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追兵来了！
正在揉肚子的杜先生听到这个小名，表情顿时就变得精彩纷呈。
不只是他，周围其他人也都露出了古古怪怪的表情。
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府的小世子，小名居然是狗蛋。
李洵没有去管周围人的异样视线。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娘亲，心里急得不行。
娘亲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娘亲也被这群坏蛋给绑架了？
父王居然没有好好保护娘亲！
没用的父王！
杜先生朝班刃使了个眼色。
班刃会意，立刻拎着李洵往回走。
不管花漫漫怎么喊都没用。
很快李洵就被扔回到后面那辆马车里。
这小子实在太能折腾，自从将他捉来之后，他就不停地搞事情，有一回差点就被他给跑掉了。
为免他横生枝节，班刃扯掉李洵嘴里的布团，强行掰开他的嘴，往他嘴里灌了些药粉，然后拿起水囊往他嘴里灌了两口水。
水混着药粉往李洵的食道里面流。
他拼命地咳嗽，想要吐出来。
可惜没用。
药粉很快发挥作用，他感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再也无力扑腾。
车队重新启动。
杜先生一边揉着自己还有些疼的腹部，一边对花漫漫说道。
“刚才你已经看到小世子了，他现在安然无恙，你可以放心了。”
花漫漫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
她急切地说道：“李洵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我来，放了他！”
杜先生：“抱歉，我们还得借他用一用，暂时不能放他回去。”
花漫漫大声道：“你们之前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跟你们走，你们就会放过李洵！”
杜先生：“不，我们答应过不会为难李洵，并没有说要放了他。”
花漫漫气急败坏。
“你们居然耍我！”
她越是着急，杜先生就越是淡定。
他甚至还有心思跟她闲话家常。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为何会那么紧张李洵？你该不会是真把自己当成他的亲娘了吧？”
花漫漫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危险事件，她越不能自乱阵脚。
花漫漫想起誉王府如今的处境，以及之前杜先生表现出来的态度。
她开始试探对方。
“你们特意把我抓走，是想让我继续保持誉王世子的身份，对吗？”
出乎意料的是，杜先生承认得非常坦然。
“对。”
即便面前这女人并非是真正的陆漫，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能以陆漫的身份生活下去，就没人能知道陆漫已经死去的真相。
誉王府将后继有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花漫漫：“摄政王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你就不怕他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吗？”
杜先生从容道：“只要有你和小世子在，摄政王就不敢对我们动手。”
花漫漫一窒。
对方进可攻退可守，这一招实在高明。
见她无话可说，杜先生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之前属下给了您选择的机会，是您自己放弃了，没办法，软的不行，我们就只能来硬的了，还望世子爷见谅。”
花漫漫不死心地道。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誉王病重，如今誉王府内应该已经乱成一团，就算你带着我回去，也没人会承认我的世子身份。”
闻言，杜先生并不反驳，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他也已经收到了誉王病重的消息，他知道誉王可能活不久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将花漫漫带回去。
外人不知道花漫漫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就是誉王府的世子。
只要杜先生能把她带回去，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
哪怕会有人反对，他也能想办法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等花漫漫真的继承了王位，杜先生就可以通过操纵她，进而操纵整个誉王府。
到那时候，他将成为誉王府内真正的主人。
花漫漫被他笑得心里发毛，直觉告诉她，这人脑子里肯定没有想什么好事。
他们一连赶了三天的路。
人还能勉强撑住，但马匹都已经极度疲乏，实在是走不动了。
正好天色已经暗下来，杜先生便下令就地停下休息。
花漫漫仍被困在马车里，哪怕她使出尿遁的借口也不行。
随行的椒桂直接碰了个盂盆过来，扶着花漫漫起身，让她在车里解决。
面对着花漫漫，椒桂好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都没能说出口。
对于她的欲言又止，花漫漫只当没看到。
双方身处阵营不一样，自然也说不到一块去。
待到夜色越来越深。
大家都在休息，只有一小部分誉王府亲卫还没睡，他们负责值夜，以防有人突袭。
忽然。
负责望风的亲卫飞快跑回来。
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追兵来了！”
花漫漫本就没睡，一听这话立刻坐直身子，透过车窗往外望去。
所有的誉王府人马都已经动作起来。
杜先生骑在马背上，下令立刻启程出发！
队伍急匆匆地跑起来。
花漫漫将脑袋探到车窗外，竭力往回望，想看看是谁追上来了。
然而后面全都是骑着马狂奔的誉王府亲卫。
再远一点的地方全被漆黑夜色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
花漫漫的心脏怦怦直跳。
会是摄政王追上来了吗？
虽然他们全力狂奔，但因为有马车还有行李，跑起来远不如后面那群追兵速度快。
眼看追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杜先生把心一横，决定弃军保帅！
他下令让大部队继续沿着道路往前走，而他和班刃则带着花漫漫、李洵钻进了茂密山林之中。
花漫漫努力回头往后看。
黑夜漫漫，再加上还隔着一段距离。
她看不清楚后面追上来的是什么人。
只能看到有火光散发出来的光芒。
那么多的火把，少说也有好几千人。
一团团的火光排列整齐，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长长的火龙，在黑夜之中腾飞。
马蹄声越来越近。
似乎只要再等片刻，花漫漫就能看清楚为首那人的模样。
然而杜先生却猛地用力，拽得她一个趔趄。
她被迫跟着杜先生往山林里面跑去。
第590章 ：将军
山林里面全是草木，从未有人走过，连一条像样点的路都没有，再加上夜色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着直觉往前走。
花漫漫的手仍旧被反绑在身后。
她的胳膊被杜先生拽着，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杜先生一把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
他彻底没有了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斯文温和，脸色阴沉地威胁道。
“你再敢耍小心思，就别怪我对李洵不客气！”
此时李洵被班刃扛在肩上。
李洵被下了药，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四肢酸软无力，脑子昏昏沉沉的。
现在就算把他放到地上，他也走不动路，更别提逃跑。
顾及到小孩的安危，花漫漫只能不甘不愿地点头。
“哦。”
一行人继续往前跑。
他们不知跑了多久。
身后没有再传来马蹄声。
回头望去，再也看不到火把的光芒。
杜先生松了口气，看来那群追兵没有追上来。
他让大部队带着马车往前跑，想必追兵以为花漫漫和李洵都在马车里，所以追着大部队去了。
如此一来，他们四人暂时就安全了。
岂料下一刻。
就有数十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四个团团围住。
杜先生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他戒备地看着对方。
“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们并不答话，直接出手！
杜先生和班刃的武功都不错，尤其是班刃，仗着天生的神力罕逢敌手。
但面前这十几个黑衣人的武功却也不弱，且配合默契，硬是将杜先生和班刃打得节节败退。
杜先生见势不妙想要跑路。
然而黑衣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追上去就是一掌，直接将人打晕过去。
那边的班刃独木难支，很快也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见状，花漫漫心中大喜。
她急忙开口问道。
“你们是摄政王派来救我们的吗？”
黑衣人们仍是不言不语。
他们沉默着将花漫漫和李洵扛起来，连同杜先生和班刃一起全都带走。
这些人轻功了得，一路跑得飞快。
花漫漫的胃部正好顶在黑衣人的肩膀处，硌得她很难受。
此时她心里的欢喜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她原以为这群人是摄政王派来的救兵，可现在看来，是她把一切想得太好了。
这群黑衣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摄政王那边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花漫漫现在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他们是友非敌。
他们跑了不知道多久。
等到天色蒙蒙亮了，前方出现了一个破庙。
他们这才放慢速度。
破庙附近有人把守，那些人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普通猎户，但身板却挺直，一看就知道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双方会合，彼此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随后花漫漫四人就被带进了破庙。
庙中烧着火堆，但火堆旁边并没有人。
黑衣人们将花漫漫和李洵放到地上。
花漫漫胃里难受得不行，扭过身去，对着地面呕吐起来。
李燎刚去外面练了会儿拳，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立刻停下脚步，皱眉唤了声。
“阿义。”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跑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李燎指了指花漫漫：“收拾一下。”
那个名叫阿义的年轻人忙将花漫漫拉开，寻来工具，将地上的秽物清理干净。
李燎这才迈开长腿走进去。
他生得剑眉星目，英武不凡。
为了方便练拳，他上身就只穿了件薄薄的米白色中衣，衣袖被捋起来，露出两条肌肉虬结的小臂，手掌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一看就知道是常年习武之人。
且他看起来身形高大健壮，体重肯定不轻。
但他走起路来却悄无声息。
即便花漫漫挨得近，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轻功真是绝了。
李燎先是走到李洵的身边，弯腰将小孩拎起来，放到旁边的干草堆上，然后有扯过衣服给小孩披上。
这一串动作虽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向花漫漫透露出了一个重要讯息——
此人对李洵没有恶意！
李燎用布满老茧的手掌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然后侧头看向还趴在地上的花漫漫，缓缓问道。
“你就是誉王府的世子？”
花漫漫毫不犹豫地否认：“我不是。”
旁边的杜先生立刻抬起头：“她就是誉王府的世子！”
他也看出面前这个男子对李洵的态度很和善。
他很担心对方会帮着花漫漫对付自己，索性便将花漫漫跟誉王府绑到一块。
如此一来，他兴许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李洵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嘴里还不忘喊着娘亲。
李燎便问道。
“你娘是谁？”
李洵下意识看了一眼花漫漫所在的方向，又虚弱地唤了声。
“娘亲。”
花漫漫心疼坏了，忙道：“狗蛋应该是被这群天杀的下了药，能否劳烦您请大夫给他看看？小孩子身体弱，有些药对大人无碍，但对小孩却损伤极大。”
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面前这个男子对李洵的确心存善意。
李燎也怕小孩身体受损，李寂对阿义吩咐道。
“去把老马叫过来。”
很快一名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就被带了过来。
他给李洵检查了一番，道：“小世子是被人喂了软骨散，这药对孩童的骨骼损伤颇大，好在剂量不大，等药效散了后，给他吃些强身健骨的药，再调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了。”
李燎摸着李洵的小脑袋，问道。
“是谁给你下的药？”
李洵抬不起手，只能用眼睛朝班刃所在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班刃就被人拖出去，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杜先生一扭头就能看到班刃挨揍的画面，脸色越发苍白。
花漫漫觉得班刃活该，懒得去看他。
她再度看向那名高大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您是？”
李燎淡淡地回了句：“你跟他们一起称呼我为将军便好。”
花漫漫眼睛一亮：“您是朝廷的人？那您能否送我们回摄政王府？摄政王肯定会重重感谢您的！”
岂料李燎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我如今已经不再是朝廷的人，暂时也无法将你们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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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遭报应
希望落空，花漫漫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
但杜先生心里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既然对方不是朝廷的人，那就说明对方对不一定是敌人。
他可以试着说服对方，将对方拉到自己这个阵营里来。
但因为李洵被下药的事情，杜先生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观很差，因此他没有贸然开口表明意图，而是选择暂且按兵不动，打算等对方的怒气消散了些，他再寻找机会开口跟对方谈合作。
李燎虽然不愿送花漫漫回去，却让人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花漫漫揉着被绳索磨得发红的手腕，眼睛朝着李洵望去。
李洵被裹在披风里面，只露出一张发白的小脸。
看得花漫漫心疼坏了。
名叫阿义的年轻人端着一筐烤馕走进来。
“将军，该用早饭了。”
这荒郊野外的，不方便做饭，因此他们吃的都是干粮。
馕被烤得表皮金黄，上面还撒了些白芝麻，远远看着就觉得很是香脆。
李燎随手拿起个烤馕丢给花漫漫。
随后他又另外拿起个烤馕，撕下一小块，递到李洵的嘴边。
但李洵却不肯吃，只一个劲地喊娘。
李燎没办法，只能对花漫漫说道。
“你来喂他。”
花漫漫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小孩身上，见到将军这么说，她立刻就凑过去。
“狗蛋，娘亲在这里。”
李洵听到她的声音，原本半睁着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些。
他竭力往娘亲所在的方向靠了靠，小声哼唧。
“娘，我不舒服。”
花漫漫将小孩抱到怀里，柔声哄道：“别怕，大夫说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李洵感受到娘亲的气息，精神渐渐放松下来。
烤馕太硬，成年人吃还好，但对于李洵这种小孩来说却有些不好下嘴，尤其李洵这会儿还很虚弱，就更加不适合吃这种硬邦邦的食物了。
花漫漫向李燎提出请求。
“将军，能给我一碗热水吗？”
李燎看了眼阿义。
阿义立刻跑出去，很快便端回来一碗热水。
花漫漫将撕碎的烤馕泡进热水里，等烤馕被泡软了，再一点点地喂给李洵吃。
李洵这次没有再抗拒。
他乖乖地张开嘴，吃下了娘亲投喂的食物。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花漫漫这才吃自己的。
李燎一边吃馕，一边观察花漫漫的举动。
他能看得出来，花漫漫对李洵是真心关爱，并非是伪装出来的表象，李洵对花漫漫也很依赖，双方就好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子。
可李燎有派人打探过，李洵的生母是摄政王妃，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既不是亲生母子，花漫漫又为何要这么关心李洵？
真的就仅仅只是因为她善良吗？
李燎直觉这事儿不简单。
他三两口吃掉手里剩下的烤馕，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水囊，仰头灌了两大口水。
空气中弥漫着烤馕的香味。
杜先生奔波了一宿，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此时闻到香味更是饿得不行。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装有烤馕的竹筐，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李燎却对此视若无睹。
他放下水囊，看着花漫漫问道。
“你刚才说你不是誉王府的世子，那你是何人？”
花漫漫已经在心里迅速盘算过了。
这些人忽然出手劫走他们，并且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是不是誉王府的世子？
这说明他们应该是冲着誉王府而来的。
她只要表明自己并非是誉王府的人，撇清自己跟誉王府的关系，兴许就能被对方放过。
“我叫花漫漫，自小就跟着师父隐居山野。
直到前不久才出山，岂料我刚一出山就不慎被一个骑马的人给撞伤了。”
说到这里她不免露出愤然之色，恨恨地道。
“撞伤我的那个人就是誉王府世子！
她摔下山坡，脑袋磕在石头上，重伤不治死了。
我虽然对她的死亡感到很遗憾，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是我被她给撞了，该负责任的应该是她，我属于被害者啊！
但誉王府的人却趁着我重伤昏迷之际，将我带回王府软禁起来。
誉王还逼迫我顶替誉王世子的身份。
我要是不答应，他就杀了我。
您说说看，天底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只能跟他们虚与委蛇。
幸好摄政王知道真相后，原因相信我，还愿意帮助我脱离誉王府的魔爪。”
杜先生凉凉地一笑。
“呵，分明就是你看上誉王世子的位置，故意冒充誉王世子的身份，你还故意勾结摄政王，想要图谋誉王府的封地和产业！”
花漫漫看向他，知道这家伙就是故意在给她添乱。
她也不跟对方辩驳，只委委屈屈地道。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就只是个弱女子，打又打不赢，说又说不过，还不是只能任你泼脏水。”
说完她便扭过头去，发出嘤的一声啜泣。
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杜先生笑不出来了。
这女人昨晚还在马车上跟他对打，往他肚子上很踹了一脚，他的肚子到这会儿都还是乌青一片。
她居然还好意思说打不过他？！
他怒道：“你有本事掀开我的衣服，看着我的肚子再说一遍试试！”
花漫漫像是被羞辱到了似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你、你怎地如此放荡？我才不要看你的身子！”
杜先生：“……”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哄，犹如变化的万花筒般，好不精彩。
李燎轻咳一声，出声安慰道。
“你别怕，反正誉王已经活不久了，等誉王一死，就没人能再威胁到你了。”
杜先生听到这话，心头一惊。
此人竟然对誉王府内的事情了若指掌。
花漫漫装作被安慰到的样子，小声道：“誉王这也算是遭报应了。”
接着她便听到李燎继续说道。
“既然你与誉王有仇，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你应该很愿意帮忙。”
花漫漫茫然地看向他：“将军要让我办何事？”
李燎：“我原本以为你就是陆漫，想送你回陇东郡去继承王位，现在虽然你的身份变了，但计划仍旧可以照常进行。”
第592章 ：助你一臂之力
花漫漫听得心里咯噔一跳。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冒领誉王世子的身份，回去继承王位？”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花漫漫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她好不容易才离开陇东郡，她才不要回那个鬼地方！
但面前这位将军看起来就很强势，不像是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花漫漫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辞。
“您也知道誉王快死了，这时候的誉王府肯定乱得很。
我就算回去了，也未必能如愿继承王位。
毕竟我只空有个世子的头衔，府中的权力全都掌控在陆恺的手里。
“我斗不过他的。”
李燎显然早就想到这了一点，慢悠悠地回了句。
“你要是斗不过，那就杀了他。”
花漫漫心头一惊。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我不会杀人啊。”
李燎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深邃幽深：“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花漫漫：“你们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自己去解决陆恺？”
“我们需要借用你的世子身份混入誉王府。”
话说到这里，这群人的用意终于显露出来了。
他们果真是冲着誉王府而来的。
李燎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摄政王帮了你，他对你有恩，你难道不想偿还他的恩情吗？
等你杀掉陆恺，顺利继承誉王府的一切。
你就可以将誉王的王位以及封地全部送给摄政王。
如此一来，摄政王不费一兵一组便能解决掉誉王府。”
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话术颇为了得。
他描绘出来的蓝图让花漫漫有些心动。
如果她现在只有一个人，说不定她真的会被说动，
但现在她怀里还有个小孩。
她必须得尽快将小孩送回到摄政王身边。
她不能让小孩继续身陷危险之中。
花漫漫避开对方的视线，低声道。
“我需要考虑一下。”
李燎看出她是想拖延时间，直接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狗蛋的安危，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我会让人将他安然无恙地送回到摄政王身边。”
花漫漫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显然是在怀疑他这些话的真假。
李燎笑了下。
他有一双浓黑深邃的双眸，没有表情的时候格外凌厉，可只要笑起来，眼角就会浮现出淡淡的细纹，有种莫名的亲和感。
“我说得再多，你也未必会信，这样吧，我直接做给你看。”
……
李寂带着三千兵马一路疾驰，总算是追上了誉王府的队伍。
然而当他一把推开车门，却见马车内空空如也。
并没有花漫漫和李洵的身影。
李寂等施救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
他揪住驾车的车夫，凶狠逼问。
“他们人呢？”
车夫被吓得抖若筛糠，脸色发白，嘴硬却很硬：“我、我不知道。”
李寂盯着他的眼睛，清楚地听到了他此时的心声——
“杜先生和班护卫昨晚带着世子爷钻进山林里，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脱险了吧？只要他们能顺利回到誉王府，我们的牺牲就不算白费。”
李寂一把甩开车夫，翻身上马。
他留下两千人负责看守誉王府的人马，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一千人马原路往回赶。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天阳高照，视野明亮。
李寂回到昨晚经过的地段，一番检查过后，很快就发现灌木丛里又被人踩踏过后的痕迹。
他们沿着痕迹往山林里找过去。
途中，他们发现了一片破损的布料。
李寂拿起布料，一眼便认出这是漫漫身上的衣服。
她昨晚果然在这里出现过！
但愿他们还没有跑远。
李寂下令下快速度搜寻。
……
破庙之中。
花漫漫还在琢磨李燎说那话的意思，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摄政王的人马找过来了！”
闻言，花漫漫精神一振。
她立刻抱着李洵站起身。
但李燎却在此时朝她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花漫漫心生警惕，抱着孩子往后退。
“你要干什么？”
李燎言简意赅地回答：“送孩子回他爹身边。”
说完他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地出手，一把夺走了花漫漫怀里的孩子。
花漫漫大惊失色，想要伸手去抢。
但阿义却先一步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强行反拧到身后，令她无法再动弹。
花漫漫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把孩子还给我！”
李燎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孩，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起来。
“这孩子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花漫漫愣了下。
面前这人怎么知道李寂小时候长什么样？
难道他们以前就认识？
李燎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走出破庙。
庙外，众人都已经收拾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
李燎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抓住缰绳，长腿一迈，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花漫漫的双手被重新绑了起来。
她被扔到马车里面。
阿义坐到车辕上，准备亲自驾车。
至于杜先生和班刃，他们就没有花漫漫这么好的待遇了。
两人直接被扔到马背上，面朝下，背朝上，胃部刚好就抵在硬邦邦的马鞍上。
那姿势一看就难受极了。
李燎单手从怀里摸出个黑漆漆的面具，扣到自己的脸上，沉声道。
“出发！”
长长的队伍立刻启动起来。
车窗是开着的，花漫漫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景象。
今早她刚被绑过来的时候，只在破庙附近看到几十个人，可现在再仔细一看，发现这支队伍至少也有五百多人。
而且他们还都配备着马匹。
这年头马匹可是稀缺资源，哪怕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这么多马。
那位将军能在不惊动朝廷的前提下，弄到这么多的马，足以可见他的手段有多厉害。
花漫漫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也不知道摄政王会不会是这位将军的对手？
他们的队伍来到一处山坡上。
站在山坡上往下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千人马刚从山林里面钻出来，正朝这边行来。
花漫漫睁大眼睛盯着那些人。
是摄政王来了吗？
伴随距离的缩短，她终于看清楚了为首的那人。
正是摄政王！
第593章 ：父子重逢
花漫漫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她看着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很想立刻跳下车朝他冲过去。
然而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无法跳车，只能扯开嗓子冲对方大喊一声。
她原本是想喊摄政王殿下的。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
“阿寂！”
李寂听到熟悉的喊声，立刻循声望去。
他看到了屹立在山坡上的五百人马，同时也看到了被困在马车里的花漫漫。
李寂立刻加快速度朝着马车奔去。
然而下一刻。
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骑着马冲过来，拦住了李寂的去路。
李燎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抱着小孩，整张脸都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孩子还你，花漫漫借我们一用。”
言罢他便将怀中的孩子朝着李寂扔过去。
李寂赶忙伸手接住。
他再去看对方时，却见对方已经掉转马头准备离开。
李寂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他将孩子交给追上来的陈望北，拔出腰间佩剑，骑着马朝那个戴面具的人追过去。
“站住！”
孩子和漫漫，他都要留下！
李燎也拔出腰间佩剑，扭腰转身，剑刃横在面前，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李寂劈过来的剑刃！
两把剑狠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的花漫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生怕李寂会吃亏。
王府亲卫们见到摄政王出手了，正想要冲上去帮忙，就听到摄政王忽然喊了一声。
“都别过来！”
李寂在和对方过招的时候，与对方的眼神对视，清楚地听到了对方心里的声音——
“没想到阿寂都长这么大了啊。”
会这么称呼他，必然是认识他的人。
事实上对方给他的感觉的确很熟悉。
但因为对方戴着面具，看不到五官，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是谁。
李寂留了个心眼，没让亲卫们插手。
剑刃不断相撞，火花四溅。
李寂渐渐发现这人的出招路数竟跟自己一模一样。
而对方的心声也在不断地钻入李寂的耳朵里。
“阿寂的武功不仅没有退步，还精进了许多，看来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好好练武，未曾懈怠过。”
“还记得小时候我教阿寂武功，他连一招都接不住，现在他就让能跟我打得有来有往，真是长大了啊！”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
在听到父亲二字的时候，李寂手中长剑一抖，偏离方向刺了个空气。
李燎趁机骑着马后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李寂盯着他，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难怪他觉得对方很熟悉。
难怪对方跟他的武功招数一路一样。
对方的身形与记忆中父亲的身影逐渐重合。
李寂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哑着嗓子开口，小心翼翼地吐出那一个字。
“爹？”
看似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在他心里占据了无法比拟的重量。
李燎很意外。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
但既然对方都已经认出来了，他也没有否认，声音充满欣慰。
“阿寂，好久不见。”
这声音，果然是父亲！
李寂既惊又喜，急切地追问。
“您不是中了西凉的埋伏吗？他们都说您已经死了，他们还把您的遗体运了回来。”
李燎：“我是中了埋伏，但并未身死，运回去的遗体也不是我。”
当初镇国公的遗体被运回来时，已经是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但他身上确实是穿着镇国公的铠甲，手里还拿着镇国公惯用的长枪，因此大家都深信那就是镇国公。
但是此时，真正的镇国公却出现在了李寂的面前。
李寂如何能不激动？
但在激动之余，他心里又冒出许多疑惑。
“爹为什么要带走狗蛋和漫漫？”
“是誉王府的人带走了他们，我不过是半路上把人给劫走了而已。”
李燎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掠过被陈望北抱在怀里的小孩身上，正色道。
“狗蛋被人下了软骨散，你记得找个大夫给他好好看一看。”
李寂骑着马上前一步：“漫漫呢？”
李燎：“我要借她用一用，等办完事后，我自然会把她还给你。”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将李寂心里那股因为跟父亲重逢的喜悦而浇灭了大半。
他盯着父亲的眼睛问道。
“你要利用漫漫做什么？”
李燎平静回应：“陇东郡马上就要乱了，总得有个人去收拾烂摊子。”
李寂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顿时就急了。
“漫漫什么都不懂，你放了她，陇东郡的乱子交给我，我能解决！”
李燎不疾不徐地道。
“我知道你最近都在练兵，凭你的势力踏平陇东郡不成问题。
但打仗需要消耗大量的兵士和钱粮。
若是让誉王世子出面，无需一兵一卒，就能将这场战乱消弭于无形。
我相信你不会算不清这笔账。”
李寂自然知道这么做可以将战争成本压缩到最低。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朝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那样一来，漫漫就将置身于危险之中。
稍有不慎她便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他已经失去过她了，他接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
李寂压低声音，近乎哀求地道。
“放了她，别把她牵扯进来。”
李燎的目光始终那么冷静，丝毫不为所动。
“你身为三军统帅，执掌大权的摄政王，理应将将士们和百姓们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儿女情长只会耽误了你。”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准备离开此地。
李寂想要去追。
下一刻就听到李燎冷冷地说道。
“你要是敢追上来，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原本坐在车辕上的阿义跳下马车，拔出腰间佩刀，将刀刃架在了花漫漫的脖颈间。
只需要他稍一用力，花漫漫就将血溅当场。
李寂不得不停下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背影越来越远，忍不住喊了一声。
“爹！”
然而李燎没有回头。
如同十一年前那般，他们陷入敌军包围。
李燎一把将李寂丢到马背上，逼着李寂离开。
那时候李寂也在声嘶力竭地喊着爹。
“爹，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但是没用。
李燎毫不留情地转身，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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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死而复生
由于隔着一段距离，花漫漫只能看到李燎和李寂两人打了一架，未能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直到李燎转身离开，李寂忽然喊了一声爹。
花漫漫才猛地一惊。
那个戴着黑色面具、自称是将军的人，竟是镇国公？！
可镇国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又活过来了？
但随即花漫漫又想到自己。
她不仅死而复生，还有穿越。
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离谱的事情，就算别人死而复生又有什么可诧异的？
李燎骑着马回到队伍中，一声令下。
“走！”
五百人马闻声而动。
马蹄声响起，他们转身离开了山坡。
花漫漫努力将脑袋探出窗外，往后望去。
马车行驶得很快，她没能看到那个想看的人。
赶了一整天的路，夜里停下来歇息。
阿义给花漫漫送来了干粮和水。
花漫漫没有去碰那些食物，而是对阿义说道。
“我想见见将军。”
阿义将她的话转告给了李燎。
很快李燎就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他坐在花漫漫的对面，坐姿笔挺，脸上的黑色面具已经被摘掉，露出那张轮廓立体的俊朗。
花漫漫打量着他的五官，平心而论，他和李寂其实长得并不怎么像。
相比之下，李寂和当今皇帝反倒长得更像一些。
也难怪那么多人会怀疑李寂是皇帝的私生子。
李燎将面前装着食物和水的竹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吧，这些东西里面没有下毒。”
他表现得很坦然，看起来真不像是个绑架犯。
花漫漫开门见山地问道：“您是镇国公？”
李燎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花漫漫：“您不说话，我就当您是默认了。”
李燎：“这些跟你没关系。”
花漫漫不由自主地加重语气。
“但这些跟李寂有关系！”
李燎平静回应：“可你又不是李寂，你无权插手我们的家务事。”
他的态度激怒了花漫漫。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压着怒气说道。
“你别忘了，你的计划还需要我配合，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如果不希望计划中出现什么纰漏的话，就请不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这番话终于让李燎愿意正眼看她了。
“你看起来很关心我们家里的事情，为什么？”
花漫漫：“我是李寂的发妻，是狗蛋的娘亲，我和他们是一家人，他们的一切我都很关心。”
李燎把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记得狗蛋的娘亲是摄政王妃，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花漫漫反问：“您都可以死而复生，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李燎一怔，旋即低笑出声。
“你说得对，是我的眼界太窄了。”
他随后又问道。
“可你之前跟我说，你和你隐居山野，最近才出山的。”
谎言被揭穿，花漫漫这个当事人一点都不羞窘，反而还落落大方地承认了。
“隐居和出山都是我瞎编的，但后面受伤的事情都是真的。”
李燎又是一笑，以长辈的口吻教育道。
“爱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花漫漫并不后悔说谎，那种情况下，她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要尽力隐藏自己的真实信息。
但她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因此并未与对方争辩，老实地应道。
“我以后不会了。”
长辈都比较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李燎自然也不例外。
他看着花漫漫的目光变得温和了些。
“你放心，看在你是狗蛋亲娘的份上，我会竭力保证你的安全，等事情办完了，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这是阿义走到了马车旁边，恭敬地道。
“将军，刚才负责放哨的人来报，说是摄政王一直带着人跟在咱们后边儿。”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花漫漫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李燎不甚在意地回了句：“随他去，不用管他。”
“喏。”
李燎注意到花漫漫的小动作，淡声道：“李寂应该是放心不下你，他很在意你。”
花漫漫面上故作正经地点点头：“我知道。”
耳朵尖却有点儿泛红。
这种事情她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但被人当面点破就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李寂的父亲，就更让她觉得羞窘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李燎补了句。
“儿女情长会害了他。”
花漫漫顿时就忍不住了，体内的杠精属性一下子被激活了。
她出口反驳。
“什么叫做儿女情长会害了他？
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的。
李寂再怎么有能耐，他也还是个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脱离得了万丈红尘？
再说了，若是我和他之间没有儿女情长，又怎么能生出那么可爱的狗蛋？！”
李燎愣了下。
他大概是很久没被人这么怼过了，还挺不适应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好措辞。
“他当然可以有七情六欲。
但在面对家国天下的时候，那些七情六欲都得往后靠，否则他就得犯错。
普通人犯错也就连累一下身边的人。
但他不同，他身居高位，一旦犯错就会连累天下百姓。”
花漫漫：“他又不会当一辈子的摄政王，等太子长大了，能够亲自料理政务了，他就不用再管朝堂里的那些破事儿，我们一家三口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李燎却是一笑。
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是啊，他又不会当一辈子的摄政王。”
待笑容渐渐淡去，他转而问道。
“你特意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花漫漫正色道：“我是想跟您做个交易。”
李燎：“说来听听。”
“我可以帮你去暗杀陆恺，平定陇东郡的内乱，但你得答应我，坐下来跟李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他们是父子，即便李寂可能并非是李燎亲生的儿子，但这么多年的情分仍在，李寂心里仍旧非常敬爱李燎这个父亲。
花漫漫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沟通，把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矛盾都解释清楚。
李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由衷地感慨道。
“阿寂确实娶了个好媳妇。”
花漫漫对他的夸赞无动于衷，仍在安静等他的答复。
良久才听到他轻轻一叹。
“等时机到了，我会跟他谈一谈的。”
第595章 ：打对台戏
接下来便是漫长而又枯燥的赶路。
眼看着中秋佳节就要来了。
原本李寂今年是打算带着漫漫和儿子一块吃月饼赏花灯，团团圆圆地过完这个节日的。
但此时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前方那支队伍，不能靠近，亦不舍得离去。
李洵已经被他派人送回天京。
原本那小子是死活都不肯走的，又是哭又是闹，若非他年纪太小打不过李寂，他说不定真的会跟他爹大打一架。
最后是李寂强行用武力镇压了他，强行将他扔到马背上，让人把他给送走了。
至今李寂都还能记得那小子临走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你要是不把娘亲带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李寂自然是要把漫漫带回去的。
即便绑走漫漫的人是他爹，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最近天天赶路，弄得花漫漫都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中秋节来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进入陇东郡内时，已经是立冬了。
跟天京不一样的是，陇东郡地处东南，冬天几乎不怎么下雪，但气温依旧很低。
花漫漫已经换上厚厚的袄衣，双手揣在袖子里，身上披着沉甸甸的斗篷，整个脑袋都被兜帽给罩着，口鼻也掩在围脖里面，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寒风呼呼，不方便烧火。
他们就只能就着冷水啃干粮。
花漫漫一边吃一边听阿义说。
“根据我们的探查，誉王已经很长时间未曾在人前露过面了。
不知是真的病重不便见人，还是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誉王府由陆恺掌权。
他不仅接掌了誉王麾下的五万镇南军，还在陇东郡内大肆征兵。
除此之外，誉王府大房的二小姐陆琬箐也组建了一支队伍。
他们最近在陇东郡内频繁活动，跟陆恺手底下的人产生过多次冲突，看样子陆琬箐是打算跟陆恺打对台戏。”
陆恺掌权在花漫漫的意料之中，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陆琬箐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冒头了。
在她的印象中，陆琬箐一向默不作声，对她的态度也很不友，就是个性格别扭的小丫头，如今竟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李燎看向她：“你要去会一会你的那个妹妹吗？”
花漫漫摇头表示不去。
别说她本就是个冒牌货，就算她真是陆琬箐的姐姐，以她们姐妹之间的糟糕关系，陆琬箐大概率也不会买她的账。
她何必去自讨没趣？
李燎也不强求，三两口吃掉手里剩下的馒头。
“出发吧。”
一行人继续赶路。
为免被人发现端倪，他们在进入陇东郡境内之后，就把队伍给拆散了。
他们约定五天后在灵犀城会合。
灵犀城就是誉王府的所在地。
如今花漫漫和李燎正在赶往灵犀城的路上。
他们伪装成来这里采购货物的商队，整个队伍大概七十多号人。
途中难免会遇到官府盘查，李燎声称自己是商队的东家，而花漫漫就是他的儿子。
当地官府并非人人都见过誉王世子，即便有人见过，也都是隔着很远距离，基本看不清五官。
此时花漫漫浑身上下裹得像个大狗熊似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没人认出她来。
再加上李燎给银子给得很痛快，于是他们就顺顺利利地通过了盘查。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
花漫漫透过车窗往外望去，看到很多百姓背着行囊、拖家带口地在赶路，且一个个都脚步匆匆，神色惶惶不安，像是有老虎在身后追他们似的。
结果没走多久，他们又被一道关卡给拦住了。
官兵们带着佩刀坐在关卡旁边，每一个从这条路走过去的行人，都得接受盘查，还得按人头数量上缴过路费。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遇到的第四个关卡了。
官道上会有关卡是正常的，但不会这么频繁地出现关卡。
就连花漫漫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李燎自然也察觉到了。
阿义上前给那些官兵套近乎。
那些官兵原本并不想搭理他，直到他偷偷往官兵手里塞了颗银锭子。
那个官兵掂量了一下银子的重量，脸上的厉色这才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喜笑颜开。
接下来便是官民一家亲的和谐景象。
然而等他们这支商队一走，那些官兵脸上又恢复了不耐烦的神情，冲着过路的百姓们吆五喝六，催着对方赶紧给过路费。
花漫漫将脑袋伸出车窗，往回望去，看到一个老人被官兵踹倒在地。
那个老人不敢反抗，被踹了几脚后，爬起来顾不上疼，忙不迭地给官兵磕头，哀求官兵高抬贵手，放他的家人过去。
然而官兵非但没有放人，还将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抓了起来，准备将他送去兵营。
老人身后的还有老婆婆带着两个孩子，三人哭着喊着想要拉住老人，却被官兵一刀背敲在后脑勺上，疼得昏倒在地上。
马车行驶得越来越远。
那些哭喊声随之变得模糊，直到彻底消失。
类似的画面，花漫漫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几乎每个关卡附近都会出现这类事情。
那些交不起过路费的百姓，只能被拦在关卡外面，无论他们哭诉哀求，官兵们都无动于衷。
若是闹得厉害了，还会招来一顿毒打。
究其原因，是因为陆恺掌权后下令要大量征兵。
原本按照大周朝的律例，征兵只收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四肢健全的男丁，另外还有些特殊情况，例如家中独子、身有功名者，也都可以免去兵役。
但陆恺要求的征兵数量太大，当地官员为了完成任务指标，便开始不择手段地抓人。
不管是老的小的，也不管他是不是三代独苗，更不管他有没有功名在身。
只要是男的，统统都得抓起来充入兵营。
这不仅导致许多人妻离子散，还造成另外一个恶劣的后果——
此时正值秋收时节，但因为家中男丁全被官府抓走，家家户户都只剩下一下老弱妇孺，以他们的体力无法完成抢收，倒是许多麦子稻谷都烂在了地里。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年的辛苦劳作全部白费了。
第596章 ：世外桃源
没有了粮食，百姓们吃不饱肚子，还无法按时上缴赋税。
一旦交不上税，他们家的田产和房产全都得充公，有些人家还被逼着卖儿卖女。
很多人被逼着活不下去了，就只能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希望能够借此逃过一劫。
可这路上的一道道关卡，却像一只大手，强行掐断了他们逃生的道路。
这，就是兵灾。
当花漫漫转过头来，正好跟李燎的眼睛对上。
虽然李燎和李寂在外貌上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但他们身上都有种常年征战磨砺出来的特殊气质。
即便身处狭窄的马车里，李燎依旧坐得端正，腰杆挺得笔直。
犹如一杆宁折不弯的长枪。
李燎：“你想帮他们？”
花漫漫没吭声。
李燎：“只要你能杀了陆恺，你就能将这些可怜的百姓从苦难之中解救出来。”
花漫漫：“就算陆恺死了，他手底下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燎：“这些就不用你管了，阿寂会处理妥当。”
花漫漫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他之所以不阻拦李寂跟过来，就是已经打算好了，只等陆恺一死，李寂就能立刻出面镇压陆恺残留的党羽，直接将整个誉王府都收入囊中。
真不愧是征战多年的老将，这心思比朝中那些老狐狸也不逞多让了。
李燎由衷地道：“幸好你有誉王世子的这层身份，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花漫漫没有接话。
对方虽然把话说得好听，但本质就是在利用她。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距离灵犀城越近，路上的流民就越多。
相应的，官府设下的关卡也就更多，需要缴纳的过路费也就更高。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最终能顺利进入灵犀城的，几乎都是家底丰厚的人。
像那些没什么钱的平头百姓，早就在那一道道关卡的盘剥之下，被吸了个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迈进灵犀城的大门。
因此在花漫漫进入灵犀城后，看到的便是一幅热热闹闹的太平盛世。
在这里，百姓们依旧安居乐业，街上的行人们依旧衣着光鲜，食肆酒楼内依旧高朋满座，青楼妓馆内依旧是歌舞升平。
一道城门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城门内是世外桃源，城门外则是人间炼狱。
花漫漫踩着马凳走下车。
伙计殷勤地迎上来询问：“客官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花漫漫看向随后跟着下来的李燎。
此时的李燎已经摘掉黑色面具，但脸上画了些妆，皮肤变得更黑了些，还贴了浓密的络腮胡子，头上戴着兽皮帽子，高大挺拔身形被厚实的棉袄给过得严严实实，手指上带着金灿灿的大戒指，腰间挂着的荷包鼓鼓囊囊的。
一看就是个很有钱的土财主。
伙计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李燎用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话说道。
“先吃饭。”
伙计：“好嘞，客官里面请！”
点菜的时候，李燎问花漫漫要吃什么？让她自己看着点。
花漫漫维持着自己身为富家公子哥的人设，豪迈地道。
“你们家的特色菜全都来一道。”
伙计吃惊：“我们家的特色菜可有二十多道。”
花漫漫：“没事，尽管上！”
反正对面这位大将军有的是钱！
发现这两位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土豪，伙计的服务态度自然也更加热切。
“二位需不需要请人唱个小曲儿？或是请花楼的姑娘们来陪二位喝一杯？”
花漫漫想说不用，李燎却先一步开口。
“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总算可以松快一下，听个小曲也无妨。”
伙计忙不地地道：“我这就去把唱曲的姑娘叫过来。”
说完他便颠颠地跑了出去。
花漫漫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李燎。
没想到她的便宜公公还挺会玩。
李燎面无表情地道：“我们从进城那一刻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
花漫漫一惊：“谁啊？”
李燎：“能在这灵犀城里只手遮天的人还有谁？”
花漫漫一下子反应过来。
“您是说陆恺？”
李燎应了声：“嗯。”
这灵犀城看似只有门口那一道关卡，只要交够了钱就能进来，但其实城内到处都是陆恺安插的探子，只要是陌生面孔入城，那些探子都会跟上去暗中探查底细。
这就是典型的外松内紧。
用表面的松散麻痹你，等你放松警惕了，再将你查个底儿掉。
李燎作为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对这类事情极为敏锐，是以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隐藏的门道。
花漫漫还是不接：“这跟您招妓有什么关系？”
李燎的眉角跳了跳。
“小丫头说谁招妓呢？”
见他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花漫漫识趣地开口。
“是我招妓，是我总行了吧。”
诶，明明就是招妓却还不肯承认，这年头的长辈真是不好伺候。
得亏李燎没有读心术。
不然他要听到这话，非得被气得络腮胡子全部炸开。
李燎：“那些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得知我们要听曲儿，肯定会借此机会把人塞进来。”
花漫漫：“那我们等下是要借机洗白自己吗？”
李燎：“不，我们要让对方知道你的身份。”
伙计领着个小娘子走了进来。
那小娘子生得水灵娇艳，身段更是纤细婀娜。
她朝着花漫漫和李燎盈盈一礼，然后款款落座，抱着琵琶便开始弹唱起来。
很快饭菜也被端了上来。
由于花漫漫点的菜太多，一张桌子装不下，伙计还得另外再搬个桌子过来。
两个桌子拼在一块儿，方才勉强能摆下所有菜肴。
花漫漫馋得不行，端起碗筷就飞快地吃了起来。
等吃得七八分饱了，她这才放慢筷子，准备干正事。
“小娘子，你是灵犀城本地人吗？”
小娘子听下弹唱，羞答答地点头应道：“是的。”
花漫漫：“那你应该对城中的情况很了解吧？你能跟我说说城中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最好是关于誉王府的，说得越详细越好。”
小娘子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的精光，怯生生地道。
“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但事关誉王府，奴家不敢随意妄言。”
花漫漫朝她勾勾手指，一脸坏笑：“你过来。”
小娘子站起身，抱着琵琶小步走过去。
花漫漫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保住，凑过去朝小娘子的耳朵吹了口气。
“你悄悄地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李燎：“……”
虽然只是演戏，但你为什么能把勾引良家妇女演得如此惟妙惟肖？
－－－－－－题外话－－－－－－
忽然很担心儿子的头顶是不是染上了绿色？
——来自一个老父亲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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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上当了！
小娘子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她慌忙低下头，露出一截脆弱纤细的白皙脖颈，双手紧紧抱着琵琶，看起来真是羞怯得不行。
“光天化日的，郎君这样不太好吧？”
李燎拿出一锭亮闪闪的银子，放到食案上。
“只要你告诉我们，这银子就归你了。”
那锭少说也有五两，寻常歌姬唱一曲顶多也就两三钱银子，有些甚至就只有十几个铜板而已。
对方出手就是五两，实在是阔绰。
小娘子明显是动心了。
花漫漫拿起那锭银子，塞进小娘子的纤纤玉手里面，末了还不忘在对方手背上摸了摸，笑着道。
“说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李燎看得眼皮子跳了跳。
居、居然还敢揩油。
小娘子握着沉甸甸的银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终于愿意开口了。
“郎君若是问别的，奴家还不一定知道，但关于誉王府的事情，奴家还真的知道一些，因为奴家前两天还被叫去誉王府表演了弹唱。”
花漫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小娘子：“奴家去誉王府的时候，只看到二爷和一些宾客，并未看到誉王，听闻誉王卧病在床不便见人。”
花漫漫：“你知道那些宾客都是什么人吗？”
小娘子：“他们之中有些是誉王手下的将领，有些是本地颇有名声的文人墨客，还有几个异族人。”
花漫漫：“异族人？”
见她对异族人感兴趣，小娘子便细细地解释道。
“他们虽然穿着大周人的服饰，但说的话却并非是大周话，也不像是外地方言，反正是奴家未曾听过的话。”
花漫漫又问：“他们是来干嘛的？”
小娘子：“看样子像是来谈合作的，二爷对他们非常客气，更具体的奴家就不清楚了。”
花漫漫又问了几个问题。
小娘子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
直到再问不出别的信息，花漫漫这才放开小娘子，并拍了拍身边的空座，笑得一脸暧昧。
“坐这儿。”
“谢谢郎君。”小娘子袅袅婷婷地坐了下去，将琵琶轻轻放到旁边的地上。
花漫漫端起一杯酒，递到小娘子唇畔。
“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又穿得这么单薄，肯定冻坏了吧？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小娘子有点犹豫：“奴家酒量不好。”
花漫漫：“只喝一点，没事的，若是醉了，我亲自送你回家。”
小娘子推拒不过，只好喝了那杯酒。
酒确实是好酒，入口醇厚甘香，回味无穷。
接下来，花漫漫不仅亲自给小娘子斟酒，还给她夹菜剥虾挑鱼刺，表现得极其周到体贴。
趁着气氛融洽的时候，小娘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郎君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你们是来灵犀城做什么的？”
花漫漫含笑道：“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想在这里买些茶叶带去北边贩卖。”
小娘子恍然：“这样啊，我们这儿的茶叶确实不错，尤其是龙井，那可是贡品，每年都要送进宫去给圣人品尝的。”
花漫漫点头附和，顺带又夸了几句这里的茶叶有多好。
小娘子：“你们是只来了两人吗？两个人的话，怕是买不了太多茶叶，毕竟茶叶运输起来也挺麻烦的，你们得多雇几个人才行。”
花漫漫：“当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啦，我们还招了好些伙计，但他们都去别处忙活了，要过两天才能来灵犀城跟我们会合。”
小娘子笑得很不好意思。
“看来是奴家多虑了，让郎君看笑话了。”
花漫漫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怎么会呢？你是在关心我们，我很欢喜。”
小娘子的脸更红了。
李燎：“……”
算了，眼不见为净。
待吃完饭，花漫漫亲自送小娘子下楼，问清楚她的住处后，还让伙计帮满雇了辆马车送她回去。
直到临别之际，花漫漫才忽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小娘子已经有点醉了，她见对方笑得温柔和煦，又想起刚才对方表现出来的体贴，不仅有点怦然心动。
她红着脸说道。
“奴家名唤月娘，以后郎君若是想要见奴家，只需派人去茉莉巷子最里面那户人家知会一声就可以了。”
花漫漫温柔地唤了声。
“月娘，这名字正好听，明儿我会再派人去请你的。”
她站在路边目送马车离去。
直到马车离开了她的视野范围，再也看不到了，她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到雅间里面。
今天晚上他们便住在了这家客栈里面。
李燎和花漫漫的房间是相邻的。
进房间之前，李燎交给她一把匕首，让她拿着防身。
花漫漫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白日里她故意打听了誉王府的事情，想必已经引起那些探子的警惕。
他们今晚很可能会来试探花漫漫和李燎的底细。
花漫漫得提前做好准备。
月上柳梢头，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客栈里的人都睡了。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有两个黑衣人偷偷潜入客栈，悄无声息地敲开了两间客房的房门。
两人互望一眼，分别进入不同的房间。
左边那个房间里，黑衣人摸黑走到床榻旁边，他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只能看到床上的被子隆起来，想必那个络腮胡子男人就睡在被子里面。
黑衣人拔出手里的短刀，刀尖朝下，狠狠朝着被褥扎下去！
结果却只听到噗嗤一声。
刀刃扎进了棉花里，一点血都没有。
黑衣人暗叫不妙，上当了！
他转身就要跑，却被悄无声息出现的李燎给拦住去路。
李燎不疾不徐地说道。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黑衣人举刀劈过去。
李燎没有把刀，只是用刀鞘格挡住了对方的袭击，同时抬起右脚。
一脚踹过去。
黑衣人直接就被踹得倒飞出去，后被装上墙壁，然后滑落到地上，口吐鲜血，人事不省。
解决掉这个不速之客后，李燎打算去隔壁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他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惨叫，再之后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再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第598章 ：糖葫芦
花漫漫知道今晚可能有人摸过来，所以她提前布置好了陷阱。
她先是在靠近床榻附近的地面上方拉了一条细绳，然后在被褥上插了好些绣花针，床顶上忙再吊个大花瓶。
做完这些之后，花漫漫就弯着腰躲进了衣柜里。
等待的时间有点久，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等黑衣人摸进来了，她都没有察觉到，直到一声惨叫猛然响起，她才醒了过来。
她揉了下眼睛，想起自己这会儿还在守株待兔，便将脑袋贴到柜门上，透过门缝往外望去，想看看自己等来的兔子在干什么？
黑漆漆的房间里，黑衣人在被绳索绊倒之后，身体顺着惯性朝前扑了过去。
整个人重重地铺在床榻上。
按理说床上铺着被褥，应该不会摔疼的。
然而被褥上扎满了绣花针。
黑衣人蒙地扑上去，瞬间就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他痛得惨叫连连。
花漫漫赶忙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细绳。
绳索一松，悬挂在床顶的大花瓶随之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黑衣人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花瓶碎了。
黑衣人直接被砸晕过去，趴在床上不动了。
花漫漫推开柜门走出去。
恰好这时李燎也来了。
他点燃油灯，看清楚屋内的景象后，立刻就猜到花漫漫刚才做了什么。
看着被浑身扎满针、又破血流的刺客，李燎不得不再一次感叹。
他这个儿媳是真的不简单啊！
李燎将重伤昏迷的刺客拎起来，塞进衣柜里，啪的一声关上柜门，然后抖动被子，碎瓷片抖落到地上，再将被褥翻了个面，将血迹藏到下面。
这时客栈伙计急匆匆地跑进来，紧张兮兮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听到有人在惨叫。”
李燎：“我们刚才不小心摔碎了一个花瓶，我儿子被吓得叫了声。”
花漫漫配合地张开嘴，捂住心口跌坐在坐塌上。
“我不过就是想把花瓶挪个位置而已，没想到竟把它给摔碎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伙计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心疼坏了。
这花瓶可贵了呢！
李燎：“我们会照价赔偿。”
伙计立刻喜笑颜开：“我这就给你们打扫干净。”
“嗯。”
伙计转身时不小心被地上的细绳绊了下。
他不禁问道：“这绳子是？”
李燎解释道：“我们常年在外行商，很容易碰到小偷小摸，这绳子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摸进来盗窃。”
伙计恍然大悟，奉承道。
“还是你们想得周到。”
他拿来扫帚，将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
伙计走后，李燎将两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扛到肩上，翻窗离开客栈。
没过多久他变回来了。
那两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李燎手里多了个包袱。
他抖开包袱，露出里面装着的被套。
花漫漫一边换上干净的被套，一边问道。
“刚才那两人呢？”
李燎：“被我扔河里了。”
花漫漫将换下来的脏被套烧掉，如此便算是收拾妥当了。
李燎：“他们明天晚上应该还会派人过来，到时候就不只是两个人了。”
今晚那两个黑衣人有去无回，必然会引起陆恺的注意，为免让他们再次逃脱，陆恺名望肯定会加派人手务必要将他们两人给拿下。
花漫漫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
她爬到床上，抱着枕头含糊地道。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次日早晨，花漫漫刚吃了早饭，就迫不及待地让人去把月娘请过来。
李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为了儿子的幸福，老父亲还是决定开口提醒一句。
“小心点，那个月娘并不简单。”
花漫漫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知道的。”
很快月娘就被请到了客栈。
她今日穿了身上红下白的袄裙，脸上描绘着精致的淡妆，乌发如云，顾盼倩兮，真真是动人得很。
负责引路的伙计频频回头看她，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也都忍不住悄悄打量她。
月娘怀里抱着琵琶，眉眼低垂，不看任何人。
待走进雅间，她才抬起头，朝着花漫漫和李燎福了福身。
“奴家见过二位郎君。”
花漫漫忙说不用多礼。
月娘正准备坐下弹琴，却被花漫漫叫到跟前。
“外面冷得很，你刚才一路走来，想必被冻坏了。”
花漫漫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月娘的手，发现她的手指确实是冰凉的，便将自己的暖手炉塞进她手里。
“这个给你拿着，暖一暖手，女子的双手可是很重要的，千万要仔细照顾好。”
月娘不由得一愣。
暖手炉的温度顺着指尖，流淌进她的心里。
这份体贴，是她从未体会到的。
花漫漫往旁边挪了挪，让月娘在她身边坐下，然后跟她说道。
“今日我们想出去吃饭，但我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能否劳烦月娘帮忙当个向导？你放心，该给的钱我们一文都不会少。”
月娘红着脸羞答答地说道。
“郎君对奴家那么好，就算不收钱，奴家也愿意陪着郎君。”
三人一起出门。
上马车时，花漫漫特意扶着月娘的手，将她扶上车，还不忘提醒道。
“头低着点儿，小心撞到车门上。”
一路上，月娘说了很多关于灵犀城本地的风土人情。
花漫漫听得津津有味，两只眼睛始终专注地看着月娘。
看得月娘心跳都有些乱了。
等到了目的地，花漫漫扶着月娘下车。
寒风吹乱月娘的鬓发，花漫漫伸手帮她把鬓发捋到耳后，并脱掉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到了月娘的身上。
月娘忙道：“奴家不用的。”
花漫漫按住她的手，认真道。
“我是男子，体质比你强，不怕吹风，可你不行，你一个弱女子可经不得这般寒风吹打。”
然后花漫漫便牵着月娘的手往前走去。
斗篷里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让月娘感觉格外暖和。
她忍不住偷偷去看身边的年轻郎君。
落后一步的李燎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暗暗庆幸——
幸好李寂没在这里，不然肯定得疯。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大叔，要不要买根糖葫芦？”
第599章 ：一汪春水
李燎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里立刻就咯噔一跳。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该不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吧？
李燎循声望去，看到身边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对方穿着平民最常穿的粗布衣裳，肤色比常人更加苍白，五官看起来非常五官，只有那双眼睛格外黝黑深邃。
在他肩上扛着个草把子，上头还插着好些红艳艳的糖葫芦。
虽然对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但李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李寂！
李寂故意哑着嗓子说话，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
“这糖葫芦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好得很，您就买一串尝尝吧？不好吃不要钱。”
说着，他便伸手扯下一根糖葫芦，递到了李燎的面前。
李燎瞬间头皮都麻了。
他以为李寂不会跟到灵犀城里来。
这里可是陆恺的地盘！
现在陆恺正在招兵买马，打算跟李寂大干一场，要是被陆恺知道李寂就在城里，肯定要想尽办法杀了李寂！
李寂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他还是来了。
哪怕明知道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他还是来了！
李燎很想揪住这小子的衣襟，质问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敢单枪匹马深入虎穴，他不要命了吗？！
然而这里是在灵犀城的街头，四周人来人往，暗处说不定还潜藏着很多诺探子。
只要他们出现异动，立刻就会有人将此事传入陆恺的耳朵里。
李燎只能按耐住心里的烦躁，木着脸说道。
“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此时花漫漫和月娘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花漫漫发现李燎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好奇地往回望去，正好看到有人在向李燎推销糖葫芦。
她立刻对月娘说道。
“那糖葫芦看起来不错，我去买两根。”
说完她便放开月娘的手，快步跑了过去。
“给我两串糖……”
花漫漫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因为她也认出了这个买糖葫芦的人是谁。
李寂的易容还挺成功，一般人都认不出他，但花漫漫和李燎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对他的每个细节都无比熟悉，自然能一眼就认出来。
花漫漫被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寂将糖葫芦递过去，哑声道：“我来带你走。”
未等花漫漫开口，李燎就率先说话了。
“走不掉的，我和漫漫已经引起了陆恺的注意，他绝对不会让我们迈出灵犀城一步。”
李寂的眸光沉了下来。
花漫漫：“趁着没人注意到你，你赶紧走吧。”
这里对李寂来说太危险了！
李寂却不肯动。
他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走。”
他已经被她抛下过一次，绝不会再被她抛下第二次。
别说只是个灵犀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陪着她！
花漫漫还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月娘往这边走来了。
她赶紧收起脸上的焦急之色，伸手接过糖葫芦，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刚才说这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是真的吗？”
李寂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哑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
花漫漫将糖葫芦递给刚走过来的月娘，笑着说道。
“你快尝尝看，要是这糖葫芦不好吃，我们今儿就不用给钱了。”
月娘被逗得莞尔一笑。
她接过糖葫芦，轻轻咬下一口。
花漫漫迫不及待地问道。
“味道如何？”
月娘被她那专注的眼神看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
“挺好吃的。”
花漫漫朝李寂伸出手：“再给我来两串。”
李寂伸出手，将插在最上面那两串最大的糖葫芦摘下来，放到她的手里。
花漫漫：“多少钱？”
李寂：“三文钱。”
花漫漫身上没钱，付钱的人自然就成了李燎。
李燎将三个铜板放到李寂的手里。
父子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李燎想让儿子尽快离开。
李寂却想留下来保护漫漫的安全。
两人都无法说服对方改变主意。
李寂忽然捂着肚子弯下腰去，面露痛苦之色。
花漫漫急忙问道。
“你怎么了？”
李寂虚弱地说道：“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实在是饿得不行。”
李燎真不愧是看着李寂长大的，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虽然心里对李寂这种做法很不满意，但李燎还是耐着性子配合他演戏。
“你怎地两天没吃饭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寂：“家里孩子病了，我把家里所有粮食都卖了换成钱，给孩子看病抓药了。”
李燎叹息，语气充满同情。
“你也是个苦命人，既然碰巧遇上了，算我们有缘。
不若我请你吃顿饭，等吃饱了再好好想办法，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难关？”
李寂面露感激之色。
“多谢大叔！”
正好旁边就有一家食肆。
李燎伸手接过李寂肩上扛着的草把子，扶着他往食肆里面走去。
月娘由衷地感慨。
“你爹真是个好人。”
花漫漫呵呵一笑：“是啊。”
演技不错，配合默契。
真不愧是父子呢！
四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伙计来问他们想吃什么？
李燎表示都可以。
李寂还在捂着肚子装虚弱，看样子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花漫漫便问月娘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
月娘腼腆地道：“奴家不怎么能吃辣，其他的都行。”
花漫漫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迅速点好了菜。
不过片刻，菜肴便被端上桌。
花漫漫第一个伸手，盛了一碗猪蹄汤，还特意夹了两块被炖得软软烂烂的猪蹄放到碗里。
平时在家里吃饭，她都会给李寂盛碗汤。
李寂便以为这碗汤是给他的，他心里甜滋滋的，正要伸手去接，就见到花漫漫将那碗汤放到了月娘的面前。
花漫漫柔声说道：“这猪蹄肉能美容养颜，很适合女子食用，你快趁热吃吧。”
月娘小脸红红的，含羞带怯地应了声。
“谢谢郎君，郎君对奴家真好。”
她端起碗，低头喝了口汤。
一缕碎发顺着脸颊滑落。
花漫漫伸手帮她把碎发捋到耳后。
月娘抬起眼看她，那目光仿佛含着一汪春水。
李寂：“……”
咔嚓一声。
他手中的筷子被硬生生捏断了。
－－－－－－题外话－－－－－－
李寂：天崩了！地裂了！我媳妇跟别人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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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拈花惹草
其余三人齐齐看向李寂。
月娘面露错愕。
这人不是两天没吃饭了吗？咋力气还这么大？
紧接着又是一声咔嚓。
月娘立刻扭头，循声望去，发现花漫漫手里的筷子也断了。
花漫漫一脸诧异：“这筷子质量也太差了，怎么一捏就断了？”
李燎瞬间get到了她的意思，暗暗催动内力，将自己手里的筷子也捏断了。
他附和道：“还真是！这筷子脆得跟豆腐似的，稍一用力就会断。”
一连断了三双筷子，月娘不禁有些恍惚，难道真是这家食肆的筷子质量太差了？
李燎招来伙计，先是义正言辞地斥责他们家筷子难用，然后让他们重新拿了三双质量上乘的干净筷子过来。
新筷子很快就被送了过来。
为免李寂再次捏断筷子，这次李燎将一个勺子塞进他手里。
“你现在太虚弱了，怕是拿不稳筷子，还是用勺子吧，这个更适合你。”
筷子引发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花漫漫不断地给月娘夹菜，同时不忘跟月娘聊些生活中的小事。
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
乍一看去，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咔嚓！
李寂手中的勺子被捏断了。
月娘被惊得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可是陶瓷的勺子！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捏得断。
更何况对方已经饿了两天，连站都站不稳。
他是怎么捏断的？！
这次不用花漫漫动手，李燎立刻拿起自己面前的勺子，暗中催动内力，啪的一下把勺子给折断了。
他装模作样地感慨道：“这勺子的质量还不如筷子呢。”
月娘还在半信半疑。
花漫漫忽然出声：“你嘴边沾到了一点儿葱花。”
月娘的注意力立刻被她吸引过来。
“哪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摸自己的嘴边。
花漫漫：“不是这边，是那边……算了，我来帮你吧。”
说完，她便伸出手，用拇指指腹帮月娘擦去了葱花。
温润的指腹从娇嫩的肌肤上擦过。
那种轻柔的触感，让月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对方。
直到花漫漫开口说道：“你看，弄掉了。”
她还特意摇了摇拇指。
月娘顺势看向她的拇指，见指腹上的确沾着一点儿绿色的葱花。
同时月娘越知道了，这位郎君的手掌格外小巧，五根手指白皙细长，指甲也被修剪得干干净净，看起来竟有几分像女子的手。
月娘觉得这样的手很好看，比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男子的手都要好看。
其他男人的手只会想尽办法往她衣服里面钻。
但是面前这位郎君的手却会帮她撩起车帘，会帮她捋起碎发，还会给她盛汤，帮她擦拭嘴角……
在他的眼里，她看不到鄙夷和欲望，有的只是温柔和善意。
月娘轻声应了句。
“嗯，谢谢。”
李寂：“……”
他虽不曾听说过女子和女子之间也能有点什么。
但他又不瞎，面前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尤其是那个叫月娘的女人，看向花漫漫的时候，眼睛里那股甜蜜都快溢出来了！
李寂忍不了了！
他要掀桌！他要杀人！！
他的手刚放到食案上，桌下就伸过来一只大手，牢牢地按在了他的膝盖上。
按住他的人是李燎。
李燎将一碗米粥放到他面前，同时低声说了句。
“别乱来。”
李寂看向他爹，眼睛里全是愤怒和指责——
看看您老干的好事！
您不仅绑架了您的儿媳，还带着儿媳拈花惹草寻欢作乐！
天底下有您这么做公公的吗？
您是嫌您儿子头上还不够绿吗？！
李燎心虚，尴尬地轻咳一声。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他原本是打算让漫漫故意去调戏月娘，借此让月娘发现她的世子身份，引得陆恺现身。
谁知漫漫演得太好，几乎就要让人以为她要假戏真做了。
更荒唐的是，李寂居然也来了！
现在的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李燎倒了杯菊花茶，放到李寂面前，低声劝道。
“喝点茶，消消火。”
李寂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光。
结果刚一放下茶盏，他就看到月娘正凑在花漫漫耳朵旁边说话。
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得很是开心。
李寂捏着茶盏的手在发抖。
眼看茶盏也要被捏碎，李燎赶忙将茶盏从他手里抢走，状似忧愁地感慨道。
“我们一路走来，在路上见到许多百姓在逃亡，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誉王想要招兵。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动那些国家大事，但那些流民瞧着实在可怜，我想要捐些钱粮救济那些百姓，但不知道该去找谁办这事儿？”
说到正事上，李寂稍稍冷静了些。
月娘看向李燎，柔声道。
“郎君真是菩萨心肠，奴家心中佩服，灵犀城中有商会，商会经常会组织人手去给穷苦百姓施粥，您可以去跟商会商量一下此事。”
李燎很是欣喜：“等下我就去找商会，多谢小娘子的提点。”
月娘忙道：“提点不敢当，只要能帮上您的忙，奴家便足矣。”
他们所在的这家食肆挨着河道。
因为天冷，河边风大湿气重，所以临近河道那边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外面忽然有人在大喊。
“快看！河里有死人！”
食肆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纷纷跑出去围观。
就连掌柜也忍不住好奇，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儿，推开窗户探头往外张望。
果真在河面上看到两句漂浮着的尸体。
掌柜被吓得不轻，赶紧让伙计去通知官府。
不过片刻，官兵便闻讯而来。
他们借了两条小船，将那两具浮尸打捞上岸。
恰好这时花漫漫四人已经吃完饭了。
他们结完账往外走。
官兵们将围观群众隔开，清理出一条道路，然后将那两具浮尸放上担架，抬到牛车上。
牛车从花漫漫四人面前缓缓驶过，前后都跟着官兵，另外还有很多喜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冬日寒风凛冽，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麻布吹得掀开了一个角。
恰好露出其中一具尸体肿胀不堪的脑袋。
周围群众都被吓得不轻。
月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第601章 ：那是我媳妇！
吃完饭，李寂便要跟他们分开。
李燎不是不可以把他留下，只是那样一来势必会引起怀疑。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暂时分开，让李寂躲在暗中伺机而动。
这样一来，花漫漫和李燎在明，李寂在暗，他们可以配合得更好。
李寂也明白这个理儿。
按理说他应该识趣地选择离开。
但在见识过漫漫跟月娘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画面，李寂怎么可能放心地离开？
他怀疑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漫漫就得跟别人双宿双栖。
哪怕他知道漫漫只是在演戏，那也不可以！
李寂直接往李燎面前一跪，红着眼眶说道。
“为了给孩子治病抓药，我已经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
官府正在到处抓壮丁。
我要是回去的话，肯定会被官府的人带走。
到时候我的孩子就能活活病死饿死。
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人，求求你们帮帮我。
只要你们愿意出钱给我的孩子看病，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卖身给你们当奴仆，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求你们了！”
说完他便朝着李燎重重地磕了个头。
这要换成是别人，被当朝摄政王下跪磕头，肯定要被活活吓死。
但李燎作为摄政王他爹，就很稳得住。
这小子小时候无法无天四处闯祸，没少挨他爹的揍，给他爹磕个头又怎么了？！
李燎赶忙伸手将人扶起来，无奈地叹气。
“我倒是想帮你，可我也只能出点钱，官府的人真要来抓你的话，我们也保不住你。”
李寂坚定地道：“无妨，只要我家孩子能好起来，别的我都不在乎。”
李燎又劝了几句，见这小子非要留下来，赶都赶不走。
没办法，他只能退让妥协。
自己费尽心血养大的臭小子，还能咋地？只能忍了。
“行叭，你就留下来给我们干点杂货吧。”
目的达成，李寂心里可算是舒坦了。
“多谢大叔，以后我就跟着您干了！”
做戏做全套，李寂接着问道。
“还不知道大叔怎么称呼？”
李燎：“我姓李，单名一个叠字。”
李寂：“李叠？”
李燎：“嗯，你爹。”
李寂：“……”
李寂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三个字。
“好名字。”
看到儿子吃瘪，李燎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容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这一幕让花漫漫不由得想起了平日里，李寂和李洵父子两人的相处模式。
二者之间何其相似啊？！
也难怪李寂总爱捉弄狗蛋。
看来老子欺负儿子是他们老李家的一贯传统。
整个下午，月娘都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
花漫漫三人又不瞎，自然能看出她的异样。
花漫漫试探性地询问。
“月娘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月娘勉强笑了下：“可能是天太冷了，奴家被风吹得头有点疼。”
花漫漫立刻道：“这附近哪儿有医馆？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月娘摇摇头：“谢谢，但是不用了，奴家回家去歇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花漫漫担忧地看着她。
“真的不要看看大夫吗？
虽然我们才认识两天，但我对你一见如故。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言辞恳切，声音温柔，目光又是那么的专注。
月娘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她慌忙低下头去，用衣袖擦了下眼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地说道。
“郎君是个好人，可是奴家……奴家……”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花漫漫温声道。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对你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从没想要得到你的回报。
所以你不需要对此有心理负担。
你只管开心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
看到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月娘捂住脸哭出了声：“呜呜呜，奴家不值得您对奴家这么好，奴家配不上您！”
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哭得如此可怜，立刻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
花漫漫掏出手帕，帮她擦去泪水，柔声安抚道。
“别说这样的话，你是个好姑娘，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月娘心里头既甜蜜又酸楚。
她哭着说道：“奴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好。”
花漫漫笑了下：“我既觉得你好，那你在心里就是好，哪怕你有缺点，那些缺点对我来说也都是好的。”
她表现得越是温柔体贴，月娘心里的负罪感就越重，眼泪珠子不断往下掉。
注意到周围人都在往这边看，花漫漫伸手帮月娘将兜帽拉上，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低声道。
“你既然不想看大夫，那我便送你回去吧。”
月娘忙道：“不用，奴家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不劳郎君相送。”
花漫漫却很坚持。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她顿了顿又放缓声音。
“你放心，我不会进你家门的，我就送你到家门口，只要能看着你安然回到家里，我就会离开。”
月娘和曾体会过这么体贴地照顾？心中越发愧疚和难受。
马车里的位置有限。
李燎让漫漫陪着月娘坐在马车里，而他则和李寂一起坐在车辕上。
李寂负责驾车。
寒风迎面吹来，但他此时的表情比寒风更冷。
李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厢，隔着车门能隐约听到月娘的啜泣声，以及花漫漫的温柔安抚。
李燎由衷地感慨。
“漫漫还挺厉害的。”
明知道月娘是有预谋接近自己的，她还能将月娘哄得团团转。
如今看月娘这副样子，竟隐隐有倒戈的趋势。
李寂扭头看他，目光跟刀子似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
“那是我媳妇！”
李燎：“嗯，你眼光挺好，娶了个好媳妇。”
李寂：“您明知道漫漫是我的人，您还让她去跟别的人眉来眼去？！”
李燎：“哎呀，人家月娘也是个姑娘，两个姑娘能干什么？你就别瞎担心了。”
李寂忍无可忍：“你还是我亲爹吗？这是亲爹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在不知道他很可能是皇帝私生子的事情之前，这种话说了也就说了，不会有人太当回事。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柔婉郡主和皇帝之间的事情。
他再说这样的话，难免会让人多想。
第602章 ：下毒
自从父子重逢以来，李寂就一直在刻意回避提及自己的身世。
在他看来，不管自己的亲爹到底是谁，他都只认镇国公这一个爹。
他不想提及过往，害怕触碰父子间的那条高压线。
此时此刻，李寂心里无比后悔。
刚才不该冲动说出那样的话。
他不敢去看亲爹的反应，正想找个话题把这事儿岔开，就听到李燎笑着回了句。
“我要不是你亲爹，谁还能是你的亲爹？你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轻松随意的样子，像是没把李寂刚才说的话放在心里。
李寂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愧疚。
看来他爹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爹为大周朝出生入死，差点把命给搭上，而他拼死效忠的皇帝却染指了他的妻子。
李寂不敢将这个真相告诉他爹。
他怕他爹承受不住打击。
李寂含糊地回了句。
“我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马车停在茉莉巷子的入口处。
花漫漫扶着月娘下车，一路将人送到家门口。
“快进去吧。”
月娘想要将身上披着的斗篷还给她，却被她按住了手。
花漫漫：“这个送你了，以后出门披着她，你就不会那么冷l了。”
月娘感觉自己被按住的那只手很烫。
一直烫到了她心底里。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提出了邀请。
“你们既然都来了，不若进屋坐会儿，喝杯茶吧？”
花漫漫有些心动：“这样不会打搅到你的家人吧？”
月娘：“不会，奴家是跟祖母一起住的。
祖母年纪大了，耳朵和眼睛都不太好使。
平日里她一般都待在自己屋里，很少出门。
你们就算进了我家也不会见到她。”
花漫漫：“那我们便打扰了。”
月娘打开门锁，领着三人进屋。
“你们坐吧，奴家去看看祖母，再给你们煮一壶茶。”
花漫漫颔首：“有劳了。”
等月娘进了祖母的屋子，她口中那个眼睛和耳朵都不使的祖母立刻从门后蹦出来，一把将房门关上，然后用力扣住月娘的手，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把他们待到咱家来了？”
月娘小声解释。
“他们都已经把我送到家门口了，我若是不请他们进门坐会儿，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
祖母见她眼睛红红的，狐疑地问道。
“你刚哭过？出什么事了？”
月娘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就是随便掉几滴眼泪，好让他们怜惜我而已。不说这个了，刚才我看到官府的人从河里捞出两具尸体，那两人不正是昨晚二爷派出去的杀手吗？他们怎么会死了？”
祖母冷笑一声：“他们去杀那两个外地人，结果那两个外地人没有死，反倒是他们两个死了，你说说看，这事儿能是谁干的？”
月娘小脸一白，不敢说话了。
祖母的眼中浮现出狠戾之色。
“看来是我们小看了那两个外地人。
原本二爷是打算今晚多派几个人去解决掉他们，没想到他们今儿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既如此，我们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给杀了！
如此也算是帮二爷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回头二爷一高兴，说不定还能提拔我们进王府去伺候呢。”
她越说越高兴，老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但月娘却感觉手脚发凉，心里发慌。
那位年轻郎君对她很好，她不想让他死。
祖母将一个小纸包塞进月娘的手里。
“等下你把这东西放进茶里，让外面那三个人喝下。”
月娘颤声问道：“这、这是什么？”
祖母嘿嘿一笑：“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能要人命的穿肠毒药。”
月娘慌忙摇头：“不行，这事儿我做不了。”
祖母立刻收起笑容，伸手掐住她的喉咙，恶狠狠地威胁道。
“死丫头，你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你忘了当初是谁从死人堆里把你捡回来的？
又是谁供你吃供你和把你养到这么大的？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现在我不过是让你办点小事，你居然还敢拒绝？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让你去地下跟你的死鬼爹娘团聚！”
喉咙被用力扼住，月娘无法呼吸，漂亮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艰难地开口，发出细弱的声音。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祖母这才松开手。
月娘软倒在地上，捂着隐隐作痛的喉咙，大口地呼吸，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悸。
祖母冷眼看着她：“别以为你长大了，就可以飞出我的手掌心，我能把你养到这么大，也能随时要了你的命。”
月娘想起祖母训人的手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白着脸应道：“我都听您的。”
祖母这才满意了，语气也随时放缓了些。
“等这次的事情办成了，我会替你向二爷请功。
这对你而言是个大好机会。
只要你能被二爷看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可得给我争气一点。”
月娘使劲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祖母摆了摆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月娘走出屋子，进了灶屋。
她几乎是机械性地倒水，烧火。
眼看着茶壶里的水开始往外冒热气，月娘心里不断地挣扎，纠结。
最终，她还是拿出了小纸包。
因为心情起伏太大，她的手指剧烈颤抖，差点没能拿稳。
白色的粉末倒入水中，很快就溶解了。
月娘随手抓了把茶叶放进茶壶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想让那人死，可她没办法。
她的小命被祖母捏在手里，她只能按照祖母说的去做。
堂屋里面。
花漫漫正在打量屋里的摆设，忽然听到李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你们猜月娘会不会在茶水里下药？”
李寂冷冷说道：“不要吃她给的任何东西。”
花漫漫点头说好。
这时，月娘拎着茶壶走了进来。
她的眼眶仍旧是红红的，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她倒了三杯热茶，放到他们面前，不好意思地道。
“家里没什么好茶叶，还请三位将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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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寂：狐狸精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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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将功赎罪
花漫漫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心里。
茶水的惹得透过杯子传入她的掌心，被寒风吹得冰凉的手指随之变得暖和起来。
她温声问道：“月娘平日里除了弹琴唱曲之外，还有别的爱好吗？”
月娘一看着她手里握着的茶杯，小声回答。
“奴家还会做女红，闲来没事会做些针线活儿。”
花漫漫：“你身上的衣服是自己做的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花漫漫由衷地赞道。
“你的手真巧，衣服做得很漂亮，以后你若是不唱曲了，可以考虑去做个绣娘。”
月娘垂下眼睫，自嘲地笑了下。
“奴家这种低贱之人，怎配给人做绣娘？”
以前她也曾拿着自己做的绣品去绣庄，想要卖几个钱补贴家用，绣庄的掌柜得知她是给人弹琴唱曲的，便拒收了她送来的绣品。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掌柜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和鄙夷。
她虽未入青楼，但在外人看来，她跟青楼里的那些婊子没什么区别。
她这个人脏，做出来的绣品自然也脏。
花漫漫：“我觉得你的绣工挺好，你要是有多余的绣品，可以卖给我，我按照市场价算钱给你。”
月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对方。
良久才道。
“奴家知道郎君是好人，但奴籍有自知之明，郎君不必为了同情就花钱买些没用的东西。”
花漫漫换上认真的神情。
“我并非是出于同情，是真心觉得你的绣工很好。
你也知道，我们是来灵犀城做生意的。
此行我们除了采购茶叶之外，还得买些别的东西。
我瞧着你的绣工挺好，便想顺带收购一些，你可愿意？”
月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肯定。
不是那种带着狎昵的调笑，而是认认真真地认可了她这个人。
月娘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也热热的。
感动之余，强烈的愧疚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奴家……奴家……”
她想告诉对方，这茶里面有毒，想让对方赶紧离开这里。
余光却瞥见门口的一抹衣角。
她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花漫漫和李寂、李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门口露出的那抹衣角。
这时祖母佝偻着腰、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还端着一盘绿豆糕。
“我听说家里来客人了，家里没别的可招待各位的，也就只有这盘绿豆糕还能拿得出手，还望诸位贵客不要嫌弃。”
祖母将那盘绿豆糕放到桌上，满是皱纹的脸上漾着笑容，看起来很是慈祥和蔼。
月娘慌忙站起身，扶着祖母坐下。
“您不是在屋里休息么？怎么出来了？”
“家里来客人了，我怎么也得出来打声招呼，不然岂不显得咱家没有礼貌？”
祖母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从在座的三人面前扫过，笑容越发和蔼可亲。
“你们都别干坐着，快吃呀。”
花漫漫笑着说好。
她正好低头喝茶，就听到月娘忽然出声。
“等一下，这茶凉了，奴家再给您换一杯。”
说完，月娘也不等对方反应，就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茶杯，将茶水泼出门外。
祖母心里非常不满。
若换成是平时，她肯定要狠狠教训月娘。
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祖母不好发作，只能压着脾气，露出无奈的神情。
“月娘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哪能从客人手里抢走杯子呢？太失礼了。”
花漫漫：“无妨，我觉得月娘这样挺好的，单纯率直，可比某些表面看似和善、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坏东西好多了。”
看似表面和善、实则一肚子坏水的祖母：“……”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虽然我没有证据。
月娘拎起茶壶，重新给花漫漫倒了杯热茶。
由于心里太过紧张，手抖得厉害，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些茶水撒到了花漫漫身上。
花漫漫的衣摆被弄湿了。
祖母沉下脸斥道：“月娘，你怎么做事的？怎么连倒杯茶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月娘慌忙跪下去，诚惶诚恐地道。
“是我的错，我这就请郎君去隔壁换身衣服。”
这大冷天的，穿着湿衣服的确不合适。
纵使祖母心里万分不满，也只能应了声。
“快去快回。”
月娘站起身，转而对花漫漫说道。
“郎君请随郎君去更衣。”
花漫漫：“只是湿了点衣摆而已，没什么大碍。”
月娘心里着急，坚持道。
“刚才是奴家伺候不周，恳求郎君给奴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奴家家里还有父亲留下的衣服，您可将就着穿一下。
等奴家将您的衣裳烘干了，再还给您。”
花漫漫无奈地笑了下：“我未曾责怪于你，你不必如此紧张。”
说完，她便站起身，跟着月娘往外走。
在月娘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听到祖母意有所指地说了句。
“换好衣服就赶紧回来，别耽误了客人的正事。”
月娘知晓祖母口中所说的正事，是指给那三人下毒的事。
她抿了抿红唇，回了一声。
“我知道了。”
等花漫漫和月娘走后，祖母看着面前坐着的李寂和李燎，笑眯眯地说道。
“这大冷天的，劳烦诸位送月娘回来，快些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李燎却将自己手里这杯热茶推到祖母面前。
“您老人家是长辈，怎能让您看着我们几个喝茶吃点心？我这杯茶还没碰过，您别嫌弃。”
祖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怎么可能喝这杯下了毒的茶？
她立刻推辞道。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我向来不爱喝茶，平时一喝茶就容易睡不着，这茶还是你们喝吧。”
李燎面露诧异：“原来您老跟我一样，都是一喝茶就会失眠啊，这可太巧了”
祖母：“……”
她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李燎：“这绿豆糕倒是不错，看起来挺好吃的。”
祖母立刻打起精神：“这绿豆糕是我从一家老字号买回来的，味道很是香甜可口，二位请尝尝。”
为了以防万一，她在绿豆糕里也下了毒。
只要对方吃了绿豆糕，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得七窍流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