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心算局(2)
花盛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灭影是哪吒的干女儿?”
太上小君也像是吃惊不小:“在下怎么从没听爷爷说过?”
“别的神仙收干女儿,还要到你家登记不成?”宣文答道,“而且这事灭影也没有过多张扬。不像有些高调的人,天天说自己是谁谁谁的孙子。孙子、孙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孙子。”
太上小君表情显得比较复杂:“你说话有必要把周围人都踩一遍?”
宣文没有接茬。
太上小君继续说道:“但是按照哪吒叔叔的性格,不像是随便收义女的。而且像你说的,灭影天资平平,应该不会被哪吒那样有身份的神仙看中才对。”
“虽然灭影能力平平,性格孤僻,但她的八个姐姐个个都法力高强。”
“那应该是收她的姐姐做义女才对吧?”花盛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也可能哪吒是看中了灭影的潜质才这么做。
太上小君思索道:“看来灭影能进入第二局也是不容易。在天极子前随意暴露了自己岂不是很危……”
话还没说完,溶洞中刮起一阵怪风。伴随着那股怪风,数不清的深蓝与黑色羽毛在洞中飞舞起来。风越刮越大,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花盛只得背靠岩石才能稳住身形:“这洞里怎么突然刮起龙卷风了!哪来的怪风?”
溶洞中央的狂风似乎更大,吹得天极子的道服在风中快速摇摆,但他身形并没有一丝晃动。
而借着天极子注意力被狂风吸引的瞬间,从他背后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竟趁他不防备时,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纸片。
天极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道黑影落在了他前面不远处,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花盛从岩石缝中看清,那是一名身形轻盈的短发妙龄少女。巴掌大的脸上,挂着一副足有半个脑袋大的金丝边框眼镜。她看天极子时似乎还要眯缝起眼睛,像是视力不怎么好。由于身形过于瘦小,习院道服在她身上显得尤其宽大,像是套了个大布袋。
天极子问道:“你想知道这张纸片上的数字?”
戴眼镜的短发少女目光直视着天极子,没有说话。
天极子见对方不发一言,便说道:“想不到这局游戏的弱点就在于这个试炼彩环。一旦彩环受到外来的冲击,就会不断变小。恐怕这彩环受不了几次冲击便要分崩离析了。”
少女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她将手中的纸片举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她压根就没有打开,而是将那张纸片在手心中揉成一团,用两只手搓了搓,那纸张便成了粉末,从她的手指缝里滑落,飘散开去。
“不过既然你主动现身,那我也不妨送你出局。”天极子见到纸条被碎,不以为然地说道:“看来,你有个有趣的编号呢。你的数字是十三,对不对?”
花盛赶忙看洞壁上的刻字。
原本“试炼者:二十一名”的字样变成了“试炼者:二十名”。
花盛心里暗叫一声啊呀,回头对宣文说:“这姑娘也太冲动了。这么碎掉纸片也不顶事,天极子要再写一次数字易如反掌,就这么被淘汰了有什么意……”
刚说到这花盛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他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竟然发现天极子的表情也和他此刻差不多。
那短发眼镜少女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天极子说出的编号是错的?”花盛情不自禁地说道,“不对!那洞壁上的数字变少,说明编号被他说中了。”
难不成和自己给虎灵施展的幻术一样,洞壁上的数字是障眼法?不!花盛感到这绝无可能。障眼法欺骗被玲珑环锁住仙力的虎灵尚有可能,但骗不过天极子这样的高手。
洞壁上的数字确实是当前参与者的真实人数。天极子说的确实是眼前这少女的编号。
有多位试炼者因被天极子猜出编号而被迫出局,这已经反复证明了,那个“一旦在游戏中自己编号被他人知晓必须退出”的试炼规则并非是形同虚设。
那奇怪的问题来了,为什么眼前这少女没有出局?
“难道试炼规则哪里出了问题?”花盛眉头紧锁。他完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不禁说道:“这太不科学了!”
在洞中央,此时的天极子似乎也有些疑惑。然后说道:“嗯?难道你的编号应该是……九百九十九?”
花盛听到此话,赶紧再度望向洞壁上方。
“试炼者:二十名”立刻变成了“试炼者:十九名”!
但眼前这名少女居然还站在那里!
天极子又确认了一下数字。随后紧紧盯住眼前的少女,眼神中有些不相信。
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洞内的怪风渐渐变小,数不清的蓝色与黑色羽毛开始在眼镜少女和天极子之间不断飘落。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躲在岩石后的花盛抱住脑袋,冲着太上小君和宣文追问:“这是什么障眼法?是凌霄级的障眼法?或者这神心算局的规则里出了什么漏洞?”
“确实。这少女明明还在神心算局之中,那人数为什么在减少?”太上小君亦是一脸不解,“莫不是眼前这个是假人?”
那少女的下一个动作立刻推翻了太上小君的猜测,只见她一挥衣袖,一根黑色羽毛从袖中飞出,重重砸在试炼彩环上。一时间火花四溅,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于溶洞之中。那彩环被撞击之后又开始缩小,变得仅有一个手掌大小。
不但如此,试炼彩环的边缘明显出现裂痕。
“糟了!再被撞击的话,彩环就要被毁!”花盛失声道,“如果彩环毁了结果会怎么样?”
“那就视作所有人都在这局被淘汰。”宣文答道。
太上小君说:“那今年的天目试炼所有弟子就全军覆没。”
“喂!等等!这试炼还有可能全军覆没的?”花盛赶紧问。
太上小君答道:“如果没有人能完成试炼,当年的第一名就会轮空。往年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花盛一听焦虑起来:“这样我们第一局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不行!我还想着如何打败天极子!况且我还想拿到胜佛路引,好有机会去见传说中的孙悟空!”
“冷静点!在下想,有人应该比你更着急。”太上小君道。
另一边,天极子果然显得沉不住气,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毁了试炼彩环,你我都进不了下一局,对你又有何益处?”
“我并非要赢你。”戴眼镜的少女突然开口,声似鸟鸣铜铃一般,“我只要你赢不了这游戏。”
话音刚落,少女又突然从袖筒中射出两根羽毛。几乎同时,早有防备的天极子闪电一般对着彩环的方向推出一掌。两根羽毛在距离彩环不到一丈的距离,瞬间被砰的一声击得粉碎。
眼前气氛压得让花盛透不过气,试炼彩环命悬一线。正像太上小君所说的,只要彩环再被羽毛撞击一次,那今年的天目试炼就以所有人失败而告终。
虽说天极子的十连胜就此止步,但花盛也捞不到半点好处。更要命的是,他现在一头雾水,可能连为什么会被淘汰都不知道。
若说眼见如实,那眼前这个神秘少女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游离于这神心算局的规则之外?洞壁上的数字是不会错的,刚才明明是少了两人。可这眼镜少女没有消失,那消失的究竟又是谁?
花盛疑惑地望向一旁的宣文,期待宣文能给他一个答案。
“她就是灭影。现在懂了吧?火轮天王哪吒会收她做义女的原因。”
宣文似乎看出了花盛想要问什么。
“灭影身上所蕴藏的东西,或许,就连拥有至运的天极子也无计可施!”
第二十三章 神心算局(3)
灭影身上所蕴藏的是什么东西?能令她游离于天目试炼的规则之外?
每一位试炼者,决不能被人在游戏过程中获知自己编号的具体数字。被人知道,就意味着自己被淘汰。
天极子故意说出对方的编号,那即是说,这洞里所有人都知道了灭影的编号。即使灭影在进入神心算局之前,就将自己的编号告诉了其他试炼者,但至少花盛自己并不知道。不仅如此,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灭影。
洞壁上数字的变化,就意味着确实有参与者被淘汰。也说明了,至少被一个参与者知道了灭影真实的编号。
灭影早应该退出了。
但她确实在那里。
不仅在那里,而且她还要毁掉试炼彩环,结束天目试炼。
溶洞里不知何时开始安静下来,只剩下羽毛还在飞舞。就像这场神心算局,只剩下站立于最中央的灭影和天极子。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所有人像早就商量好一般,屏息以待。
如果灭影摧毁了试炼彩环,那所有人就离开游戏。如果天极子战胜了灭影,那他就会继续搜寻剩下的试炼者,送他们一一出局。
对于其他试炼者来说,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这场神心算局的试炼,成为这两人的对手戏。他们的决定,主宰着所有人在这场游戏中的命运。
花盛躲在岩石后,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宣文:“这灭影身上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宣文答道:“你刚到溶洞时,大部分试炼者都围着天极子。当时的场面,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不协调?”
“不协调?”
花盛开始仔细回想,刚到洞中时,脑中都蒙了,确实看到许多弟子都围着天极子。但当时一片混乱,而且自己为了避开许多弟子施展的仙法,而躲在岩石后面,并没有细看当时有什么不对。
反而是太上小君说道:“要这么说,确实有地方不对。假使当时所有试炼者都在视野范围内,那我觉得人数似乎有点少。”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道:“虽说显示着试炼者有三十六名,但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这么多。但因为比较混乱,所以我们没反应过来当中有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三十六个,那岂不是试炼者人数统计有误?”花盛道。
宣文摇了摇头,说:“试炼者数量统计是对的。但这关系户说的也没错,你们看到的人数只有二十多个。”
花盛追问道:“有试炼者躲起来了?”
“不。所有试炼者当时都在洞中央。”
“难道是隐身?”
“不,并不能说是隐身了。但实际上,确实试炼者你看不到。”
花盛完全不明白宣文在说什么,急着追问:“那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说有近十个人从烛火战局中,通过掐灭烛火而晋级,现在明明就在这洞中,但我们却看不见?”
“是的。”
花盛一把抓住宣文的手臂,几乎用喊地问:“那试炼者们都去哪里了?”
“你这蝼螘太没涵养了。”
“行行行!我是蝼螘行了吧!但你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花盛放开宣文的手臂,不得不服输。
宣文这才说道:“你记得我刚才说,灭影是九胞胎中最小的妹妹。而她有八个法术高强的姐姐?”
“没错!那你想说什么?”
“这八个姐姐也是烛火战局的赢家。她们每一个人都掐灭了一支烛火,从而来到了这一局。”
“你说什么?你是说她们姐妹九个一起参加了天目试炼,而且没有一人被淘汰,都赢了第一局?”花盛感觉到自己的汗从额头流了下来,问道,“难道眼前这个人不是灭影,而是灭影的姐姐?”
“不!她就是灭影。”
“那她的八个姐姐在哪里,你不是说她们都来了?”花盛说到这里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会吧!难道?”太上小君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花盛赶忙问:“怎么?太上小君你猜出来了?”
太上小君冲着宣文说道:“你意思是说灭影在天目试炼里有九个编号?”
“不错。”
花盛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不是说每一位试炼者只能有一个编号么?她姐姐还能把自己的编号给灭影?”
太上小君说道:“当然不能。但除非灭影的姐姐,就是灭影她自己。”
花盛觉得手上一凉,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满头大汗,汗水径直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什么意思?什么叫灭影的姐姐,就是灭影自己?”
宣文慢慢说道:“这是火轮天王哪吒告诉我家父的。灭影的母亲当年怀这九胞胎的时候,怀了三年零六个月。临盆之时,八个姐姐在出生时就都没气息。当灭影家人万念俱灰之时,发现最后出生的小妹妹竟然活着,但看上去随时会夭折,不仅如此她更是天生重度残疾。”
“重度残疾?”
“是的,灭影出生的时候。脸上没有五官,身上只有躯干,没有四肢。样子极其恐怖。因为没有五官无法呼吸,所以出生时全身发紫。灭影的家人几近崩溃,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只得用刀割开她的气管,这才救回她的性命。为了喂她,又不得不用刀割开她的食道,将奶水通过竹管灌进去。可以说,灭影是在剧烈疼痛和血泊中降临到这世上的。”
花盛听着心里一紧,无法想象出当时灭影的家人经历了什么。
“但尽管如此,因为没有感觉,所以婴儿时期灭影的生存极其艰难,一直到六个多月的时候都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有一天,火轮天王正好到圣平宁,经过灭影家上空时,看到了躺在家中后院草地上的灭影,心生怜悯,便主动找她家人想救这孩子。因为临时并未带有法宝,火轮天王便折下灭影家旁莲花池中的一朵莲花和一段莲藕,用莲心做成五官、莲藕做四肢。用当年火轮天王自己儿时一般的方式,让灭影在莲花中生出五官和四肢,得以重生。”
花盛听了,沉默了半晌,问道:“那她的姐姐呢?不是说出生的时候就都死了?”
宣文说:“火轮天王哪吒之所以要救灭影,不仅是因为她身世可怜,而是他第一眼就发现,灭影残破得像虫子般的躯体里,竟然居住着九个魂魄。”
“九个魂魄?!”
“就是说这九胞胎,九姐妹,共用一个身体。”
“这么多魂魄挤在一起不会打起来?”
“不。平时她的姐姐们都不会出现,只有灭影自己的性格展露。到底何时会出现谁,我也不知道。”
花盛问道:“即便是这样,那毕竟也只能算作灭影一个人才对。为什么她在这天目试炼中,会有九个编号?”
“因为圣平宁就是这样。”说话的是太上小君,“花盛你可能不明白。圣平宁计算仙、灵、人数量,并不是按可见的实体来计算的。而是以魂魄。这主要是因为仙术里面有分身术,懂得道法之人,便会施展分身。在人口统计上,不能因为会分身,而算作多人。同样,一草一木皆可修成仙灵,不能因为形状不同就不算。我想,恐怕灭影在进入术道习院时,她一个人就占用了九个学籍吧。”
“关系户说得很对。”宣文答道,“同样,第一局中灭影需要掐灭九支烛火才能晋级。如果没有,那她相对应的姐姐,如果在下一局中现身,必定会被判定犯规。我想可能就会被除名。”
花盛长长叹了口气:“她身世竟然这么复杂。”
正在三人说话之际,洞穴中央的灭影又扑向试炼彩环,从长袖之中射出十余支羽毛,天极子将其纷纷化解,两人战作一团,打得洞穴里地动山摇。
灭影看似非常擅长驾驭飓风,借用御风之术将羽毛化为各种形状,试图迷住天极子的眼睛,进而摧毁彩环。而天极子这边则在飓风中游刃有余。躲在暗处的诸多旁观者正以为两人要大战三百回合之际,忽然飓风骤停,洞穴中飘动的羽毛也忽然消失不见。
再看那灭影,似乎因追击天极子与攻击试炼彩环,导致法力有所不济,开始喘气。
原本闪躲的天极子,从空中慢慢落下。同时从手中变化出一张白纸,右手又变出一支毛笔,在半空中写下几个数字。随后将白纸一折。刚想开口,对面的灭影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灭影的声音微弱,断断续续,花盛只听到半句。
“九妹,何必磨磨蹭蹭和天极子周旋……让二姐来……”
灭影自言自语的时候,忽然身子蜷缩成一团。随后突然站直身体。再一看,花盛大吃一惊,只见灭影原本齐肩的短发,竟然变得更短,只到耳朵一半。眼睛变成墨绿色。原本穿着宽大道服的瘦弱身体,竟然将道服穿得大小刚好。
只见灭影将道服的衣袖卷起,露出手臂。那手臂居然青筋暴露,根本不像刚才那个瘦弱的小女生。
紧接着,灭影把眼前那副宽大的眼镜摘下一扔,还随口说了一句:“二姐早就告诉你,别老看书,别老看书,现在戴着副眼镜麻烦得要死!”
第二十四章 神心算局(4)
随后,变化之后的灭影往前一踏,地上的岩石居然裂出了一指宽的缝。随后她双脚一蹬,在背后震起一片碎石,直往天极子冲去。
天极子也发现情况不对,却未想到对方来势汹汹。灭影的拳头一瞬间就到了他跟前,他躲闪不及只得双手抵挡。只听砰的一声,天极子握在拳头里刚写完的纸张,竟然被灭影的拳头硬生生震碎成指甲般大小的纸屑。随后天极子被灭影的拳头震飞,撞在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随着一声巨响,岩石被天极子撞裂成了三块。天极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看那岩石后竟然躲着五个弟子。
天极子想都没想,一连说出五串编号。那五个弟子还在岩石被震碎的惊骇之中,就伴随一道白光消失在洞穴里。
洞壁上的数字随即骤减。
“试炼者:十三名”
花盛虽然庆幸自己和太上小君到目前还没被天极子发现,但随着人数的减少,在这洞穴里也藏不了太久。而一旦他和天极子打个照面,天极子必定会准确知晓自己的编号,那几乎连胜算都没有。
“真是不错哎!”
太上小君的心情显然比花盛好上许多。
花盛疑惑地看着太上小君:“怎么?哪里不错?”
太上小君答道:“你看啊!天目试炼这场游戏,从一开始三千七百多名弟子参加,到现在仅剩十四位,严格来说灭影一人还占七位,也就八人而已。我们都进了前千分之三的名次了。”
被太上小君这么一提醒,花盛才醒悟过来,自己懵懵懂懂地误打误撞,居然撑到至今。
太上小君冲着花盛说道:“说不定你也是个极其好运的人哎!”
“他何尝不是好运。能进入圣平宁的蝼螘,都是极其好运的。”宣文紧接着笑道,“但是我今天的运气似乎也不错。”
说着,宣文从手中掏出一张纸。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花盛便问:“你在写的是什么?”
“数字。”
“你知道答案了?”
宣文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宣文将手掌摊开,里面竟然有一张被撕碎后又重新拼接而成的纸。
花盛刚想问哪里来的,一看洞穴中央,刚才天极子手中被震碎的写有数字的纸片,竟然不知何时到了宣文手里。
太上小君看了一眼,说:“你是用御风术,将那堆碎纸屑吹了过来。而且竟然被你拼好了。”
“是的。”宣文答道。
“不但如此,刚才天极子说了五个编号,你只要将这张纸上的数字,减去那五个编号的总和,就是现在这洞中剩下试炼者的编号总和。”
宣文笑道:“看来关系户很聪明。”
花盛急不可待地想去拿那张拼接成的纸片:“数字是多少?”
呼的一声,宣文竟然将纸片烧成一堆黑色的粉末。
“你!”花盛恼怒地问,“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给你也没有用。”
“为什么?”
宣文将手中自己所写数字的纸片拿了起来,说:“因为这数字只能对一个人有用。”
“他说的没错。”太上小君插嘴说道,“现在宣文写的,或许确实是目前所有试炼者的编号总和。但他一旦胜出,数字总和就会发生变化。由于他不是被别人知晓编号而淘汰的,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总和数字该减去多少。”
花盛想去抓宣文的领子。宣文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我手上的数字,只是目前能晋级的一个名额。要是你来抢,我就烧了它。即使烧了它,数字也在我的脑子里,我依然可以晋级。”
宣文显然稳操胜券。
花盛咬着牙。
太上小君对宣文说道:“你走吧,我们不会拦你。既然是你自己找到获胜之法,确实也没义务要帮别人。这本来就是场比试,有赢就有输。”
“看不出来你这关系户……”宣文话刚说了一半,太上小君突然闪电一般往前一迈,以迅雷之势双指夹住那张指条,随后一抽。
那张指条便从宣文的指缝里滑了出去,落到了太上小君的手里。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宣文脸上立刻刷白。
太上小君连珠炮似地说:“在下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出去。你一旦出现,天极子就会说出你的号码。在下将这张纸上的数字减去这编号,就能知道编号总和。你输,我赢。”
“你、你……混……我……”宣文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太上小君的速度过快,他悔不该自鸣得意。事到如今,也只有认栽。
他等着太上小君打开手中那张纸。
然而,太上小君却并没有这么做,甚至都没有打开的想法。只是缓缓地说:“但这数字是靠你本事获得的,在下不会乘你之危。但如果你再说关系户和蝼螘这两个词,就休怪我不客气!”
宣文整张脸都被自己憋红。
太上小君将纸递到他面前,说:“快从在下面前消失!”
宣文一把抓过纸,头也不回地跑开。他借着后面的小道,贴着洞壁往上飞去。到达洞穴上方后,将纸张塞入了仅剩下手掌大小的试炼彩环中。
随后,试炼彩环变成了蓝色,同时宣文身上也闪过一道蓝色的光亮,便消失不见。
洞壁上的字迹同步开始变化。
神心算局
试炼者:十二名
晋级者:一名
“还是不可小看至运,天极子的数字果真是对的。”太上小君。
“你放宣文走,是想……”
“我放他走只是放他走,没想什么。”太上小君打断了花盛的话。
既然太上小君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花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他觉得太上小君曾对天极子写的数字心存怀疑,就是说太上小君认为天极子是有可能写出错误的数字。
如果天极子拥有至运,那他所写的所有数字,包括猜出别人的编号,都应该是准确无误的。太上小君为什么会对此心存犹疑?
等等!花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至运本身始终存在,那天极子无论怎么去做,事情总会朝着他有利的方向去发展。包括写出一个错误的数字。当然这并不一定是天极子故意为之,但客观来说,如果因此能令事情变得对他有利,那他随手写下的数字,就可能是错的。
比如说,淘汰一些人,或者让某些人晋级?!
至运必定会给天极子带来他想要的有利局面,那样的话……
花盛脑中隐隐约约地闪现出一些点子,但信息过于杂乱,一时令他难以厘清。何况,当前的麻烦还近在眼前。
那洞中央的灭影与天极子仍战在一处,撞击声与岩石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灭影的体力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都没有丝毫停歇。相比于刚才施展飓风之术,灭影这回仿佛变成了一个拥有无穷怪力的格斗术士。而洞中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在她手中就像豆腐一样被切得粉粹。
被灭影缠住许久之后,天极子似乎也无心恋战。毕竟,参加神心算局并不是一场仙术比试,如果自己被灭影击伤,灭影顶多也就以犯规被淘汰。自己得不偿失。
而每当他企图甩开灭影之时,只要距离稍稍显得远一些。灭影就转手就扑向彩环,而天极子为了保住彩环又不得不追上前去。
就在花盛认为战况会在双方一直你来我往地纠缠下去时,天极子猛然从手中变出一张白纸,往后一闪,继而手握白纸起身飞向彩环。灭影见状,自然不肯放过天极子,她奋力往前扑去。天极子借着灭影身形前倾之际,往左边一闪。灭影扑了个空刚想回头,却被天极子手掌一拍后脖领。
“急急如律令!睡去罢了!”天极子的仙术令灭影猝不及防,后脑勺被天极子轻拍了一下,中术栽倒在地。
天极子见灭影不再动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了句:“这么难缠。”
随后他将手中白纸悬浮于空中,原来白纸上并没有写上字,刚才只是为了迷惑对手而已。他手中化出一支笔。
刚要写字,背后传来一声大喊:“等等!”
天极子转身过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长发及腰、身材修长的女孩。那女孩瞪着一双紫色的瞳孔。
“你又是从何而来?”天极子问道。
“事可还没完!”那长发少女发出咯咯的狞笑。
天极子再定睛一看,原本躺在地上的短发灭影早已不知所踪,说道:“嗯?是化身之术?不对,你并不是刚才那人!”
少女继续笑道:“既然小六来了,你可就要成瞎子了。”
原来这少女就是灭影体内的六姐。
就在天极子一皱眉的瞬间,那少女瞬间离地漂浮在半空。然后极为怪异的事情出现了,洞内四处岩石上原本彩光四射的荧光,乃至放置在各处的火把,所有的光线突然像水墨化开一般,纷纷往这长发灭影的身上集中。
而原本的发光处却迅速暗淡起来,不消片刻,洞中便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试炼彩环都不知所踪。
天极子从手掌上化出一团火,才发现那灭影竟然已经临自己不足半尺距离,而灭影的指甲已经抓到他的手。天极子连忙后退,但手中纸片仍被灭影夺去,同时院服的袖口也被灭影撕裂。
再要定睛细看,手中那团火虽然温度尚在,但火线又被灭影夺去。
天极子只得在一片黑暗中,快速往后闪躲。而眼前却仍能感到灭影紧紧地贴住他,甚至还被灭影的发丝蹭到。令人不寒而栗。
“你躲不掉这黑暗!不放弃试炼,你就永远和我呆在这黑暗里!”
洞穴回荡着灭影略带邪气的笑声。
天极子没有回答,紧接着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出现在上方。只见天极子浮于半空之中,从手掌中化出道道白光。他一手握住一张白纸,纸上显然已经写好了数字。而那试炼彩环在白光照射之下,显然只离天极子半步之遥。
天极子将白纸往试炼彩环中一投。
灭影见自己被甩开,再去夺写有数字的纸片已然来不及。只听她大喊一声:“一四五”!
随着灭影的喊声,那纸片飞入了试炼彩环之中。
光线从灭影的身上散开,洞穴又明亮起来。
“哈哈哈!你输了!”灭影忽然放生大笑,“你的数字写错了!你就跟着我一起离开天目试炼吧!”
第二十五章 神心算局(5)
天极子眉头紧锁地看着灭影。
“哈哈哈!天极子,你写的数字错了!刚才这数字就是我的编号。”长发灭影瞪着紫色的双眼,狞笑道:“一旦被他人知道自己的编码,就会被淘汰。所以数字总和,该去掉我的这个编号,一四五。你投进去的数字写于我离开试炼之前,而投入彩环又晚于我离开试炼之后。所以写错数字者,也必须离开神心算局。”
“是吗。”天极子对此似乎无动于衷。
紧接着,试炼彩环忽然散发出蓝色的光彩。
灭影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显然,天极子的答案是正确的。也就是说,天极子随手写下的数字,已经将她的编号排除在外!
天极子身上也闪过一道蓝光,紧接着便离开了游戏。
“你!!”长发灭影恼怒地喊道,飞到半空想去抓天极子,双脚刚离地便像失了魂魄一样倒在地上。
洞壁上的文字再次发生变化,减少了两名。
神心算局
试炼者:十名
晋级者:两名
灭影再站起身时,已经变成了一头金棕色卷发、鼻尖上生着几颗雀斑的样子。她嘟囔道:“最讨厌六姐了!经常搞得乌漆墨黑!害人家都没法照镜子!”
金棕色卷发的灭影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嘴巴嘟了起来:“二姐好讨厌好讨厌!像个男人似的,就知道打打杀杀。把人家做的指甲都弄掉了。讨厌死了!”
啰嗦了好一阵后,卷发灭影站在洞穴当中自言自语道:“这下可好!给天极子跑了。咱们这六姐妹的,光知道自己编号有什么用?”
但她随即眼睛一亮,忽然站起身,说道:“有了有了!还是我老七最有办法!”
她将手一伸,远处岩石后响起一声怪叫,一名男弟子飞了起来,像是身不由己般地飞到了灭影手里,被灭影掐住了脖子。
“说!告诉本小姐!你的编号是多少?”灭影虽然看上去身材比刚才娇弱了不少,但那男弟子居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在空中挣扎。
灭影说道:“不告诉本小姐,本小姐就憋死你!”
那男弟子双腿乱蹬,眼看就要被灭影掐得背过气去,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七九一一三。”
“说了就好!”灭影把手放开,那男弟子便摔倒在地上。而同时,一道白光闪过。男弟子消失不见。
洞壁的文字又发生了变化。
神心算局
试炼者:九名
晋级者:两名
试炼者人数显然减少了,而晋级者仍然是两名。
灭影一看双脚乱蹬,连喊四声:“糟了糟了糟了糟了!本小姐忘记了。编码如果在这一局当中说出来,就离开试炼了!那说和不说岂非都是一个模样?!”
随后她用双手敲自己脑壳:“小七呀小七!你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六姐就是把号码给公开了才退出试炼的!你自己怎么转眼就忘记了呢?你太没脑子了!”
卷发灭影长长叹了口气,坐到岩石上,不消片刻又跳了起来,自言自语起来:“对了!现在剩下的人不多,我们六个姐妹之前就互相知道编号,那我只要把剩下人的编号都逼出来,或是让他们都出局,我们姐妹不就赢了?”
想到这里,灭影好似找到一条捷径。她身体一转,人已到半空。口中念念有词,整座溶洞的地面岩石竟然开始晃动。
那数万斤重的巨大岩石,竟然无需力拔千钧的气力,只要灭影眼光扫过,那岩石便四散飞开,数不清的大小岩石瞬间都浮于半空,原本躲于岩石之后的人如果逃避不急,显然就无所遁形。
果然,原本躲在岩石后面的两个男弟子身影被灭影瞧见。灭影甩了一下自己的金棕色卷发,手指微微一动,那两名弟子躲避不及,身形瞬间浮在半空被灭影抓了过去。
灭影左右手各掐住一人,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阿呀阿呀!你们两个原来只是人族而已,竟然能撑到现在,着实不易。可惜,区区凡人就更不是我对手了。给你们个机会,你们说,是主动交待自己的编号,还是让你们吃点苦再说呢?”
那两个人族弟子手中射出两道闪光,但光球还没靠近灭影便不见了踪影。看来这两人在仙术上确实不是卷发灭影的对手。
“还想伤了本小姐,可真了不起!”灭影嘟起了嘴唇,“你要是欺负女孩子,人家可是会哭的哟!”
灭影话音未落,那两个人族弟子的脖颈忽然出现了两道凹痕,被掐着喘不过气来,四肢在空中乱晃。灭影似乎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非要把他们掐晕过去不可。而这两个人族弟子也是嘴硬,丝毫没有吐露自己编号的意思。
“等等!”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灭影背后传来。
灭影回过身去,虽然双手放下,但那两个人族弟子脖颈上的凹痕反而越勒越紧,并没有松开。
那背后的少年不止一个,正是花盛和太上小君。刚才喊她的就是花盛。
花盛见灭影仍未松手,赶紧说:“灭影,你快放手!再掐下去,伤了人,你就违反校规了!也一样得出局。”
灭影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本小姐出局又如何?我还有其它姐妹。”
花盛说道:“你掐死他们也没用。但我有办法,让我们所有人都能赢这一局!”
“你是谁?”
“我叫花盛。是于然仙师的弟子。”
灭影笑了一声,随后舒了口气:“哦!原来是新来的那只蝼螘。”
她看了看洞壁上显示着还有九人,忽然欢快地拍手:“算上我们姐妹六个,看来本局的参赛者都到齐了,也就不用再费心啦!本小姐好开心哦!”
花盛忍不住说道:“灭影你快放手!”
灭影抬起下巴:“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听小小蝼螘的话?”
忽然,在花盛身旁不发一言的太上小君猛然将手一伸,浮在半空的两个男弟子像断了线的木偶跌落下来,在落地前又忽然止住,随后轻轻落到了地面。
太上小君缓缓道:“就凭你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你说什么!”灭影一愣刚要发火,却眉头一紧说道,“你是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说道:“你眼神不错!”
灭影两眼一瞪,瞬间金棕色的卷发开始泛出暗红色,发型瞬间变成更短的童花头状。而一瞬间,灭影的眼睫毛变得又卷又长,嘴唇犹如抹了口红般变成艳丽的红色。
空气中漂浮起一股莲花的香味,是暗红色灭影身上所飘散出的味道。这股清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显得香远而益清。
红发灭影的道服变得紧致起来,身上散发着迷人的神采,那是一种令异性想要靠近的气息。但截然相反的是,尽管与红发灭影尚有些距离,花盛竟然能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红发灭影看了看太上小君,说道:“原来是太上老君的孙子,想必是从小没吃过苦,需要人来收拾收拾。”
太上小君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灭影的这种无形的冲击感,但仍用满不在乎的语调回答:“那就劳这位姐姐您大驾,收拾收拾呗!”
红发灭影用手指摸了摸红艳的嘴唇,抬起道服,露出粉白而细长的手臂。随后用细长的手指在手中捧成一朵莲花,立刻手中燃烧起一团赤色的火焰。
太上小君笑道:“三昧真火?恐怕光凭这教训在下有点勉强吧?”
但他神色随即严峻起来,吃惊地说:“不对!不单单是三昧……”
红发灭影手中的火焰中央开始出现亮金色,那是两个金属圆球在火焰中央飞速旋转,发出呼呼声。两个金属圆球越滚越快,一股股声浪震得溶洞四壁开始颤动。溶洞顶部的石柱开始碎裂掉落,巨大的石柱跌落地面,溅起阵阵碎石,四处乱飞。
“风火轮!”
太上小君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花盛听了心口一紧,立刻瞪大眼睛。看上去那比他眼珠子大不了多少的两颗弹珠,竟被太上小君称为“风火轮”!
难不成这风火轮,就是哪吒的风火轮?传说中的风火轮!
还未等花盛细看,那两颗弹珠脱手而出直飞向太上小君。太上小君脸色一变,立刻往左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躲,而那两颗弹珠像被磁铁吸附一样拐了个弯,直飞向太上小君面门。
太上小君大喊:“去也!”身形随即消失。那两颗风火轮竟然也在空中消失。
太上小君再出现的时候已闪躲到高处的洞壁之上。
还来不及喘口气,风火轮也在半空中闪现,与太上小君之间的距离竟和刚才在地面上时未远分毫。
太上小君只得往洞壁上一蹬,以闪电般的速度往地面飞来。风火轮更是紧随其后,风火轮的速度和热量将整个溶洞震得地动山摇,而偌大的空间内竟然被其热量填满,温度急剧上升。
花盛一看不好,见太上小君双腿刚一着地,背后的风火轮已经袭来。他大叫:“小心背后!”
太上小君也似有所准备,见躲闪不及,左手一摸自己的左耳,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等等!停一下!”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少女的喊声,风火轮骤然停在太上小君面前三丈远的距离。由于飞行速度过快,风火轮所带起的一股劲风直接吹向太上小君。
而太上小君也被这喊声喊得一愣,见劲风吹来立刻双手护住面门。但这股劲风之力早已收不住,朝着太上小君猛冲而去,太上小君被瞬间撞飞,将后面的洞壁撞出一个大坑来。
第二十六章 神心算局(6)
花盛见状赶忙跑到大坑旁,驱散灰尘与碎石块。
“停停停!”那个少女的声音又响起。花盛这才发现,竟是灭影自己在喊。
灭影的左手正压住在抬起的右手,身形在金棕色卷发与红色短发中不断来回转换,像来回翻转地两张画纸般。
“好姐姐!快住手!我知道三姐最疼我了。”只听那金棕色卷发的灭影说道,“你可别把这洞弄塌了。咱们几个可要对付天极子,这洞要塌了,咱们该如何去下一局?”
花盛看那灭影自说自话,像是一对姐妹有了意见分歧。那金棕色卷发的七妹,正在游说三姐。原来灭影体内的大大小小九个姐妹,想法也未必随时都能一致。
此时花盛突然反应过来,这正好是个机会,说服灭影的好机会!灭影,不知道为何和自己拥有一样的目标:阻止天极子获得天目试炼的十连冠。
尽管刚才灭影与天极子交手的胜负未有定论,但以灭影体内几个姐姐小试身手来看。灭影的潜力远不止目前已展露的水准。何况刚才花盛已经领教了红发三姐的风火轮。显然,正如宣文所言,火轮天王哪吒不仅收了灭影做义女,还把他的法宝给了灭影。
这就很显然,依靠灭影的仙术,完全不必依赖其他的弟子,也能独自挑战天极子。如果她令其他弟子都止步于神心算局中,灭影独自前往下一局,或许真可能把天极子给扳倒。
但要让花盛自己在这一局放弃,花盛也自然是不情愿。
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花盛突然回想起刚才宣文所说的话。
就是方才,宣文拼凑起天极子那张写有答案的纸条。花盛一时冲动想去夺,宣文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手上的数字,只是目前能晋级的一个名额。要是你来抢,我就烧了它。即使烧了它,数字也在我的脑子里,我依然可以晋级。”
没错!也就是说,我们一直被这场试炼的规则所限制,却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而这个信息就是能赢得神心算局的方法!
花盛大喊道:“灭影!”
正在三姐和七妹之间来回变换的灭影,发现了不远处的花盛。
花盛继续喊道:“我们不必互相逼问出编号,也不必淘汰谁。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剩下的所有人都赢得神心算局。”
灭影身形似乎平复了下来,金棕色卷发的七妹问道:“你这个小小的蝼螘,能有什么主意?”
“我有办法!你先让三姐收了这风火轮的灵通。免得弄塌了溶洞,或者误伤了试炼彩环,让我们都止步在这一局里。”
卷发的灭影继续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花盛说道:“刚才你不是在劝你三姐?你们应该都想到下一局对不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也想阻止天极子赢得今年的天目试炼。所以我们一起联手……”
卷发灭影大笑道:“你在说笑话,我为什么要和你这蝼蚁联手?”
“你就当多几个帮手。你或许法力高强,但我们都知道天极子拥有至运这种特质,你也猜不到下一局的规则是什么。所以如果就靠你们孤身前往,那就是赌运气。就像在这一局里,你猜不出答案,所以只能依靠毁掉试炼彩环来阻止天极子。如果下一局中,只剩你和天极子,我想依靠他的运气,规则应该会极不利于你。”
卷发灭影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花盛的话。
花盛借机继续说道:“我也想阻止天极子,或许我们几个能帮你。你难道不想在下一局击败天极子么?”
说完这句话,花盛在等卷发灭影的回答。此时他背后传来太上小君压低的声音。
“在下刚才又没输给她,为什么要和这个精神分裂的合……”
花盛猛地回头瞪了一眼太上小君:“你闭嘴!”
太上小君愣了一下:“你居然凶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在下要回去睡觉了。”
花盛赶忙安抚:“太上小君,我们现在能别树敌就尽量不要。何况这灭影并非等闲之辈,我们未必能有把握赢她。而且能一同去下一局,说不定还能给天极子带来麻烦,岂不是更好?”
“那你说能让所有试炼者都赢,有十足把握么?”
“有的。”花盛答道,“刚才宣文说即使没有手里那张纸,他依然知道所有数字的总和。就是说每各人的编号只在每个人自己的脑子里,这就给我一个启发。我想,我能找到绕开这试炼规则的方法。”
“哦?被你一说,那在下倒真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太上小君便不再说话,
花盛见说服了太上小君,便转身问灭影:“怎么样?灭影大小姐!考虑得怎么样?”
只见卷发灭影低着头,说道:“姐姐,要不咱们就暂时看看这蝼螘有什么能耐?”
灭影随即变为红发,说:“那蝼螘和太上小君是一伙的。太上小君和天极子一样,都是仙界后裔,仗着出身名门,心比天高,不是什么可靠的东西。”
卷发灭影答道:“好姐姐,别嘛。我们就先看看这蝼螘有什么办法。如果能把我们都带去下一局,说不定还能给天极子带点麻烦呢?”
红发灭影思考了一片刻,答道:“七妹,平日里就属你最会跟姐姐撒娇,那就依你一回。若是这小蝼螘和太上小君耍什么鬼主意,你唤三姐我出来,三姐用风火轮烧他们的屁股。”
太上小君听得在花盛背后直砸吧嘴:“花盛你听这都说的什……”
花盛只得示意他冷静。
卷发灭影继续低着头,拍着双手说:“谢谢姐姐!我就说姐姐最疼我,最听我话了!”
红发灭影便隐去身形。灭影只留下金棕色卷发的样子。
“喂!那个谁!”卷发灭影回过头喊道。
花盛回道:“其实我名字叫花盛。”
“焦花生?什么花生还是焦的?焦糖花生么?”卷发灭影问道。
“花盛。繁花的花,茂盛的盛。”
“哦!花盛。本小姐我懂了。哎?你别以为我忘了你刚才说什么!你且说,有什么办法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去下一试炼局?”
花盛刚想回答。
灭影又补充道:“你可得想好了,若是说错半个字,本小姐可要你爬着回习院!”
“不会有错。”花盛看了一眼那两个人族的男弟子。
这两人一胖一瘦,正坐在地上喘气歇息。
确认了两人神志清醒后,花盛便开始了自己的叙述:“根据石壁上的数字,现在我们这里的试炼者一共有九位。太上小君,这两位人族弟子和我,剩下的名额都由你独占。虽然名额是九个,但我们实际人数是五个人。”
“那又如何?”灭影说道。
花盛指着洞壁上方的文字说道:“我们再确认一下这个神心算局的试炼规则。”
众人望去。又看了一遍试炼规则。
“试炼规则:
一、烛火战局最后一名晋级者抵达时,神心算局正式开始;
二、试炼者需准确写出在场所有参与者的天目试炼编号之和,并将数字丢入试炼彩环中。数字正确者进入下一轮,数字错误者离场;
三、任何试炼者不得透露本人的编号,且不得将自身编号转换成其他人可猜出的代替信息;
四、任何人编号一旦在本局试炼过程中被他人知晓,编号所有者立即退场。但若不知道编号所有者的长相便不起作用;
五、试炼过程中可自由使用法术。但攻击性法术点到即止,不可击伤其它试炼者。”
花盛继续说道:“这五条试炼规则中,第一和第五条,其实并没有对过关有很大限制,只是提醒了大家不可伤人和试炼开始的时间。所以实际约束试炼者的规则是当中的三条。”
灭影说道:“这个本小姐早就知道。”
花盛说:“在最初报名之时,我曾把我的编号告诉过太上小君。所以太上小君知道我的编号,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
“那又有什么用?太上小君可不知道我们姐妹的编号。”灭影说道。
“在下确实不知道。”太上小君说道,“花盛,在下猜你的方法是,可以将我们两人的编号相加成一个数字,然后灭影姐妹互相之间应该也知晓编号,所以她们也能计算出一个姐妹六人的编号之和。但这样会有个问题,剩下的这两个弟子得互相之间知道对方编号才行,否则也无法获得两人的编号之和。”
灭影插嘴道:“如果你说的方法是这个,那太低级了。除了天极子,不会有人准确猜出别人的这种寻不着规律的编号。”
“不不不!”花盛连说三个不字,“我说的不是这个方法。我只是证明两点:其一,他人编号如果在本局游戏之前就知道,并不会在试炼中被淘汰;其二,如果每个人把自己的编号放在心里,同时写出另一个数字,也不会被淘汰。”
灭影说道:“规则第三条不是明确写了,告知别人的数字,如果能被别人猜出自己的号码,也同样会离开试炼?”
“是的。所以说,我会让大家各写出一个数字。但这个数字并不是自己编号。”
太上小君说道:“这当中可不能有任何规律。一旦有规律,就能被他人知道了。”
“不。写的数字没有规律。”花盛说道。
“没规律?那大家岂不是胡乱写?”灭影问道。
花盛说道:“不是胡乱写。只是这个规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太上小君问道:“规律如果只有你知道,那别人怎么写出正确的信息?”
“急急如律令!”花盛从手上变化出一张宣纸和一支毛笔,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一些文字。回身走到灭影面前,将纸放在灭影的手里,说道:“灭影,这张纸上会有一串数字,请你将还在这游戏中的姐妹们的编号总和,加上这串数字,算出之和。”
灭影将信将疑地翻开这张宣纸,狐疑地看了看花盛,说道:“你还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花盛笑了笑。
“这么说,这个编号并不是你的?”
“如果是我的,现在被你知道了,我当然已经出局了。”
“那这个编号是谁的?”
“不是任何人的。”
卷发灭影恍然大悟起来:“我懂了!原来如此!”
花盛又把自己那张宣纸拿了回来,呼的一声那张纸烧成了灰烬。接着说道:“你把数字之和写出后,传给下一个人看到,并把纸张销毁。下一个人也加上自己的编号算出数字的总和。以此类推,最后那个人给我。”
“嘿!这方法太妙了!”太上小君瞪圆了眼睛说道,“这样,每个人都会写出一个数字,但任何人都无法通过这个数字来猜出他人的编号。因为每个人真正的编号隐藏在一串数字里,大家互相之间都不会知道对方的号码。”
灭影写上数字,走到那两个男弟子面前,说道:“你可得写快些!”
胖弟子写毕后,将纸条交给瘦弟子,两人写完后给到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又把自己的数字写上后,交给花盛。花盛说道:“我现在只要将大家的数字总和去掉我刚才所写的数字,并替换上我真实的编号,那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数字总和。我们每离开一人,数字总和便会变化,所以剩下的试炼者再按照刚才的方法传一遍纸条即可。”
片刻之后,花盛在纸条上写下了数字之和。
“看不出来,你这才来圣平宁没多久的凡人,鬼点子倒不少。”灭影用手指摆弄着自己的金棕色卷发。
花盛边将纸张折好,便说道:“并不是我鬼点子多。而是术道习院的弟子终日与仙术为伴,都忘记了很多事情其实未必一定要靠仙术解决。”
太上小君说道:“谁不都如此。捷径走多了,会忘记原本的路是什么样。”
花盛接着道:“其实看到神心算局的名字就该想到,既然是‘算,’或许不用仙术比试也能以某种方式获得答案。”
灭影说道:“那要是我们之中,有人故意写错数字,该怎么办?”
“当然要防止有人故意写错。”花盛随即将纸条捏成一个小纸团,塞入衣袖内,等他的手再从衣袖中伸出的时候,手中已经握有同样大小的五个纸团。
他继续说道:“所以每一次拿到的数字总和,我们都随机让某个试炼者将纸团放入试炼彩环。灭影姐妹之间因为特殊的关系,所以不会为了互相淘汰而写错编号。所以我就准备了五个纸团,故意写错编号的试炼者,不仅要自己承担可能抽到的风险,即使别人投错而出局,大家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所以故意写错数字的人会得不偿失。”
太上小君笑道:“这个方法确实稳妥。既然知道了方法,那大家就抓紧,在下看这试炼彩环的光越来越暗,怕是撑不住多久。”
正如太上小君所言,由于试炼彩环正频繁闪烁,众人立刻抓紧时间,先是胖瘦两位弟子先各取一张,太上小君也上前拿了一张。灭影则是动了动手指,一张纸片便自行飞到她面前打开。
“我中了!这纸上写着数字。”说话的是那位胖弟子,他立刻对花盛作揖拜谢,说道,“多谢道兄相助!”
随后胖弟子双手接过纸片,投入试炼彩环之中。随着一道蓝光闪过,胖弟子便离开了溶洞。
溶洞上的文字开始变化。
试炼者:八名
晋级者:四名
花盛紧握拳头,暗自庆幸这方法显然行得通!
众人依照刚才的方法又来回传了一遍纸条,随后第二位抽到的是那个瘦弟子。瘦弟子将纸条投入了试炼彩环中,便也离开了溶洞。
文字变化为——
试炼者:七名
晋级者:五名
剩下花盛、灭影和太上小君,花盛将纸条写好交给太上小君,说道:“你先过去等我。我随后就到。”
“好。你且小心。”太上小君拿了纸条,随着一道蓝光便离开了溶洞。
洞壁上的文字显示为——
试炼者:六名
晋级者:六名
空旷的溶洞已经变得极为安静,虽然经过刚才一番混战洞里早已满目疮痍,但静下心来便会发现,洞壁所散发出的彩光依然将洞内照射得如幽幽仙境一般。
灭影从手中掏出一张写有数字的纸片,对花盛不耐烦地说道:“本小姐早等得不耐烦了。花盛,这是我们姐妹的数字之和,你写上自己的数字早些去找那太上小君吧。”
“不急。”花盛嘴角突然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并没有伸手去拿那张纸片。
灭影瞪了花盛一眼,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蝼螘!可是要消遣本小姐?你不急,本小姐可急着呢?本小姐还得要去找那天极子算账!”
花盛忽然背过身,对着空荡荡的溶洞喊道:“弟子花盛即将离开神心算局,能否请本局试炼的监察仙师现身一见?弟子拜谢!”
说完,花盛对着空旷之处拜了三拜。然而,洞中除了他说话的回声,并没有一丝声音。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戏该演完了吧?灭影师姐。”花盛更正道,“不,或许弟子该尊称您为……神心算局的监察——灭影仙师!”
第二十七章 仙师真身
“你居然叫本小姐是仙师?可别把我说得这么老哦!你可要小心本小姐让你吃点苦头。”灭影拨弄着自己的金棕色卷发。
花盛说道:“这一局到目前为止,只剩下你和我。那你说此局试炼的监察仙师所在何处?”
灭影嘟起了嘴巴:“本小姐哪里知道?每局都由术道习院来定,我才管不了这么多。或许这局的监察仙师不愿见你而已。”
花盛说道:“我倒不觉得。其实刚才我就在想,你们姐妹九个共存一体的事,在术道习院内应该没有完全公开。否则刚才天极子说出编号,让试炼者人数成功变少,而你却始终没有消失,他应该马上就能猜到原因。”
“那又如何,我们姐妹本来就不愿常与他人打交道。”灭影说道,“但这不足以证明,我就是习院仙师啊。”
“我并非说现在的你,而是说在你们姐妹九个之中,有一位是神心算局的监察仙师。”
“哦?”
“我想在平日中,灭影在习院内便以九妹的弟子形象示人。或许你们中某一位因对仙术极为精通,出于某种机缘巧合担任了术道习院的仙师之职。而为弟子授课之时,就像你和其她姐妹有相貌差异一样,这位定然是另一种模样。所以知道这秘密的弟子不会太多。”
卷发灭影说道:“有趣有趣。本小姐倒想听听,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其实让我最早开始产生疑问的,是你。应该说你的九妹一开始就准确攻击了试炼彩环,为什么灭影会知道神心算局的弱点在试炼彩环上。如果是刚进入试炼第二局的普通弟子,恐怕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神心算局的弱点。那即是说,有人透露了神心算局的信息。由于每年天目试炼的内容都不同,所有参与者甚至不知道何时会开始以及由哪位仙师来做监察,所以提前泄露试炼内容的可能性很低。我相信术道习院为了保障游戏的公平性,也不会允许监察仙师将内容透露给参与者。除非……”
灭影接着花盛的话,说道:“除非这个人既是试炼者,又是监察仙师。”
“不错。”
卷发灭影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
花盛继续说道:“不但如此,由于你们姐妹本身目的好像并不是赢取天目试炼的最终胜利,而是和我一样,只是为了让天极子赢不了,所以也就不必担心万一赢了,可能会被习院质疑公平性。因为你们几个随时会主动退出。”
“你这小小的凡夫俗子,想象力倒是不赖嘛。但是你有什么真凭实据,能证明刚才所说的?”
“我没有。”
“那就到此为止。本小姐可没空和你啰嗦。”灭影将头发一甩,转过身去,摆出不想再听的样子。
花盛则没有理会,说道:“不过,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灭影答道:“你这人不好好试炼,还有时间去找乐子?”
“因为我发现一个有趣的数字。一个普通人不会留意的地方。你不妨听我说说。”
“你说。但要是很无趣,那本小姐就赏给你一拳。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天目试炼。”
花盛指着洞壁上方说道:“你瞧!试炼者的人数。”
洞壁上方写着“试炼者:六名”。
灭影答道:“那又怎样?”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那除去我以外,应该另外五个试炼者都在你体内对吧?”
“不错。”
“不知道我这么形容对不对。你拥有九魂一体的体质,所以你们姐妹都参与了神心算局游戏,对不对?”
“也可以这么说。”
“天极子一开始喊出了两个编号,所以你有两位姐妹不得不离开游戏,那就是还有七个。而你有个绿色短发、力大无穷的二姐被天极子施了眩晕之术,所以不得不退出。此后,你有个长发及腰,似乎能控制亮光的六姐,她在天极子投入纸张之时故意泄露自己的编号,所以也离开了神心算局。看上去似乎少了四个人。”
灭影没有继续说话。
“但实际上,你的二姐的退出只是因为暂时昏迷。并非是离开的神心算局。”花盛伸出两个手掌,“也就是说,在这一局中你的姐妹只有三人出局。九减去三,应该是六。算上我,试炼者应该还剩七名。但为什么现在数字显示的却是六?”
灭影又摸了摸自己的卷发,说道:“那为什么呢?”
“我猜,因为从一开始,你的姐妹就只有八位能够参与到天目试炼中,而另一位不能参与其中的原因,是她需要作为监察而无法参与。或者说,仙师没有天目试炼的参赛资格!”
灭影大笑起来。
花盛问道:“这事情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趣?”
“有趣有趣。你这小小蝼螘,倒是有些小聪明。”卷发灭影笑道,“但可惜……”
“可惜什么?”
“你这些话说了半天,里面却有漏洞。第一,为什么我们姐妹就必须所有人都参与呢?有个姐妹对天目试炼和天极子并没有任何兴趣,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第二,即使我们姐妹九人都参与天目试炼,你又如何能证明我们在第一局中全部胜出?在烛火战局中,少一个姐妹晋级又有何不妥?”
灭影所言似乎并非在强词夺理。
“确实没有不妥,我刚才所说都只是猜测。”花盛答道:“但问题是,我片刻之前才问你,你们姐妹是否都参与了神心算局,你给我的回答是‘可以这么说’。那这句话你说说是什么意思呢?”
“到此为止了。本小姐可没心思……”
卷发灭影两手插着腰,刚想说什么。突然弯下腰,轻声说道:“姐姐!好姐姐!你莫要怪妹妹们。都是我小七任性……”
随后,那垂下的金棕色卷发开始变成深蓝色。和刚才不同的是,术道习院道服的颜色和刺绣竟然也开始发生变化。浅蓝色逐渐褪去,换作一件藏青色道袍。
当灭影再抬起头时,一副天真骄纵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凛若冰霜的面孔。同时,嗓音也变得有些厚重。
“大姐早就说,既已作试炼监察,你们这些姐妹就别掺合这游戏。现在叫人揭穿,看了笑话。”身穿青色道袍,一头深蓝色长发的灭影一甩衣袖说道。
花盛见仙师现身,便拱手作揖:“灭影仙师,受弟子一拜。”
“本仙师并非叫灭影。”那女仙师答道。
“还请教仙师尊姓大名?”
“道号清妙。”
“哦!清妙仙师。弟子刚才斗胆猜测,还望仙师大量。”花盛又对着清妙仙师拜了一拜。
清妙仙师答道:“方才七妹品行任性,常招惹麻烦,也是为师日常管教不严所致。”
花盛听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刚才的卷发七妹虽然性格缺乏约束,但也并未怎么招惹自己,便客气道:“方才弟子确实无礼,一切只是以小人之心妄自猜测。”
“即便是猜测,也只是此时此地没有凭据。一旦离开天目试炼,你所说的这些便都能被求证。”
清妙仙师一语道破花盛心中所想。灭影既是习院弟子又是仙师,在习院内多半不是公开的秘密。否则这种奇特的师徒一体,肯定早在习院流传开,那花盛自然也会早有耳闻。之所以此前从未听说,多半是不愿人人皆知,怕引来非议。
如今清妙现身于花盛面前,想来也并不希望他回到习院后再去问东问西地求证此事。
想到这,花盛便说道:“仙师放心,这事花盛不会到处张扬。”
“你很聪明。不给别人惹麻烦。”清妙仙师说道,“你让我想到了此前本仙师认得的另一个女弟子。她叫未雨……”
“未雨?”花盛听到这名字吃了一惊。
“你认得她?”
“她是……是门生会的副主簿。”
“是的。未雨这孩子天资聪颖,所以是为师推举她来到术道习院的。”清妙仙师答道,“她和你一样心思细腻。不仅如此,她第一眼见到本仙师就道破了我们九位姐妹之间的秘密。”
花盛吃惊:“第一眼?”
“她说她拥有某种洞察之术,所以能看透很多本该隐藏于背后的事。”
“洞察之术?算是一种仙术么?”
“恐怕只有未雨自己才知晓。就像天极子拥有至运一般,未雨说她对于这个世上的很多事情都能够洞察。”
“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
清妙仙师却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为师认为并非这么简单。”
“仙师的意思那是……”
“这就不得而知了。未雨可说是个难被看透的仙灵。用凡间的话来说,就是神奇。”
花盛略有所思,听到这个词,似乎并不像出自一位仙师之口。而清妙仙师也并没有再细说此事,只是将双手摆出一朵莲花的造型。
顷刻之间溶洞发生颤动,花盛站立不住,只得用悬浮之术飘在半空。
一阵天摇地动之后,溶洞上方有道阳光射了进来,像是洞壁裂开了一道缝。而尽管摇晃剧烈,但洞穴并没有崩塌,也没有任何大的石块散落。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洞内只是越变越亮。
花盛四处打量,周围的情景非常奇异。洞的四周不断有阳光照射进来,却不是因为洞壁产生裂缝。他仔细看之前那道裂缝,竟似乎是自己眼花。溶洞并无一处开裂。那裂缝原来是阳光照射进来所造成的幻觉,如果要去准确形容,更像是洞壁四周同时变薄了。就像原本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宣纸,现在这些宣纸被一层又一层地揭开。
花盛觉得四周越来越薄,直到变成透明。而此时,他的眼睛慢慢看清。原来包围住这巨大溶洞空间的,竟是一枚巨型铁环。这个铁环围绕在四周并且高速旋转,直到生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封闭空间。而现在,铁环的旋转正慢慢停止了下来。
随着三百六十度包围在花盛四周的铁环速度减慢,花盛逐渐听到这铁环旋转的嗡嗡声,铁环慢慢减速,嗡嗡声也开始容易辨识,并逐渐变小。直到最后,圆形铁环完全静止。
花盛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山洞内或者地下,相反,他正位于至少千米高的空中。他不得不将脚下的云彩变得厚实一些,防止自己从半空跌落。
他正位于这个铁环的圆心位置。随后这个巨型铁环开始上升,并且快速缩小,越缩越快。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那铁环变成了一团金色的光。
这小光团往清妙仙师飞来,最后落在了她的手掌之上。花盛这才看清,这光团原来是一个发着七彩光芒的小手镯。
清妙仙师将小手镯戴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这……太奇妙了!仙师,这个是什么法器?”花盛不禁问道。
清妙仙师答道:“这法器你未曾见过,却一定听过。”
“这是……”
“藏乾坤万象,含神妙之机。”
“乾坤?”花盛想到之前宣文所说的火轮天王哪吒,不禁问道,“难道这是乾坤圈?!想不到弟子竟有幸能在此地见到!”
清妙仙师并没有接花盛的话,而是说道:“这局之后便是天目试炼的终局。你可知道,凡人弟子在天目试炼中拔得头筹的,历来……”
“屈指可数?”
“是从未有过。”
花盛听到此话大吃一惊:“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
“不是说天目试炼都办了超过五百年了?”
“仙、灵、人三族之中,凡人与生俱来便不善法术。尤其当凡人与仙、灵两族正面交锋,几乎每次都落于下风。”
“仙师意思是凡人都到不了最终一局?”
“那倒是未必。据说往年也有可以脱颖而出的凡人弟子,能机缘巧合地到达终局。但最后因为再无捷径可寻,所以往往落败。”
花盛立刻明白,前几局因为试炼者多半忙于晋级,所以只要留心,确实可以减少正面碰撞的机会。就像刚才那两个凡人弟子,灭影放了他们一马便顺利到了最后一局。
但到最后一局不夺头筹,便是输家,凡人弟子便再没周旋余地。
“弟子明白了。”
“你要记得,天目试炼的初衷并非只是找寻有高超仙术的潜力者。同样也是为找到心向善往,有不凡见解的试炼者。”
“弟子自当尽力。”花盛双手作揖,谢过清妙仙师。
清妙仙师手中变出一张白纸。花盛以为是编号数字,刚想去接。清妙仙师将手抬了抬,说道:“且等一等。”
“仙师是要?”
“我那些妹妹们只为给四妹帮衬,便都来围着那天极子,甚是不妥。为师便留下七妹足矣,其余随我一同离开这天目试炼……什么?七妹你别耍小孩性子。要三姐留下陪你?胜佛路引对我们姐妹又有何用?”
清妙仙师一番言语后,将手中的纸条交给花盛,说道:“为师暂留下三妹、七妹。”
花盛鞠了一躬,恭敬地双手接过纸条,再抬头时清妙仙师已然不见,面前只有一个金棕色卷发的少女。
花盛不觉一愣,少女瞪了花盛一眼:“看什么看?你还不快些写了数字。再看小心本小姐一拳打得你满面开花!”
原来又成了那七妹。照刚才清妙仙师所言,那灭影现在应该只剩下灭影姐妹中的三妹和七妹。除了眼前这位脾气古怪的七妹以外,三妹便是刚才用风火轮追打太上小君的暗红色童花头、身上有莲花香味的少女。
花盛将灭影的数字加上自己的编号“九九一二四八”,写好之后,便飞到那试炼彩环前,正准备将纸投入。突然转过身。
卷发灭影在身后鼓着双腮,说:“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刚才清妙仙师说,你们来这里都是为了给四姐帮衬?你四姐和天极子有什么过节?”
卷发灭影眉头一皱:“再管别人闲事,我断了你的舌头!”
“我并非要管你闲事,我想说的是,我能击败天极子。”
“不可能!就凭你?笑死本小姐了。”卷发灭影虽然口中说要笑,但表情却是一脸嫌弃的模样。
“这么说,大小姐你有办法破至运?”
“至运真身?”
“对。”
卷发灭影嘟起嘴,没有说话。
花盛看到这个表情,觉得自己有了说话的机会。灭影对天极子的至运确实没有破解的方法。于是他接着说:“我有个办法。但是光靠我做不到。”
“就凭你这猪脑子?”
“我这猪脑子,不也帮大家都过了神心算局么?”
“哼!那你且说说看。”
“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得需要你帮助。”
卷发灭影没有做声。
花盛赶忙说道:“我以前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在某种条件之下,好运这种东西……”
“好运会怎么?”
“可能会失灵。”
“啊?”听到这话,卷发灭影的眼睛瞪成了两个铜铃一般。
第二十八章 漆黑石盒
“这么说,从刚才开始,你们几个就一直都在这个漆黑的石盒子里?”说话的是太上小君。
告别花盛以后,太上小君随着一道蓝光从神心算局脱身。始料未及的是,他眼前一黑,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一座“牢房”之中。
说是牢房,都算美化了这地方。监牢之类的远不足以形容这地方的怪异。这是一个没有门、没有窗的长方形“房间”。这地方约有一丈宽,长和高都约莫有两丈左右。若不是刚来的人用了御火之术在房间里生起了一个火堆,这房间应该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房间里的温度异常冰冷。
借着地上那堆若隐若现的火光,太上小君看到这房间四周都是岩石,岩石壁像被切割过一样的整齐。这地方仅有的摆设,是一张书桌以及一张铁床。如果床边上的石壁能称之为“墙”的话,那铁床靠着墙边,而书桌临近铁床靠着另一边的石壁。但让太上小君觉得怪异的是,这铁床和书桌的造型,竟不是圣平宁常见的模样。太上小君对凡间也略知一二,他觉得这两个物件更像是来自于凡间,就像凡间那种造价低廉的常见的简易家具。
他看到宣文坐在床边,而天极子则靠在另一边的墙上。接着是刚才那一胖一瘦两个凡人弟子,与宣文和天极子略显淡定的神情形成对比,那两个凡人弟子的表情布满了不安和惊恐的神色。
“刚到这里时,我还以为外面天色太暗。结果一头撞在这石壁上。”
说话的是宣文。在神心算局中,他拼凑出天极子的那张撕碎的答案,第一个从神心算局来到此地。
“如果说是被阵法传送过来的话,那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第三局的试炼场地?”太上小君说道。
宣文说道:“就这点地方?试炼什么?下围棋?”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被关在这种地方。”那个胖弟子喊道。
“荣平,你先冷静。”
说话的是瘦弟子,看来胖弟子的名字叫荣平。
“不!齐广,你知道我受不了这种密闭的地方!”荣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那个叫齐广的瘦弟子安慰道:“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这里只是个供试炼者歇脚的地方。你看那边还有床。”
荣平喊道:“你胡说!歇脚的地方,怎么可能连窗都没有?而且连门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齐广拍了拍荣平的背,看上去想安慰几句,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原本坐在地上的荣平突然站起身:“不行!我不能被关在这里!”
说完,荣平口念仙诀对着石壁一掌击去,喊道:“急急如律令!破石术!”
随着一阵晃动,那荣平竟被石壁弹了开去。砰的一声闷响撞在另一边,鲜血瞬间从额头流了下来。似乎是被这力量弹出后,不小心磕到了脑门。
坐在床边的宣文抬起头,说道:“死胖子,别白费力气了。我试过了,这石壁坚硬无比,不像是普通岩石,根本打碎不了。”
那叫荣平的弟子蹲下,竟然哭了起来:“我就不该来参加什么天目试炼!”
“没用的死胖子。”宣文骂了一句。
“留点口德行不行!”一旁的齐广回了一句。
宣文嘴上仍不饶人,说道:“你们这些凡人弟子,没个有用的。竟然能爬到第三局,今年的天目试炼到底怎么了。”
“你看不起凡人还是怎么的?”那齐广看不过去,卷起袖子想要上去理论,却被宣文一掌打飞开去,也被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
“就凭你们这些凡人?想和我们仙灵较量?”
齐广倒在地上,看来这一掌打得不轻。一时半会,竟然爬不起来。
“适可而止。不可伤及同门。”说话的是天极子。
“说得好听。你这门生会主簿大人,心里不也是瞧不起那些凡人弟子。”宣文的这句话令人出乎意料。
“嘴闭上。”天极子一挥手,宣文的嘴巴竟然黏在一起。
宣文急地用手乱抓嘴巴,想用仙术解开,试了几次却都没效果,只能在那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太上小君见状说道:“在下原以为你只是爱欺负凡人弟子,看来你是对谁都不留口德。这种愣头青,倒也令人心生佩服。”
宣文挣扎了几下,没法发出声音,只得作罢。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没说话。
太上小君将耳朵贴在石壁上,一阵阵寒意通过他紧贴的侧脸传来,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在神心算局中,我和花盛未到之前,你们在那溶洞中,是不是也一样在等?”
“之前我们也被传送到那个溶洞里。但那次和烛火战局一样,有明确的规则提示,等试炼者到齐,游戏就开始。”回答的是那个胖子荣平,他刚擦完额头的血迹。
太上小君手摸着石壁,说道:“看来我们不妨先等一等,灭影和花盛估计马上就到。”
这话引起了天极子的注意:“那蝼蚁竟然能过的了神心算局?”
“花盛不但能过来,而且也会赢你。”
天极子轻蔑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只过了片刻,房间中央突然闪过一道蓝光,将室内照得通透。两个身影出现在这道蓝光之中,一个是花盛,另一个是长着暗红色头发、身材修长的灭影三姐。和刚才一样,她的红色头发扎成一束,垂直在背后。刚一现身,身上的那如莲花的清香便已飘散到了四处。
太上小君一看到红发灭影,便说道:“刚才那妹妹怎么不见了?香姐姐,你又来了?是特地来看我的不成?”
“你这浪荡公子,看我不把你烧成灰!”
红发灭影举起手掌,刚要发作,花盛立刻拦在中间,说道:“灭影三姐,我们不是刚说好了。别忘了正事,别忘了正事。”
红发灭影咬了咬嘴唇,显然怒气难消。
“你用风火轮烧我呗!这屋子这么小,正好把天极子也烧了。一举两得。”
“太上小君,人家是淑女。你别惹。”花盛连忙制止太上小君继续煽风点火,说完这话才看清周围的状况,“怎么这么黑?”
太上小君向他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众人被困的状况。
花盛说道:“这么说来,现在我们都已经从神心算局来到此地了。”
“不错。”
“我确定上一局最后的试炼者就是我和灭影。那神心算局按理说已经全部结束。”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我们处于第三局开始之前的间隙期。但也不排除第二种情况,就是第三局已经开始,毕竟试炼局连续进行的情况也不算罕见。”
灭影插嘴说道:“但如果第三局开始的话,无论身处何地,都应该有明确的试炼规则。天极子,你参加过十年的天目试炼,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天极子看了众人一眼,答道:“现今来看,我们是困在一处地方进退不得。”
“那就是连你这种好运的老江湖都没见过?”太上小君问道。
天极子瞥了他一眼。
花盛不顾众人的讨论,只是仔细环顾室内,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莫名异常的感觉。
“我觉得这地方,像是间病房……”
“嗯?你认得此地?”太上小君赶紧问。
“说不上认得。只是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说像病房,是不是你刚到圣平宁时,住过的病房?”
“不,和当时的病房不太一样。虽然大小相近,但格局、样式都有差异。何况这里也没有门窗。”
“但你为什么会说这里像病房?而不是间卧房?”
“确实,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我就是觉得这里有种病房的感觉,而且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病房的话都大同小异吧。”
“或许是这样。”花盛开始用手在石壁上摸索,口中喃喃道:“那一边是病床,床头有个书桌。那书桌应该是靠着窗。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走到书桌对面的石壁前。此前瘦弟子齐广被宣文打倒后,正背靠着石壁休息。
“不好意思。麻烦你能不能让一下?”
“他叫齐广。”太上小君说道。
“好的,齐广师兄。来,我来帮你。”
花盛将齐广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将他的位置挪了挪,靠在另一边。随后在石壁上来回摸索,嘴里说道:“窗的对面,应该是扇门……”
他回身对着对面的石壁不断比划着高度。
“窗沿大概这么高,对面就是在这里,再往右一点,下面一些该是……门的把手?”
突然,花盛像在平整的石壁上摸到了什么,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根亮红色的线条。那根线条从他手触到的石壁上开始向两头延伸,最终竟然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门框。
第二十九章 虚元幻境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那石门笔直倒了下去,扬起一阵碎石和灰尘。
接着,一股凉风直灌而入。
身后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先说话的是灭影。
“不,我没去按,不像是机关。”
灭影道:“那是用了什么仙术?”
“我没念过仙诀。”
“那是怎么回事?”
花盛也是一脸迷惑,他慢慢走出了石门外。点点繁星的夜空立刻映入眼帘,四周传来树叶随着夜风摇摆的细细沙沙声。
自己面前是一条宽阔的铺满石子的大道。这条路他印象再深刻不过,两边是苍天大树,大树之间左右各矗立四座高阁,一共有八座。大道尽头是巍峨入云的高山,山体云雾缭绕。
他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是跟着黑云。
“术道习院?”太上小君随后走了出来。
“我们回来了?”说话的是那胖弟子荣平,“太好了!”
众人走出后,才发现刚才自己处于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石盒之中。石壁的厚度足有一丈宽。
宣文指了指自己的嘴:“呜呜呜……”
太上小君看到后,帮他解开了天极子的法咒:“你想说什么?”
宣文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说道:“即便是厚石墙,也应该能被打碎。这个石盒,应该是被施了法术。”
“不施法术,如何能困得住术道习院的弟子?”
“不愧是仙师布下的仙阵。”宣文答道。
天极子也从石盒里走了出来,他回身瞧了瞧,说道:“但是,既然神心算局已经结束,而第三局尚未开始,又为什么要将我们困在里面?”
众人确实不知道原因。而且看天色,正值夜半时分。术道习院内看不到一个人影。
“可能是烛火战局和神心算局时间拖得太久,大家都回房歇息了。”齐广说道,“我们也不如各自回房,等天亮再去找仙师们问问。”
“这个甚好,我得马上回去睡一觉。各位告辞了。睡饱了下一局大家还得一争高下。”宣文随即也离开。
天极子和灭影则不发一言,转身驾云而去。
花盛被一提醒,才发觉困意不断袭来,也准备回房。看到荣平还围着那大石盒子打转,便问道:“你怎么不回去?”
荣平擦了擦额头,额上伤口已经不在流血。只是左右两个袖子和胸前都染了不少血渍。他说道:“我寻思这大石盒为什么会放在灵天圣道上。你们先走吧,我马上就回。”
花盛见他还想待在石盒旁,自己眼皮又沉得灌了铅一般,便不再继续询问,和太上小君往住处走去。
一路上,习院内出奇的安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不多时,花盛和太上小君便踏进自己住处的院中。走进客厅,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麻、后背酸疼,接连两场的天目试炼令他极度困乏。
太上小君走在身后,但却待在院子里,没有进门。
“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进来?”花盛将双腿盘踞在椅子上,将胳膊搁着扶手,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问。
“没事。我马上就来。”
花盛听到太上小君是这么回答的,还想再催一句,却发现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人一坐下来,睡意便如潮水一般涌来,神智变得迷糊。
紧接着,花盛做了个奇怪的梦。他走在术道习院的玄武神山上,看到未雨正坐在凌岩塔上。他看到未雨清秀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完美无瑕,如仙子一般。但未雨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故意放轻脚步,想恶作剧吓一吓她。但走进时,却发现眼泪从未雨的脸上流了下来。未雨并没有哭出声,只是在流眼泪。
“时间。时间。”他听到未雨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花盛停下脚步。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大和尚,为什么把这时间……”
未雨眼神迷离,低声自言自语地说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
未雨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花盛忽然开始思索,他想到未雨曾突然表现出一种莫名的害怕,而现在又为何如此悲伤。未雨所展现的样子,和花盛所听闻的判若两人。
或者说,自己可能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未雨。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女孩子都是这样。在记忆里,自己从没和任何女孩子走得这么近。虽说许多少女在未雨这年纪确实多愁善感,但花盛可以肯定,未雨会如此并不是这个原因。
在许多人面前,未雨总表现得出乎常人的成熟、冷漠,但对花盛却充满热情。而有时候,未雨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当她浑身颤抖时,就像一个走失在森林里的小孩,不,或许应该说更像是被遗弃在森林的深处。
不仅如此,未雨好像承受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大的压力。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谜。
未雨喃喃自语,让花盛觉得一头雾水。他想再走近些,却听到未雨警觉的声音:“是谁?”
“是我。”花盛见无处可藏,便索性走了出来。
未雨看到花盛,表情惊讶而疑惑。然后未雨急忙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花盛?怎么是你?”
“对不起,我想可能打扰到……”
“不,等等。”未雨抬起手止住了花盛的话,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盛仔细回想,竟然一时不知为何会在这玄武神山上。只得说道:“我正参加天目试炼,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
“你参加了天目试炼?”
“对。”
“在天目试炼中却来到这?”
“说不清。但应该试炼暂时结束了。”
“你怎么会去参加那个?那都是优等弟子才敢做的挑战。”
花盛犹豫了一下,但决定还是不要隐瞒未雨。
“因为天极子一直是天目试炼的获胜者,我想,如果能阻止他,他便会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不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未雨沉默了一会,说道:“就因为那晚上他随口说的几句?你为什么要当真?”
花盛没有说话。
“天极子并不会一直赢。”未雨突然说。
花盛听到此话,突然来了精神,问道:“咦?你相信我可以?”
未雨说:“天极子虽拥有至运,但如果过于相信这个,迟早将一败涂地。”
花盛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未雨:“我此前想到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我打算……”
未雨却用手制止了他,说:“不,你不必告诉我你的想法。你只要记住,运气并非不可胜,唯有一件东西不可被战胜。”
“什么?”
“逻辑。”
花盛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未雨能说出这么个词,他本以为未雨可能会告诉他某种仙术。
“你说的逻辑?是有种叫逻辑的仙术?”
“逻辑就是逻辑。花盛你从凡间来,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但逻辑怎么对抗至运?至运本身甚至凌驾于仙术之上。”
未雨缓缓说道:“这和仙术无关。花盛,你只要记得,这世上只有逻辑是不可被战胜的。就像世上不会存在黑色的白天鹅。逻辑越简单,就越强大。世上唯一能击败逻辑的,就是逻辑本身。”
“逻辑……”花盛仔细品味着这个词。
“你该回去了。”
“但是这么晚你还在这?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未雨说道,“我还想在这坐一会。”
“在凌岩塔这?山顶太冷了,坐在石阶上会生病。”
“没事,你先走吧。”
“未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上次还有这次,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而且刚才我看到你有在哭。”花盛不禁担心起来。
“我本性就这样,偶尔会像做梦,疯疯颠颠,或许神智有些错乱吧。”未雨嘴角向上轻轻扬了扬,露出了浅浅的疲惫的微笑。
未雨虽如此说,但显然她很清醒。相反,甚至拥有超越常人的理性。
“胡说!怎么是疯疯癫癫?如果你疯,那我一定疯得更厉害!”
花盛打断了未雨,正想走上前时,突然一脚踏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砖块特别坚硬,摔得他眼冒金星。
“喂喂!你还好吧?”不知为什么,突然传来太上小君的声音。
花盛爬了起来,这才发现是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刚才确实是一场梦。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问:“我刚才好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个奇怪的梦。我睡了多久?”
“你睡着了?”
“应该是。刚才都怎么了?”
“刚才你问我怎么不进来,我就进来了。”
“什么?我像是睡了很久。”花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们去休息吧。我都累得犯迷糊了。”
说着花盛就往里屋走。刚走了两步,发现太上小君并没有往前走。转身问道:“你怎么还杵在原地?不困么?要不我先进去了。”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怎么?”花盛不解地问,话语中带着有些许怨气。人在极度困乏的时候,总是不会太有耐心。
“你记得我们院子里那朵花么?”
“什么?哪朵花?”
“那天你正在对着那朵花施法。我正好走进来。”
“我记得,我不小心把花弄枯萎了,后来你把花变了回来。那又怎么样?”花盛开始揉起眼睛。
太上小君一把将花盛从客厅拉到了院子里,指着地上的一朵鲜花说道:“这朵花有问题。”
花盛有点烦躁起来:“这不是那朵花么?天这么黑,看不清。但它不是好好的?”
“你还记得花的颜色么?”
“多久的事了?我记不清了。好像是浅黄色的?”
“是浅黄色。”太上小君说道。
花盛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那朵花。那确实是一朵浅黄色的话,花瓣完全展开,看上去刚盛开不久。
“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可累坏了,没空闲去赏花。”说着花盛准备站起身。
“它不应该是浅黄色的。”
“怎么不是?”
“因为我将花瓣变回去时,将它变成了蓝色。”
花盛睡意被太上小君搅散了一些:“你是不是太累记错了?”
“我不会记错。”太上小君的语气像是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
“那又怎么样?或许你那朵蓝色的花凋谢了,原地又开了一朵浅黄色的。你知道这些花在种植的时候,可能就是同一个品种。相同颜色的花位置比较接近并不奇怪。”
太上小君蹲下身,用手扶住那朵花,掰下一片花瓣,放在掌心。然后用手一按,那花瓣竟然瞬间变成了粉末。
花盛脖子往后一缩:“你这施的是什么法术?它怎么变成粉末了?”
“我没施法术。”
“没施法术,那这花怎么会……”
“因为这才是法术。”
“这话什么意思?”
太上小君突然神色凝重地说:“我们被骗了!这或许是任何地方,唯独不可能是术道习院!”
第三十章 巧盒夺局
“在下怀疑,我们都中了某种法术。”太上小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意思是说,都中了幻术?”
听罢此言,花盛觉得自己胃部因为紧张一阵收缩。他记得在课堂上,于然仙师曾说过幻术可同时对多个对象施展。如果是玄明级甚至更高的凌霄级,那就有可能让所有人都看到一样的东西。这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即使是自己被骗也罢了。太上小君、灭影和天极子,都是术道习院里的一流高手,能同时骗过这些仙族和灵族,就意味着施展法术者可能是仙师级别的。
“应该说不仅是中了幻术,而且我们正处于某种法阵之内,所以大家都没觉得有任何异样。”太上小君补充道。
确实如此,大家经过了两轮比试,个个早已困乏。看到熟悉的术道习院,自然放松了警惕。而且在神心算局中,花盛就见识到整个场所都是由乾坤圈所化。即是说,此地也是由某种法器变化而成的也无不可。
花盛不由地心生疑惑,如果说目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么大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幻觉的?
“如果我们处于某种法阵当中,那就意味着天目试炼并没有结束?”他问道。
“现在所言为时尚早,但我们决不能继续待在此地。”
由于心存怀疑和不安,花盛顷刻间睡意全无。他拧了拧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更加清醒,便和太上小君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撞上了齐广,齐广一副慌张的模样。见到花盛,立刻抓住他的肩膀说:“不好了!我的屋子都没……没……”
花盛被齐广晃得头晕:“等等!你别慌,别急慢慢说。”
“屋子什么都没了!”齐广急的语无伦次。
“屋子里都空了?”
“对!”
“就是那种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像走错房间对吗?那个我们明白。”花盛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能中了幻术,所以有可能看到……”
齐广打断了花盛的话,拉着他往里面走去:“不!你们一定要来看看!”
尽管早就怀疑眼前所见,但当走进齐广所住屋子的院子时,花盛还是吃了一惊。齐广说屋子什么都没了,花盛原本以为是屋子里的摆设甚至连屋子也消失。
但与这些相比,眼前所见要诡异得多。
走进院子,面前原本是寝舍的屋子。这一片住宿区域,所有的院子构造、屋子位置大同小异。可现在面前,竟然是一片黑色。
院子里虽谈不上明亮,但借着月光还是能清晰地见到脚下的石子路。但这原本该延伸到寝舍的石子路,却突然断了,连同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眼前并不是一块空地,而是一整片漆黑。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吞噬了一切。
“这是什么东西?”说话的是太上小君。他不知怎么形容眼前所见,只能将其称为某种“东西”。
花盛仔细看着这一片有着不规则形状的黑色,说道:“看上去像个形状奇怪的无底洞?”
但显然这片黑色的“东西”并不是山洞,因为眼前没有能容纳这个山洞的山。
花盛往左边右边各走了几步,想看看这是不是张黑色巨型幕布,但并没有找到。他弯下身子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子,往这片黑暗中扔了过去,石子落到黑暗之中便消失不见。没有反弹、没有落地的声音,等了许久,也并不像落到深坑中那般有传来回声。扔进去的石子,凭空消失了。
花盛掐了仙诀,往黑暗中扔出一个火球。火球照亮了黑暗以外的空间,进入黑暗后开始下坠。显然这片黑暗里面是个空旷无边的区域。
那火球越飞越远,从最初的手掌大小一直慢慢变小,然后越来越小,但始终没有消失。一会儿之后,火球仍没有熄灭,而是越飞越远,变成一粒忽明忽暗的微光。
按照花盛的经验,这距离至少有百里之遥。
“这并不是最奇怪的地方。”齐广带着花盛和太上小君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绕着院子走到后面。如果说那片黑暗是一个无底洞的话,应该就会通往屋子后方。但三人来到背面,发现院子的围墙居然是完整的!
三人跃上围墙,发现只是寝舍的位置变成了黑色。显然从任何角度来看,原本应该是屋子的地方都成了黑色。
如果一定要准确形容眼前这块东西,那像是整个空间被谁挖掉了一块。
“看来发生怪事的,不光是你的屋子。”太上小君说道。
花盛和齐广往四周一看,周边原本林立的寝舍,竟然都变得残缺不堪。有些屋子和齐广的一样整座消失,有些则缺少了一片,而有些索性围墙也成了黑色。
齐广有些焦急:“术道习院怎么了?怎么人都不见了?”
“显然这里不是术道习院。我们是被困在了某种法阵中。”花盛说道。
“法阵?”齐广问。
花盛说道:“不错。我们得先回到石盒那边去看看!我想应该不止我们发觉异样,发现异样的人应该都会回到分手点。”
三人事不宜迟,立刻驾云飞到位于灵天圣道位置的石盒处。刚落地便看到灭影、宣文和天极子都在石盒旁,不过此时灭影又成了金棕色的头发。
齐广又见到曾经折磨过自己的灭影,不禁躲在花盛后面,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孩子换发型么?”卷发灭影瞪了齐广一眼。
齐广吐了吐舌头。
“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花盛见了灭影,问道:“你也发现了?”
“本小姐回到寝舍,发现什么都没了。气死我了!”卷发灭影鼓起腮帮,“那些胭脂水粉花了好多钱。现在什么都没了!”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我说,大家是不是发现寝舍附近,出现很多黑色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花盛问道。
天极子说道:“如果此地并非术道习院,那我等应该还处于天目试炼之中。”
宣文说道:“假设试炼并未结束,那就是在试炼之中。问题是我们究竟处在哪一局当中?”
花盛回忆道:“我们都非常确定烛火战局已经完成,而第二局神心算局也按照试炼规则晋级。”
太上小君说道:“但我们并未见到第二局监察的仙师?”
花盛说道:“不,我在离开神心算局之时见到了监察仙师,是清妙仙师。”
“你确定是她监察?”齐广说道。
“我确定。因为不只是我,灭影也见到了。”花盛想了想自己答应清妙仙师保守秘密,所以就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灭影则摆弄着她的卷发没有答话。
太上小君皱着眉头,说道:“若你所言非虚,那前两局必定是结束了。但问题是,假设我们已经从天目试炼中脱身,那这个伪装成术道习院的地方又是何地?”
天极子说道:“如果我等正处于某种法阵之中,那现在处于天目试炼第三局的可能性很大。”
花盛想到上一局的场地是清妙仙师用乾坤圈布下的,那这里也很可能是用某种法器所化。
“但问题是,如果这是第三局,那按照天极子此前所说,他参加了十年的天目试炼却从未遇到过没有任何试炼提示和规则的情况。此局的监察仙师也并未出现,那把试炼者困在此处究竟为了什么?”宣文嘀咕了一句。
这话确实让大家都警觉起来。究竟是谁布下的法阵?又出于什么缘由?
“说到所有人,你们有谁看到荣平?”
要不是齐广问起,众人早都忘记了这个胖弟子。
“你应该是最后和荣平分开的。”天极子望向花盛。
花盛答道:“确实。我回寝舍之前,荣平说他还想再留一会儿,看看这个大石盒。”
“研究这石盒?”天极子往石盒后面走去,没走几步便说:“看来……”
众人也跟着跑到石盒后面,发现地上有一截习院道服的衣袖。衣袖上沾满了斑斑血迹。
“血!”灭影立刻捂住自己眼睛。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众人沉默不语。
太上小君看着那截断袖,说道:“难道这是荣平身上的?”
花盛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并没有拿起那截断袖,而是仔细观察了一遍,说道:“荣平之前额上有血,他用袖子擦过,所以这截有血渍的袖子很可能是他的。但,另一头的血渍似乎多了些。”
确实,袖子上一头是擦拭的血渍,而断裂之处几乎被献血完全浸湿。
“确定是那胖子的?”灭影捂着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花盛仔细回想起和荣平分别时,他曾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情景。随后确定地道:“应该是他的。”
灭影急地原地乱跳:“你别吓我!本小姐可最害怕血了!”
太上小君说道:“如果确认这衣袖是荣平的,那就显然,应该是我们走后不久荣平遇到了什么事情。”
齐广突然大喊道:“荣平!荣平!”
“你别突然叫这么大声!”灭影冲着齐广说,“吓我一跳!”
但尽管齐广喊得声音不小,四周仍然是死寂一片。
一旁的宣文说道:“你这凡人!你喊这么响,要是把拖走荣平的东西引来了怎么办?”
“喂!你这马灵!别说得这么可怕!”灭影喊道。
宣文说:“我有说错么?说不定是什么东西,正躲在暗处看我们!等我们一落单,就一个个把我们拖走!”
灭影又啊的一声捂住眼睛。
花盛说道:“先别急着下定论。荣平现在只是暂时失踪。”
“这状况应该说是生死未卜。”天极子说道。
灭影说道:“但我们在天目试炼中,不应该都是安全的吗?”
众人神色凝重,都没接话。
“如果说只要落单就可能被袭击,那方才除了我和太上小君是同住一处寝舍,各位应该都住在不同的地方。要说落单,应该都有。但显然大家都没异样。”最早说话的是花盛。
他分析的确实在理,显然失踪和落单并非是必然联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宣文问道。
花盛说道:“我猜,可能是因为荣平一个人在此地时,发现了什么东西……”
说罢他默念灵光之咒,将四处照亮。他对着地上的半截血袖仔细端详,同时又在石盒壁上用光照着仔细看。可惜这就是面普通而平整黑色岩石壁,并没有什么怪异。花盛凑近上下细心看,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石壁上留有细小的暗红色液体。花盛用手指抹了抹,显然是血渍。
花盛说道:“石壁上好像有……血渍?”
“是不是溅上去的?”
“不。”花盛看着这血渍呈细线撞,看来是刚干不久。他抬头往石壁上方望去,说道:“并不像是溅上去,而是从上方流下来的。”
灭影叫道:“本小姐最怕血!尤其是很多血。那胖子不会死在上面吧!”
花盛飞身一跃,便飞到了石盒之上。但在石盒上没有看到荣平,甚至没有明显异样。只是一个漆黑的长方形岩石平台。
其他人也一同飞了上来,等确定没什么情况后,灭影才最后飞了上来。
正如意料之中的,那些流到石壁的血渍确实是因为平台边缘上有血。
“看来荣平很可能是在这平台上,不知什么原因受到了袭击。同时撕裂了道服的衣袖。”花盛继续分析道。
他抬头四处望去,中央大道笔直,四周树木茂密,并没有发现什么。他继续往石盒上方平台的中央走去,借着手中的光,蹲下身子在岩石面上仔细观察。
面上到处是起起伏伏的岩石纹路,花盛观察了许久,突然发现某些纹路有着奇怪的规律。
好像是字?
岩石平台上的字体不知为何磨损得极为厉害,他一时没识别出是什么字。但换了个角度一想,便渐渐辨识出,岩石上确实刻的是几行字。
“这里好像刻着文字!”花盛喊道。
他借着手中光亮,用手尽量拂去岩石面上的灰尘,露出四个稍大的字体,他将这些字念了出来。
“巧盒夺局?”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太上小君说道:“巧盒夺局?这么说来我们果然还是在天目试炼中?”
花盛继续借着光查找地面上的文字,多数无法识别,他将能够识别的念了出来。
“护卫八卦瓷盒……承受盒之试炼……”
“胜佛路引存于阴阳巧盒中……试炼者开启取得……”
花盛仔细看完,一共能辨识的也只有这些字。
“这么说胜佛路引在这里?”宣文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不但是天目试炼,而且就是最后一局!”
“等等!”太上小君说道,“如果是天目试炼,那为什么要把规则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而且现场有这么多血,就至少说明荣平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外伤。”
灭影跟着说:“前两局一再说明习院弟子不可伤及同门,那为什么这一局会有人受伤?”
齐广颤颤微微地说:“但是,现场的血是不是荣平的还不能确……”
灭影立刻打断了他:“这还不明显?这断袖就是那胖子的!”
花盛脑海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念头,与其说这一局的规则有些蹊跷,不如说更像是另外一种情况。
“我说。”花盛猜测道,“会不会是天目试炼出了什么问题?”
“出问题?”太上小君察觉出花盛话中有些不详的感觉,“你是指什么?”
花盛接着说:“很难形容。我虽然第一次参加试炼,但之前经历过两局,所以我能感觉到无论这天目试炼的规则如何,核心就是在创造出的某种环境中,让试炼者按照这一局的规则进行比试,互相竞争有限的晋级名额,从而胜出。”
“是这样。”灭影说。
“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像去游乐园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设备故障?我们现在的境遇就像是被困在某个出问题的游乐设备中。”
对于花盛的猜测,众人沉默不语。但这种似是而非的试炼,确实会让人觉得这想法不无道理。
“你这笨蛋!你以为天目试炼是你们凡间那破游园会?”灭影双手叉腰,骂道,“这可是术道习院设立的仙阵!怎么可能出问题?而且还有仙师护阵,如果像豆腐渣,那还算是仙阵吗?”
太上小君也同意灭影的意见:“灭影说得对。术道习院的仙阵是不可能出错的,天目试炼举办了五百年之久,它代表了术道习院的实力水平。”
“但术道习院也不可能在试炼中故意伤害自己的弟子吧?这违反了道规。”宣文说道。
灭影走了上来:“都让开让开!让本小姐瞧瞧!”
她弯下腰,摸了摸石板:“什么嘛!脏兮兮的。”
突然像是触动到什么机关,平台上出现了红色的光点在岩壁上开始绘制,慢慢呈现出太极两仪的图案,随后往周围延展,最终呈现出一个八卦图形。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八卦图形。但与太极阴阳八卦图不一样的是,太极原本白色的部分,竟然都成了血红色。显得极其诡异。
“血、血太极!”齐广的声音因为颤抖而破音,几乎都听不出是他的嗓音。
第三十一章 试炼瓷盒
“血太极?”
听到齐广说出这个词,不安的气氛开始加重。
花盛急忙问:“什么意思?”
“八卦图阵不应该是这样的。在下从没见过。”太上小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这个太极图,“所有的卦象都没错,但阴阳中的阳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你们都没见过这个?”花盛看着众人。
大家面面相觑。
“这血色的八卦图阵,好像藏有什么秘密。”太上小君走上前去。
太上小君蹲在血太极图旁,想要去触摸血太极,但手还没碰到便像触电一般被弹开。
“像是有某种仙术结界。”宣文说道。
太极周围的卦象拥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卦。太上小君指着乾卦说:“你们看,这卦象上留有几滴血渍。”
花盛走上前细看,确实如此。这卦象上滴落有几滴血渍,而其中一滴恰巧落在乾的外侧边缘。
“你看,这滴血只留有半滴。”太上小君说道。
“这说明什么?”灭影问。
“说明这个卦象并非只是印刻在地上,而是可以打开的机关。剩下这半滴血应该在这卦象之下。”
太上小君用两根手指压在乾卦上,闭眼念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随着这段日子的修炼,花盛对于咒法也有些了解,问道:“你念金光神咒做什么?”
“不对,不是此咒。难道是净天地咒?”太上小君沉吟了一会,又伸出手指,按在乾卦上,闭眼念起咒法。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急急如律令!”随着太上小君话音刚落,这大石盒竟然剧烈晃动起来!
血太极周围的八卦之像居然往上升起。而每个卦象之下,竟然藏有一个青花瓷做的瓷盒。大约有两个手掌拼成的大小。
“每个卦象对应一个瓷盒。”紧接着花盛想起地面上写的规则——
“护卫八卦瓷盒……承受盒之试炼……”。
花盛继续说道:“我猜,这或许就是规则上所说的护卫八卦瓷盒!既然是护卫八卦瓷盒,就只有先打开它们,那藏有神佛路引的宝盒才会现身。”
而此刻,众人发现刚才乾卦之下的瓷盒已被打开。盒子的内部不但小,底也非常浅,并不需要凑近也能看出这瓷盒内空空如也。但是,瓷盒内白色的底部却溅有数滴深红色的液体。
联想到四周各处的血渍,落于那盒子内部的自然也是血。
太上小君说道:“也许乾卦下的瓷盒是被荣平打开的,而他因为打开了这个盒子,遭遇了某种东西!”
“这什么鬼地方!”灭影显然焦虑起来,有些按捺不住。
花盛试图安慰道:“灭影,你先别急。或许这就是试炼本身,只是这一局设置得有些困难。”
“这哪是困难?明明太危险!”灭影显然不愿听下去。
“也许,要试炼的就是我们的胆量?就像是那种游乐园里的恐怖游戏屋?”
灭影听了这话,似乎心情平复了一些。如果这只是一种试炼,那荣平的消失,或许是被淘汰出局而已。
但这只是花盛的一句安慰。花盛自己也明白,“试胆”并非是当前困境的好解释。这并不是说天目试炼就不能有试胆,而是花盛留意到天目试炼每局试炼的主旨,其实会体现在第三个字上。如果说“烛火战局”试炼的是“战”,“神心算局”试炼的是“算”,那这个“巧盒夺局”试炼的便是“夺”。
“夺”显然是从原有者手中将某物夺去。如果是试炼胆量,那应用“闯”、“突”或同类词才更为贴切。
但显然迄今为止,他们除了看到这些瓷盒以外,并没有感受到和“巧盒夺局”主题相符的信息。这使得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既像天目试炼,又不像。
每一局都有试炼者人数,如果说这最终局不会有倒也罢了。那监察仙师呢?上一局中试炼的监察仙师隐藏于试炼者之中,这一局再是如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上一局有灭影这样的特殊参与者。
监察仙师为什么没来?是还未入局,还是躲在哪里?
安慰了卷发灭影之后,花盛却并没有找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所以除了往前走,他还没想到更好的方法。
太极周围的卦象拥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也就是常说的八卦。花盛在术道习院中学了不少时间,对于这八卦的解释自然也了然于心。八卦代表的含义变化无穷,最常见的解释是: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
从刚才规则上仅能看到的文字,可以推断出这就是巧盒夺局中的“试炼巧盒”。其中乾盒已开,其余七盒仍没有开启。
“所以,如果我们想找到解释,就需要开启其它七个巧盒。”花盛说道。
“我不开!要开你们开!”灭影往后一缩,“本小姐对这个没兴趣。早知道天目试炼到头来是这么个鬼地方,小七就不来了。”
相反,天极子却走上前,在众人始料未及之时,对着“艮”卦的瓷盒举手就开。
啪!盖子打开后与底下的盒身轻轻敲击了一下。
天极子站在瓷盒旁,瞄了一眼,说道:“空的。”
“空的?”齐广慢慢走上前,确认了一下。果真如天极子所说,盒子里空空如也。
天极子又走到“兑”卦之下的盒子旁,伸出手,缓缓打开盖子。
“还是空的。”天极子往盒里看了一眼。
连续打开的“艮”盒与“兑”盒竟都是空!
灭影走上前去:“不对呀!这样子的话,那文字到底代表什么?难道我们认为的试炼巧盒是错的?”
刚才的“乾”盒确实被打开了,而且上面占有血迹。可如果“艮”盒与“兑”盒都是空的,难道荣平的失踪和试炼巧盒之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
齐广说道:“我来试试。”
说着,齐广走到“坤”盒前面。岂料手刚将瓷盒盖打开一条缝,一道猩红色的影子从“坤”盒中窜出!
与此同时,一股腥臭之气传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猩红色的影子一口咬住齐广的腰部!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头生尖角、背上一对巨型翅膀,并且全身长满红色尖刺的怪物。
齐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他用双手猛击怪物的头部。
“急急、急急如律令!急……啊……”
这凡人弟子就像一只破人偶被怪物来回甩动,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随着异兽从瓷盒中跃出,一同被带出的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影子。
“糟糕!是异兽!穷奇!”太上小君首先扑了上去,一掌打在那怪物的额头。只见怪物额头上一片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太上小君飞身落地,说道:“你们看穷奇的眼睛!”
众人这才发现,被太上小君称作穷奇的怪物,两眼竟然已瞎,生生插着两根铁棍。那怪物的血与齐广的血混在一起,洒得到处都是。
卷发灭影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躲到了一旁。
天极子此时也一同出手,对着穷奇用手一指,喊道:“御剑术!”随后一道剑光从天极子手指中飞出,直接刺入那怪物的肚子。
怪物猛地一口咬下,齐广则没了半点声息。穷奇咬住齐广就往后缩。
此时,花盛往上一扑,想要抓住齐广的手臂。但是齐广的手臂早就被自己的鲜血浸湿,花盛只觉得手中一滑,那怪物咬住齐广一同缩回“坤”盒之中。
随后“坤”盒的盖子收了回去,但这盖子却并未合上,而是啪啪地来回开合,最后又再度弹开。花盛赶忙跑上前,那“坤”盒上早已沾满血迹,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没、没了!”花盛来回翻找。但刚才那个怪物和齐广都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众人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怎么可能?”太上小君赶忙跑上前,仔细看那瓷盒,果然是除了血渍什么都没有。
两人还在惊诧之余,就听宣文喊道:“你们快看!这尸体,是谁?”
花盛立刻回过头,只见宣文倒在地上,手颤抖地指着前面一个白色的影子。
难道是荣平?花盛立刻想到,但走近一瞧,却意外发现是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他走上前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宣文所说的尸体,只是错认,实际上是一个真人大小的人偶。这人偶刻画得就像活人一般,无论是身穿的白裙还是黑色头发,都惟妙惟肖。如果离得稍远些,看上去就像个年轻女子躺在地上。
而令人惊骇的是,这人偶的两颗眼珠竟然都已被挖走,虽然是假的,但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大家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转眼之间这巧盒夺局竟然变得如此怪异和血腥。
“死、死人?”灭影弱弱地问道。
“不,只是个假人。木偶。”太上小君答道。
“不是荣平?”
太上小君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宣文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人……是谁?”
太上小君捂着嘴,细看之后,摇头说:“不认得。但这人偶的装扮不像是圣平宁的。”
天极子走上前,也看了一眼,说道:“像是凡间女子的扮相。”
宣文说道:“刚才齐广被拖到哪去了?这里到底怎么了?”
太上小君说道:“灭影,这人偶的样子你认识么?”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灭影一连说了三遍。
“还是得看看,或许能知道这人偶到底从何而来。”
灭影没办法,只有捂着双眼慢慢靠近,透着指缝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不认识!本小姐不认识,也不知道这玩意是从哪儿来的!也没见过这种样子的人!”
气氛变得更凝重,众人只觉得心头压着一块石头。
花盛问太上小君:“刚才我听你说,这怪物叫穷奇?是什么意思。”
太上小君答道:“穷奇是种异兽。”
“异兽?”
“不错。”
“圣平宁的?”
“不,穷奇生性残忍,喜欢食人。圣平宁并没有这种怪物。”
“那是出现在什么地方?”
“人间。”
“人间?”花盛一听,“人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应该说,现在已经消失了。穷奇出现的时期,大都在远古时代。是古时人类非常惧怕的凶兽。”
花盛问道:“远古时期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圣平宁?”
“确实不知是何缘故。”
“并不是出现在圣平宁!”花盛和太上小君望去,说话的是天极子。他说:“不能说是在圣平宁里,因为我们还在天目试炼里。”
宣文说道:“不!这绝不可能是天目试炼!术道习院怎么可能让天目试炼出现这种情况?”
“恐怕这不是术道习院的意愿。”天极子说道,“而是天目试炼被某种东西污染了。”
第三十二章 仙阵侵蚀
“污染?”宣文惊讶地问,“你说什么污染?”
就在此时,天极子猝不及防地对着花盛猛击一掌。花盛还没反应过来,便飞出去摔在地上。
“说!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捣鬼?”天极子盯着花盛喊道。
花盛爬起身回应道:“你什么意思!”
太上小君冲着天极子喊:“别太过分了!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和花盛有何干系?”
天极子说道:“刚才我们都被困在这石盒当中,为什么只有他知道怎么出去?”
花盛一愣,说道:“我记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叫你信口雌黄!”
天极子飞身而起,对着花盛一拳打了下去。而太上小君飞身挡在花盛前面,随着嗙的一声,天极子一拳打在太上小君手掌之上。
太上小君往后倒退一步,说道:“天极子,你欺人太甚!说是花盛捣的鬼,你有证据么?”
天极子用手指着花盛,说道:“我说是他便是他!”
“所以你是想胡乱陷害?”太上小君一步不退。
花盛站起身,卷起道袍袖子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比试比试,反正早晚也要比比!”
突然从一旁飞出一股寒流直冲天极子而来,天极子只得用手抵御。但由于寒风太大,天极子的道服的一半竟然冻成冰柱。
“你们几个有完没完!”原来是灭影施展的寒冰咒,“天极子你既然瞧不起这蝼螘,那现在何必冲着他,你有本事带我从这里出去!”
天极子一甩衣袖,说道:“现在都出不去,除非这一局结束。”
“你意思是,完成这巧盒夺局?”
宣文问道:“幸运儿,你怎么知道完成这局就能出去?哦,对了,你是凭本事猜出来的。”
天极子瞪了宣文一眼。他缓步走到血太极旁,说道:“我参加了十年的天目试炼,虽然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我觉得只存在一种可能性。”
灭影问道:“什么?”
天极子说道:“天目试炼的大多试炼之局,都是仙阵。就是许多仙咒的结合体。你们都很熟悉仙咒,在念仙咒时如果念错,仙咒就会失效。”
“那是自然。”
“如果将两条不同的仙咒,比如驾云之术与御水之术交叉施法会如何?”
灭影说道:“那很正常,神仙降雨不就是这样?”
“施法的仙术即使仙咒交叉施展,也并不会互相影响出错。因为仙术本身是至纯至净之术。”
灭影说:“那是。否则不乱套了。”
“不同仙术合在一起,就像一堆木材中放入一些铁器,两者虽能紧靠在一起,但木还是木,金仍是金。”天极子继续说,“天目试炼的仙阵也是如此。我们所施展的法术在仙阵之中,也犹如在木料建造的房屋里,放置器物。”
宣文说道:“确实如此。”
天极子走上前,指着地上的血太极说:“但你们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宣文问:“什么?”
“在这间木屋中,投入一支燃烧的火把。而试炼者正处于这间木屋之中,所以我们看到的,就是这间木屋内部环境正在急剧恶化。”
“看上去像仙术被什么东西污染?”
“我们看到的,是天目试炼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
天极子的言下之意,有某样东西在侵蚀巧盒夺局。话中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大家都能感觉得到,这侵蚀仙阵的“东西”来者不善。
花盛从大家的眼神里觉察到,仙术会被污染这件事,不但是自己,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但天极子的这种猜测,似乎是对当前问题的最好解释。
如果仙术本身会被污染,那由多个仙术集结而成的仙阵也自然会被侵蚀。这事情五百年来从未发生过,但不表示永远不会发生。
能够侵蚀仙阵的,会是什么样的力量?是另一种仙术,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众人显然不知道缘由,更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
“侵蚀?侵蚀是什么意思?是说这巧盒夺局的仙阵被人为破坏了?”灭影问道。
天极子说道:“是不是人为的不知道。”说着天极子撇了花盛一眼。
宣文说:“那即是说,原本今年的天目试炼是连续三局,当中没有为试炼者预留任何休整时间。所以我们从神心算局中直接传送至此处后,第三局试炼便已开始。但我们一开始没发现,这局的仙阵已被损坏了。”
他转念一想,又说:“不对啊。如果这巧盒夺局出现了问题,那身处仙阵外部的仙师们没道理浑然不知。”
“侵蚀的初始也有外部和内部之分。”天极子说道。
宣文说:“你是说像苹果?就是那种外部完好的,但一口咬下去,就会发现当中已经糜烂不堪?”
“别说得这么恶心。”灭影喊道。
宣文说:“那这么说来,身处外部者可能完全没有察觉。等发现之时,我们早已同这阵法一起……”
天极子说道:“应该说,随着试炼时间越来越长,监察仙师发现巧盒夺局有问题是迟早的。但即使发现问题,也不敢贸然解除仙阵。”
灭影一跺脚,说:“要不我试试把这天捅个窟窿?这地方别想困住我!”
“不行!灭影你千万别冲动!”花盛走上前,“如果说仙阵被破坏,那我们就像在一座摇摇欲坠的高楼之中。再去破坏,就可能整体崩塌。我想,唯一活下来的方法就是我们自己找路走出去。不,应该说取得胜佛路引,完成这巧盒夺局!”
天极子没有理花盛的话。
倒是太上小君对此表示了支持,说道:“在下觉得花盛所言极是。这天目试炼的仙阵既然有入口,必定有出口。虽然当中的过程和规则可能已产生变化,但只要我们找到胜佛路引,试炼仙阵就会自然结束,帮助我们脱离这地方。”
但此时,花盛内心突然涌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最早涌现的时间,是还被关在脚下石盒中的时候。不,若不是因为那地方有一个单人床和书桌,显然应该称之为“石棺”可能更为准确。但最令花盛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的潜意识里,确实应该认识这个地方。
之前他找到打开这“石棺”的出口,靠得就是直觉。所以这个地方,他有看到过。而这种不安感,一直到现在突然剧增。
因为他发现这被侵蚀的仙阵,正在呈现出一个惊人的巧合。或者换种说法,这其中存在某些不应该有的“规律”。
这种规律原本不该存在。但花盛越是细想,越是发觉其中有令人不安之处。
那就是仙阵的变化,似乎和一样怪异的东西有关!那就是“自己的视角”。
这个奇怪的念头是他方才突然发现的。
目前这个术道习院显然是为了困住他们而产生。而花盛在术道习院生活的这段日子里,自己的足迹曾经踏过了习院中绝大多数地方。但并非涵盖每一处角落。
比方说,齐广的寝舍。
他在神心算局的末尾,因为灭影攻击其他试炼者的缘故,才知道有齐广这个人。
在此之前,自己平日里可能会经过齐广寝舍的外墙,但里面确实一次也没有进入。里面的模样对花盛而言,就是什么都没有。而现在,展现出来的就是一种独特的“无”。
花盛在脑海中仔细推敲之后,发现凡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地方,在目前这个假术道习院中,就会出现“黑色的空间”。
所以他自己寝舍的布置是相对完整的,而寝舍中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例如太上小君曾将那朵鲜花改变成蓝色,因为自己没有察觉,那朵花就仍是自己认知中的浅黄色。
这一切的差异似乎和自己的意志有一种惊人的巧合。不,这绝不会是巧合,应该说是联系。这令他非常吃惊,隐隐觉得不安。
尽管刚才太上小君有意替自己维护,但天极子的话或许并没有说错。而且,因为至运的关系,天极子即使乱猜也会无限接近最终的真相。
可是,花盛此刻没办法将这想法说出口。若是这样,除了惹火上身以外,并不会对脱离困境带来任何帮助。相反,倒是会令自己被莫名地孤立起来。即使太上小君相信自己,那宣文呢?对了,还有灭影。自己曾告诉灭影或许能击败天极子的那个想法,灭影会不会因此不再信任自己?那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决不能!决不可以!自己从烛火战局、神心算局中闯过一道道关卡,距离胜佛路引仅咫尺之遥。即使试炼游戏出现异常,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决不能主动放弃。
为了未雨,我必须要赢天极子!
我要成为第一个赢得天目试炼的凡人!
不仅如此,如果拿到胜佛路引并离开这里,还能见到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几乎是花盛从小在想象中才能实现的梦。
既然要这样,我就必须将天目试炼这个游戏玩到底!即使这游戏中有某种危险存在,那也要赌一把!
花盛暗自下定了决心。
只是现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诡异的情况会与自己有关。他此前从未到过圣平宁这个地方,更别提术道习院。
如果有东西在侵蚀仙阵,那这个东西会不会就是花盛“自己”?可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有什么能力去侵蚀神仙布下的仙阵?
如果不是自己,那又会是谁?
除了自己以外,天极子和太上小君都是神仙。灭影是灭灵鸟,宣文属于战马灵,皆是仙灵。还有齐广,和自己一样是人族。但齐广显然是在圣平宁长大的,祖先就在圣平宁。何况,他和荣平一样,都是这个巧盒夺局的受害者。这些人当中,谁又会是侵蚀仙阵的祸首?
再说,侵蚀的目的又是什么?
齐广和荣平现在恐怕都凶多吉少,他们被带去了哪里?
该死!花盛觉得此刻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还剩下的那些瓷盒该怎么办?”宣文的话打断了花盛的思绪。
太上小君说道:“看来要想脱离这里,就必须继续打开这些瓷盒。”
血太极旁,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一共八个试炼瓷盒。
其中“乾”盒早已开启,“艮”盒与“兑”盒均已由天极子打开,是空的。“坤”盒被齐广打开,出现了异兽穷奇,并抓走了齐广。穷奇自己的眼睛被刺瞎,同时带来一具眼珠被挖走的女性模样的人偶。
这些代表了什么?在传递着什么信号?剩下的是“震、巽、坎、离”四个瓷盒。用卦象来看,震属雷,巽属风,坎属水,离属火。
“我来打开吧。”天极子走上前去,对着“震”盒举手便要打开。
由于刚才的事,众人都不由地往后倒退一步,弯下腰。生怕盒子里冲出什么怪物。
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怎么?空的?”灭影问道。
“不。”天极子缓缓说道,“是无法开启。似乎被什么锁住。”
“锁住?那刚才怎么能打开?”灭影问。
天极子走到“巽”盒旁,又举手要开。众人屏息以待,盯着瓷盒。
却听到天极子说道:“还是锁住的,打不开。”
随后天极子又依次试了“坎”与“离”盒。却也是封锁的状态。
“锁住代表什么?”宣文说,“是不是开启的人不对?”
灭影飞到最远处,喊道:“你、你们谁去试试?”
太上小君从手中变出一张毛毯,将那具女子人偶盖上后,撸起自己的袖子说:“在下来吧!”
“不!等等!”花盛抢在太上小君前面,说道,“还是让我来试试!”
花盛心里觉得,既然天极子说这事情与自己有关,那或许唯有自己试试才能知道原因。
花盛伸手拦住了太上小君,缓步走到天极子旁。
“麻烦你让一下。”花盛说道。
天极子一步未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万一遇到刚才的情况,可能会伤及无辜。”
天极子说道:“伤不了我。要伤也只会伤了你。”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天极子拥有至运的神通,所以他不会使自己遭遇不测。
花盛便不再争辩,举手去摸那瓷盒盖。谁知手碰到盒盖时,那瓷盒突然开始震动,咯噔咯噔地在原地跳动,就像里面藏有什么东西要急着冲涌而出。
花盛手一缩,刚想看看怎么回事,就听到背后的太上小君喊道:“快看其它盒子!”
果然,那“震、巽、坎、离”四个瓷盒竟都开始跳动起来。不但发出急促的敲击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发生什么事了!”宣文喊道。
花盛刚想再看,只听嗙的一声巨响,那“震”盒开启,一道雷光冲上天空。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嗙!嗙!嗙!连续三声巨响,另外几个花盛未触及的瓷盒竟然也纷纷打开。随后伴随着飓风、大水、火苗火分别从“巽”、“坎”、“离”三个盒子里飞出,直插云霄。
随后天上电闪雷鸣,紧接着漫天的洪水竟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怎么了!”灭影飞地最远,竟然也被洪水浇得湿透。她在半空中用御水之术抵御,但巨浪越来越高,灭影喊道:“哪来的水!哪有这么多水!”
那洪水从天上直灌而下,整个术道习院几乎无处可躲。正当众人在找地方躲水时,只见一个足以高过玄武灵山的滔天巨浪翻滚而来。
“不行,这地方都会被洪水填满!根本没地方躲!”宣文大喊。
卷发灭影两手撑着数百米的巨浪,喊道:“不行!我快顶不住了!”
花盛立刻飞身过去,也运用起御水之术,大喊:“急急如律令!”
可这洪水越聚越高,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根本无从抵御。
“你这笨蛋!别来这里碍事!”灭影冲着花盛喊道,“管好自己再说!”
“不行!我不能抛下你这个女孩子!”花盛额上青筋暴露,用手奋力顶住洪水。
“大家躲到石盒里去!那里不透水!”太上小君大喊了一声。
花盛对灭影喊道:“你快下去!”
灭影大喊:“你这蝼螘根本顶不住,你会被洪水冲走的!”
“我没事!你快走!”花盛大喊,“我是蝼螘,命贱。你这大小姐快走!”
灭影一愣,一咬牙说:“你可别死!”说罢飞身往下方的大石盒去。
灭影的力量一撤,花盛只觉得巨浪的力量汹涌澎拜而来。双手撑得手臂肌肉立刻崩出血来。一股肌肉撕裂的剧痛从手臂直接传来。
他咬着牙苦苦支撑,再多一秒!再多一秒就可以!
随着啪的一声,花盛的手臂上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此时他再也支撑不住,漫天洪水立刻汹涌而下,将他卷入其中。
花盛一时间差点昏死过去。他紧咬牙关,用手一划,从洪水中激射而出,直接往身下窜去。
这才看到众人都已经躲入下方的石盒之中,唯有太上小君在下方喊:“快!花盛!快!”
“急急如律令!”花盛大喊一声,加快往下飞去,那排山倒海的巨浪紧随其后,洪水已经浸湿他的鞋履。
就在花盛刚窜入石盒的同时,太上小君一把将那扇厚重的石门收了回来。随着轰的一声闷响,众人又回到了漆黑一片的牢笼里。
第三十三章 神秘邪灵
这一次,太上小君在石壁上变出几个火把,使得空间明亮起来。
虽然石壁厚重,但仍能听到外面传来隆隆的水声。众人都从外面看过这石壁的厚度,因此洪水再大,也不可能将这地方冲垮。
花盛抹去额头的水渍,刚站稳,就看到灭影跑了过来,但语气显然平和了很多:“小蝼螘,谢谢你刚才救了本小姐!”
蝼螘的称呼突然变成了小蝼螘,花盛竟然有种突如其来的昵称感,忙回复:“不……这……”
“快让本小姐看看你的手臂。哪儿伤了?”说着灭影拎起花盛的手臂,将道服的袖子往上一翻。
“这点小伤没事。”花盛把手缩了回去。
“本小姐可不是狼心狗肺的糊涂蛋!你救了我,本小姐至少要关心一下。”灭影瞪着大眼睛,又凑了上来。
花盛往后退到了墙边:“真没事。”
“你这大老爷们,躲什么!以为本小姐是吃人的老虎么?”灭影把嘴一嘟,显然并不打算放弃。随后一把抓起花盛的手臂,结果正好压在伤口上,立刻化作一股钻心的疼痛感。
“哎呦!”花盛本能地一缩手。
“叫你别乱动!让本小姐看看怎么回事。”
灭影只得轻轻地抬起花盛的手。花盛两只手臂上都裂出几道婉如刀割般一掌长的口子。
“还伤得不轻,要是有药就好了。”
“真没事!没事!”
“来,本小姐包一下。”
“抱一下?”花盛看了看周围,“抱就不用吧。”
“滚!”灭影对着花盛脚背用力一踩,“谁要抱你!我是说用布条包一下。”
“哎呦!”花盛只得一条腿站着,靠着墙壁。
“别乱动!敢动本小姐踢折你的腿!”
灭影对着花盛右手臂上的伤口轻轻一吹,花盛只觉得手臂上一阵暖暖、痒痒、麻麻的感觉。只见灭影那股吹出来的暖风竟化成一条白色布条,将伤口缠了起来。由于伤口不再碰到衣袖,疼痛感确实好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止住了血。
“谢……”
“如果要谢,你可以做本小姐的奴仆。”灭影抬起头看了花盛一眼。
“奴仆?这么卑贱?”花盛皱了皱眉头,“……那还是免了吧。”
“让你做奴是给你脸!本小姐还不是谁都要的。”灭影自顾自地嘟哝着,“蝼螘这个名字不好听,但你就是个蝼螘。那以后本小姐就叫你小蝼吧,比较亲切。”
“我叫花盛啊喂!别乱给我起绰号啊!”花盛争辩道。
但灭影显然没去在意花盛的想法,她又去抬花盛的左手臂。她将道服衣袖卷起,随后对着左手臂上的伤口又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吹出的暖风也化作白布条,将左手臂上的伤口也包扎了起来。
包扎完伤口,灭影刚要放下花盛的手臂,突然一停,说:“小蝼你手臂上这是什么?”
“别叫我小蝼啊!”花盛没明白灭影的话,“什么是什么?”
“就这。”灭影举起花盛手臂,往后一扭。
花盛被灭影这么一扭,直疼得脸快变了形:“哎呦呦!手要断了!”
“小蝼你自己看,手臂背面是……花纹?”
“花纹?我没文过身啊。”花盛将左手臂翻了过来。原来自己手臂上方的背面竟然真的有一组花纹。
那花纹尤为奇特,是一些圆形和短直线的拼接,没有任何规律。
灭影问道:“你确定这不是胎记?”
“肯定不是。我才没有这种胎记。”
“那这乱糟糟的是什么?像是用笔乱涂乱画的。”灭影抿着嘴,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大概真是什么时候擦到的吧。”
“这太丑了,小蝼。本小姐帮你抹了。”
灭影说着用拇指一按,用力一揉,花盛顿觉手臂传来一股惊人的钻心疼痛。
“啊!”花盛立刻冷汗直冒。
灭影一跺脚,说:“你这大男人怎么回事?豆腐做的么?碰都不能碰!”
“太疼了!而且是那种超级超级的疼啊!”花盛被疼得眼冒金星,“我去!不会是什么绝症肿瘤的吧!”
“你怕什么!喊什么!生什么病本小姐都能给你治好。让小蝼你活奔乱跳得像个兔子一样。”灭影说着有去抓花盛的手臂。
“你们两个在这里打情骂俏够了没有!”
原来是宣文看不下去。
“你怎么地!本小姐想干吗就干吗,你敢管!”灭影回头对着宣文就是一掌,但手中御风之术刚吹出,就被天极子一把拦在半空。
天极子不发一言,只是瞪着灭影。
“哼!你敢拦我,我要你好看!”灭影冲着天极子嚷道。
花盛赶忙把灭影的手按了下来,说道:“算了,现在不是咱们内讧的时候。”
灭影这才作罢,看了花盛一眼,嘴里轻声嘟哝着:“看我三姐的风火轮怎么收拾他!”
花盛赶紧小声回了一句:“待会再说,待会。”
此时,一直未发一言的太上小君说道:“试炼瓷盒都已经开启,等洪水停止后,我们出去看看。或许这巧盒夺局差不多该结束……”
话未说完,突然这个岩石的房间上下晃动起来。晃动之剧烈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花盛急忙漂浮到半空中,结果头被天花板重重砸到,摔在地上。他想不明白,这个岩石至少重达数万斤,怎么却变成海中的一叶孤舟一般?
就在花盛差点出现晕船征兆之前,这种上下剧烈的晃动停止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石门轰的一声倒下。
“小心水漫进来!”宣文大喊一声,并用手施法抵御洪水,却发现门外只是下着大雨,这大石盒并非是在水底。
外面电闪雷鸣,仿佛正下着一场暴风雨。
“难道我们浮到水面上了?”太上小君率先走了出去。
花盛也紧跟在他身后。但走到户外的时候,众人却大吃一惊。
刚才的术道习院已经消失不见。而花盛怎么也无法想到的是,这石盒外面,竟然是一艘万吨的游轮。
一艘现代的豪华游轮。而石盒就在这艘游轮顶层最前方的甲板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绝不是圣平宁!这是凡间?我们怎么会到这来了?”宣文说道,“我们根本没有穿越混元道,为什么会来凡间?”
太上小君环顾四周说:“等等!你们看这地方甚是蹊跷,好像也不是凡间。”
花盛赶紧往四处看去,原来这游轮到处都锈迹斑斑,往远处望去,他们根本不是置身于海上。这游轮竟然停在一个城市的中心,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但这些高楼大厦,仿佛早已历经数千年,不仅上面的玻璃残破不堪,绝大多数的大楼上也布满的青藤,这些楼宇仿佛都成了一颗颗苍天大树。
站在这艘破旧游轮的甲板边缘往下望去,城市的地面也是杂草丛生,数米高的野草随处可见。虽然设计上像一座现代城市,但却像已经荒废了数千年。
暴雨不停地下,夹杂着闪电与雷鸣,到处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花盛,你在凡间知道这个地方么?”太上小君问道。
“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是个小地方,或许会是个人造乐园。但这看上去就是一座城市,完全没听说过这么大的被荒废的都市。这绝不会是我待过的那个凡间。”花盛答道。
“那这是什么地方?问题是,天目试炼为什么会带我们到这里来?”
“贝德岚。”灭影突然说道。
“什么?”花盛问。
灭影倚靠着甲板的栏杆,手指着船身外侧说道:“这艘大船,叫贝德岚号。”
花盛细细品味这几个字,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胳膊却又开始疼痛,不知是手臂上的肌肉开裂,还是因为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图案造成的。
众人在甲板上寻找线索,试图解答为何来到此处。忽然听到宣文说:“这艘船上有股奇怪的臭味,像是某种异兽的遗留下来的。”
轰隆一声炸雷传来,令花盛猛然回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令人胆寒的怪物。
“异兽?你是说像刚才的穷奇?”
宣文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有点像蛊雕?但好像并不是最近才留下的气味。”
“蛊雕是什么?”
“像你这种蝼螘,就是文盲,说了你也不明白。”宣文似乎没有耐心给花盛解释。
这无比空旷、陌生、奇异而又令人感觉不安的世界里,自己站在一艘像是搁浅在市中心的游轮,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令人觉得诡异?
“你们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些不协调吗?”花盛说道。
灭影说:“不协调?小蝼你的意思是?”
花盛指着远处说:“你们看。这城市就像荒废很多年,到处不仅毫无人烟,就连建筑上也都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和杂草。你们看下面的地上,都已经看不到公路。可以说这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原始森林。”
随后他又指了指这艘游轮:“而这艘叫贝德岚号的游轮,虽然残破,到处锈迹斑斑,但并没有覆盖绿色植物。也就是说,这艘游轮和这个场景,存在着某种不协调感。似乎对于这个场景而言,游轮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新事物,是被强加于此的。”
“你想说什么?”说话的是不怎么开口的天极子。
“我想说的是,如果像你说的天目试炼被污染了,那污染它的,可能并不只是一样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形容,但刚才巧盒里的怪物、这荒废的丛林般的城市,以及这游轮,都不像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又代表什么?”
“说不上来。我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白说?”宣文说道,“你这就是胡乱猜。”
花盛开始觉得头疼,看到太上小君就在旁边,便问道:“太上小君,从刚才到现在,你觉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上小君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明白,是因为我们处于正中心,所以我们看到的不是全貌。”
“你觉得全貌是什么?”
“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现在看到的都是某样东西的碎片。”
“你是指?”
“就像你说的,我们看到的东西互相之间,明显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这只是我们发现的,或许会有更多。但绝不会是毫无缘由。我们在这看到很多,有真实,有虚假。但这些真假也许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谁希望我们看到这些。”
“你的意思是,这些所见的背后有缘由?”
“当然有。可以肯定大家仍处于天目试炼之中。只是如天极子所说,巧盒夺局被污染了,所以我们此刻看到的并非都是假象。有一些是真的巧盒夺局,比如那些残存的试炼规则和瓷盒,而剩下的应该就是侵蚀仙阵的‘污染’。更何况,这污染之物也许不止一种,那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所有东西总会有个原点。”
太上小君停了停,说道:“我们只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花盛觉得太上小君的话不无道理,他飞上石盒顶上,那血太极仍在。而那八个瓷盒却已不知所踪,兴许是被洪水给冲走了。
他刚想在血太极上寻找些线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自己脚底发麻。
紧接着一束火光冲天而起。花盛抬头望去,发现游轮的上方被火焰完全点燃。
众人被这响声一惊,刚想飞上去探个究竟,只见在那火焰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形态佝偻的身影。那身影枯小瘦弱,在火焰中却如履平地一般,向众人所在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来。
风助火势,火借风力。尽管正下着漂泊大雨,但却丝毫没有减弱火势。
“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太上小君跑上前来,说道,“这就是刚才瓷盒都被打开的原因。这四种卦象中隐藏的东西和入侵法阵的事物之间存在联系,所以瓷盒才会打开,并触发了某些东西,或者像是条件……”
太上小君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厉色喊道:“快退后!这家伙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随着那身影慢慢走出烈火,花盛才看清,竟是个骨瘦如柴、相貌奇丑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不停地喘气,像是因为走了很久而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刚才的火焰无法伤及她分毫,花盛定会认为这就是个长相丑陋的老妇人而已。
“怎么回来了?冥幽……冥幽去哪里了?”这老妇人嘀咕着什么话。
然后老妇人往四处望去,自言自语道:“不对,身体不见了……”那老妇人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腿,然后继续说:“不见了!不见了!”
“你这疯婆子,在胡说什么?什么身体不见了,你不是手脚俱全?”灭影喊道。
“灭影!小心,她不是什么善类!”太上小君并不像在开玩笑。
那老妇人看了一眼灭影,用嘶哑的声音叨念:“灵族?好久没见过了。”随后又瞄了一眼旁边:“太上小君和天极子!你们怎会在这?不,你们早该不属于这里了!”
“你认得我们?”太上小君做出提防的态势。
枯瘦的老妇人没有理会太上小君,反而用形同枯木的手指了指天极子:“你早已死了!”
天极子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妇人。
“胡说什么!他不是活得好好的!”灭影说道,“老糊涂吧!”
听到灭影的话,老妇人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却比哭还难听。随后她看到了花盛,突然眼中冒出光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我的真身,没想到真身竟在你这!”
花盛不由地背脊一阵发凉:“你身体不是好好的,哪会在我这?”
“虽已残破不全,但你这确是老朽的真身。”
“胡……”花盛的胡说二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那老妇人用手指对着花盛一勾。突然花盛的左臂就像被弯钩刺穿一般,将他整个身子勾到半空中。花盛的左臂一阵剧痛,不由地大喊起来。
一旁的灭影安捺不住,喊道:“胆敢欺负本小姐的家奴!”
她双手一合,再展开时已变出一柄利剑,手握利剑往那老妇人飞刺而去。但老妇人将手一甩,竟然将卷发灭影瞬间击飞数丈之远。灭影手中的利剑,也折成数段掉落在甲板上,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灭影从地上爬起身骂道:“丑老太婆!”
花盛刚想问灭影有没有事,左臂背面突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直疼得他像骨断筋折一般,冷汗直流。只见自己的道服袖子被翻起来,而疼痛之处正是有那神秘图案的地方。
“花盛!你手臂上的图案!”灭影喊道。
花盛因为吊于半空之中,看不到手臂背面,问道:“怎么了?”
“那图案在变化!像烧起来了!”
随着灭影的话,花盛觉得手臂上越来越痛。灭影喊道:“那图案像是分解了,变成都是圆圈和‘一’字模样,我看不明白。”
“饶不了你!”灭影刚想再冲上去,只听突然斯的一声,那奇怪的图案竟然从花盛手臂上飞出,花盛的手臂像被揭去一层皮,立刻鲜血直流。
而那段图案沾染着血迹飞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张开嘴,而嘴张大之后竟然比她的头还大。老妇人一口将这带血的图案吞了下去。
“好恶心!什么怪物!”灭影喊道。
那怪异的图案一离开花盛,花盛便从空中掉落下来。
“好事情……”那老妇人吞下图案之后,又开始狞笑起来,“虽残破不堪,但终于还是找到了。”
等等!
手臂上的疼痛,让花盛猛然惊醒。自己曾在梦中见过这怪异的老太婆!
对了,就在不久前的梦里,自己曾在一艘游轮上,就是这雨火交织的景象!
绝不会错,自己见过眼前这怪物!
第三十四章 雌雄宝剑
老妇人吞下那图案后,便开始伸展筋骨,整个身体手上脚上开始长出枝叶。那枝叶从原本已经枯瘦干瘪的皮肤和指甲里向外撑开,一瞬间,就变成了人与植物的混合体,体型也比刚才足足大了一圈。不仅如此,她那原本瘦小的手臂,竟然变成两根藤蔓长鞭。
“什么东西?既不是人、灵、仙,也不是异兽。到底是哪来的!”宣文冲着花盛喊道:“你这蝼螘怎么回事?你和这怪物是一伙的?”
太上小君喝住宣文:“宣文,先别下定论。花盛只是个凡人,怎么会和这怪物有关?”
“你这仙家后裔,护着这蝼螘又是作何!别丢你们仙家的脸!”宣文喊道。
太上小君用手一指宣文:“现在是内讧的时候么!”
“都是你们,都是这蝼螘带来的怪物!这蝼螘也是怪物!”宣文大喊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他焦急地快速地转动眼珠:“什么破试炼!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要飞出这个试炼仙阵!”
随后宣文一跃而起,飞到上空,冒着大雨,企图直飞突破天际。
“愚蠢。”天极子对着已缩小成一个圆点的宣文看了一眼。
就在宣文的身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时,突然天空中数十道巨雷一齐劈向宣文。伴随着连续的炸雷声,宣文从半空中掉落。
天极子说道:“这仙阵既然能被污染,就说明这入侵的东西远比仙阵本身要强。如果不从源头上将试炼仙阵关闭,光靠蛮力又岂能脱身。”
“你怎么不拦他!”花盛见宣文已失去知觉,急忙一踏飞云,想要飞身上去接住宣文。
脚刚一离地,就觉得被什么东西缠住,随后从半空重重地摔在甲板上。他赶忙一看,脚上缠着的竟然是那老妇人手上化成的藤蔓。
“你别想走!告诉我,冥幽在什么地方!”那怪物一把抓住花盛就往自己身边拖。
“谁知道你说的冥幽是什么东西!”
花盛见身体不由自主,有些慌乱,急忙用御火术去烧那藤蔓。
“急急如律令!”一团火焰从花盛手指中喷射而出。
谁知这藤蔓遇火竟然不断,眼看就要被拉扯到这怪物面前,慌乱之际太上小君往花盛方向飞速赶来,只见他手中一道金光闪过,便将左耳的耳环一把抓在手心。
那本该是两根小小的剑型吊坠,而此时正在金光中越变越大,居然变成两柄寒光凌厉的长剑!
这两柄长剑同时斩下,将那烈火无法烧断的藤蔓一剑斩为两截。与此同时,那藤蔓竟然流出深红色的血来。
花盛做梦也想不到,太上小君一直挂在左耳上的怎么看都像耳坠的挂件,竟真是两把兵器。他以前甚至都想问,既然有两坠子为什么不左右耳各挂一个?现在来看,这对于救星姿态登场的太上小君来说,简直是毫无意义的幼稚问题。
重要的是,这个耳环化成的宝剑刚救了自己。
“今天可让你们开眼了。这就是神剑:干将与莫邪!”
花盛曾听说过干将与莫邪的故事,是战国传说中一对铸剑巨匠夫妻用生命打造的传世名剑。剑有雌雄,被谓之天下名器。他曾认为这对雌雄宝剑根本不可能存于世上,即使曾有过,也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没想到此时此刻,这对传说中的神剑竟被握在太上小君的手中!
而太上小君的这一剑显然惹怒了长满枝叶的怪物,它冲着花盛大吼一声:“冥幽在哪里!”
花盛心中莫名异常,反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从没见过你!谁知道你要的东西在哪?”
“你见过我!”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冥幽!那个小女孩,你把她藏哪了!”
小女孩?这怪物在找一个小女孩?
花盛突然想起那个梦,就是他心存疑虑的梦。如果说这怪异的老妇人和游轮都是真实的,那么梦里出现的穿黑色裙子的小女孩也应该是真的。只是他完全想不起来。如果说梦里的小女孩就是冥幽,那这怪物为什么要找她?为什么说是自己把她藏起来了?
不料太上小君却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花盛:“别人好像在问你把她闺女藏在哪里了?花盛你这是拐卖儿童啊。做这种缺德事,在下可帮不了你。”
花盛吼道:“藏什么藏!我哪认识她说的小女孩!我要是藏了天打雷劈!”
“现在不就是在打雷么?”
“不,我就是比喻!那我要是藏了,我就不得好死!”
“你不就是因为没得好死,才来圣平宁的么?”
花盛差点没气得吐血:“那我就挫骨扬灰!”
太上小君又别过脸去,一脸义正言辞地说:“你这老怪物血口喷人!是不是认错了?这位哥们应该不是你说的这种卑劣的人。”
“喂!你这立场变化得也太快了!”
“在下相信你难道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你做得非常对!”
花盛刚喘了口气,便想起来宣文的事情。急忙往上看去,好在是灭影接住了宣文,正躲在旁边一栋高楼的屋檐处避雨。只见灭影找了地方放下宣文,直飞而来。
靠近一些后,花盛问道:“宣文没事吧?”
灭影将已经湿透的头发往后一甩:“怕是凌霄级的雷电之术。我摸过他脉搏了,受了重伤,气息很微弱。”
“谁有仙药?九转还丹那种。”
“谁参加天目试炼,身上会带这种东西?”灭影回应道,“得快些送去治疗才行。术道习院应该有应急的药。”
“那得尽快结束这巧盒夺局!”
“先得对付这个老怪物!”看灭影看了花盛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不但如此,咱们说好了,还得给天极子一个教训才行。”
看到灭影的笑,花盛突然回忆起自己在神心算局最后对灭影说的那个想法。当时令自己意外的是灭影会同意,而且理由竟然是“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
但现在显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鬼婆模样的老妇人显然是冲着花盛而来,一瞬间她那手臂又长出了藤蔓,直刺向花盛。
花盛离这鬼婆原本就不远,藤蔓瞬间就刺到不足一米处。
“玄冰术!”灭影一掐仙诀,那尖刀一般的藤蔓瞬间被她手中射出的寒冰冻住。太上小君接着上前一剑斩断。
但这鬼婆的藤蔓越长越快,越长越多。太上小君用两把神剑与鬼婆战在一处,砍得甲板上到处都是残枝败叶,却仍无法阻止。
灭影转身冲着天极子喊道:“你这家伙,怎么不出手!你让我一个女孩子对这老鬼婆好意思么!”
天极子则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蝼螘惹出来的祸,当然由他自己应对!”
灭影骂道:“大家困在这里谁都走不了,你这种时候不帮一把,竟也算是个神仙?”
“你不如将蝼螘交给她。”
“她这凶恶样子,不吃了小蝼才怪!”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灭影骂了两句,见天极子无所动容,则只得又忙于应付那鬼婆。而这鬼婆甚是难缠,在太上小君与灭影两人夹攻之下,双手藤蔓斩了又长、斩了又长,似乎永无止境。
“不行,我们得攻其要害!”
花盛立刻飞身上去帮忙,他一把抓住鬼婆伸长的手臂。谁知那怪力根本抓不住,几乎要将花盛甩到半空。
“急急如律令!千斤重术!”花盛施法,身形往下一沉,甲板立刻在花盛脚下踩出一个凹陷,刚想再使力,谁知竟然将甲板踩出一个窟窿。花盛吃痛一声,拉着鬼婆的藤蔓摔到了窟窿里。而巧的是,此举歪打正着,将鬼婆的藤蔓卡在这个窟窿中。
灭影飞到半空,手掌一挥,鬼婆另一只手则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快!太上小君,刺这怪物的心!”灭影喊道。
太上小君一甩长剑,两把剑立刻从他身后飞出。
“管你心脏在哪边,干将!莫邪!左右一起伺候!”
只听噗的一声,两把宝剑直接刺穿鬼婆的胸口,刺出两个大孔,一股鲜血喷出。
鬼婆大叫一声,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见鬼婆头一垂,终于不再动弹。
“好!”灭影在空中连连拍手,松了一口气后欢呼道,“我们赢了!”
随后,灭影从半空降下,走近观瞧。
鬼婆已然一动不动。
“御火之术!急急如律令!”灭影大喊一身,从手指中射出两道火焰。鬼婆浑身瞬间都被点燃,也仍是一动不动。
灭影绕着燃烧的鬼婆转了一圈:“看来是死了!”
此时,花盛好不容易才从那甲板上的窟窿里爬出来。见灭影在鬼婆跟前,心里一惊,飞身往灭影所在方向扑去。与此同时,胸前已被刺出一个大窟窿的鬼婆头猛地一抬头,竟然从口中射出一根藤蔓,直刺灭影而来。
就在电光石火之际,花盛将灭影扑倒。藤蔓从花盛脸侧划过,两人在地上滚到一处。彭的一声,花盛重重撞在边缘的栏杆之上,将栏杆撞得歪歪扭扭。
“灭影,你得小心。御火术烧不死这怪物!”花盛冲着灭影喊道,“你差点没命你知不知道!”
那道口子划得很深,鲜血从花盛脸颊上流了下来,滴在灭影的脸上。
“你又救了我……”
“怎么老是保护不了自己!”
灭影愣了一下,说:“你受伤了?”
花盛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用袖子擦了擦脸,迅速翻过身:“你得当心点,这鬼婆不好对付!”
灭影的语气忽然缓和起来:“对不起……”
“这怪物左右都没有心脏,看来要害部位不在胸口……”花盛只顾着看那鬼婆,这才反应过来,问,“嗯?刚才你说什么?”
“没什么……”
花盛见灭影没有继续回答,便指着鬼婆的脑袋说:“我觉得要害应该在头上。我们还是像刚才那样,拉住这怪物,让太上小君劈它的脑袋。”
灭影没有说话。
花盛赶忙回头:“喂!你听见我说的没?”
“你说劈它什么?”灭影这才回过神。
“劈它脑袋!我们想方法缠住她。”
只听太上小君从半空喊道:“明白了!再来!”
花盛抓住灭影的肩膀说:“太上小君这么远都听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别走神啊!大小姐!”
“知道了。”
“你可别开玩笑,小心丢了性命!我可不想看到你死!”
“你不想看到我死?”
“废话!”花盛盯着灭影的眼睛,“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对付天极子?”
“哦……”灭影突然将眼睛看向旁边。
“你这什么表情?”
太上小君在半空不耐烦地大喊:“喂!要不要给你们两个泡壶茶,你们慢慢聊?”
花盛冲着灭影说:“记住了!我们配合好,一起拉住那怪物!”
“我会的。”
“你怎么声音变得这么轻?”
“本小姐知道了!”
花盛见灭影恢复正常,这才起身飞向鬼婆。借着鬼婆手臂往花盛横扫过来时,花盛往下一侧身,抓住藤蔓,将它缠住手臂,随后往游轮外侧一跃,双腿顶住船身,大喊:“急急如律令!千斤重术!”
花盛一用力,原本手臂上的绷带立刻崩裂,手臂血花四溅。
“快!灭影!”
灭影这回没有丝毫怠慢,飞身而起,双手震住鬼婆。鬼婆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叫。
太上小君手握干将宝剑从高空劈下,剑锋深深劈入鬼婆的脑袋。
鬼婆一阵怪叫,口中又射出藤蔓,太上小君赶忙往后一跃,但胸前的道服仍撕裂一道口子,胸口立刻被自己的仙血染红。
“不是脑袋?”灭影喊道。她一走神,手中稍稍一松劲,便被鬼婆的藤蔓一鞭子打在头上,轰的一声重重砸在甲板上。
“灭影!”只听花盛大喊,“太上小君!试试金光神咒!金光神咒!”
太上小君不敢停留片刻,在空中一转身,莫邪宝剑又飞到手上。随后反握剑柄,再度从空中劈下,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金光神咒!”
但见莫邪宝剑化作一道金光,那道金光从太上小君手中直劈鬼婆。
鬼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便被莫邪宝剑从中间生生劈成两片。伴随着巨型游轮一阵晃动,鬼婆消失在了那片金光之中。
金光散去以后,原来的位置上竟然散落着一片奇怪的圆圈和“一”字型符号。
花盛见鬼婆已被除掉,赶忙一踩船身飞起,往灭影所在方向飞去。而灭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没事吧!”花盛一把抱起浑身湿透的灭影,“灭影你没事吧!”
灭影一声不吭,没有半点反应。
要不要掐人中穴?花盛突然想到,刚要用手去按灭影的人中穴,突然手被一股蛮力掐住。手腕差点就要被折断。同时,花盛闻道一股莲花香。
花盛再一看原来抓住自己手腕的不是别人,正是灭影。
只听灭影喊了一声:“什么东西!滚!”
随后花盛胸口被重重砸了一掌,瞬间飞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站稳。
只见灭影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不知何时,头发变成了暗红色的长发。
“原来是三姐!”花盛叹了口气,“我现在好歹也是伤员,你下手也太重了!”
“呸!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三姐!”
灭影三姐边说着,被撞到的额头边流下一丝血来。她用手摸了一下额头,看看手上的血渍。像是刚才撞晕小七的晕眩感还未完全散去,但她只是用衣袖擦了擦,皱了皱眉头。
想必是刚才七妹晕过去后,暗红色头发的三姐才出现。不过至少说明人没事,那也好。花盛这才松了口气。
红发灭影看了一下四周,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凡间的大船?”
花盛三言两句简单说明了目前的状况。
红发灭影答道:“那古灵精怪的小七,说什么想让姐姐我休息。结果现在是这般模样。也好,省的嗲声嗲气地太缠人。”
红发灭影说完走上前去,像是要看看那鬼婆的残骸。
“小心!三姐别过去!”
红发灭影对三姐这个称呼仍有些耿耿于怀,她斜着眼看了一眼花盛。
花盛补充道:“我也不知这残骸是什么。但那鬼婆模样的怪物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红发灭影指着地上散落的图案,说道:“你说那怪物说地上这些数字是它身体?”
“数字?”
“看上去虽然杂乱,但确实有些像数字。有零,也有一。”
“但这解释不同,这些看上去像数字的东西,怎么能拼成身体?”
红发灭影用手指拖住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字本身就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仙咒不也是字?”
“但这些图案看上去并不复杂。”
“只是看上去简单。或许当中蕴含着无穷的变化。就像阴阳,也只是阴和阳而已。”
当灭影说道阴阳时,花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血太极的模样。
对了!如果说鬼婆和周围这些场景,是由刚才的试炼瓷盒引起的。那现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所有的瓷盒岂不是都已经被打开了?
那些刻在岩石上的字,应是巧盒夺局的规则。虽然其中多数看不清,但从已有的字中,能够推断出一些信息。
那两句话分别是“护卫八卦瓷盒……承受盒之试炼……”,以及“胜佛路引存于阴阳巧盒中……试炼者开启取得”。
如此看来,试炼者必定是先接受试炼,再开启阴阳巧盒。规则已经写得很明白,胜佛路引存于阴阳巧盒中。打开巧盒的试炼者,就可能获得胜佛路引。而一旦获得胜佛路引,巧盒夺局就结束。
同时,也代表着天目试炼就结束。获得胜佛路引者,就是今年最终的获胜者。
花盛想到这,不由地抬头去看那大石盒。只见天极子正立于石盒之顶,正要去触摸那血太极。
第三十五章 风火之量
运非因果,唯信焉。
现在试炼者们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这样才能将天目试炼仙阵被侵入的事上报给术道习院,也才能调查这一切怪异事件的原因。
“胜佛路引谁拿都可以,唯独天极子拿不得。”红发灭影紧握的右手指缝中闪出一道金光,她看了看那道金光对花盛说,“但你真认为这办法行得通?”
“绝对的。”
太上小君说道:“这恐怕就是天极子至运的漏洞。只要有这个漏洞存在,即使他自己知道,也极难避免。”
“但最好还是先别告诉他。”花盛将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做出一个嘘的动作,“让我们三个给他一个惊喜。”
当天极子手碰到红黑的血太极时,由于护卫瓷盒已经皆被开启,天极子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只见那血太极一亮,太极上红黑两个圆点像花瓣一样开启,当中升起两根圆柱。圆柱并不大,两根圆柱的顶端刚好放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伴随着圆柱的升起徐徐上升,高度及腰时便停了下来。原来两根圆柱的顶部,各放置了一个珐琅宝盒。
这对宝盒一黑一白,仍是原先太极的阴阳双色。其中白色宝盒的珐琅如玉,镶嵌有金边,而黑色宝盒则是黑色琉璃,并镶有银边。
可见,虽然这巧盒夺局的仙阵被污染,但藏有胜佛路引的宝盒受到了极强的仙术护佑,仍保持原状。因此,只要取得胜佛路引,就能关闭天目试炼,将众试炼者一起送回术道习院。
这对宝盒,自然也就是巧盒夺局中至关重要的“巧盒”。
两个宝盒的盒盖上各刻有四个文字。白色巧盒刻有“斗战亦空”,黑色巧盒刻有“悟者胜佛”。巧盒精美异常,已不仅仅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胜佛路引。”天极子口中喃喃道,“便是在那黑色巧盒之中。”
言毕,天极子伸手去开那黑色巧盒。就在指尖刚要触及黑色巧盒之时,太上小君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将黑色巧盒夺去!
“嘿!若不能手到擒来,怎能对得起这巧盒夺局的‘夺’字呢?”太上小君拿着手里的盒子洋洋得意地说道。
看到太上小君将黑色巧盒抢在手中,天极子并没有半点着急,也没有上前去抢。
太上小君则啪的一声翻开盒盖,伸手探入盒内,笑道:“承让承让,谢谢主簿大人指明方向,这胜佛路引本太上小君就笑纳……”
话未说完,太上小君突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他低头一瞧,这盒子虽然精美,但里面哪有什么胜佛路引,就是个空盒。
“好你个天极子,也会打诳语了!”太上小君语气中似乎透露着不甘心。
天极子说道:“本仙从不打诳语。”
“那怎么里面什么都没有?”
“本仙开则有,你若开就没有。”说罢,天极子去取那白色巧盒,“现在,胜佛路引就在这白盒之中。”
但就在天极子刚想把白色巧盒拿起时,突然白盒被人拍了一下,白盒往前飞去,眼前一道人影闪过,白色巧盒瞬间就没了踪影。
那人影飞到数十步以外,原来是花盛。他不仅将白盒夺了去,还拿着巧盒在手里晃了晃,说道:“胜佛路引,只在两盒之中。现在两个盒子都在我们手里,看来是轮不到天极子你了。”
而天极子依然心平气和,如刚才一般,丝毫没有上前抢夺的意思。
花盛反倒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你不来夺?”
“我不夺。”
“你不认为,胜佛路引在这黑白巧盒之中?”
“我确实认为,胜佛路引就在其中。”
“显然不在黑色盒子里。”
“不错。”
“胜佛路引被我夺去,你会心甘情愿?”
“被你夺去,我自然不会心甘情愿。”
“但你没来抢?”
“我为什么要抢?”
“不抢,就归我了。”
“我不来夺,你也一样得不到。”
“可笑!”花盛打开了白色巧盒,往里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似乎吃了一惊,这盒子竟然也是空的。
“空的?”看到花盛这边竟也是空盒,太上小君失声道,“难道是假的!”
花盛瞪着天极子:“是你变得假盒子?”
天极子笑了笑:“你们两个枉为术道习院的弟子。这一位诬陷我打诳语,那一位诬陷我制赝品。两位恐怕都小瞧了我天极子,也小瞧了这巧盒夺局。”
花盛再一看手中的白盒,确实一览无余。盒子并没比刚才的护卫瓷盒大多少,里面藏不了任何东西,更谈不上还有夹层什么的机关。
况且,他用手将里面摸了个底朝天,即使胜佛路引只有一粒灰尘般大小,也能被他发现。他觉得太上小君定然同他一样,不可能错过盒子里任何东西。但事实就是,盒子中什么都没有。
如果这两个是真巧盒,而那规则虽然所能看到的字数不多,但也显示了胜佛路引不可能在巧盒以外的地方。
花盛正在纳闷之际,手中白色巧盒的盖子突然啪的一声合上了,吓了他一跳。他本能地去打开盒盖,随即听到不远处同时传来了啪的一声,他寻声望去,原来是太上小君那边的盒子合上了。
他看到太上小君似乎也因黑色巧盒自己关上吓了一跳,随即太上小君去打开黑色巧盒,然后花盛这边的盖子,便啪的一声盖上。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花盛说道,“只有黑色巧盒关上,白色巧盒才能打开。反之,如果黑色巧盒打开,那白色巧盒就会自动关上。”
花盛想了想,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这阴阳两个巧盒,只可同时关闭,不可同时打开!”
太上小君问:“那表示什么?”
花盛脑子一转,说道:“或许,天极子没有说错。胜佛路引就在这一对巧盒当中!”
“嗯?我们两个盒子都打开过,怎么没有看到?这东西会隐身不成?”
“不是会隐身,而是……”花盛说,“胜佛路引会在两个巧盒当中互相转移。而且每一次转移,都会让胜佛路引存在于已经关闭的那个盒子里!”
花盛的意思是,在这两个巧盒中,存在着一种类似移形换影之术,使得胜佛路引始终处于被关闭的巧盒中。似乎他觉得这样既可以解释天极子的看法,又不与试炼规则相矛盾。
“这是搞什么?要是始终在关着的盒子里,那谁能拿得到?”太上小君用不可理解的眼光看了看花盛。
随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天极子。
天极子哈哈大笑,说道:“看来你们终于发现了。这胜佛路引,取之有道。他会选择最终的获胜者。”
太上小君一咬牙:“呸!这是什么规则!谁都拿不到,只有天极子拿得到,这不是让天目试炼的赢家内定好么?”
“还不快快认输!”天极子说道,“你们黑白巧盒给我一个,让我天极子来打开。取走胜佛路引,终结天目试炼,好让我们离开这里,对大家都好。”
天极子走到太上小君面前,刚要从他手里取黑色巧盒的时候。花盛突然大喊一声:“且慢!太上小君你别给他!给了他就着了他的道了!”
太上小君手往后一缩:“怎么?”
花盛喊道:“我们拿不到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规则!”
“嗯?”太上小君瞪圆了眼睛,“你说不是内定的天极子?在下还差点以为他年年夺魁,就是有什么潜规则内定的呢!”
花盛喊道:“不!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规则绝对公平,所以我们才拿不到!”
“啊?”太上小君吃惊地说,“什么意思?既然是公平的,凭什么我们会拿不到?”
“是至运造成的!”
天极子一听此话,眉头一皱。
花盛说道:“我一直在想,每一局的试炼核心,都会在题目中体现出来。那天目试炼为什么会叫天目试炼?是因为这个游戏一直在考验着试炼者的内心,是否有‘天目’这种洞察力!只要有这种洞察力,便能在‘烛火战局’中分辨真假,并找到隐藏的烛火。同时,也能在‘神心算局’中不看到每个试炼者的编号,而准确算出所有人的编号总和!
“天目的本意是试炼洞察力!而天极子所拥有的至运,使得他恰巧能表现出拥有高超洞察力的行为!但这本质上是两样东西,算出结果和猜出结果的区别!
“所以‘巧盒夺局’也是一样!有高超洞察力的所谓‘天目’者,便能在阴阳巧盒中,准确找到并打开胜佛路引所在的巧盒。”
花盛继续说:“所以我觉得真实情况是,胜佛路引为了试炼的公平性,防止提前泄露位置,设定规则的仙师让胜佛路引在黑白巧盒中随机出现。”
太上小君问道:“那就是说,在开启巧盒之前,胜佛路引在哪个盒子里谁都不知道?”
“不错。我想巧盒中所存在的不是实物,而是一种叫概率的东西。”
“概率?”太上小君挠了挠头发,“在下知道概率指的是什么,但怎么能把概率放到一个盒子里?”
“我想既然叫做胜佛路引,那多半是斗战胜佛孙悟空参与了出题。而孙悟空放进去的并不是胜佛路引本身,而是一种我们凡间叫概率的东西。这样实际的胜佛路引在哪个盒子,连监察仙师自己都不知道,就更不会有试炼者提前知晓。”花盛分析道,“这一对阴阳巧盒在关闭时,盒子里应该同时存有胜佛路引在或不在两种状态,在打开前谁也不知道结果。甚至打算让自己也不知道结果。”
花盛心想,客观而言,神心算局的试炼是向灭影姐妹倾斜的,毕竟监察仙师与试炼者一体。但假如孙悟空参与了天目试炼最后一局的设计,那他显然并不希望让仙师提前知道结果。
太上小君追问道:“那为什么两个巧盒中都没有?难道我们所谓的天目能力不合格?”
“并不是我们洞察力过于弱,而是我们现在处于同一场景里,在几个试炼者当中,有一个的运气过于好,会使得其它人的运气变差。”花盛答道,“因为这个试炼者拥有叫至运的东西,至运会引导他取得胜佛路引!”
天极子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袖,打断了花盛:“就算你们知道如此,又能怎样?除了我,任何人都得不到胜佛路引。”
“不!我们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场景之下。”花盛的眼神露出狡猾的笑,“所以,我们会改变这种场景。”
就在天极子仍为太上小君和花盛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发现两人同时看看手中的盒子,便往自己走来。太上小君将手中的黑色巧盒放回了血太极圆柱上的原位。
而花盛也将手中的白色巧盒归于原位:“今天,我就是要和你赌一赌运气!”
天极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道:“你这蝼螘凡夫,也配和我赌运气?”
花盛道:“看样子,主簿大人是不敢?”
“你我的运气,何需再赌?”
“有必要!我和你就以胜佛路引为赌注,赢的人才可以取走!”
天极子轻蔑地动了动嘴角:“你想怎么赌?”
花盛说:“我和你各开一盒,胜佛路引出现在谁的盒子里,谁就赢。”
天极子指着太上小君说道:“如果本仙没记错,两个盒子你们至少已经各开了十次。”
花盛说道:“刚才不一样。这次是只有我和你。”
“你觉得结果会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会大不一样。因为,我会赢。”花盛没有笑。
“哼!”天极子本想笑,但他看着花盛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笑意也消失了,说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好,你先选,剩下的巧盒由我来开,免得你说本仙胜之不武。”
“不!你先选。你选剩下的那个巧盒,就给我。”花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天极子显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我先选?你可别忘了,我选完,胜佛路引早就被我取走。剩下的那个巧盒,你开不开都不会有!”
“你说的话有理。”
“少说废话!你选哪个?”
“不,还是你先选。”
“你!混账!”天极子觉得心中无名火起,这小蝼螘竟敢戏弄自己!天极子厉声喝道:“你是想输的更快么?”
花盛不紧不慢地说:“不,我的意思是,你先选巧盒,剩下的那个给我。而为了公平起见,由我先开巧盒。如果我的巧盒中什么都没有,那胜佛路引自然就在你手里,到时候你再开你手中的巧盒。”
“哼!这有什么不同。”
“有。”花盛说,“因为可能我一开巧盒,说不定赢的人就是我。”
天极子觉得自己的怒气开始变得难以抑制:“好!随你,反正结果都一样!”
说罢,他刚要选巧盒,就听花盛突然喊道:“等等!”
“又怎么?”天极子简直想要一掌将眼前这个蝼螘打得灰飞烟灭,“你这蝼蚁是在仙阵里待得太久,不想走了么!”
“这样还不够公平。”花盛答道。
“怎么不公平?”
“因为是赌,所以就需要两者公平才行。”
“哪里不公平?”
“你有至运,而我没有。”
“你!混账!你是耍我不成!”天极子按捺不住,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手掌中一股飓风往花盛打去,花盛一抬手竟然顶住了天极子的仙术。
天极子大惊,暗道:“怎么回事?”
再一看,从花盛背后走出个人影,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的红发灭影。原来是她顶住,花盛才没有被天极子的御风之术吹走。
“你作为仙灵却帮着这蝼螘!”天极子喝道。
灭影显然不买账,说道:“谁赢对我来说都可以,就是不想看到你赢。”
“所以你就站在这蝼螘那边?”
“主簿你说错了,我哪边都不站。”灭影说道,“我不想看到你赢,并不代表你不能赢。只是我希望你和花盛这场赌局,更加公平。”
“你要如何公平法?”
“你不能用至运。”
天极子怒道:“至运不是仙术!不是本仙不施展就没有!我与生俱来,就从未与至运分离过!”
灭影甩了甩自己的红发,说道:“如果我能让你的至运消失一段时间,你可敢与这小子赌一把运气?”
天极子没想到灭影能说出这样的话。至运对他而言,就像自己的手脚,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至运分离。而且,如果今天与至运分离,会不会导致自己不再拥有至运?从此不再与众不同?
这个问题他此前从未考虑过,因为从不用考虑。
天极子说道:“笑话。你如何让我失去至运?”
灭影将手掌中摊开,手掌中出现两枚闪亮并高速旋转的光球,一时间将四处照得通明。
与此同时,一声炸雷响起,而光球所照射出的光芒,让原本的大雨都无法再落入他们周围。像是突然给他们罩上了一层巨大的琉璃罩。
“此乃何物?”天极子问道。
“今天让你开开眼!这是风火轮!”
“火轮天王的风火轮?”天极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灭影显然看出了天极子内心微小的波澜,缓缓说道:“别怕,我可不是用风火轮来对付你。”
“哼!风火轮,本仙虽未见过,但未必不能与之一较高下!”天极子显然不愿放弃自己的尊严。
灭影说道:“再说一遍,我无心和你一比。我只要你和花盛之间的赌局,更加公平。”
天极子说道:“你用风火轮,要如何创造这种公平?”
灭影说道:“或许你不知道,风火轮不仅是法器,还有另一种作用。”
天极子听着,没有说话。
“风火轮能够创造一种仙阵结界。这种结界叫做……”灭影故意停了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量、子、空、间。”
“量子空间?”
“对的。没听说过吧!”
“哼!故弄玄虚!”天极子显然并不在意,“这不过是凡间那些沽名钓誉者的学问罢了,本仙可没兴趣。”
“看来你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灭影说道,“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量子空间是存在的。不但如此,你也该知道在这空间里,由于量子拥有的不确定性,所以凡间那种叫做量子的东西,运动起来毫无规律,随机发生。”
“那又……”天极子刚想说那又如何,自己却停住了。
“看来你也有所察觉。如果在某个环境下,一切变得毫无规律、随机发生的话,那么运气也会一样变得随机发生。虽然世上的运气本就该如此,但显然普通世界的规律在你天极子身上并不适用。所以才需要创造这量子空间。”
灭影笑了起来,接着说道:“简而言之,在这里赢的人,可不一定会是你天极子!”
天极子愣住了。他此前从没在意凡间这些枯燥的所谓的科学知识,甚至瞧不起。但如今眼前这风火轮的法宝,让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灭影将手掌一翻,两枚风火轮伴随着烈火与巨大的热量,开始围绕着众人高速旋转,一时间天极子所站立的甲板变得酷热难耐。风火轮越转越快,整个甲板上变得极为耀眼,地上的雨水瞬间被蒸发殆尽。周围上下左右所有的景色都被耀眼的光斑所笼罩。
甲板开始有规律地快速震动,那血太极圆柱上的两枚巧盒也开始不断地跳跃,仿佛是某个人正在瑟瑟发抖。
“天极子!这就是量子空间,这就是你至运的边界之外!”
她用手一指天极子,喝道:“现在的你敢不敢,选出一枚巧盒!”
第三十六章 至运倾覆
天极子脚下的甲板在剧烈颤抖,他甚至分辨不出身体是被甲板震动,还是自己被气得浑身发抖。
“即使你说得确有其事,我又如何一定会输!”天极子指着那两个巧盒,“一黑一白,即使普通人去选,也有一半的概率!凭什么我会输。”
“不,你错了!”花盛双手交叉在胸前,昂着头说,“输的人一定会是你!”
天极子将拳头握得如铁石一般:“凭什么!即使二选一,你也赢不了我。”
花盛说:“那你选!你说是黑色巧盒,还是白色巧盒。”
“黑……”天极子指着黑色巧盒,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颤抖,“不!是那个白色的!”
“到底是黑色还是白色!”花盛喝道。
“白……黑……不!白色!”天极子一咬牙。
“你确定?”
“哼!”
“好!你选白色。”花盛走到黑色巧盒旁,说道,“那黑色巧盒就是我的。”
“你、你打开!”天极子用手指着花盛,“有本事打开!”
花盛走到黑色巧盒前,只听他啪的一声打开巧盒。
“你转过身!”天极子觉得自己已经被气得声音颤抖,“你绝不会有,你绝不会!”
花盛转过身,天极子看到那个黑色巧盒已经被打开,花盛的手正伸进盒中。
怎么回事?黑色巧盒怎么发着光?刚才可没有光亮!天极子愣住了。
花盛将手缓缓地从黑色巧盒中抽了出来,他的手里正拿着一道闪闪发光的灵符。
“好一个悟者胜佛的黑色巧盒。”花盛将灵符拿在手中,朝向天极子。
天极子看到那张发着光的灵符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胜佛路引”。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天极子愤怒地叫道,“你不可能赢!赢的人是我!”
“错了!在量子空间里,我们是公平的。你若不信,你就打开那白色巧盒,里面什么都不会有!胜佛路引在我这里。”
天极子恼羞成怒,他冲向那个白色巧盒,一把抓起。
“你想知道为什么在公平的二选一之下,我的运气会比你好吗?”花盛手里拿着胜佛路引,走到天极子面前,“你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说,赢的人一定会是我?”
天极子恶狠狠地瞪着花盛。
“我知道你对未雨有心思,而且你比我更早认识她。不仅如此,你们常常在一起。你地位比我高,出身比我好。你是仙,我是人。所以你必须要阻止我和她在一起。”花盛也同样看着天极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但是很显然,未雨却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了我!而不是你!”
花盛用手指着天极子喝道:“就是因为如此,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世界上运气最好的绝不会是你!!”
天极子眼睛瞪得血红,手中的巧盒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混账!你这蝼螘!休想赢我!”
花盛见天极子恼羞成怒,刚往后一跃,不料天极子直扑而来。他往一旁闪躲,天极子伸手一抓,花盛躲避不及,胸前的道服被撕开一条口子。
“你这卑劣的蝼螘,你这畜生!你不可能赢得了仙!”天极子一拳打在花盛胸口,花盛疼得身体弯曲起来。天极子借机一把夺走了花盛手里的胜佛路引!
天极子顺势往后一跃,大笑道:“巧盒夺局!巧盒夺局!那便是夺!谁和你比运气!量子空间什么鬼东西,呸!实力,天目试炼比的是实力!你就是只蝼螘!是只虫子!我比你强,我比你强一万倍!”
这时,周围的光芒散去,围绕着众人的风火轮慢慢减速。热量逐渐散去,大雨又清晰而下,雨水重新打湿了地面,也又一次打湿了众人的道服。那两枚风火轮从半空中渐渐落下,回到了灭影的手心里。
“唉……”灭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极子大笑道:“太上小君、灭影!你们两个,一仙一灵,却偏偏要和这个蝼螘混在一起!现在尝到苦头了吧!白白辛苦一场,最后还是输!帮着蝼螘,到头必是一场空!我赢了,赢的是我!”
“不!天极子,你不是赢的那个人!赢的人是他!”灭影用手指着花盛。
天极子举起手中的胜佛路引,吼道:“你瞧!胜佛路引就在我手里!”
灭影说道:“既然胜佛路引已经在你手里,那巧盒夺局怎么还没结束?”
天极子发现自己一时竟回答不上来,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仙阵被污染了,可能出了什么纰漏!”
灭影只是看着手中的风火轮,慢悠悠地说道:“恐怕不是出了问题。是因为巧盒夺局,还没有结束。”
忽然天极子听到一阵笑声,原来是花盛捂着胸口大笑。他刚才被天极子用了千斤之力的一拳打中,直到现在才慢慢缓过神来。刚才的一拳似乎将他内脏打得有些受伤,嘴角正往外流血。
但这些伤痛却没有阻止花盛直起腰,放声大笑。他看上去毫不在乎,反而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这蝼螘!在笑什么!”天极子喊道。
“巧盒夺局,巧盒夺局!你没说错,所谓夺,就是将胜佛路引,从原本拿到它的人手里夺去。”花盛用手指了指黑色巧盒,说道,“你看!”
天极子扭头看去,黑色巧盒还在原地,原封不动。
原封不动?
“你刚才明明打开了黑色巧盒!”天极子说道,“你别以为我没看到,刚才它就是开着的!”
“是开着!”花盛答道。
“那现在怎么关……”天极子喊道,但没有再说下去。
花盛接着道:“因为当另一个盒子打开的时候,原本开着的盒子会关起来。”
“而你,天极子。”花盛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白色巧盒,说道,“你刚才自己把白盒打开了!”
天极子愣住了。
“唯一能打开藏有胜佛路引巧盒的试炼者,就是你!”花盛将白色巧盒举了起来,盒子中赫然放着一枚仅有两指大小的金色护身符模样的东西。
天极子只觉得自己一阵晕眩:“怎么可能!刚才的量子空间……”
“哎,没文化真是可怕。”灭影甩了甩长发,说道,“但说的可不是主簿大人,我是说我自己。若不是花盛和我说量子空间的事,我还不知道世上竟有这种好玩的东西。”
“胡说!花盛怎么知道风火轮会创造量子空间!他凭什么知道火轮天王的……”
“主簿大人你还没睡醒么?因为……这本来就是花盛瞎编的啊!”灭影捂着嘴大笑,“若不是这么好玩,我七妹哪有兴趣硬拉着我陪这凡人一起演戏?”
天极子再一看自己手上的那张灵符,只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术幻级符咒,恨得牙齿快要咬碎,大声吼道:“你们三个!竟然合伙来对付我?”
“天目试炼确实有趣!”一旁的太上小君突然拍手道,“还有这么精彩的表演可看!”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天极子大吼着,往花盛手中的胜佛路引直扑而去。
灭影见天极子来势汹汹,不由地叫:“花盛当心!”
花盛刚想往旁边躲,已然来不急,天极子瞬间就到了自己跟前。他一见防无可防,用手抄起盒中的胜佛路引,竟然一口吞了下去!
一瞬间,血太极崩碎四裂,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整个世界开始往里塌缩,越缩越快,直到变成了一个黑点。
片刻之前。
“你觉得,你在神心算局中和我说的那个什么量子空间,能骗得了天极子?”灭影看了一眼花盛。
花盛向太上小君使了个眼色,太上小君也凑近上前,花盛便压低声音说道:“不错。天极子或许不会相信我,但若是三姐你拿出风火轮,他至少会有所动摇。”
太上小君说道:“他动摇有什么用?他有至运,无论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事情总会往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花盛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的目的就是要天极子动摇。”
灭影问:“然后呢?”
花盛说:“我一开始也没有十全的把握,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后来我在梦里,有人和我说,这世上唯有一样叫逻辑的东西,是不可被击败的。逻辑能击败一切。而若要击败逻辑,首先就要用到逻辑本身。我这才领悟到,我所想的东西就是使用‘逻辑’。”
“等等!我们都知道逻辑是什么意思,但这和至运有什么关系?”太上小君问。
“首先,我们面对的不是怎么破解他的运气,而是只要我们相信他有运气,他就会一直有。并且我们无法击败一个我们自己都认为有极致运气的对手。因为我们始终觉得,他能够获得自己和别人同时认为好的东西。”花盛说,“但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所谓的至运,也就是极致的好运,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灭影和太上小君,继续说:“所谓的好运,其实并不是真的发生好事。而是发生一件事,当事人自己觉得幸运,那就是好运。”
太上小君的表情有些僵硬:“什么意思?”
“比如说,某人母亲临终前给他一件遗物,虽然便宜但充满了回忆,所以对他几乎是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但有一次他中了彩票,赢了一大笔钱。在领取奖金的时候,遗失了母亲的这件遗物。那中彩票这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恐怕只有这人自己知道?”
“我们都听过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凡事都有两面,内心怎么想,就决定了运气的好坏。这世上本并没有绝对的坏事与好事,只有当事人的开心和沮丧。如果一件事情看起来是坏事,却能令当事人真的很开心……”
太上小君抢答:“那这就是一件好事?”
花盛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继续说道:“所谓的好运与厄运,其实不是绝对的存在,而是源于‘自己认为’。好运是一个自己的感受,并不一定和周围人的看法一致。这就是所谓的‘逻辑’。”
灭影问道:“那这和量子空间又有什么关系?”
花盛继续说道:“既然是自己认为,那我们就需要动摇天极子,让他认为自己丧失了至运这种能力!他一旦对至运失去信心,就会把至运带给他明明正确的好事,也误认为是坏事。”
灭影说道:“就是让天极子怀疑自己?从而放弃好运?把放弃好运这件事的本身,当做是自己的好运?”
“虽然你说得比较拗口,但确实如此。”花盛点点头,“正是由于好运是建立在自己认为这个前提之上,所以天极子个人能力和认知的界限,就是至运能力的边界。”
灭影点头说:“我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要制造出量子空间这个假象!”
花盛说道:“这是我从一本科学画报上看来的。我不能确定天极子是否真了解这个,如果他不知道,我们可以解释给他听。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对风火轮能否制造出量子空间肯定无法确定,因为我猜哪吒上次使用风火轮应该是唐朝时期吧,当时世上恐怕还没有量子空间这个词……”
灭影点头说道:“运非因果,唯信焉。”
花盛说道:“待会我会尽全力去刺激他,让他静不下心,怒不可遏。最终因为怀疑自己失去判断的能力,头脑发热到把一张灵符当成孙悟空的胜佛路引。”
“花盛,你小子太可恶了!好狡猾!但在下就喜欢你这种,哈哈哈!”太上小君推了花盛一把,“哎?在下看天极子去血太极那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得让他先取得胜佛路引,然后再乖乖地交给我们。”
花盛答道:“灭影、太上小君,花盛拜谢两位相助!让我们一起结束今年的天目试炼!回到真正的术道习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