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连半个字都没说
天南右副大都护张大素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地倒了杯苦茶，放到长孙无忌的面前，温声说道：“司徒莫急莫急，江王自然是天南的大都护，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只扑在袋鼠大陆。”
又拿起旁边的蒲扇，帮着长孙无忌扇风取凉，继续说道：“江王说了，随公孙先生前来的各部青壮，留六千人在扶风岛，准保不耽搁海堤的修建进度。”
此时调人离开，确实多多少少有点不合适，可江王实在是个急脾气，他怕不依他的说法行事，他又上演迷路那套把戏。袋鼠大陆的情况，韦少卿只是初步勘测了下占地面积和大体地形，谁都不知道会有多少未知的物种和危险。
若是江王真出个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就算因为发现袋鼠大陆，能保住性命，前途铁定是啥也别想了。
“江王真的说留下六千人？”长孙无忌顺手抓过蒲扇来自己摇，扶风岛除了人少些，天气热些，暴风雨多了点，没有别的毛病。两季稻的产量比杭州那头还高不说，孙思邈的那个徒弟孟诜研究的三季稻，已经基本找对了方向，元正之后就准备种上两亩做试验。
杭州那里肯定种不了三季稻，可是夷州、崖州以南，安南都护府还有岭南道部分地区，完全可以尝试一下。民以食为天，有粮食能吃饱饭，他们就不会想着闹事，更不会跟着山匪或者海盗去做掉头的买卖。
江王司马苏勖忙点头予以确认道：“司徒尽请放心，江王确实如此许诺的，发过来的消息信笺还在府衙里呢，我们不敢欺瞒半句，更不敢扯着虎皮做大旗。”
若是恒山王不作不闹腾，苏家就是未来皇后的母族，不会比长孙家差到哪里去……唉，人算不如天算，竹篮打水再忙也是一场空！
“这还差不多。”长孙无忌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水，语气平和下来，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也别觉得我故意为难，你们是没见到杭州湾修海堤的那个速度……张副都护，你们苏州疏浚的速度也不慢吧？再说，你们在袋鼠大陆找到再多的宝贝，最终不也是得运回长安嘛，海堤不修好，码头的地基就没法弄稳当了。从那里过来的船队想要补给都没法停靠不是？”
此时的码头顶多算是个简易版，别说与扬州和长安比，就是与崖州和雷州的码头相比，那也是粗鄙不堪不堪大用。
“阿弥陀佛，见过长孙司徒。”佛牙寺的主持弘仁禅师穿着素白僧袍走过来，双手合十，不急不缓地说道。“听闻大都护府欲迁人再次南行，不知贫僧可否同行？”
大明寺玄奘法师西行天竺取经，不仅带回来几百卷的经文，还带回来了百余枚舍利子，佛牙寺里便供奉着一颗佛牙……不知道是不是佛牙真的有灵性，几经狂风暴雨，佛牙寺主楼安然无损……张大素默默吐槽道。不过，弘仁禅师竟然会自请去袋鼠大陆，委实让他没想到。
“大师若是肯带人过去传法，某等自然求之不得。”长孙无忌放下手里的蒲扇，放下袖子整理好衣襟，拱手回礼道。“只是那里如今荒无人烟，原住民还没有扶风岛多，几哇乱叫的压根听不懂他们说甚。要不你晚去半年？让他们先搭起个简单的城架子来。”
“多谢司徒好意，贫僧已与寒杉和拾德二人商议过，由我前往袋鼠大陆继续佛法南行，他们留在扶风岛，协助司徒安置另外的三万余僧众。”弘仁禅师依然双手合十，眉眼平和地说道。
金山寺法海坐化金身，不管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总算给了佛门得以喘息的机会。如今江南道、岭南道和安南都护府的百姓，虽然还是更信服云鹤府多些，但是至少不再当着和尚骂秃驴，而天南都大都护府的百姓，还俗编户的僧众就占了多半，弘扬佛法之事自然水到渠成没有什么阻力。袋鼠大陆远比扶风岛大，皇帝一定会迁人过去拓荒开矿，就像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玉米大陆和凤梨大陆。就算不说那两个大陆，搁在十年前，谁也不会想到雷州和崖州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以佛法教化天南，让那些原住民服从管束，再加上那些想要寻找商机的富商巨贾，以及过来谋求前程的各家庶子和各地游侠，一旦天南大治，佛门的地位就会大幅提升，就像在雷州等地……天南大都护长孙无忌对佛门的态度很是亲近，待他因天南大治重返政事堂，与云鹤府或者儒门那些贤人平分秋色，便能做到真正的普度众生。
“有劳大师了。”长孙无忌眼底的笑意蔓延上来，同样双手合十，特别诚恳地说道。“某等会上奏表入长安，请求陛下赐下名号，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师的德行，知晓佛门高义。”
“江王定会扫榻以待奉大师为上宾，滕王若知道大师高义，定会有感而发写诗相送，为大师宣扬佛法教化天南，添一臂之力。”张大素看了眼呆头呆脑不知所谓的苏勖，暗暗摇头，忙跟在长孙无忌之后双手合十行礼，谦虚有礼地说道。
难怪恒山王会被发到玉米大陆，看看他身边跟着的这些人，啧啧啧，真是没眼看，呆头鹅都比他机灵上三分！弘仁禅师主动请缨前往玉米大陆，调拨过去的那五千还俗僧众就不会闹腾，修建好简易的码头，岭南等地的退伍老卒就能随着修路架桥的工匠南行，在袋鼠大陆建造新城，为大唐输送各种物资，如同玉米大陆和凤梨大陆那般。凤梨大陆目前虽然没有开采出金银矿藏来，但那里的树木质量特别好，随在船后运回大唐，费用不比崖州那里高多少，数量却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
那些番邦商贾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绿……他们有绿眼睛的人，那就是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苏勖：“……”
不是，张大素这眼神几个意思啊？他哪里又做错？担心起反作用，他可是连半个字都没说！
……
第590章其心可诛
“弘仁禅师自请去袋鼠大陆？”李世民看完长孙无忌的奏表，不禁眉头微皱，前前后后送去天南的僧众近六万人，再加上已经在路上的三万余人，佛门在大唐的铺陈速度依然很快，云鹤府大学堂培育人才的速度，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慢的不是一点点。
儒门也不行，想要熟读四书五经每个三五年根本做不到，若是想引经据典信手拈来，需要的时间最少还得翻一番。不论是云鹤府培养的人才修路架桥造房子，或者冶炼金属做各种器械，还是儒门教导的弟子著书立传研读典籍，或者为官做宰辅佐君王，他们都属于做实事的人。
佛门却大不相同，不管是出门苦行化斋，还是翻译经书参禅，更多的是修自身，而传佛法就更简单了。用某位竖子的话来说，三炷香就能保平安修来世，多划算的买卖呀！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除非剃度出家，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念念几句佛经，就能佛光长明，来世继续富贵平安，丝毫不耽搁他们原本想做的事情。
说得更直白些，对于儒门弟……士大夫之族和功勋世家来说，就相当于朝堂封赏的散官官阶，多了个领俸禄的名头，谁会嫌弃小钱钱太多？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下雨天打孩子……也不对，应该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没准就真能行下了秋风望下了雨，也许修完今生，来世真的可以改下命。
可是，佛门发展太过迅猛，对于朝堂来说，那就是不稳定因素。大唐推崇道门，道门中人又九成八纳入云鹤府的管理，就算不想炼丹炼钢铁总想隐居山林的人，被袁公他们说服之后，半隐居在各地打理茶园果园试验田等。
一旦后续哪位承继皇位的人，被佛门高僧和他的拥趸们忽悠瘸了，挑起新一轮的佛道之争，对大唐的伤害将不亚于前朝末年的十八路反……诸侯反暴政，又或者后汉末年吆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之乱。
能如秦惠文王那般栋梁拆之后，保持制度国策不变的雄主，鲜有矣。
“陛下，弘仁禅师肯去那里，确实有利于稳定那些新编户的情绪。”唐俭坐在圈椅上，朝着李世民拱手一礼，轻声说道。立政殿东偏殿议事，陛下赐座，让他们不再用站着议政，担心他们会如欧阳询和虞世南那般累着，皇恩浩荡。
“各部青壮过去之后，摩擦生事的情况也不会少，公孙先生又闲云野鹤般不理俗事，可对弘仁禅师赐以紫衣，让他协助江王处理纷争。”
更关键的是，公孙白不能被那些仨瓜俩枣的纷争拖住，他的主要任务是勘测袋鼠大陆的具体情况，顺便再多带出几位拥有足够实践经验的云鹤府大学堂的学子，他们不算在蜀山门下。蜀山已有十九位弟子，再多的话，韦归藏和袁天罡的压力就太大了。
“陛下，转过年滕王就二十了。”吏部尚书岑文本轻声补充了句。江王再怎么能闹腾也无妨碍，滕王在扬州已经四年，太湖疏浚工程已经收尾，明年两季稻只要大丰收，滕王便可以随时去袋鼠大陆，接过江王糟害下的烂摊子。
密王元晓在晋阳群岛那里受了凉，拖拖拉拉地病了近两年不见好转，陛下将他送到夷州疗养，并迁长孙嘉庆为夷州别驾。荆王元景替换密王，担任晋阳群岛宣慰使，总领各项事宜。徐王元礼明年三月前往玉米大陆金山城，为玉米大陆行军总管和宣慰使。
玉米大陆划分州治势在必行，划分完毕就需要安排各级官吏，头几批科举入仕的那群人，可以官升一级或者几级挪挪地方。他们腾出来的空缺，由新一批通过各级科举的人来填补……再有十年，官吏的缺口就会大体持平。
凤梨大陆先不急，韦珪或者张果、公孙白目前都还腾不出手来去探险，暂时可作为流放之地，安置那些不服管教的部族首领和他们的三族，也算是废物再利用，可作为那里的探险前锋，先去试试水
深水浅。
魏徵看了眼岑文本，想到跟在滕王身边没再回长安的张行成和高季辅，决定保持沉默：于新安江水坝工程而言，不可或缺的是杜四郞和萧十一，滕王更喜欢陪着扶风郡主和彭夫人卢夫人。不过，若是滕王去了袋鼠大陆，杜四郎和萧十一必然会随行前往……岑文本这是暗戳戳地阻挡新安江水坝的修建，为何？
“陛下，新安江水坝未成之前，滕王不宜离开扬州。”魏徵还没开口问岑文本何意，杨师道先一步拱手一礼，面色严肃地说道。“今夏那场连绵半月多的雨水，让周围几州的百姓吃尽了苦头，若不是因为太湖工程疏浚了河道，今秋极有可能会颗粒无收。”
想要为儿子谋个更好的前程，谁都没意见，毕竟大家也都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可是为了儿子的前程视百姓于无物，那就其心可诛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对杨师道的说法表示认可，说道：“鱼伯短时间还不能离开扬州，但是另一位滕王却没有问题，郑王元懿曾建舍利塔，与弘仁禅师应该能更好地沟通安抚事宜，以他为袋鼠大陆宣慰使，江王那个竖子领行军总管，各司其职。”
按杜四郞的最新模型来推测，十年之内能建好水力发电的堤坝，都属于工程界匠作界还有冶炼界亘古未有的奇迹，更是整个大唐的奇迹。竖子说若是新安江成功了，他们不但可以在大唐修建多处水坝，更可以去别的国家帮助他们修建水坝。
帮他们修建水坝，既可以收取修建的费用，又可以收取发电的费用……没有钱不要紧，可以用矿产木材等物资来折抵，还可以将电报电话等设备铺陈过去，韭菜要一茬一茬的割，源源不断地为大唐输送……与大唐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共建美好和谐未来。
岑文本：“……”
……
第591章臭脾气同样是独领风骚
（贞观）二十一年三月初三，帝携晋阳公主和政事堂诸公赴扬州赏烟雨（划去）视察两季稻推广，晋王治留守长安主持政事。
六月初六，帝携晋阳公主、滕王元婴和政事堂诸公赴岭南品鉴荔（划去）祭祀海神，晋王治留守长安主持政事。
九月初九，帝携晋阳公主、滕王元婴和政事堂诸公赴留王大都护府赏雪（划去）慰问遭受雪灾的毛人，晋王治留守长安主持政事。
冬至日，太极宫大朝会，进晋王治为太子，大赦天下。
元正日，大明宫大朝会，万国衣冠拜冕旒。
上元日，金吾不禁夜三日，长安喧闹繁华更胜往年，皇帝携太子、晋阳公主和诸公登观星楼顶赏月，与民同乐。袁天罡献最新星图，自此大唐所有学府讲课的内容均有所变动，月亮围着大唐转，大唐围着太阳转，而围着太阳转的星球除了大唐之外，还有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和土星。
“袁公总算画完星图了，不容易。”接到消息的李元婴，手里抱着扶风郡主，声音温柔如春风般轻声说道。随着李二凤从南到北，嘎悠了大半年的时间，回家之后小囡囡都不认识她爹了，下回谁爱陪着谁陪着，他坚决不再伺候那位二大爷！
呃呃呃，从小囡囡这头论，李二凤还真是二大爷，有种段子照进现实的荒谬感～
“简单事情复杂化而已，没什么辛苦的。”杜澈从袖子里取出莹白如玉的龟壳，放到扶风郡主的手里，温声细语地说道。扶风郡主抓周的时候，抱住龟壳不松手，已经被他收为弟子，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也会是唯一的弟子……呃呃呃，就是有点费龟壳，拜师至今已经摔碎了五个。
心有余悸地压低声音问道：“三月三女儿节的时候，陛下应该不会再来扬州了吧？”
“不会。”还没等杜澈松口气，便听李元婴继续说道。“二月二他就会过来，此番准备去扶风岛嘎悠，你和十一商量下，看看谁同行。”
玉米大陆、凤梨大陆和袋鼠大陆，虽然每年运回的物资都不少，但是李二凤和政事堂诸位都没见过，难免心里会多多少少有些疑虑。长孙无忌去扶风岛已经三四年了，李二凤多少也有些想念，不然不会选择先去那里。
“不用商量，十一陪王爷出行，我要陪着我家开山大弟子。”杜澈伸出右手食指，放到扶风郡主的小手里，笑得很像狼外婆。
李元婴额头滑下三根黑线，好心地提醒道：“蜀山开山大弟子好像是班谦班大郞，我们家小囡囡只是你杜四郞的大弟子，别说你还没成为蜀山掌门呢，就算有一天你当了掌门，她最多也就是掌门大弟子。”
公孙白这个师父当的委实是一言难尽，徒弟各个有本事，本事还都不带重复的，且在各自的领域属于独领风骚的存在，但是，徒弟们不止有本事，更有脾气，那些臭脾气同样是独领风骚。
默默帮他老人家点排蜡，祈祷他健康又长寿，幸福又安康
“哦，忘了和你说，师父轮回之后，我便自立门户。”杜澈抬起左手，轻戳了下扶风郡主的小脸，笑得春花朵朵开，说道。“我会再收十个八个俊俏的小徒弟，供我们小囡囡驱使，大师姐的排面必须有。”
裴十七和晋阳公主都是当小师妹，小师妹的话语权太低，扶风……滕王办事效率有点低，“你若是还想不好囡囡的名字，就不要怪我这个当师父的越庖代徂咯！”
扶风不是不好听，而是不够好听，再说那只是封号，陛下想赐名凤兮，滕王坚决不同意，说是二女儿的名字可以交由陛下取，或者陛下可以自己再生个闺女，随便怎么起名都不会有人反对，然后的然后，荆条戏码再次上演。
李元婴：“……”
……
（贞观）二十二年二月初二，帝携晋阳公主和政事堂诸公赴扬州赏梅（划去）探望大明寺玄奘法师，太子留守长安主持政事。
二月十八，帝携晋阳公主、滕王元婴、虢王元宝、吴王恪和政事堂诸公赴天南大都护府，参加扶风海峡通航大典。
四月初八，帝携晋阳公主、滕王元婴、虢王元宝、吴王恪和政事堂诸公赴袋鼠大陆。
六月初六，袋鼠大陆天降飞雪，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七月初七，袋鼠大陆南端竟然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某非是江王元祥迷路的次数，惹到了本地的哪路神仙？
八月初八，冰雪消融，往北走了几日，已见草芽萌动……奇哉怪哉，奇哉怪哉……李元婴看了眼起居郎上官仪，难怪李二凤生气，若是换个皇帝，他那称量天下文士的孙女可就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咯。
放下天气预报般流水账式起居注，漫不经心地笑道：“阿兄，此事也不能全怪起居郎，谁能想到这袋鼠大陆的节气和咱大唐反着呢？公孙先生又故意看我们的笑话，瞒着不说实情。小……晋阳可是跟着他这个师父玩嗨了玩野了，乐不思长安。”
大堡礁之美，确实让人心醉神驰，不要说小兕子，就是后世那些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人，飞上十几个小时也要去领略几番。待过几年，还可以去西兰花转转，那里的牧场非同一般……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仑苏。
想到李淳风如今的样子，又想到叶法善的即将大功告成的飞鸟计划，忍着笑问道：“阿兄，我们何时回扬州呢？”
摆了摆手让上官仪哪凉快哪待着去，李世民搓了搓手，问道：“你觉得我去玉米大陆或者凤梨大陆定居，如何？”
袋鼠大陆已经如此鲜活有趣，地域更大的玉米大陆或者凤梨大陆，岂不会有更多新鲜事？水坝修好之后，再想拦着竖子不外出，他也会想尽办法迷路而走。
“若是如此，阿兄去哪我便跟到哪里。”李元婴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李二凤是担心腹黑雉容不下高明和青雀，还是担心他自己会晚节不保？前明后昏的皇帝，真滴不少。
李世民：“……”
……
第592章乱中生乱的可能性
“陛下，长安传来的消息。”杨师道拿着扁木匣走进过，放轻声音低声说道。“欧阳询和虞世南的身体状况还算平稳，暂时不会有什么风险。”
放下木匣之后，看了眼李元婴，才继续说道：“叶法善他们做的那个飞机，就是能携带远程火炮的铁鸟，已经由两位千牛卫备身乘坐，绕着扬州转了三圈，太子问你何时回去，好安排飞往洛阳的试验。”
负债研究直升机的李淳风，这些年已经彻底跑偏，不过他对风力方面的研究，却为叶法善研制飞机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持……只是这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神奇转折，不知道袁天罡会做何处想？
“让太医令安排好人手，飞机载人上天绕行三圈，信本和伯施也许会兴奋过度。”李世民仔细看完信笺上的内容，轻声嘱咐道。“韦归藏最好也能住进壶梁苑，他的针炙之术，便是孙思邈，也曾自叹不如。”
看向李元婴，轻声感慨道：“越是往后发展越是能感受到，术业有专攻的重要性，还有术业有专攻的顶级人才合作的必要性。”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神仙人物，以后只会存在话本子里。诸葛武侯若是有火炮，也就不会遗恨五丈原，当然，曹丞相若是有飞机，周都督就算借来东风也无法火烧赤壁。
将信笺放回木匣，合上盖子，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云鹤府大学堂的专业划分，还应该再细致些。”
“阿兄，云鹤府大学堂是否改为长安大学府更合适？”李元婴把烤好的红薯放到盘子里，剥开一部分已经烤焦的皮，送到李世民面前之后，又坐回去用铁钳翻动炭火，随意地说道。
“芙蓉园那里直接划入长安大学府，又或者让韦珪和杜澈他们重新选块风水宝地修建校舍，其实他们做的某些试验，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滴。”
李世民用小银勺?（kuai）着红薯，笑道：“云鹤府大学堂还是要保留的，不过可以成立长安大学府进行基础性教育，从长安大学府等学府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有资格进入云鹤府大学堂。”
吃了一口红薯咽下去之后，继续说道：“还要成立农业、工业、海洋业、冶炼业等相关的专属性更强的学府。那群大贤们辩经辩得很不错，房玄龄他们几个综合讨论之后的建议是，云鹤府大学堂最好改为云鹤学宫，棠梨苑那里呢改为棠梨学宫，再成立个云策学宫，三角形最稳固嘛。”
棠梨学宫主修五经等诸子百家的典籍；云策学宫主修行军布阵火器等兵家器械和理论；云鹤学宫则是学习云鹤府五署所研究的各个方向的最先进理论和知识，三年之后再将那些理论和知识传入别的学府，培养更多术业有专攻的人才，为大唐所用。
谡下学宫的各位贤达，不是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便是诸弟子三千人，大唐的学宫定然更盛之。
“既然如此，那也应成立民安学府，系统地学习律法、断案、查案及防火防盗防水防灾等各项学识和技能。”李元婴又把另外几个烤好的红薯放到盘子里，让侍女分给各位大佬。“对于长安不法分子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扬州那里的我还是略知三四的，玄路铁路蒸汽车等，让各地人口流动加速的同时，来自外族和外邦的人口也在逐年增多，真真是魑魅魍魉各自肚肠，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作不出的稀奇古怪。”
法律本就是事后打补丁的存在，而在社会大变革的时期，各项律法的制定和执行，滞后性和延迟性更加明显。他再怎么旁敲侧击，也赶不上人的想法变换之快。他不可能直接写出部民法典或者刑法典来，送到政事堂。
借鉴别国律法通常都会出现邯郸学步等水土不服的症状，更何况是提前制定的律法？通常只会收到削足适履的恶果，哪里有压迫
哪里就会有暴乱，士族世家的暴乱更可怕。
不要说什么有火炮如何如何，那破轮和喜特乐就是活生生的教训……蘑菇蛋的威慑力除外，白起见了都只能纳头便拜……脚盆鸡除外，他们深受蘑菇蛋的伤害，认为伤害也应该雨露均沾，然后就把蘑菇废料放到海水里，促进海洋生物加快进化历程。
“陛下，滕王所言甚是。”刑部尚书刘德威忙跟着说道。“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确实归民安署来处理和惩戒，可是三次以上的惯犯，便要归到长安和万年两处县衙，而入室盗窃三次以上或者偷盗财物价值过大的人，就要送到刑部来定刑期。”
长长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长安如今长住人口已达百万之巨，流动人口也有四五十万，每日出城入城的人次同样以十万计，不论是巡逻街道的各卫侍卫，还是两处县衙的捕役，不论是民安署的户籍管理人员和解决纠纷的治安员，还是绘影图形的画师和书写告示的令史，都已经捉襟见肘，左支右绌，疲于奔命。”
十几年的时间，大唐的发展从来没有停滞……减缓过，反而有越来越快的架势，说实话，他不认为陛下此时让位给太子是很好的选择。
当然，对于太子的能力，他没有什么意见或者不满，而是高速发展的商业、农业和工业，会衍生出很多前所未见的难题或者犯罪形式，他极有可能掌控不了局势的突变。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登基之后，若是再大刀阔斧地更换朝堂和地方的官员，哪怕只是乱上两三年，以后给后面的继任者树立非常不好的习惯。
那些士大夫之族，不是对陛下和滕王没有意见，他们只是在蛰伏，在默默地等待时机。若是他们趁着新君替换官员的时机，掺沙子下暗绊派间人……陛下只是退位不是崩逝先去，滕王只是懒散不是真的纨绔，乱中生乱的可能性会瞬间被拉到最高值。
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李世民眸光微凝……
……
第593章越是简单的招数越有用
刘尚书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有给人点眼药的赶脚……另一位起居郎戴至德眉头微皱，想到刚被撵出去的上官仪，果断选择用春秋笔法记事。
“若是成立民安学府的话，专业教材最好由刑部、工部、大理寺、太医署和兵部分别编撰，还有一件事，仵作算在医学学府还是民安学府？”杨师道没有理会刘德威话里话外的那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心思，直接将话题转回学府，查漏补缺道。
李世民转头看向旁边越来越帅得掉渣，帅的惨绝人寰的萧若元，问道：“十一郎，你怎么看？”
目光要自动忽略萧十一手里的东西，比如大冬天的折扇，比如已经盘出包浆的琉璃鉴，又比如偶尔附庸风雅的长箫，又又比如偶尔用来当武器的直尺……这把折扇上的字好像又变了？
“陛下，仵作的大体方向还是和医学重合的，只是他们研究的更多是非正常死亡个例。”萧若元合上手里的折扇，认真地说道。“但是知道些查案的手段，也还是很有必要的，可以让他们在医学学府上课，然后再去民安学府，兼修几门关联大的课业。仵作的说法不够严谨细致，如今伤人的情况也不少，同样需要专门的医者还做伤情鉴定，可以称之为法医，与寻常医者以作区分。”
陛下想去玉米大陆的想法很美好多丰满，现实却会让他知道他的想法多多幼稚多骨感。就像他们核算数据般，底层逻辑不理顺，核算出来的数据也只是无用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大唐迅猛发展了十几年，是时候理顺各行各业脉络了，若还是不以为意地拖延下去，再过十年便会出问题，还不是头疼脑热的小问题，而是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的大问题。
“景猷，你们商量出个大体章程来，再发消息给玄龄他们，待吾回长安之后，敲定最终版本，冬至日大朝会后，便全面推行学府改制，并再次修订大唐的律疏议。”李世民沉思了半盏茶的时间，看向刘德威，话却是对杨师道说的。
身为老十五那个竖子的丈人，刘德威知道的事情定然比杨师道他们要多些。自从渡海南来，那竖子不是和幼弟嘀嘀咕咕咭哩咕哝地不知道交流些什么做坏事的心德，就是和小兕子咭哩咕哝嘀嘀咕咕地淘换出些新花活来弄得鸡飞狗跳……
……莫非是幼弟安排好的工具人？
杨师道站起身来叉手行礼唱喏，带着需要参与议定章程的人离开，去旁边的小楼商议具体安排。
看着不动如山的萧若元，刘德威很无奈地动手薅人，公孙白不知道在沙漠的哪个沙丘抓蛇呢，杜澈在扬州跟进新安江大坝的进度没有跟来，张果则忙着修环绕袋鼠大陆的玄路和铁路，李淳风……依然在观测风向和洋流。
但凡能有一丝别的选择，他绝不会薅着萧若元走，不是说他的能力不如旁人，而是他那张嘴明显不如他那张脸讨人喜欢，标准的怼死人不偿命的主。可如今的现状决定了，萧若元若是不跟着去议事，章程压根就没法定下来，悲乎哉？悲乎哉！
李元婴没有任何形象地笑倒在罗汉榻上，笑出经典的鹅叫声和猪叫声，那场面十分热闹，“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
“差不多行了，萧十一对你还是很好的。”李世民忍了半盏茶的时间，实在看不下去了，双手撑着下巴，十分无奈地开口提醒道。竖子的脾气有些恶劣，惯会黄鹤楼上看翻船，看戏不怕台子高，但是萧十一的戏，少看点没什么损失。
“阿兄，德威兄端的是大才，玄龄和辅机都不会如他这般直接。”李元婴慢慢收起笑声，坐起身抱过软枕，嘴角依然笑意不减地说道。“萧十一知道我不是在笑他，若是想要拿他取乐，杜四郞一人足矣。”
杜澈若是想折腾萧若元，随便埋点数据上的小坑，就能看到他抓耳挠
腮地将所有资料翻三遍，之所以翻三遍，只因为他不会轻易相信第一次就能发现的漏洞。
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越是简单的招数越有用。
“你认为雉奴如今还承担不起政事？”李世民没有顺着李元婴的话讨论萧若元或者刘德威，问的非常直接和坦率。按照幼弟与雉奴的关系，他若全力支持雉奴，他反而不会有任何惊讶和迟疑。刘德威的本事，他不能说十拿九稳，了解个七七八八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刘德威若是真有敢反对雉奴登位的胆子和谋略，当年也不会被坑在并州，但是他的本事惯会绝处求生绝地反击。刘武周获德威，令率其本兵往浩州招慰，他不但敢于自拔归朝，更能兼陈贼中虚实及晋、绛诸部利害，为自己谋的彭城县公之封。
若是幼弟给他讲述了某些有可能出现的乱局，他定然能从中找出破局之法，就算找不到破局之法，也能找到破局之人，不然也不会让他先任大理寺卿，后任刑部尚书并平章政事。
李元婴将下巴放在软枕上，反问道：“阿兄，隐大兄真的承担不起江山吗？”
很多事情不能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只能翻看历史。教员说过，总结经验有两点，一是优点，一是缺点。总设计师也说过，过去的成功是我们的财富，过去的错误也是我们的财富。大大同样说过，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历史的教训更应引以为戒。
李世民微微愣住，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直白地问他，更没想到会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幼弟……等等，竖子虽然时常表现得混不吝不知礼数，但是他从未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算他真的不知礼数，也不至于故意拿北门的事来刺挠他，就算真的想刺挠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开口，被他拿荆条揍的时候就该口不择言地恶心他……
……幽幽叹息道：“惶恐言、顿首言和敬白，不能再次上演。”
刚说完，李世民便愣住了，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
第594章自请前往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贞观二十三的大朝会与二十二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各国使节的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灿烂笑容，环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听完皇帝陛下的新年致辞，共同展望美好的未来，参加隆重而又喜庆的元正午宴，食不知味（划去）味同嚼蜡（划去）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天南地北的佳肴，欣赏着乐伎舞伎们让人叹为观止的表演，说着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会相信的吉祥话。
有些话说着说着自己就也相信了，还有些话，说着说着……口水就不争气地从眼角留下来，还得自个往回圆成，天可汗的恩德三天三夜说不完，根本说不完，只有激动的泪才能表达出不到十分之一的感恩的心。
不如此解释他们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更怕给本国招来灾祸。大唐礼部侍郎王玄策出使天竺，中天竺的新国王阿罗那顺派军队劫掠使团，然后，他领着不到五千的士卒反杀回去，作战两天，便攻破茶镈和罗城，斩首三千余级，溺死者过万，更一举擒获阿罗那顺，获其妃、王子，又俘虏男女三万余人，各种牲畜三万，五百八十座城邑投降，东西南北四天竺纷纷进献牛马羊等各种牲畜劳军，指天誓地地强调，他们与阿罗那顺没有任何关系，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迦没路国、狮子国等周边小国更是生怕被牵连迁怒，献上各种奇珍异宝不说，还送上各国的极其“详尽”舆图，以表达对大唐亲近友好的诚意，并请求得到老子像。
五天竺皆派使臣随王玄策入唐朝拜进献国书异宝不说，还约为兄弟联盟之国，互通有无。在皇帝陛下刚才的新年致辞里更有提到，今年五天竺国王将一同入朝进献，谋求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美好明天……若是没有王玄策出任安原大都护府副都护调令，他们会相信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不可能再多出一丝半毫。
“玄成公，他们每年都如此给自己加戏吗？”李元婴端起酒杯敬因为晚年发福脸上皱纹变少，越发神采奕奕的魏徵，好奇地问道。老魏不止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那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耿介不阿宁折不屈的人憎狗嫌的样子，倒真有些家有良田百顷的微胖地主的风姿。
李二凤再说他是田舍翁，会更有说服力。
“王玄策之功。”魏徵饮下杯中之酒，温声说道。“谁也没想到文弱书生模样的他，行军打仗竟然比苏定方还有想法，比尉迟敬德还果决，不但裴行俭领着的那五千人没得到出兵的机会，就是骆宾王和薛仁贵留后策应，也只策应了个寂寞。”
说到骆宾王和薛仁贵二人，魏徵有些困惑地问道：“王爷为何不愿改封号？”
“改了封号，滕王阁记岂不是便宜了别人？”李元婴拿起酒壶，又给魏徵倒了杯酒，轻声笑道。“玄成公，上元灯会之后我将赴洪州为都督，那里可是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的重地，更能欣赏到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的美景。”
在袋鼠大陆问李二凤的那个问题，相当于碰了逆鳞，调往洪州属于小惩大诫，换成别人，就算不死也会扒下皮来，贬为庶人外加流放七千里，去云贵高原开荒。他不担心别人，只担心老魏会翘着胡子怼李二凤。
“……”魏徵默默端起酒杯，十分缓慢地喝尽杯中酒……
“我自请前往。”李元婴伸出手，紧紧拽住魏徵的左衣袖，忙低声细语地劝道。“我不是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的微弱书生。”
“为何？”魏徵放下酒杯，一字一顿地问道。他不相信什么自请前往，若是去袋鼠大陆或者凤梨大陆，他会相信。与处理那些案牍文书相比，滕王更喜欢开荒修路架桥建造新城。可是洪州那里与扬州相比，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被李元婴一拽，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若是滕王不想去洪州，想找人帮忙求情，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打前锋。就算想让他打前锋，他回长安都快一个月了，哪次东偏殿议事的时候不能提？没必要在元正午宴的时候提出来，让陛下在使节们面前跌份。
但是说什么欣赏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的美景，绝对是虚伪之言，还不如说他为了某位美人来得更诚恳些，可是如今彭夫人和卢夫人平分秋色，崔孺人母凭女贵，滕王对于美人并不如虢王那般饥不择食。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李元婴同样一字一顿的回答道。交趾郡不再是遥远的险恶之地，蒸汽船不止舟行甚速，船体也很稳当，高级伴读书童王子安就算依然要南行，想要落海溺水惊悸而死，除非他自己驾驶小舢板出行。
借用几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虽然滕王阁依然会有，但阎都督的女婿大概率用不上原来的炒作招数，滕王阁序极有可能换个地方出现，或者压根就不会出现。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二十几年之后的大唐，不会再有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悲叹，呃呃呃，诗仙那种大才除外，说实话，他便是生在后世那种键盘侠纵横捭阖的年代，也不适合考公，那些申论就能让他仰天大笑出门去。
也许会成为某点上的非着名网络写手，与书友互怼怼的火花四射；也有可能成为某博上的知名大V，点评影视剧点的入木三分，各路导演顶流各种公关，然后联名封杀他；更有可能成为深藏功与名的天蓬元帅，拥有十万水军，喷出水花朵朵开，然后润了。
“洪府多山川，再怎么疏浚河道，也很难如太湖附近开拓出良田无数。”魏徵强忍住扶额的冲动，疏浚彭泽的工程量远远超过太湖，可收益却极有可能不如太湖，典型的出力不讨好……“那里发现新的矿藏，还是你想借机被送到袋鼠大陆？”
李元婴：“……”
……
第595章不能只用一把尺子去定规矩
“滕王，公孙先生传回来消息，袁公请你宴会后直接回藏剑苑。”晋阳公主的贴身侍女秋桂，随着上菜的宫女走进来，借着放菜的工夫，低声说道。
袁公自打坐镇观星楼顶楼，就没怎么离开过玄都观，此番派人送信到武德殿，公主急得团团转。等她传完信回去，公主就会先行一步前往藏剑苑。
魏徵看到是晋阳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儿，拿起面前的岩蟹腿，“咔嚓”一声掰开，递给李元婴一半，轻声笑道：“公孙白去了扶风岛之后，反而勤快了不少，时不时得还能听到个音。”
原本以为长孙无忌会随着陛下同归长安，毕竟扶风海峡的疏浚工程已经收尾。江王元祥跟着回来了，他却留在扶风岛升为天南大都护，难免让人捉摸不透，心存疑虑。恒山王在玉米大陆，以高铭的名字行事，探矿方面……怎么说更确切呢？感觉他像是人形金脉探测仪，不符合常理不符合科学更不符合他从小学过的那些典籍文章。
韦三郎也解释不清楚这种情况，反正就是很不讲理的那种运气，滕王曾调侃为人形寻宝兽。而韦三郎没有出言反驳，似乎默认了这种离奇而又诡异的说法。
“长孙司徒做事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土人情，不能只用一把尺子去定规矩，然后要求所有人都必须遵守。”李元婴将蟹腿肉蘸些八和齑，散漫地笑道。“天南的原住民不用担心吃不饱，自然就不会有北面游牧部族的那些人的紧迫感。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衣食住行够用就行，更没有攒钱买房子置地的想法。”
原来听同事说起过，去翡翠国、四面佛国或者猴子家投资设厂，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本地的工人不加班，给加班费也没用……也有部分勤快想要多挣钱的人，但是数量太少，形不成拍死前浪的后浪。不是所有人都像种花家的小兔子们那么热衷于内卷，不光卷别人还卷自己，pua起自己个来也是毫不犹豫毫不手软毫不留情，而且小目标还不断更新，有了两室拼三室，有了三室拼平层，有了平层拼叠墅，有了叠墅拼别墅，同时相关配套的符合身份的物件，一个都不能少。
“他们不想住更好的房子？”魏徵“咔嚓”一声又掰断一根蟹腿，难以置信地问道。自从去了扶风岛，长孙无忌传回来的消息实在是太多太频繁，给他们的观感就是第二个房种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半个好人。不论是张果程处弼，还是李淳风裴十七，不论是苏林臣和原住民首领，还是江王和他那群属官，就没有不被他弹劾的。
那些南渡僧众算是幸运儿，弹劾的次数最少，还很积极地帮他们解决，还俗之后的婚姻大事，就是解决的招数有点缺少道德，让送过去已过双十年华还没有混成花魁的小娘子。
滕王难得又一次赞同了长孙无忌的说法，说什么总比等到朝来暮去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时候，只能无奈选择老大嫁作商人妇好，商人重利轻别离不说，想做正室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还俗的和尚没有戾气不说，心中还依然有着普度众生的想法，不会瞧不起这些小娘子。只要这些小娘子使出十之二三的手段，夫妻和美莫得任何问题。
“当然想，但是不会迫切地想要两三年就能住进豪宅大院。”李元婴拿起银勺品尝蟹壳蒸蛋，御厨的手艺是越发精到，简简单单的一道蒸蛋……非常契合种花家着名美食节目的那句话：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其实处理事情也是同样的道理。
“天南大都护府各处，四季无霜冻飞雪，他们需要担心的除了毒蛇猛兽就只有暴风雨，而对付这两样，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足够他们安身立命。”
喝了口清冽甘甜的武陵春，咧了下嘴，小声说道：“可是跟在咱们大唐人的身旁呢，前有苏林
臣不是鞭子就是棍棒地揍，后有长孙无忌不是棉纱就是木楼地诱惑，搁你你会相信吗？”
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也要看对哪个国家，脚盆鸡和泡菜棒子唯恐大棒落下小身板吃不消，狂啃胡萝卜外加充当韭菜，被一茬一茬的割；约翰牛和汉斯猫对大棒子是小受大跑，对胡萝卜则有选择的吃，韭菜呢割起来就没那么顺当。
最有骨气的是骆驼们，一帮人吃胡萝卜，一帮人整天给鹰酱添乱，还有一帮人当墙头草，借着眼神不好的名义，专坑盟友，一坑一个准。可怜的鹰酱，人力物力跟添香油似的，年年往里搭，韭菜割不到不说，连石油也没捞着多少。
至于天南那群人，呵呵。
魏徵：“……”
……
（贞观）二十四年十月初十，洪州滕王府，随着“哇哇”两声大叫，嫡次子出生，皇帝赐名为柏，封永昌郡公，食邑三千户。
“阿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元婴看了眼窗外的晋阳小包子和凤兮小包子……到底还是没扭过李二凤，用了凤兮的名字，如今又多了个食邑三千户的郡公，让那些国公怎么想？
李世民摆弄着手里的同心如意云纹玉佩，懒散地说道：“少在这和我叽叽歪歪的，那是给你的封赏吗？你和二娘说，不要觉得委屈，我许她三个郡王位。”
谁能想到公孙白会……不过，与幼弟挂个父子名分也不错，虽然他说只要庶子的身份，但是事情要么不应下，应下就做的大气些。滕王的位置，公孙白不会要，有他压制着，别人也闹不出幺蛾子来。
原本想叫李白，也算是个传承，可是竖子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说白字不吉利，还说什么易溶于水……传回长安的说法，确实是公孙白出海遇到风暴，船毁人不见，加个木字就不怕落水了？
还说什么要相信科学，最迷信的就是他这个竖子！
“别，千万别，就让他悄默声地当个纨绔挺好。”李元婴拿起小银锤砸刚下的新核桃，十分嫌弃地拒绝道。“阿兄，不患寡而患不均。”
李世民：“……”
……
第596章油炸云雀儿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李元婴手里拎着酒壶，坐在滕王阁楼顶，极目远眺，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其实他更喜欢那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也喜欢那句：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只是太过悲聊寂寞，人总要往前看，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尽量让自己过得舒坦体面优雅，才是最重要的基本法则。
“此处滕王阁，竟然盖了五年，你的实力退步很严重。”披散着头发只在后背用发带束发，脸边各有一缕白发的童子，手里剥着盐水花生，十分嫌弃地说道。
李元婴抬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之后，白了童子一眼，用更加嫌弃的语气说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此时你的名字是李柏，别太嘚瑟。”
关于李柏的字，他早就想好了，青松，青松寒不落，碧海阔逾澄，退一步海阔天空嘛，绝对和易溶于水没有半分钱关系。
李柏：“……”
“王爷，新安江水坝那里，你不去看眼？”萧若元拎着把折扇，晃晃悠悠地来到楼顶，坐在李元婴身边，朝李柏随意地拱了下手，便不再搭理他。滕王的这个嫡次子，不知为何总是一副他很拽的欠揍样。五岁大的熊孩子，哪里有什么可傲之处？不论是他阿耶厉害，还是他阿娘厉害，又或者他外公厉害，和他有半分钱的关系吗？脑子有个大病！
“信本公和伯施公的身体状况如何？”李元婴没有接萧若元的话，蜀山新任掌门班谦，工部侍郎刘布，宣昭寺少卿韦珪和云鹤府署令张果都在那里盯着工程的进度，哪里需要他这个非专业人士去指手画脚？
两位九十多的老人家还没有糊涂，精神不错吃嘛嘛香，就是饭量减了不少。牡丹带着四位庖厨换着花样做菜肴，少食多餐的情况下，尽可能保证他们营养均衡，朝着百岁人瑞奔去。
“相当不错，信本公还长出来了两颗新牙，伯施公羡慕到想要帮他敲下来。”萧若元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扇面上用狂草写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李柏看到扇面上的字嘴角抽搐了下，略带嘲讽地说道：“萧司马还真是谦虚，竟然没有写天下第一大帅批。”
竖子如今身为滕王府司马，总算不再每日琉璃鉴不离手，可是他的折扇扇面题字，依然会让人想要揍他个桃花朵朵开。十九个弟子中，最不省心的就是他……呃呃呃，还有那个裴十七，在扶风岛开了个什么同福客栈，至今没再回过滕王府。
徒弟越多心事越多，操不完的心！这个身份再收弟子，坚决不能超过五指之数，三个最佳，一个也不错……一个有一点点少，会落得袁疯子和韦黑犬般的悲惨下场，那就三到五个，不能再多了。
“永昌郡公，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萧若元“唰”的一声合上折扇，撸起袖子，气呼呼地看向李柏那个竖子。他是天下第一帅，还用写在扇面上吗？那不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的事实！这熊孩子绝对是故意恶心他，不揍不成才！
“去找你娘玩去，不许淘气！”李元婴伸手拍了下李柏的后脑勺，朝旁边的云雀做了个手势，叶法善做出能载人的飞机之后，毫不犹豫毫不留手地将所有的文件资料和尺规图，都送到了云鹤府和工部。
然后，他继续站屋檐当云雀。韦归藏气得连吃了三个月的烤云雀，也没拦住他那颗想当鸟的心。洪州府周围的云雀，都快被韦归藏给祸祸没了，再烤下去，就成大唐保护动物了。
李元婴没办法，只好发消息回长安，请袁天罡过来将韦归藏带走。孙思邈知道了详情，非常仗义地出手相助，直接把韦归藏发到了西昌城，帮忙修理那些农用机械。
云雀没有任何犹豫，叼着李柏的头发就将人送到楼下，扑棱着翅膀又飞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站岗放哨。
李柏看向站在旁边忍笑的春桃，整理了下衣襟，云淡风轻地说道：“让他们去抓云雀儿，今晚我要吃油炸云雀儿，再让他们做些糟云雀儿。”
“喏~”春桃笑意盈盈地应下，好不容易消停了三四年，谁能想到云雀今个又遇上事呢？忒可怜咯。
“油炸可以，酒糟云雀就算了，想吃糟货，让你娘收拾些鹅掌鸭信。”李元婴的声音从楼顶传下来，听起来有些冷冽，有些严肃，还有些飘忽不定的情绪，让人分析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再淘气就送你回长安，让你二大爷收拾你！”
李柏非常有灵性地跺了下脚，绷着小脸离开滕王阁，打道回府。
“王爷，你那句二大爷，怎么听起来和骂人似的？”萧若元坐到李柏原来坐的位置处，拈起他刚剥好的盐水花生，轻声调侃道。
李元婴看了眼在那装什么都不懂的云雀，目光转向萧若元，同样轻声调侃道：“你不会真的信了你师父葬身鱼腹吧～”
萧若元拈起的花生停在嘴边，嘴角上扬的弧度凝住……滕王这话几个意思啊？谁都知道那老头不知道锚固哪里去，准备十八年之后，换个名字继续忽悠人。可怎么听滕王话里话外的意思，那老头没走远？
等等，萧若元的目光转向李柏离开的方向，那老头消失不到半个月，滕王妃便生下这位嫡次子，她的脉象没有经过太医署医者的手，由孙思邈和韦归藏轮流盯着，只因四师兄说了句脉象不稳……将信将疑地试探着问道：“永昌郡公？”
“那竖子表字定为青松，你看如何？”李元婴倒了杯酒放到萧若元面前，饶有兴致地笑道：“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若论鲜活有趣，还得是张宗昌的咏雪：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很可惜，玉皇、金殿和石灰都不适合做表字。
……
第597章后院应该添新人了
“修条拂层汉，密叶障天浔。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萧若元目光微转，十分好心的建议道。“王爷，青松忒过于直白，我觉得雪贞……贞白更合适。”
“胡闹！”李元婴将手里的酒杯直接扔向萧若元，冷声说道。“平时玩闹归玩闹，你们怎么挤兑他我也不曾说过半个字，毕竟他这个师父当的忒过从心所欲，但是表字是能闹着玩的吗？”
若是别人的字号，萧若元说不知道还能糊弄过去，可是上清派山中宰相大佬陶弘景，隐居茅山达四十五年之久，享年八十有一，梁武帝诏赠中散大夫，谥贞白先生，道门中人哪个不晓得？
拿过萧若元面前的那杯酒，一口饮尽之后，幽幽说道：“如今他是滕王府的嫡次子，陛下亲封的永昌郡公，你就算再看不惯熊孩子，也收着点脾气。他若真想收拾你，别说我，就是韦三郞和杜四郞也防不住。”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那个贼还是贼祖宗级别的大佬，袁天罡都不敢说能稳压他一头。更不说府里那些侍女侍卫还帮着他，萧十一就是身上挂满了琉璃鉴，也看不住整个府里的人。
“我知错了。”萧若元虽然十分自恋，但他自恋的点在于他那张脸和术学，术学方面他只服四师兄，剑术马马虎虎能和三师兄打个有来有回，别的方面顶多也就是蜀山平均值。
师……永昌郡公只是年纪变小，脑子却没有跟着一起变小，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更没有忘记。他还是小心行得万年船，千万别在小河沟里翻了底。
将酒杯放回小桌，拿过酒壶来斟满，轻声叹息道：“也是难为他了，原来怎么说也十几岁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却要从呱呱落地的小娃娃一年年地长大，确实跟在你身边更安全。”
若说如今整个大唐谁能确保李木……青松平平安安长大，滕王绝对是最合适的不二之选。首先他们很熟悉，其次他们还算合得来，再者滕王对某些暂时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或者状况，接受度更不是一般的高，不会吆喝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把李青松给放到柴火堆里，扔把火就给烧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不用背负任何家族的责任，等到十四五岁的时候，便可以拜入玄都观为道士，无须掺和朝堂里的事情，也不用参加科举。
“不要告诉裴十七他们，包括晋阳。”李元婴特意嘱咐了句，裴***概率不会再回滕王府。晋阳用板砖撂倒了，三位最有资格成为驸马都尉的青年才俊之后，李二凤气的胡子乱翘，拍碎了东偏殿的降香檀木大书案，不再催着选人。
萧若元点了点头，两位师妹都不让人省心。小十七待在扶风岛开店，接待谁不接待谁全凭当天的心情，暗地里那些商贾都称同福客栈为黑店。小师妹就更不用说了，三少工坊之外，又成立了霓裳羽衣坊，既有量身定做的高定服饰，也有小批量生产的满足高矮胖瘦不同型号的成品服饰，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唐女首富。
不禁有些好奇地低声问道：“晋阳真的不再选驸马都尉了？”
“选是一定会选的，只是没人知道时间。”李元婴又喝了杯酒，无奈摇头道。放在后世，晋阳这种顶级白富美，四十几岁还不结婚的也很多。二十岁正是最美的年华，大学还没毕业呢，压根不用着急。只是这里是大唐，十五六岁才是嫁人的最佳年龄，公主多是十二岁便成亲，显得晋阳稍微另类了一点点。“你们教她剑术教的太成功，那些世家子弟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公主家暴，除非驸马他爹是郭子仪，醉打金枝之后皇帝只教训公主，否则，除了忍着和自戕，压根没得办法……怂宋和辫子朝除外，他们的公主过得还不如权臣的闺女呢。
萧若元送给李元婴一对大白眼球：若是我没记错，板砖好像是你帮她专门量身定做的，
这锅也能甩给我们？
“王爷，陛下让你速回长安。”蜀山排行十五的柳东篱拿着扁木匣子来到楼顶，轻声说道。
小十七不肯回来，四师兄又在新安江那里忙活水坝的修建，十一师兄每个月也要在那里最少待十天，滕王身边的防卫便出现了漏缺。抓阄决定人选时，他运气不好，成为那个倒……“幸运儿”。
打开木匣取出朱色信笺，李元婴眉头微皱，杨豫之那个小姨资深爱好者，不仅会用合纵连横之术搅乱大食波斯和大秦，还跑去勿斯离国（埃及）揍了一圈？有此可见，没有不拼事业的男人，只有入错行的怀才不遇。
只是，杨豫之回长安献俘，和他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为甚让他速回长安？放回信笺，揉按着有些发涨的太阳穴，斟酌着说道：“柳十五，你去告知薛尚宫，让她禀告王妃信笺的相关内容，安排崔孺人，还有卢夫人、宇文夫人和侯莫陈夫人的侍女收拾箱笼，两日后启程去长安，年后才能回来。”
真羡慕那些脑力惊人的海王，他们是怎么做到记不乱那些红颜知己滴？武娥还在坐月子，彭宛娘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唐七娘需要留下主持和打理后院各项庶务，剩下那几位各有各的别致矫情，让她们安静几个月，想想什么是妇德妇言。
归根到底一句话，她们日子过得太舒坦，后院应该添新人了。
“喏。”柳东篱平平无奇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表情，平平无奇地离开楼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姿势。
“十五郎在蜀山也是如此行事吗？”李元婴发现他越来越想念杜澈，虽然杜四郞动不动就拿龟壳出来威胁人，说话也直，从来不给人留情面，但是至少长得帅，能让人记住那张脸。
过来三年多了，他自认从来不是脸盲之人，可是他愣是没法第一时间认出柳十五。柳十五最适合的职业绝对是杀手，事了拂衣去，不用深藏功与名，抄着手跟在旁边看戏，都没有人能指认出来。
萧若元一阵牙疼，“我们原来也经常忘记他，师父说他这是天生的道法自然，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李元婴：“……”
……
第598章不给她添乱就成
“大食勿斯离国石榴重五六斤。国人惟食饼肉，不食饭。其国多旱；管下一十六州，周回六十余程，有雨则人民耕种反为之漂坏。”扶风郡主李凤兮拿着长安日报读给苏二娘她们听，声音软糯中透着清甜，就像刚出水的鲜菱角。
“有江水尼禄河极清甘，莫知水源所出。岁旱，诸国江水皆消减，惟此水如常；田畴充足，农民藉以耕种。岁率如此，人至有七、八十岁不识雨者。”
“七八十岁都没见过雨？”卢九娘的嘴边还挂着个瓜子皮，惊讶地说道。“那尼禄河岂不是要比长江的水还多！”
“不对，报上说的事情不对。若真的岁旱，诸国江水皆消减，惟此水如常，那些人不可能见不到雨。”崔真珠放下手里的茶盏，依旧是那幅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模样，微皱着眉头，“我记得李太史写的气候论里说过，江河湖海的水蒸腾而起，凝结为云，云聚雨落。”
“对呀对呀，那尼禄河若真有如此多的水，又怎么可能七八十年不下雨呢？”宇文贝叶放下手里的小莲花青瓷盘子，又吐掉口中的瓜子皮，跟着补充道。“咱们家王爷可说了，要相信科学！”
月亮上不但没了月宫和嫦娥，还每日绕着大唐跑，搁在十五年前，谁若是这么说，定会被当成癫狂症患者，乱石打死都不用负法律责任！如今谁若说彗星现于西方主灾祸，呵呵，臭鸡蛋烂菜叶会告诉他什么是愚蠢的结局。
“长广阿姊说那里沙漠广袤，气候炎热，许是云朵稀少，无法连接成片进而雨落？”苏二娘有些迟疑不决地说道。“等献俘礼结束后，豫之应该会在庆功宴上，详细讲述那里的风土人情。”
卢九娘和宇文贝叶相视一眼，果断决定到时和崔真珠还有侯莫陈敏打麻将玩，能陪王爷出席宫宴的只有王妃……不是她们没有资格，而是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府里打麻将自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担心那句话无意中顺岔劈了，又惹谁谁不开心或者不迂阔。
“阿母，我不想参加宫宴～”扶风郡主李凤兮把报纸放到方几上，拽着苏二娘的袖子，软萌可爱地嘟着嘴撒娇道。每次宫宴阿耶都很忙碌，二大爷和晋阳阿姊也很忙碌，诸公会拽着他们嘀嘀咕咕咕咕唧唧，私底下进行着各种利益交……商议着家国大事。阿母带着她周旋与内命妇和外命妇之间，和那些珠环翠绕描眉画眼的老老少少高矮胖瘦的夫人们，交流着各种训……育儿心得，她在旁边装可爱很累哒！
苏二娘抬起右手，用食指轻刮了下李凤兮的小鼻子，十分宠溺地轻声笑道：“那可不行，就算我和你阿耶同意，陛下也不会同意。”
滕王喜欢闺女，只可惜目前仅有凤兮一个，不论是他还是陛下，都宠得不要不要滴……自从用板砖揍了三个驸马都尉人选之后，晋阳的受宠地位直线下降，已经排在凤兮后面。宫宴之上炫耀扶风郡主属于必备节目，怎么可能同意她不出席呢？
“哦～”李凤兮垮下小脸，坐到崔真珠身边的圈椅上，晃悠着小脚脚表示不满。
“凤兮，凤兮，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弄到什么好东东了！”晋阳公主李明达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清脆中带着一丝软糯。
“来啦，阿姊，我来啦～”李凤兮看了眼苏二娘，见她微微颔首，兴高采烈地应道，跳下圈椅朝院子跑去。
晋阳阿姊说的好东东定然不是绝美就是有趣，不像太子阿兄，送的礼物规规整整没新意，不是锦缎就是首饰再不就是字画，再价值不菲也无趣得很。
刚到门口，就看到身穿缃色圆领袍的晋阳公主，提着一只白毛头顶有黄色冠羽的凤头鹦鹉，李凤兮惊诧地问道：“晋阳阿姊，这……这不是袋鼠大陆的十三伯和二十伯刚送回来的吗？”
不止有黄色冠羽的凤头鹦鹉，还有绯色冠羽、黑色冠羽和粉色冠羽的凤头鹦鹉，金吾卫侍卫从曲江池送入大明宫，一路惊艳长安城，都说天赐神鸟给大唐，大唐会越来越好……阿耶说，面对美好的无法解释或者无法理解的情况，人们通常会认为是气运使然。
简而言之：祥瑞。
“你二伯亲自挑选出来送给你的，午膳之后，他会来藏剑苑议事，玄龄公他们同行。”晋阳公主将鹦鹉架交给大侍女夏瓜，笑容灿若春花般说道。“还会带来两只鸸鹋，两只鹤鸵还有两只树袋熊供你赏玩。”
自从揍了那三个登徒子之后，阿耶和阿叔对她越来越不满，虽然他们没说什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差别，哼╭(╯^╰)╮，再遇到登徒子，她还敢揍！
“那它会说话吗？”李凤兮圆润明亮的凤眼里充满了小星星，抱着双手放在下巴下面，软萌地看着晋阳公主，难掩兴奋地小声问道。
阿母院子里的那两只来自凤梨大陆的白额绿鹦鹉，不只会背诗词，还喜欢喝酒，喝完酒就唱曲，唱的还有板有眼滴，比她院子里那两只黄脸绿鹦鹉厉害多了。
“十三叔说凤头鹦鹉属于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训练它们说话太费劲。”晋阳公主忍笑说道。苏二娘园子里的白额绿鹦鹉是小阿叔从小教的，送给二娘取白头偕老的意思，滕王府仅此一份。虽然小阿叔更喜欢卢九娘和彭宛娘，但是对二娘很尊重也很宠，没有让那两个恃宠而骄，还算谨守妾室的本分。
她不是不能接受驸马都尉纳妾，不论是什么样的美妾，也不可能盖过她这位大唐公主。只是手头的事情那么多，谁耐烦和他们那群二傻子周旋？过几年挑个省心的，马马虎虎结个婚，再给他纳上几房小妾，不给她添乱就成。
“确实比别的鹦鹉更俊些。”李凤兮近距离观看一番，倒背着小手点评道。“阿姊，阿耶让我问你，明年要不要抽出个时间纳个驸马？”
晋阳公主：“……”
……
第599章谁怂谁是弟弟
“晋阳，你这是浮生偷得半日闲？”苏二娘莲步轻移，头上的步摇纹丝不动，来自兴安府的东珠光华内敛，美得很含蓄，正如她此时的气质，剑锋收敛于剑鞘之内，面如芙蓉柳如眉，眉目之间透露着沉稳的雅致和低调的自信，标准的大唐美人格调。
晋阳公主眉头微挑，调侃道：“小阿婶，你这般被拔了翎羽的模样，就是我不肯成婚的原因。当年剑气纵横长安的你，真准备从此相夫教子，不再出来做事？”
阿叔好像也没有要求过她们藏在深闺，怎么突然就都收敛锋芒，不再打理外面的产业？委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阿叔言不由衷，话说的漂亮事却做的很不地道？
“王爷说我们想要挣钱太过容易，不适合继续与民争利。”苏二娘抬手整理下鬓角，温柔娴雅地说道。“原来打理的那些产业，更多的是为了让别人看到生意还可以有别的做法，同时推广下新的技艺。”
陛下恩重，滕王府也要知进退，本能捏住一尺不放半寸。况且看王爷的意思，顶多再过两三年，应该就会去袋鼠大陆或者凤梨大陆，袋鼠大陆的可能性更大些。
阿耶很赞同王爷的做法，兄友弟恭才是长久之道。并不是说王爷不离开会有什么想法，而是他手里掌握的事情太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晋阳公主眼神微凝，嘴角却没有任何犹豫地上扬，笑道：“看来阿叔是担心你们忒过辛苦了，想要你们做富贵闲人。”
阿叔不可能担心与民争利的事情，他手里的产业大多是没有相关技艺，压根做不成，而那些技艺大多又属于国家级保密技艺，绝对不能流传出大唐的技艺……莫非媵妾中有人闹出了幺蛾子？
不会是那位清和郡主雅夫人，她手里没有任何产业管理权，也没有儿女傍身，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她一直在找借口不侍寝，阿叔顺水推舟地装傻充愣，她说他就信。
“阿姊，阿父说你再不选驸马都尉，他就要乱点鸳鸯谱了，你可别后悔哟~”李凤兮伸手摸了下凤头鹦鹉的黄色冠羽，十三伯送过来的鹦鹉一定是训练有素的小可爱，不用担心会啄人。
阿耶说过，不满意可以随时和离，不成婚是不行滴。短时间之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还是社会的主流伦理思想。想要改变主流思想，没有个二三百年的高速发展，是绝无可能滴，因为思想的改变过程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二三百年之后，晋阳阿姊早已成为黄土垄中一抷土，主流思想变成什么样子，和她也没有半分钱关系咯。
“小阿婶，你帮帮我~”晋阳公主看到李凤兮心灾乐祸的小眼神，果断抓住苏二娘的手臂，可怜兮兮地求助道。阿叔说乱点鸳鸯谱，绝对不会是随便说说吓唬她，他真能做出来……乱点的人虽然不会离谱，甚至还会是别人眼里最适合她的人选，可是她不会喜欢。
那些世家子弟做事没有魄力没有主见，畏首畏尾束手束脚望而却步步履蹒跚姗姗来迟迟疑不决绝非良配！她需要的是能和她一起并肩作战战天斗地地裂山崩也绝不会裹足不前的伙伴！
苏二娘微微鼓着腮眨了下眼睛，看着晋阳公主不说话，双十年华还没有选定驸马都尉，从哪里说也说不过去。她的师姐裴十七虽然在扶风岛开客栈不肯回来，可是她有滕王府媵的名分，没人敢轻视或者小瞧……晋阳身为公主，当然也没人敢轻视或者小瞧，可是她迟迟不肯成亲，陛下、太子和王爷的压力很大，总不能让她拖到去给别人做继室。
“我认为萧司马很合适。”李凤兮轻轻摸着黄冠凤头鹦鹉的后背，看着它圆圆的小眼睛，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目前为止，整个大唐没人比萧司马更帅，又是阿姊的师兄，还是仅次于杜少卿的术学大佬，不用担心聊不到一处去。
苏二娘：“……”
萧十一和晋阳？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晋阳公主直接被雷的外焦里嫩，若不是知道小阿叔对十一师兄器重中还夹杂着些嫌弃，她定会被小凤兮忽悠瘸了！
她再怎么选不出合适的驸马都尉，也不可能和十一师兄有什么男女私情之间的纠葛！
“王爷确实考虑过这种情况。”卢九娘端着巴掌大的莲花型青瓷盘子走出来，盘子里放着刚剥好的核桃仁，笑嘻嘻地看向晋阳公主，跟着补刀道。
苏二娘：“……”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晋阳公主：“……”
阿叔的想法怎么越来越诡异，他是魔鬼吗？！
……
“阿兄，你这样我很为难滴～”刚刚留起小胡子的李元婴，直接倒在矮榻上耍赖，去他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谁为难他胖虎，他就去揍小夫！
小兕子不肯嫁人，不是她不想结婚，而是她的想法比较符合后世自由恋爱的潮流，首先要颜值过关，其次要有共同语言，更重要的是不能阻止她抛头露面地出来做事。
可是李二凤帮他选的那些杰出青年，不是不能接受她出来做事，而是不能接受她比他们还能干。后世那个男男女女恋爱自由，KFc自由，麻辣烫自由，海鲜自由，蹦迪自由，结婚自由还有离婚自由的年代，女强人都不是很好嫁，嫁了以后过得幸福的也不是很多。
更何况古早的大唐？大唐的女子地位很高，拥有财产继承权，和离之后嫁人也不是很难，若是生儿育女过会更容易，可是，除了有限的几个特别出名的女子，创业自由还是很受限制滴。
李世民也斜倚在软枕上，白了一眼依然拿无赖当有趣的某位竖子，懒懒地说道：“你不想当坏人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会和凤兮说，咱们老李家的传统就是闺女当家做主，她以后想嫁人或者不想嫁人，想嫁给世家子弟或者寒门贵子，又或者佛道两门的杰出人士，我都不会有意见，而且会全力支持她随心所欲。”
来呀，互相伤害啊，谁怂谁是弟弟！
李元婴：“……”
……
第600章路漫漫其修远兮
“陛下，你可要给俺老程做主啊！”程知节依然嘹亮雄浑的嗓音，从院子里传进藏剑楼，听起来特别的委屈。
李元婴直接坐起身来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老程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动不动来个猛男娇羞猛男撒娇猛男嘤嘤嘤……杀伤力太大，不是他这个年龄能承受得住的压力！
“耶？”程知节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憨憨地问道。“阿难，你怎么守在门口？陛下和滕王又在明目张胆地密谋着什么大事件吗？”
张阿难守在门口，通常代表着里面只有陛下和滕王两个人，通常又是滕王准备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怕政事堂的那些鸟人反对，提前和陛下商量对策。他不在那些鸟人的序列里，他很忙碌，没有时间去政事堂或者东偏殿跟他们扯皮，他们没完没了地扯来扯去，扯上个十天半个月，甚鸟事都决定不了！
呃呃呃，他们连鸟人都比不上，叶法善那个顶级鸟人可是非同一般的牛掰，飞机从长安飞到洛阳又返回长安用了还不到一个时辰，而且没有出现任何不安全的小状况，比鸟飞的都快！
“请卢国公稍等，我这就进去禀告陛下。”张阿难叉手行礼，温和而不失礼貌地说道。他总不能说陛下操心晋阳公主的婚事，正在里面逼着滕王想办法。陛下待他再好，他也不能失了分寸，随意如掺和公主的婚事……其实卢国公也最好不掺和，晋阳公主不是风姿典雅的长乐公主，也不是聪明面孔笨肚肠的高阳公主，更不是遇事只会找阿兄阿姊的衡山公主……
……晋阳公主的婚事没有定下，衡山公主的婚事也只能延后，小公主非但没有任何不开心，还再宫里和各位妃嫔相处甚是融洽，自得其乐。
“阿难，让义贞进来吧。”李世民白了一眼还在那抖肩晃腿的竖子，温声说道。能让程知节来告状的人，没有几个，再按照他声音里的委屈程度来推算，除了李靖或者尉迟敬德，不会有第三个人。
程知节愣了下……没有在讨论大事？那滕王想作甚呢……总不会他想离开大唐本土，前往袋鼠大陆吧？直接推开门走进藏剑楼，憨憨地委屈着抱怨道：“陛下，李药师倚老卖老，非要抢敬德和我首次乘坐飞机前往瓜州的机会。”
那么大年纪的人，不小心翼翼地保养自身，闲着没事抢这种位置作甚？就算有韦归藏和孙思邈陪伴，也不好说就万无一失地稳了，毕竟号称剑术第一、法术第一、幻术第一和医术第一的公孙白早已查无此人若干年……
……他那些徒弟倒是各安其事，没有听说哪个人出海寻找他？
“你还年轻，机会有很多。”李世民忍着笑和稀泥道。不论功绩，与李靖比起来，年轻十八岁的老程，确实不是一般的年轻，就是尉迟敬德也比他年长四岁，他争不过他们不丢人。
还有一点，老程负责的宣昭寺，打理的是大唐本土之外那三块大陆的相关事务，主要处理矿藏、土地、粮草、新物种和移民等类似于民部的工作内容。飞机的试运行则归属于兵部和工部、云鹤府等。目前为止，与他没甚太大滴关系，能飞往玉米大陆或者袋鼠大陆的飞机……路漫漫其修远兮。
“陛下，这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而是李药师抓阄没抓中，却梗着脖子耍赖的问题！”程知节坐到李元婴对面的矮榻上，委屈地搓着手，低声抱怨道，憨厚的老脸让委屈更加真实也更有说服力。
李元婴无语望天，都是六十往上滴人了，李靖更是八十往上朝九十奔滴人瑞，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呆在长安，享人间富贵盛世繁华吗？干嘛非要向鹰酱的那两位老人家学习呢！他们又不用占春山，就算对不上牌，也没人敢拿他们开涮，听听寒山恋，欣赏下所谓四千年一遇的绝世美颜，不香嘛……
……他们听不到寒山恋？他随时可以安排府里的歌舞伎排演，夜宴表演之后，不出三日，各种翻唱版必然风靡长安的馆阁楼台，酒店食肆和客栈。
“陛下，卫国公、鄂国公、梁国公、杨中书和江夏郡王求见。”张阿难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轻声禀告道。排名不分先……按他们进入苑门的顺序禀告，反正哪个都是朝堂重臣，哪个都是功勋卓着政绩斐然，哪个都是……惹不起。
程知节委屈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李靖也忒不讲武德了，竟然把房玄龄、杨师道和李道宗请来做说客。若不是兵部尚书薛万彻的年龄和资历压不住他，恐怕也会被拽过来。
“看到没，短时间你还不能离开。”李世民端起茶盏，轻声喟叹道。“新安江水坝正式运行之后，还会有不少波澜。若是你在洪州府待的生厌，可以去滇池再建一座滕王阁，管理那里的九十二州。”
滇池虽然也不近，但是与袋鼠大陆相比，还是近很多滴。真有什么突***况，发电报可以直接发过去，不用通过夷州和扶风岛中转。雉奴不是能力不够，而是有些事情他不适合去做。若是他出手直面那些魑魅魍魉，容易让矛盾瞬间激化到白刃相向的地步。
“喏~”李元婴端坐之后躬身行礼应道，只是端正了不到三秒钟，就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阿兄要把王玄策送给我，让他和那里的部族打交道，以免影响我盖滕王阁的速度。”
原来的历史线里，因为玄奘取经和武大头大兴佛门，对抗李唐立为正统的道门，王玄策打乱天竺的功绩被无极限淡化处理。
若不是九十年代雪区马拉山，一座即将被炸毁的石碑，被川大考古教授发现，证实了旧唐书中的那一小段记载。他只会是卷帙浩繁的历史中的一朵如米小的苔花，没人会相信从五品下朝散大夫的小官，能做出一人灭一国壮举。
“可。”李世民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下，看向张阿难，温声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程知节：“……”
……
第601章百八十个铜板的小输赢
滕王竟然要王玄策不要他？脑壳被扶风郡主敲傻了……程知节感觉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胸口拔凉拔凉的那种伤害，大概是好不了了。
李元婴抖了抖肩膀，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打了个稍后再说的手势，便不再看程知节那幽怨的小眼神。此时的滇池还不是后世的春城，就算在辫子朝时期，那里也是寨落的主场，不适合六十几岁的老人家去冲锋陷阵。
不过，可以调长孙无忌去那里当别驾，他在扶风岛的工作经验，很适合发展围绕滇池展开的各种疏浚工程和城镇建设，顺便再让李二凤调五万僧众支援彩云之南的建设，初步教化工作，还是他们更专业。
“陛下，柳州刺史侯君集发消息过来，两季稻和三季稻的产量已经非常可观，在确保当地百姓自给自足的同时，还可以调发一半的稻米支援广州府。”房玄龄从袖子里取出青竹筒来，上面挂着绯色的木牌，放到李世民面前的案几上，轻声说道。
程知节摸了摸鼻子，转到李元婴身边坐下，并顺手重新倒了盏茶给他。不管侯君集原来干过多少不靠谱的事……有些人说他有反心，但是也没有什么能落人口实的实证。不到十年的时间，在偏远的柳州拓出良田无数，便是不弱于房仁裕和崔义直的大功绩。
陛下若是想封赏侯君集，开府仪同三司或者司空，没有任何人会提出反对意见……看了眼端起茶盏的李元婴，程知节感觉多多少少有些底气不足。
“陛下，桂州都督空缺多时。”杨师道看了眼李靖和尉迟恭，轻声建言道。侯君集没了三条腿两根手指，按理说不宜再担负重任，但是他治理柳州确实治理得很不错。若是桂州都督府也能变成粮仓的话，简直不要太美的说哦！
至于他曾心有反意的事情，呵呵，飞机都能带火炮往返近八百里咯。没等他离开治所临桂，火炮已经安安全全滴落在他滴头顶上，不会再出现断手断脚的小伤害，只会送他原地升天当神仙。
“确实很合适。”李世民从善如流地说道。对于某些家族来说，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属于最基本的操作流程。柳州成为粮仓，他们就会派人过去争上一争，争的过程中出现失败者很正常，正好可以送到桂州都督府那里耕瘦田。某些目光长远些的家族，会直接跳过柳州朝桂州奔去，怎么也比去齁远齁远的玉米大陆或者袋鼠大陆更安全。
“陛下，某最近觉越来越少，大抵是病了。”李靖没有继续讨论侯君集的去向，反正怎么蹦跶也蹦跶出什么乱子来，不值一提。但是，他乘飞机去瓜州的事情耽搁不得，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大概用不了多久，也要去壶梁苑休养生息，与欧阳询和虞世南作伴，坐在墙角晒太阳。
“嗯嗯，某晓得，只要飞往瓜州一趟，你自然百病全消。”李世民看了眼在旁边装鹌鹑的程知节，还有一脸愤愤不平却敢怒不敢言的尉迟恭，笑着调侃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和他们两个莽夫抢什么苦差事？让他们先去探路，等确定没问题了，咱们在乘坐那个飞机。”
端起茶盏来，压低声音，很慎重地说道：“袁公可说了，飞机那玩意飞在天上，再研究的透彻组装的谨慎，也不敢说真就万无一失。”
事实上，尉迟恭和程知节也不会乘坐同一辆飞机，无论什么时候，安全都要摆在第一位。已经八十有四的李靖，就不要去凑这种首飞的热闹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有个闪失，对大唐来说损失惨重。
往返四五回，确定航线没问题之后，他便会带上政事堂的那几位和兵部、工部、民部侍郎，乘坐飞机前往瓜州，巡视阳关和玉门关。吏部、刑部和礼部的侍郎不用着急，他们手头的事情不着急，暂时还用不到乘坐飞机，燃油火车的速度已然够用。
“陛下所言甚是。”尉迟恭的心情终于舒坦了些，他委实是没有办法拒绝李靖的要求。不论是苏定方还是李世积，不论是程知节还是侯君集，大不了一拳打过去，拳头下见真章，可是李靖不行，他给人的压迫感忒强了，他不敢举拳头呀！
杨师道慢悠悠地搓着花生皮，主打一个不掺和，豫之正带着俘虏和异宝往回赶，献俘礼会举行的声势浩大，让那些想咋撒毛的胡贾番商都看清楚形势，无论在哪个方面，大唐都遥遥领先。
骆驼跑得再快，它能快过飞机快过火炮？不要说什么沙漠纵横千里，他们真躲到沙漠深处，就算能九死一生地走出来，也躲不开巡视边关的士卒。
巡视边关的士卒，骑着火油车腰挂手枪和望远镜，还背着简易版电报箱，通知消息的速度不弱于信号弹不说，关键还很精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就算只鸟，也别想悄无声息地偷渡出关。
“陛下，某确实是最近觉越来越少了。”李靖眼神特别诚恳地看着李世民，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最近打麻将打得太多。”程知节实在没忍住，小声嘟囔道。“不光打得多，你还输多赢少偷牌耍赖。”
李世民：“……”
李元婴：“……”
房玄龄默默转移视线，看向远处忙碌的杜四郞，新安江的工程由他和萧十一轮流值守，这两个月由他跟随在滕王身边。
“不光偷牌，他还换牌！”尉迟恭跟着附和道，关键是他还不承认，不承认就不承认吧，谁让他年高德劭呢，不过是百八十个铜板的小输赢，就当少去一次酒楼。可……可他连抓阄输了都耍赖，实在是忒不讲道理。
大唐论莽，他如今是真滴真滴比不上老程咯。西域的风沙不光吹白了他的头发，还磨掉了他滴棱角，变成了他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唉！
杨师道无语望天：李靖怎么越来越像某位大唐魔王了呢？
“你……你们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李靖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睁大眼睛说道。
……
第602章谁更胜一筹，还真不好说
“阿兄，能否让二十兄回来，与我同去滇池疏浚河流？”李元婴看到李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多少有些担心他的血压不受控制……已经是八十几岁的老人家，火气不要那么大嘛，怎么就不能和欧阳询还有虞世南学学呢？果断转移话题说道。
不能再让李元祥待在袋鼠大陆，继续玩沙漠版迷路游戏，可怜的张大素的心理状态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应该换个游戏地图，改变下外界环境，让他放松放松心情。张大安做事虽然不如崔兴宗细致周全，却也足够谨慎圆滑不油腻。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出手拉张大素一把，帮他脱离沙漠之苦海，更何况他的能力还那么卓尔不群。比老马识途还识途的人才，与韦三郎般，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可，他为姚州都督府都督，你为云南宣慰使兼行军总管。”李世民沉思片刻，轻声说道。滇池往南多高山丛林，除了某些想要隐居的道门中人在那里采茶炒茶，真没多少人，迁移过去帮忙打理茶园的重刑犯，也不过千余人而已，比安南都护府治下的原交州、林邑等地的人口少很多……需要多迁移些江南道和剑南道的人口过去，总不能真让幼弟整日和那些寨主讨要人口来修建滕王阁。
“又要再建一座滕王阁吗？”尉迟恭比程知节先一步开口说话，程知节技术性战略转移，摸了摸鼻……子下的胡须，果断低头，选择继续喝茶，有人当前锋的感觉，相当滴不错呀。
原本想出言反对的李靖，也果断选择了保持沉默：在滇池边修建滕王阁要比洪州府容易，至少木材运输上能节省很多人力物力还有时间，还能将更先进的营造方式和生活方式传过去，也更有利于教化那些寨主……天南大都护府那些原住民首领，就是最好的证据。
简而言之：由俭入奢易。
“陛下，长广很想念豫之。”杨师道没有看向尉迟恭，他和程知节堪称大唐莽夫的两座高峰，一峰更比一峰高，至于谁更高些……呃呃呃，不同时间视具体情况而定，但若有谁说他们是莽夫界卧龙凤雏，没有任何人会持反对意见，除了他们自己。
滕王前往滇池也不是不行，只是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更不要说还把江王元祥调回来……莫非陛下，又再下盘很大的棋？按扬州和洪州以及柳州的发展情况来看……也不对呀，滇池附近多山地居多，拓荒好像拓不出来多少良田，可是，若真的如明面上般属于典型的费力不讨好，滕王又怎么会同意呢？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好钢用在刀背上。
滇池那里怎么算，也够不到刀背的位置，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春桃，让他们上山菌锅子，多搭配些荤菜卤味。”李元婴低声吩咐道，某位皇帝陛下太过勤政，为了能让他安生吃顿好的，才把人拖过来，结果饭还没上桌，老程他们就追了过来。为了能堵住他们的嘴，还是直接上锅子更合适。
“碎叶城那里确实有些远，豫之回来后改为滕王司马。”李世民非常赞同杨师道的说法，当阿娘的总是想将孩子都留在身边，最好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若不是长广阿姊忒过溺爱，也不会让豫之在纨绔的路上越跑越远，还好杨师道总算聪明了一回，让他跟着韦三郞去开矿。“随鱼伯前往云南修路架桥，争取三五年之内能通铁路。”
想到益州修件铁路之难，又补充说道：“八到十年也没问题，韦少卿每年会过去至少两个月。我们不能将精力都放在玉米大陆或者袋鼠大陆那些地方，发展大唐本土同……更加重要。”
“陛下，十几年来修路架桥都没停过，是否应该缓缓滇池的工程？”房玄龄身体微微前倾，拱手做礼，轻声建言道。自从（贞观）十二年元正那场烟花灿烂，十五年的时间里，大唐就像……从脱缰的野马到全速行驶的蒸汽车、蒸汽船，又到飞速行驶的火油车火车，再到一个时辰往返长安洛阳之间的飞机，发展的速度太快太急，有很多事情被国库里的金银给掩盖住了，可这不代表不存在。
一个人若是长期处于亢奋状态，用不了多久便会身体状况百出。同理，一个国家的发展总是如疾风过境般迅猛，各有司衙门和各行各业，同样会存在越来越多的暗疾，等到暗疾纷纷爆发出来，大唐会乱，而且会是恒古未有的大乱，不得不防，不得不慎重。
虽然这些年不论是山东士族，还是关陇功勋世家，又或者江南大族，反复被朝堂以各种名义收取银钱，以及拆分不受宠的嫡子庶子和佃户，但是很多人家的实力不但没有受损，反而更上层楼……与原来相比。更不上说那些新进崛起的家族，顶级工匠和豪商巨贾，他们对大唐的影响，已然不弱于那些山东士族、关陇世家和江南大族。
不用说少府和云鹤府如何如何，便是宣昭寺和民安署的实力和话语权，与大理寺和刑部相比，谁更胜一筹，还真不好说。
“玄龄的想法并没有不错，只是有些弱于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李靖看了一圈，没发现魏徵和唐俭，只能由他顶上……叉手一礼，温声说道。“清理边边角角的废料，正好适合用在滇池那里，废物再利用或者循环利用，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若是原来，他会选择杀鸡儆猴，如今他已经成熟了，以杀止杀只会让更多人心怀怨恨。但凡能有一丝活路，不论是鸡还是猴子，都会紧紧抓住机会不松手……那些存心找死的人除外，真正存心找死的人不多，百……千或者万不存一。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翻身的希望。就算儿子没有机会，孙子重孙又或者玄孙，也许就有机会了，但此事有一个先决条件，至少要先保证儿子能活着。
房玄龄目光微凝……
……
第603章谁能保证没有半点闪失呢
“长广阿姊，你什么意思？！”永嘉长公主挑起好看的远山眉，三分懊恼七分不忿地质问道。什么叫送几位样貌端正身姿提拔的侍卫供她差遣？她身边又不是没有俊俏的小郎君，他们虽然比不上鱼伯身边的那位萧司马，却也都是上上之选，不劳旁人操心！
“没什么意思。”长广长公主抬手拂过广袖大衫袖口上的真珠，脸上笑意盈盈却没有达到眼底，慢悠悠地说道。“姊妹之间闲聊而已，永嘉你又何必急赤白脸地失了长公主的风度呢？”
豫之已经今非昔比，按理应该不会再与永嘉……胡闹，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就能万无一失，陛下安排他跟在幼弟身边，比留在长安或者洛阳都好。
永嘉长公主：“……”
嫩有个大病吧！
“见过长广阿姑，永嘉阿姑。”长乐公主李丽质如风拂柳般走过来，盈盈一礼。原本圆润丰满的脸庞，自从多年前那一场大病之后，便再没恢复过来，有种甜白瓷般易碎的脆弱感。
“长乐，那燕窝你用着可还好？”长广长公主站起身，伸手虚扶着李丽质，让她坐在矮榻上，温柔而又亲切地问道。扶风群岛的那些原住民首领，用过上等的棉纱之后，便不再愿意用那些兽皮和树叶，想用海边岩石上的金丝燕的巢换取银钱。
云鹤府张公初步研究后发现不一般，加速送回长安，孙公、韦公和袁公经过反复研究比对之后，确认燕窝为调理虚劳的圣药，不仅能大养肺阴化痰止嗽，还能补中益气安神养颜，名列人参、鱼翅、鲍鱼之首，应定为贡品。
“孙公让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出粥来，他说我应先以平肝健胃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就可以养人了。”长乐公主李丽质朝永嘉长公主微微欠了下身，坐在长广公主身边，柔声说道。
她的身体康健，夫君才能安心离开长安任职。嘉庆赴任夷州刺史，夫君虽然不说，但是她能看到他眼底的羡慕和跃跃欲试，他不想被人说是靠着父亲和妻子，他想证明他不比嘉庆差，更不比房遗爱和杨豫之差。
“那便好，孙公的医术我们都晓得，他既然这么说，你安心照做即可。燕窝虽是难得之物，但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是运输上费点时间。”长广长公主接过宫女手中汤盅，打开看了下，见是桂圆红枣羹，才放到李丽质面前。
“豫之带回来的勿斯里国的地毯，比大食国的地毯更加瑰丽奇幻，我选了色泽最淡雅的一块，明后日就送到你府上，你看看是否喜欢？”
听说高阳过几日也会回来，不但已经与房遗爱育有两儿一女，还在玉米大陆的夫人们面前很有威望，做事既沉稳周到又果断利落，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谁能想到夫君与房玄龄当年的无奈之举，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多谢阿姑。”李丽质优雅端起汤盅，小口小口地喝着桂圆红枣羹，笑容清浅。她与永嘉阿姑之间的矛盾，用小兕子的话说，属于不可调和的矛盾。本来事情就很难说清楚，再加上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某些人左挑右唆，唯恐天下不乱。
永嘉长公主暗自磨了磨后牙根，当年她们两个前后脚出降，若不是魏徵据“理”力争……皇后闻之，大喜，遣中使赍钱二十万，绢四百匹，诣其宅，宣令谓曰：“比者常闻公中正而不能得见，今论长乐公主礼事，不许增加，始验従来所闻，信非虚妄。愿公常保此心，莫移今日。喜闻公言，故令将物相赏。公有事即道，勿为形迹也。”
呵呵，呵呵，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万钱，当别人都是傻子似的让他们耍！不过拿她这个不受宠的长公主当垫脚石而已，好成就他们君明臣贤的千古“佳”话。长乐这小蹄子的尚资又何曾少过半分？
出降之时真真是天家气象，清贵无极，羡煞旁人：金机札札，灵婺皎洁於云间。银汉亭亭，少女迤迟於巽位……六珈玉步之辰，百两香飞之日。五公主婚，鹓鸾接羽。百枝灯烛，光沁水之田园。万转笙竽，杂平阳之歌舞。
玲珑玉佩，振霞锦於仙衣。熠燿花冠，点星珠於宝胜。飞鸾镜匣，向满月以开轮。仙凤楼台，映浮云而写盖。弄珠分态，江姊为之含嚬。飞箭成婚，天公为之蹙笑。肃雝之制，盖异常伦。筑馆之规，特优恒典。（借自公主出降礼钱判）
庶民百姓看热闹不懂其中之差别，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哪个看不出来她永嘉长公主的尚资与长乐公主无法相提并论？不用说别的物件，单单一枚小小的香囊，赤金的和银鎏金的重量就不可能一样。
“见过长广阿姑，见过永嘉阿姑，见过长乐阿姊。”穿着天水碧落花流水纹广袖大衫，荷色金丝如意云纹团窠齐胸襦裙的晋阳公主，堕马髻上簪着水灵灵的紫牡丹，忽闪着大眼睛人比花娇。
“晋阳，你怎么直接来麟德殿了？”长广长公主上下打量着晋阳公主，长长松了口气，笑道。“还好今日总算穿的是襦裙，我还在担心你又是圆领袍衫，玉冠束发呢。”
所有皇子公主中，晋阳最受陛下宠爱，她的能力也确实让人敬服。只有无知之人，才会认为三少工坊和霓裳羽衣坊的成功，全倚仗陛下暗中扶持，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银钱国库敞开了让她用。
不说那些合作的商贾，单单工坊里的工匠，若不能让他们真心跟从，随便埋点小隐患，就能让晋阳满身难受，还找不到症结所在。云鹤府的人再能干，找出问题点了，也不好就红口白牙地说是工匠不用心，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能保证没有半点闪失呢？
都不用和别人比较，小老三恪仅仅管理宣州一地，前前后后足足折腾掉了三层皮，才总算将河道疏浚工程搞定，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勉强算是得到了个还算贤明的评价。若不是幼弟拦着，光卢国公一人，就能将他揍得娘都不认识！
“阿姑，你们都来此等待，我一人在外面岂不无趣？”晋阳公主坐在永嘉长公主的身旁，朝长广长公主做了个鬼脸，笑道。“那些勿斯里国的人，长相与大食人区别不甚明显，队伍却绵延数里，我不耐烦在那里假笑，当然过来欣赏你们的芙蓉面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她可是很小的时候就晓得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