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段四姑娘(终章)
贺君拂在隔帘外面听着,渐渐沉了脸色。
展丰眼观鼻、鼻观心,压低声音问道:“王爷,可要属下暗中教训他们一下?”
话落,却见贺君拂拧眉看着他:“何必暗中?”
这话问的展丰一愣。
他心说“暗中报复”这不是一直以来咱们的骚操作吗?
您自己的习惯您忘啦?
这倒不是展丰冤枉了贺君拂,他们毕竟出身南楚皇室,要想落脚长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想也知道得少招灾惹祸。
是以平日纵是碰到有人在背后乱嚼舌头,贺君拂也从不当场发作,多是事后让展丰带着人暗戳戳的给人使绊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正是因此,展丰方才才会有此一问。
他哪又哪里知道,如今的毓王已然不是从前的毓王了。
人家如今娶媳妇了。
旁人怎么说他他倒是都能忍,可说他媳妇绝对不行!
贺君拂心说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胖媳妇,我自己都舍不得说呢,轮得着你们在背后笑话她!
这话得亏没让他那白胖白胖的媳妇听见,否则回府就得嚷嚷着减肥,谁能知道他为了把她喂出肉来费了多大的劲!
这些王!八!蛋!
贺君拂的怒气值一下子就破表了。
一把扯下挡住自己视线的隔帘,他不顾展丰的阻拦,一脚就踹飞了其中一人。
力道之大,竟令那人直接翻下栏杆掉到了一楼,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剩下的那个虽然没挨踹,却被贺君拂摁在地上一顿揍,拳拳到肉,几拳下去就把人脸打的跟猪脸一样了。
后来段音挽听到动静过来瞧热闹,这才让他住了手。
段四姑娘怎么也不会想到,看热闹看到自家夫君身上来了。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呢。
素日他总是笑呵呵的,哪怕是对下人也鲜少动怒问责。
今儿这是怎么了?
可还不等她拉着他问个明白,就见京兆府的捕快接到报案赶来了这里。
卜凌一见闹事儿的是段家四姑娘的夫婿,想着段家算是他家拾月的半个娘家,他纵然不能公然徇私,但该帮的地方得帮。
谁知,护短的不止他一个。
那畅音阁的伙计一见他来了便急吼吼的说:“哎呦,差爷您可来了,您可不知道啊,那方才那两位人模狗样的公子逮着我们卖瓜子的小丫头就要调戏,幸亏毓王爷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否则这小丫头一头碰死在这白白丢了性命不说,我们往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贺君拂:“??”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
卜凌也愣了一瞬,然后才怔怔的点头:“……哦,原来如此。”
一旁被打的变成猪头的人含糊不清的“唔唔唔”,他瞪着卜凌心说,你哦屁你哦啊,你倒是调查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卜凌当然会查。
可他接连问了几个在附近转悠的小二,每个人说的都和第一个一模一样。
贺君拂一开始还没绕过弯来,不懂他们为何平白无故的帮自己,直到后来段音挽同他耳语道:“你最爱听的那位清音师父是我三姐姐的亲师父。”
这贺君拂就明白啦。
清音可是畅音阁的台柱子,他在这说一就没人敢说二。
那小二定是直到他与太子妃的关系,又联想到太子妃与他家挽儿的关系,是以才出手相助。
不过这小两口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这畅音阁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当朝太子爷。
在他的地盘再让人把阿离的娘家人给欺负了,那他晚上真的可以抱着枕头去书房睡了。
就这样,在两拨人的助攻之下,贺君拂不仅没因为打人惹上麻烦,反而成了人人赞誉的活菩萨。
那挨打的两人虽心里不服,但并不敢对外嚷嚷什么,他们总不能说自己挨打不是因为调戏民女,而是背后讲究王爷王妃的坏话吧。
这哑巴亏,不想吃也得吃。
*
回府的路上,段音挽一边帮他抹药酒一边皱着一张小脸叮嘱道:“你呀,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再自己动手了。
你看,关节都红了,看着都疼。
下次让展丰去,你远远的躲在旁边看,免得误伤了自己。”
马车外的展丰:“……”
所以王妃觉得他是同批铁骨是咋滴?就欺负他没有欺负疼呗?
有媳妇疼的毓王爷乖乖点头,心里美的冒泡。
段音挽想来不似段家其他姐妹那般聪慧机灵,别人说贺君拂打人是替那卖瓜子的小丫头出头,她就信,丝毫不会怀疑。
因此在叮嘱一番之后,她紧接着又说:“不过你可真厉害,像个大英雄。”
贺君拂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应该的。”
闻言,段四姑娘颊边笑容更浓。
她抱住他的胳膊,头一歪就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心说她夫君真是好样的,做好事还这么低调谦逊,这么好的人如今可是不多见了,她得对他好点。
那边贺君拂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心说他这傻媳妇呦,怎么这么好骗,他可得看住了,免得哪日被人拐跑了。
*
过没两日,贺君拂在长安城又出名了。
起因是他去胭脂铺给段音挽买胭脂,惹得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在旁边看。
老板自然好一番恭维,说什么毓王妃真是有福气啊,能嫁给毓王爷这样体贴温柔的夫君。
不想贺君拂当即就立起眼睛纠正道:“这叫什么话!我能娶到她也是我的福气啊!”
老板拍马屁没拍对,赶忙改口:“是是是,福气福气,都有福气。”
贺君拂这话赢得了一大堆姑娘的好感。
其中有个身量堪似段音挽的胖姑娘,站在人群的最外层,忽然大着胆子来了一句:“毓王爷,城中不乏有人说毓王妃体态丰腴,您也这么觉得吗?”
旁人都以为,贺君拂多半会说“我媳妇一点都不胖”之类的话,结果他却一板正经的回了句:“是啊,怎么了?吃他们家饭啦?”
人群之中鸦雀无声。
片刻后,贺君拂又默默补充了一句:“我见惯了王妃肉肉乎乎的样子,再看别人,总觉得缺了些肉,皮包骨头似的。”
说完,挎着装满胭脂的小篮子回府。
留下一群姑娘或羡慕或惊讶的站在原地,连胭脂都忘了买。
这次之后,不乏有人动了要嫁进毓王府的打算,甚至还颇为大胆的直接去勾引贺君拂。
就是上次在胭脂铺问问题的那个胖姑娘。
被贺君拂冷脸呵斥以后,她不解的问他:“您不是就喜欢胖的吗?”
谁知他却摇头:“我不喜欢胖的。”
“那您上次在胭脂铺说的都是假话?您还是喜欢瘦的?”
“不喜欢。”
“那您……”
“我是喜欢我媳妇,她是胖是瘦我都爱,关你们这些人什么事啊。”一天天不是闲的嘛,老是管人家是胖是瘦的。
说完,贺君拂抬腿就走。
*
后来某一次,段音挽和她未出阁相熟的小姐妹相聚,她们见她不住嘴的吃零食,便劝说她少吃些,免得太胖了惹夫君嫌弃。
谁知段四姑娘灿烂的笑着,自信放光芒:“不会哒,我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不会嫌弃哒。”
等到聚会结束,贺君拂顺路来接段音挽回家。
她下楼梯时不小心把脚扭了一下,他背起人就走。
段四姑娘还没心没肺的问他:“沉不沉啊?”
贺君拂一脸坦诚:“沉。”
段四姑娘也不生气,怂哒哒的样子:“让你坚持一下哦,今天回家我就不吃饭了,我再减一减。”
“沉是沉,但我刚好能背得动,不用你减。
不过最近肉吃的有点多,对身体不好,打今儿开始用完晚膳咱俩踢毽子强身健体啊?”
“好啊好啊!”
*
自这以后,长安城内竟莫名刮起了一股以丰润为美的风。
小姐们相信,胖姑娘也能觅得佳婿。
瘦有瘦的婀娜,胖有胖的妩媚。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重要的是觅得属于自己的那段缘。
第527章 十一公主(催婚)
十一公主最近很烦恼。
她被催婚了。
父皇催父皇催、父皇催完母后催、母后催完嬷嬷催、嬷嬷催完公公催……
就只有她哥哥嫂嫂不会催。
但她偏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其实她已经有意中人了。
但人家没看上她。
这要是让她哥哥知道了,还不得把人家腿给打折了。
也不能让嫂嫂知道。
嫂嫂向来制不住哥哥,被他往屋里一关肯定什么都交待了,所以她只能自己憋在心里,默默消化被拒绝的苦闷。
拒绝十一公主的壮士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被封为右卫将军的步廷宴。
傅汐鸢会看上他,完全是因为他在战场上的那些英雄事迹。
为了多了解她一些,她之前还曾频繁的去找段朗,想从他那般打听一些消息。
后来,还曾烦段朗给步廷宴送过一个她亲手绣的荷包。
结果翌日就被人家给退了回来。
步廷宴还给她回了一封信。
【十一公主金枝玉叶,天之娇女,您所赐之物乃天家之宝,可臣不过碌碌尘寰中人,万不敢领受,现已奉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他把她的一番心意说成了是赏赐,不过是为全她的颜面罢了。
十一公主拿着荷包叹气,当日没用晚膳。
殊不知,步廷宴将荷包退回给她之后,一整日都没用膳。
她不开心,他又何尝就能高兴。
若真论起动心,步廷宴早在傅汐鸢之前。
当年她和傅云澜自南境而回,神采奕奕的端坐在马上,明艳的像掉下来的小太阳。
纯粹,干净。
步廷宴怔怔的跟在她马后走了许久,直到她一路进宫,他才恍然回神。
哦,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是他那样的人能肖想的。
一眼钟情,一瞬梦醒。
如今得知傅汐鸢竟对他有意,他激动的整晚都没有睡,怕又做梦。
若他有个清清白白的过去,早就蹦着高儿去宁王面前道明心意,求他成全自己和十一公主了。
可事实却是,从军之前他终日流连烟花之地,长安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里配得上高贵出尘的公主殿下。
那不是痴心妄想嘛。
他这样从阴沟里爬回来的人,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不过既然说了傅汐鸢是天鹅,那可想而知肖想的人不少,步廷宴有自知之明不敢肖想,却不代表别人也像他这么乖。
那尚书府的探花、侍郎家的公子,各个都削尖了脑袋往十一公主眼前凑。
可惜她一个也看不上。
把景文帝给急的呀,一天一个赏花宴,变着法儿的让那些世家公子进宫给他女儿挑。
后来天气渐寒入了冬,娇花枯败,梅花未开,十一公主心说这下看您还怎么办赏花宴,结果景文帝大手一挥:“都给朕进宫来赏雪花!”
十一公主:“……”
比起父亲,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哥哥一点。
傅云澜可不像景文帝那样着急让自家妹妹出嫁,没有心仪的就在家待着呗,反正也不是养不起她,贸然交给别人他还不放心呢。
甚至有几个对傅汐鸢有意的,摆明了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
于是宁王殿下手持一杆亮银枪,威风凛凛的往宁王府大门口一坐,冷声道:“要见十一可以,过了本王这关。”
当即就吓跑了一堆。
他瞧着,当时就黑了脸,心说就这帮窝囊废还想娶她妹妹,做梦!
*
这日,傅云澜手底下的一名副将成亲,步廷宴去贺喜,结果意外在酒桌上喝醉了。
依他的酒量原不该醉,但一来他直挑烈酒喝,二来喝的属实是太多了,是以理智就离家出走了,瞧着那一身喜服的新郎官怎么看怎么羡慕。
他醉眼迷离的看着,捧着酒坛子在那嘀咕:“我也想成亲、我也想娶媳妇……”
旁边的人听到了,不禁笑道:“我说步将军,你想娶媳妇你得去找啊,坐着这等媳妇上门来找你啊?做梦呐?”
正所谓一句惊醒梦中人,步廷宴猛地睁开眼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对!我得自己去找,我这就去!这就去找公主去!”
他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目标明确的到了宁王府。
王府门前的小厮认得他,忙将人搀起来:“呦,这不是步将军嘛,这黑灯瞎火的您怎么来了?”
“我来……来求见十一公主……”刚说完,立刻就改了口:“不对!我来求见王爷!让我见王爷,我要跟他单挑!”
小厮:“??”
“我打赢了他,就娶十一公主!”
小厮:“……”
你听我的,趁王爷没听着这句话,赶紧跑!
第528章 十一公主(反悔)
步廷宴要是能听小厮的这句劝阻,那足以证明他还有神智,可若他当真还有神智,那绝做不出来宁王府挑衅傅云澜的事。
所以,他没跑。
可他在大门口这么嚷嚷也不是办法,管家到底还是去禀报了傅云澜。
宁王殿下出来的时候,脸是黑着的。
旁人以为他不悦是因为步廷宴公开叫嚣,觊觎他妹妹,只有老管家知道,这位主子不高兴是因为他方才是从王妃的寝房出来的。
傅云澜站在台阶上,负手望着抱着酒坛盘膝坐在阶下的步廷宴。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个模样。
印象里,他好像没喝醉过。
“听管家说,你来找我挑战,要娶十一?”
忽然听到傅云澜的声音,步廷宴慢慢的抬起头,目光从最初的迷茫变成了坚定:“对!要娶十一公主,一定要娶她!”
闻言,傅云澜微微侧过头,看到了大门后一闪而逝的翩然衣角。
他心里顿时就有了谱。
“好,出招吧。”
步廷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先把酒坛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第一次喝到这么苦的酒……苦的像黄连一样,待会儿一定要让公主尝尝……她肯定、肯定没喝过……”
放好了宝贝酒坛子,他才摆开阵势朝向傅云澜。
第一拳挥出去的时候,傅云澜很快向后躲去,步廷宴握拳的手擦着他的衣服扫过,明明没有伤到他,可他却一板正经的来了句:“你赢了。”
一旁的管家和小厮:“?”
王爷您放水不要太明显哦。
好家伙,跟别人打的时候连银枪都操在手上了,可对着步将军赤手空拳不说,只轻轻剐蹭了一下衣服就认输了,这水放的都堪比映月湖了吧。
步廷宴似乎也觉得自己赢的太容易了些,是以收手后短暂的懵了那么一会儿。
回过神来,他抱起酒坛子就往王府里走:“我赢了!我要去见公主,告诉公主我能娶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一直“嘿嘿”笑着。
傅云澜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让管家和小厮将人送到客院去休息。
回身间,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东躲西藏的跑开了。
傅云澜眸色一暖,眼底暗含笑意。
*
翌日。
步廷宴醒来的时候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眼睛还未睁开,他便先皱紧眉头呻吟了一声,随即按着额角缓缓从榻上坐起身。
余光瞥见榻边的一道身影,他猛地转头看去,手已摆出了防守的架势,眸中满是防备和警惕。
可目之所及,除了一脸乖巧望着他眨眼的傅汐鸢再无旁人。
“你醒啦。”傅汐鸢桃腮带笑,温温柔柔的样子:“听管家说,你昨夜喝了好些酒,先喝些糖水吧,然后再用早膳。”
步廷宴还是懵的:“公主怎么会在微臣家里?!”
“这里是宁王府。”
“……微臣怎么会在王府?”
傅汐鸢笑容一滞:“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瞧她这个表情,再听她说的话,步廷宴当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心说该不会自己酒后乱来唐突公主了吧?
不过一瞬,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不可能,这里既是宁王府,自己若敢对公主殿下不敬怕是早就被宁王给大卸八块了,哪还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这睡到大天亮!
想到这,步廷宴忙下榻朝傅汐鸢施礼,恭敬道:“微臣昨夜酒醉,意识不清,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你……你向哥哥挑战,还把他给打赢了,这也不记得了吗?”
步廷宴当场愣住。
他喝多以后还干这么冒傻气的事儿了?
公主殿下没骗他吧,自己能打赢宁王殿下?
见步廷宴目露回忆,神色却十分纠结,傅汐鸢不自觉的低下头去,虽怕羞,却还是鼓足勇气坚持道:“你说了想娶我的。”
步廷宴身子一僵,默然片刻,他拱手抱拳,头埋的很深:“微臣酒后胡言,唐突了殿下,要如何惩治,微臣绝无怨言。”
“酒后胡言?不是酒后吐真言吗?”
“……殿下说笑了。”
五个字,令傅汐鸢白了一张脸。
害羞变成了难堪。
她紧紧抠着自己的手指,明明想夺门而逃,却还是挺直脊背站在那,尽量神色自然的说:“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抱歉。”
步廷宴心里狠狠的一痛,手攥的更紧:“微臣告退。”
话落,自他走出房间,傅汐鸢再没看他一眼,也没再说任何话。
行至廊下,步廷宴步伐渐缓,脚下仿佛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他许多力气。
他想回头再看傅汐鸢一眼,却又怕这一眼轻而易举的打破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最终只能咬牙往前走,头也不回的出了宁王府。
再说傅汐鸢背朝门口的方向站着,听着步廷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手背上。
离开客院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为了不让自家兄嫂二人担心,她一整日都没敢出自己的院子,就怕被他们瞧见自己肿的跟桃儿似的眼睛。
可她不出门,却不代表傅云澜和贺鸢时就不知道了。
王府里的“耳报神”可向来不少。
贺鸢时听说步廷宴走后傅汐鸢便哭红了一双眼睛,原想去陪陪她,可又担心她这会儿就想一个人待着是以便没有贸然前去打扰。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傅云澜。
她一边给某位王爷做剑穗,一边分神对他说:“步将军昨儿不是还说了要娶鸢儿吗?怎地今日一醒就急匆匆的走了?
听下人说,鸢儿都哭了,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他今日来找我负荆请罪了。”
“请什么罪?”
“酒后胡言。”
闻言,贺鸢时编着剑穗的动作一顿,蹙眉看向傅云澜:“这么说,他不打算娶鸢儿?”
“不打算娶也得娶!”
“你、你别又那副蛮人做派,鸢儿那么好又不是找不到好人家,倘或那步将军当真不愿意,咱们何必非要凑上去呢。
他若心里没有鸢儿,纵是强凑了他们两个在一起鸢儿日后也不会开心啊。”
“你放心,他心里有鸢儿,只是狗屁道理太多,行事不够干脆罢了。”
“……怎么这样讲话。”
傅云澜径自解了衣裳,打着赤膊走到贺鸢时跟前。
头上忽然笼罩着一大片阴影,贺鸢时看也没看便轻轻推他:“你别挡亮,我都看不……”
掌下的触感让她的话音猛地顿住。
傅云澜顺势握住她的手,抽走了她另一只手里的剑穗,将人一拽便轻松抱起:“看不见就别弄了,明儿白日里再弄。”
“我我我我还不困呢!”
“不困正好,我原也没打算让你睡觉。”
话落,傅云澜将人往榻上一放,反手撂下了帐幔,闹腾了多时才肯放她休息。
于是第二日,贺鸢时没能像他说的那样在白日里继续弄剑穗,大部分时间都睡过去了。
他倒是生龙活虎,神采奕奕的去上朝。
下朝回府的时候,鄂清跟他一起来的,手里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
是景文帝给傅汐鸢和步廷宴赐婚的圣旨。
傅汐鸢接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就……赐婚了呢?
她明明没想利用强权压人,甚至已经说服自己步廷宴不喜欢她便算了,她日后总会遇到待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就像哥哥对嫂嫂那样。
可如今父皇忽然跟着掺和了一脚,步廷宴会不会以为一切都是她在暗中捣鬼?
她能接受他不喜欢她,却不想他就此误会了她,是以将圣旨往傅云澜怀里一塞便提起裙摆着急忙慌的跑去找步廷宴了。
第529章 十一公主(小丑)
她想,无论他信与不信,她都要将事情说明的。
跟他说清楚,她再进宫去求父皇,看想个什么法子收回成命。
一路去到武安侯府,傅汐鸢正好瞧见步廷宴也刚接完圣旨,怔怔的立在大门口陷入了深思,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直到府中下人向傅汐鸢,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佳人,步廷宴的目光变的有些炙热,令傅汐鸢的脚步不禁一顿。
她怎么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呢?
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步廷宴像平常那般向她问安,末了又多了一句:“殿下此来想必是因为赐婚一事,请厅中叙话。”
“……嗯。”
傅汐鸢心事重重的由他引着去了厅中。
一只脚方才踏进屋里,还未落座,她便急切道:“赐婚一事非我本意,我绝无强迫你的打算,待会儿我便进宫去求父皇。”
“殿下可知,微臣是何人?”
傅汐鸢被他问的一懵。
步廷宴凄楚的一笑,将自己不堪的过往娓娓道来:“殿下自幼便在南境长大,对长安诸事不大了解,是以并不知微臣在成为如今的‘步将军’之前,是一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放眼整个长安,就没有微臣不知道的秦楼楚馆,烟花之地几乎成了微臣的半个家。
整日汇上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不思进取。”
说这些的时候,步廷宴的目光遥遥落在门外,不敢看向傅汐鸢,怕从她眼中看到嫌弃和鄙夷。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那年公主随宁王回长安,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人人都想一见宁王的英勇风姿,可微臣却被公主殿下的风采吸引了目光。
那是微臣觉得,太阳第一次离我那么近。”
傅汐鸢错愕的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不是不喜欢她,不想娶她吗?那怎么这个话题走向这么不对劲儿呢?
步廷宴的眼前似是浮现了那日的景象,唇边不自觉的挂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他说:“那日我就在想,若人生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甘如此,管是考取功名还是上阵杀敌,总之是要混出一些名堂,能挺直腰板站在殿下面前,堂堂正正的求娶。
可今生已然如此,纵然我如今已较之从前不同,可过去仍在,无法清除。
我倾慕殿下,且有觊觎之心,但只敢偷偷藏在心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是我懦弱胆小,恐殿下知道我从前干的那些荒唐事之后就会厌弃我,是以迟迟不敢对殿下表明心迹。”
“那你如今……”
“赐婚圣旨已下,既已退无可退,微臣便不想让殿下以为我是因为贪生怕死所以才遵旨迎娶。
但如今您已然知晓我是何种样人,若心意转圜,微臣纵拼着一死也不会耽误殿下。”
话落,厅中陷入了死寂。
步廷宴字字句句都说的坚定,条理似乎也很清晰,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晃成了什么样子。
他说自己懦弱胆小并非是想博取同情,他是真的害怕,怕从她眼中看到嫌恶,若当真那样,他恨不得直接拿刀抹了脖子。
忐忑的等待中,傅汐鸢没有走,却也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有点懵。
步廷宴的自我剖白来的猝不及防,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紧接着又给她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居然也对她有意?!
这叫什么?三皇嫂说的“双向暗恋”吗?
好像不对,他们俩如今这情况已经不能算“暗恋”了,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应该是明恋。
心思转了几个弯,傅汐鸢才理顺了所有的事情。
殊不知,步廷宴那边脑子里已经开始给自己挑选坟地了。
正想着等她走了他就去把宝剑磨的更锋利一些,就听她温温柔柔的来了句:“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早就知道的呀。”
步廷宴:“?!”
傅汐鸢面色微红,微微低着头,却还是一字一句道:“你不是知道我的心意吗,所以我很关注你的呀,你的很多事我都知道。”
一个吊儿郎当正事不干的公子哥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捍卫国家的大将军,百姓间关于他的事情早都传疯了,甚至都不需要她刻意去打听就能轻易得知。
从街头走到巷尾,连他们家祖坟在哪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步廷宴:“……”
哦吼,小丑竟是我自己。
早知如此,那他还纠结个什么劲儿啊!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工夫,说不定还惹未来媳妇伤心了!
第530章 十一公主(醋王)
步廷宴几步走到傅汐鸢面前,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公主……不、不嫌弃微臣?”
傅汐鸢微垂着头,轻轻摇动。
可随即她却又说:“不过,你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好吗?”
闻言,步廷宴拼命点头,甚至都恨不得“汪汪”叫两声给她听了。
他一定乖乖听她的话!
步廷宴想,自己可真是个卑鄙小人,明明心里清楚自己配不上她,可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窃喜。
他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说服自己放心的去爱她。
一时无人再说话,厅中便静了下来,这一安静,气氛便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傅汐鸢眨了眨眼,试探着说:“嗯……还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步廷宴立刻敛起笑意,摆出说正事专用脸:“您说,微臣洗耳恭听。”
“日后我们成了亲,你可以不收通房丫头吗?”许久以前,傅汐鸢连想都没想过这种问题,可如今瞧着家中几位兄长皆是如此对待嫂嫂的,她心里也不免艳羡。
“不收不收!绝对不收!我只要公主一个人!”
说完,步廷宴见傅汐鸢耳根微红,惊觉自己这话许是有些唐突,于是忙改口道:“不是不是,微臣的意思是,臣这一生只效忠公主殿下一人,绝无二心。”
话音未落,他甚至还撩袍单膝跪倒在了傅汐鸢面前。
傅汐鸢望着他,怔怔道:“只是效忠吗?”
步廷宴错愕的抬眸。
四目相对,他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心底的话:“我心悦公主,此情天地可鉴。”
傅汐鸢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那日后若是你变了心意,你也记得告诉我,我自会允你去寻自己的姻缘。”
这话若换了旁人听到,要么以为十一公主在试探他、要么就是被这话感动的潸然泪下。
谁知这位步将军的重点却毫无征兆的跑偏了。
他下意识皱眉:“有朝一日,殿下会将微臣弃如敝履?”
傅汐鸢懵懵的摇头:“不是啊。”
“那殿下方才的那句话是何意?”
“我那是为你好呀。”若他日后当真移情别恋,她放他自由不好吗?
“我不要你为我好!”步廷宴定定的望着她,目光紧紧锁住她的:“我要你!永远!”
“……嗯。”
傅汐鸢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不敢再纠结这个话题。
可步廷宴不干啊。
他近乎急切的追问道:“那公主呢?有朝一日可会不要我?”
傅汐鸢立刻摇头。
他这才笑了。
见状,十一公主赶忙转移了话题。
殊不知,也就因此错过了一个看清这位步将军真面目的机会。
自此,长安小醋王上线!
傅汐鸢看别的男子他要吃醋。
她同别的男子说话他也要吃醋。
她朝别的男子笑他更要吃醋。
若是以上三种情况同时发生,那更不得了了,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瞪着人家,恨不得将人身上瞪个窟窿出来,活像只护崽子的狼。
可等一回了公主府,他的嘴脸当时就变了,委屈巴巴的望着傅汐鸢,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一张嘴就是什么“公主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可是看上方才那个人了吗”,再不就是“若果然如此,微臣这就给他腾地方”之类的话。
话说的好像他多贤惠似的,可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边说一边磨刀,再不就是在那一尺一尺的扯白绫。
大有傅汐鸢敢点头承认,他就死在她跟前的架势。
到了夜里就更不得了了。
口中可怜兮兮的求着傅汐鸢,活像他多没地位似的,可实际上动作简直不要更强硬,不闹到后半夜都不带让人歇着的。
每每那时,傅汐鸢都不禁后悔,当日该叫他把话说完的,那样说不定就能早点发现他这爱吃醋的性子了。
当然,虽然早点知道她也依旧会要他,但至少可以提前给他洗洗脑,不至于让他越来越严重。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
话说回如今。
步廷宴的心结解开之后,他和傅汐鸢两个人就安心等着成婚了。
长安城中诸家公子对他多是艳羡,背地里没少说酸话,甚至有人故意给他使绊子,将他以前的事儿捅到了傅汐鸢的面前。
结果传闲话的那人就被十一公主给当众杖责了。
自这日起,一直到他们成亲,再无人敢跑到她面前去说步廷宴的坏话。
大婚那日,步廷宴被人灌的醉醺醺的回了喜房。
进门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个酒坛子。
他献宝似的递给傅汐鸢:“公主,这酒是甜的,你一定没喝过,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
虽说喝醉之人说的多是胡话不能信吧,但傅汐鸢想着他这人素日挺靠谱的,而且他说的信誓旦旦,她便试探着浅浅的抿了一小口。
结果被辣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偏这位驸马爷还傻乎乎的在那问:“怎么样?甜不甜啊?”
傅汐鸢摇头:“是辣的。”
步廷宴目露不解,口中嘟囔着:“辣的?不对呀,我尝是甜的,我跟你说,我还从来没喝过这么甜的酒,像蜜一样。”
他说着,他自己又“咕嘟”灌了一口,随即看向傅汐鸢认真道:“甜的呀。”
傅汐鸢抿唇:“……你说是甜的就是甜的吧。”
她跟一个酒鬼争辩什么呀。
步廷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忽然倾身凑至她耳边低语:“公主,我悄悄告诉你,我不止喝过这么甜的酒,我还喝过这世上最苦的酒。
就上次,我去宁王府找宁王殿下挑战的那次。
我本来将那坛子酒带去想给你尝一尝的,我料想你必定没有喝过,可宁王不让我去找你,后来醒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话至此处,傅汐鸢才隐隐明白。
哪里有什么甜酒和苦酒,明明都是烈酒,不过是因为他喝的时候心境不同是以感受有异而已。
思及此,傅汐鸢轻声问他:“驸马那日,不开心吗?”
步廷宴重重的点头:“不开心。”
“为何?”
“别人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可我喜欢的人是公主,想也娶不到。”
“那……你如今娶到了,开心吗?”
“开心!”步廷宴随手撂下捧了一路的宝贝酒坛子,脱力般的扑到了傅汐鸢身上:“公主是我的了,好开心!”
他这身板傅汐鸢哪里扛得住,踉跄几步倒在了榻上。
步廷宴念念叨叨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毫无章法的亲她,手也开始拉扯她身上的衣裳。
傅汐鸢的颈间被他半拱半吻弄的红了大一片。
就在她想开口让他轻点时,却感觉肩上一沉,这人竟醉醺醺的睡着了。
傅汐鸢一愣,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恐嬷嬷们知道此事后会责怪他对她不敬,是以并不敢惊动下人,自己动手将他端端正正摆到榻上,又是给他宽衣又是帮他擦脸,忙完之后才安静的躺在了他的身边睡下。
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大男人,傅汐鸢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也不知是白日累到了还是因为步廷宴醉了存在感比较低,她竟很快进入了梦乡。
原以为会一觉到天亮的,结果中途被人给吵醒了。
起先她是睡的有点热,刚想蹬掉被子被子就自己跑了。
后来她又觉得脖子那里有点痒,抬手想挠一下,结果手被人捉住,紧紧的扣在了枕侧。
她挣脱不开,这才幽幽转醒。
入目,是步廷宴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颊边透着一丝酡红,不知是酒醉未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驸马……”
“公主,还没洞房呢,怎好弃为夫不顾?”
第531章 十一公主(终章)
傅汐鸢心说,他这是恶人先告状吧。
小公主可不惯他这臭毛病,指控道:“明明是你先睡着的!”
“是微臣的错。”步廷宴看似恭敬的跪在榻上,可一双大手却暧昧的包覆住了她的脚:“微臣现在向公主殿下请罪,还望殿下宽恕。”
“你……”
“就罚微臣尽心尽力的服侍公主,如何?”他说着,一点点的朝傅汐鸢靠近,带给她的压力不是一点半点。
他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服侍”二字,不免让她多想。
后来十一公主才发现,她想的其实还是有点少。
步廷宴的重点在“服侍”上吗?
不是!
他的重点在“尽心尽力”这四个字上。
从傅汐鸢的角度来看,他所谓的“尽心尽力的服侍”其实就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取悦。
是的,他在取悦她。
在这场婚事中,他不因她是公主殿下而屈从,却会因为她是他心仪的姑娘而感到卑微。
他怕她不要他。
所以他就想着,就算有朝一日他无法再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那他也要她的身体沉湎与和他的男欢女爱,让她离不开他。
反正他是不可能和她分开的。
谁也别想把他们分开!
抱着这样的想法,步廷宴几乎是极尽所能的拉着傅汐鸢缠绵。
三日后,小两口进宫去给景文帝和皇后请安。
当日随傅汐鸢去武安侯府伺候的周嬷嬷趁机向皇后禀报,言辞间对这位新晋驸马爷很是不满。
“哎呦,娘娘您是不知道啊,大婚那日那驸马爷喝的醉醺醺的回了寝房,不知什么缘故前半夜没有一点动静,到了后半夜可就翻了天了,直闹到天色将明才歇下。
丫鬟伺候公主殿下沐浴,说那身上都没法看,轻轻一碰公主都说疼,可见不是个会疼人的。
这才几日啊,也不管黑天白日、屋里外头,逮着公主殿下就往上贴,委实不成个体统。”
皇后听的皱眉:“你怎不拦着些?”
周嬷嬷忙解释:“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倒是想拦,可公主殿下纵着驸马呀。”
她就是个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主子啊。
再说了,那十一公主倒是好说话,可架不住她背后有个不好说话的宁王殿下啊,那位爷动起怒来连御史都敢打,更何况她一个下人。
皇后是得了景文帝的吩咐才如此关心傅汐鸢婚后的情况,若周嬷嬷所言非虚,那驸马的确是胡闹了些,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哪里能让他那般折腾。
可方才她瞧着十一和驸马之间的互动,也不似不睦啊。
想了想,皇后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再看看,于是吩咐周嬷嬷说:“你再品品,若驸马当真只顾自己享乐,你便暗中提点一下公主。”
“是。”
“倘或公主不听或是没有主意,你就叫她进宫来见本宫。”
“奴婢遵命。”
自打这日之后,周嬷嬷险些往坤宁宫跑断腿了。
不是她事太多,而是这位驸马爷的槽点太多。
周嬷嬷这边刚打宫里回来,不过一碗茶的工夫,举报的小本本就已经写满了。
步廷宴浑然不知,见周嬷嬷出了寝房,他立刻便蹿到傅汐鸢面前抱着她亲了一口:“鸢儿,嬷嬷又来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她默默往远离他的方向退了两步。
步廷宴伸手将人拽回怀里:“你躲我做什么?”
“我……”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步将军瞬间变脸,眸光都暗了下去:“你厌倦我了?”
“没有啊。”
“那你刚刚躲我,不许我亲不许我抱。”
傅汐鸢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下还是白日呢,搂搂抱抱的不好,不成体统。”
“你在自己家里,抱自己的夫君,这谁还敢管你不成?”
“……嬷嬷会说的呀。”
闻言,步廷宴也不愿让自家媳妇为难,于是……他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周嬷嬷:“……”
这是在跟她叫嚣吗?
再说步廷宴,关完门再次一把搂过傅汐鸢,又一次同她确定:“真的没有厌弃我?”
十一公主摇头。
步廷宴这才放下心来,可转瞬就翻起了旧账:“我听府里的小丫鬟说,你今日又带大伯家的那个臭小子玩了?”
“同大伯母叙话,便和他玩了一会儿。”
“你还拉他手了。”
“……他才多大啊,话还不会说呢,这你也要吃醋啊?”
“鸢儿,我不许你同别人拉手。”他说着,将骨节分明的手指穿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要拉也只能拉我的。”
她轻笑:“霸道。”
他也笑:“求你……”
第532章 端王变了(吵架)
如果把端王傅云苏目前的人生分为两个阶段,那么这中间的分水岭就是端王妃步非烟。
迎娶步非烟之前,傅云苏行事端正、不近女色、积极进取。
娶了步非烟之后,他开始不明是非,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每每想到这些,端王府的长史司都不禁掬一把辛酸泪,而这把泪的名字就叫做“曾经乖巧听话努力奋斗的王爷去哪了”。
举个例子来说。
如果有一日,端王府内的人仗势欺人,那么一旦傅云苏得知了此事他必定严惩罪人,事后还得将人绑了送去官府。
这还不算,他自己也会上表请罪。
可要是那犯事儿的人是他媳妇,那表现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就好比这一日,步非烟在胭脂铺当众扇了人一个耳光,此事闹的沸沸扬扬,端王府的长史司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他立刻就去向傅云苏告状了。
傅云苏听后也是一脸的不赞同,面沉如水的回了后院去找步非烟理论。
可一进了屋,他最先干的事竟是拉起她的手打量了一番,见不红不肿的才想起了正经事。
“我听说王妃当众行凶伤人,可有此事?”
“是她先招我的!”
“那也不能打人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议论此事,人人都说你凶悍狠毒。”
闻言,步非烟扬眉:“也没说错啊。”
“你……”
“再说了,说我凶悍狠毒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眼波微转,她猜测道:“怎么?你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胡说!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不丢人你耷拉个脸做什么呀?”
傅云苏被她怼的一顿,随即犹豫道:“我是觉得你不应该动手打人,这不成体统,难免让人觉得你以强权压人。”
“我以强权压人?那个强权无非就是指你,也就是说,你怕我带累坏你的名声或是给你惹来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步非烟放下手里的棋子,语气平静的同他理论:“是对方挑衅我在先,难道我还不能立威了?”
“她怎么挑衅你了?”
“她扬言日后要嫁进端王府,还要坐我的位置。
信誓旦旦,就跟有人已经许诺了她王妃之位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步非烟的语气有多阴阳怪气就不说了,甚至还意有所指的盯着傅云苏看,像是在说“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傅云苏当即皱紧了眉头:“竟如此无礼!”
再次看向步非烟的目光顿时便软了下来。
他走过去挨着她坐,拉过她的手揉了揉:“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让丫鬟动手,自己打手不疼吗?”
步非烟这才笑了:“疼。”
她把另一只手也递给他:“你帮我揉揉。”
傅云苏依言握住,眸中有心疼:“两只手打的?”
“不是,我是怕你揉了一只,另一只觉得被冷落了会吃醋。”
“……油嘴滑舌。”某位殿下忍不住红了脸。
步非烟最爱看他被自己撩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于是更加变本加厉,直接倾身亲了他一口,还美其名曰:“谢礼。”
“不、不许胡闹!”天还没黑呢。
谁知他这话一出,步非烟反而靠他更近,呵气如兰:“我只是想谢谢殿下帮我揉手,这就胡闹了?那我日后不亲近殿下就是了……”
“不行!”
“嗯?”
“要亲、要亲等晚上……晚上再亲……”耳朵也红了。
步非烟勉强忍住笑意,一板正经的说:“晚上有晚上的亲法,现在有现在的,不过殿下既然不肯那就算了,我可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她说着,抽回自己的手施施然的起身要离开。
傅云苏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直接将人拽进了怀里。
他擒住她的下巴,眼中有理智叛逃后的危险:“……我肯。”
不想步非烟却反而生了退意。
她只是想逗逗他,并不是真的要与他白日宣淫,是以微微往后退了退,试探道:“你还不回前院书房去吗?再待下去长史司又要说教了。”
可这会儿傅云苏脑子里哪还想得起来什么长史司,他眼里心里就只有眼前的俏佳人。
将人紧紧的摁在怀里,傅云苏的手越来越不安分:“烟儿,你再不主动,我就自己讨了。”
步非烟挑衅的看着他:“烟儿?不是王妃吗?”
“你不要岔开话题。”
忽然就反客为主了。
最后,步非烟没有因为当街行凶被训斥,反而因为放火后不给灭火被傅云苏摁在榻上狠狠收拾了一顿,求饶都不管用。
可怜长史司还眼巴巴的在前院等着他胜利的消息呢。
老人家把一碗茶从绿色喝到无色,也没瞧见傅云苏的影子。
最后还是小厮看不过去了,提醒他说:“老大人,要不您还是忙自己的去吧,王爷只要是去见王妃就没那么快回来。”
长史司目露担忧:“你差人去打听打听,别是他们吵起来了。”
“那怎么可能呢,王爷还能对王妃发脾气?”
“你有所不知,王爷是去兴师问罪的。”
“……哦。”
实在是拗不过这位老大人,小厮只好托人去后院打听消息,结果被王妃院子里的丫鬟告知,正房的门关的紧呢,王爷一时半会想是还不会出来。
小厮顿时就乐了。
你看他说啥来着,就说王爷见了王妃迈不动道吧,老大人还不信!
等小厮将后院的情况同老大人一说,好家伙,老人家差点没一口茶给自己呛出个好歹来。
瞅瞅外头大亮的天色,老大人急的直跺脚:“这这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可想而知,傅云苏事后被教育了。
这位王爷自己也清楚做错事了,心里也懊恼的很,可他这会儿怎么检讨也于事无补,等下次见了媳妇还是依旧把什么都丢到了脖子后头。
而且他没再安静的听长史司说规矩,而是逮个空档插了一句:“老大人日后也莫要再听风就是雨,王妃出手伤人另有隐情,不怪她。”
长史司:“……”
她动手打的人不怪她怪谁?怪我?
待要理论吧,又未免不敬,只得暂且撂下此事。
*
再比如——
端王府中有位老嬷嬷,姓崔,是傅云苏的奶母。
她和长史司则完全站在不同的角度,巴不得傅云苏多和步非烟腻歪,好早日生个一儿半女的。
为此,她总是格外留意府中的小丫鬟们。
侧妃什么的轮不到她做主,但几个通房侍妾她还是能说了算的。
崔嬷嬷选了几个老实本分又模样出挑的,领着去见了步非烟。
傅云苏为人极重孝道,素日对这位奶母很是敬重,步非烟自然也会高看她两眼,是以在听崔嬷嬷暗示一番之后,她便笑眯眯的将人收下了,并未将关系闹僵。
可等傅云苏一下朝回来,府里当时就变天了。
她没像平时那样在房中等他回来,而是跑到了花园里去,坐在湖边悠然的晒太阳。
傅云苏回房的时候,发现屋里多出了两个婢女,都是生面孔。
他奇怪:“王妃呢?”
其中一名婢女福了福身子,回道:“王妃逛花园去了。”
傅云苏也没多想,径自换下朝服,然后就去了书房。
结果等到了晚上用晚膳的时候,一室冷清,一桌子的菜没人动,步非烟人还没影呢。
“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还在花园呢。”
“……去叫她回来。”
“是。”婢女赶紧去花园找人。
多了好一会儿,步非烟才慢悠悠的回来了,见傅云苏还在等她用膳,她略微有些惊讶:“怎么不吃啊?我不是让人告诉你不用等我的吗?”
第533章 端王变了(误会)
傅云苏没理会她说的话,而是问她:“怎么在花园里待了那么久?”
步非烟“哦”了一声,笑回:“我钓鱼去了,可惜没钓到。”
傅云苏无语:“咱家湖里压根就没鱼!”
“我说怎么钓不上来呢。”
“……”
傅云苏差点没让她气死。
他推开摆在面前的碗筷,定定的望着她:“你到底干嘛去了?故意躲我?我又无意间惹你不开心了?”
听他问起,步非烟也没藏着掖着,她单手撑着下颚,轻笑着说:“王爷如今倒是很上道嘛,都能第一时间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真是我?!”
“虽不是你直接惹的我,但此事的确与你有关。”
“何事?”
“房中添了新的婢女,你可有看到?”
“嗯。”
“人是崔嬷嬷送来的,让你收在房中,我不愿见她们,是以就躲出去喽。”
闻言,傅云苏不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为这个……你若不喜欢她们打发她们去别处去就是了。”
“她们走了,还会有别人,我何苦费那个劲!”
傅云苏拿筷子的手一顿。
他听出了步非烟的弦外之意,思忖片刻才说:“烟儿,她们也不碍着你什么,只是占个名头我并不会同她们怎么样,你何苦不悦?”
“既然殿下不打算同她们怎么样,又为何要给她们那个名头?”
“这……这也是免得外人议论,再说你看大哥府上不也是这样嘛。”
“你的意思是,要等到我也像大嫂那样被侧室害的险些小产殿下才能不顾外人怎么看?”
“不许胡说!”一想到那种可能,傅云苏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柔了几分,试着和她讲道理:“烟儿,男人三妻四妾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旁人也是这样啊。
何况我说了,我不会真的同她们如何,难道你不信我?”
“旁人这样,殿下便也要这样?那旁人家的夫人还有偷偷念着别家郎君的呢?难道我也可以吗?”
“你混账!”这话惹得傅云苏暴怒,他突然扬起手臂,似是要打步非烟一巴掌。
她看着,秀眉轻轻蹙了一下便恢复如常:“殿下要打我?”
“我……”
她微微扬起脸,眼神倔强:“好啊,你打啊。”
傅云苏有些慌了:“烟儿……我不是……”
“殿下若不打,我便先退下不打扰殿下用膳了,若殿下改主意想打了,记得着人传唤一声。”话落,她福了福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傅云苏慌乱之余又有气无处撒,阴沉着一张脸掀了饭桌,叮叮咣咣的声音吓得仆人跪了满地。
*
步非烟一路出了院子,眼里“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是玩笑似的使个小性子,那么这会儿是真的不高兴,也真的伤了心了。
她总觉得这一世的傅云苏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若非打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胡搅蛮缠,怕是他们早就没了交集。
他说不定会娶一位安分守常的王妃,就像他一直以来希望她变成的那样。
上辈子他们什么磨难都经历了,可日子再艰难他们也还有彼此,纵然后来他为了取信傅城刻意在她面前演戏,她也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心。
是他的情让她感到心安。
可这一世她却没有那种安全感。
也许是她太贪心,或是一时糊涂,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定要拿他和从前去比。
又或许……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上一世已然成为过去,今生的傅云苏是另一个存在,而非她想厮守的那个人。
这样的念头,偶尔便会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无意识的逛到了花园,步非烟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杏树下,杏花开的正好,让她不禁想起从前他为她簪花的场景。
她抬手抚过一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其实是我贪心,因为我更喜欢的也是会为我簪花的你……
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再有其他女子让她们横在我们中间,也不会将许多事情都看的比我重,更不会怒极之下想动手打我。”
也许她真的错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不该将两世的傅云苏混为一谈。
前世已尽,一切便该到那时为止,今生他们都该过自己原本的日子才是。
几步之外的背后,是傅云苏僵住的身影。
她更喜欢为她簪花的人,那个人会将她看的最重,为了她不肯再收旁的女子,更加不会再怒极之下要动手打她。
那个人……是谁?!
第534章 端王变了(挑明)
傅云苏这才恍然,为何方才步非烟会说“旁人家的夫人还有偷偷念着别家郎君的”这种混账话,原来指的就是她自己。
那被她念着的人是谁?
太子吗?
莫名的,傅云苏心里第一个浮现出的人就是傅云墨。
步非烟在嫁给他之前,的确曾与太子有过接触,而且,太子如今也的确是“别家的郎君”。
再一则,他和太子在样貌上也略有几分相似,是以他才成了替代品吧。
可转念一想,傅云苏却又觉得不对劲儿。
若步非烟心里藏着的人当真是太子,那每每在宫宴之上两家人见面她便不可能毫无波澜,更不可能视阿离为友。
所以,她心里到底还有谁?
她抱着他的时候,想的也是那个人吗?
她对他说的那些浓情蜜意的话,也都只是想透过他传达给那个人吗?
呵……可笑!简直可笑!
傅云苏沉着脸,眸中风雨欲来。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转身就走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等自己冷静下来先和她解决通房丫头的问题,然后再明明白白的问她今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做不到。
他眼巴巴的追出来,是想给她道歉、想跟她说方才都是他混账,他已经将那几名婢女遣出府去了,日后不管是什么侍妾还是侧妃,他通通都不会要,只要她不生气了就好。
他还让人重新备了膳食,来接她回去吃饭。
可结果就是她给了他当头一棒。
她不许他收通房,只是做做样子都不行,可她心里却实实在在的藏着一个野男人,她凭什么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傅云苏的情绪纵是胜过理智,抬脚朝步非烟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步非烟也没理会,只抬手拭去眼泪,继续站着。
傅云苏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转向自己,力道之大让步非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那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看得她莫名不已,使劲挣了挣手却没有挣脱开,她心气不顺便轻嘲道:“怎么?殿下决定要补上那一巴掌了?”
这话刺的傅云苏心里一痛。
他咬紧了牙关,心中怒气翻涌:“步非烟!你没有良心!”
明明是她心里藏人了,她居然半点都不心虚,甚至还敢如此同他叫嚣。
她凭什么?!
就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他的心吗?
就因为她心里更喜欢别人,所以就可以不在乎他伤不伤心吗?
她怎么可以对他这么绝情!
傅云苏又生气又难过,感觉自己肺都要被气炸了,偏偏他吵又吵不过步非烟,打她又不舍得下手,最后怒极了就只能将人摁在树上狠狠咬了她几口。
是真的咬,疼的步非烟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儿。
“傅云苏!你疯了吗你?!”她心里更觉得委屈了。
她心说明明是你死要面子非要纳小老婆,我不想同你吵才躲到花园来,结果你居然追到这来与我吵!
一时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涌上了心头。
她想起他们方才成亲时那会儿还不是这样的呢,他虽为人刻板,可到底还是哄着她的,不似今日这般,定要与她挣个输赢。
步非烟这性子向来倔的一批,可想而知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傅云苏横,她比他还横。
两个人心里都堵着气,说起来话便有些口不择言。
步非烟使劲儿推拒着他,挣扎间指甲划过他的下颚,挠出一道红痕:“傅云苏……你走开!你别让我后悔嫁给你!”
这话令傅云苏猛地僵住。
步非烟捂着被他咬疼的脖子,眼泪汪汪的瞪着他。
“我不想同你吵架,我们各自冷静一下,明日我就去寺里斋戒,我们先分开一段时日。”她心里乱的很,想自己理理清楚。
如果步非烟知道傅云苏此刻的心理状态,那她多半不会再刺激他,可事实是她一无所知。
当然了,有可能她知道也仍然敢说出这番话。
毕竟她不怕他。
傅云苏是谁啊,他可是陛下亲封的“端王爷”,做什么都要讲规矩,气的狠了无非是再咬上她几口,又岂会在这花园里真的对她做什么。
不想,他真的会!
一见步非烟要走,傅云苏一把将人拽了回来,紧紧的锁在了怀里:“斋戒?我看你是去会情郎吧?”
“你说什么?!”步非烟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悔嫁给我了?”
“傅云苏……”
他寒着一双眸子,扯开她衣裙的同时冷冷的丢出了几个字。
“后悔也晚了。”
他这辈子,一定跟她不死不休!
但凡傅云苏还有一点理智,他都绝无可能做出这个举动,其实方才他咬步非烟的时候,就证明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了。
只是两个人都不够冷静,愤怒之下都无法理性思考,就连说出的话也没什么逻辑可言,好像都没经过脑子那话自己就跑出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步非烟甚至都忘了要挣扎。
她被吓傻了。
她做梦也不会梦到傅云苏居然会对她用强!而且是在无遮无拦的花园里!
几时凉风袭过肌肤,她才打了个寒颤,猛然回过神来。
接着就是拼命的挣扎。
意图足够明显,就是效果不佳。
傅云苏眼底猩红一片,一脸的志在必得,跟着了魔一样:“我往日就是太惯着你,太在意你了,其实没有必要不是吗?”
“傅云苏!你竟然这么对我!”
“这么对你?”他的声音都是哑的,低低的吼着她:“我怎么对你了?我就差把心都挖出来给你了!可你呢?!”
“你放手……”
“步非烟,你就是没有良心,你就是看我好欺负,你就是仗着我心里有你!”
他一把掀了她的裙摆,丝绦在空中轻舞。
裙裾下落,盖住了狂躁的野兽。
步非烟掩唇压下冲口而出的叫声,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到了这会儿,什么面子、什么尊严、什么谁对谁错,那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从虎口脱险。
她掩面抽泣,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傅云苏……你不要这样,我害怕了……”
这话让某位王爷溃散的理智归位了几分。
印象里,他没怎么见步非烟哭过,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哭的这么可怜,貌似是第一次。
她倔强又骄傲,怕是一头碰死也不会轻易向人服软,可这会儿却颤抖着同他说,她害怕了……而这份恐惧,是他带给她的。
傅云苏皱眉,面露懊恼。
懊恼自己怎么行如此禽兽之事,更懊恼怎么自己一见她就心软了。
“不许哭!”
步非烟似乎没有听到他这句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求你……别在这,回房去……”
“这可是你说的。”
话落,他打横抱起她就往回走。
沿途碰到府中下人,不过一瞥便匆忙低下头去退至两侧,心说王爷和王妃这是动手撕吧起来了?否则怎么两个人都衣衫微乱,王妃发髻还散了呢?
应该不会吧……王爷一个大男人还能和自家媳妇动手?
*
傅云苏抱着步非烟回了寝房,这一路回来被夜风一吹,他多少冷静了几分,心中的怒气连躁火都似被风吹散了一些。
是以将人放到榻上时,他想的还是同她好好聊聊,说不定这其中有何误会。
说白了,其实是他心里希望步非烟喜欢的只有他一个。
方才她明明都怕了他了,可他抱她的时候她还是像平常那样依偎在他怀里,手还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全然信赖他的样子。
也许……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第535章 端王变了(气哭)
心境一变,脑子里涌出来的想法也就随之发生了改变。
方才怒极的时候,傅云苏心里想的都是步非烟排斥抗拒他的那些事。
这会儿对两人的感情重新抱有一丝期待,他想的就都是她待他的千般万般的好。
像是他身中剧毒的时候,她不是还嫁给他冲喜了吗?若说她只是将她当成了谁的替身,那怎么着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傅云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满心期待的问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嫁给我不是因为拿我当替身?”
“替身?!什么替身?”
“……为你簪花的那个人,是谁?”
闻言,步非烟一愣,瞳孔蓦然放大:“你、你都听到了?”
这反应落到傅云苏眼里就是心虚的证明。
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崩塌。
果然,他就是个替身。
傅·敏感猜疑不自信且疯狂吃醋·云苏上线,他一把拉住步非烟,语气质问;“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知道他是误会了,步非烟一时也顾不得哭了,赶紧解释:“是你,没有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呵,步非烟,你当我傻吗?我几时给你簪过花?!”
“我……”
话至嘴边,她却忽然住了口。
她该怎么说呢?难道说他上辈子给她簪过花吗?
先不说他信不信,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若提起他们的前世,必定要提及傅城,她这会儿脑子乱哄哄的理不清思路,万一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他知道他和傅城是亲生父子,那太子他们之前设的那出局不就全白费了嘛。
若说忽略傅城不讲,那也得细细捋一遍整个故事之后才能撒这个谎,否则前言不搭后语必定引起他的怀疑。
但还是老问题,她这会儿情绪不稳定,边说边编风险太大了。
而就是步非烟在那算计这点事的工夫,傅云苏就已经确定她是默认了,她承认了她心里有别人,也承认把他当成了替身。
至于之前想的冲喜啥的,这会儿又都丢到了脖子后头。
他摁着步非烟的肩膀将人推倒在榻上,哑声道:“步非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心里究竟还有谁?!”
“我都说了是你!”
“你骗我!”
“……”真的好像给他一拳。
最后一次机会用完,傅云苏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其实他本心里本不想从步非烟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可这会儿如愿听到她说的是他,他又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
他的的确确不曾给她簪过花!
她心里就是藏着个野男人!
傅云苏心里气啊,气的捶床、气的直哭、气的把什么君子风度都忘了,胡乱扯了步非烟的衣裙就要证明此刻拥有她的人是自己。
步非烟这会儿倒是不挣扎了。
都回屋了,也不怕被人看见就别推拒了,免得惹得他更气,最后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最关键的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被她气哭了。
抬手帮他擦着眼泪,步非烟眼睛红红的望着他,倒是一时忘了自己先前的委屈了:“没有别人,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
许是因为步非烟的动作和眼神吧,傅云苏被安抚了几分。
忽然就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之后的又一次机会:“那你说,谁为你簪过花?”
“你。”末了,她近乎不抱希望的补充道:“上辈子的你。”
“你还在骗我!”
“……”就这样吧,毁灭吧,累了。
*
帐幔为界,圈成了一方小天地。
可在步非烟的眼中,这小天地与笼子无异,而此刻,她和一头野兽被关在一起。
傅云苏真的是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刚开始的时候,步非烟就料到自己肯定是禁不住他这么折腾的,于是她拼命在脑子里回忆上辈子的事情,想尽快填补去掉傅城后的漏洞,这样她就可以讲一些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来证明她方才说的话不是在骗他了。
可傅云苏见她走神,偏说她在他身下想别的野男人,然后可想而知等着她的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后来她不敢分神了,尽量顺着他哄着他,结果这位王爷又挑刺了,偏说她是把他当成了心里的那个人才这般积极主动。
步非烟:“……”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他是因为吃醋把自己酸糊涂了,所以才这样蛮不讲理,等他把这股邪火撒出去就好了。
可步非烟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带给傅云苏的打击会如此之大,以至于翌日他忽然急火攻心、五内郁结,病倒了!
第536章 端王变了(坦白)
说真的,看着傅云苏吐血晕倒的那一幕,步非烟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该不会是昨晚操劳过度,****了吧?!
结果太医来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急火攻心。
说白了,就是被气的。
太医还没走呢,傅云苏便已幽幽醒来,一眼看到的便是守在榻边忧心忡忡的步非烟。
当时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心?她怎么可能会担心我!呵……不过是怕我死了,还得费心找下一个替身罢了!
这么一想,顿时气的自己一阵咳嗽。
太医见状,忙把刚熬好的药端了过来:“王爷切莫动气,您这病啊,得戒骄戒躁。”
傅云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沉眸看着太医:“本王染病一事,不可去父皇和母后那里多嘴。”
闻言,太医一脸为难:“这……”
恍然自己这是在为难人了,傅云苏敛眸轻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太医离开,转而对婢女吩咐道:“将管家找来。”
步非烟皱眉:“有什么事这么急,病中还要操心?”
傅云苏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朝向榻里躺着,只拿后脑勺对着她,赌气似的丢下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步非烟:“……”
夫君闹脾气不听话怎么办?
要她说,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老实了。
若非傅云苏当着病了,她定要狠狠咬他一口才解气。
可这会儿哪里还有气,有的只是心疼。
“昨晚你问我的问题,我想好了,我如实告诉你。”
“哼,我看你是编好了吧。”
“……”倒也没说错。
心虚的抿了抿唇,步非烟伸手拽住他的袖管轻轻晃了晃,虽未说一个字,但这服软撒娇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傅云苏眼睫微颤。
他虽未转过身去,却恨不得将耳朵竖起来仔细听身后的动静。
步非烟见他没再冷言冷语的嘲讽,便缓声道:“我说为我簪花的人是上辈……”
才开了个头,不妨婢女的声音忽然在屋外响起:“启禀王爷,管家来了。”
傅云苏立刻转身:“让他进来。”
步非烟眉心一低:“我话还没说完呢。”
“待会儿再说,你先出去。”
“我出去?!”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云苏点头,吩咐管家进到次间来后,见步非烟还坐在榻边,不觉又道:“怎么还不走?”
步非烟看他一眼,起身离开。
她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值得他刚一醒来就吩咐管家的,而且还要背着她,难不成他当真以为她在外面有别的野男人,想吩咐管家去寻?
而事实上,傅云苏着急忙慌的找管家,真是为了此事吗?
答案当然不是。
“我此次染病一事想来对外瞒不住,母后纵是不出宫来看我,也定要着人前来或是招人进宫,你看好府中下人,不许他们多嘴多舌,否则我必定严惩。”
“是。”
“倘或坤宁宫的人问起我因何病倒,便说我是为了国事操劳,忧心南方水患方才如此。”
管家一愣:“难道您不是因为水患一事才生出急火的吗?”
“……不该问的别问。”
“是!”
管家躬身退下,走的时候还在琢磨,王爷不是因为操心水患才病倒的,那是因为啥呢?有啥事值得他上这么大的火呀?
难道是因为昨夜同王妃吵架一事?
看不出来王妃战斗力如此强悍,竟硬生生吵的把王爷给气病了。
话说回来,若果然如此,那王爷不想让宫里知道,是怕恍惚因此怪罪王妃?
王爷如此用心良苦,这得是多深的感情啊,被气病了还惦记着给王妃善后。
唉,用情如此之深,难怪吵架都吵不赢呢。
*
管家走后,步非烟重新回到房中。
她坐在榻边看着傅云苏:“王爷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吗?若有便一气儿都办完,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不容被打断。”
“怎么?怕被打断了思路忘了后面怎么编的了?”
“……”是亲夫君,不能打、不能打。
做了几次深呼吸,步非烟才能做到全然无视他,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今生,还有前世。”
傅云苏似乎对此并不怎么意外,甚至还在用一种“我看你还能怎么往下编”的眼神看着她。
步非烟也不管,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为人不顾骨肉亲情,对步家其他两房打压至此,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们皆非良善之辈。
上一世我的爹娘、弟妹,皆被他们所害,就为了‘武安侯’这个位置。
若不是你救了我,那会儿我就已经成了亡魂,早不知投胎投到何处去了。”
傅云苏神色微凝,眸中轻讽之意渐消。
“我接近太子,是因为我知道最后的结局,我知道他最后一定会登基为帝,所以不管是为了侯府还是为了你我,我都要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傅云苏奇怪:“为了……你我?”
“上辈子,傅城用我的性命来要挟你,逼迫你为他做事。
我很怕今生依旧如此,所以我才去提醒太子小心傅城这个人,只有太子斗败了傅城,我们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步非烟没有隐去傅城,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若决口不提傅城,那么很多事情就说不通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
“陛下身边有一队护卫,武功深不可测,名为龙骧卫,我说的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龙骧卫的存在,便是他也是在小九出嫁的时才得知的,步非烟一个臣女怎么会知道呢?
步非烟没回答,径自道:“我还知道,宫中有一间密室,前世傅城就死在了那里。”
“你……”
“知道这些的人无非就是父皇母后以及太子和阿离,你若怀疑便可去找他们,看他们可曾告诉过我这些。”
“你还知道什么?”
“可多了。”步非烟望着他忽然笑了:“我知道殿下小时候曾无意中跑到了冷宫,并且在那埋了一颗种子,希望那里也能开出花来。
我还知道有一年殿下在树下小憩,不妨树上有条青虫正好掉到了你的身上,将你吓得‘哇哇’直哭,打那以后你便特别害怕那种肉乎乎的虫子。”
四目相对,步非烟果然从傅云苏的眼中看到了惊愕。
这些事情都是上辈子的傅云苏讲给她听的。
截止到太子做出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选择,她想在那之前两世的发展都应该是相同的。
傅云苏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傻了。
旁的事情倒也罢了,只在冷宫里种花这件事就连母后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步非烟如果要知道,除非是上辈子的自己告诉她的。
逻辑是这么个逻辑,可要傅云苏相信眼前的这个大活人是重生来的,他怎么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见傅云苏一会儿抿唇一会儿皱眉,步非烟便心知这事儿对他来讲很难接受,于是她轻声宽慰道:“我并不是一定要你接受我重生的事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没有别人。
从始至终,我心仪的就只有你一个。
最初接近你也不是贪图王权富贵,我只是贪图你这个人,想与你再续前缘而已。”
默然片刻,傅云苏忽然抬眸看向她,重点毫无征兆的跑了偏。
他问她:“你说我前世救了你,那你这辈子是为了报恩才嫁给我的?”
步非烟:“……”
报你个大脑袋啊,都说了是贪图你这个人!
见步非烟一脸无语的表情,傅云苏这才恍然自己方才问了句废话。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她的经历太奇妙,他听后脑子有点乱,说出的话便没什么逻辑。
第537章 端王变了(检讨)
旁的许多事情或许还混乱着弄不清,但有一点傅云苏心里已经明白了,那就是:他家烟儿心里没有别的野男人。
前世今生,装的都是他。
这个认知,总算是让这位别扭的王爷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他皱眉,面有不悦:“你昨晚拿我和上辈子的我比,还让我比输了!”
“……谁让你非收通房丫头的。”
“那我不收了,你让我赢。”虽然都是自己吧,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步非烟微微愣住。
傅云苏坐在榻上跟个耍脾气的小媳妇似的,一会儿揪揪被角、一会儿又将被子扔到一边:“你心里其实还是更喜欢他吧?”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是希望听到步非烟否定这个假设的。
谁知,这位姑娘十分实在的点了点头。
把傅云苏给气得呀:“你!”
步非烟一脸无辜:“这也不全怪我啊。”
“你不喜欢我还不怪你?难道怪我吗?”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
步非烟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自己不讨人喜欢还怪得了别人?
心虚的轻咳了两声,傅云苏别别扭扭的问她:“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喜欢我。”
“我难道不喜欢你吗?”
“可是他是最喜欢我。”步非烟眸中闪着水光,轻言道:“你应当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性格,重规矩,也重情义,可上辈子为了保住我的性命,这些你通通都不管了。”
“我现在也可以啊!”
这话听得步非烟心下一震:“我不要你那样!”
傅云苏:“……”
小妖精你到底要啥?
步非烟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前后矛盾,于是自我检讨了一下,最后诚心诚意的给傅云苏道了个歉。
“对不住,这次是我糊涂了,不该将两件事混为一谈。
我原本只是生气你要收通房,一时心里委屈才拿你和前世比较的。
这是我的错,日后绝对不会了,你能不能别再气了?”
“那……你以后要更喜欢我。”
“嗯。”
得到了媳妇的保证,傅云苏这下开心了,美滋滋的将人搂到了怀里。
他抱着她慢慢收紧手臂,薄唇覆在她耳侧同她低语,嗓音温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烟儿,我也错了,我不收通房了,昨晚我去花园找你原本就是要同你说这件事的,结果就听到你在那拿我跟谁比较。”
“真的不收了?不怕外面的人议论说你夫纲不振?”
“怕,所以日后你要多补偿我。”
“比如?”
傅云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代替了嘴巴回答。
不料他这一碰,却疼的步非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傅云苏立刻收手,紧张兮兮的问:“怎么了?”
步非烟给了他一个“都是你干的好事,还问”的眼神,看得某位王爷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自己昨晚逞凶的画面以及步非烟在他身下哭的可怜,傅云苏顿时红了一张老脸:“烟儿,我错了,昨夜是不是吓到你了?”
“……只是在花园时有些害怕。”怕被人撞见,怕他真的不管不顾的在那发疯。
不过回了屋就好了。
虽说有些受不住,但那只是身体上的,至少面子保住了。
“我保证以后……”
步非烟以为他要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结果这位王爷来了句:“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一定像后来一样抱你回房间再说。”
“……”就不能当个人吗?
傅云苏的小眼神还时不时往她身上瞄:“烟儿,要不要上些药啊?”
“哪有药?”
“让下人去买啊。”
“你好意思说?反正我是不好意思。”丢死人了,她才不说呢。
依照傅云苏那个性子,当然也是不好意思的,可面子哪有媳妇重要啊,他昨日已经吃了一次这样的亏了,同样的错误说什么也不能再犯。
于是将所需之物写在了纸上,交给了崔嬷嬷。
崔嬷嬷一瞧心说这王妃身子如此娇弱再不就是性子冷淡不易让人尽兴,于是又开始为傅云苏着想了。
买药的同时,她又烦请故交往宫里传话,请求见皇后娘娘一面。
见到皇后之后,她便将傅云苏和步非烟房中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明里暗里的告诉皇后该给傅云苏寻摸两名侧妃了。
别说,她要不提,皇后都快忘了这茬儿了。
最近追阿离的话本子追的有点上头,什么夫君儿子都被她丢到了脖子后头。
这会儿才猛然想起来,端王和王妃成婚是有段日子了,按说端王这个时候纳妾也并无不可。
第538章 端王变了(药方)
崔嬷嬷考虑的虽有道理,但皇后却仍有些犹豫。
先不说她那个儿子本就不是重色之人,即便他有心纳侧妃,她也担心他应对不来啊。
南边发生个水患他都能一股急火晕倒了,这任谁听了能觉得他有心思去关注后院的事情,想来只王妃一个人就够他应付的了。
思来想去,皇后最后还是出宫去了一趟端王府。
一是为了看看傅云苏的情况,二是同他聊聊侧妃一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而对此,傅云苏的态度就是:不要!
“母后,您当了解儿臣的心性,儿臣皆非那般贪恋女色之人,如今更是想一心辅佐太子治理好燕国,不愿被旁的事情分去精力。”
言外之意就是,您儿子我如今一心搞事业。
皇后轻轻点头,试探道:“母后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国家大事非是你一人操心就够的,忙完了朝政也要回头瞧瞧,千万别冷落了烟儿。”
“是。”
“孩子什么的倒是不急,但你自己心里总要有个打算,知道吗?”
“儿臣明白。”
傅云苏全程严肃脸,显然是将她的话当成了旨意在遵从。
见状,皇后就不敢再多说了,怕他太过孝顺将自己身上的担子变的更重。
唉……若是能将肃王的潇洒风趣分给云苏一些就好了,否则依照他这般闷闷的性子,同王妃的相处早晚要出问题的呀。
喝了口茶,皇后斟酌着说:“母后知道你凡事都极重规矩,但夫妻之间和旁人可不同,你万万不可将对待他人的那一套用到烟儿身上,时日久了,那心可是会寒的呀。”
“母后教诲,儿臣记下了。”
“你孝顺父皇又体贴母后,但这还不够,还得疼爱家中贤妻。
你与我和你父皇虽亲,但我们终有一日会老去,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既娶了烟儿,你们便是一家人了,能和你走完这一程的人也只有她,明白吗?”
“儿臣省得的。”
“嗯,你是个聪明孩子,母后对你很放心。”
“……”傅云苏心说,若当真放心您就不会叮嘱我这么多了。
送走了皇后,傅云苏不禁开始自我检讨。
他琢磨着自己是否真的那般不靠谱,以至于连他亲娘都特意跑来告诉他要待烟儿温柔体贴一些,难道他给人的印象是会苛待媳妇的人吗?
还是说,较之其他兄弟,他真的表现的很糟糕?
听母后那意思,他就活像一个烂杏被瞎了眼的烟儿捡回了家,所有人都等着看烟儿眼睛好了之后会不会把他这颗烂杏丢掉。
好气哦。
静坐片刻,傅云苏命人唤来了崔嬷嬷。
皇后刚一走自己就被殿下传唤,崔嬷嬷还以为是他开了窍,要吩咐自己帮他安排通房丫头。
不料,傅云苏开口第一句说的竟是:“嬷嬷来王府,有几年了?”
崔嬷嬷一怔,战战兢兢的回道:“回王爷的话,打从陛下允你在外开府,奴婢便来了端王府。”
“本王见嬷嬷鬓已染霜,料想这些年辛苦了。”
“……王爷如此说便是折煞奴婢了。”
“如今王府中的事宜均有王妃操持,下面的一些小事还有管家在,日后嬷嬷安心颐养天年就是,不必为诸事操心。”
“王爷……”
“若嫌王府中人多眼杂不得静下心来,去别院也可以,您说呢?”
这话的意思是,你要继续留在王府那就消停待着,如若不然就干脆把你送走。
崔嬷嬷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半晌,她才异常艰难的问道:“这是……王妃的意思?”
傅云苏抬眸,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不悦。
他拂了拂茶盏浮花,淡声道:“这样的小事无须惊动王妃,本王便可以做主,嬷嬷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即刻便动身吧。”
“……奴婢遵命。”
崔嬷嬷抹着眼泪,步伐沉重的往外走。
其实见她这般模样,傅云苏心里也有些不忍,毕竟是他的奶母,情分终是在的,可她三番两次拎不清去给烟儿添堵,这次更是闹到了母后跟前,若再不震慑一番日后说不定再添多少乱子呢。
他命人将她送到别院去,还着人好生伺候她,确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连同她家中的儿媳和小孙子也一并接去陪她,还提拔了她的儿子,算是一种补偿。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而他要求的,也不过就是她别在烟儿跟前晃悠让她心气儿不顺。
解决完崔嬷嬷的事情,傅云苏起身去了后院。
步非烟正歇着呢。
之前夜里被他折腾的狠了,翌日起身他一病倒又让她劳心劳力,如今他一好她心里的那根弦一松反倒撑不住了。
好在太医说只是劳累过度,歇一歇多吃些补品便好了。
傅云苏进到里间的时候,步非烟正倚在竹榻上小憩呢,睡的不沉,他一撩起珠帘她便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的动作便不禁一滞,声音压的很低:“吵到你了?”
她轻轻摇头:“没睡着,不过合眼歇一歇。”
傅云苏走到竹榻边坐下,一只手撑在了她身侧,微微俯身同她低语:“底下可还难受?”
步非烟眸光微动,轻哼一身侧过身去。
“买回来的药不管用?”
“……过两日便好了。”
“那这两日怎么办?”
话落,被步非烟轻飘飘的瞪了一眼。
他自觉这话歧义,悻悻地摸了下鼻尖,赶紧解释:“烟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不舒服,心疼你来着……”
步非烟“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傅云苏又不通医术,纵是心疼也想不出办法来。
直到——
翌日他无意间见到拓跋聿缠着傅云墨要什么东西,两人提到了药方,拓跋聿说:“如今天气有变,那药方中的几味草药遍寻不到,你肯定还有其他的配方,你快告诉我。”
傅云墨哪是那么听话的人,偏不给。
傅云苏还听他们提到了九公主傅汐婼,他恐是小九有何问题,于是便问了拓跋聿一句:“小九生病了吗?”
拓跋聿含糊不清的回了句:“算是吧。”
瞧着样子,本不想与他深聊,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发亮的望向他:“对呀!你们是亲兄弟,太子肯定不会对你藏着掖着的,你是不是知道?”
傅云苏一脸茫然:“知道什么?”
“就是那个药方啊。”
“哪个药方?”
“哎呀。”拓跋聿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上道”的表情,然后被迫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傅云苏听完,脸“轰”地一下就红了。
拓跋聿这会儿满心都在要药方上,也没多想,自顾自的说:“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啊,不是我诚心欺负婼婼,也不是我没伺候好她,只是有备无患。”
拓跋小王子跟个野汉子似的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不害臊,说的理直气壮的。
傅云苏却只觉得没耳朵听。
他连连摆手说自己没有他要的东西,于是便快步回了府里。
自这日之后,他便有意无意的发现其他几个兄弟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同太子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而且次次都有银票往来。
上到宣王傅云澈,下至康王傅明朝。
傅云苏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是干什么?堂堂太子居然还兼卖那等腌臜之物?!
后来有一次他比较隐晦的和傅云澈提及此事,他想着旁人如此也就罢了,怎么连一向规矩的大哥都如此,实在叫人想不通啊。
结果,傅云澈听完他的言论给了他一个“你对实力一无所知”的表情。
想着大家同为兄弟,又都是男人,傅云澈也就豁出老脸去了,直接分给了他一点。
第539章 端王变了(终章)
一共有两样。
一个是治愈的,一个是“致郁”的。
作用人物都是自家媳妇。
药物研发人员傅云墨当然不至于有事没事给段音离吃媚药,他搞那个“致郁”的其实是因为他小媳妇体质特殊,吃了之后像醉了一样,特别好玩,他是权当夫妻情趣才弄的。
可放到别人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本来嘛,傅云苏要是知道这个“致郁”的药的具体作用,他打死也不可能给步非烟吃的,可问题是傅云澈给他的时候他臊得慌,也没仔细听更没仔细区分,所以就记错了。
准备用的时候他还合计着,心说这药不该是外敷的吗?怎么是内服的呢?
不过回想起傅云澈信誓旦旦的那个眼神,他决定还是试一下。
那一个说是假,可大家都趋之若鹜,说明这药肯定有它的长处,他就给它一个表现的机会。
再说步非烟见他不知从哪弄回来的药定要她吃,她不禁觉得奇怪:“之前崔嬷嬷买回来的药是不需要吃的,你这个……”
“你吃吧,我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一定会管用的。”
“你又没有吃过,缘何这般笃定?”
傅云苏被她噎了一句,不禁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自那日他胡来已过去有段日子了,按理说步非烟的情况早好了,根本用不着这玩意。
可问题是,自那日逞凶之后,这位王爷就好像解了什么封印一样,次次都闹腾起来没个完,时间久了,步非烟难免受不住。
如今她见他把药都给她预备好了,摆明了是做了长期斗争的准备,一时间不禁有些无语。
最后,在傅云苏殷切的目光中,步非烟到底还是将那药吃了。
吃完照旧坐在榻边看书,翻了没几页觉得有些热,她便拿起团扇纳凉。
可扇来扇去,结果却越扇越热。
不一会儿小脸便红扑扑的,呼吸也渐渐变的急促起来。
傅云苏原本在次间练字呢,结果见步非烟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连喝了几碗凉茶不禁觉得奇怪:“烟儿,你晚膳用咸了?”
“……天气太躁,我有点热。”
闻言,傅云苏一脸茫然的望向外面正在下着的大雨,心说这天气很躁吗?
他不放心,撂下笔走进里间:“热的话我给你扇扇风,不好喝那么多凉茶,仔细脾胃受伤。”
说话间,他拂开珠帘朝她走去。
步非烟闻声回眸来看,一眼,便令傅云苏定住了脚步。
但见几步之外的女子玉颜绯红,双眸含水,羽睫轻颤间,微红的眼尾似带着钩子似的,将他整个魂魄都勾了去。
傅云苏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烟儿,你……”
步非烟尚有些理智,轻轻扯着衣裳皱眉瞪他:“你给我、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就、就是于你有好处的药啊。”
“我看是于你有好处吧。”说的怪好听的,其实不就是媚药嘛。
“不是的。”
傅云苏要解释,但眼下那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他媳妇这情况得怎么解决?
他忙走过去将人搂住,自认为的体贴帮她解衣裳:“先将衣裙脱了吧,左右房中没有外人,脱了能凉快一些。”
“你……色胚!”步非烟原想指控,可声音娇娇的,听起来倒更像是撒娇。
“我只是想帮你,绝无龌龊的心思。”
“我信你才有鬼!”
“烟儿,我知道我怎么说你都不信,那你看我行动就是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步非烟对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拳打脚踢:“傅云苏……你如今、如今竟学会说一套做一套了,你怎么好意思……”
某位王爷被自家媳妇怼的满脸通红,一开始不知如何应答,过了一会儿才心虚的说:“我我我说了、说了让你看我行动的。”
步非烟:“……”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家那个行的正、坐的端的刻板王爷终是成为了过去,只有回忆的份儿了。
对此,傅云苏的解释是:“烟儿,你不是就喜欢我最在意你,除你之外忘乎一切吗?我如今就最在意你,你开不开心?嗯?”
“……那时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你就当我胡说八道的,你像之前那样就挺好,不用改,真的。”
“不行!一定要改的,就从这事儿开始改起!”
“这事儿有改的必要吗?”
“相信我,很有。”
他从前就是太端着了,以至于彼此都欠缺了许多乐趣,如今才恍然发觉问题所在。
干这事儿,不能要脸,得怎么爽怎么来。
媳妇脸皮薄不好意思,他却不能,他得脸皮厚一点、再厚一点……
第540章 贺君忆(疼媳妇)
自从贺君忆带着陆嫣和老太傅从南楚死遁之后,便隐姓埋名去了药王谷。
不过他们并未一直住在那边。
药王谷与世隔绝,虽是如桃花源一般的存在,但山下阵法一开,内外往来多有不便,因此后来贺君忆便带着陆嫣搬走了。
他不像苗疆人那样只为求一方天地安身,他还想带着媳妇多看看这大千世界。
后来,他们在平溪县安了家。
一个十分古朴雅致的小院,院门口便有一条小溪,溪边是一棵粗壮的柳树。
院内养了一些小鸡小鸭和小鹅,外加两条看门护院的大狗。
房前种着花,房后种着菜。
一开始的时候,贺君忆还担心这样的日子对于陆嫣来讲会太清苦,不料她兴致勃勃:“我从未过过这样的日子,很想试试。”
“那若是日后……”
“若是日后我觉得苦了,一定据实相告。”
贺君忆这才放心:“嗯,到时咱们就搬到城里去,买所大宅子,再买些丫鬟仆从。”
从南楚离开的时候,他别的东西倒是没带什么,就是银子拿了不老少。
是以若家里人想过从前那样的生活完全没问题。
村里忽然多了一户人家,同村的人自然关注,问起贺君忆的名姓时,他只说自己姓陆。
有那好心的大娘见他模样生的端正俊俏,便有意给他说媒,他忙拒绝:“多谢您一番好意,不过家中已有贤妻。”
大娘不禁失望的轻叹:“哎呦,那可可惜了,我要给你介绍的可是我们的村花呢。”
贺君忆礼貌的笑笑,心说什么花也比不上我家里的那朵娇花。
因为身边只带了一个自北燕就跟随贺君忆的护卫戎凌,除此之外连个小丫鬟都没有,所以陆嫣所有的事情都是贺君忆亲力亲为。
比如梳妆。
贺君忆原本倒是不会给女子挽发,但看陆嫣弄过几次之后他就学会了,之后甚至自己钻研起了此事,争取隔一段时日就换个花样。
有一日陆嫣有意逗他:“夫君挽发的手艺倒巧,可怎么从来不见你为我描眉傅粉呢?”
贺君忆俯身,从后面将胳膊架在她的肩膀上,透过镜子同她对视,目光含笑,语气却十分认真:“嫣儿貌美,已无须后天雕饰。”
“又哄我。”
“天地可鉴,为夫所言句句属实。”
“好啦好啦,快去做饭吧。”陆嫣失笑。
“夫人吩咐,即刻照办。”
说到做饭这件事,那自然也是贺君忆的活儿。
陆嫣要帮忙,他说什么都不让:“仔细这烟呛到你,去外面等着,乖。”
说完,他还搬了个小板凳搁在门口,就让陆嫣坐在那陪他说话,有时也让她念书给他听,偶尔甚至还会连句作诗。
若是哪日老太傅放鹅回来赶上了,还会同他们一起对两句。
至于戎凌那个大老粗就算了,他就只能搁旁边劈柴当是给他们助兴。
贺君忆宠着陆嫣的事当然不止于此。
再比如洗衣裳。
若按寻常人家,这样洗洗涮涮的事情多是女子来做,可到了贺君忆这就又变了。
冬天时他说:“水凉,仔细冷着你的手,我来洗。”
到了夏天时他又说:“就这么两件衣裳,水又不凉,我一会儿就洗完了,不用你帮忙。”
反正一年四季他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她动手。
还比如侍弄菜园子。
陆嫣照旧申请不到下地干活的机会,她只有一次体验机会,过后就没了。
贺君忆要么像之前那样给她搬个小板凳让她坐在旁边看他弄,要么就给她一个小水壶让她给花浇浇水、给菜浇浇水。
饶是如此,他竟还觉得不够。
这日晚间,陆嫣在绣荷包,贺君忆沐浴回来便凑到她身边看。
他从后面拥着陆嫣,让她坐到他怀里,下颚往人肩上一搭,看的仔细。
“嫣儿,不如日后得闲你教我绣花啊?”
闻言,陆嫣一脸错愕的回头看向他。
他不知羞的倾身在人唇上啄了一下:“好不好吗?”
“你学绣花干嘛?”
“学会了,到时候我也绣荷包给你啊。”
“可这是女子才会做的事情。”
“谁说的?”贺君忆扬眉,明显不认同这话:“这世间之事,我觉得除了生孩子男人干不了,其他女子能做的男人都能做。”
区别只在于想不想而已。
每次收到嫣儿送他的她亲手做的东西,他都很开心,可反观他自己,送给她的那些胭脂啊、簪花啊却都是拿钱买来的,感觉好像差了点意思。
他也想自己动手给她做点什么。
就从绣花开始。
环着陆嫣的手笔微微收紧了几分,贺君忆信心满满道:“我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即通,你只管放心教就是,我一定是一个让你满意的学生。”
陆嫣忍不住轻笑:“你不怕让人看到了笑话啊?”
“笑话什么?”
“笑你胸无大志,专做些小女子的活计。”
“我胸前有痣无痣,难道嫣儿还不清楚?”
陆嫣先时一愣,而后不禁红着脸去扯他的手:“说着说着就没个正经,不同你说了。”
“我们家嫣儿害羞了?”
“你……”
“哈哈,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该歇了。”话落,他径自夺过她手里缝了一半的荷包搁在榻边的小几上,将人搂过就躺了下去。
这两日陆嫣的小日子来了,贺君忆不能胡闹,只能安分的搂着她睡觉。
这一晚的谈话,陆嫣虽认同贺君忆说的,但她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心里是十分坚定的这样认为并且也是这样做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这日陆嫣在自家门前的柳树下纳凉,悠闲的看着书。
不远处跑过来几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都是这个村子的,许是见陆嫣穿的好看又生的漂亮,于是便围前围后的待在她旁边。
陆嫣耐心的同她们闲聊,提及名姓时,那些孩子却只会说不会写。
她心念一动,便拿一截树杈在地上一一写下了她们的名字,见她们感兴趣,便索性教给她们。
不想自这日之后,这几个小孩日日都来找陆嫣。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也越来越多。
陆家门口俨然成了一个露天的小私塾了。
原本来的多是一些女孩子,后来有那已经去了村塾的男孩子听说这里有位女夫子教的好还不打人手板,赶紧也来了。
学生跑了,那村塾的夫子得看看是什么情况啊,然后就发现了陆嫣。
陆嫣本就无意与人家抢生意,她只是见那些小姑娘没学上,好心教她们读书习字罢了。
村塾的那位夫子是村里唯一的秀才,那里是不收女学生的。
村长得知此事后肯定要从中调停,见那些小姑娘的确是喜欢读书习字,家里大人也不反对,最后决定干脆在村塾另设一个班,请陆嫣专去教这些女孩子。
贺君忆得知此事后,举双手赞成:“你安心去吧,家里这一摊我都会打点好,晌午时分去给你送饭,你想吃什么提前与我说。”
陆嫣懵懵的点头,心说怎么感觉他们俩的角色好像互换了呢?
旁人家不多是夫君在外务工,夫人在家操持琐事吗?
贺君忆是迟些时候才注意到了这一点。
因为有人来勾引他媳妇了。
这种体验对于贺君忆来讲不可谓不新奇,也让他更深切的体会到了他和陆嫣之间的差距。
从前他有高高在上的身份,对他趋之若鹜的女子不胜枚举,可如今他没了那层身份,即便他脸蛋儿生的再好也不会有姑娘对他青眼相看。
相反,他家嫣儿挣脱了深宅大院的束缚,却开始在人群中散发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