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雷霆之怒
【战争会有,文斗也会有,政治体制,权力斗争,家庭生活,社会发展都会有,这才是一本完整的小说,请大家稍稍耐心,很快就会进入新一轮战争,诸葛亮北伐几次失败,刘璟的北伐当然也不会太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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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赤壁大战之后,程昱愧疚于自己在赤壁大战中无能,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这两年已经渐渐淡出了曹操的谋士圈,改为从政,以辅助曹操长子曹丕为主,包括平灭马超这次陇西对刘璟之战,程昱都没有参加,曹操也基本不再让他参与军事。
但此时曹操心烦意乱,忘记了程昱不再担任谋主之事,习惯性地征求他的意见,程昱听出了曹操的忧心,他对自己的这位主公也充满了同情,这一刻他放下了自己不谋军事的想法,诚恳地对曹操道:“若丞相愿意听老臣之言,我倒有几个建议。”
曹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向程昱望去,只见程昱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诚恳,曹操内心被触动了,他又仿佛回到了过去两人一起谈论天下事的情形,令曹操鼻子不由一阵发酸。
“仲德请说,我洗耳恭听。”
“对付刘璟,必须软硬兼施,一方面丞相可承认他为益州牧,这已是事实,承认他为益州牧方显得丞相大度,这样一来双方就有了协商的余地,刘璟不是吕布,更不是马超,他志在天下,这样的人更会讲究规则,更有理智,而不会乱来,所以丞相对付刘璟也不能一味地使用军事手段,有的时候也必须使用政治手段。”
曹操点了点头,“仲德说得对,请继续说。”
“所谓政治手段,就是双方立下规则,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做,大家开诚布公地划出底线来,如果违反这个底线,那么双方只能兵戎相见。”
“比如什么呢?”曹操若有所思地问道。
“比如他必须承认丞相是朝廷文官之首,承认丞相的合法地位,不能利用衣带诏、或者清君侧之类的手段。”
曹操沉思片刻问道:“我听到一个传闻,刘备已经把衣带诏给了刘璟,不知是否是真?”
“这件事一定是真,毕竟关羽曾经被刘璟俘获,而且我得到消息,似乎刘璟愿意用衣带诏换取丞相承认他为益州牧。”
曹操一怔,“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程昱施一礼道:“听说是二公子出使荆州时刘璟提出的条件,微臣也只是听说,不知是真是假?”
继承人的权力斗争往往是最为残酷,不仅结果惨烈,而且不择手段,程昱此时是在为曹操出谋划策,怎么对付刘璟?可是就在不经意之间,程昱便已无声无息地给了曹植后背狠狠一刀。
曹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知道程昱说话极为谨慎,这种事情如果没有把握是绝不会随便说出口,必然是有这么回事,“砰!”曹操狠狠一拍桌子,回头厉声令道:“去把三公子给我找来!”
曹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怒了,如果说程昱刚开始的一番话只是令他扫兴,但现在儿子曹植竟然隐瞒了衣带诏之事,这就使曹操勃然动怒了。
他甚至可以理解,刘璟抛出来的衣带诏换益州牧的交易如果能处理得好,或许刘璟就不会那么急于北伐,而夏侯渊也不会惨死。
他就有时间进行备战,积蓄力量,如果刘璟推迟三年进行北伐,那么曹军无论兵力还是财力都能远远超过汉军,根本就不会担心刘璟北伐。
然而更关键是,刘璟提出衣带诏换益州牧,实际上就是在政治上承认他曹操大汉丞相的合法,而不是象袁绍、刘备等人,不承认他的合法性,并骂他为汉贼。
如果刘璟承认他丞相合法,那孙权也同样会承认他合法,这在政治上对曹操极为重要。
偏偏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竟然被他儿子隐瞒了,曹操简直要怒发冲冠。
曹操已经无心再听程昱说下去,他负手站在窗前,阴沉着脸注视窗外的几株桂树,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但曹植依然没有回来,曹操忍不住又喝道:“三公子怎么还不来?”
一名侍卫战战兢兢道:“三公子不在府中,好像在赤霞楼和一些文友斗诗。”
曹操大怒,又喝令道:“许褚何在?”
“末将在!”院子里传来许褚沉厚的声音。
曹操当即令道:“你立刻率五百铁骑去赤霞楼把三公子抓来,谁敢阻拦,格杀无论!另外,一把火给我烧了赤霞楼。”
心中的愤怒已经使曹操有点失去控制了,程昱不敢劝曹操,起身施礼道:“丞相,卑职改日再来拜见。”
“你去吧!”
程昱施一礼便告辞了,这时曹操捏紧了剑柄,他心中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赤霞楼是邺都最大的青楼,占地近二十亩,不仅规模大、档次高,而且它是邺都文人聚会的主要场所,一些著名文人才常常在这里聚会。
今天是号称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的三十四岁寿辰,他的文人朋友们都齐聚赤霞楼为他祝寿,包括徐干、曹植、陈琳、杨修、阮瑀等文武官员。
其实曹操本身也是著名的文学家,对推广文学、召集文人之类并不反对,甚至还非常鼓励,在他身边聚集了大批才华横溢的文学之士,这些文学家被称为"邺下文人集团",他们的聚集是因为曹操对文学的热爱,他还特地在官署中专门有"五官中郎将文学"一职。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曹操鼓励文学,但并不放纵文学,他更多时候是政治家,要考虑文化推广是否符合时宜的要求。
现在南方汉军厉兵秣马,将士勤奋训练,刘璟已下令禁止百官及家眷衣着绫罗,反对奢侈浪费,积极备战北伐。
而曹操也下令将士加强训练,命令他的妻妾自己纺线织布,带头推行简朴,而这个时候,邺都文人们应该用他们的笔直抒胸襟,慷慨任气,抒发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而不是在赤霞楼这种烟花之地举行斗诗饮酒大会,写一些风花雪月般的靡靡之音,这就显得非常不合时宜了,曹操早就对他们这种饮酒狎妓的放荡行为心生不满。
偏偏今天三子曹植的行为触怒了曹操,赤霞楼便首当其冲成为曹操整治的对象,他要借这个机会狠狠打击眼下文人中盛行的浮华**之风。
五百铁骑在大街疾奔,大街上的行人吓得跌跌撞撞向两边连滚带爬,铁骑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而过,声势骇人,片刻便奔至赤霞楼,赤霞楼周围挤满了好事者,都在深长脖子打听斗诗的情况,这时,五百铁骑冲来,人们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响成一片。
门口一名拉客的老鸨上前战战兢兢问道:“军爷们有什么事吗?”
“滚开!”
许褚狠狠一鞭将老鸨抽翻,回头大喝一声,“冲进去驱赶!”
五百铁骑发动,轰然冲进了赤霞楼大堂,士兵们不管青红皂白,抡起五色棍乱打,桌子掀翻,杯盏落地,数十名妓女和客人都吓的魂不附体,尖叫声四起,四处躲藏。
这时,在二楼饮酒的曹植等人闻讯赶来,曹植在楼梯口怒道:“许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褚冷冷道:“三公子快回府吧!你已经触怒了丞相,再不回去,恐怕性命堪忧。”
曹植一下子愣住,这是怎么回事?这时曹操的几名侍卫也赶到了,拉拽着曹植便走,急道:“公子快回去吧!丞相发怒,要出大事了。”
许褚又对陈琳、杨修等人拱手道:“各位使君请立即离开赤霞楼,丞相有令,火烧赤霞楼!”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很多人都被震蒙了,半晌才如同炸锅一般大声吵嚷起来,许褚又高声喊道:“楼中人可速速离去,一刻钟后要放火烧楼,生死无论。”
杨修等人见形势不妙,立刻率先离开了,赤霞楼内顿时乱成一团,客人们夺门而逃,而妓女们则尖叫着向后院奔去,收拾自己的财物细软。
一刻钟后,骑兵开始举火烧楼,这座邺都最大的青楼被滚滚浓烟吞没,最终付之一炬。
火烧赤霞楼虽然是曹操在盛怒中下达的命令,但它却有力地打击了邺都的浮华奢侈之风,使邺都的风气为之一变,变得肃杀紧张,进入了战时状态,对曹军积极备战汉军起到了极大地促进作用
曹操官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曹植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心惊胆战地听着父亲暴风骤雨般的斥骂,“以为无足轻重,以为只是刘璟的一句戏言,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曹操气得几乎要晕倒,他不断拍打桌子,发怒欲狂地大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儿子,你除了风花雪月,除了喝酒玩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我居然让你去出使襄阳,我简直瞎了眼,我曹操最后就是死在你这个逆子的手上!”
曹植心中难过之极,不由低声哭泣起来,旁边的许褚见曹操怒火攻心,连忙上前低声劝道:“丞相,公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犯下错误也是情有可原,请丞相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许褚是曹操的心腹侍卫,他一般对任何事都不表态,忠于职守,今天他劝曹操也并非是为曹植说话,而是他知道主公的身体这两年衰弱的厉害,若再不悉心保养,恐怕就会出问题了,这么盛怒,对他的身体极为有害。
曹操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住旁边的桌子,将心中怒火一点点消下去,他想到刘璟北伐也算是失败了,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心中怒火这才稍稍平息一点。
曹操起身向内房走去,曹植跪在地上不敢动,过了良久,一名侍卫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植公子,丞相让你进去。”
他扶起了曹植,曹植这才战战兢兢向内房走去,事实上,他已经有点忘记刘璟是否说过衣带诏之事了,刚刚才想起来,刘璟只是在接见他的最后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他后来还向随从说起此事,嘲笑刘璟的痴心妄想。
却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把此事看得如此之重,到现在为止,他的头脑还是一片糊涂,不知道这件事有何重要?
走进内房,只见父亲神情严肃地坐在席上,怒火似乎平息了,但神情愈加严厉,曹植吓得连忙继续跪下,一言不敢发。
“你为何认为这件事不重要?”曹操冷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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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家贼难防
“因为孩儿觉得....衣带诏已时过境迁,早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圣上也下旨澄清过,没有什么衣带诏,是董承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所以孩儿就一笑了之,没有....放在心上。”
曹植结结巴巴地向父亲解释,曹操阴沉着脸注视他,又冷冷问道:“就这么多吗?”
“这是....真实原因。”
半晌,曹操才叹了口气,“看来是我错了,你确实不适合从政,让你全心做文学或许更适合你。”
曹植悲从中来,垂泪道:“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曹操最喜欢曹植,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今天的盛怒也是因为他对这个儿子过于期望,他见儿子满脸泪水,心中也不由一阵怜惜,柔声道:“你起来吧!”
曹植站起身,垂手而立,曹操怔怔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为父给你解释这件事的真正深意,刘璟说要我让出丞相位,并不是在讥讽我,而是在告诉我,他要求得到符合他身份的政治地位,当然这只是他的漫天要价,但他又说愿意用衣带诏换取益州牧之职,这句话也不在于益州牧,而是衣带诏,也就是说他不会用衣带诏来威胁我,不会和我彻底撕破脸,这是在借衣带诏向我表明态度,你明白吗?”
曹植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刘璟的话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意,自己想当然地以为是他随口之言,曹植心中愧疚万分,再次跪下磕头请罪,“孩儿愚蠢,到现在才明白刘璟的深意,孩儿忽略了此事,罪该万死!”
“你确实犯下大错,那时他刚刚拿下益州,还没有稳固下来,对是否北征还处于一种犹豫之时,如果那时,我们接受他的条件,用衣带诏换益州牧,然后利用这个契机再继续深谈,给他想要的地位,或许他就会暂时停止北征了,我也就赢得时间彻底恢复元气,从容部署,你夏侯叔父也不会阵亡,可就是你的大意,导致今天这个严重的局面,现在想和谈也不可能了。”
说到这,曹操长长叹息一声,叹息中充满了失落,只能说这是天意,当时自己怎么会让一个没有经验的儿子去谈判,是自己昏了头。
“你去吧!好好向你兄长学习,多关心秋收,关心民生,不要再去青楼喝酒鬼混,去吧!”
“孩儿记住了!”
曹植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曹操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由于儿子的愚蠢使他失去了和刘璟谈判的一次机会,但并不是机会就完全断绝了,至少现在还可以再谈一谈。
曹操当然知道刘璟想要什么,他要君临天下,要大权集帝王一身,而偏偏自己就给不了他,因为一旦他君临天下,那就意味着曹氏家族的灭门,当年赤壁大战时曹操建议刘璟为帝,不过是想让刘璟做另一个刘协,所以他们之间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
但曹操想要的是时间,只要再给他三年,他就完全能恢复赤壁大战前的实力,那时,刘璟就不会对他形成今天这样的威胁了。
就曹操沉思之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丞相,那个米宦官说有急事求见!”
曹操回头看了侍卫一眼,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米宦官就是刘协身边的心腹宦官米应,此人是刘协的书童,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又和刘协有一种断袖关系,早在五年前,他便向曹操表示了效忠,成为曹操安插在刘协身边最隐秘的探子。
米应每隔十天就会写一份关于刘协的秘密报告,把刘协的**一一向曹操汇报,甚至包括刘协最**的房事之类,曹操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曹操甚至知道刘协曾两次秘密和刘璟接触,因为就是米应前往襄阳。
曹操也极为厌恶这个米应,一般都不会见此人,只看他写的报告,但今天他却急急赶来禀报,让曹操也心生一丝警惕,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侍卫将米应领了进来,米应跪下磕头,“官奴拜见丞相!”
曹操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个又白又胖的宦官,连最起码的假笑都没有,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回禀丞相,官奴发现了一个关于伏皇后的秘密。”
“什么秘密?”
曹操顿时有兴趣了,坐了下来,催促他道:“快详细说来!”
“官奴发现伏皇后常常和她父兄联系,每次有消息都立刻去找圣上说话。”
曹操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疑惑,他沉思片刻又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奇怪吗?”
“有奇怪之处,那就是圣上对此事很感兴趣,以前伏皇后白天找他,他都不肯见,让官奴找各种理由搪塞,但最近这两个月,只要伏皇后找他,他便立刻把皇后叫到密室去谈话,连我都不肯说他们谈了什么?”
曹操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连米应都不知道谈话内容,那就没有人知道了,由此可见谈话的隐秘,这必然不是夫妻间的对话,难道伏完又是一个董承吗?
曹操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伏完那种胆小之徒竟然敢阴谋叛乱自己吗?曹操已经吸取了董承的教训,不要过早地打草惊蛇,索性就让伏完布置,等他拉拢更多的党羽,到时一网打尽。
想到这,曹操对米应道:“你要利用你和天子的亲密关系,替他出谋划策,让他信任你,然后他自然就会把计划透露给你,你以后不要直接来找我,我会派人暗中和你联系。”
“官奴明白,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米应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这时,曹操又叫住他,问道:“荀侍中还去见圣上吗?”
“回禀丞相,自从上次去过后,便再也没有去了,不过他又给圣上写了两封信,圣上看完就烧掉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曹操阴沉着脸半晌,哼了一声道:“去吧!”
“官奴告辞!”
米应匆匆去了,曹操原本在考虑刘璟的思路被这件事打断了,他沉思良久便令道:“速命华歆来见我!”
不多时,尚书令华歆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躬身道:“微臣参见丞相!”
华歆算是曹操的心腹,而且是极为得力的心腹,他不是治国之名臣,却是替主公排忧解难的能吏,尤其善于揣摩上意,因此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得曹操之心,一些不太光彩的暗事,曹操一般都是让他去做。
“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伏完父子,要掌握他们的动静,明白吗?”
华歆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必然是这位伏国丈暗中和傀儡皇帝有什么勾结了,他立刻施礼道:“请丞相放心,微臣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他行礼退下了,曹操又沉吟片刻,便令道:“准备车辆,我要去荀侍中的府邸。”
荀彧依然是朝廷的官员,没有能进入魏国,也就是没有进入真正的权力中心,当然,这并不是曹操把他排斥在外,而是荀彧坚决不肯为魏臣,他是大汉之臣,而不是魏国之臣。
如果说,从前荀彧为了曹操统一北方殚精竭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么,当曹操的角色开始从丞相向魏公转变之时,荀彧也做出了他人生的最大抉择,他选择了效忠汉朝,而开始和曹操进行割裂。
尤其在曹操要求封魏公、受九锡之时,更是遭到了荀彧的坚决反对,他写给曹操一封信,斥责曹操背叛的自己的信仰,‘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正是这封信,使曹操和荀彧之间的情谊彻底断裂了,荀彧在朝廷中的巨大影响,使他成为了曹操继而封魏王的一大绊脚石。
这两天荀彧稍稍有些感恙,再加上入朝也清闲无事,他索性在家中休养,房间里,荀彧正在给兄长荀衍回信,荀彧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荀晋之子荀志代表荀家去襄阳应试,高中第五名,被任命为武陵郡零阳县县令。
虽然荀彧也知道刘璟举行公开取士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笼络北方世家,但他也总觉得荀家派子弟去襄阳应试,还是太急了一点,所以他需要再提醒族兄,在天下大局未明朗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给家族带来无妄之灾。
这时,他的长子荀恽在门口禀报道:“父亲,丞相来了!”
荀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曹操会来,略一沉吟,便停下笔道:“就说我身体感恙,不能亲自迎接,你可替我请他到我书房来。”
荀恽连忙出去替父亲迎接曹操,其实荀恽就是曹操的女婿,所以荀彧可以让他去迎接曹操,荀恽一直来到外堂,向曹操深施一礼,“禀报岳父大人,父亲感恙,不能出门吹风,特命小婿代为迎接,望岳父大人见谅。”
曹操呵呵一笑,“亲家窜门,没有那么多礼节,吾婿可前面带路。”
“岳父大人请!”
荀恽领着曹操向父亲的书房而去,这时,曹操出嫁在荀家的女儿曹瑾也来拜见父亲,曹操嘱咐她几句,这才跟着荀恽进了院子,荀彧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前等候,见曹操走进院子,立刻躬身施礼道:“荀彧参见丞相!”
“文若身体感恙,不要站在院里,快快进屋!”
曹操十分关切地将荀彧拉进房间,此时他就没有半点丞相的架子,完全是一副亲家翁的姿态,又说又笑,亲热无比,荀彧却极为了解曹操,知道不能看曹操表象,他今天前来必有深意。
荀彧客气地请曹操坐下,这时,曹瑾亲自端茶进来向父亲和公公献了茶,行一礼,退了下去,荀恽则陪坐在一旁,曹操看了女婿一眼,笑道:“你也下去吧!我和你父亲聊聊旧事,你就不必在一旁了。”
“是!父亲,孩儿退下了。”
“去吧!”
荀彧将儿子打发走,这时,书房里就只剩下荀彧和曹操两人,曹操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文若最近在忙什么?”
荀彧心中一震,他忽然意识到曹操为什么来找自己了,是为天子刘协之事,自己在曹操西征时觐见过刘协,触犯了曹操不准外臣私见天子的规矩,事情已过去三个月,没想到曹操这个时候来算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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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君将哀而生之乎
.刘璟当然知道祝融夫人为什么把这串珍贵的宝石给自己,就是因自己在考虑蛮族的未来,愿意解决蛮人的贫困,才让祝融夫人如此感激,不惜把最早宝贵的身份标志送给自己.
看来祝融夫人倒是一个女中大丈夫,也由此可以看到蛮人淳朴的一面.
不过此时刘璟对这串宝石更感兴趣,他又笑道:”为何叫月亮石,我觉得叫做冰凉石更好.”陶湛摇摇头,”这就是将军不懂了,一百根[***]石有一根含有石精,如果大家都要找这种石精,岂不是把所有洞中的[***]石豆毁坏殆尽?还不一定找得到,我听祖父说,这种石精一定要晚上去找,才能看得见.”说到这,陶湛命令两边侍女道:”把灯光都灭了!”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只见桌上的月亮宝珠幽幽泛着湛蓝之光,照亮了整个凤仪阁,包括侍女们在内,众人都一阵惊呼,陶湛三岁的儿子刘致更是兴奋地跑来,伸手更抓桌上的宝珠,奶声奶气嚷道:”娘,快给我!””小家伙,别乱来!”
陶湛抓住儿子,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把他交给乳娘,这才对侍女笑道:”点灯吧!”灯光亮起,宝珠又恢复了原来的晶莹之色,刘璟点点头道:”因为晚上在晶莹剔透的[***]石中能看到,所有叫做月亮石,我觉得它应该是一种荧石,也不足不奇.”陶湛不悄嘲笑丈夫一声,”你太小看蛮人了,也太小看我们陶家,如果是荧石,我们会稀罕吗?它不是因为在[***]石中发光才叫月亮石,而是蛮人认为这是从月亮身上崩落下来的一部分,所以才把它叫做月亮石,不仅珍稀,而是一直清凉如冰,就算盛夏也是一样,试问天下哪种宝石能办到?蛮人崇拜月亮,所以把这串宝石作为他们镇族之宝,非王妻不能佩戴,将军,这串宝石我不能要,请还给祝融夫人.”陶湛将宝石推给了丈夫,又心腹侍女去取来几件自己的上好首饰,一起交给了刘璟,”宝石还给祝融夫人,这几件首饰是我答谢她的心意,我身子不方便,就不陪你接见他们夫妇了.”刘璟却没有接,摇摇头道:”明天祝融夫人要来家里拜见你,你就见一见她吧!如果不想要这宝石,明天当面还给她,我若在正式场合还给他们,对他们很无礼.”陶湛摇了摇头,苦笑的:”夫君糊涂了,我这身子怎还能见外人,夫君替我还给她吧!”众人吃罢了晚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院子了,刘璟却陪着蔡少妤在湖边慢慢散步,湖畔垂柳依依,凉风拂面,波光粼粼,四周的小虫弹奏着夜曲,格外的宁静,今晚月色很好,照在光洁如镜的湖面上,水中也映出一轮满月.
”夫人对你好吗?刘璟柔声问道.
蔡少妤背着手慢慢沿着湖畔小径漫步,她轻轻点了点头,”她对我很好,安排得无微不至,而且她心地善良,远远比我宽容,有这样的妻子,是你的福气.””你不觉得你也变了吗?我还记得从前你是什么样子.””我从前是什么样子?”
蔡少妤歪着头问他道:”你要说实话!”
”说实话,应该刁蛮、任姓,想着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我就是一阵头痛.”蔡少妤没有说话,她走到湖边,怔怔地望着湖中的一轮满月,半响,她低低叹了口气,刘璟却走到她身旁,轻轻手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但现在你不是了,你成熟了,变得文静知礼,还有点多愁善感,我又有点喜欢了.”蔡少妤心中一软,慢慢依偎在刘璟怀中,仰头痴痴望着他,”你真的喜欢我吗?”刘璟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若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带你回府了.”蔡少妤眼中涌出晶莹之色,她低下头,半响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可怜我,同情我.”泪水扑簌簌流下,她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你知道吗?我一直生活中悔恨之中,我不该答应嫁给他,我其实喜欢你,但我不知道,直到那天晚上,他要杀我,你却他手中救了我,我才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悔恨之中了.”刘璟抬起她的下巴,温柔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吻上她的唇,蔡少妤浑身一震,她压抑在心中深处的情感忽然爆发出来.
她紧紧搂住刘璟的脖子,一边失声痛哭,一边拼命吻他,最后,她扑进刘璟怀中大哭起来,”求你不要敢赶我走,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刘璟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他想起赵云对自己评价,”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刘璟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真是心肠太软了呢,干嘛要亲吻她的唇,或者说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好色?
这时,他若所感,眼角余光后膘去,只见远处过来一盏灯笼,这是有人来了.
他轻轻分开蔡少妤,回头望去,只见是妻子的丫鬟阿香,”什么事?”刘璟问道.
阿香远远看见了刘璟和蔡姑娘抱在一起,她心中害怕,战战兢兢道:”前堂有客人求见,夫人让来找教老爷!””是谁?”
”好像是贾先生.”
原来是贾羽,刘璟对对蔡少妤笑道:”我有重要客人,先送你回去吧!”蔡少妤点点头,”将军尽管去接待客人,我自己能回去.”她转身向西而去,那似乎不是她的院子方向,刘璟笑着叫住她,”好像走错了吧!””我没有走错,我去夫人那里,她这些天夜里不能没人,我们早说好了,今晚由我去陪她.”蔡少妤嫣然一笑,转身加快速度向阿香追去,”阿香,等一等我!”前面的灯笼停住了,蔡少妤赶上阿香,两人一起向西院走远,此时蔡少妤的步履也变得轻快了很多,仿佛一块沉重的大石从她心中抛落了.
刘璟快步走进房间笑道:”让军师久等了!”
自从攻下益州后,刘璟便稍稍做了一个分工,让贾羽主管荆州,司马懿主管益州,当然并不是指政务,而是安全,荆州的安全在北方的曹艹和东面的孙权,以及南面的刘备,而益州的安全主要在于内部,南面的蛮夷也需要注意.
至于北征则主要是法正和庞统跟随刘璟,第一次北征失败,刘璟并没有把责任加上庞统和法正头上,而是承认是自己准备不足导致,但在准备第二次北征时,刘璟把贾羽和司马懿都拉进了决策圈子.
贾羽起身歉然道:”打扰州牧休息了.”
”不妨事,请坐!”
两人坐了下来,一名侍女进来献了茶,刘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贾羽道:”这次东巡我特地去了零陵县,得到一些刘备的消息,诸葛亮确实不错,率军横扫交州,士燮兄弟现在只能困守交趾、九真和曰南三郡,现在刘备已将部属家眷都迁去番禹,我估计士燮很快就会来向我救援了.”贾羽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一直在考虑,我们要不要夫士燮一把,让他有能力和刘备对峙,听说司马懿也向州牧提出了这个建议,却被州牧否决了,州牧真的希望刘备统一交州,重建南越国吗?””或许是我与司马以及贾军师的思路不太一样,我一直认为刘备的敌人不是士燮,而是南越的地理的士人,就算刘备灭掉士燮,他也要耗费数十年,甚至几代人的心血来治理南越,更重要是刘备是汉室宗族,不管他怎么读力,他都不会背叛汉朝,正是这一点,将来我们去接受南越时就名正言顺了,相反,士燮才是真是威胁到大汉统一南越的势力,所以我倒支持刘备灭掉士燮,以除后患.””可州牧考虑过,刘备会和孙权结盟吗?”
刘璟笑了起来,孙权若去和刘备结盟,无疑是与虎谋皮了,军师放心,孙权亲口告诉我,江东不会再西征,他们未来十年的战略是南征,夺取交州,我们已达成共识,我已命瘳立再赴南海,把我和孙权的共识告诉刘备,让刘备事先有一个准备.”贾羽点点笑道:”州牧的手段越来越老辣了!”
刘璟也叹了口气,”说起来惭愧,我对夺取关中艹之过急,导致了北征失败,其实我应该多听听军师意见.””我今天主浊为了北征关中之中找州牧.”
贾羽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我制定的北征关中之策,分为战备之策,战术之策和谋略之策三篇,请州牧有空看一看.”刘璟精神一振,急忙接过文书,他有些急不可耐地翻阅起来,他对贾羽十分信任,贾羽拿出来的方案必然是高明之策.
但刘璟看了几页,便眉头微微一皱,”拿下关中需要三年时间吗?”贾羽点点头,”州牧夺取关中的意图是想从南线和西线围攻曹艹,但我觉得这不对,州牧还记得当年我建议州牧先取关中而不取巴蜀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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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夏第591章 烦心消息
贾诩笑了笑又道:“当初我劝州牧先取关中,是因为我知道南方军队是无法横扫北方,虽然依靠长江水战赢得了赤壁之战,但那些都是因为水军犀利,可一旦到了北方平原,就不一定是北方军队的对手了,而且曹丞相拥有三万骑兵,在北方谁还能与他抗衡?其实如果我是曹丞相的军师,我会建议他让出关中,让汉军进入关中,然后利用骑兵的优势将汉军全歼在关中”
不等贾诩说下去,刘璟便叹息道:“幸亏文和不是曹操的军师,否则我就是马超第二了。”
“其实这并不是曹丞相没有想到,就算他没有想到,荀攸也会替他考虑,他们之所以没有采用这个方案,就是因为他们屡次败在汉军手中,不敢再冒这个险了,但经历了第一次北征之战后,我想曹丞相也会改变策略,他会把汉军放入关中,但集中兵力防御陇右和关内,关中就是一个大瓮,进了关中,曹军就可以瓮中捉鳖了,州牧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刘璟有些听懂了,他连忙道:“军师的意思说,关陇其实是一体,光夺取关中并没有意义!”
“正是如此!”
贾诩抚掌大笑,笑声一收,他又微微叹息道:“我就是关陇人,对关陇了解得比谁都透彻,当年我劝董卓先取关陇,稳固了这个根基后再进京,可惜董卓急于求成,仓促进京,最后没有了后路,西凉势力只是昙花一现,我不希望州牧再重蹈覆辙。”
刘璟默默点头,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贾诩的意思,夺取关中并不一定能占领关中,如果曹操把他们放入关中,动用骑兵及倾国之力和他在关中决战,他很可能就会再次失败,甚至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贾诩劝他先取陇右,巩固陇右,有了和北方军队抗衡的实力后再进攻关中,这才稳步之策。
“军师说得不错,三年之期我理解了。”
刘璟叹息了一声道:“其实用两年的时间来巩固陇右和关内,已经是很快了。”
贾诩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我要提醒州牧。”
“军师请说!”
“第一件事是南阳,明年和曹军的免战契约就到期了,我建议州牧再续签三年,以保证荆州的安全。”
“我也是这样认为,南阳方面最好保持平静,相信曹操也有此意,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州牧北征一定要有理由,蒯越告诉我,天子对州牧擅自北征非常震怒,甚至要下旨剥夺州牧的爵位,被荀彧劝止了,现在朝廷中对州牧北征议论极大,曹丞相的党羽诸如凉茂、常林、王桀等人纷纷利用州牧擅自北征造舆论,说州牧有不臣之心,很多支持州牧之人也被迫缄口,这对州牧的名声很不利。”
刘璟沉思片刻道:“我已决定派许靖入朝,作为我在朝廷的利益代表,让许靖在朝廷中活动,挽回不利的局面。”
“不妥!”
贾诩摇摇头道:“让许靖入朝,曹丞相或许可以接受,但一定会有底线,那就是许靖只能做州牧的喉舌,如果让他在朝廷中活动,曹丞相绝不会答应,许靖会出事,毕竟朝廷是在曹丞相的控制之下,州牧为何不考虑使用衣带诏呢?”
衣带诏是刘璟准备用来和曹操换取益州牧的封号,上次曹植出使荆州时,刘璟便提出了这个条件,但曹操一直没有回应,不知是曹植没有说,还是曹操另有想法。
更重要是,刘璟知道,一旦使用了衣带诏,就意味着他和曹操彻底敌对了,曹操会逼迫汉帝下旨剥夺他的一切爵位和官职,并宣布他刘璟为叛逆,宣布他为假冒皇族,把他赶出宗庙,他在政治上会有很大的损失。
曹操完全可以这样做,但曹操并没有走出这步棋,说明他也是很小心,不想把事情做绝,既然曹操留了余地,他刘璟也必须要权衡利弊,并不是抛出衣带诏,他刘璟就可以获得大义的,没有那么简单,这一点贾诩显然没有想到。
刘璟叹了口气,“衣带诏之事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贾诩感觉刘璟不太情愿用衣带诏,便笑了笑,“这只是微臣的建议,州牧可以自己考虑决定。”
就在这时,书房门忽然‘砰!砰!地敲响了,非常急促,“什么事?”刘璟极为不悦道。
只听包娘在门外急道:“将军!”
刘璟起身走出来,见她满脸焦急,便问道:“发生什么事?”
包娘附耳对他低声道:“夫人生了,是个女孩,产婆说孩子还有救。”
“啊!”
刘璟惊得一下子呆住了,他不顾贾诩,急急如火向后院飞奔而去
曹操从长安返回邺都也有快两个多月了,曹操首先为夏侯渊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谥为愍侯,厚封其子。
其次便和刘璟一样,曹操回邺都后不久,启程去许都和河北各郡巡视,又去了中原各郡,返回邺都后已是九月初了,接下来便是秋收,这是各地官府最重要之事,曹操也极为重视,命令长子曹丕巡视各大产粮区以督促秋收。
但对于曹操最重要之事,却是魏国开府,按照汉制,封为国公后,便可以建国开府,设立官职,比如刘璟被封为楚公,他便架空了州牧,开设了将军府,之所以没有建立楚国,是出于一种低调。
但曹操却不低调,他正式建立了魏国,把从前丞相府的幕僚们都一一封为魏国高官,比如任命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尚书仆射,毛玠、常林、徐奕等人为尚书,王桀、杜袭等人为侍中,钟繇为大理、王修为大司农,袁涣为郎中令兼御史大夫,陈群为御史中丞等等。
曹操同时将丞相府的政务全部转到魏国,由于官职设立和朝廷完全一样,事实上就架空了朝廷,这和刘璟架空州衙如出一辙。
上午,曹操在官房内接见了程昱,程昱被封为魏国卫尉卿,掌握曹操的三万牙军,虽然卫尉职位并不是最高,却军权极重,非心腹不能担任。
程昱同时也掌握着曹操的秘密情报机构,今天他来见曹操,就是有重要情报要向曹操汇报。
“先说一件不大不小之事吧!刘璟之妻陶氏在上个月产下一个不足月的女儿,还居然保住了,取名刘婵,按照荆州风俗,邻家同月小儿皆要馈米一石,结果刘璟下令,荆、益两州同月出生的小儿皆赠粮一石,两州囚犯皆赦免!”
曹操笑了起来,“看来他很疼爱这个女儿啊!当初他儿子出生时,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赦囚,这可是天子之权,要是刘协知道了,不知会恨成什么样子。”
“丞相不在意吗?”
程昱有些奇怪问道,他以为曹操会拿刘璟赦囚之事做文章,不料曹操却轻描淡写,并没有放在心上,程昱心念一转,忽然明白了,有了刘璟僭越在先,丞相跟着做一点僭越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曹操明白程昱的心思,笑了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以前袁绍、袁术他们不都干过吗?不用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计较得太多反而会显得我这个丞相气量狭窄,锱铢必较,等他真正出大问题时,就没人关心了。”
“丞相说得极是,微臣没有想到这一点。”
“还有什么情报?”曹操又笑问道。
“还有就是听说马钧发明了一种山地运粮车,叫做木牛,荆州正在大规模营造。”
曹操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当然知道刘璟第一次北征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军事战争失败,而是粮草不足,事实上,汉军在作战中并没有吃亏,还斩杀了夏侯渊,曹操很清楚,一旦刘璟解决了粮草问题,汉军北征就胜负难料了。
曹操有些坐不住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他忽然停住脚步对程昱道:“仲德,其实我并不是担心刘璟进攻关中,我担心的是他依旧选择走祁山道的真正目的,明年我和他签署南阳停战协议就到期了,他为什么不攻打南阳,不选择走武关道进关中?那边道路更好走,我担心的他真正目的是夺取陇右和凉州。”
程昱眉头一皱道:“丞相是说刘璟是为了骑兵?”
曹操点了点头,叹息道:“其实南方军队北上我并不畏惧,只要没有水战,我完全可以战胜刘璟的军队,可如果南方军队一旦拥有了大规模骑兵,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刘璟走祁山道北攻,真正目的恐怕是为了战马啊!”
程昱沉吟良久道:“既然丞相担心刘璟取陇右,那可以放松其他入关中之道,放汉军入关中,然后在关中围歼汉军,就像对付马超一样。”
曹操微微一叹,“我何尝没有考虑过呢?可刘璟并不是马超,我就害怕歼灭失败,反而丢了关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曹操负手怔怔望着窗外,心中烦乱成一团,他本来很好的心情,却被荆州造木牛的消息彻底破坏了。
“仲德,你说我该怎么办?”曹操长长叹息一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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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夏第592章 雷霆之怒
【战争会有,文斗也会有,政治体制,权力斗争,家庭生活,社会发展都会有,这才是一本完整的小说,请大家稍稍耐心,很快就会进入新一轮战争,诸葛亮北伐几次失败,刘璟的北伐当然也不会太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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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赤壁大战之后,程昱愧疚于自己在赤壁大战中无能,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这两年已经渐渐淡出了曹操的谋士圈,改为从政,以辅助曹操长子曹丕为主,包括平灭马超这次陇西对刘璟之战,程昱都没有参加,曹操也基本不再让他参与军事。
但此时曹操心烦意乱,忘记了程昱不再担任谋主之事,习惯性地征求他的意见,程昱听出了曹操的忧心,他对自己的这位主公也充满了同情,这一刻他放下了自己不谋军事的想法,诚恳地对曹操道:“若丞相愿意听老臣之言,我倒有几个建议。”
曹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向程昱望去,只见程昱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诚恳,曹操内心被触动了,他又仿佛回到了过去两人一起谈论天下事的情形,令曹操鼻子不由一阵发酸。
“仲德请说,我洗耳恭听。”
“对付刘璟,必须软硬兼施,一方面丞相可承认他为益州牧,这已是事实,承认他为益州牧方显得丞相大度,这样一来双方就有了协商的余地,刘璟不是吕布,更不是马超,他志在天下,这样的人更会讲究规则,更有理智,而不会乱来,所以丞相对付刘璟也不能一味地使用军事手段,有的时候也必须使用政治手段。”
曹操点了点头,“仲德说得对,请继续说。”
“所谓政治手段,就是双方立下规则,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做,大家开诚布公地划出底线来,如果违反这个底线,那么双方只能兵戎相见。”
“比如什么呢?”曹操若有所思地问道。
“比如他必须承认丞相是朝廷文官之首,承认丞相的合法地位,不能利用衣带诏、或者清君侧之类的手段。”
曹操沉思片刻问道:“我听到一个传闻,刘备已经把衣带诏给了刘璟,不知是否是真?”
“这件事一定是真,毕竟关羽曾经被刘璟俘获,而且我得到消息,似乎刘璟愿意用衣带诏换取丞相承认他为益州牧。”
曹操一怔,“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程昱施一礼道:“听说是二公子出使荆州时刘璟提出的条件,微臣也只是听说,不知是真是假?”
继承人的权力斗争往往是最为残酷,不仅结果惨烈,而且不择手段,程昱此时是在为曹操出谋划策,怎么对付刘璟?可是就在不经意之间,程昱便已无声无息地给了曹植后背狠狠一刀。
曹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知道程昱说话极为谨慎,这种事情如果没有把握是绝不会随便说出口,必然是有这么回事,“砰!”曹操狠狠一拍桌子,回头厉声令道:“去把三公子给我找来!”
曹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怒了,如果说程昱刚开始的一番话只是令他扫兴,但现在儿子曹植竟然隐瞒了衣带诏之事,这就使曹操勃然动怒了。
他甚至可以理解,刘璟抛出来的衣带诏换益州牧的交易如果能处理得好,或许刘璟就不会那么急于北伐,而夏侯渊也不会惨死。
他就有时间进行备战,积蓄力量,如果刘璟推迟三年进行北伐,那么曹军无论兵力还是财力都能远远超过汉军,根本就不会担心刘璟北伐。
然而更关键是,刘璟提出衣带诏换益州牧,实际上就是在政治上承认他曹操大汉丞相的合法,而不是象袁绍、刘备等人,不承认他的合法性,并骂他为汉贼。
如果刘璟承认他丞相合法,那孙权也同样会承认他合法,这在政治上对曹操极为重要。
偏偏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竟然被他儿子隐瞒了,曹操简直要怒发冲冠。
曹操已经无心再听程昱说下去,他负手站在窗前,阴沉着脸注视窗外的几株桂树,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但曹植依然没有回来,曹操忍不住又喝道:“三公子怎么还不来?”
一名侍卫战战兢兢道:“三公子不在府中,好像在赤霞楼和一些文友斗诗。”
曹操大怒,又喝令道:“许褚何在?”
“末将在!”院子里传来许褚沉厚的声音。
曹操当即令道:“你立刻率五百铁骑去赤霞楼把三公子抓来,谁敢阻拦,格杀无论!另外,一把火给我烧了赤霞楼。”
心中的愤怒已经使曹操有点失去控制了,程昱不敢劝曹操,起身施礼道:“丞相,卑职改日再来拜见。”
“你去吧!”
程昱施一礼便告辞了,这时曹操捏紧了剑柄,他心中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赤霞楼是邺都最大的青楼,占地近二十亩,不仅规模大、档次高,而且它是邺都文人聚会的主要场所,一些著名文人才常常在这里聚会。
今天是号称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的三十四岁寿辰,他的文人朋友们都齐聚赤霞楼为他祝寿,包括徐干、曹植、陈琳、杨修、阮瑀等文武官员。
其实曹操本身也是著名的文学家,对推广文学、召集文人之类并不反对,甚至还非常鼓励,在他身边聚集了大批才华横溢的文学之士,这些文学家被称为”邺下文人集团”,他们的聚集是因为曹操对文学的热爱,他还特地在官署中专门有”五官中郎将文学”一职。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曹操鼓励文学,但并不放纵文学,他更多时候是政治家,要考虑文化推广是否符合时宜的要求。
现在南方汉军厉兵秣马,将士勤奋训练,刘璟已下令禁止百官及家眷衣着绫罗,反对奢侈浪费,积极备战北伐。
而曹操也下令将士加强训练,命令他的妻妾自己纺线织布,带头推行简朴,而这个时候,邺都文人们应该用他们的笔直抒胸襟,慷慨任气,抒发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而不是在赤霞楼这种烟花之地举行斗诗饮酒大会,写一些风花雪月般的靡靡之音,这就显得非常不合时宜了,曹操早就对他们这种饮酒狎妓的放荡行为心生不满。
偏偏今天三子曹植的行为触怒了曹操,赤霞楼便首当其冲成为曹操整治的对象,他要借这个机会狠狠打击眼下文人中盛行的浮华**之风。
五百铁骑在大街疾奔,大街上的行人吓得跌跌撞撞向两边连滚带爬,铁骑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而过,声势骇人,片刻便奔至赤霞楼,赤霞楼周围挤满了好事者,都在深长脖子打听斗诗的情况,这时,五百铁骑冲来,人们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响成一片。
门口一名拉客的老鸨上前战战兢兢问道:“军爷们有什么事吗?”
“滚开!”
许褚狠狠一鞭将老鸨抽翻,回头大喝一声,“冲进去驱赶!”
五百铁骑发动,轰然冲进了赤霞楼大堂,士兵们不管青红皂白,抡起五色棍乱打,桌子掀翻,杯盏落地,数十名妓女和客人都吓的魂不附体,尖叫声四起,四处躲藏。
这时,在二楼饮酒的曹植等人闻讯赶来,曹植在楼梯口怒道:“许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褚冷冷道:“三公子快回府吧!你已经触怒了丞相,再不回去,恐怕性命堪忧。”
曹植一下子愣住,这是怎么回事?这时曹操的几名侍卫也赶到了,拉拽着曹植便走,急道:“公子快回去吧!丞相发怒,要出大事了。”
许褚又对陈琳、杨修等人拱手道:“各位使君请立即离开赤霞楼,丞相有令,火烧赤霞楼!”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很多人都被震蒙了,半晌才如同炸锅一般大声吵嚷起来,许褚又高声喊道:“楼中人可速速离去,一刻钟后要放火烧楼,生死无论。”
杨修等人见形势不妙,立刻率先离开了,赤霞楼内顿时乱成一团,客人们夺门而逃,而妓女们则尖叫着向后院奔去,收拾自己的财物细软。
一刻钟后,骑兵开始举火烧楼,这座邺都最大的青楼被滚滚浓烟吞没,最终付之一炬。
火烧赤霞楼虽然是曹操在盛怒中下达的命令,但它却有力地打击了邺都的浮华奢侈之风,使邺都的风气为之一变,变得肃杀紧张,进入了战时状态,对曹军积极备战汉军起到了极大地促进作用
曹操官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曹植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心惊胆战地听着父亲暴风骤雨般的斥骂,“以为无足轻重,以为只是刘璟的一句戏言,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曹操气得几乎要晕倒,他不断拍打桌子,发怒欲狂地大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儿子,你除了风花雪月,除了喝酒玩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我居然让你去出使襄阳,我简直瞎了眼,我曹操最后就是死在你这个逆子的手上!”
曹植心中难过之极,不由低声哭泣起来,旁边的许褚见曹操怒火攻心,连忙上前低声劝道:“丞相,公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犯下错误也是情有可原,请丞相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许褚是曹操的心腹侍卫,他一般对任何事都不表态,忠于职守,今天他劝曹操也并非是为曹植说话,而是他知道主公的身体这两年衰弱的厉害,若再不悉心保养,恐怕就会出问题了,这么盛怒,对他的身体极为有害。
曹操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住旁边的桌子,将心中怒火一点点消下去,他想到刘璟北伐也算是失败了,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心中怒火这才稍稍平息一点。
曹操起身向内房走去,曹植跪在地上不敢动,过了良久,一名侍卫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植公子,丞相让你进去。”
他扶起了曹植,曹植这才战战兢兢向内房走去,事实上,他已经有点忘记刘璟是否说过衣带诏之事了,刚刚才想起来,刘璟只是在接见他的最后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他后来还向随从说起此事,嘲笑刘璟的痴心妄想。
却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把此事看得如此之重,到现在为止,他的头脑还是一片糊涂,不知道这件事有何重要?
走进内房,只见父亲神情严肃地坐在席上,怒火似乎平息了,但神情愈加严厉,曹植吓得连忙继续跪下,一言不敢发。
“你为何认为这件事不重要?”曹操冷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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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家贼难防
“因为孩儿觉得....衣带诏已时过境迁,早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圣上也下旨澄清过,没有什么衣带诏,是董承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所以孩儿就一笑了之,没有....放在心上。”
曹植结结巴巴地向父亲解释,曹cāoyin沉着脸注视他,又冷冷问道:“就这么多吗?”
“这是....真实原因。”
半晌,曹cāo才叹了口气,“看来是我错了,你确实不适合从政,让你全心做文学或许更适合你。”
曹植悲从中来,垂泪道:“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曹cāo最喜欢曹植,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今天的盛怒也是因为他对这个儿子过于期望,他见儿子满脸泪水,心中也不由一阵怜惜,柔声道:“你起来吧!”
曹植站起身,垂手而立,曹cāo怔怔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为父给你解释这件事的真正深意,刘璟说要我让出丞相位,并不是在讥讽我,而是在告诉我,他要求得到符合他身份的政治地位,当然这只是他的漫天要价,但他又说愿意用衣带诏换取益州牧之职,这句话也不在于益州牧,而是衣带诏,也就是说他不会用衣带诏来威胁我,不会和我彻底撕破脸,这是在借衣带诏向我表明态度,你明白吗?”
曹植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刘璟的话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意,自己想当然地以为是他随口之言,曹植心中愧疚万分,再次跪下磕头请罪,“孩儿愚蠢,到现在才明白刘璟的深意,孩儿忽略了此事,罪该万死!”
“你确实犯下大错,那时他刚刚拿下益州,还没有稳固下来,对是否北征还处于一种犹豫之时,如果那时,我们接受他的条件,用衣带诏换益州牧,然后利用这个契机再继续深谈,给他想要的地位,或许他就会暂时停止北征了,我也就赢得时间彻底恢复元气,从容部署,你夏侯叔父也不会阵亡,可就是你的大意,导致今天这个严重的局面,现在想和谈也不可能了。”
说到这,曹cāo长长叹息一声,叹息中充满了失落,只能说这是天意,当时自己怎么会让一个没有经验的儿子去谈判,是自己昏了头。
“你去吧!好好向你兄长学习,多关心秋收,关心民生,不要再去青楼喝酒鬼混,去吧!”
“孩儿记住了!”
曹植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曹cāo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由于儿子的愚蠢使他失去了和刘璟谈判的一次机会,但并不是机会就完全断绝了,至少现在还可以再谈一谈。
曹cāo当然知道刘璟想要什么,他要君临天下,要大权集帝王一身,而偏偏自己就给不了他,因为一旦他君临天下,那就意味着曹氏家族的灭门,当年赤壁大战时曹cāo建议刘璟为帝,不过是想让刘璟做另一个刘协,所以他们之间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
但曹cāo想要的是时间,只要再给他三年,他就完全能恢复赤壁大战前的实力,那时,刘璟就不会对他形成今天这样的威胁了。
就曹cāo沉思之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丞相,那个米宦官说有急事求见!”
曹cāo回头看了侍卫一眼,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米宦官就是刘协身边的心腹宦官米应,此人是刘协的书童,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又和刘协有一种断袖关系,早在五年前,他便向曹cāo表示了效忠,成为曹cāo安插在刘协身边最隐秘的探子。
米应每隔十天就会写一份关于刘协的秘密报告,把刘协的隐私一一向曹cāo汇报,甚至包括刘协最隐私的房事之类,曹cāo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曹cāo甚至知道刘协曾两次秘密和刘璟接触,因为就是米应前往襄阳。
曹cāo也极为厌恶这个米应,一般都不会见此人,只看他写的报告,但今天他却急急赶来禀报,让曹cāo也心生一丝jing惕,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侍卫将米应领了进来,米应跪下磕头,“官奴拜见丞相!”
曹cāo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个又白又胖的宦官,连最起码的假笑都没有,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回禀丞相,官奴发现了一个关于伏皇后的秘密。”
“什么秘密?”
曹cāo顿时有兴趣了,坐了下来,催促他道:“快详细说来!”
“官奴发现伏皇后常常和她父兄联系,每次有消息都立刻去找圣上说话。”
曹cāo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疑惑,他沉思片刻又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奇怪吗?”
“有奇怪之处,那就是圣上对此事很感兴趣,以前伏皇后白天找他,他都不肯见,让官奴找各种理由搪塞,但最近这两个月,只要伏皇后找他,他便立刻把皇后叫到密室去谈话,连我都不肯说他们谈了什么?”
曹cāo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连米应都不知道谈话内容,那就没有人知道了,由此可见谈话的隐秘,这必然不是夫妻间的对话,难道伏完又是一个董承吗?
曹cāo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伏完那种胆小之徒竟然敢yin谋叛乱自己吗?曹cāo已经吸取了董承的教训,不要过早地打草惊蛇,索xing就让伏完布置,等他拉拢更多的党羽,到时一网打尽。
想到这,曹cāo对米应道:“你要利用你和天子的亲密关系,替他出谋划策,让他信任你,然后他自然就会把计划透露给你,你以后不要直接来找我,我会派人暗中和你联系。”
“官奴明白,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米应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这时,曹cāo又叫住他,问道:“荀侍中还去见圣上吗?”
“回禀丞相,自从上次去过后,便再也没有去了,不过他又给圣上写了两封信,圣上看完就烧掉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曹cāoyin沉着脸半晌,哼了一声道:“去吧!”
“官奴告辞!”
米应匆匆去了,曹cāo原本在考虑刘璟的思路被这件事打断了,他沉思良久便令道:“速命华歆来见我!”
不多时,尚书令华歆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躬身道:“微臣参见丞相!”
华歆算是曹cāo的心腹,而且是极为得力的心腹,他不是治国之名臣,却是替主公排忧解难的能吏,尤其善于揣摩上意,因此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得曹cāo之心,一些不太光彩的暗事,曹cāo一般都是让他去做。
“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伏完父子,要掌握他们的动静,明白吗?”
华歆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曹cāo的意思,必然是这位伏国丈暗中和傀儡皇帝有什么勾结了,他立刻施礼道:“请丞相放心,微臣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他行礼退下了,曹cāo又沉吟片刻,便令道:“准备车辆,我要去荀侍中的府邸。”
荀彧依然是朝廷的官员,没有能进入魏国,也就是没有进入真正的权力中心,当然,这并不是曹cāo把他排斥在外,而是荀彧坚决不肯为魏臣,他是大汉之臣,而不是魏国之臣。
如果说,从前荀彧为了曹cāo统一北方殚jing竭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么,当曹cāo的角sè开始从丞相向魏公转变之时,荀彧也做出了他人生的最大抉择,他选择了效忠汉朝,而开始和曹cāo进行割裂。
尤其在曹cāo要求封魏公、受九锡之时,更是遭到了荀彧的坚决反对,他写给曹cāo一封信,斥责曹cāo背叛的自己的信仰,‘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正是这封信,使曹cāo和荀彧之间的情谊彻底断裂了,荀彧在朝廷中的巨大影响,使他成为了曹cāo继而封魏王的一大绊脚石。
这两天荀彧稍稍有些感恙,再加上入朝也清闲无事,他索xing在家中休养,房间里,荀彧正在给兄长荀衍回信,荀彧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荀晋之子荀志代表荀家去襄阳应试,高中第五名,被任命为武陵郡零阳县县令。
虽然荀彧也知道刘璟举行公开取士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笼络北方世家,但他也总觉得荀家派子弟去襄阳应试,还是太急了一点,所以他需要再提醒族兄,在天下大局未明朗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给家族带来无妄之灾。
这时,他的长子荀恽在门口禀报道:“父亲,丞相来了!”
荀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曹cāo会来,略一沉吟,便停下笔道:“就说我身体感恙,不能亲自迎接,你可替我请他到我书房来。”
荀恽连忙出去替父亲迎接曹cāo,其实荀恽就是曹cāo的女婿,所以荀彧可以让他去迎接曹cāo,荀恽一直来到外堂,向曹cāo深施一礼,“禀报岳父大人,父亲感恙,不能出门吹风,特命小婿代为迎接,望岳父大人见谅。”
曹cāo呵呵一笑,“亲家窜门,没有那么多礼节,吾婿可前面带路。”
“岳父大人请!”
荀恽领着曹cāo向父亲的书房而去,这时,曹cāo出嫁在荀家的女儿曹瑾也来拜见父亲,曹cāo嘱咐她几句,这才跟着荀恽进了院子,荀彧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前等候,见曹cāo走进院子,立刻躬身施礼道:“荀彧参见丞相!”
“文若身体感恙,不要站在院里,快快进屋!”
曹cāo十分关切地将荀彧拉进房间,此时他就没有半点丞相的架子,完全是一副亲家翁的姿态,又说又笑,亲热无比,荀彧却极为了解曹cāo,知道不能看曹cāo表象,他今天前来必有深意。
荀彧客气地请曹cāo坐下,这时,曹瑾亲自端茶进来向父亲和公公献了茶,行一礼,退了下去,荀恽则陪坐在一旁,曹cāo看了女婿一眼,笑道:“你也下去吧!我和你父亲聊聊旧事,你就不必在一旁了。”
“是!父亲,孩儿退下了。”
“去吧!”
荀彧将儿子打发走,这时,书房里就只剩下荀彧和曹cāo两人,曹cāo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文若最近在忙什么?”
荀彧心中一震,他忽然意识到曹cāo为什么来找自己了,是为天子刘协之事,自己在曹cāo西征时觐见过刘协,触犯了曹cāo不准外臣私见天子的规矩,事情已过去三个月,没想到曹cāo这个时候来算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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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另一个契机
“最近身体不适,大多时间都在静心养病,也没有什么事,多谢丞相关心!”荀彧也轻描淡写回答了曹cāo。
曹cāo没有直接问荀彧为何要私自去见汉帝,这种事情问不出口,大臣见天子本身就是天经地义之事,问了反而在道理上站不住脚,但曹cāo今天是来jing告荀彧,就算荀彧不肯帮自己,曹cāo也不希望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去。
曹cāo话题一转,又笑道:“我今天来找文若,一方面是来探望文若的病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请教文若,我该怎么应对刘璟北上的威胁?”
“丞相觉得刘璟为何要北上?”荀彧淡淡一笑反问道。
“野心!”
曹cāo叹息一声:“此人野心太大,想推翻天子,取而代之,他的野心三岁孩童皆知,文若何必问我。”
荀彧捋须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外乎就是两种办法,疏和堵。”
曹cāo虽然并不是真为对付刘璟而来,但此时他也被荀彧的话勾起了兴趣,连忙坐直身子问道:“何为疏,何为堵?”
“疏就是沟通,双方好好谈一谈,寻找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案,堵就是丞相现在所做之事,不用我再多说了。”
“文若觉得谈得通吗?”
荀彧沉思片刻,意味深长道:“刘璟是宗室,他若为帝也无非是为了中兴汉朝,他其实要取代的是当今天子,而并非丞相,我觉得其实可以谈得通,当初丞相不是也提出拥立他为帝吗?”
曹cāo心中有些不悦,荀彧不会不知道刘璟不是刘协,他若为帝,岂能再容忍自己的存在,就算不杀自己,但自己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都将毁于一旦,荀彧明知自己不能容忍强势帝王,他还偏偏这样说,这是在讥讽自己吗?
曹cāo没有反驳,而是冷冷道:“请继续说下去!”
荀彧已经感觉到了曹cāo的不悦,但他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把心中的话说完,他不看曹cāo的脸sè,继续道:“我之所以说能谈得通,这里面其实就是一个相权和君权的平衡问题,刘璟想要君权,丞相想要相权,那么君和相之间该怎么平衡,我想只要双方抱有诚意,充分沟通,协商君相平衡之道,一定能找到平衡点,或者建立一种新制度,这样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大汉王朝也能得以振兴,这不就是丞相当年起兵反董卓时的抱负吗?丞相为何不试一试......”
“够了!”
曹cāo再也忍不住新心中的怒火,霍地起身道:“当今天子并无失德,文若何言废立?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我不想再听,你好自为之吧!”
曹cāo转身便怒气冲冲而去,今天曹cāo终于明白了荀彧的心思,荀彧并不是忠诚于刘协,他是忠诚于汉朝,他已经转而支持刘璟取刘协而代之了,说到底,荀彧还是对自己建魏国不满,还是对自己掌权不满。
曹cāo走出荀彧府,仰头望着天空,这一刻他心中终于对荀彧生出了一丝杀机,他可以容忍荀彧效忠刘协,但他绝不能容忍荀彧转而支持刘璟,曹cāo的拳头慢慢捏紧了,重重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书房里,荀彧平静地坐着,没有惊慌失措,曹cāo的盛怒在他的意料之中,此时他的心中感到一丝悲哀,当年那个为了匡扶大汉社稷而立志统一天下的曹公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曹cāo是一个迷失在权力yu望中的董卓第二了。
这时,长子荀恽快步走到门口施礼道:“启禀父亲,丞相已经走了。”
“你过来!”
荀彧将儿子招上前,指了指对面,“坐下,为父有话对你说。”
荀恽恭恭敬敬在父亲对面坐下,荀彧叹口气道:“估计这一次丞相不会放过我了。”
荀恽明白父亲的心思,他不由垂泪道:“父亲明知丞相不可劝,为何还要陷自己于险地?”
荀彧摇了摇头,“我荀彧志存高远,又岂能为富贵所惑,为生死所惧,中兴大汉是我一生的抱负,我早已置身死于度外,若丞相因此杀我,我宁可慷慨赴死,也绝不愿做委屈苟全之人。”
“可是父亲....”荀恽咬了咬嘴唇,泪水涌了出来。
荀彧笑着拍拍他的手,“痴儿不用担心,你是丞相之婿,他不会迁怒于你,也不会迁怒你的兄弟,我也不会勉强你们跟随我,这是我自己的事,和子孙无关,我只想告诉你,我和丞相之间只是志向不同,而并非有什么仇怨,你不要责怪妻子,瑾儿是个孝顺的儿媳,我很喜欢,希望你们能为我多生几个孙子,这样我也无愧于先祖了。”
荀恽终于哭出声来,“父亲!”
荀彧仰头叹息道:“我曾希望当今天子能够肩负起大汉复兴的重任,但我发现自己错了,当今天子最终只会毁了大汉社稷,这虽非他的过错,但他可以做出抉择,哎!他何以去面对高祖?”
.........
虽然曹cāo对荀彧动了杀机,但也不至于立刻下令将荀彧处死,毕竟荀彧曾是他的谋主,在军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曹cāo也知道不能随意对荀彧动手,他必须要等待机会,但有一点他必须要做到,不能让荀彧成为贾诩第二。
回到自己府宅中,曹cāo立刻命人将曹洪找来,曹洪也是荀彧亲家,他的女儿去年嫁给了荀彧幼子荀粲,荀粲才华横溢,被荀彧视为自己才学继承人,也是他最钟爱的儿子,荀彧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荀粲带到身边。
曹洪单膝跪下道:“参见兄长!”
曹cāo点了点头,“坐下吧!”
望着曹洪坐下,曹cāo叹口气道:“今天我去拜访了荀文若,结果不欢而散。”
曹洪知道荀彧坚决反对兄长建立魏国,但荀彧毕竟也是他曹洪的亲家,他的女儿嫁给了荀彧的另一个儿子荀粲.
曹洪也不希望荀彧遭遇不幸,便小心翼翼劝曹cāo道:“既然他不愿助兄长,不勉强他就是了,那个傀儡其实也翻不起大浪,兄长就随他去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曹cāo苦笑一声道:“他现在认为刘璟能中兴大汉,劝我拥戴刘璟为帝,我怎么可能答应,现在我担心他会成为贾诩第二啊!”
曹洪大惊失sè,“他怎么能这样说?”
曹cāo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当然,我也不能直接杀了他,或者将他抓起来,子廉,我想暗中监视他动静,一旦他有私自离开邺都的企图,我必须立刻知晓。”
曹洪一下子明白兄长的意思了,如果荀彧要走,必然会带走最心爱的儿子荀粲,而荀粲是自己的女婿,他便可以从女儿那里知道荀彧的动静了,兄长果然考虑得很深,虽然曹洪不太愿意这样做,但他不敢拒绝,只得表态答应了。
“我明白兄长的意思了,我会和琪儿谈一谈。”
曹cāo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曹洪起身告辞了,曹cāo又独自坐了片刻,虽然他不可能采纳荀彧的建议,去和刘璟谈君相平衡之道,不过他确实需要和刘璟再好好谈一谈,尽量延迟刘璟北征,为了他的实力全面恢复争取时间。
这时,曹cāo的次女曹宪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药进来,她向父亲行一礼,将药碗奉给了父亲,“父亲,该吃药了!”
曹宪今年只有十七岁,长得极为美貌端庄,也是曹cāo最心爱的女儿,几年前曹cāo便有让她取代伏皇后的心思,便于更好控制刘协,不过那时曹宪还小,不适合谈婚嫁,曹cāo也就暂时放下了此事,但今天他才忽然发现女儿长大了。
曹cāo笑着接过碗问道:“宪儿今年十七岁了吧!”
曹宪点了点头,“女儿chun天时满十七了。”
曹cāo眉头一皱,他怎么不知道女儿生辰?略一思索,顿时想起来了,chun天时还他在陇西和汉军作战呢,曹cāo歉然道:“爹爹被刘璟之事弄得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宪儿的生辰,哎!爹爹很抱歉。”
“爹爹别这样说,爹爹身负天下社稷之重,可惜女儿不是男儿身,否则也会上战场为爹爹征战。”
曹cāo慈爱地笑了起来,“你有这个心,爹爹就很高兴了,只要你嫁的好,就是爹爹最大的欣慰。”
曹宪低下头,半晌道:“爹爹,女儿不想嫁给天子。”
曹cāo一怔,“你这是听谁说的?”
“爹爹忘了吗?两年前爹爹亲口告诉过女儿。”
曹cāo想不起来了,自己几时给女儿说过此事?但他确实是计划把三个女儿都嫁给刘协,断绝他对外戚的依赖,曹cāo沉吟一下道:“这件事再说吧!爹爹还没有考虑清楚。”
曹宪咬了一下嘴唇道:“女儿愿意嫁给任何人,就是不愿嫁给他,女儿甚至....愿意嫁给刘璟。”
“刘璟?”
曹cāo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但曹宪这句话就仿佛打开一扇窗户,使曹cāo眼前忽然一亮,但随即他又摇摇头,他可不是孙权,他和刘璟利益之争不是联姻能避免,不过.....
曹cāo忽然又意识到,即使联姻不能避免他和刘璟的利益之战,但也可以缓和或者延迟这种争斗,他现在不就在千方百计拖延刘璟的北征吗?
想到这,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女儿,女儿的貌美端正完全可以替自己拖延住刘璟的北征。
曹cāo又沉思片刻,这件事暂且还不能考虑,还不到用女儿做棋子的程度。
他便笑呵呵道:“你的婚事其实也不用急,让爹爹再好好考虑考虑!”
第595章 秋收时节
九月底,益州和荆州的秋收季节先后到来,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原野里仿佛披上了一件淡黄sè的秋装,厚实的稻穗终于成熟了,原野仿佛无风的大海,沉甸甸的谷穗将稻杆压得弯下了腰,黄sè的波浪此起彼伏,到处洋溢着人们丰收的欢笑。
秋收时节也是各地官府最忙碌的时刻,官员们都要离开官衙,前往农田和农民们一起收粮,以身作则,表示对农业的重视,替农民们解决困难,这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无论是曹cāo还是刘璟,或者是江东,都是一样的规矩。
刘璟也在蜀郡和广汉郡视察秋收,除了防御的必要的军队外,所有的士兵都投身到火热的秋收中,尤其今年夏天益州小麦歉收,所以秋收对于益州而言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在广汉郡雒县宽阔的官道边停泊着十几辆马车,数百名士兵列队站在官道两旁,jing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田野里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稻田里到处是忙碌的农人,经过几天的奋战,大半稻子都已收割,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每个农人的脸上。
在紧靠路旁的一片已经收割的稻田里,刘璟正和十几名老农休息聊天,几名官员则紧张地站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等待这场会面的结束。
“大家秋收完,最想做什么?”刘璟笑着问众人道。
“睡觉!”
一名老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口道:“忙累了一年,就等着秋收结束后大睡三天呢!”
老农的话引起众人的共鸣,大家都一起笑了起来,又一名老农道:“州牧或许不知道吧!益州是一年两熟,荆州那边听说和北方一样,都是两年三熟。”
他刚说完,旁边之人捅了他一下,“你这是在说什么,州牧怎么可能不知道!”
刘璟确实知道这个原因,主要是稻麦轮作用传统播种方法在时间上来不及,传统方法是播稻种,等冬小麦成熟后再播种稻种,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北方都只能做到两年三熟,小麦和粟米轮作,而南方只能一年一熟。
但随着农业技术发展,东汉后期出现了插秧播种方式,也就是在小麦成熟后期,便在秧田里开始先育秧,等小麦收割后,立刻开始插秧,这样就缩短了水稻的生长时间,就实现了一年两熟。
在农业发达的中原地区,这种一年两熟的耕种方式早已开始普及,而南方地区,由于巴蜀人口众多,农业发达,也保持着和北方同步的耕作技术。
而荆州和江东地区由于人口稀少,土地辽阔,农业技术落后,一直是一年一熟,直到黄巾之乱后,大量北方农民南逃,带来了先进的耕作技术。
再加上刘表的大力推广,荆州的襄阳、南郡和江夏三郡也渐渐改成了一年两熟的耕作方式,不过在荆南地区依然是一年一熟。
刘璟笑道:“襄阳和江夏那边也是一年两熟,但说实话,亩产量没有巴蜀多,一亩最多收两石半,而巴蜀这边的亩产已达三石了,可别小看这半石粮食,这就是强国富民之源。”
“请问州牧,听说今年冬天的徭役要改了,不知怎么改法?”
有人问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一起忐忑不安地望着刘璟。
以前普通农民每年有一个月的徭役,一般是在冬天农闲时,或进城当差,或去疏通河道、修建道路等等,几十年来都是这样。
但最近传出一个消息,益州的徭役制度要改了,这无疑关系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就不知怎么改法,是天数增加了,还是花钱可以免徭役。
刘璟笑道:“徭役是朝廷制度,当然不会轻易废除,但在一些细节上会有变更,实际上就是江夏的徭役制度在益州推广,大家如果了解江夏的徭役制度,就会明白了。”
“州牧给我们说说吧!”有人恳求道。
众人都一起恳求起来,“州牧就说一说吧!”
“好吧!我就给大家说说江夏郡的徭役制度。”
刘璟笑了笑对众人道:“江夏的徭役天数是和益州现在一样,男丁每年二十五天,女丁十五天,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每个人都必须服徭役,包括我和妻子在内都要服徭役,一视同仁。
当然,我和妻子不会去筑路修桥,那就必须交免役钱,或者交粮食充抵,各位如果不想去服徭役,也可以,交点粮食给官府就可以了,也不会太多,一升米抵一天,也就是两斗五升米就免去一年的徭役了。”
刘璟说到这里,众人顿时窃窃私语,心中都在算一笔帐,两斗五升米还能拿得出。
如果是夫妻二人,就是四斗米,稍微有点重了,那么一般是留妻子在家,男子出徭役,或者交三斗米,只出十天徭役,这样就轻松了很多。
这时,刘璟摆摆手,众人又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军,江夏从军有很好的待遇,不仅每月有粮米,而且打仗时粮米加倍,还有额外的俸钱,最重要是,从军就可以免家人的徭役,包括妻子和父母。”
事实上,江夏实行钱粮充抵徭役后,每年服徭役人数锐减了七成,但充抵钱粮也有很可观的收入。
如果确实需要民夫时,就出钱去招募,一样能招到人,关键是实行抵免制度后可以收入大量粮食,这对于处于扩张期间的汉军而言,就显得十分宝贵了。
就在众人窃窃议论之时,两名骑兵从西面官道疾奔而至,刘璟知道这是有事情了,他起身走到路边,问报信士兵道:“有什么事?”
报信士兵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州牧!曹cāo派使者来成都,贾军师请州牧立刻回去。”
刘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随即吩咐左右,“大家收拾一下,立刻返回成都!”
........
出乎刘璟意料的是,这次曹cāo派来的使者还是他的次子曹植,不过曹植是为副使,正使却是陈群。
陈群现在是曹cāo继荀攸后的第二号谋士,极得曹cāo信赖,在魏国建立后,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虽然职位不高,但权力极大,监察百官,同时也能有时间为曹cāo策划军事。
曹植虽然在前次犯错,但他毕竟是曹cāo的儿子,曹cāo便给了他一个改错的机会,让他跟随陈群出使益州,继续培养他的处政才能。
在成都贵宾馆内,曹植正在堂上和陈群谈话,经过一次教训后,他明显比从前变得谦虚了,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甚至可以说,他有点开窍了。
“侄儿有点不太明白,为何父亲不害怕刘璟将我扣为人质?上次出使时我竟然没有意识到,世叔能给侄儿解释一下吗?”
陈群捋须笑道:“假如是出使马超,你父亲绝对不会派你前去,甚至连我也不会派去,但刘璟这里无妨,公子还记得刘备之子刘禅吗?丞相最后还是把他放了,表面上是和刘璟谈妥了条件,其实不然,毕竟绝人子嗣之事影响名望,刘备也是大汉皇叔,在北方士族中颇有名望,所以丞相最后还是给了刘璟一个面子,放了刘禅。”
“世叔的意思是说,刘璟也是一样,因为注重名声才不扣押我?”
“确切说是没有必要!”
陈群笑道:“以刘璟的身份,他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低智无能之事,扣押公子为人质,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丞相会让什么利益给他?丞相心里很明白,所以才放心让公子出使,其实这也是丞相给刘璟的一种姿态,表现出了诚意,公子明白吗?”
“世叔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以前都是懵懵懂懂,上次被父亲狠狠责骂,我才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事理了。”曹植叹了口气道。
“那是因为丞相对公子寄托了很高的期望,公子可别让丞相失望啊!”
曹植点了点头,“世叔说得对!”
这时,馆丞飞奔而来,在堂外急声道:“陈先生,曹公子,我家州牧来了!”
曹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显得颇为紧张,后面陈群慢悠悠站起身,笑道:“公子不必紧张,他只是来探望我们,不会谈正事。”
曹植顿时醒悟,哪有在贵宾馆谈正事的道理,他见陈群神情淡然,从容不迫,心中不由有些惭愧,也尽量平静下来,这时,刘璟快步走进了院子,老远笑道:“出门巡视秋收了,怠慢了陈中丞和植公子,莫怪!莫怪!”
陈群眼睛笑眯了起来,刘璟心中果然有数,知道自己是主使,曹植才是副使,要知道官方的文牒上是曹植的名字在前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确实很省力。
陈群走上前,躬身施礼道:“州牧视察秋收是大事,是我们来的时机不巧,应该是我们致歉。”
“我们不必再彼此道歉了,请吧!”刘璟一摆手笑道。
............
第596章 讨价还价
刘璟快步走进大堂,他向曹植也微微拱手施一礼,他心中有些好奇,曹植到底有没有告诉曹操衣带诏之事?以曹操的性格应该不会无动于衷,难道曹操真以为能阻止自己的北上吗?所以才不屑一顾。
曹植干咽一口唾沫,心中有些紧张,如果上一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刘璟有些轻视,那么这一刻他已经感到了刘璟的强大压力,可能就在几句话之间,就能决定万千人的性命。
曹植也向刘璟行一礼,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陈群身后,刘璟感觉到了曹植的微妙变化,笑了笑,招呼陈群和曹植坐下。
“今秋北方的收成如何?”刘璟关切地问道。
“秋收还不错,但夏天小麦不行,今年麦子是小年,应该南方也一样吧!”
“确实,小麦夏天收成不行,比去年减产两成,所以益州和荆州上下都格外关注秋收。”
“北方也一样,长公子已经去河北视察秋收了,大部分官员也出门帮助秋收,农耕是国家之本啊!”
两人寒暄几句,陈群取出一方钮印放在桌上,又将一只卷轴递给刘璟,“这是圣上给州牧的诏书,礼仪从简吧!”
礼仪从简是指不用沐浴更衣、摆设香案接旨,但刘璟还是向诏书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收下了诏书,他慢慢打开,竟然是正式封他为益州牧的诏书,而且还加封他的女儿刘珠为武昌县主,这着实让刘璟感到意外。
封他女儿为县主,可以说是曹操为了笼络他,那么直接封他为益州牧又是什么意思呢?刘璟立刻明白了此中深意,就是接受他衣带诏换益州牧的方案,只是曹操先表现出诚意,主动封他为益州牧,至于给不给衣带诏,就看他刘璟是否愿意配合了。
看到这,刘璟目光锐利地迅速瞥了一眼曹植,只见曹植满脸通红,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和自己对视,十分心虚地低下了头。
刘璟若有所悟,微微对陈群笑道:“圣上对我的关心,令人感动啊!请陈中丞替我转告对圣上的谢意,等时机成熟,我会去邺都觐见圣上。”
这一次曹植听懂了,刘璟明着是说圣上,实际上指得是自己的父亲,曹植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他有了一种登堂入室的感觉。
陈群却客气两句,并没有把话题向正事上引,这时,刘璟又问道,“我听说陈中丞极力主张恢复肉刑,我很感兴趣,能否请中丞给我说一说!”
陈群主张恢复肉刑,废除鞭苔之刑在朝廷引起极大争议,曹操也一直迟疑不决,使陈群遭受很大的压力,没想到刘璟却很感兴趣,陈群顿时有一种知己之感,笑道:“难得州牧愿意一听,我就简单说一说。”
“我愿洗耳恭听!”
陈群沉吟一下道:“我父亲以为废除肉刑而增加鞭笞之刑,本是出于仁心恻隐,但结果却令犯案者更众,这就是所谓名轻而实重,刑法轻则使人民更易犯罪,且屡教不改,残毁他人身体虽不合理,但可以保护无辜之人。
若能复用古刑,使犯淫者下蚕室,犯盗者刖其足,如此他们就永无淫放穿盗的可能了,虽然天下罪恶不能悉数殄灭,但至少害人者不能一再犯案,同时震慑犯罪,所以《书经》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民不畏惧严刑峻法,哪里会有德行产生,古今亦然。”
刘璟点了点头,“中丞说得极是,刘璋羸弱十几年,刑法宽怀,导致巴蜀之地民风骄浮,民不畏法,道德衰败,非严刑峻法不能改变,若中丞有意,能否替我写一文复古刑之道,我很愿意尝试施行。”
陈群大为高兴,虽然刘璟是他们敌人,不过刘璟愿意采用他的治国之道,还是令他感到十分鼓舞,他欣慰地捋须道:“我回去整理一下,把我父亲和我的一些律法思想录一份副本,让人送给州牧。”
这时,曹植在身后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陈群要注意立场,陈群回头微微笑道:“公子不必紧张,我自会和丞相谈一谈此事,以丞相的雅量,相信他会同意。”
刘璟也笑道:“看来植公子也不太了解自己父亲啊!”
曹植脸一红,勉强应道:“这次我与陈中丞奉父亲之命出使益州,有使命在身,应该以公事为重,办妥了公事,再谈私事,岂不是更加有意义?”
曹植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公事谈不拢,私事倒谈成了,就有点以私废公了,这样回去不好交代。
刘璟和陈群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植公子说得也对,律法之事,以后再谈吧!”
刘璟又他们寒暄几句,始终没有谈正事,他又命馆丞安排好食宿,这才起身告辞了。
送走刘璟,陈群和曹植回到大堂,陈群见曹植始终笑颜不展,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笑道:“公子不要太紧张了,此次谈判的结果丞相心里明白,不会有什么突破,我们没有压力,放轻松一点。”
曹植愕然,“既然明知不会有结果,那来谈判做什么?”
陈群淡淡一笑道:“这就是政治,打归打,谈归谈,不能因为两军交战就撕破脸皮,公子记住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给自己和对方留一点余地,丞相并不想和刘璟撕破脸皮,只有这样,将来才会有谈判的可能。”
曹植默默点了点头,凡事要留一点余地,他渐渐有点明白了。
.........
回到将军府,刘璟立刻命人去把贾诩请来,出于对等原则,这种谈判不需要刘璟亲自出面,只要他手下高官出面便可,刘璟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便已反复斟酌,这种谈判还是需要贾诩出面。
徐庶为人正直,率真而不虚伪,在去年和江东谈判时便看出他不适合谈判,而司马懿虽然精明奸猾,但资历稍浅,未必能压住陈群,惟有贾诩老奸巨猾,资历又深,他才是最合适的谈判人选。
只是贾诩有些心病,刘璟得和他先谈一谈,不多时,贾诩匆匆来到刘璟官房,将军府的高官们几乎都走光了,奔赴各地去视察秋收,贾诩因年事已高便留守在将军府中。
“参见州牧!”贾诩进了房间向刘璟行了一礼。
“军师请坐!”
刘璟笑眯眯请贾诩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贾诩是何许人,刘璟这么急急赶回来,不是为曹操使者是为什么,而且徐庶等人都不在将军府,刘璟把自己找来,很明显就是要自己替他出面和陈群谈判。
这就是贾诩的心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称曹操为丞相,没有改过口,就是因为曹操曾对他有恩,他始终放不下这份恩情,尤其刘璟北征,贾诩回避了谋划,其实就是一种躲避。
不过贾诩也知道,刘璟最大的敌人是曹操,而不是孙权,不管他怎么躲避,他始终得面对这一天,沉默片刻,贾诩便缓缓问道:“州牧找我来,可是为了曹丞相使者之事?”
刘璟没有先开口,就是等贾诩先提此事,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刘璟点了点头,“军师觉得曹操派使者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贾诩也考虑过,他沉吟一下道:“上次来的是曹植一人,显然他出使的结果让曹丞相很不满,所以这一次又有陈群前来,由此可见曹丞相的重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目的应该还是和上次一样,劝阻州牧北伐,或者说拖延州牧北伐,为他赢得时间战备。”
刘璟点了点头,“军师说得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贾诩笑了起来,“我们也不用一口回绝,慢慢谈,当然,战备依旧按照计划进行,北伐时间不变,我们唯一需要做到的是,尽量不要和朝廷翻脸,争取最大的利益。”
“说得好!”
刘璟赞道:“最后一句话才是我最想听到的,能否辛苦军师,替我和陈群好好谈一谈,看看曹操愿意给我什么?”
贾诩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该来的东西始终会到来,他也只能面对现实了,贾诩深深施一礼,“微臣愿为主公分忧!”
贾诩离去了,刘璟轻轻摆弄手中的笔,脑海里却在思索中备战的近况,木牛已经造出一千六百辆,正以每月三百辆的速度增加,那么到明年三月时,应该就能达到三千辆了,这是进行北伐最基本的要求。
其次是粮食调拨,武都郡存粮还有二十万石,草料十万担,必须在三月之前粮食增加到四十万石,草料要增加到三十万担,这个冬天就是最好运输时机了。
这时,一名亲兵在门口禀报道:“启禀州牧,刚才夫人派人来送信,说府中有要事,请州牧尽量回去一趟。”
“夫人说有什么事吗?”
“没有说,只是让州牧尽快回府。”
刘璟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了,他确实也该回去了,便起身吩咐道:“准备马车,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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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尚香归来
马车在街头疾驶,数百亲兵护卫骑马左右,马车里刘璟靠在车壁上闭目小憩,随着岁末渐渐来临,第二次北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介于第一次北征的失败,刘璟已经吸取了充分的教训,不再急于北上,而是决定步步为营,以打持久战的方式北伐。
如果是这样,那么荆州那边很可能就会遭遇曹军南下进逼,他必须要做好准备,刘璟轻轻叹息一声,这次北伐能否成功,将直接关系到他后十年的大局,如果这一次北伐还是被曹军击败,那么他也只能改变战略,转头向江东进攻,先统一南方了。
这时,马车轻轻缓了一下,慢慢停了下来,刘璟睁开眼睛,原来已经到府邸了,这时,他忽然发现府门停靠着几十辆骡车,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箱笼,府中的仆妇正向府宅中搬运箱子,刘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推开车门,跳下马车快步向府中走去。
“将军!”
刚走进府门,刘璟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一回头,只见蔡少妤从影壁后走出,低着头慢慢走上前,“是尚香公主回来了!”蔡少妤小声道,语气中充满了寥落。
自从那晚湖边一吻后,她和刘璟的关系又渐渐归于平淡,并没有继续进一步,蔡少妤已经看出,刘璟并不喜欢她,而只是出于对她的怜惜而愿意接受她,这种感觉令她倍感失落,她便向陶湛提出,暂时客居府中,女人的尊严使她并不想就这么被刘璟纳为妾。
“我也猜到是她回来了。”
刘璟呵呵一笑,他低头看了看蔡少妤,见她神情颇为落寞,便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
蔡少妤低低叹了口气,“大哥写信过来,让我回他府中。”
她抬头望着刘璟,目光里充满了悲哀,低下头小声道:“我想,我还是搬走吧!”
刘璟心中升起一丝同情,事实上,并不是他不想纳蔡少妤为妾,他是怜惜她,可以照顾她,而是蔡少妤曾经是刘琮之妻,尽管只是名义上的妻子,但荆州人皆知,他可以让蔡少妤住在自己府中,在外人看来这是叔嫂之情,但他却不能无声无息纳她为妾。
所以他派人去襄阳蔡家,希望蔡家同意蔡少妤住在自己府中,这其实就是一种暗示,让蔡家出面,主动提出将蔡少妤续为他的偏房,只要蔡家开口,那么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蔡家却沉默了,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实际上就是不想过问蔡少妤的事情。
刘璟也明白蔡家的难处,毕竟蔡少妤的父亲蔡瑁现任上郡郡丞,没有蔡瑁的点头,蔡家不能越俎代庖,这样一来,刘璟也不能鲁莽地将她纳为妾,只能耐心等待。
他明白蔡少妤心中的苦闷,便拉着她走到旁边的小屋里,捧起她的俏脸笑道:“不要再胡思乱想,安心在这里住下来,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可是你要我等多久?”蔡少妤幽幽地问道。
“一年之内,或许等我北征回来,相信就会有结果。”
刘璟想了想又道:“你可以给父亲写一封信,告诉他,你就住在我府中,你还可以暗示他,你将会成为我的妻子。”
蔡少妤身子一震,她望着刘璟坚定的目光,心渐渐被融化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将脸贴在他胸前,低低叹息一声,“其实我兄长没有写信给我,若你不要我,我真的不知该去哪里了?”
“那你就听我的话,回内堂和大家在一起,不要一个人走开,这样我不喜欢。”
“我知道,我会听你的话。”
蔡少妤迅速亲吻一下刘璟的脸颊,转身快步向内堂走去,刘璟望着她走远,却不急着去内堂,而是先回了自己的书房
内堂里热闹异常,孙尚香一走半年,今天又终于从江东回来了,她的母亲得到张仲景的医治,又慢慢从病重中恢复,虽然没有康复如初,但至少也不用准备后事了。
母亲的病体刚有起色,孙权便催促孙尚香返回成都,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孙尚香的坐船终于抵达了成都。
孙尚香也早已归心似箭,思念丈夫了,她性格外向奔放,母亲的康复使她心情格外愉快,内堂里充满了她的笑声,她从江东带回来一大堆礼物,不仅是陶湛、包娘和孩子们,就连内府的丫鬟和女侍卫也人人有份,一时皆大欢喜。
孙尚香穿着一身淡绿色的丝麻混织长裙,用绸缎束腰,腰间佩一把短剑,黑瀑般的秀发自然地披散,她身材很高,显得格外修长飘逸,她此时正抱着陶湛刚生了只有数月的女儿,和大家一起谈笑风声,评论着手中粉雕玉琢般的小宝贝。
“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可一转眼,你就跑出来,还长这么大了,让二娘看看,你长得像谁?”
孙尚香疼爱地亲了一下小脸蛋,回头对陶湛笑道:“大姐,你没发现她长得和我有点象吗?”
陶湛没好气道:“若你喜欢,就送给你了,每天晚上你给她喂奶,可折磨死我了。”
孙尚香抱起刘婵笑道:“噢!可怜的小家伙,你娘居然不要你了,以后就跟着二娘吧!二娘不会喂奶,但二娘可以教你练武,长大后上阵杀敌。”
她这番话使内堂众人都笑了起来,包娘笑着把怀中女儿也递给她,“尚香,你也教教我家珠儿吧!”
“那我以后就有两个徒弟了。”
这时,刘致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拉着孙尚香的胳膊央求道:“二娘,你也教我练武吧!我愿意学。”
孙尚香笑着在他小脑瓜上敲了一下,“第一,我不收男徒弟;第二,你老爹的武艺更厉害,我打不过他,你向他学去;第三,你快松手,我的袖子要被你拉掉了。”
正在说笑时,陶湛发现蔡少妤从旁边小门走了进来,她心念一转,便知道应该是刘璟回来了,她连忙让乳母带走孩子,拉着孙尚香来到蔡少妤面前,给孙尚香介绍道:“这就是我刚才给你提到的蔡姑娘,少妤,这就是我妹妹尚香,其实你们早就应该听说过对方了。”
蔡少妤心中有点紧张,连忙施一礼,“参见二夫人!”
孙尚香性格爽朗外向,但她却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虽然陶湛说得很含糊,但她立刻猜到了蔡少妤为何要住在府上,一定是刘璟把她带回来的,这个家伙,自己才回去几个月,他就又找了一个女人回来,今晚一定要好好找他算帐。
虽然有点埋怨刘璟,但孙尚香却是一个开朗之人,她连忙回一礼,对陶湛笑道:“都怪大姐没有写信告诉我,我不知孙姑娘在府中,没有准备礼物,这可要命了!”
蔡少妤慌忙摆手,“多谢二夫人好意,我不要礼物。”
“那不行,我可不能厚此薄彼,空手见人。”
孙尚香想了想,便从脖子上摘下一串宝石项链,替蔡少妤挂上,笑着说道:“这是我从二嫂那里搜刮来的项链,我就转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蔡少妤心中感动,轻轻抚摸着项链,低声道:“谢谢二夫人!”
“别说谢了,以后在一起的时间长呢!到时候你就会烦我了。”
这时,陶湛走上前笑道:“这么啰嗦,我现在就有点烦你了,你快去洗把脸吧!准备吃饭了。”
她又在孙尚香的耳边低声道:“他已经回来了,在书房等你呢!”
孙尚香的脸蓦地红了,有些扭捏道:“他回来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为他才赶回来。”
“快去洗脸吧!”
陶湛笑着将她推了出去,出了院门,孙尚香便转身一阵风似的向书房赶去,包娘站在窗前,见孙尚香去的方向不对,她捂着嘴笑得喘不过气来,陶湛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可片刻,陶湛自己也忍不住掩口‘嗤!’地笑了起来
孙尚香快步走进刘璟书房,刚一进门,她的腰便被门口的人搂住了,闻着那熟悉的气象,孙尚香心中激动万分,她转身挽住丈夫的脖子,两人紧紧吻在一起。
不知吻了多久,孙尚香才恋恋不舍和他分开,她眼中闪烁着宝石般亮色,火辣辣地注视刘璟问道:“你想我吗?”
回答她的,又是刘璟一阵暴风骤雨般的亲吻,孙尚香心都醉了,刘璟抚摸着她的**,低声道:“你这个野丫头,去了那么久,我要惩罚你!”
说完,他一把抄起她的腿弯,抱起她快步向里屋走去,两人倒在榻上,忘情地拥抱在一起,直到刘璟开始解她的裙子,她才蓦地醒悟,连忙拉住刘璟的手,“夫郎,现在不行,大姐还在等我们吃饭呢,晚上吧!”
“不行!现在略做小戒,晚上再继续惩罚,要惩罚到天亮!”
孙尚香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一下他的唇嫣然笑道:“应该是我来惩罚你,你先向我老实交代,那个蔡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个你心里不舒服吗?”
“大姐都没有说什么,我才没有不舒服呢!不过呢,我警告你,我们这几个女人已经够你享齐人之福了,你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小心我把你下面咔嚓掉!”
孙尚香‘嗖!’从腰间拔出短剑,锋利的剑刃压在刘璟大腿上,似笑非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带剑在身上吗?就是准备用来割你那玩意!”
刘璟躺在床榻上,他见孙尚香样子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孙尚香脸一沉,“笑什么,你以为我不敢吗?阉了你,我再嫁给不沾花惹草的男人去,才不会管你。”
“那可怎么办呢?”刘璟笑问道。
“办法嘛!倒有一个。”
孙尚香收了剑,压在刘璟身上,托着腮道:“听大姐说,你过两天要去汉中视察,那就把我也带上,我跟着你,这样你就没法沾花惹草了。”
“你这个野丫头,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我若不答应呢?”
孙尚香神情有些黯然,半晌低声道:“这次回江东,感觉压力很大,看来我也要生个孩子了。”
刘璟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紧紧抱住孙尚香的腰,在她耳边道:“好吧!我答应你,而且我们今晚就努力。”
孙尚香狡黠一笑,“这就叫软硬兼施,本姑娘又学会了一招驭夫之术。”
刘璟没好气地看着她,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请老爷去用晚餐了。”
孙尚香忽然惊慌道:“坏了,我得先去洗脸收拾一下,要不然她们会笑死我。”
说完,她爬起身,从后门慌慌张张走了,刘璟望着她动人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对她的爱恋,多可爱的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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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初步试探
当天晚上,刘璟和孙尚香恩爱无限,如鱼得水,将久别的相思都融入了相逢的激情之中。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大亮,刘璟便起身前往将军府衙了,他即将动身前往汉中,今天上午他就需要把手中的公务全部处理结束,这便使他格外忙碌,天不亮就要赶去官衙。
刘璟走进了官署,此时已经有不少官员到了,秘书郎崔实上前向刘璟禀报道:“启禀州牧,徐长史一早派人送信来,明天就能返回。”
徐庶去了巴西郡视察秋收,因为刘璟要去汉中,便派人催促他的回来,刘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快步向官房走去,走了几步,刘璟又想起一事,回头对崔实笑道:“上次你向我推荐荀志出任监察支使,很不错,被汉中人称为铁面公子,一举查获了沮县官商勾结,私卖官粮大案,我准备进一步提拔他。”
崔实连忙行礼道:“多谢州牧赞誉,荀志不仅才华横溢,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只要给他机会,他不会让州牧失望。”
刘璟笑了笑道:“年轻人有锐劲,还没有沾染到官场习气,崔使君,你也应该考虑去地方上历练,总是呆在将军府,会失去很多机会。”
崔实一呆,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连忙道:“微臣愿意去地方上磨练,恳求州牧也能给我一次机会。”
刘璟微微一笑,快步走进官房去了,崔实还没有从刘璟的话中反应过来,去年取士大考结束后,荀志和邓宏去了地方为官,而他进了将军府秘书监,就跟随在刘璟左右,这让很多和他一起入仕的士子们羡慕异常,崔实自己也一度得意。
但荀志的崛起却深深刺激了他,荀志先去了零陵郡,不到一个月又响应号召,主动要求调到南益州朱提郡南广县出任主簿,他教授夷人种地,办学修路,政绩斐然,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升为县尉,连刘璟也注意到了他,升他为汉中路监察支使。
荀志在汉中铁面无私,连破贪粮案,得到将军府上下的赞誉,风头已经远远超过了崔实,这让崔实开始反思,或许去地方为官才是正途。
前些天,他吞吞吐吐地向尹黙表达了自己的意向,今天刘璟便提到此事,崔实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尹黙向刘璟提起了此事,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期待,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蹦老高,撒腿向外面跑去
下午,贾诩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贵宾馆,一名侍卫打开车门,将贾诩扶下马车,馆丞也连忙上前见礼,贾诩呵呵笑道:“去告诉陈中丞,就说老友贾诩来探望他。”
陈群虽然年轻,却和贾诩是忘年交,关系极好,馆丞飞奔进去禀报,片刻,陈群匆匆迎了出去,走到门口便拱手笑道:“贾公,别来无恙乎!”
“我还好,长文看起来也不错!”
两人执手大笑,陈群连忙将他请进贵宾馆,贾诩自然是受刘璟之托,前来和陈群洽谈,不过贾诩经验老道,在正式谈判之前,他先来试试口风,试探一下陈群此次出使的真实意图。
两人来到内堂坐下,贾诩打量一下四周便笑问:“植公子怎么不在?”
“他不知贾公今天会来,一早便带着几名随从去游青城山了。”
贾诩点点头笑道:“蜀中美景很多,我来巴蜀半年,也只去了寥寥几处地方,青城山还没有去过,几时长文有空,我们一起去游历青城山如何?”
陈群亦捋须道:“晚辈愿和贾公同往。”
两人又相视而笑,这时,陈群沉吟片刻道:“年初新年大朝,丞相在饮宴百官时提到了一些老臣,其中也提到了贾公,这件事贾公知道吗?”
贾诩当然知道曹操旦日怀旧之事,其中提到了郭嘉和自己,言语中颇为思念,不过贾诩明白陈群此时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先用感情来笼络自己,再慢慢谈正事。
贾诩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不露声色说:“丞相拿我和奉孝并提,是暗示我该去和奉孝会面了吧!”
“贾公误会了,丞相绝无此意”
不等陈群再说下去,贾诩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长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如果我还念旧情,我今天举不会来了,各为其主,我们谈正事吧!”
陈群无奈,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我和植公子奉丞相之命出使成都,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丞相答应上次州牧提出了益州牧换衣带诏之事,出于诚意,我们已经带来了天子诏书,正式封刘将军为益州牧。”
贾诩微微一笑,从随身带的布囊中取出一只木盒,递给了陈群,“这就是衣带诏原件,请长文带给丞相,另外我家州牧还有一句话,我们不再承认衣带诏。”
陈群大喜,丞相要的就是最后一句话,果然不出丞相所料,交还衣带诏就是承认丞相的合法地位,他打开盒子看了看,一眼认出了刘协的手迹,他欣喜地笑道:“这样一来,我们很多事情就好谈了。”
“确实如此!请长文说第二件事。”
陈群沉吟一下道:“第二件事是关于汉军北上,丞相不希望再发生象春天时那样的战争,换而言之,丞相希望刘州牧停止北伐。”
贾诩呵呵一笑,“这句话说得未必太简单了一点吗?让我无法回答啊!我相信丞相还有后续之言,长文为何不明言?”
贾诩就是在不表态的前提下,尽量套取陈群的底线,陈群无奈,只得继续道:“如果刘州牧肯答应,那么作为补偿,丞相承诺会说服圣上封刘州牧为汉王,授予刘州牧封爵之权,另外丞相会出兵协助汉军攻取江东,如何?贾公觉得这个条件可以考虑吗?”
贾诩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条件太大,我可无法回答文长,必须要请示州牧方可。”
“那明天我们再谈!”
贾诩摇了摇头,“恐怕得过些日子了,州牧中午时已经启程去汉中视察秋收了,很抱歉,请文长再耐心等几天吧!”
陈群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难怪刘璟让贾诩来谈判,自己什么底线都露出来了,可贾诩那边却风雨不透,什么话都没有说,还要向后拖时间,自己还是斗不过贾文和啊!
不过陈群也意识到,刘璟去汉中未必是视察秋收,而是视察备战去了,想说服刘璟放弃北征,恐怕是不可能了。
........
刘璟确实在中午时分离开了成都,前往汉中,数千士兵护卫着刘璟和二夫人孙尚香,浩浩荡荡开往汉中。
这一次孙尚香跟随刘璟北上汉中,虽然没有了上一次那样对名山大川的惊叹,但她依然兴致勃勃,虽然去江东航行万里,她也饱览了长江两岸秀丽的风光,不过她始终没有多少兴致,关键是她没有跟在丈夫身旁,没有刘璟陪同她,就像菜中无盐,菜肴做得再精美也寡然无味。
而只要在刘璟身边,虽然重走汉中故道,她也不觉得枯燥,一路上向刘璟述说她回江东的趣事,“不知是谁泄露了我要回江东,结果我的船到京口,夫郎猜发生了什么事,真的让人感动,居然有几万民众自发来码头迎接我,人山人海,当我下船时,几万人都欢呼起来,我当时都流泪了。”
“他们欢呼什么?”刘璟骑在马上笑问道。
“还能欢呼什么,就是欢呼公主万岁呗!我若能活一万岁,岂不是变成了女王八?”孙尚香‘咕’的一声笑出声来,她想起很多士兵都高呼州牧万岁,那么这位夫郎岂不是也变成那个......
刘璟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孙尚香忍住了笑,又挽住刘璟的胳膊,柔声道:“我知道,是因为我嫁了你的缘故,江东民众才认为我是在为江东忍辱负重,受尽你的欺凌,所以我回来时,他们才会象欢迎自己女儿回娘家一样跑到码头来迎接我。”
刘璟顿时气结,“你自己觉得呢,倍受我的欺凌吗?”
孙尚香前后看了看,亲兵们都知趣地离他们很远,听不懂他们谈话,几名女护卫也离有数丈远,孙尚香咬咬嘴唇小声道:“你这个坏蛋,昨晚不是欺凌了人家一夜吗?”
刘璟心中一荡,忍不住也小声笑道:“那不叫饱受欺凌,今天晚上还要继续。”
孙尚香掐了他一下,有些害羞道:“不准你再说了。”
刘璟挠挠头笑道,“娘子倒提醒了我,今晚就要早点驻营了,前面就是剑门关,过了剑门关就找不到宿营之地了。”
“走了这几日,身子都快累散架了,今晚是要早点休息。”
孙尚香笑盈盈道:“我们先说好,今晚我们各睡各的帐,不准你来骚扰我的美梦,你若敢偷偷来,当心我把你当成小贼一剑斩了。”
说虽这样说,可刘璟要去传令时,孙尚香却拉住了他,压低声道:“你若敢不来,我才会一剑斩了你。”
刘璟哈哈大笑,抱拳道:“遵令,娘子!”
刘璟骑马走远了,孙尚香望着他走远,忍不住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谁说政治婚姻都意味着不幸,本姑娘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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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北征先锋
入夜,刘璟的队伍驻扎在剑门关附近,和上次一样,刘璟用了一个单独大帐,孙尚香也有一顶小帐,当然,她从不睡在自己帐中,每天晚上都要和丈夫一起住在大帐里,用她的话说,山里的狐狸精比较多,怕刘璟被狐狸精迷住了。
此时已是两更时分,两人相拥而眠,孙尚香慵懒地依偎在他身旁,头枕在他肩头,黑瀑般的秀发披散在被子外面。
“夫郎,我兄长让我带话给你,你要听吗?”
刘璟一怔,连忙要坐起身,有些埋怨她道:“都多少天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孙尚香又将他拉躺下来,抱着他胳膊笑嘻嘻道:“说说逗你玩的,我是看你要睡着了,刺激你一下,必须要等我先睡。”
刘璟已经拿她没办法了,调皮得象个小女孩似的,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要是你生个女儿和你一样,我非要头痛死不可。”
“其实我兄长也常常和我说起你,当然不是什么军国大事。”
“他说我什么?”
“他说你有魄力,有眼光,七八年时间就能和曹操抗衡了,他说自己不如你,很多事情想做也做不了。”
刘璟笑了笑,又问道:“你堂兄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是说孙贲之事。”
‘哎!’
孙尚香轻轻叹息一声说:“他还能怎么样,听说被囚禁在一个荒岛上,已经发疯了,整天对着大海嚎叫,我反复劝兄长把他放回来,但兄长不理睬我,我也没法子,还有幼兄孙朗,听说被囚禁在吴郡,也见不到他了。”
“那其他人呢?比如朱然、韩当等人,他们怎么样了?”
“兄长对他们还算宽容,没有追究罪责,只是将他们罢免了官职,兄长说,他们在江东人脉也很深,若处理太狠,恐怕会埋下江东分裂的祸根。”
刘璟枕在手臂上,他摇了摇头,他不赞成孙权的这种妥协的做法,这样做,眼前看似息事宁人了,但最后却埋下了祸根,这些人对孙权的不满不会由此消泯,仇恨愈深,江东迟早还会出事。”
“睡吧!明天还要行军呢!”
孙尚香点点头,起身吹灭了蜡烛,紧拥着丈夫沉沉睡去了。
.........
这几个月,成都已经开始连续大规模调兵,十万大军调集汉中,分布在汉中和武都郡一线,随着汉军对益州的控制日渐深入,一些原本分布在益州各郡的汉军主力也纷纷调到汉中,大将黄忠也从驻防益南调到了武都郡。
历城是武都郡北上祁山的第一座要塞,当初赵云赵云采用庞统之策,火烧历城,一举拔除了这个要塞,当汉军南撤,曹操大军兵临历城,驻守历城的两千汉军不得不弃城而走,历城重新被曹军占领。
时间已经过去半年,曹操大军也早已东撤关中,曹操在撤军之前,他在祁山道上部署数万军队,打造了六条防御线,历城、祁山堡、西城、木门寨、上邽县和冀城,其中历城便是第一道防御线。
历城重新进行了修筑,城池整体上前平移百步,消除了头顶容易被袭击的隐患,此时历城内驻守有四千曹军,由夏侯霸统帅,自从父亲夏侯渊在祁山道阵亡后,夏侯霸便主动请缨镇守祁山道,曹操壮其决心,封他为镇南校尉,命他驻守历城。
夏侯霸虽然是因为父亲阵亡而慷慨受命,但他心里也清楚,历城是汉军北征第一站,一旦汉军大举北上,历城肯定守不住,他夏侯霸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一早,夏侯霸站在城头之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南方,三天前的夜里他接到斥候情报,发现了三支汉军巡哨队,每支队伍都在百人以上,夏侯霸心里清楚,这其实就是一个信号,汉军极可能要再次北征了。
虽然心中十分担忧,但夏侯霸也不会因为敌军巡哨增加就认定敌情已至,他必须要有确切的消息才能向上禀报,为此,他排斥了多支斥候队,赶赴南方各地打探汉军的情报。
从历城到武都郡只有数十里,并不远,按理应该有斥候的消息回来了,但现在依然没有半点斥候的消息,这就让夏侯霸心中十分担忧,会不会他的斥候出事了?
就在这时,远处几名骑兵疾奔而来,顿时使夏侯霸精神一振,扶住城垛探身向外望去,片刻几名骑兵飞驰而至,正是他派出去的斥候,夏侯霸焦急大喊道:“出什么事了?”
一名骑兵飞奔上前,高声禀报道:“启禀夏侯将军,发现一支汉军,约五千人,正在南面的风云谷筑城。”
夏侯霸一颗心稍稍放下,风云谷位于南面五十里外,是一座漏斗型的山谷,北面宽而南面窄,有利于北方进攻汉中,如果汉军是在那里筑城,那就是说明汉军是在进行防御,暂时还没有北攻的意图,现在正好是秋收时节,应该是汉军担心曹军进入汉中骚扰破坏,驻兵防御也是在情理之中,兵力也不多,五千人正好防御。
夏侯霸之前也听曹操说过,汉军的再次北征的时间,很可能依旧在明年春天,汉军至少要进行一年的准备,现在才刚刚过去半年,汉军北征可能性不大。
夏侯霸不断安慰自己,他内心的紧张也渐渐平复下来,转身令道:“要加强防御,不能松懈偷懒,违令者斩!”
他下达了命令,随即下城休息去了,这几天他都没有睡好,已经疲惫之极,他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就在历城西南方向的一片树林内,躲藏着两百名汉军士兵,他们正是曹军发现的巡哨队。
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巡哨队,而是鹰击军,为首将领正是刘正,他率领两百名最精锐的鹰击军士兵化装成巡哨,渐渐靠近了历城。
汉军正式北征的时间当然不是现在,但第二次北征,汉军已经改变了策略,从锐利北上改成了步步为营,先锋大将也由赵云改为老将黄忠,先锋军师依然是庞统。
按照庞统的方案,汉军需要在祁山道上先建立中转补给城,每隔五十里建造一座补给城,用于屯放粮草物资,在利用木牛的运输,这样就能彻底解决北征的粮草问题。
风云谷是他们修筑的第一座补给城,而历城则是第二座补给城,祁山堡是第三座,西城是第四座,也是最重要的一座,虽然汉军是在明年春天才大举北征,但黄忠作为先锋,他需要先打通从武都到祁山的道路,并建立起三座补给城。
风云谷正在修建第一座补给城,但那只是一种迷惑敌军的手段,黄忠的目标是拿下历城,他派出刘正为夺城前锋,配合自己的行动。
树林内,刘正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铺上了地图,这是历城的内城布防图,他们抓获了几名曹军斥候,从他们口中情报绘制了这幅地图。
刘正和部将任平商议夺城之计,“原来的历城靠山而筑,从山上可以用火攻,但现在曹军将城池整体南移了百步,从山上攻打就不可能了,只能利用它本身的漏洞攻城。”
说到这,刘正眉头一皱又道:“关键这是一座军城,城内没有普通民众,也没有商人进出,混进去也不可能,除非是装扮成曹军,老任,你说我们装扮成他们斥候如何?”
任平加入鹰击军才一年多时间,但已经屡立奇攻,破格升为牙将,成为刘正的左膀右臂,他笑了笑道:“我对历城非常了解,历城以南原本有三座烽燧,都曾被我一一破坏,不过我并没有毁掉烽燧,只是干掉了守军,只要再派士兵上去,又可以重新使用,但我发现夏侯霸并没有恢复这些烽燧,说明此人在防御上远远不如于禁,可以说不懂防御,这样的人守历城,必然会有漏洞,其实将军不用装扮成斥候,我有办法进城。”
刘正大喜,“你有什么办法?”
任平重重点了点地图上的城池,“办法就在城后!”
任平作为上一次攻打历城的主力斥候,他对历城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说的城池防御漏洞,就出在这次历城整体南移,只用了不到两个月便完成了,足以说明重修城池的仓促,而且历城并没有重新采石修建,而是完全利用原来的旧城石,这样一来,在拆挖旧城石时必然会十分混乱。
事实也是如此,城池移动后历城后面形成了一条宽百余步、长数里的荒野地带,地表一片狼藉,到处是沟渠和深坑,最深的坑深达两丈,土质变得十分松软,城墙也重修得十分粗糙,只是用石块简单地堆出来,石缝之间也没有用灰浆勾砌。
任平的办法就是从城下挖洞进入城内,但很快他便沮丧了,想法很不错,松软的土地,巨大的沟壑,确实可以挖洞,不过有些事情他却没有想到,巨坑和沟壑内都已被雨水填满,变成了一处处水塘,土质变得稀烂,就算挖洞也无法支撑。
“老任,你的办法还是不行啊!”
山林中,刘正拍了拍任平的肩膀,嘿嘿一笑道:“不过来后面一趟,倒启发了我,我已经有了破城的办法。”
“什么办法?”任平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刘正指着城墙道:“你看见城墙没有,根本就是草草修建,而且还是倾斜的,这样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撞城槌的沉重一击。”
任平凝视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确实非常粗糙,尤其东北角的城墙根本不平整,我不用任何工具,沿着城墙就可以直接爬上城,或者我们不用撞城槌,直接上城。”
刘正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或许你说得对,可以直接上城,我们立刻派人向黄将军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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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夜夺历城
中午时分,一支五千人组成的军队正疾速向北行军,为首的赤色大旗上写着一个斗大的‘汉’字,这是汉军军旗。
这支军队正是老将黄忠的队伍,作为汉军先锋,黄忠率领一万精锐之军北上,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夺取历城和祁山堡,建立三个中途补给点,为汉军夺取西城打下基础。
黄忠没有参与第一次北征,他当时是率领两万军队驻防益州南部,防范蛮夷人趁汉军北征的机会造反,但随着蛮夷人先后表示臣服,刘璟和南疆各族达成了妥协,南疆的局势渐渐缓和了。
刘璟随即任命严颜为益南都督,廖化为副都督,两人统帅一万军驻防南益州,而把黄忠调到了汉中。
黄忠为人谨慎,擅用谋略,而且善于和人相处,让他为先锋,会更加稳妥地贯彻汉军第二次北征步步为营的战略,和赵云相比,黄忠的经验更丰富,能将庞统等谋士的计谋变通,和实战更加完美的结合,从而会更加有效果,赵云在这方面就稍微显得弱了一点。
庞统骑马跟在黄忠身旁,他有些不解问道:“老将军为何不在晚上行军,在白天行军容易被曹军斥候发现。”
黄忠微微一笑道:“北上只有一条官道,就算晚上行军也会被曹军探子发现,而且晚上行军,容易被敌军伏击,反而不利,所以权衡一下,白天行军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被曹军发现,他们就会加强城墙防御,这会增加刘正他们的入城难度,老将军考虑到这一点了吗?”
黄忠温和地笑了笑说:“士元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了,我只来了五千军队,我想夏侯霸不会太紧张,我也相信刘正他们不会让人失望,他们一定能成功。”
庞统无话可说了,他发现黄忠表面上很宽和,从不生气,但其实他比赵云更加难以说动,制定了策略后,黄忠完全就是按自己的想法来行事,不太听从别人的意见,庞统心中很无奈,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前方奔来几名骑兵,一名骑兵抱拳道:“启禀黄老将军,有刘校尉的情报!”
他取出一封情报,呈给了黄忠,黄忠打开看了看,不由捋须对庞统笑道:“看来刘校尉已经有把握了,我们加速行军,夜夺历城!”
.........
夏侯霸在沉睡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十分不悦问道:“什么事情?”
“禀报将军,有斥候紧急来报,发现汉军北上!”
“啊!”
夏侯霸惊呼一声,困意顿时消退得无影无踪,他连忙起身走出门外问道:“有多少敌军,现在在哪里了?”
“斥候说大约五千人,发现他们时在三十里外,估计现在已经在二十里外了。”
夏侯霸听说只有五千人,心中稍稍一松,他有四千守军,又占有城墙的防御优势,完全可以应对五千人的进攻,他快步走出军衙,向城墙走去。
历城经过上一次的大火洗礼后,城中的布局已经做了一些改动,军队尽量靠南面驻扎,用石板泥土和木头混合搭建了上百间营房,紧靠城墙还修建了一排石屋,石屋自然是主将夏侯霸的军衙,这样就算敌军用火攻,也不容易被点燃。
不过帐篷还是不可能完全放弃,只是少了很多,只有一百多顶大帐,用来做仓库,位于城中间部位,四周还简单搭建了木板,可以抵御火箭袭击。
就算这一百多顶大帐,也只是临时使用,上千士兵依然在忙碌搭建营房,力争在明年春天之前完全废弃使用帐篷。
夏侯霸匆匆跑上了城,站在城头向南眺望,他并不着急,毕竟敌军还在二十余里外,至少还要走一个时辰,现在他还不能判定汉军是不是来攻打历城?
这时,又有一名斥候疾奔而至,奔至城下喊道:“启禀将军,汉军在十五里外驻营了,好像在修筑板墙营寨。”
夏侯霸有些愣住了,汉军在十五里外修筑板墙营寨,这一般是要长久驻扎的意思,他心中愈加糊涂了,汉军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夏侯霸的副将毛信上前道:“将军,会不会是汉军在为北征做准备,修筑营寨储粮,这样他们就有了补给点,不用再从武都郡运送粮食了,上一次他们不就是因为粮食运输困难而被迫南撤吗?”
一句话提醒了夏侯霸,汉军只来五千军队,不像是来攻城打仗,但又是来做什么呢?令他不解,而毛信却提醒了他,汉军是来建造补给营寨,为北征做准备。
夏侯霸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情报,他们发现了汉军的北征战略,建立补给站,步步为营作战,他必须要立刻向上汇报,夏侯霸当场写了一封快信,找来一名亲兵道:“速去冀城,将此信交给夏侯将军!”
夏侯渊阵亡后,陇西主将改为夏侯惇担任,夏侯霸就是直接接受叔父夏侯惇统领,亲兵骑马飞奔北去了。
夏侯霸虽然推断汉军不是来进攻,但他还是不敢大意,将军队分为两班,昼夜在城头巡逻,又派出上百名斥候,侦查汉军筑营动静
夜幕慢慢降临,倦鸟归飞,山林内一片寂静,在山林边的一棵大树后,刘正轻轻拍了拍任平的肩膀,低声道:“此去城内,凶险异常,你一切保重了。”
任平已经换了曹军的军服,他只带两名手下入城,确实凶险异常,但他们三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接受了任务,任平默默点头,“假如我不幸阵亡,我的父亲和妻儿就交给校尉照顾了。”
“放心吧!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但我相信你会平安归来。”
刘正又对两名军士道:“保住自己的性命,回来接受厚赏!”
两名士兵点了点头,这时,任平看了看天色,低声令道:“走吧!”
三人先后奔出山林,动作敏捷如狸猫,忽停忽走,渐渐向城墙靠拢了,他们走的是东北角,这里上城更加容易,三人贴着城墙,任平试了试,缝隙很多,确实上城很容易,当然这只是相对他们而言,对一般人而言,还是一样难如攀天。
三人像壁虎一样,贴着城墙慢慢向上攀爬,片刻,任平首先上了城头,他贴着城垛观察城头,曹军的防御主要集中在南面,几乎是三步一岗两步一哨,而北面则没有这么士兵,主要是十几支巡逻队来回巡视城头,巡逻频率非常密集,巡逻队之间相隔只有二十余步,他们机会并不多。
观察了片刻,这时,一支十人的曹军巡逻列队走来,从任平三人藏身的城垛旁走过,就在他们刚刚走过几步,而另一支巡逻队没有过来,他们就只有这一瞬间的机会,任平给两个手下同时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跃而上,同时跃上城头,随即在城头疾速翻滚,轻轻巧巧地从另一边下去了。
就在他们身影刚刚消失,另一队巡逻士兵又列队走来,他们没有发现异常,从城头上走了过去,而刚才那一队士兵又掉头回来了。、
汉军鹰击军在北上时,曾抓住两名曹军斥候,从曹军士兵口中,他们非常清楚地知道了城内的布局,也制定了相应的方案,城内有四千军队,而且是军城,没有民居,争夺城门不太现实,唯一的办法就是复制上一次的夺城。
上一次是从山上砸火球烧营,而这一次是人潜入城中放火,任平三人的目标,就是暂时还没有拆除的一百多顶营帐仓库,烧毁敌军的粮食,曹军就支持不住了。
当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营帐四周布满了守军,防御严密,很难靠近,任平三人躲在一间军营后面,远远望着数十步外的帐篷,帐篷边有士兵来回巡逻,他们没有机会靠近。
任平没有急于行动,他在耐心地等待,按照他和刘正商议的计划,刘正会帮他们创造机会。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奔马声,城头上喧哗起来,只听有人大喊:“快去禀报将军,汉军来袭击了!”
有士兵奔跑去禀报,而城头上的喊声更大,无数箭矢从城下射上来,不断听到惨叫声,不少箭矢射进了城内,城外突来的袭击使城内一片混乱。
士兵们三五成群向城头跑去,守卫大帐的士兵也纷纷奔至前面,关注城头的情况,任平三人抓住了这个机会,飞奔过去,趁曹军没有注意之机,钻进了大帐内。
攻打城头的汉军正是刘正率领的两百名手下,他们用突袭的办法骚扰敌军,吸引曹军的注意,给任平三人创造机会,骚扰了一会儿,刘正见城头已混乱,立刻率领士兵迅速离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此时,黄忠率领五千军队已经开始列队了,等待着历城方面的情况,庞统真心佩服黄忠的经验,五千人来这里筑营确实很难让人想到他们是来攻城,虽然曹军会猜到他们的策略,但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一旦拿下历城,他步步为营的战略立刻就大白于天下。
“老将军,你觉得他们能成功吗?”庞统有些忧心地问道。
黄盖呵呵一笑,“军师放心,他们是鹰击军,这就是他们最擅长的手段,如果他们不能成功,那天下就再没有第二支军队能成功了,毕竟夏侯霸也没有多少经验,所以,他们一定能成功!”
黄忠估算了一下刘正约定的时辰,现在可以出发了,他一挥手令道:“出发!”
五千名士兵扛着数十架攻城梯,迅速向历城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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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是降是逃
大帐内一片漆黑,隐隐约约是堆积如山的麻袋,任平拍了拍麻包,都是厚实沉甸甸粮食,这一座大帐内至少有三千石粮食,这里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他们又迅速去了另一座大帐,这一百多顶大帐都几乎连在一起,只要进了一座大帐,再进其余大帐就容易多了。
他们得到情报,这一百多顶大帐中,至少有三十顶大帐内储存着粮食,其余都是草料、军械、火油等物资。
他们首先要寻找到储存火油的大帐,尽管被抓的曹军斥候招供,在这些大帐内有一座大帐内储存有部分火油,但他们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座大帐,只能一帐一帐寻找。
当他们找了三十几座大帐时,又钻进了一顶大帐,大帐内刺鼻的油气味扑面而来,就是这里了,此时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只见大帐内一半堆放着军械,另一半则码放着整齐的木桶,足有数百只之多,和汉军火油桶一样,大约二十斤一桶。
任平心中激动,他知道任务已经成功大半了,剩下事情他们只要小心细致,一般不会出问题,他刚要吩咐手下动手,只听见帐外有人说话,“将军有令,火油放在大帐中太危险,要立刻搬到石屋中去!”
任平吃了一惊,他一拉两名手下,三人闪身躲到火油桶背后,只见帐门掀开,列队走进上百名士兵,吵吵嚷嚷,人影晃动,每个人扛了两只火油桶便走,任平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在搬走大半油桶后,没有人进来了。
“你们都过来,也进去搬,把油桶全部搬走!”外面传来了军官命令声。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转瞬将逝,任平一咬牙,他们三人各扛两只油桶,向兵器堆后狂奔而去,三人刚刚紧贴大帐隐藏起来,一群曹军士兵又进来了,他们动作迅速,很快便将剩下的百余只油桶搬空,大帐内顿时又安静下来。
任平长长松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后背都湿透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见两名手下都紧张万分,便笑着拍拍他们,“没事了!”“我们先去烧草料吗?”一名手下低声问道。
任平摇摇头,“只烧粮食,我们分头行动,一炷香后点火,点火后在老地方汇合。”
两人点点头,各扛着两桶油钻出了大帐,任平平静立刻一下内心,扛着两只油桶向另一边奔去……
城上,三千余军队都已经全部上城部署,夏侯霸刚刚得到斥候情报,原本在筑营的五千汉军正向历城杀来,就在数里外了。
这让夏侯霸十分紧张,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局势一天数变,最后的结果却是汉军真的杀来历城。
夏侯霸忧心忡忡问副将毛信道:“毛将军,你说敌军到底是要做什么?一变再变,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此时毛信也感到一头雾水,很明显,仅靠五千人是无法攻破有四千军队镇守的历城,那汉军是什么用意呢?只是来试探一下吗?
这时毛信忽然想起一事,急道:“或许有可能汉军是表面进攻南城,但实际上是进攻北城,我们北城的城墙不太牢靠,可别被他们钻了空子。”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夏侯霸,他想起北面城墙确实修建得仓促,用攻城槌很容易撞开,如果汉军真是声东击西,后果就严重了,夏侯顿时出了一声冷汗,急忙对毛信道:“你速率一千士兵去北城防御,若有情况,随时向我禀报!”
毛信率领军队匆匆去了,这时,汉军已经出现在两里外,从城头上隐隐可以看见远处的人影,夏侯霸紧紧注视着远处的动静,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黄忠的军队在行军大半个时辰后,抵达了历城,他们并没有躲藏,而是直接在历城下列出军阵,摆出了要进攻城池的姿态,黄忠骑在马上,冷冷注视着远处的城池,这是他北征的第一战,绝不能失败。
这时,刘正被黄忠的亲兵带了上来,刘正抱拳道:“卑职刘正参见黄老将军!”
黄忠每次看见他,都会不由想起在下雉县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个在树上蹦跳的猴子,现在却变成了汉军中赫赫有名的鹰猴,黄忠便微微笑道:“刘将军能否告诉我,城中情况如何?”
“从目前情况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顺利,卑职相信任平能力,他一定不辱使命!”
黄忠点了点头,“那好,我拭目以待!”
话虽这样说,刘正心中还是很紧张,如果任平失手,不仅是性命难保,也会损害鹰击军的声誉,虽然他有攻城槌撞墙的备用方案,但他还是希望任平能成功。
现在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任平已入城一个半时辰,再怎么困难,也应该有消息了,刘正心紧张得怦怦直跳,暗暗祈求上苍保佑他们成功。
就在这时,刘正忽然看见一股浓烟从城头升起,紧接着火舌冲天而起,又消失了,刘正眼睛蓦地瞪大了,死死盯着城内,只见火光再一次升腾而起,足有十余丈高,这是熊熊烈火,夹杂着滚滚浓烟。
刘正兴奋得大叫一声,跳起三尺高,高声喊道:“他们成功了!”
“成功了!”
两百鹰击军一阵欢呼,所有的汉军士兵都跟着欢呼起来,每个人都看见城中的熊熊大火,黄忠赞许地点点头,立刻喝令道:“传我的命令,攻城!”
“咚!咚!咚!”汉军鼓声大作,五千汉军喊杀声震天,高举盾牌和长矛,扛着攻城梯如潮水般地向历城城墙涌去
此时历城城内已经乱作一团,大火先从粮食库点燃,数十顶大帐被点燃了,大火猛烈,火光冲天,保护大帐的木板也被烧着了,噼啪作响,火借风势,火势迅速蔓延,很快,一百多顶大帐全部被点燃了,士兵们惊恐地大喊,“救火啊!快救火啊!”
百余名看守士兵端着水盆冲上前,拼命泼水,却没有任何效果,他们见大火失控,急得大喊大叫,请求支援,不少士兵从城头跑下,参与救火,夏侯霸急得直跺脚,“先救粮食库!救粮食!”
可在这时,汉军进攻的鼓声敲响了,五千士兵如大潮般向城头涌来,夏侯霸前后失据,他又急着下令道:“士兵上城抵抗,暂不不要管大火!”
城头上警钟大作,震天的鼓声从城外传来,有军官冲下城大喊大叫:“回去,敌军杀来了,上城去抵抗,快回去!”
刚刚冲下城准备参与救火的两千多士兵,又纷纷掉头向城头上跑去,这时,城上城下一片混乱,每个士兵都不知所措,很多人想起了上一次的大火,绝望的情绪攫取了士兵们的内心。
在一栋房子后,任平拎着一只水桶佯作救火,他心中却焦急,目光到处寻找两名手下,按照事先的约定,一但放火成功,他们就该来这里和他汇合,怎么现在还不来,难道他们出事了吗?
就在这时,两名曹军士兵一前一后飞奔而来,低声喊道:“将军,我们在这里!”
三人激动得紧紧拥抱在一起,任平又对两人道:“现在咱们就是曹军,跟着我佯作救火,不要上城,以免被流矢所伤。”
两人点点头,他们也各找了一只水桶,跑去井边打水,跟着其他曹军士兵一起大喊大叫,拎水去救火
黄忠当然不会是真的全力攻城,他的所谓攻城只是为了牵制曹军,让他们无法全力去救火,士兵们冲到百步内,便不再向前进攻,举弩向城头射箭,双方箭矢如雨,密集地交织在一起,不断有士兵中箭惨叫,汉军也不断出现伤亡。
黄忠却面无表情,他见西南面原本箭矢密集,却忽然减少了,他立刻意识到,一定有曹军下去救火了,黄忠当即令道:“从城墙西南登城!”
上千汉军高举盾牌,扛着攻城梯向西南方向涌去,十几架攻城梯搭在一里宽的城墙上,士兵们奋勇争先,向上攀爬,很快和城上士兵鏖战在一起。
夏侯霸见敌军进攻势头不猛,刚调了一千人下城灭火,不料汉军突然发动了进攻,来势凶猛,西南面城墙很快告急,一名士兵跑来求救,“将军,弟兄们快挡不住了,请求援军!”
夏侯霸恨得一跺脚,回头大吼道:“速去叫毛信上城作战,不要管救火了!”
刚刚下城的一千多名士兵在毛信的带领下,又奔上了城头,和攻城汉军鏖战,此时,城内的大火越烧越大,吞没一切物资,已经完全失控了,两三百人根本就无法灭掉大火,几乎所有参与救火的曹军士兵都绝望了,他们不再拎水,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直冲云霄的大火
天渐渐亮了,攻城的汉军又退了下去,战场上到处是破碎的梯子和死尸,兵器和盾牌丢弃满地,一滩滩的血迹格外地殷红刺眼。
虽然汉军最终没有能够攻克城池,付出了三百余人伤亡,但他们却成功地阻拦住了曹军的救火行动。
城内曹军的粮草和军用物资仓库被烧成了白地,数十人和几百匹牲畜在大火中被烧死,四千曹军只剩下三千人出头,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立刻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粮食断绝了,只剩下十几匹军官的战马。
城头上站满了沉默的士兵,他们远远望着两里外的汉军,每个人都充满了心事,城池肯定已经守不住了,现在的问题,他们是降还是逃?每一个士兵都在面临着自己的人生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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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视察汉中
金秋十月,汉中大地上一派欣欣向荣,此时汉中盆地和益州、荆州的其他郡县一样,秋收已经结束了,农庄里到处飘荡着歌声,一群群在村头里口忙碌的农人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上午,一支由两千名士兵护卫的队伍在官道上缓缓而行,这是刘璟视察汉中的队伍,他已经在汉中视察了十天,此时正在前往武都郡的途中,此时他们依旧行走在汉中盆地,丘陵和原野相间是这一带特有的风景,远处隐隐可以看见高大山峦的影子。
汉中盆地依然是整个汉中地区的核心地带,南郑县更是汉中第一大城,是汉中的政治、经济中心,不过军事中心在去年已经悄然易位,转移到了武都郡。
“夫郎,我们好像来过这里啊!”
马车里,孙尚香张望四周的风景问道,汉中盆地的地势稍平,她已不再骑马,而是改坐马车,虽然跟随丈夫一路视察十分疲劳,但她毫无怨言,也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如接见官员家眷,安抚阵亡士兵的妻儿等等,出门二十天,她明显瘦了一圈。
刘璟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南面二十里外就是我们从蜀道入汉中的阳平关,当时我们是从南面的官道向东走,现在我们是向西走,所以你觉得眼熟,我们确实来过。”
“原来这里是阳平关,我说怎么眼熟!”
孙尚香又问道:“那这里还是汉中郡吗?”
刘璟马鞭一指前面不远处一条小河笑道:“看见前面的小河没有,过了那条河就进入武都郡了。”
队伍很快到了小河,从桥上过河,河边有一界碑,孙尚香探身看了看,只见界碑上写着,‘沮县’二字。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刘璟道:“上次听你说,你要去沮县有重要之事,是这里吗?”
刘璟点点头,“就是这里,今天在县城休息一天,明早出发去下辨。”
刘璟之所以对沮县很感兴趣,是因为沮县在一个多月前爆发了一桩大案,沮县官员勾结奸商贪污官粮数万石,从县令到主簿,所有的官员都卷入了这桩大案之中,可以说是刘璟从江夏起兵以来遭遇的最严重一起贪赃案。
自从刘璟在巡视武昌时发现了地方官有弄虚作假的行为后,他回成都立刻成立了监察院,组建了十队外监察支使,要求在一年之内,对益州和荆州的所有县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稽查,沮县的贪赃大案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发生,所以刘璟极为重视。
刘璟这次视察汉中,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来沮县亲自过问这桩案子,他先去了南郑,在从南郑前往下辨县的途中,正好要经过沮县。
不多时,队伍渐渐抵达了沮县县城,沮县是汉中的产粮大县之一,紧靠沔水,人口众多,有近七千户人家,不过县城不大,周长不过十里,城墙矮小而破旧,人口主要聚居在沔水两岸的乡里。
由于沮县的官员已全部被免职问罪,目前由汉中监察支使暂时接管了沮县政务,等待新官上任后交权,汉中监察支使由年轻的荀志担任,下设两名副手,并有二十名骑兵进行护卫。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们便巡视了汉中郡和上庸郡的十几个县,荀志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被汉中人称为铁面公子,更是在一个多月前,一举查获了沮县官商勾结、私卖官粮大案,使荀志在荆、益两州官场上名声大振。
此时荀志已经得到刘璟到来的消息,赶到城门外迎接州牧的到来,荀志被军士领到刘璟面前,他深深施礼道:“微臣荀志参加州牧!”
刘璟知道荀志是荀彧之侄,而荀家是他将来要争取的重要世家,其实也是基于这个考虑,刘璟才破格提拔荀志为监察支使,他见荀志长得文质彬彬,不由有了几分好感,便点点头道:“荀使君送来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令我深感震惊,所以这次我视察汉中,特地来沮县,我要亲自了解这桩大案。”
“请州牧进城,容微臣详细汇报!”
刘璟随即对侍卫长李青吩咐道:“军队就不用进城了,在城外军营驻扎,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出发!”
“遵令!”
李青率领军队转道去西城外的军营驻扎,刘璟则在两百侍卫的左右护卫下,带着孙尚香进了县城。
虽然沮县是汉中大县,但县城内却显得十分破旧脏乱,地面坑洼不平,尘土飞扬,到处弥漫着一股酸臭之气,居民的房子也几乎是泥坯房,低矮破烂,居民大多穿着粗布旧衣,一路所见的孩童都光着脚,没有穿鞋。
刘璟也有多年的从政经验了,他知道从一座县城的风貌便可看出一个县官优劣,沮县县令显然很不合格,这样不作为的县令不知当初张鲁怎么能忍受?
一行人到了县衙,刘璟让荀志安排人带几名女侍卫和孙尚香先到偏堂去休息,刘璟则进了后堂,刘璟坐了下来,便对荀志笑道:“给我说说,你怎么发现的情况,你写来的报告太简单了。”
荀志连忙躬身道:“回禀州牧,微臣先看原来张鲁对各县的监察记录,发现沮县连续三年没有任何记录,我又问杨太守,他说沮县县令钟林是原来张卫的妻兄,出任县令三年,连续两年上缴的税赋都排在汉中各县前列,深得张鲁赞赏,如果不是我们攻克汉中,张鲁就要提升他为武都郡丞,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很能干的官员,但杨太守建议我去县里具体看一看。”
“你是说杨松知情?”刘璟打断他的话问道。
“杨太守只知道这个钟县令征缴税赋非常凶狠,并不知道贪污官粮之事,因为杨太守是汉中郡太守,而沮县属于武都郡,所以杨太守不好多说,只是建议我去沮县具体查看一下。
结果发现沮县三年时间便征了十年的税,也就是说,后面七年的税赋都已经提前征收了,自然税赋上缴很多,得到张鲁夸赞,至于他中间贪污了多少,就是一笔糊涂帐了。”
“那你怎么发现的呢?”
“回禀州牧,微臣率两名副手来县里巡查的当晚,钟林便让人给我送来五百两黄金,我便知道他的问题一定很严重,只是从前的账本都丢失了大半,无从核对,后来发现库存粮食和汉中的帐本对不上。
然后微臣从汉中的记录反查,沮县官仓粮食应该有七万石存粮,但实际上库存不足两万石,去掉保存不善的损失,足足少了五万石粮食。
结果上至县官,下至主簿,都一口咬定,粮食被益州军北上时征用了,又说被乱军抢走很多,问题就出在这里,益州军北上时根本就没有经过沮县,直接从明月关去定军山了,甚至连阳平关也没有来,怎么可能征用县里的粮食?”
刘璟点了点头,又笑问道:“那你是怎么查出问题呢?”
荀志在给成都的报告中,只汇报了沮县官员的问题,但他是怎么查案却丝毫不提,而刘璟却对此很感兴趣。
荀志有些不好意思道:“微臣假装接受了他们的贿赂,装模作样查了三天,他们信以为真,便降低了警惕,然后微臣就离开返回南郑,但暗地里又派手下返回沮县暗查,查到了和他们交易的商人,直接在南郑抓捕了这名商人。
结果商人有详细的记录和证据,微臣又请赵将军派兵协助,在沮县几名官员的家中查获了大量钱财,还有他们藏匿的帐本,在证据和证人面前,他们不得不认罪了。”
刘璟呵呵笑了起来,“果然不错,不仅铁面无私,而很有谋略,不愧是荀家子弟。”
荀志脸一红,又躬身施礼道:“微臣有一个请求,恳求州牧能答应。”
“说说看,合情合理我就答应。”
“微臣对沮县的情况非常痛心,好好的一个县被贪官污吏糟蹋得满目疮痍,恳请州牧任命微臣为沮县县令,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要将沮县面貌彻底扭转过来。”
刘璟沉吟片刻,便欣然道:“难得你有这个志向,那我就成全你,不仅如此,我会再免沮县三年的税赋,从几个贪官府中搜出的钱粮全部充入沮县府库,县里可以支配,两年后我会再来沮县视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荀志大喜,躬身道:“微臣一定不会辜负州牧的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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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刘璟在军营内批阅成都送来的紧急牒文,孙尚香则坐在一旁替他整理文书,孙尚香虽然从小好武,但同时也得到了良好的教育,读书习文,写了一笔漂亮的字体。
她虽然跟随刘璟一路北上视察,饱览壮丽山河,但同时也担任了刘璟的临时书吏,替他整理文书,安排他的起居食宿,对刘璟帮助很大。
这时,刘璟停住笔,笑着问孙尚香道:“娘子能否告诉我,江东是怎么治理山越人?”
孙尚香知道丈夫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她刚才也看到了徐庶的报告,徐庶建议派人深入蛮夷部落,教授他们养蚕织锦,开荒种地,这让她颇为感慨,益州对蛮夷人的治理和江东对山越人的治理完全不同。
“江东人口不足,从我大哥时代便不断挑起对山越人的战争,趁机掳掠山越人充实地方郡县人口,虽然表面上征服了山越人,但也留下了很大的隐患,这些年山越人聚集的郡县不断发生暴乱,和汉人累累仇杀,一直是江东的心腹之患。”
孙尚香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从益州对蛮夷的治理,我才知道江东对治理山越人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应该是帮助他们提高生活,再慢慢和汉人融合,而不是一味用武力征服,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说到这,孙尚香取下脖子带的月亮宝珠,这是祝融夫人献给陶湛的礼物,是蛮人的至宝,陶湛虽然不愿接受,但最终推脱不掉,后来又送给孙尚香,孙尚香极为喜爱,一直戴在身上。
她抚摸着宝珠对刘璟道:“从这串宝珠便可以看出祝融夫人对改善蛮人生活的渴望,希望夫君能够真心诚意地帮助他们。”
刘璟笑了笑道:“征服不仅在于武力,文化也是一种征服,其实无论对蛮夷还是对山越,不能粗暴动用武力,也不能一味安抚,应该是恩威兼施,先用武力立威,再用怀柔手段安抚,更重要是要有耐心,用几代人来慢慢融合,潜移默化,不能急于求成,我相信到我们孙子那一辈时,南疆就会有很大的变化了。”
“夫君说得不错,我也希望能看到那一天。”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大帐外有侍卫禀报道:“启禀州牧,黄老将军派人送来紧急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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