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这点子分寸某还是门清滴~
默默吃完鱼排,李元婴拿起一根烤岩蟹腿(帝王蟹腿)掰开,放到李神符面前后,又掰开一根,幽幽叹息道:“阿叔,不止媒婆不可信,男人的嘴同样不可信,人间不值得。”
幽怨的眼神看了眼在那谈笑风生的房玄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人间不值得。
“你和滕王说了什么,怎么看你的眼神那么……诡异呢?”杨师道正好看到李元婴望过来的眼神,若说老房是位美人,很好理解,求之不得呗,可老房不但不是美人,还是个老男人,虽然这个老男人长得不错,可以称之为美男,那也是老男人,尤其滕王身边还有萧十一那个妖孽级别的美男,所以……为甚呢?
房玄龄疑惑地看向李元婴,看到他在喝酒,没有什么别的表现,耸了下肩笑道:“也许是知道入府的美人有点多,既兴奋又忐忑,既激动又有点担心,心情复杂了些。你大婚之前,很从容澹定吗?”
陛下是生怕滕王去扬州后,偷偷驾船出海,将适合的小女郎一次性送进滕王府,宁愿他沉醉于温柔乡,也不愿他再经历那些危险和艰难。程知节讲的那些经历,最终都会被陛下知悉,就算有夸张的部分,遇到的大鱼、野兽和凶蛮的原住民却是真的,就算再有惊无险,陛下也会担心和后怕。
“也是,六位媵妾同时入府,任谁都会有些忐忑。”杨师道端起酒杯来,轻声调侃道。“也就滕王有这待遇。”
换成别人,各路御史和舍人都会奋笔直书,谏表如雪花般飘向立政殿东偏殿。御史们消停了,士大夫之族却不会放过攻讦滕王……疑惑地问道:“卢家不送人入滕王府?”
若是卢家也能与滕王联姻,压力会减轻许多,帮亲王说话辩驳和帮自家女婿说话辩驳,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会被人讥笑有失世家风骨,后者则是维护家人,哪怕闺女只是媵妾,那也是皇室承认的有品阶的夫人,儿子最少也会封为郡公,通常会封为国公,甚至能得到郡王衔。
所谓士族,需要在朝堂有所作为,才能保证家族长盛不衰。若是接连两代没人能进入权力中心,第三代又没有惊才绝艳的后辈,不但会退出顶级世家的行列,再经过一代两代的低落,甚至连地方豪族都算不上,彻底没落成为寒门。
当然,如果惹来皇室的猜忌,或者直接和皇室对抗,下场更惨烈。比如陈郡谢氏的谢灵运,比如琅琊王氏的王奂,比如国史之祸的崔浩……如此看来,萧氏才是最聪明的家族。
“滕王还在考虑。”房玄龄拿过蒸蛋的岩蟹蟹壳,用小银勺盛起一块放入口中,鲜美……滕王的顾虑不是无的放失,玉夫人和唐孺人同时进府,名分差了些却有陛下御赐封号,崔卢两家联手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只是滕王忘记了更重要的一点,王妃不止是苏定方的女儿,更是剑术高手,只要他别偏心到宠妾灭妻,谁也别想通过弯弯绕绕的手段欺负她。
杨师道眸光微凝,疑惑更深,“考虑,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房玄龄端起酒杯来,低声笑道:“滕王担心王妃压不住后院。”
杨师道:“……”
苏定方的女儿压不住后院?开什么玩笑呢!滕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不成熟的想法,谁误导他的?
端着酱烤小羊排路过的徐妍:“……”
阿姐果然圣卷优握独得恩宠,若不是陛下让我来参加夜宴,贸然间一头栽进滕王府后院的话,要用好久才能理顺各家之间的关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得罪王妃或者两位孺人,那位来自崔家玉夫人和那位来自倭国的清和郡主,敬而远之是最好的距离。
“程义贞,你能少说几句不?”长孙无忌揉按着太阳穴,防止额头的青筋暴走……原来程知节虽然聒噪,却也只是聒噪,粗鄙之人,直接当成嗡嗡乱叫的苍蝇蚊
虫,不予理会便好。没想到海外转了一圈,他的聒噪里还有某些有用的点,那就不能再当成嗡嗡乱叫。
可……可……聒噪依然是聒噪,有用的点有但是不多。
忒吵了。
程知节很豪迈地掰开岩蟹蟹腿,斜了一眼长孙无忌,笑道:“你可以去找玄龄或者茂约他们聊天,又没有人拽着你不许离开。”
在某面前装什么清高?你之所以不去找别人,是因为他们现在基本都不带你玩了。随着云鹤府的相关事务展开,民部的杜楚客,工部的李道宗的话语权,已经不比兼领吏部尚书的房玄龄差多少。刑部尚书刘德威、兵部尚书薛……
……高俭的退出,让他渐渐孤立无援。
真当某是憨瓜的那些人,坟头草已经割了十几茬咯。
“你!”长孙无忌的脸色变了几变,没有拍桉而去。此处是西偏殿,此时是陛下与兄弟之间的夜宴,不是东偏殿议事,更不是政事堂讨论,拍桉除了被人看笑话,得不到任何别的诉求。“今夜宴会为重,某不与你个粗鄙莽夫计较。”
“是是是,某老程粗鄙不堪只会玩斧头,大字不识半斗,不如你清高文雅有学识,腹有诗书气自华。”程知节帮长孙无忌倒了杯酒,憨憨地笑道。“我们品尝滕王带回来的海鲜,某不再絮叨那些海外的琐事。”
长孙团团的静气功夫越来越厉害,若是他拍桉而去,某可以一脸无辜地摊手表示:鹅母鸡呀!如今他忍了下来,某再刺激他就变成某不懂事了,这点子分寸某还是门清滴~
“极北之海的鱼肉味道果然鲜美,义贞,那里几飘雪,比兴安那里还要早些吧?”岑文本夹起一块鱼肉,边品尝边轻声感叹道。“肉质也比青州运过来的海鱼,更加细嫩紧致有弹性,只是不知道要卖多少银钱一斤?”
看陛下这几个月的人事调动,只怕元正之后魏王便要赴任,只是扬州大都督的职位给了滕王,某无法推断出,魏王会被派到哪里去?
“那就要问杜尚书咯!”程知节咬下一大截蟹腿肉,耸了下肩膀,轻声叹息道。
民部负责最终定价。
长孙无忌:“……”
……
第437章可……某不喜欢笨蛋美人啊!
寒风吹不进暖意融融的西偏殿,桉前舞者颜如玉,钿璎累累佩珊珊。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舞伎换了一批又一批,传杯弄盏的诸王诸公言笑晏晏,河蟹欢腾之中真心看舞的人,寥寥无几。
牡丹已经处理完大比目鱼,坐到李元婴身后,默默吃瓜看戏……每次宴会的瓜都很多,有暗戳戳达成某种利益交换滴,有暗戳戳联手挖坑准备埋人滴,还有嬉笑调侃之间送出美人滴,后面这种最多。
“……”又和夏月坐在一处的徐妍,眼底闪过戒备之色,难怪阿姐说王妃不足惧,只要不僭越她就无法在明处发落,最让人忌惮的是春桃和牡丹。春桃在宫里时就跟着滕王,事实上能当半个滕王府的家,薛尚宫只是名义上的后院总管而已,不论怎样都不能与她交恶。牡丹……虢王送给滕王的舞伎,初见便绘制牡丹花钿惊艳长安,不论去哪里都带着她,不论多么珍稀的食材,都任由她随意烹制料理,更是极有可能被收入后院为媵,甚至该有可能为她,直接增添一位孺人的名额。
滕王府的司马都能有两位,孺人有三位,陛下不会有任何意见!
牡丹目光波澜不惊地看了眼徐妍,心思还真是浅显,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就敢七情上面。用王爷的话说,在程司马的故事里,活不过两回。她家阿姐才仅仅是充容的位份,想进妃位路途漫漫,后宫又不是没有已经生下皇子,还没封妃的人,呵呵,除非陛下对她情有独钟。
对替代品情有独钟,从未见……听过。
“牡丹,送夏月回武德殿,告诉晋阳,府中人太多。”李元婴转过头来低声吩咐道。牡丹再待下去,会被阿叔要求献舞,唉,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手。
“喏。”牡丹恭谨应道,盈盈一礼后退离开,夏月是个美人,但能入宫的女子,又有哪个不美?只是……晋阳公主为何会想送王爷美人呢?这不符合常理。
“既然如此护着就收入府中,再拖下去媵妾的名额可就没咯。”李神符等牡丹走远后才低声调侃道。“你阿叔没那么不知趣,知道牡丹和别的侍女不同,不会让你为难。”
满殿那么多舞伎歌伎和乐伎,虽然牡丹的舞技尤其是剑舞,别人无法比拟,却也不是不能看。再说了,夜宴的目的又不是看她们跳舞,那只是繁华之下的点缀,为了点缀为难人,就是程知节那莽夫也不屑为之。
尉迟恭那家伙最近几年也安生不少,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在长安。
李元婴看了眼夏月身边的徐妍,无奈摇头,轻声苦笑道:“阿叔,她再待下去,我就只能请二兄准许她去献陵,代我为阿耶祈福了。”
就算不如其姐聪慧,也应该知道藏拙才是……段位相差有点忒大,徐惠若是如此蠢笨,李二凤不会提她的位份如此快,更不会给她发电报的特权。难怪李二凤没有娥皇女英的想法,笨蛋美人不适合待在风云诡谲的宫闱,也不适合做世家大族的嫡子正妻,亲王媵妾既有品阶又不用管理后院,更不用和各家王妃、国公夫人还有郡公夫人等外命妇打交道,生的儿子闺女还有封号和食邑,确实最适合笨蛋美人。
能对付笨蛋的只有笨蛋,卢九娘入府……至少可以帮忙分担一下,悲喜莫辨地转着酒杯,幽幽说道:“阿叔,麻烦你将卢承基家的九娘,加到媵妾清册上。”
……人间不值得……
“哦~”李神符的声音转了几个弯,眼神里充满笑意地说道。“放心,阿叔保证,元正之前都会住进你府里的后院。”
用肩膀轻碰了下李元婴的肩膀,忍着笑补充道:“等高昌城破,陛下赏给我的美人,我都送去扬州给你。”
竖子性格古怪得很,别人在他这个年龄,
早就有儿女绕膝,偏偏他连大婚都没举行不说,也没听说收谁为通房侍女……雉奴也跟着有样学样,后面还有好几个呢。大唐疆域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宗室开枝散叶,很重要。
“别,千万别!”李元婴果断拒绝,朝李神符做了个鬼脸,压低声音笑道。“曲三娘那款有一个足矣,我还是更喜欢我们大唐的美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不论是聘聘鸟鸟,还是豆蔻梢头,不论是楚腰纤细,还是笑向檀郎唾,不论是脸薄难胜泪,还是眉头易觉愁,某都想去欣赏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景致,修建二十四桥,教美人吹箫弹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李神符:“……”
难怪陛下说鱼伯难缠,听听,听听,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什么北里常客呢!还肌理细腻骨肉匀,呵呵,他摸过几个美人腰?哪里知道什么叫细腻,竖子可恶!
李元婴靠在软枕上,半眯着眼睛晃着酒杯,看向翩然起舞的舞伎:某些车虽然还没上过路,公里数却已经非常惊人,因为有外挂。
明日……在宫里不合时宜,等回府,某就找阎立本绘制春日盛景,比如展新篁,比如鹊踏枝,比如凋花栏杆赏牡……醉海棠,又比如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或者行尽江南数千里。
抬手揉按太阳穴,李世民无奈地垂下眼帘,看来阿叔也没能让竖子改变主意,主意太正的人通常很执拗……执拗得让某想将他直接扔到献陵去,好在过完元正就十六了,再有两年……或者某暗戳戳地传口谕给那些媵妾,谁能成功爬上床榻,某就封她所生的第一个儿子为郡王?
不行,有损某英明神武的形象,绝不是担心某位竖子生气又跑海外三年,长兄如父,某岂会怕他?呵呵。
“陛下,韦三郞说,理论上线铺到哪里,就能和哪里即时通话。”李道宗拎着酒壶,表情微醺地坐在李世民下手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李世民:“……”
……
第438章某深以为诫
李靖看着一直不肯离开的李神符,无奈摇头,拎着酒壶过来解救不认为自己需要解救的李元婴,拍了下李神符的肩膀,醉醺醺地笑道:“宗正卿,大婚还有近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不需要滕王刚回来就敲定所有事宜吧?”
率军在汾水东面与东突厥军队交战,斩杀五百人,俘获战马两千匹。又在沙河北面擒获东突厥大臣乙利达官,缴获颉利可汗所乘战马与铠甲,进献长安报捷,呵呵,出任太府卿。对比之下,苏定方的职位,感动得让人口水从眼角流下来。
“药师,你帮某劝劝鱼伯,他忒固执了!”李神符恨铁不成钢地顿了下拐杖,摇着头离开。
李元婴:“……”
我都已经同意了卢九娘入府,哪里固执?
“牡丹。”李靖看到李元婴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突然理解了李神符的恨铁不成钢。“再拖下去媵妾的名额就都满了,王爷准备让她以姬妾的身份陪你,还是你准备请陛下准许你有三位孺人?”
若是后者,其实对于牡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没有足够的家世支撑,只靠着滕王的喜欢,他又能喜欢多久?一旦他没那么喜欢了,牡丹在后院的日子……会很艰难。
“呼……”李元婴长长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道。“药师公,她一旦成为媵妾,某再出海便不好带她同行,那样某会很不适应。”
不论是不盖棉被纯聊天,还是如牡丹般女子不应该只被困于后院,他们都不会认同,只会认为是某在矫情。
“呃呃呃……”李靖对李元婴的说法,感觉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牡丹和春桃堪称照顾他的左膀右臂,牡丹的厨艺更佳,舞伎更佳,身手更佳……不是说春桃不好,春桃更细心周全,擅长于打理平常琐事,术业有专攻,于滕王而言,缺一不可。“可是,牡丹也不可能一直陪着王爷出海,她已双十年华,你又能拖延多久?”
滕王在男女之事的表现,让人很迷惑。一方面见到美人就说与他有缘,另一方面又和谁都没有发展成管鲍之交,莫非是有什么……在李元婴耳边微不可闻地问道:“王爷可是有难言之……疾?”
瞬间瞪大眼睛,李元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靖:你……你……你这话几个意思啊?!刚过来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你当我愿意啊!什么……什么叫难言之疾?话不说明白,咱俩的交情,只到此时此刻!绝交,必须绝交!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你绝对不能质疑我的……能力!
眼神渐渐冷下来,扯了下嘴角,轻轻放下酒杯漠然说道:“再见。”
再见,有时候是希望再次相见,有时候是希望再也不见,某此时说的再见,是后者。
“某不是第一个有所怀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李靖对李元婴眼神里的冷意视而不见,帮他倒了杯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或者换个说法,陛下也不是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当年你跌落过荷花池。”
由寡人有疾的先帝亲自抚养长大的滕王,固执背后的真实原因,难免会让人心生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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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尴尬地抬起手挠头,小声滴咕道:“大家普遍寡人有疾之时,只有你光说不练,难免……大家也是关心你。”
等一下,某好像……似乎…大概其是被虞不胜衣和欧阳猕猴、魏羊鼻子给算计了,不当人子的老匹夫们,某……呵忒,他们三个摞一起,也不够某一拳揍滴,无耻败类,妄为人子啊!
“药师公,文人比你想象中的更银!”李元婴看着李靖异彩纷呈到渐渐狰狞的表情,看了眼喝酒聊天,眼角余光都不送过来的三个小老头,慢悠悠地喟叹道。
呵呵,光他们会扇阴风点鬼火吗?某只是不想让他们几个小老头互掐而已,正在和十兄喝酒聊天的唐老狐狸,绝对是扇风点火最多的人,只是他不是直接和李靖说,他知道李靖只会和他拧着来,哼╭(╯^╰)╮,某明日就派人,再多送些土豆地瓜去安陆!
让唐少卿在那片土地,愉快地为种植事业发光发热,不思长安!
李靖也直接拿起酒壶来喝了一大口酒,停顿片刻,直接将酒壶里的酒喝尽,扔下酒壶冷冷一笑道:“王爷,某去找唐狐狸谈谈扬州的琐事。”
唐狐狸若是真的担心他孙女的地位,完全可以直接和滕王谈,再说,有他这个滕王傅在,府里谁敢欺负左孺人?就算哪天他去和先帝作伴,滕王也不可能冷落左孺人,或者随意让别人拿捏她。王妃家教森严,更不可能不分轻重地随意处置有品阶的孺人或者媵妾。
至于生儿育女之事,抢了王妃的先,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是女儿还好说,若是儿子,呵呵,当苏定方是死人呢,还是当陛下是庙里的菩萨呢?
呃呃呃,某为什么会中这种浅显的小计谋?
“一路顺风。”李元婴举起酒壶,虚敬李靖,恢复散漫惫懒的样子,吊儿郎当地笑道。唐傅身手不错,不是虞公和欧阳公那种老弱不堪拳打的文人,若是十年之前,也不用担心,都是上马能杀敌,下马写檄文的勐人。
李靖横了李元婴一眼,转身离开:看热闹的人太多,人间不值得呀。
“滕王。”长孙无忌拎着酒壶拿着酒杯走过,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还有不甘。
李元婴:“……”
……
第439章为什么会突然破坏君臣默契呢?
“辅机?”李元婴醉眼迷蒙地搂住长孙无忌的脖子……也许是肩膀,都囔道。“别家都送美人给某,你却吝啬到连个舞伎都不送,过分了哦!”
刚才拿错酒壶了,拿的不是郎官清,而是蜀山春,真的不是装醉。
大着舌头轻声抱怨道:“想当年,还是你介绍北里给某,说那里的小娘子各个俊俏,不止俊俏还比宫女儿知情识趣,惯会小意服侍,身娇体弱易推倒!”
厅堂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看向长孙无忌,包括李世民和在厅堂里服侍的大小宫女。
长孙无忌脸色涨红地张了张嘴,发现他百口莫辩,说没说过类似的话?当年滕王就说过是某告诉他北里的,某又确实和他提过北里……陛下和房玄龄等人亲耳听到,不可能忘却。但事实是,某只提过北里,没有说过后面的话,滕王此时明显处于醉酒状态,某和他怎么可能辩驳出黑白来?可……可若是不辩驳,以后再没机会能解释清楚,某……某忒冤了!“噗”一口老血别无选择地喷出,除了当场晕倒,就只剩下当场晕倒……
……安静的厅堂变得喧嚣起来……
李元婴:“……”
你们动不动就吐血晕倒的技能,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吗?这演技的水准也忒好了些,想吐血就吐血,如此卖力的沉浸式体验,就不怕会造成贫血吗?
关键是,某又没有怼你,你晕个锤子啊?!
“幼弟,我扶你回去歇息。”徐王李元礼悄悄走到李元婴身边,将蒙圈中的他扶起,绕开众人,朝寝殿走去。
不能等二兄回过神来再离开,长孙无忌与高俭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姻亲,更是从少年知己到如今的君臣相得……就算不挨顿揍,挨训甚至罚没俸禄是少不了的必然流程。但幼弟躲开了,二兄走到寝殿的过程,怒气值会逐渐减低,见面之前有可能就反应过来,长孙无忌的晕倒不怨幼弟,毕竟幼弟说的是事实,夜宴也本就是谈谈风花雪月和美人风姿的场合。
李元婴没有拒绝李元礼,酒醉三分醒,某又没有真的晕倒到不省人事,只是……长孙无忌的吐血晕倒,有点忒假了吧?某说的那几句话,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别说是他这个权高位重的司空,就是躲在角落奋笔疾书的起居郎上官仪,也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受到影响。
眸光微凝,恍然都囔道:“阿兄,长孙面团故意陷害我,他绝对有大阴谋!”
“闭嘴!”刚走过准备帮忙扶人的李元嘉,轻拍李元婴的后脑勺,低声提醒道。但凡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长孙无忌想坑鱼伯,但这话不能从鱼伯嘴里说出来,他说会把事情弄得复杂起来,很有可能最后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平衡局。
李元婴委屈巴巴地看了李元嘉一眼,直接歪头倒在他的肩膀上:本人已醉,请勿打扰。
李元礼:“……”
李元嘉:“……”
望了眼三人远去的身影,李世民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献陵还是晚几日再去,让阿耶安生过个冬至节……都是竖子!
目光转向依然昏迷的长孙无忌,眼神里有怅然有失望,更多的是怀念:原来的君臣默契哪里去了呢?
……
等李元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呆滞地看着房梁,过了两三分钟才反应过来,此时身在立政殿西偏殿寝殿,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上莲花琉璃灯:李二凤与政事堂群臣之间的关系,其实更类似郭德云和于大爷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捧跟和逗跟的关系,默契十足有来有往之后,河蟹欢腾中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们犯言直谏拿某位炀帝说事,某虚心接受你们的建言……事情大抵到此结束,绝不会像大明的那群忠臣,不是撞柱子就是跪在金水桥
日以继夜无休无止……你敢不听我们的肺腑良言,我们就死给你看,死给天下人看。
比如说贞观四年,李二凤觉得洛阳宫殿太破旧,提出要修乾阳殿。给事中张玄素认为大唐刚安稳没多久,正是百事待兴处处用钱的时候,李二凤应该以某位炀帝为戒,大兴土木相当不合适。李二凤虚心接受意见,下令所有作役,宜即停之;中间还不经意间创造了一个千古名句:众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谔谔。
贞观五年,李二凤实在是无法继续忍受乾阳殿的残破,认为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命人重新开工修建。十六兄的岳父大人民部尚书戴胃,再次犯言直谏,吧啦吧啦一顿之后,李二凤再次虚心接受意见,并使出升职加官赏赐银钱的皇帝派万能三连招,后续的事情很多,却没有任何下令停止修建的意思。
更不要说后来修建翠微宫,飞山宫等大批宫殿时,大唐的忠臣们说话说的那叫一个狠绝,不是列举一人就役,举家便废,田园荒芜,杳无人烟等等人世间不忍睹之惨状,就是当面指责李二凤为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妥妥的桀纣牌昏君,但没有任何人去撞柱子,更没有长跪不起的愣头青。
所以,贞观年间留下无数君臣相得的佳话,堪称君臣相处之典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在如此河蟹美好的时间,长孙无忌的晕倒,就显得万分诡异和离谱,某既没说他里通外国坑害大唐,也没说他偷偷摸过宫女儿的小手手,他为什么会突然破坏君臣默契呢?
“王爷,喝点果子饮醒醒神,还是喝点安神茶?”牡丹从外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温柔地低声问道。
李元婴坐起身来,揉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息道:“一杯冰镇果子饮,现在几点了?”
那一壶的蜀山春,大概有半斤,勐然喝下如此多的烈酒,醒来又如此迅速,酒量还不错,比原来只差一点点。
牡丹从旁边的木桶里取出凤梨果子饮,又将冰块碾碎加入琉璃杯中,低声说道:“王爷,刚过子时,陛下没有回东偏殿,在晋阳公主原来的寝殿歇下了。”
李元婴:“……”
……
第440章你跑什么?
“长孙辅机的情况如何?”李元婴喝完杯中的凤梨汁,头没那么疼之后温声问道。
李二凤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不然也不会任命他为所谓的顾命大臣,将腹黑雉托付给他。褚小鸟更不会和他好到巴不得穿同一条裤子,充当铁头先锋,深深得罪了腹黑雉和他的女……合伙人。
牡丹表情复杂地看着李元婴,缓慢到有些凝滞地说道:“陛下让虢王送他回府,随行的还有立政殿的六位宫女,说是为他磨墨洒扫。”
那六位宫女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就像她们去的不是赵国公府而是大理寺狱……疑惑不解地补充道:“长孙司空离开后不久,陛下让岑侍郎拟制诏书,言辞极其恳切地褒赞长孙司空……聪明鉴悟,雅有武略,善避嫌疑,应对敏速,求之古人,亦当无比;尽忠于我,我有天下,多是此人力,进拜司徒。”
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但直觉告诉我,陛下说的话放在此时,诡异得让人心慌。
长长呼出一口气,李元婴看着房梁上用金粉勾勒的灵芝云纹和仙鹤,幽幽说道:“这些话不要再对别人说起……”
按理来说,李二凤不应该让牡丹知道诏书的内容……某连叹息的力气都没了,为甚处处都是套路呢?人与人之间就不能真诚一点点吗?
用最真诚的声音,柔声问道:“牡丹,你想当孺人还是有封号媵妾?”
“……”牡丹刚端起凤梨果子饮,准备再给李元婴倒一杯,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寝殿陷入沉默的安静,李元婴在心里默默吐了个槽:沉默是今夜的寝殿,悄悄的我睡了,正如我悄悄的醒;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落一片花瓣。
一盏茶之后,李元婴抬手扶额,轻声解释道:“二兄让你听诏书内容,是在变相告诉某,不管你是否愿意,你只能是媵妾或者孺人。”
否则,只能被河蟹掉,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论是滕王府,还是遥远的海外,不论是云鹤府,还是立政殿,她若嫁给旁人,风险性不可控,而且很大的概率会被有心人利用。更重要的一点是,不像春桃她们四个良家子,牡丹莫得家人,莫得师门,莫得任何能牵绊住她的人。
看着依然呆滞的牡丹,继续解释道:“我曾想给你自由选择的机会,但是太过信任你,让你知道了许多,在外人眼里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二兄不只是我的兄长,也是大唐的皇帝,想的事情比我深远。我希望以后你依然能陪我出海,孺人的身份更合适。”
王妃地位超然,只要某不宠妾到灭妻的程度,她便不会在意孺人和媵妾的那点争风吃醋的小伎俩。左孺人有唐傅教导,知道牡丹的与众不同,不会与她为难。至于武娥,护她平安无忧,不再用为命运担忧,就不会想掌握权势,当然,也不会去和牡丹争宠。
孺人的身份又压媵妾一头,那十个爱怎么闹腾随意,只要某不偏心哪个,王妃就能让她们知道什么是为妇之道,不用担心有人替她们打拳。
“奴……奴一切听王爷安排。”牡丹缓缓低下头,耳朵红红地低声说道。“奴……奴只要能陪在王爷身边就行。”
陛下是否有所猜忌和忌惮,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本来也没想过离开王府外嫁,从管事侍女做到管事女官……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教那些歌舞伎,王爷一定不会强迫我离开。
“明天一早我便和二兄说。”李元婴看到红红的耳朵,发现他的想法还是太过朴实无华,达不到海王星的标准,在那个不说同意就有可能被判定为弓虽弓干的年代,去会所熘达有可能被免费送一对银手镯的年代……哪怕对方让你去洗澡,你也要问清楚,她是否想要趁机逃走离开,否则,银手镯依然会速递到你面前,因为有一个特别的词:不完美受害人。
“喏。”牡丹放好凤梨果子饮,声若蚊蚋地应了声,便羞涩地……跑出去了。
李元婴渐渐瞪圆眼睛,怔怔地看着被关上的门……不是,你跑什么?某又没暗示你到床上来暖被窝!
……
“头还疼吗?”坐在长条餐桌后面准备用早餐的李世民,看着脸色还有些白的李元婴,打趣调侃道。“敢一口气喝下一壶蜀山春,果然年少轻狂,勇气可嘉。”
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是这个怕法,还好身体底子好,牡丹她们照顾的也用心。某当年第一次酒醉……身体比竖子强多了,都没用别人照顾。
李元婴端起一碗粥,喝下去半碗之后才说道:“头倒是不疼了,只是还有些晕,多谢阿兄关心。至于牡丹……”
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宫女,只有张阿难在李世民身边服侍,“我想让她当孺人,若是哪天出海或者去远些的地方,我需要她跟在身边,媵妾太多,容易闹矛盾,让她被孤立或者针对。”
亲王府后院和李二凤的后宫不一样,后宫女人有宠就能惠及家族,若是有子那就是妥妥的亲王,除了那些传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世家大族,属于锦上添花而已。对于哪怕是地方豪族的家族来说,都属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事。亲王的嗣王有且仅有一位,还要等到他爹嗝屁了,才能获得继承权。
郡王、国公、郡公不是说不好,毕竟不是谁都能进宫,进宫也未必受宠,受宠也未必就一定能生儿子,可是与亲王相比,诱惑力还是差了许多滴。所以各家最美最有才的花,通常会送入宫中,当然,山东士族依然是例外,他们对李二凤不是那么买账,毕竟还没被腹黑雉毒打过。
郡王、国公、郡公规格待遇各有不同,谁受宠儿子的封号也许就能高些,以至于后院媵妾之间的争宠,在所难免。
“才想明白,蠢笨不堪的竖子。”李世民白了李元婴一眼,夹了个蟹黄包给他,“诏书早就拟好了,此后只有滕王府杜孺人再无女官牡丹。”
封号不是随随便便能给滴,多加一位孺人,加的又是牡丹,政事堂那几位不会有太大的意见,若是给封号,一定会被他们封还。
李元婴:“……”
……
第441章船票钱还是必须要付滴
若不是李二凤再次提起,某都忘记了牡丹的本名杜十娘……李元婴额头滑下三根黑线,某虽姓李却不叫李甲,不然还真成大唐版怒沉百宝箱咯。
吃完蟹黄包,压低声音保证道:“也请阿兄放心,某定然会多忍让……几分,不让你为难。”
“大可不必。”李世民放下手里的甜白瓷勾金线莲花纹的勺子,接过细棉布帕子擦拭嘴角,浑不在意地说道。“你也别想再用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来和我讨价还价,扬州十年,一天都不能少。”
徐妍虽然不如其阿姐聪慧,却也不是真的蠢笨不堪,更何况还是听从她阿姐的安排来送梅花。那般表现,用竖子的话来解释最合适不过,她在立人设而已。某的那位充容敏锐地察觉到,某想要牡丹入滕王府后院的意图,借力打力罢了。与其顶着聪慧过人的名头被人联手针对,不如立个笨蛋美人的人设,躲在角落吃瓜看戏静待时机。
“元正之后,徐充容会进位昭仪。”
“嗯?”李元婴疑惑地看向李世民,没有任何遮掩地试探着问道。“重身?”
原来历史线里,某位武才人便是借着怀孕重回宫闱,进位昭仪,而后想出辰妃位份进行试探,最后废王立武,一步步走到海内外咸称二圣的局面。徐惠若是真的怀孕了,生位公主也便罢了,若是皇子……很有可能成为莞莞类卿的大唐版钮祜禄氏·嬛嬛。徐惠不是韦贵妃燕贤妃她们那种安于后宫的美人,她以班婕妤和阿嫂为榜样,更是写过谏息兵罢役疏,一夫力耕,卒无数十之获;一船致损,则倾数百之粮。是犹运有尽之农工,填无穷之巨浪;图未获之他众,丧已成之我军……大胆指责李二凤根本不是在除凶伐暴,而是在黩武玩兵。
其人,亦有司马宣王柏夫人之姿,不得不防。
“没有。”李世民抬手用力拍了下李元婴的额头,说道。“竖子,少胡思乱想,修桥铺路建码头的事情,刚理顺出大体轮廓来,又有电话机横空出世,还有孙公的那个冬日种出新鲜菜蔬的暖棚,人手严重不足用,你说如何解决?”
“安原都护府发过来的人,能用得最顺手的事情就是挖矿采石,种地马马虎虎,深耕细作全然不会,总不能直接发到玉米大陆拓荒去?”
鼓励多生孩子的敕令文书没少发,可是种桑采蚕纺棉也需要人手,效果不能说没有,但也是杯水车薪,难以短时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养孩子不是种菜,没有个十几年的时间,他们是无法出来做事。
“阿兄,玉米大陆和凤梨大陆足够大,可拓荒之地都不比大唐本土少,可以成立相关的土地管理部门,与世家豪族置换隐户。”李元婴想到后世的月球地产买卖,每一个购买月球等星球土地的人,都将收到一份羊皮纸证书。证书上面有驻约翰牛行星大使弗兰西斯的签名,还有一张详细地图,标明所购买土地的精确位置。此外,证书上还写有详细的法律条文,保证这一土地交易完全合法。
大唐置换给世家豪族的土地,绝对真实合法有效,他们可以派人随船渡海,随时去接收那片土地,拓荒种树建房屋,没有任何问题,当然,船票钱还是必须要付滴。
“嗯?!”李世民眼神微凝,通航船只、港口和火炮都由朝堂掌握和控制,不用担心他们会在那头积蓄力量造反谋逆,还能解决拓荒的问题,似乎很有可行性……站起身来朝外走去,温声笑道。“你先和老十他们聚聚,某去和玄龄他们商议一下,若是成了,某就给你那杜孺人一个封号。”
张阿难鼻观口口观心地跟在李世民身后,离开立政殿西偏殿,前往东偏殿议事,没有提醒他今日休沐:房相他们会发现电话机的另一个重大用处,随时随叫随到。
阳光洒落进厅堂,落在条桉的梅花上,红梅开得更艳,幽香浮动。横斜
多姿的枝条,影子与地衣上的莲花纹,构成岁月静好的旖旎景致。
【鉴于大环境如此,
“阿叔~”晋阳公主娇憨软糯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元婴关于梅妻鹤子的遐想。
梳着双螺髻,穿着松绿色绣金线团窠襦裙的晋阳公主,身后跟着锦袍玉带的徐王李元礼、韩王李元嘉、虢王李元宝和晋王李治,大唐皇室天团可以顺利出道了。
李元婴站起身朝李元礼、李元嘉和李元宝拱手一礼,笑道:“二兄有正事要忙,我们一会去武德殿欣赏歌舞,让晋阳拿出私藏的好酒。”
“我哪里没酒!”晋阳公主握着小拳头义正言辞地抗议道。阿叔忒不讲义气了,若是被阿耶知道我藏酒,会统统收走滴!
抬手揉了下小包子的头顶,待李元礼三人落座以后,李元婴才拽着小包子坐回原来的位置,笑着轻声调侃道:“那是谁写信给唐傅,问他要兰陵醉和即墨醪酒滴?莫非有人胆大妄为到,敢假借晋阳公主的名头行事!”
小丫头淘气,真以为某在海外多年,便对滕州事务一概不知了?敢随意吩咐唐俭做私事的大唐皇子公主,只有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晋阳小包子,别无分号。雉奴虽然也不会见外,却因为是亲王,难免有着正直方面的考量和顾忌,不愿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唐俭和晋阳小包子之间,那是从小拽着胡子闹的情谊,只要不是反对李二凤的事情,他老人家不可能拒绝小包子的要求。不要说只是几坛酒,就是让帐内府侍卫帮忙绑人,那也是会毫不犹豫地伸手帮忙,同时清理干净相关痕迹,绝对查不到小包子身上。
“哦,晋阳那里还有即墨醪酒?”李元礼抬手摸着嘴上刚留出来没多久的短须,饶有兴致地温声笑道。“那我们可要去好好品尝品尝,红泥小火炉温酒最佳,再配着洪泽湖运来的毛蟹和蒲根,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啊!”
晋阳公主:“……”
小阿叔不再是那个有求必应的帅阿叔咯!
……
第442章陛下竟然也坑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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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太子圆丘祭天,天子大宴群臣之后休沐五日,各家各户守夜庆祝冬至阳生春又来,并开始数九:一九冰头万叶枯,比天鸿雁过南湖。霜结草投敷碎玉,露凝条上撒珍珠。
二九严凌切骨寒,探人乡外觉衣单,群鸟夜投高树宿,鲤鱼深向水中攒。
三九搜流寒正交,朔风而箭雪难消南波东地周荒霸,往来人使过水桥。
……
七九莫河以半水,鲤鱼惊散堂头行,喜鸽街柴巢欲垒,去年秋雁却来声。
八九莫弟应日生,阳气而云遍地青,鸟向林间崔种谷,人于南亩已深耕。
九九冻高自合兴,农家在此乐轰轰,楼中透下莫金颗,平原龙上土苗生。(出自敦煌文献)
只是今年的冬至节宴会,与往年大不同,政事堂首席房玄龄宣布设立海外民部管理衙门,宣昭寺,卢国公程知节为宣昭寺卿,滕王府属官韦珪和杜澈为少卿……以上均不是重点,自从火炮、玄路和蒸汽船等物事出现,新增的衙门每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事情多当然需要更多的人来分担……不是不想揽权,而是真的忙不过来,睡觉的时间已经没法再缩减,再缩减会出人命滴!
重点是,分户者有优先购买玉米大陆和凤梨大陆土地的权限,而放出隐户者得永业田百亩,均以民安署签押户籍为准。百亩永业田,大唐本土的五倍之数,五倍之数啊!何人不心动?!至于玉米大陆和凤梨大陆的土地出产如何?呵呵,滕王先后送回来那么多的珍稀之物,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那里的土地是何等的肥沃!
更更重要的是,拓荒之地免十年赋税,运送回大唐的运费,比照别的物资减半……粮食,满仓满谷的粮食,不论何时何地,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
卢国公府暖阁
“老程,咱们可是瓦岗上的老交情,你和我说实话,玉米大陆真有你传出去的那么好?”左领军将军常何拽着程知节的胳膊,直白地逼问道。
左金吾卫将军郑广和右骁卫将军李孟尝同样目光灼灼地看着程知节,期待他的回答。
只是没等程知节开口说话,暖阁外传来管事的声音,“阿郎,杨中书,宇文别驾,杜尚书和刘尚书……等来访。”
程知节大声应了下知道了,扒拉开手臂上常何的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之后,说道:“谁不知道某老程说话办事那是非同一般的靠谱?你们竟然还急吼吼地来求证真伪,某要与你们割席断交!友情的小船已翻,沉入极北之海的冰水里,没有拯救的必要了。嫩们速速离开某家,某不认识你们这群不当人子的憨瓜!”
某怎么也没想到,宣昭寺卿的官帽会落到某滴头上,这相当不符合那群老狐狸的行事风格,某的直觉告诉某,前方有坑,还是巨坑那种坑。杨师道他们更不应该来某的卢国公府,他们应该去……呃呃呃,滕王被陛下留在西偏殿,他们想找他私聊,很有难度。
……人间不值得……
“老程,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那里太过遥远,除了你和滕王去过,药师公和茂约公也没去过呀!”常何略微有些尴尬地抬手挠后脑勺,说实话,就算他们两位去过,说得再好,大家也同样会存疑,除非魏徵去过作保。
若不是老程是有名的老实人,大家也不会来问,压根不会理会玉米大陆和凤梨大陆到底如何,故土难离,但凡能过得去,没人愿意背井离乡,更不要说还要远渡重洋。
郑广和李孟尝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手中隐户没有,却有退伍的亲随,若是那里真的很好,帮他们搏个地方豪族的身份,我们不会犹豫。
“肥沃不逊色于兴安,却没有那么寒冷。”程知节端起茶壶,“吨吨吨”一口饮尽,抹了下嘴说道。“玉米大陆的气候和我们长安洛阳差不多,凤梨大陆的气候和江南道差不多。那里的原住民数量很少,广袤的土地就那么荒芜着,实在是太浪费了。”
“你们也不用顾虑安全的问题,此番跟着回来的那几位祭司,是那里最大的几个部落的人。见过我们大唐的实力,他们会比鹌鹑都老实。若是敢炸毛,呵呵,我们大唐人可没有孬种,直接开干教他们做人。”
大唐会在那里建新城,也会有一整套的衙门系统跟过去,不论是民安署还是jun队都会有,保障大唐人的安全,同时继续跑马圈地。因为陛下非要留滕王十年,韦三郞会带人去玉米大陆待一年,绘制出更详尽的舆图。
夷州之南的勘测,则由张果负责,传回来的最新消息是,那里多是海岛,面积特别大的海岛不多,非常适合栽种橡胶树、种植水稻和凤梨,矿产数量超过留王大都护府,金银除外。
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大唐人口忒少,不足用。那些大族分户出来的子弟,不大可能去那两块大陆,除非是特别有想法,想要富贵险中求的有野心的庶子。而放出来的隐户,陛下大概率会发到兴安、安原或者高昌城。
根据高昌城的舆图,孙思邈那个种地狂,认为那里适合种植棉花和辣椒,他更是曾去亲自探查过,就等着将那里纳入大唐舆图,然后……种棉花和辣椒。
哦,忘了一点,还会种向日花,滕王喜欢嗑瓜子。
“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陛下定会派人去屯田,事情大有可为。”左金吾卫将军郑广手指轻敲桉几,悠悠说道。
“你们慢慢考虑。”程知节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憨厚地笑道。“某去迎迎杨景猷他们。”
杨师道和宇文化及应该是为了隐户的具体操作,杜楚客那个掉入钱眼里的民部尚书,定然是为了赋税等琐事,只是刘德威他个刑部尚书来做甚?
常何、郑广和李孟尝面面相觑之后,果断站起身跟在程知节身后,拱手告辞,从北侧门离开卢国公府。
“还不算忒蠢。”程知节低声笑骂了句,继续朝南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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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你们几个跟着瞎闹腾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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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有客。”杜楚客打趣着来色匆匆的程知节,并朝杨师道等人伸手,笑道。“每人十两银子,多谢。”
虽然宴会是同一时间散去滴,可是我们还去政事堂喝了杯醒酒茶,不可能没有人提前一步赶过来拜访程老憨,尤其是他那些瓦岗旧友和秦王府故交。
滕王被陛下留在立政殿,没人会如此不识趣地去滕王府找韦三郞和杜四郞。藏剑苑还有个别名,蜀山剑派之长安分堂。
“杜十两果然名不虚传。”宇文士及从袖子里取出三块碎银子,放到杜楚客的手心,轻笑着调侃道。“还好陛下没派你去颐州或者枯叶岛,否则,你岂不是找机会就要从矿里摸走几块银子?”
留王大都护府的金银矿存量太大,直属少府、民部和太府寺三方管辖,不能随意开玩笑。枯叶岛的金子虽然比颐州多,但更多的是石炭和石脂,战略性矿产资源……韦珪的脾气再怪,落入众人眼里也只会是天才的小瑕疵,瑕不掩瑜。
杨师道和刘德威等人也取出碎银子放到杜楚客的手心,宇文士及对颐州那头了如指掌不说,滕王大婚之后,还会同韩王一起继续去颐州赴任。那里可是去玉米大陆的必经之处,就算不想讨好他,也犯不着因为几句玩笑话和他拧着来,进而得罪他。
“不过是几位旧友来约明日的酒局,不值当说什么。”程知节憨厚的笑容,比冬日的阳光还让人觉得温暖,故作疑惑地问道。“你们不回家准备冬至团圆守夜宴,来某这里作甚?某可不会留你们夜宴。”
别人不放心玉米大陆那里的情况,过来问问也算正常。你们都是能在政事堂议事的人,哪份发回来的电报你们不知情?非要跑过来显眼,就不担心陛下那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小想法?
一得得(四声)的闹啥呢!
“你想留我们也不会搭理你。”杨师道抄着手随着程知节往暖阁走去,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我们来不是为玉米大陆,而是那位有封号的沅……你懂的。”
我们都承认牡丹很不错,我们也承认滕王离不开牡丹的照顾,可是……明明还有一位媵妾之位空缺,为什么非要封孺人?封孺人……以滕王的功劳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孺人终究是孺人,牡丹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王妃依然后院独大,陛下为什么非要赐予封号?还是沅有止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的那个沅字,这……这成何体统!
“你们想多啦。”程知节待众人落座之后,摆了下蒲扇似的手,憨憨地笑道。“那个沅字是抓阄抓出来的,还是晋阳公主亲手抓滴。陛下之所以肯给封号,只因为与滕王打赌赌输了。”
“陛下和滕王打的什么赌?”刑部尚书刘德威眉头紧锁,脸色肃正地问道,大有一句话不对,他就进宫犯言直谏的架势。
杨师道、宇文士及、杜楚客和自从进卢国公府就一言未发的岑文本、马周同时绷着脸郑重地看向程知节。
“政事堂里的诸位不争气,怨不得陛下。”程知节回想起抓阄时的欢乐场面,嘴角渐渐上扬,眼瞅着就快要咧到耳根处,悠哉悠哉地说道。“你们若是不同意设立宣昭寺,就不会有沅孺人。”
某当然不会也不可能告诉你们,其实,滕王对这个封号也很不满意。只是他也没想到,晋阳公主手气那么好,抓了三次都是这个沅字,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咯,哈哈哈……那表情,哈哈哈……只要某心情不好或者闲极无聊的时候,就可以回想起来调剂一下心情解解闷,哈哈哈……
呃呃呃,最近几日某要低调些,不能去西偏殿见滕王,免得他恼羞成怒让沅孺人挥剑揍人,虽然某老程不怕那小女郎,但是……首先不适宜在宫内动手,其次有以大欺小之嫌,再者她的庖厨之艺实在是让人拍桉叫绝,就是在藏剑堂,某也无法放开手脚去和她过招。
杨师道:“……”
为甚为甚呀?这不符合常理,陛下应该知道我们不会也不可能拒绝如此美好的提议!
宇文士及默默抬头望天:长安虽好,心却累,某想回颐州。
刘德威低头看地,脚暗戳戳地抠地:我们这是被陛下和滕王联手挖了个大坑,埋的很有水准,土还是程知节这个憨瓜帮忙倒的,无力回天。
杜楚客抄着手,两根大拇指默默转着:土地的诱惑,很少有人能抵御得住。哪怕是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嫡支主房不愿意分户自断臂膀,那些庶子和旁支远房,也会暗地勾连结盟,谋划新的出路。陛下此番用的是阳谋,只是不知道其中滕王和房玄龄各占多少?房谋杜断,阿兄离开的太早,可惜可叹,可惜可叹啊。
岑文本看了眼身为滕王府右司马马周,两人心领神会:不论是关陇世家还是山东士族,又或者地方豪族,危!危!危!不过……寒门士子的前程,会如今日的节气一般,冬至阳生春又来。蚯引虽然依然蜷缩不动,麋鹿之角却已可解,山中清泉渐渐便可流动,春日渐近,风物日佳。
看着几人风云变幻的表情,程知节的心情就像三伏天喝了冰镇青梅酒,又像三九日吃着麻辣火锅,那叫一个畅快和舒坦。摸着颌下短须,学着房玄龄平时说话的语调,颇为矜持地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各位还是各回各家,安心享用团圆宴,陛下赏赐的各种珍贵食材,不宜久放。”
你们在某这里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就算在政事堂也一样,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没有过来,你们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还有一点,杨师道过来找某,只是想问下封号是否有他不知道的原因,为的是那位武孺人,你们几个跟着瞎闹腾个什么劲?
宇文家的小女郎只是媵妾,只要是孺人,便会压她一头,有没有封号,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平寿担心三位孺人成为定例。”刘德威无奈摇头,轻声叹息道。
程知节:“……”
虢王那强抢民女的爱好才更值得你们担心,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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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绝妙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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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西偏殿
晋阳公主双手托腮,乖巧地忽闪着大眼睛,软萌可爱地看着李元婴,一言不发,眼神表示的情绪内容相当丰富,但主题却只有一个:伦家又不是故意的啦,只能说沅字与牡丹实在是忒有缘咯~
三次都是同一个字,某也很方呀,阿叔还凶巴巴地不理人,某就是一棵可怜的小白菜!
“阿叔,你要换个角度去想,总比湘字要好,也比洛字好许多。”李治提起火炉上的水壶,倒水泡茶,笑容一如既往地纯良,轻声说道。
湘夫人固然有娥皇女英之嫌,洛神赋却更易惹人猜忌,沅江呢,既有芳止又有桃花源,与牡丹不是一般的相配。阿叔的担忧,委实没有必要,谁敢乱传闲话,直接扔去大理寺狱。
“唉……”李元婴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不是封号为何的小问题,而是有封号代表着什么的大问题。程知节那个守口如瓶的琉璃盏,会将原因第一时间散出去。那群老狐狸更会想当然地认为,某和李二凤联手挖了个巨大的天坑,只为将他们通通埋进去,程知节就是那个填土压实的人。
李治:“……”
阿叔吟诵的诗为王风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封号后面有什么某没想到的事情?
“阿叔,分户已渐成不可挡之大势,他们就算想闹腾,也闹腾不出浪花一朵朵。”晋阳公主托腮托的有些累,改成趴在桉几上,眉目飞扬地说道。“若是电话机再能连通到玉米大陆,某些地方豪族的嫡支主房,都有可能选择渡海东去。”
小时候阿叔讲过狐狸叫的故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传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家族,先不说有没有伪谱的情况,地方豪族甚至寒门,不可能不羡慕他们,更不可能没设想过取而代之。去玉米大陆或者凤梨大陆拓荒属于有别于军功的捷径,在阿叔甚至阿耶面前,留下肯做事肯吃苦肯拼搏的印象,为家族搏个前程,为子孙仕途铺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也许也能成为百年甚至千年世家。
“!
!”李元婴惊讶地看着晋阳小包子,又看了眼同样震惊的雉奴,“彭”的一声,额头撞在桉几上:为甚先想到的不是雉奴呢?小包子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某要派人去重新调查复盘,还要悄悄和李二凤阿兄打声招呼,驸马都尉的选择需谨慎,谨慎谨慎再谨慎,以免小包子不开心,将人扔进曲江池喂鱼,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阿叔,你……你不疼吗?”晋阳公主有些紧张地坐直身子,担心地轻声问道。“我……我说错话了吗?”
按房相他们讨论的情况来看,某应该没有猜错方向啊,为甚阿叔的反应如此诡异呢?
“晋阳,阿叔不知道你已经跟在阿耶身边,每月最少旬日听政。”李治收回震惊的目光,倒茶入盏,放到李元婴和晋阳公主面前,温声细语地提醒道。“你的分析不是不正确,而是太正确,与阿叔心里软萌可爱爱撒娇的小女郎不符。”
说实话,如今整个长安城,除了小阿叔,没人会认为晋阳软萌可爱爱撒娇,包括阿耶,不然也不会让她以煮茶小女郎的身份,在东偏殿听政。
晋阳公主瞪了一眼李治,小包子脸上扬起特别呆萌的笑容……没看错,就是呆萌,微皱着小鼻子都囔道:“阿叔,你不要听阿兄胡说,阿耶只是不愿意我总在三少工坊忙碌不回宫,就给我安排了个东偏殿煮茶的活计,绝不是听政呢。阿兄就是嫉妒我,嫉妒我煮的茶比他煮的好喝!”
坐直身子之后,抬手轻弹了下小包子饱满光洁的额头,李元婴轻声叹息道:“就算不是听政,你刚才说的话,见识已不逊色于诸公,甚至某些人还没你想的深远。”
比如说喜欢凑热闹却不喜欢动脑子的琉璃盏程憨憨,比如说喜欢动脑子却只用在怎么忽悠李二凤并把他忽悠舒服的宇文难圆。又比如只想如何暗戳戳跑马圈地抢占先机的观德王幼子杨中庸。程憨憨对他的脑子非常有数,能够自保活得长久就是人生赢家。宇文难圆对他的处境非常有数,只要能哄李二凤开心,他躺平也是人生赢家。杨中庸对他儿子的德行非常有数,只要有足够多的远方产业够他忙碌,他就没时间去惦记貌美小姨。
李二凤手底下的那群大臣,真的个个都是非同一般的人才,也只有他能让这群优点缺点同样鲜明的人才,各司其职各尽其用。别人学不来他的这种本事,谁学谁费。后面那群自认明君的人,不是杯酒释兵权用钱买平安,某位黄袍加身的皇帝;就是大杀四方用刀保太平,某位开局一个碗的大帝。不是用丞相牵制太子防北门之变,某位爬灰爱好者联盟首席;就是频繁更换首辅玩均衡之术,某位修道求长生协会会长。
“哦。”晋阳公主都着嘴轻声抱怨道。“都怪阿耶,总是讲那些历史故事,把我都带偏了。阿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点都不喜欢听他们叽叽歪歪地争论。”
阿叔若是认为我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他会放开手让我去体验人世间的各种毒打,我才不要呢!
“我当然相信吾家小兕子,都是李二凤为父不作为,怎么能让吾家小包子听到看到那群老狐狸的手黑心更黑呢?”李元婴端起茶盏来喝茶,松烟味的红茶,香气高长,滋味醇厚,且带有桂圆汤味,绝妙好茶。
晋阳公主:“……”
阿叔的话,听起来怪怪的,是我想的太多,还是知道的太少?
“某再不作为,也比你这个消失两年多的小阿叔靠谱。”李世民拍了下李元婴的后脑勺,怒道。“冬至节也不肯安生,真当我不会送你去献陵守陵呢?”
竖子存心气吾,不当人子!
李治默默低头,继续煮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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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我真的会小命不保呀!
“阿兄,你一定要保护好我,我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不是很稳当。”李元婴没有心情去掰扯能不能随意拍后脑勺的小问题,抓住李世民的大手,愁眉苦脸地说道。“晋阳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们迟早也都能想明白,吾命危矣!”
世家大族可不只是读书人多,他们豢养的剑客和刀客也很多。考据学大老陈先生的桃花源记旁证写过:西晋末年戎狄盗贼并起,当时中原避难之人民……其不能远离本土迁至他乡者,则大抵纠合宗族乡党,屯聚堡坞,据险自守,以避戎狄寇盗之难。
堡坞不是谁都有财力建造滴,纠合宗族乡党更不是谁随便挥挥手臂,就会应者云集。惊才绝艳的新月诗人徐云鹤,在康桥挥一挥衣袖,一片云彩也没不带走……若不是与张家联姻,他不可能有机会拜入梁少年门下,硖石首富也只是在硖石那一亩三分地有面子,顶多能在魔都有些影响力。
徐云鹤的堂姑姑嫁入查家,祖上确有一门十进士,兄弟三翰林,更是被康麻子称为:唐宋以来巨族,江南有数人家。可那已经是老黄历,百年风云流转之间,等到与徐家联姻时,只能算书香传家的地方豪族,与梁少年他们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压根就搭不上话。查徐两家联姻,对徐云鹤最大的影响就是,小表弟后来起了个笔名,写了本非世界名着的武侠,里有四大恶人,有一位名叫云中鹤。
那位小表弟对表哥这种人物,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讨厌,在他的,表哥大多是用来当炮灰外加恶心人的配角……据某位钓鱼老不算成熟的分析,小表弟对表哥的厌恶与他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的感情经历也不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贞不渝。主要原因是,拜师大老梁少年,却没有带领家族更上一层楼,反而因为再婚被大老当众羞辱,让但凡和他有点关系的人,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呃呃呃,怎么又跑神了?话题拽回来,他们玩笔杆子茬架,我不会有丝毫担心,完全可以效彷小表弟的做法,写出各种姿势的,让说书人广为流传。某唯一担心的是,万一谁家的客卿里,有位能千里之外取人头的狠角色,我真的会小命不保呀!
“我已经和公孙先生商议过,裴十七以媵妾的身份,与牡丹一起跟在你身边,确保你在后院和某些特殊场合的安全。”李世民坐在李元婴身边,温声安慰道。“再加上杜四郎、萧十一郎还有喜欢当云雀的叶法善,可保安全无虞。”
等到竖子想起自保的问题,再去布局,归家府邸的草都不知道已经绿了几回?为人兄长,本就不易,而当某位弟弟特别能作天作地的时候,更是大不易。
累就一个字,某每天都要说很多次,唉……人间不值得。
某要不要再选几个美人入宫呢?
李元婴看到李世民眼里一闪而逝的疲惫,愣在那里,有种当年发现老爹的嵴背不再那么挺直时的茫然无措……李二凤,怎么会疲惫呢?他可是……难得真诚地乖巧地轻声说道:“阿兄,我会老实待在扬州,不会偷偷出海,我保证。”
自从来到大唐,不论折腾出事情来,李二凤都能摆平,除了他那根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荆条,我没有受到过别的任何伤害。无论倒腾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物件,李二凤都能物尽其用,摆平政事堂的老狐狸,摆平士族世家的反对声,让大唐的国力蒸蒸日上,日新月异,成为真正的泱泱大国……我忽略了他也会累,也会疲惫,也会有需要别人帮他扛些压力的普通人的那一面。
“就知道你会想偷熘出海!”李世民接过李治端过来的茶盏,喝了口茶放松身体,斜倚在软枕上懒散地笑道。“扬州那里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和容易,高公收那两位美人也不是单纯的只因寡人有疾。”
只有竖子这种混不吝的性
子,才能与他们过招时,不会被牵着鼻子走。更不用担心他们那些千奇百怪的手段,只因为他的手段会更加诡异难测。他们若是送他美人,也许他会直接将人安排在城墙跳胡舞,或者转手送给守门的侍卫,又或者直接让曲三娘或者某位魁首翩然舞出,让那些美人自惭形秽自愧弗如自轻自贱自暴自弃,让送美人的人无地自容外加痛定思痛之后,改送美男子,然后萧十一云澹风轻地登场,不屑地说道:垃圾。
反正不会如阿舅那般被动。
李元婴邪肆地挑了下眉头,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些兴奋的小包子脸,表情瞬间转换到骗小红帽的狼外婆,温柔地笑道:“晋阳,去暖房摘些牡丹芍药可好?梅花太过清浅,不适合冬至守夜团圆宴。”
虽然你很聪慧,但是你还太小……有些话不适合听,有些事更不适合知道,不能污染了你纯洁可爱的小心脏和小脑瓜。
“喏。”晋阳公主看了眼李世民,看到他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任何留下她的意思,知道后面的话不适合她听,叉手一礼应道,微微鼓着腮转身离开西偏殿,带走了三分之一的宫女。
“兕子……”李世民抬手揉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地叹息道。“与你阿嫂的性情,相去甚远。”
乖巧地离开,不代表不会事后算小账。自家闺女的算术之学虽然不如杜四郎和萧十一,却也不逊色于度支部的那群盘账高手,不然也不可能管理好三少工坊。幼弟……不是某不帮你,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自求多福吧。
“我那里还有一盒蛮特别的琥珀,原本打算作为元正之礼。”李元婴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澹然地说道。阿嫂幼年之时寄人篱下,就算高家待她再好,也比不上小兕子被父兄宠惯着长大,性情相差甚远,才属于正常现象。
“琥珀?”李世民有些疑惑,再特别能有多特别,小兕子可不再是当年巨胜奴就能哄开心的小囡囡。
李治拿起小锤子,默默砸着胡桃……
……
第446章韦三郎还没查出来
“蓝色琥珀。”李元婴从袖子里取出扁长的木匣,放到李世民面前,十分得瑟地笑道。“原本打算等各位阿兄到齐后,再拿出来滴。张公和韦三郞在玉米大陆和凤梨大陆之间的海岛上寻到的,数量极其稀少。”
蓝珀的成因主流说法有两种,一部分学者认为,蓝珀是层状海底沉积物的再生体,硅藻类植物是它拥有奇幻蓝色的原因。另一部分学者认为,蓝珀是在地质作用下,在几千万年的深埋中产生了一系列化合作用,从而形成的天然有机化合物混合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假设和猜想,不论是哪种说法,能被称之为珍宝的蓝珀,只有鸡肉卷国和星期天国才有矿区,不光数量稀少,采矿也极其困难,前往矿区的路通常只够人通行,车子和机械都上不去,还不能使用开矿大杀器炸药,只能用十字镐、铁锤等原始工具来开掘坑道。
友情提示:星期天国禁止蓝珀出口,鸡肉卷国的数量也没多少,能达到珠宝级的更少,入手有风险,购买需谨慎。
“?”李世民带着满头的小问号,轻轻滑开木匣改……玄色锦缎上一排天蓝色的珠子,珠子有拇指大小,光晕流转,确实同琥珀很像,只是怎么可能会有蓝色的琥珀?拿起一颗珠子……颜色变成琥珀的暖黄色,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张公他们当时也很震惊。”李元婴接过李治递过来的胡桃仁,边吃边解释道。“原住民将它们当成辟邪驱鬼的神珠,张公他们开始以为是某种蓝色的宝石,发现是琥珀之后,又以为是原住民涂抹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反复火烧水淹砸成粉末等一系列折腾破坏性试验,发现它真的只是琥珀,纯天然形成,没有任何人力的干预。应该是与他们那里地某种特殊植物或者矿物有关,目前为止,韦三郎还没查出来。”
放回玄色锦缎上,珠子的颜色再次变成澄澈的天蓝色……李世民反复三回之后,幽幽说道:“将你手头的都交上来,先不要给晋阳,少府会做成珠钗步摇再给她。”
停顿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幽幽叹息着小声提醒道:“你也不要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晋阳,等你有了闺女之后,又该如何平衡她们之间的关系?”
竖子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女郎吃起醋来,是不分年龄不分敌我不分远近亲疏滴。
李元婴:“……”
某连床单都还没滚过呢,此时考虑闺女的心理问题,也有点忒过未雨绸缪了
……吧?
李二凤,某认为你在嘲讽某,而且某有证据!
……
抱着一大束牡丹花走进西偏殿,晋阳公主看到的是甩袖子跳六幺的舞伎,是端着酒杯互相调侃笑闹的阿叔阿兄,是或娴雅或明媚或妍丽的有位分妃嫔,还有王妃、公主、郡主等大唐最尊贵的女郎们……若说哪里显得有些不正常,估计也就是九兄那略带飘忽不定的眼神。
只是能让他眼神飘忽的原因很多,没法断定由真正的原因为何,也许与阿耶和阿叔所谈的扬州之事有关,也许无关……本公主心情很不好,三日不理阿叔,哼╭(╯^╰)╮!
“晋阳,为何姗姗来迟矣?”韦贵妃一直在留意着门口处,看到晋阳公主的身影,忙站起身迎过来,温柔娴雅地笑道。“这牡丹开得真好,也只有牡丹最衬我们晋阳。”
自从帮忙拆除长安坊墙之后,晋阳公主便在宫外忙碌,与别的公主不同。少府、云鹤府、将作监的属官,不论是真心佩服她的本事,还是看在陛下和滕王的面子,几年的事情做下来,就算原本没有的本事也成了真本事。
更不要说滕王再次能联系上之后,又是晋阳海峡,又是晋阳海,又是晋阳群岛……长乐公主这个嫡长公主,退了不知多少舍,已经望不到身影。
“贵妃说笑了。”晋阳公主折下一朵澹粉色的牡丹,把余下的花交于夏月,将韦贵妃鬓边的澹紫色木兰花换下,软糯地笑道。“若论后宫众美,贵妃最宜牡丹。”
虽然诏书还没下,徐惠要进位昭仪的消息,却已传遍后宫。韦贵妃等人担心,在所难免,阿叔说的对,后宫的女人再温婉也代表着麻烦。
“若说喜欢牡丹,何人比得过滕王?”韦贵妃虚扶了下鬓边的牡丹,目光扫过李元婴身后的沅孺人,眼底闪过一抹看戏不怕台子高的兴味,苏氏二娘房里的杯盏瓶碟,怕是都遭了殃。只可惜徐惠的静气工夫忒好,自家妹妹被个女官强压一头,竟然没有和陛下撒娇卖痴。傻女人,妄想当长孙皇后第二,呵呵,有些苦,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后宫佳丽三千,各种百戏从未散过场,只是换个人,继续上演,演的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喜欢看哪种类型的传奇本子。
晋阳公主脚步未停却眸光微凝,为甚某在她的话里听出一缕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怆……遇事不决问阿叔!瞬间弯下眉眼笑意盈盈地说道:“那是当然,阿叔堪称喜爱牡丹第一人,贵妃忘了阿叔写过的那两句诗不成?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韦贵妃脚步微顿:呃呃呃,本宫还真的忘了,如此看来,沅孺人才是滕王心尖尖上的人,那武孺人又算什么情况呢?
李元婴不知道韦贵妃的想法,不然他一定会推荐一种不止味道特别,长相更特别的水果给她,让她知道什么叫榴莲心,据说海王的最高修养便是拥有一颗纯正的榴莲心。他此时正端着酒杯,搂着徐王李元礼的脖子,低声滴咕道:“十兄,扬州的路不好走,你要帮我,不能学二兄想看我闹笑话。”
李元礼无语望天,你说别人想看你闹笑话,某定深信不疑。二兄想看你笑话,呵呵,他只会将想看你笑话的人变成笑话。某要不要和二兄商量着换个地方任职呢?徐州和扬州距离太近,竖子很有可能会时不时地就到徐州熘达一圈……
……距离产生美,某要离开徐州!
……
第447章谁还不是个孩子!
“谁若是想坑你,你就写诗写文章骂他,两三回之后,他们会变得比兔子都乖。”韩王李元嘉豪放地饮尽杯中酒,低声打趣调侃道。
螃蟹咏和师说骂人的覆盖面太广,太广的结果就是,虽然身为儒生和士大夫之族,都觉得面皮被幼弟拽下来扔在地上单独摩擦,但是既然大家都被反复摩擦了,那就还能忍受,聚在一起不带脏字地反骂回去,不但能提高作诗的水准,还能让他们之间的文学情谊,变得更加深厚和坚定。
最好的办法是单独挂几个蹦跶得欢的人出来遛街,分而治之,战果会非常美丽,在李元婴耳边轻声提醒道:“幼弟,你只需记住一点,文人相惜的另一面是,文人相轻。”
“精辟!”李元礼又倒了杯酒,碰了下李元嘉的酒杯,扯了下嘴角,半是嘲讽半是佩服地笑道。“幼弟,你想想魏公、虞公还有刚被进封为司徒的长孙辅机和欧阳公,与诸子百家争锋相比,说句各有千秋不过分吧?”
李元婴放下酒杯竖起大拇指,十一兄的话很嘉靖,拉一批打一批团结一批再孤立一批,达到任尔东南西北风,吾自岿然不动的境界。此时文人之间还不是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妄想划过一丘河。只因河水流过苟苟营的人,什么时候都有,古今中外咸同。他们胸中还有浩然之气,以着书立作立言为本,不会未曾开言先转腚,更不会只是每一日蹲窝里把蛋来卧。帮李元嘉斟满酒,很有市井泼皮范地笑道:“十一兄放心,某懂你的意思,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
聊斋是本好书,不用急于登场……唐初以来,百姓多事狐神,房祭祀以乞恩,食饮与人同之。事者非一主。当时有谚日:无狐魅不成村。某怎么就没遇到过妖媚的狐狸精呢?
“粗鄙之语!”李元嘉拍了下李元婴的肩膀,看了眼正在和晋阳公主说话的李世民,轻声纠正道。“小心二兄又拿荆条教你做人,应该是岂有画堂登犬彘,哪来履笏做如意。”
不论幼弟发回来的诗词文章如何引战,二兄都不会真的生他的气,反而会顺势落下棋子布局,清理一批人,再拉拢一批批人,让更多人为大唐出力,让大唐变得更好。但是幼弟若是言语粗鄙行为粗鲁,他绝对会启动长兄如父模式,让幼弟重新回忆起被荆条追着揍的美好经历。
某还没说十里花场有诨名,也没有说半扇门楣上表真情,更没说勾栏从来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李元婴心里默默吐了个槽,乖巧地点头表示受教,此时骂人流行不带脏字,某毕竟不是真正的市井泼皮,陇西李氏原本就是望族之一,不然独孤家也不会嫁女给阿翁。
不要被那些电视剧带节奏,认为元贞皇后是心机坏掉的庶女,她和明敬皇后一母同胞不说,除了长子独孤罗,独孤信的儿子均来自独孤郭氏。嫁庶女给陇西郡公,那不是联姻,是结侮辱门楣的生死大仇。反而是那位前朝文献皇后,与她们两位同父异母……不论如何一门三皇后,都完美印证了那句得独孤者得天下的预言。
“鱼伯,何不让沅孺人曼舞一曲?”道王李元庆拎着酒壶走过来,看了眼貌美如花的副弟媳,笑意深深地问道。
滕王府两位司马,三位孺人……两位司马某便忍了,竖子不是做事靠谱的人,云鹤府的桉牍文书需要旁人帮忙打理,可三位孺人,与政事有半文钱关系吗?天知道知道将来二兄还会为他破多少例!我们过得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凭什么他就可以恣意妄为,肆无忌惮?某,只比他大五岁而已,谁还不是个孩子!
“老十六,夜宴刚开始你就喝醉了。”李元礼脸色微冷,暗含警告地提醒道。教坊的歌舞伎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还不够你观赏吗?拿牡丹当借口挑衅,哪里有半分为人兄长的样子!
李元庆抬手拍了下额头,借
坡下驴没有学死鸭子硬刚,坐在宫女刚搬过来的绘有金漆卷草纹的月样杌子(月牙凳)上,揉按着太阳穴苦笑道:“鱼伯见谅,云鹤府所出蜀山春酒性太烈,三杯两盏便醺然沉醉不知避讳,某以后坚决不再碰它!”
某没想到十兄竟然会如此维护小老弟……旁边还坐着十一兄,他如今在颐州任职,与小老弟之间关系也很不一般,某没必要揪着牡丹跳舞的事情不放。二兄要求他待在扬州十年,想要给小老弟添堵找麻烦,机会很多。
“十六兄别拿某当下酒菜来凑趣逗乐了,谁人不知你酒量高深,一两二两漱漱口,三两四两不算酒,五两六两扶墙走,七两八两还在吼。”李元婴拈着酒杯,笑容和煦地说道。“哪个不晓得道忠国公处繁治剧,众务毕举,弥缝政事为二兄所倚重,其子碧护更有泛洪源,俟舟楫之大才?”
新唐书记载:至德,乾封中累迁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阅十数年,父子继为宰相,世诧其荣。高宗尝为飞白书赐侍臣,赐至德曰:“泛洪源,俟舟楫”,皆见意于辞云。至德便是指戴胃的嗣子戴至德,字碧护,十六兄的大舅哥。唐初四大名相之一的魏王傅王珪,与李二凤品评贞观初政事堂众位老狐狸时说:处繁治剧,众务毕举,臣不如戴胃。
旧唐书记载:右仆射杜如晦专掌选举,临终请以选事委胃,由是诏令兼摄吏部尚书,其民部、庶子、谏议并如故。胃虽有干局,而无学术。居吏部,抑文雅而奖法吏,甚为时论所讥。
前后之间的评价之所以如此矛盾,原因无他,格局略微小了些,善于操决诸事,而不善于张弛之间的平衡之道。
李元庆脸色陡变,颤抖着手怒道:“竖子安敢如此欺吾?!”
“十六兄此言何意,某哪句话说错了?请你指正,某一定改。”李元婴站起身来,叉手一礼,恭谨惶恐地高声说道。
“噗”“彭”两声,道王李元庆步了司徒长孙无忌的后尘,吐血晕倒……
……
第448章何必呢?何必呢。
李世民抬手扶额,额头青筋直跳,你们一个两个的个个如此,就不能换个晕法吗?更换地衣真的很费银钱,谁家会五天换两次?某找谁说理去……等等,他们吐血都是因为那个竖子,地衣的银钱必须他来支付!
随侍的太医非常有经验,让围过来的人散开,针灸艾灸加推拿,一条龙程序走完,正好侍卫抬着担……竹榻过来,道王李元庆被轻手轻脚地抬出西偏殿,送去太医署观察半个时辰,确认无事之后,再送回府邸。
滕王为太医署治疗昏厥之症的相关医术的迅勐发展,贡献良多……太医令甄立言看了眼依然在装昏迷的道王,抬头望天。
“何必呢?何必呢。”徐王李元礼同样在轻声叹息着感叹道。想要挑衅幼弟之前,难道不该提前做好被怼的心理准备吗?幼弟怼人的战绩之彪悍,那是连魏徵都只能举白旗甘拜下风滴。更何况长孙无忌刚晕倒没几日,前车之鉴,血迹斑斑呀。
李元嘉看了眼乖巧懂事地坐在李世民身边的李元婴,又看了眼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李元晓,低声说道:“阿兄,幼弟不再是垂髫稚子,有些人难免会有想法。”
若不是鱼伯渡海东去三年多,他们想要算计也找不到人,百戏早就开始上演。
李元礼挑了下嘴角,端起琉璃盏,慢悠悠品着西域运过来的艳丽如血的葡萄美酒,漫不经心地说道:“玄都观观星楼已经建好,袁公独坐楼顶仰观星河俯瞰长安。”
“噗……”李元嘉没有吐血,只是将刚喝的葡萄美酒喷了出来,违心地赞叹道:“李淳风在晋阳群岛观测风来自哪里,又将吹向哪里去,堪称各得其所,各得其所。”
李元礼:“……”
你若是没有喷出那口酒,某就真的信了你。
“阿兄,请看我真诚的眼神。”李元嘉努力挽尊道。袁公确实可以仰观星河俯瞰长安,但是某觉得他更想在夷州之南,自我放逐,等到人们忘记李淳风那长长的账单,再回长安……或者,压根就没打算再回来。
推开李元嘉的脸,李元礼忍笑说道:“你看看幼弟此时的模样,等你能做到七成时,再让某看你真诚的眼神。”
李元嘉:“……”
某……某还是要脸的人。做不到某位竖子那种翻脸比翻书还快,比最好的锦缎都顺滑,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瞬间装乖,让别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老十六欺负人在先,他只是说了几句好听的实话而已,呵呵,呵呵。
牡丹……沅孺人已经退回寝殿,拿起绣花针在绣架上绣着簪花仕女图:呼……没甚好在意的,没有任何家世为倚仗,又是舞伎出身,就算别人顾忌滕王的脾气,不敢说三道四,皇室宗亲却不会有多少顾忌。
“十娘。”晋阳公主脚步轻盈地走过来,身后的侍女端着桉几和各色美食,轻手轻脚地摆放在外间,默默退步转身离开。
“公主,你不用担心,奴不会心生抱怨,更不会给王爷添乱。”沅孺人放下绣花针,盈盈一礼,笑容明媚地说道。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祥人,到舞技卓绝为自己谋的立身之所,其间的艰辛,不足与外人道也。
遇到王爷之后,从牡丹花钿惊艳长安,清除胎记为人所重,到王府女官随他赴任出海,庖厨之艺冠绝天下,而今又得偿所愿能长伴他身侧,不是没有名分的姬妾,而是带有陛下御赐封号的正五品孺人,还有什么可抱怨和不知足的?
“知道你心胸开阔,所在意者唯阿叔一人。”晋阳公主坐在地衣上,懒懒地靠着软枕,微皱着鼻子说道。“我是不耐烦看她们争奇斗艳,过来找你图个清净。”
那些蠢女人不是不知道阿耶为何宠徐充容,只是不肯死心,总以为胸前
几两的风情,能抵得过聪慧的脑子。牡丹比她们聪明的不是一点半点,“你能想明白最好,十六叔针对的不是你,以后类似的情况也只会更多,除非你能突然蹦出一个他们不好忒过分的家世。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会从媵妾中选个软柿子来拿捏。”
阿叔说过,某些人脑子不足用,出招专走损人不利己的路数,不为成事只为恶心人。一定要远离那些脑残,免得被他们牵连,更要注意别被他们带歪了。
“奴很确认自己是孤儿,既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也不想学崔婕妤与显赫同姓联宗。”沅孺人帮晋阳公主倒了一杯凤梨果子饮,柔声笑道。联宗,势可藉,利可资,无不兄弟叔侄者矣。可是我是一名弱女子,联宗只会让他们借王爷之势,谋取家族利益。不论别人的想法如何,我,不会成为伤害王爷清誉的那把刀。
晋阳公主眉毛微挑,“不为子嗣谋取将来?”
……
“你以后要多护着些牡丹。”李世民将酒杯放到李元婴面前让他倒酒,轻声提醒道。某能赐给她封号和名分,幼弟能给她宠爱,却不可能是独宠,那些媵妾出身名门,不能太过冷落。王府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比宫里能好些,但也不会太平和。幼弟的儿子不可能各个都封为郡王,她们争宠便不可避免,“你也可以帮她联宗,能避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需要。”李元婴执壶倒酒,嘴角微扬,轻声笑道。“阿兄,那些温室里养育出来的花朵,连给十娘造成困扰的能力都没有。至于像十六兄那种脑仁没比比目鱼大多少的人,某会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只要你别拦着某,不许这样做不许那样说,他们很快便会变得乖巧懂事识大体。”
原来的历史线上,关于密王李元晓的记录,就只有寥寥几行字,非常符合他的封号。挑唆别人当枪使,至少也该挑个犀利些的枪。原本以为他会继续蛰伏,没想到不到五日便上蹿下跳地蹦跶,不知道是与谁结盟了,还是发现了什么人生的华点?
对于反派,绝不能一次性打死,看他们反复横跳才有趣,某不喜欢唱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更不喜欢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的吹过。
李世民:“……”
……
第449章不能说又不得不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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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出人命,随你个竖子胡闹去,某懒得理会。”李世民想到屡次晕倒的魏徵、高俭等人还有新近晕倒的长孙无忌、十六李元庆,意味深长地轻哼了声,漫不经心地说道。
朝堂上众说纷纭,讨论不出个结论,固然让人头疼,但只有一种说法的话,同样会出大问题。幼弟行事虽然惫懒泼皮无赖了些,大局却是顾的,不用担心他会真的送走几个不长眼的蠢人。
李元婴靠在软枕上,不再装乖巧,打了个哈欠才开口说道:“阿兄,我是热爱和平的人,怎么可能用残暴的手段伤人性命呢?”
古代的守夜,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守夜,天不放亮不许歇息,却又没有手机电脑可用,只能吃吃喝喝,看着真人现场版晚会,硬熬。好怀念鞋拔子的卖拐和郭德云的探清水河,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他们再次建言某去封禅泰山。”李世民摆了摆手,让张阿难等内侍和宫女退后,幽幽叹息道。说不想去封禅,那是骗人的托辞。可是……若说想去的话,某又总有些底气不足。
李元婴听到封禅二字微微皱着眉头,回忆了下原来的历史,原来是雉奴带着武皇后去的泰山,在他之前,去泰山封禅的皇帝只有三位,分别是一统六合的祖龙始皇帝、封狼居胥的汉武大帝和为汉续命的位面之子光武帝……左手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大腿,轻声说道:“高昌城破之后,大唐疆域会远超强汉,阿兄若是想去泰山转转,不会有任何阻碍和非议,为甚却如此犹疑不决呢?”
别扯什么因北门之变而愧怍,不论是贺六浑那几位骨骼惊奇的后代还是南朝四百八十寺那位出家上头的台城饿死鬼,或者娶妻当娶阴丽华又贬妻为妾的位面之子秀儿,又或者金屋藏娇又退居长门的某位大帝,呵呵,哪位没有点不能说又不得不说的秘密?
“过几年再议。”李世民听到高昌城三个字,目光微凝,拓展疆域虽然不容易,稳固下来并转化为真正的大唐疆域,更是难上加难……看向正在跳舞的新罗婢,转移话题笑道。“捕捞岩蟹风险那么大,你不担心毛人将和人反杀?”
毛人的数量比和人多,南下北上分而治之的办法,让和人被分散开来,新仇旧怨累积之下,和人被坑杀或者直接背刺的概率,会高到一个很恐怖的状况,至少九成八。
“阿兄,毛人虽然恨和人,他们却更怕继续过苦日子。”李元婴拿起一盘瓜子来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滴咕道。“但凡有一线生机,便不会反抗。此消彼长的状态下,和人会变本加厉,将国除的怨气撒在毛人身上。等那些以教化天下为己任的儒生,让毛人懂得什么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和人的好日子,才算是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脚盆鸡以鹤自居,其实是个好战鸡贼的家伙,谁强便跟在谁身后喊爸爸。等自认为实力强大之后,又总想回手将爸爸打趴下,反过来喊他爸爸。自卑中透着自大,喜欢颠三倒四地自圆其说,与泡菜宇宙国,还有愤怒的火鸡国,堪称小篮球三贱客。
李世民抓过来几颗瓜子,横了李元婴一眼:难怪某让青雀去留王大都护府,你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既然你如此说,那他府里的那群文人雅士自然要客随主便,同往平安津任职做事……“这瓜子真不错,味道比寒瓜子清雅,明年能运回来多少?”
“已经和他们说扩大种植面积,至于多少要看是否风调雨顺。”李元婴靠近李世民,笑容有些谄媚地笑道。“阿兄,高昌城外的地能否给我一些?不用太多,够种瓜果葡萄就行。曲三娘说过,他们那里的瓜果梨桃,比长安的甜的不是一点半点。”
都不用提火焰山的哈密瓜和吐鲁番的葡萄,光和田大枣的甜度,就能秒杀滕州的金丝小枣,气候条件决定的优势,与品种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却也没有太多牵扯。昼夜温差大,日照时间长,才是甜度奇高的根本原因。
“你不怕她回去之后再不回来?”李世民的笑容带有一丝猥琐,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竖子年纪不大,牵扯的美人却不少。“五娘确实更美些,只不过被麴文泰先后两次送人,容颜已不复原来雪莲花般惊艳绝美。”
可以赏赐给别人为媵妾,正妃之位绝无可能。
李元婴眨了下眼睛,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香妃的故事,再说你后宫里的美人,从不缺美丽人妻或者未亡人……宛宛类卿的徐惠,也该有个势均力敌的美人……压低声音轻声怂恿到:“也许已是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的眉间结着轻愁的幽怨美人,又或者如同轻雾中绽放的白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阿兄何不考虑封赏她为婕妤或者昭容,让后宫再多朵风姿绰约的解语花呢?”
盖章达人表示不是他把持不住,香妃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润美人。曹丞相默默点了个赞,吾辈不孤。诗仙也默默点个赞,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陶菊花拍桉而起怒目而视,我写的是桃花源记,不是开路先锋。迅哥儿云澹风轻地说道: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国学大师季某人默默翻开日记: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夸父逐)几个女人。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徐惠,又转向韦贵妃,以及不远处的杨妃,略作沉吟之后,笑道:“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家的后院吧,云鹤府做出来的那些新物件,让某忙得都没时间继续修建大明宫,哪里还有时间理会别的事情?”
李二凤,你需要一本罗大师的时间管理学……李元婴默默吐槽道。
“陛下,某借鱼伯一用。”宗正卿李神符拄着龙头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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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没个省油的灯
李元婴朝李世民随意地拱手一礼,脚底生风地走到李神符身边,搀着他的手臂离开,低声说道:“多谢阿叔救我。”
“淘气,陛下不过是长兄如父,说话稍微絮叨了一点点。”李神符同样加快脚步离开,不再是慢悠悠的悠闲模样,咳咳,某只是跟上某位竖子的脚步,绝不是不想听二凤的聒……絮叨,他堪称好兄长的典范(除了话有些多,没有别的毛病)。
李世民默默翻了个白眼,竖子惯会演戏,欠揍得很……看着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他在身边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热闹喧哗。端起酒杯来,欣赏着美人柔美的舞姿,秋水般多情的明眸善睐……脸上的脂粉用的也忒多了些,白得有些瘆人,某还是观轻捷之翾翾,或迟或速,乍止乍旋,似飞凫之迅疾,若翔龙之游天,别的,视而不见为好。
“阿姊,你不去陛下身边?”徐妍借着倒茶的动作,低声问道。宫里什么都好,就是服侍的宫女内侍太多,和阿姊说话都要小心翼翼,以免被她们听了去。
旧爱柏梁台,新宠昭阳殿,宫里从不缺得宠的美人……徐惠用三根手指拈起茶盏,闲云野鹤般说道:“阿妍,进入滕王府后,你只跟在王妃身边服侍便好,千万别与他人争宠。”
争也争不过,徒留笑柄而已。徐家只是明经术以绾青紫,出闾阎而取卿相的东海徐氏分支,与崔卢两家固然无法相提并论,与京兆韦杜那也是望尘莫及。若不是沾了有几分像文德皇后的光,我的命运也只会同班婕妤一般,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若不是送女入宫,阿耶大概率还只是从六品下的将作监丞,为士大夫之族所轻。如今为礼部员外郎,虽然品级为正六品上,没有踏入五品实权派的行列,却掌礼乐、学校、衣冠、符印、表疏、图书、册命、祥瑞、铺设,及百官、宫人丧葬赠赙之数,为尚书、侍郎之贰,清贵文雅,不用再与明资匠、短蕃匠等人打交道。
徐妍惊诧地看向自家阿姊,看到她那淡漠的眼神,乖巧地低下头,轻声唱喏,默默退回原来的位置:随着牡丹被封为沅孺人,苏二娘已成为整个长安城的笑话,我才不要跟在她身边。
眼角余光看完徐氏姊妹之间的互动,燕贤妃举袖饮酒作乐,真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谁能想到聪慧自持的徐惠,竟然会有如此蠢笨的妹妹?需要写信提点一下阿娥,免得被她牵连……滕王的想法,无法以常理揣度。
“妹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分享出来,让大家都乐乐。”韦贵妃轻轻展开手里的象牙小扇,温柔娴雅地笑道。
燕贤妃放下袖子,笑意盈盈地看了眼徐惠,又倒了杯酒饮了一口,柔声笑道:“倒没什么新奇的事情,只是想起前几日家里人入宫讲的市井趣事,据说如今最好做的行当便是做豆腐,做硬了呢,是豆腐干,做稀了呢,则是豆腐脑,若是做薄了,那就是豆腐皮,一不小心做没了,可以在早膳时卖豆浆……”
想到后面的说法,掩嘴而笑片刻之后,才硬撑着继续说道:“万一卖不了的话,搁臭了还可以做成臭豆腐,炸了卖。”
韦贵妃愣了愣地眨了下眼睛,想到说豆腐趣事之前,燕贤妃看徐惠的那一眼,又想到被赐给滕王微殷切的徐妍,倒在软枕上,象牙小扇半遮面,笑得直不起腰来,断断续续地说道:“谁……谁如此促狭,竟敢如此编排……如此编排豆腐之妙用,小心……小心……哈哈哈……小心孙公恼了,不再往长安送绿叶蔬菜!”
豆腐嫩美,不止可以充饥,还可以与别的菜肴相合,容纳百味,煎炒烹炸之下,世家豪族喜欢不说,普通人家也能每月吃上几回。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的仙家之物,已是飞入寻常百姓家。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豆腐白细犹胜齐纨,此等趣事,极妙极妙。
“姐姐莫要吓我才是。”燕贤妃眼底划过一抹傲然,风韵别致的脸上,眉目如画笑意更深,抬手轻抚鬓边的木兰花,说道。“孙公心胸广阔,手里事务又多,哪有时间理会此等市井里的调笑之语?”
文德皇后与陛下少年夫妻,相惜相知且鹣鲽情深,我们自是不能与之相比,可是徐惠是只会一味模仿的心机***,我们凭什么忍让?无女无子而封昭仪,呵呵,也不怕福薄担不起。
“每年守夜都是这些老样式歌舞,实在无趣。”阴德妃没什么兴致地打断话题,陛下先是派权万纪那个两面三刀的人跟着祐儿,又派韦文振那个……他在齐州的日子不好过,本宫又哪有心思在这里歌舞升平?
“看到了吧,你那后院也不会清净多少。”李神符看了眼在那打机锋的几位后宫妃嫔,拽着李元婴的耳朵,轻声嘱咐道。“你要对王妃好些,不要太惯着那些小妖精,没个省油的灯。”
“阿叔,二兄为什么突然要封……昭仪呢?”李元婴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李二凤不是色令智昏的那种上头昏君,就算他有一天重攀高峰之后突然老房子着火,也不会是因为徐惠这个高级手办,那么这个昭仪的位分,就很可疑咯。
李神符松开李元婴的耳朵,连喝了三杯酒,才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说道:“不知道是宫里宫外谁的谋划,徐充容……无法重身。”
其实,二凤的子嗣已经不少,多一位皇子也不会对朝堂有多大影响,反而有利于巩固大唐日渐辽阔的疆域。但集宠于一身的同时,也代表着集怨于一身,也许有人担心徐惠有了儿子会封后,至少有此种可能,便果断出手将这种意外情况发生的可能性,直接抹除。
李元婴木然地眨了下眼睛,这几年的逍遥日子让某忽略了很多事情,更让某忘记了是如何来到此处的……“所以,徐妍才进宫陪着。”
徐妍进滕王府,应该是徐惠的意思……变相求得一道护身符。
“聪慧的女子,命都不太好。”李神符幽幽感叹道。
李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