璟。
“这个我没法解释,就象我与你一路过来,朝夕相处,肯定会有很多人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就像你怀疑我和大乔一样,但实际上,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刘璟的坦率使小乔脸一红,她心中也疑惑起来,她很了解阿姊的矜持和含蓄,她或许会喜欢刘璟,但仅仅相处两天时间,就让她那么轻易地献身给刘璟,确实不太可能,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吗?
她点了点头,“公子确实是一个正人君子,我们朝夕相处,殿下却能守礼相敬,若是孙权或者曹cāo,他们早就”
说到这,小乔脸红了,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刘璟却很惊讶,问道:“难道孙权也在打你们姐妹的主意吗?”
小乔轻轻叹息一声说:“阿姊我不知,但他对我我感觉得出来,而且他暗示过我父亲,希望我选择孙氏家族再嫁。”
刘璟默默点头,以大乔小乔这样的绝世姿容,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而且两人正是成熟之时,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妖艳魅力,刘璟在大乔身上对这种魅力体会得尤其深刻。
两人沉默片刻,小乔又抿嘴笑道:“假如我长期在公子府上住下去,你会答应吗?”
“我当然欢迎,只是建业那边,我是说你会舍得放弃建业的房宅和田产吗?”
“我的财产?”小乔冷笑一声,眼中涌起了一丝幽怨,她低声道:“那是周家的产业,与我何干!”
刘璟从她的话语中读懂了太多的怨恨和奈,他忽然明白的小乔的处境,便爽朗笑道:“你呆多久都行,如果你愿意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我是求之不得。”
这句话令小乔的俏脸蓦地通红,她半晌才轻咬嘴唇道:“原来公子也不是正人君子。”
“你愿意我是正人君子吗?”
刘璟目光热烈地注视着小乔,对这对名冠天下的姐妹,他思之已久,重要是他心怀天下,对女人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长期位居高位,也使他对女人没有太多顾虑,他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这位绝代佳人的期待。
小乔手指绞成一团,心中十分矛盾,她虽然对刘璟颇有好感,也明白刘璟的暗示,而且刘璟年轻位高,以及君临天下的气度,让每一个女人都难以拒绝,但小乔有自己的尊严,她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屈服、委身于刘璟。
小乔不知该怎么说,只得低下头不敢说话,她这副半拒半迎的神态让刘璟感到了机会,他正要靠近小乔,外面却传来一声高喊:“柴桑到了!”
船身剧烈一晃,速度开始减慢,小乔顿时醒悟过来,连忙岔开了话题,笑道:“我还从未来过柴桑,公子愿意陪我去逛一逛吗?”
刘璟欣然点头道:“愿为佳人效力!”
小乔嫣然一笑,起身回自己船舱了
柴桑城虽然在政治上渐渐被边缘化,但在经济上却得益于荆州和江东的贸易开放,近些年来商业得到了迅猛发展,在靠近城门一带的北市内是商铺林立,舟楫穿梭不息,异常热闹,包括长沙郡、豫章郡、鄱阳郡以及蕲郡东部一带的商人都要来这里采办货物,使柴桑北市成为了巨大物资集散中心,在整个荆州地区仅次于武昌县。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上旬,临近年,柴桑市场上各地物资堆积如山,商人们讨价还价,格外热闹,刘璟对柴桑已经十分熟悉了,他没有了逛街的心情,不过小乔想买一些东西,刘璟也就打起jing神,陪她一起逛街。
小乔离开建业时十分匆忙,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她的脂粉、首饰之类一样没有,和大乔的清雅素净不同,小乔从小就比较喜欢化妆打扮,服孝期间,她没有任何化妆打扮,但服孝期满后,她又渐渐恢复了自己的爱好和生活方式,她生xing外向活泼,尤其喜欢逛街,柴桑的热闹繁荣使她一洗旅途的郁郁不乐,变得眉开眼笑了。
刘璟乔装为商人,稍作装扮,很难认出他,而小乔则带了一顶帷帽,帽檐上的轻纱遮住了面容,只是她身姿妙曼,气质高雅,还是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不过小乔似乎并不在意,她大方地和刘璟并肩而行,一路笑语娇言,完全恢复了她活泼外向的xing格。
他们走到一家首饰店前,刘璟知道这是柴桑最有名的首饰店,便笑道:“我们进去看看!”
小乔已经买了一些上等脂粉,不过花费不多,她也欣然接受刘璟心意,但首饰之类的名贵之物,她却不太愿意接受刘璟的馈赠,她摇摇头笑道:“我的首饰不少,都在阿姊那里,哪天写信让她托人捎来就是了,不用再买了。”
刘璟却微微笑道:“我也要顺便给家人买一点,你帮我挑选几件。”
“那好吧!相信我的眼光。”
小乔兴致勃勃地跟着刘璟进了首饰店,进了店门,她便自然松开了刘璟的胳膊,这时,一名伙计热情地迎上来道:“欢迎贵客来小店挑选首饰,小店是柴桑第一名号,在荆州也排名第三,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欺。”
刘璟见店内客人颇多,不由眉头一皱道:“可有贵客房?”
伙计眼光很毒,见他们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尤其还跟着几个魁梧强壮的随从,估计不是一般人,他连忙陪笑道:“当然有贵客房,请随我来!”
刘璟带着小乔走进了贵客房,两人在一张小桌前坐下,一名管事取来放满名贵首饰的玉盒,将十几件名贵首饰一件件摆放在他俩面前,笑着介绍道:“这都是小店的珍品,当年汉王妃的首饰都是由小店供应,汉王妃现在天天戴的一支碧凤钗也是当年从小店购买。”
小乔掀起了覆面的轻纱,笑吟吟地望着刘璟,意思在问他,‘是这样吗?’
...........
第784章 久别返家
刘璟有些哭笑不得,从几年前开始,妻子陶湛就开始使用银簪和铜簪,衣裙也大多是细麻为面料,这么多年来一直以身作则,哪里戴什么碧玉钗,这家首饰店为了招揽生意,竟然利用自己妻子来做宣传,这让刘璟心中有些不。【阅读
但他不会和这种小人物翻脸,只是淡淡道:“不用随便把王妃摆出来,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管事这才发现对方身后几名随从对他怒目而视,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他连忙拾起一对手镯对小乔介绍道:“象这对黄金手镯上各镶有六颗名贵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祖母绿、黄玉和绿琥珀,又叫六星对镯,要价三万钱,如果有诚意买,可以再便宜点,最低两万五。”
不等小乔开口,刘璟便道:“买下了!”
管事大喜,连忙用一只玉盒将手镯收起来,刘璟又瞥了一眼小乔雪白的脖颈,笑道:“我想买一串明珠项链,可有?”
船舱里,小乔将一串光彩夺目的明珠项链戴上脖颈,这串明珠项链由二十四颗明珠串成,每颗明珠大小如葡萄,晶莹圆润,将她承托得格外俏丽,小乔低低叹了口气,包括发簪、腕镯,还有这串明珠项链,还有衣物脂粉,逛了一次街,刘璟便为她花费了十万钱。
当然,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刘璟对她的态度,连她侍女都看出来,刘璟对她别有情意了,小乔心中很乱,她也很喜欢刘璟的气度和年轻英武的外貌,有刘璟对她的一路关怀和守礼,她知道以刘璟的地位想得到她的身体简直易如反掌,就像曹cāo打算得到她一样,但他始终如一的以礼相待,这种脉脉温情令她感动,也打动了她的心。
不过小乔想到刘璟的特殊身份,她心中总有一点犹豫,正是这种犹豫使她对刘璟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感,不想和他距离走得太近,但小乔又恨自己不够坚定,他给自己买了这么多贵重物品,自己为什么要接受?
这时,侍女霜儿看出了小乔内心的矛盾,便小声道:“如果夫人不想收,小婢愿替夫人送回去。”
霜儿是小乔的贴身侍女,服侍她已有十年,两人名为主仆,实际情同姐妹,有什么事情,小乔也不会瞒着她,小乔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既然收下了,再还回去,会惹恼他,我们以后的ri子就难过了。”
“可是夫人好像又不太喜欢他。”
小乔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要想当然的乱下结论。”
“哦!原来夫人喜欢他。”霜儿眨眨眼,笑嘻嘻道:“夫人说一直想去成都,原来是为了他。”
“又在胡说了。”
小乔沉下脸道:“你若再胡说,我就赶你出去。”
“可是夫人自己说喜欢他。”
小乔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赶她出去,但心中却想向她倾诉一番,她秀眉微蹙,忧心忡忡道:“这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他身份非同一般,将来他若君临天下,后宫不知会有多少嫔妃,我算什么?年长sè衰,被冷落在某个角落里,一辈子就这么孤孤单单逝去,还不如呆在周府里,至少我还有ziyou。”
“既然这样,夫人为何还要去成都,不如跟大夫人回建业?”
“她回建业没有事,毕竟身份不同一般,孙权也不敢轻易动她,我算什么?回建业后还是会被送给曹cāo。”
说到这,小乔低低叹了口气,“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能保护我。”
霜儿低头想了片刻,小声道:“要不,先见到尚香公主再说,听听她的意见。”
小乔却摇了摇头,神情肃然地注视着霜儿道:“有句话我要先给你说在前面,你绝不能在尚香公主面前透露半点风声,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汉王对我有意,记住了吗?”
霜儿很少见主人这样严肃,她吓得连连点头,“霜儿记住了。”
............
年将至,成都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挑起竹幡,清扫宅院,杀猪宰羊,开始准备祭祀先祖,连汉王官府和军营大门前也各自挂起了十六盏死气大灯笼。
今天冬天整个长江流域都下了大雪,成都也不例外,一场大雪使成都银装素裹,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使年的气息加浓厚,厚厚的雪地成了孩童们的欢乐世界,到处是孩子的打雪仗,堆雪人,欢笑声响彻城池内外。
房间里,八岁的刘致正坐在前练习书法,但今天他也有点心神不宁,不时偷偷向外厚厚的积雪望去,他渴望能像普通孩子一样,能够尽情地在雪地里撒野打仗,堆雪人。
“哥哥,你来帮帮我吧!”院子里传来稚嫩的娇喊声,那是六岁的刘珠在呼唤兄长,她小手冻得通红,拿着小铲,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雪人,但一个人玩没有意思,她就想拉兄长和她一起玩。
刘致叹了口气,他是汉王世子,他已经和孩童的天xing缘了,刘致只得低下头,又继续练字,这时,刘珠偷偷溜进房间,砰地一下,将一团雪球砸在兄长身上,便咯咯地笑着跑了出去。
刘致再也忍不住了,他咬一下嘴唇,放下笔,离开位子溜了出去。或许他可以偷偷堆一个雪人,然后再回去练字。
刘珠早已在树下捏了一堆雪球,见兄长跑出来,她兴奋得大声尖叫,抡起小手将雪球向兄长砸去,刘致纵声大笑,也捏个雪球向妹妹扔去,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妹妹,两人欢笑着滚翻在雪地里。
就在这时,刘致若有所感,一抬头,却见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正满脸怒气地瞪着他,吓得他慌忙站起身,低头不语,刘珠也吐下舌头,躲到树后,她想跑掉,但又怕哥哥挨骂。
陶湛慢慢走上前,冷冷问道:“你的功课做完了?”
“还没有!”刘致小声答道。
“那做完一半了吗?”
刘致低下头不敢说话了,陶湛怒道:“从一大早到现在,两个多时辰了,你连两篇字都没写完,你在做什么?你的心思在哪里?你想玩就玩吧!不要吃饭,不要睡觉,随你怎么玩!”
刘致跪了下来,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孩儿错了。”
刘珠也在兄长身边跪下,小声道:“珠儿也错了,不该打扰哥哥练字。”
陶湛叹了口气,对他们兄妹道:“你们起来吧!到房间里来。”
她走回房间,拨弄一下火盆,使炭火燃烧得旺,这时,刘致兄妹走进房间,在母亲面前垂手而立,陶湛拉过珠儿,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这才对刘致语重心长道:“平时你一个上午要写十篇字,但今天为娘只让你写四篇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致半响道:“娘体谅孩儿,给孩儿时间玩。”
“看来你也知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把功课做完再玩,偏偏三心二意,一个上午连两篇字都没有写完,你若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抵抗不住诱huo,你长大后怎么继承父亲的事业?”
“孩儿知错!”
陶湛注视儿子良久,又问道:“你既然知错,那你准备怎么办?”
“孩儿会写完十篇字,一篇不少。”
“很好,你自己看着办,你可以去玩,也可以去写字,娘今天都不会处罚你,随便你。”
说完,陶湛起身拉着刘珠的手笑道:“珠儿随大娘去前院,爹爹马上回来了,我们看装灯笼去。”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刘珠欢喜得跳起来,高高兴兴牵着大娘的手向前院走去,刘致望着母亲和妹妹走远,他叹了口气,又坐下来,稳住心神,开始认认真真写字,这一次他完全克制住了玩雪的yu望
陶湛牵着刘珠来到前院,正好遇到孙尚香在指挥下人装灯笼,孙尚香抱起刘珠笑问道:“珠儿,你哥哥呢?怎么不一起来。”
“哥哥做功课不专心,被大娘批评了,在写字呢!”
孙尚香哑然失笑,对陶湛道:“难得成都下这么大的雪,大姐索xing就放他一天假,整天写字,要变成小老头。”
陶湛摇摇头,“我给他机会了,如果他能专心,抓紧时间完成功课,他现在已经堆了几个雪人了,我就生他不专心做事的气,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他长大后能做什么?”
“大姐望子成龙之心,我能理解。”
这时陶湛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长安那边有曹宪的消息了吗?”
十天前,曹cāo派人来成都,将曹宪接回了邺都,后来陶湛听说祁山道和汉中都下了大雪,大雪封锁了道路,让她不由担心起来,她一直在等长安的消息。
孙尚香点点头,“刚才司马军师派人来报信,他们已经到长安了,大姐不用担心。”
陶湛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曹宪到了长安,她就不担心了,孙尚香又笑道:“曹宪走了,小乔又要来,真够大姐忙的。”
“小乔问题不大,曹宪走了,她住的院子正好空了出来,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了,我只是担心夫君能不能在年前赶回来,他已经两年没有在家中过年了,这样可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把我们这个家忘掉了。”
陶湛叹了口气,这两年丈夫在家的时间太少,总是南征北战,令人牵挂,虽然他的汉王当得不错,到处都是赞颂之声,可他这个丈夫和父亲却当得不合格,陶湛虽然能理解丈夫的事业,但长此与往,她也忍不住有些埋怨了。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从大门外奔来,急声道:“启禀王妃,殿下殿下回来了。”
第785章 相妻教子
陶湛顿时心花怒放,这一刻,她心中的一点不满也随丈夫回来的消息而消散无踪,她连忙向大门外走去,孙尚香也心中欢喜,抱起刘珠快步跟上了陶湛。
大门口,两辆马车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缓缓在王府台阶前停下,刘璟从马车里走出,望着熟悉的府门,阔别大半年,他又回家了,这时侍女霜儿也将小乔从后面马车里扶了出来,小乔心中有些紧张,尽管她是来做客,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却有点不安,建业她一时回不去了,成都就将是她长期居住之地,汉王妃会欢迎她吗?
大门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陶湛和孙尚香在大群仆妇的陪同下快步走了出来,陶湛一眼看见了刘璟,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有点埋怨,上前道:“夫君还记得这个家吗?”
“自己的家怎么能忘记,我不是回来了吗?”
刘璟笑眯眯施礼道:“我不在家期间,夫人辛苦了。”
有丈夫的关心,陶湛心中再多的埋怨也随之消散,这时刘珠张开臂膀奔了上来,“我要爹爹抱!”
刘璟一把将女儿抱起来,亲了亲她圆圆的小脸,笑道:“我的小猪儿堆雪人没有?”
“我堆了三个雪人,哥哥一个都没有。”
刘璟哈哈大笑,孙尚香也笑着上前,和丈夫拥抱了一下,她心中欢喜得要炸开,甚至连小乔也一时顾不上了,但作为主妇,陶湛可不能怠慢客人,她看到了小乔,小乔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她那种清雅绝伦的姿容还是令陶湛暗暗惊叹,心中忖道:‘名动天下之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陶湛连忙笑着迎了上去,施礼道:“欢迎夫人来成都,我们已经盼了一年了。”
小乔也盈盈回礼,“小乔仓促前来,给夫人添麻烦了。”
陶湛已经收到了丈夫的来信,知道小乔因为曹操索要,而难以在江东立足,她心中对小乔也充满同情,上前挽住小乔的胳膊,笑道:“尚香让我不要称你夫人,算起我还比你大两个月,以后我就叫你阿乔吧!”
小乔点了点头,王妃的热情让她心中的一丝不安也慢慢消褪了,她也笑道:“那我也随尚香,称你为大姐。”
“这样最好,大家相处也会融洽。”
众人又说几句,便一起向府宅内而去,这时,孙尚香放慢了速度,和小乔牵手而行,在江东,她们两人的关系最好,一直心心相印,情同姐妹,小乔能来成都,孙尚香当然是最高兴。
“你的住处大姐已经收拾好了,不过这两天你要先和我住在一起,我们要好好说说话。”
“你这丫头让我先休息几天吧!从江东一路坐船而来,我腿都软了,你怎么不体谅体谅!”
“你一路不闷吗?哦!我明白了,有我夫君陪着你,你当然不会感到闷。”孙尚香笑嘻嘻地开玩笑道。
小乔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悄悄掐了她一把,低声道:“你这死丫头,在胡说什么?我是为你好,你们久别重逢,我不想打扰你们,你却不领情。”
孙尚香的脸也微微一红,分别了大半年,她对丈夫当然也是朝思夜想,但她知道家有长绪,头两天应该是丈夫陪伴大姐,她可不想乱了规矩,她轻轻捏了捏小乔的事,低声道:“我会安排好,你别管就是了。”
这时,刘璟走到自己书房前,望着温馨的家,他一直绷紧的心也终于松懈下来
吃罢午饭,刘璟换了一身宽松厚袍坐进了他的内书房,这是他的私人空间,没有人打扰,温暖而舒适,房间里早已点燃了火盆,屋角也点了一炉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芬芳气息。
刘璟坐在自己的位子前,背靠着柔软的被褥,直到这时,他的身心才彻底放松下来,刘璟打开桌上几本奏疏,尽管他此时昏昏欲睡,但奏疏的内容却让他精神一振。
这是贾诩从长安写来的奏疏,夺取关中后,贾诩就负责梳理整个关陇地区的事务,而赵云则出任关中都督,率十万大军镇守关中、陇西和河湟地区,而马超则出任河西都督,率三万军镇守河西走廊。
奏疏中的内容是关于近一年来,关中地区的恢复和梳理,由于关中地区实行五免五减半的特殊政策,也就是五年内免田租,同时在五年内算赋及口钱减半,这样便将逃亡各地的关中纷纷吸引回乡。
短短一年不到,关中人口净增三万户,近二十万人,有从巴蜀、汉中返回的三辅人口,也有从陇西、河湟回乡的人口,更有从中原及并州返回关中的乡民,连贾诩也没有想到引来这么巨大的效果,奏疏的言语之间洋溢着他的兴奋。
‘长安损毁城墙业已修复完毕,董卓之乱导致未央宫破坏严重,但主体已修复,臣正修缮内饰,秉承汉王之令,拼旧为新,不增官府负担,业已恢复六成,再过半年官署宫殿便修缮完毕,臣窃以为,迁都可行矣。’
迁都长安,是汉国朝野已达成一致的国策,甚至包括很多巴蜀派系的高官,也纷纷赞同迁都长安,长安是汉朝旧都,关中又是龙兴之地,只有迁都长安,才会有一统天下的气势,无论荆州派还是巴蜀派,尽管他们都有各自的利益,但在统一天下方面,他们的利益却是一致。
迁都长安已是共识,唯一欠缺的是人口和经济社会恢复,其中人口是关键,从贾诩的报告来看,人口恢复之快令人吃惊,不到一年时间就净增三万户人口,加上原有的四万余户人口,关中人口已达七余万户,近五十万人。
虽然和董卓之乱前的二十万户还相差甚远,但只要超过十万户,很多基本的社会功能就能正常运转了,现在快到新年,新年后又将是一次人口迁移高峰,看样子,明年秋天之前便可以考虑迁都了。
刘璟正思考着,门外传来妻子陶湛的声音,“夫君,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刘璟放下了奏疏。
门开了,陶湛端着一碗参茶走进了书房,只有她和孙尚香可以进入刘璟的内书房,也主要是收拾房间,替丈夫端茶送水,陶湛放下参茶笑道:“这是我给你熬的参茶,快趁热喝吧!”
刘璟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示意陶湛坐下,他又问道:“致儿学业怎么样?”
吃午饭时,刘璟和儿子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但没有问到学业,陶湛笑道:“他的学业基本上不是我管了,夫君既然封尹侍中为太子少师,他便自然接管的致儿的学业,致儿每隔五天去找尹侍中汇报学业,听尹侍中的意思,致儿学得很好,不过今天上午,被我训了一顿。”
“为何?”刘璟笑问道
陶湛忿忿道:“还不是因为下雪,他想玩雪便三心二意了,两个时辰才写两篇字,今天我还特地给他减半写字量,但他还是不争气,我一怒之下,就恢复了他原有的写字量。”
“哦!他今晚不上学吗?”
“今天正好是旬休,他在家中自己学习。”
刘璟点了点头,妻子对儿子的严格要求他并不反对,刘璟话题一转,便笑道:“明年我们可能要搬家了,你知道吗?”
“夫君是说,搬到长安之事?”
“正是,贾军师说长安恢复很快,原定后年年初迁都,现在看来,要提前半年了。”
陶湛一直跟随刘璟搬家,从柴桑搬到武昌,又武昌搬到襄阳,再搬到成都,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迁居生活,对于迁都去长安她有心理准备。
刘璟见妻子沉思不语,便笑问道:“怎么,没有想到吗?”
“倒不是没想到,前段时间,听说很多官员都去长安买宅买地,我就猜要迁都了,果然被我猜中了。”
刘璟一怔,“有很多官员去长安买宅吗?”
陶湛点点头,“这股风很盛,连普通民众也跟去长安买房子,我大嫂说,陶家也打算在长安城买一块地,问我买多大比较合适,我说最多不能超过三十亩。”
“三十亩太小了吧!好歹是国丈,至于也要百亩才行啊!”
“不!不!”陶湛连忙解释道:“夫君还不知道,陶家在长安西郊本来就有一座占地近五百亩的庄园,是二十年前祖父购买,对于陶家,有这座庄园就足够了,在城内若再高调置办大宅,会让人反感,我希望他们能低调行事,而且我已对父亲明言,陶家在五年内必须弃商,应该广办济慈堂和幼学堂,这才是陶家该做的事。”
陶家弃商也是刘璟的意思,陶家要想成为政场权贵,就必须和商业割裂,并不是说陶家不能拥有产业,天下各大世家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产业,这不奇怪,维持家族的巨大开销,光靠土地收入是远远不够,陶家的关键是不能再以从商为主,刘璟决定,有时间再和陶家好好谈一谈。
这时,陶湛笑问道:“夫君怎么不关心一下小乔的情况?”
“有尚香安排就行了,我只管把她平安送到成都,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陶湛又似笑非笑问道:“小乔的美貌公认为天下第三,仅次于貂蝉和甄宓,她的美貌和风雅令我这个女人都怦然动心,夫君一路与她同船,朝夕相处,居然没有对她有非分之想吗?”
刘璟淡淡笑道:“曹操为了她和大乔,不惜与江东结为盟约,我也是正常的男人,对她动心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从不喜欢勉强女人,她一路对我若即若离,我干嘛要去自讨没趣。”
陶湛是一个极为敏感的女子,她看得出丈夫和小乔之间并没有那种亲密关系,这让她很惊讶,同时对丈夫也有一丝歉疚,她知道丈夫一旦君临天下,后宫不可避免地回有很多女人,这是她无法阻止之事,所以陶湛始终坚持着一个原则,丈夫可以纳妾,但必须得到她的同意,要尊重她最起码的王妃尊严。
陶湛便笑道:“那就真的可惜了,我听尚香说,小乔自己也想改嫁,以她的容貌,天下除了夫君外,估计也没有人配得上她,而且她从未生育,我可以做主,夫君要不要纳她入房?”
其实刘璟更想娶的是大乔,大乔对他的情义让他感动,心中一直难以忘怀,而小乔一路上对他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没有给他机会,这让刘璟心中有些不快,他摇了摇头,“这件事再说吧!先让她适应我们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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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章 新年私访
夜已经到了两更时分,孙尚香的小楼里依然灯火通明,侍女在孙尚香的寝房里又摆了一张床榻,小乔与孙尚香对卧而眠,今晚刘璟要陪伴王妃陶湛,孙尚香便将小乔拉来和自己同睡,尽管夜已深,但孙尚香初见故人,精神十分兴奋,怎么也睡不着。
她为母亲的病重难过,又对江东的分裂感到愤恨,更恨兄长和曹操结盟,她恨恨道:“我兄长怎么如此愚蠢,竟然要和曹操结盟,那不是要与虎谋皮吗?孙贲一直野心勃勃也就罢了,怎么孙绍那孩子也要分裂江东,这样折腾下去,江东迟早会毁在他们手上。”
小乔一路旅程,身体比较疲惫了,但孙尚香精神十足,她也只得强打精神,陪她聊天,“孙绍只是孩子,他懂什么?是孙韶拿他当傀儡,分裂江东之人是孙韶。”
“是他,那三叔同意了吗?”
“听说同意了。”
孙尚香顿时急了,恨声道:“亏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这种分裂江东的事情,他怎么能同意,这会毁了孙家在江东的基业。”
“反正现在江东人心惶惶,都说要打仗,所以我决定先来你这里避避难,你可别赶我走。”
“嘻嘻!我赶你走,你不是就要被送给曹操了。”孙尚香调侃道。
小乔没想到孙尚香也知道这件事,她一转念,便知道是刘璟写了信,心中不由暗骂刘璟多事,她没好气道:“这件事要怪你兄长,是他要把我送人换粮,不过呢!也要感谢你夫君,是他救了我,所以你就扯平了,否则我非要拧你的耳朵。”
“阿乔,你觉得我夫君人怎么样?”孙尚香又笑问道。
小乔见孙尚香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显然是在期待自己说好话,便笑说:“汉王当然是不错,人中之龙,年轻英武,而且有钱有势,哪个女人都希望嫁给他,不过呢!我倒觉得他有点好色。”
‘好色?’孙尚香哑然失笑道:”你说要贪利好权都可以,我家那位唯独就不好色,你看他才三个妻妾,曹操有上百妻妾,我兄长也有几十个吧!一般大户人家至少都有五六个,我大姐还特地问他的亲兵,他在外面并不贪女色。”
说到这,孙尚香忽然反应过来,笑着小声道:“我家那位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
“没有,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虽然我们同住一艘船,但他从来没有骚扰过我,其实也让我很惊讶,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如果想对我做什么,我真不敢拒绝的。”
孙尚香叹息一声说:“阿乔,那是你不了解他,他真的与众不同,他不会勉强别人做任何事,象你这么美貌亮丽的女人,又与他同船,我想他一定也很动心,只是他不会勉强你,若你表现一点点不愿意,那么他就绝不会碰你,你可以说他骄傲,但他的意志力是一般人远远比不上,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和魄力的男子。”
“你把他说得这么好!”
小乔也低低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孙尚香说得不错,自从离开柴桑后,刘璟就像了解到她心思,再也没有和她开过玩笑,原来他是觉得自己冷淡了他,小乔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他是很好,给我自由,不约束我,我还曾一个人去青城山游玩,还有他替我去问候母亲,你不知道我心中对他是多么感激,也是多么爱他。”
说到这,孙尚香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小乔看在眼里,便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嫁了一个好夫婿,我很羡慕,可以了吧!”
孙尚香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了小乔还是单身,她又关心的笑道:“阿乔,我上次听令尊说,打算给你再找个好人家,恭喜你了!”
小乔脸色微微一沉,有些不高兴道:“我父亲是一厢情愿,我才不睬他,为这件事我们已经吵翻了。”
“那你还是不想改嫁吗?”
小乔犹豫一下,这才小声说:“也不是了,我其实还是想再嫁,只是他牵线的那些人我都不喜欢,我想嫁一个我自己喜欢的男人,就像你夫君那样的。”
小乔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打个比喻,你可别误会。”
孙尚香已经笑得腰都直不起,半晌才止住笑,指着小乔气喘吁吁道:“我知道了,你你原来是看上了我夫君。”
小乔满脸通红,又气又急,扑上来挠孙尚香的胳肢窝,:“叫你再胡说!”
孙尚香笑得气都喘不过来,连连求饶,小乔这才停止挠她,紧咬嘴唇道:“不准再说了,听见没有!”
孙尚香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长长出了口气,“哎!我的老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又给我夫君送来一个美女。”
她见小乔又作势要挠,连忙求饶,“乔姐姐饶命,我不说了。”
小乔无力地躺下,没好气道:“算了,不跟你说了,我都累死,先睡了!”
她侧过身去,不再理睬孙尚香,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她的脑海里全是刘璟的模样,她心中竟隐隐有些后悔了。
孙尚香却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她那女人独有的细腻心思,使她已经察觉到了,小乔其实很喜欢自己的夫君,所以她今年春天才不肯来。
“明天要好好盘问那个家伙!”她心中暗暗忖道
次日一早,刘璟没有急着去官衙,而是装扮成普通人来到了成都南市,他常常对部属们说,一个地方治理得好不好,官员是否得力,民众是否安居乐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市场内视察,从物价的变化,从生意的景气程度,便可判断出一个地方的经济状况,而经济状况就是官场的一面镜子。
刘璟离开成都已有半年时间,半年时间内,除了一些重大的军国决策由他来拍板决定外,其余政务琐事都交给了平章台,由平章台几位尚书协商处理,刘璟对这种多相制度比较满意,既避免了相权独揽,也解决了自己不在时政权得以顺利运转。
当然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君权和相权的划分问题,在目前阶段,刘璟将除了军权之外的大部分权力都交给平章台,但将来统一天下后,君权和相权还得重新划分,那就是后话了。
马车行了约三里路程,便缓缓抵达了南市大门口,透过车帘,刘璟发现这里的热闹竟远远超过柴桑,可谓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就像在举办祭社神一般,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物品,一些运货的马车在人群中艰难行走,‘借路!借路!’车夫大声叫喊。
这时,陪同刘璟的侍卫在马车旁低声建议道:“殿下,人太多了,要不改天再来吧!”
“就今天!”
刘璟推开车门,走下了马车,他和柴桑视察时一样的打扮,峨冠宽袍,手执一柄羽扇,脸上眉毛画粗,粘上假须,和他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一副中年士子的模样,他摇着羽扇不慌不忙向大门走去,几名侍卫连忙跟上了他。
走进大门,市场内行人摩肩接踵,他们只能跟着人流缓缓而行,走过一座石桥,桥的另一头便是粮铺,粮铺前摆了十几只箩筐,里面装满了五谷,各有价格,刘璟关心的是白米,白米是巴蜀人的主要粮食,价格也最贵。
装有白米的箩筐里插有一支木牌,上写着‘斗米六十钱’,旁边伙计笑眯眯迎上来道:“客人要买米吗?”
刘璟指着牌子问道:“我记得四月时还是斗米四十钱,怎么涨到斗米六十钱了?”
“客人真是糊涂了,要过新年了,东西当然都要贵一点。”
刘璟这才反应过来,是这样的,过年的物价都要贵一点,他又笑问道:“过完年,米价又会回到斗米四十钱吗?”
“不可能了!”
伙计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今年六月时就涨到斗米五十钱,要回到斗米四十钱已经不太可能了,最多降十钱。”
“这是为何?”
伙计见他话多,有些不耐烦道:“荆南在打仗,你不知道吗?一打仗,粮食当然要涨价,还好了,只涨了十钱,要是在汉中打仗,至少要涨到斗米百钱,要是在巴蜀,涨价更吓人,就像那年汉王率军围攻成都一样,一夜之间涨到斗米五百钱,我可没有忘记。”
“可是仗已经打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市面上钱太多了,钱多了嘛,粮食就涨价,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其实明年会不会降价我都怀疑,哎!我说你到底买不买,问这么多做什么?”
刘璟懒得理他,转身离开了粮铺,他又逛了布店、肉店和骡马店,发现除了牲畜降价外,其余大部分物品都涨价了,牲畜降价是因为陇西和河西的牛马大量进入巴蜀,而且降价幅度不小,一匹好马去年要十万钱,今年只要五万钱就可以买到,牛价也降了一半。
这倒是令人鼓舞的消息,刘璟准备从南市的后门离开,这时,刘璟忽然发现后门两边蹲着几名黑衣男子,目光闪烁,不像善类,他们不时在人群中寻找目标,让刘璟有些奇怪,这些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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