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友
听罢介绍,江年目光低沉,却不见多少反应。
“寻来作甚?”江年问道。
男子笑笑:“天下万般法,一法一门道,既然修了清虚宗的法,便也算是同道中人,可唤一声道友,此来寻,便是来寻道友而来。”男子笑道。
江年见对方态度诚恳,也确实不见多少恶意,点点头,“既然是寻道友而来,若不嫌弃,便进来饮上两杯浊酒罢,”江年说着,便转身推门进去了。
那男子见状,也不在意,笑着便跟着进去了。
院中,柳青雪正煮了晚饭,在等着江年回来吃,饭是糙米饭,菜是野菌炒蛋,汤是蛋花汤。
推门进去,院里一只黄狗窜上前来,绕着江年还沾着泥点的裤腿蹭着。
青云子跟着进来,那黄狗似乎有所察觉,但却又像是有些迷惑,来回晃了两下脑袋,还是跟着江年进到里屋,趴在了饭桌下,伸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喘气。
柳青雪也见到了来人,眼中清光微微凝现,但见到的却只是一团灰色的云团,看不透彻。
瞬间的,便是知道了来的不是常人。
也在这时候,院子里面,传来了江年的声响。
“好娘子,家里来客了,温一壶酒罢,腊肉也切一些。”江年那略带清朗的声音传来。
“晓得了,”正在灶旁的韩青雪顿了一下,只这般应道。
少许,酒肉送上。
酒是新酿的米酒,肉是腊月刚杀下的猪肉,抹盐和香料晾晒到现在的。
粗陶罐子,粗陶的大碗,碗里倒着酒,盛着菜,放在桌上,端在手上,两人对坐着,少许,柳青雪收拾了厨房,稍挨着江年这边也坐了下来。
青云子端着粗陶大碗,喝着浑浊米酒,望着江年,也看看柳青雪,又望望那院中梅树。
少许,有半碗酒入肚之后,才是缓缓开口。
“世间之妖鬼千百种,但以修行道理来笼统些划分一下的话,大致的可分为两种,有常念和无常念,有常念者以养,无常念者,当以诛,养,当以情思养,诛,当以神威诛,然情思过滥容易伤神,刑诛过甚,易遭反噬,养与诛之间,当谨记,养非所以养,诛非所以诛,……”
稍一开口,这青云子便像是背诵课文一般,以一种抑扬顿挫的腔调吐了千言。
江年端着粗陶碗,一边听,一边点头。
等青云子说完,却依旧在那自顾自的沉吟,若有所悟一般的点头。
对方说的,也正是那修行法,在入魔,或说是入道之后继续往前修行的道理。
言语平实,并不多少玄妙可言,其中的道理也平实,不过却也有用,能够启发思路。
有一会,江年将对方丢出来的道理咀嚼吞咽,便发现,对方确实应当是懂得那《上清玄宝伏魔法》的,并且在修行一道之上,走的要比他远上不少。
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又续着问了几个在修行之中,遇到的麻烦和困惑。
青云子则是轻松解答,至此,江年终于不再怀疑。
“宗主道法精妙,不知道还有什么指教?”心中疑惑解开,最后江年执弟子礼节问道。
漫漫修途,达者为师,对方既然不像是有恶意,又是修途之上远行的前辈,江年上来执弟子礼,在他自己看来,并无不妥。
青云子见江年这般,又是笑笑,像是有些满意。
他这一行,出来半月,到这里,便算是走到头了,结果倒也算是完满。
“呵,你方入道,此前倒也没什么好与你多交待的,这一趟,便只教你晓得自己宗门,他日,你若是道基有成,或遇到困顿所在,知道来寻便是。”青云子笑道,话毕,却也见这家伙,整个人突然的化作一缕云烟散尽,没了踪影。
云烟散尽,江年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坐席,目光微沉寂,像是若有所思。
边上的柳青雪,却也若有所思的抓着江年的衣袖,似乎在方才的遭遇之中,有了什么感触一般,不过也却只是似乎。
对方虽这般模样,却也不代表其有了灵性。
妖鬼是躁乱的天地造化,其本身并没有灵性,并不能够进行思考判断。
有人性,却无人性。
虽然观其言行,大抵和常人无异,但这一切的言行,都是由其源核之中的情思意念所构建而成的,要进行描述的话,大概就像是一个能够说话,行动的数据库一般。
虽然能够行动,并且回应话头,像是活人,但本质上,却只是一些情念的复刻。
这点和生灵的识海有些相似。
过往的记忆,经历,点点滴滴汇聚成识海,这塑造成了一个人人格的基本框架,但这并不是全部,作为一个生灵,其识海框架之中,最核心的,还是那一点灵光。
所谓灵光,无形无质,但却是这些记忆,经历,转化成情感的核心要素。
妖鬼的源核之中,是直接的由这种转化完成的情念组成的,比之生灵识海其实要更进了一步,也是借此,这些存在,能够展现出诸多,类同于生灵的,喜怒哀乐之类的特性来。
举动也可以看起来像是和寻常生灵并无两样。
但到底只是情念堆砌,并无灵性,无法将自身的经历,记忆转化成情念,换一句话说,这东西只能算是死的,具备有一些物的特性。
只有着通过侵蚀生灵的灵性来让自己更进一步壮大,强大的本能存在。
不过,这只是正常的情况。
稍加思索,江年转头望向一边的柳青雪,对方也似有所觉的望过来。
目光交接,对方那明亮的眸子里面,立刻的化开了一滩情意,整个身子也靠了过来。
江年却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回以柔情蜜意。
只是温和,略带探寻的看着对方。
原本,江年按照那伏魔法之上的思路继续推导,是准备用水磨功夫,将对方源核之中,属于妖魔的情念来一点点的磨灭,全部的替换成他的情念。
只是,在推行之中,他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对,情念消磨,侵蚀,这是双向的。
虽然,他作为有情生灵,能够不断的滋长出来新的情念,去入侵对方的源核,但同时的,对方的情念也在不断的侵蚀着他的识海,灵性,滋长着,虽然他识海之中,如今有着玄宝镇压,能够困锁住对方的情念侵蚀,但玄宝强化的速度,似乎并不是永无止境的,而对方的情念却是。
很明显的,江年察觉到了他原本思路的破漏所在。
隐约感觉到,这条路子走不长久。
走到头了,也只是一条死路。
这让他先前,也在思索是否有其他的出路。
如今,经过那所谓青云子的点醒,却有了一个新的思路,看法。
青云子将天下的妖鬼分为有常念和无常念,所谓常念,按照江年的理解来看,就是能够稳定维系一类念头,喜欢吃鱼,就会一直喜欢吃鱼,不会突然的就变得厌恶鱼腥,而对这种妖鬼,就需要用情念去滋养,让其能够长久的维系在这种状态之中,反之则要诛灭。
神威,应当是指元神的威能。
元神是念头,思维的一种凝聚体,在融汇进到玄宝之后,便拥有了具体的力量。
这个力量可以直接的干涉,镇压,情念这种虚飘的东西。
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是已经凝聚成情念这种特殊存在形式的意念,寻常的,生灵脑海之中依靠现实的感官,运转而得到的依托于现实的念头,是无法去用玄宝力量来进行撼动的。
玄宝,元神的力量,是虚幻之于虚幻,向着虚幻方向进行探索的,并未衍化向实际。
镇压情念,其表现形式也不是直接的将生灵的某一类念头直接的镇压,而是在看到一个事物之后,原本应该会有喜欢,愤怒,之类情绪的,但在镇压之后,这种情绪就几乎不会生出。
最极端的,镇压一个生灵对活着的渴望,对食物颜色,味道,口感的喜欢,那么这个生灵虽然依旧拥有之前所有的记忆,念头,但却会很快的,陷入到一种困惑,迷茫之中,并不可阻遏的产生,自己为什么要吃饭,进食,这种困惑,并且很快的就会停止进食,直至饿死。
当然,这只是极端的情况,事实上,这东西,在对上生灵之时,有些鸡肋,不太实用。
但对上妖鬼这般存在之时,却是能够直指核心的,将对方存在,进行的镇压。
镇压,隔绝,使其沉寂。
不过,玄宝存在是有极限的,所以这神威也是有极限的,而妖鬼纠缠进来的情念,却是在结缘之人识海崩溃,灵光彻底黯灭之前,几乎不可能磨灭的。
并且的,还会伴随着修行者在不断的将情念注入,侵蚀妖魔源核的过程之中,也一边的,近乎不可能挽回的,不断侵蚀着修行者的识海,而不断膨胀,胀大的。
就比如江年侵蚀柳青雪。
他侵入到了柳青雪源核之中,同时的,柳青雪的情思自然的也侵入到了他的心神之中。
并且可预见的,这状况会越演越烈。
纠缠之中,柳青雪对江年动情,而江年也不可避免的会对柳青雪动情。
对这般的境况,伏魔法给出来的办法是,斩断情念。
有情而又无情。
作为有情生灵,想要执掌造化,迈入修途,要产出情念,凝结元神去侵入妖鬼源核,而同时的,又要斩断情念,避免对妖鬼动情,以至于被妖鬼侵蚀。
这是那修行法给出来的修行路。
不过,这点根本不可能完全做到。
产出情念,凝结元神,去侵入妖鬼源核,这点还有希望。
但作为有情生灵,情根深种,情断魂断,想要斩断情念,却除非死了,所以,之前江年几次尝试,最终也只能勉强将这个侵蚀比,维持在一个还算能够接受的程度。
但这不管怎么看,都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就这般任由着侵蚀下去,那妖鬼的情思,终有一天,会越过他玄宝威能镇压极限的。
也在这个基础之上,青云子提出来的,常念以养的概念,才是有了一些价值所在。
既然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那么在尽力克制,斩断自身情念的情况下,一边的,也对手中的妖鬼进行一个驯化,将其培养成一个合适自己的状态,并使之恒定下来。
这算是一种调和,
这种调和,对侵蚀妖鬼源核并没有多少帮助,但是却能够让妖鬼的情念,在超过一定限度之后,依旧老实,不太过躁动,以至于,最终的,变成修行者自身的形状。
类比一下的话,大概类似于从小驯化老虎。
从幼年时期,调教,驯养,使一个猛兽,能够在逐渐成长起来之中,依旧能够保持温驯。
情念并非是老虎,不过妖鬼的情念,因为妖鬼没有灵光所在,无法自己滋生情念,如果驯化的好,确实的能够比较稳定的保持温驯状态,甚至,能够将其驯化成,类似更换身体义肢一般的存在,从而变相的让自己在妖鬼的情念侵蚀之下,多活一阵子。
根据青云子提出来的常念理论,这一条路,修行到最后,妖鬼的情念将完全融入识海之中。
成为识海之中的一部分。
最终的,让人和妖鬼,以一种同化的方式,完成生命层次的跃迁。
当然,跃迁之后的存在,到底算是人,还是妖鬼,又是否还真的算是原主的延续,又或者是妖鬼将修行者彻底吞噬掉了,很难认定。
青云子并没有给出答案,江年这里,也无法根据现有的知识,去进行完全推导。
不做人了,这点江年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感触,在追求更高层次力量的过程之中,舍弃原本存在之中,脆弱,弱小的部分,加进去更加强大的成分,使自己的存在更加强大,也逐渐的变成一种和原本截然不同的存在,这一过程本身就是无法逆转的。
脆弱者想要变得强大,舍弃脆弱,加进强大,本身就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并且,在漫长的人生之中,江年很早就逐渐的明悟了一件事情。
一切都是虚幻,只有意义本身真实。
肉体,精神,全都是虚幻之物。
只有自身对于意义的追求,才是真实。
在时光的演化之中,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永恒,抱着对永远延续下去的,对于永生的渴望,江年选择了将追求永无止境的变强,进化,作为自己存在着的意义所在。
将妖鬼的情念掺杂进到识海之后,他还是不是他,是否是原先的他的延续。
将这个问题,不很合适的简化而言,他是否还活着。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江年看来,关键点只有,在融合之后,他是否还能够继续在追求永无止境的变强,进化的道路之中,拥有澎湃的奋进欲望。
只要他还走在进化的道路上,并不断向前,那么在江年看来,他就还活着。
一切都将逝去,唯有进化永不停歇。
第十一章 异变
在新的思路指导之下,江年审视自身,研究修行法,和柳青雪仔细磋磨。
终于,在常改常新之下,江年制定出来了一份对他自己而言,还算是颇为满意的情念分身。
在这个情念分身之上,他投入了所有的,他对柳青雪的感情,另外的,还掺杂了一些,为了引导柳青雪向着,他预想方向演化,而加进去的性格元素。
量身定制之下,情念滋生速度非常之快,然后很快的,便超出了限度。
江年的情念分身被吞噬掉了。
而因为江年本体这里,也能够接受到分身传导过来的想法,念头,这导致,柳青雪的情念蔓延着,延伸进到了他本体所在的意识海之中。
同时的,在吞噬掉了江年的情念分身之后,柳青雪的样貌,存在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整个灵动了许多,如果说以前是一个呆板的智障AI的话,现在,有些像人了。
而性情倒是如江年所预料的一般,发生了一些偏转。
变得更加的醇和,热烈了。
一切的变化,多少的验证了江年心中的一些猜想,所以在情念分身被吞噬之后,江年仔细的观察了一阵新诞生出来的柳青雪,随即,又按照先前的套路,斩出来了一个新的,经过一些调整,强化了一些自闭属性的情念分身。
而这一个,多坚持了一阵时间,最后还是被柳青雪吞噬了下去。
而这一次,因为情念分身坚持的时间更长,又有上一次的经验,江年采集到的数据更加详细,丰富了许多。
分灵刃的作用机制是,将意识海之中的一部分切出来,用投影替代,而切出来的部分,又用投影来进行补全。
这个切割,斩除,却并非实质意义上的切割斩除。
而是一种虚实转换。
是根据分灵刃之中的一个完全体的意识海的投影,来进行一个虚实的调换。
每斩一次分身,事实上,便是在分灵刃之中,加出来一层投影。
而后,分灵刃的威能便将这投影的一部分转换成真实的意识海片块,而原本意识海之中,的真实意念被替换成虚幻的投影。
又因为所谓的投影本身就是虚幻的,所以完全体的意识海,在某种意义上,一直保持完整。
并没有被切割。
所切割出去的部分都是由分灵刃威能,转换出来的真实投影。
所以,在超出分灵刃威能的部分,分身意识海之中就不会有,没有锁天神,九色琉璃丸,囚天境界,道种,同时,分出去的意念也并不丰厚,这让分身的意识海比本体识海脆弱很多。
也是这些境况,这些情念分身,才会在纠缠之中,轻易的被侵蚀殆尽。
并且由于,分灵刃的切割,并不是实质性的斩除,而妖鬼的情念具备有对生灵灵光的侵蚀性,让江年通过分灵刃来将这些对妖鬼情念斩除的想法,在实践之中,不出意料的失败了。
不过,因为分灵刃品级不低,威能覆盖之下,分身也有着不死性,同时,虽然没有锁天神和九色琉璃丸,但意识海也具备有主意识海所具备着的琉璃不垢的坚韧特性,又有不错元神修为,所以在被彻底吞噬之后,并没有像是寻常生灵那般,直接的灵光溃灭,然后没了然后。
靠着元神修为和九色琉璃丸带来的琉璃特性,还有不死性,情念分身的灵光被侵蚀殆尽之后,并没有因此而溃灭,而是陷入到了一种不断的溃灭,和不断苏生的鬼门关横跳境地之中。
不死性维系着其脆弱的存在根基,而琉璃特性,让其具备有十分的韧性,不崩溃。
不错的元神修为,让其即使被近乎完全侵蚀,但依旧拥有极强的凝聚力,在侵蚀之中,能够保持住自我的意念方向所在,不至于沉沦。
而这也让成功侵蚀掉江年情念分身的柳青雪逐渐的拥有了一些灵性所在。
妖鬼之所以不能思考,便是因为不能够自主的将所经历的转化成情感,意念,虽然同样具备有一些记忆能力,可以将所经历的记忆下来,但这些记忆对其而言,只是一些类似于数据一般的东西,无法更进一步的,将这些记忆数据提炼成更进一步的情念,从而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思考。
山川草木鱼虫,就只是山川草木鱼虫,没有情念,便无法进行思考。
当然,妖鬼是有情念的,但无法自主产生情念,这让其时刻的处在死物和生灵的中间,看起来有些像是生灵,但又具备有死物的特性。
死物是不会思考的,所以妖鬼便是在活的特性驱使之下,不断的去本能侵蚀其他生灵的灵性,用来滋长自身的情念,来让自己更加的完美,更加的生活。
但这种侵蚀注定是无结果的。
生灵的灵光被侵蚀殆尽,那么这个生灵便死了,灵光被夺走,自然就沦为了死物。
而既然死了,那么灵光也会随之寂灭下去。
生和灵,紧密的相连,近乎同体,这让妖鬼的侵蚀和掠夺,近乎是无止境,并且徒劳的。
不过,这只是正常的境况。
到现在,在江年的操持之下,柳青雪这个妖鬼,却占有了一份灵光。
这让其,初步的拥有了一些,生灵该有的特性。
整个妖鬼都变得生活了许多。
不再是像以往一样,只会被动的根据过往的经历,情念来回应,而是会主动的表达一些情绪了。
这对一个妖鬼来说,无疑的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不过这灵性并不是她的,本质上,江年的情念分身没死,他这个本体更是活的好好的。
属于妖鬼的情思能侵蚀灵光,但灵光本质要比情念更高,情念的侵蚀,并不能透彻,所以,柳青雪此刻虽然占据了一些灵光,但这灵光又并真正不属于她。
同时,又因为组成他情念的成分之中,在江年的不断操持之中,被混入进去了大片的,关于江年的部分,他的情念分身虽然被侵蚀,吞噬掉了,但柳青雪在侵蚀他的情念分身之事,江年的情念分身也在侵蚀她的源核,如今,柳青雪吞噬了他两个情念分身,同时她自己的源核也被江年的情念分身注入了大量的情念,这种由江年情念分身注入的情念组成了柳青雪大部分的存在,加上其又占据了江年的部分灵光,灵光吞吐之下,这让其在某种程度之上,正在不断的向着一个异化的江年情念分身转变着。
甚至的,柳青雪的整个形象,也不断的,开始向着江年的形象,靠近着。
察觉到其中的变化,江年斟酌着,又十分谨慎,小心的,进行了两次情念分身的斩出。
而也在江年小心翼翼的试探,操作之下。
终于的,在第四个情念分身被柳青雪吞噬下去之后,发生了某种质变。
江年斩出去的那部分灵光性质在这进程之中终于的发生了某种转变。
四份同源同种但因为分灵刃威能而被划开的灵光,在源核之中情念的侵蚀之下,还有不死性的拉扯之下,由最先被吞噬的那份灵光为起始点,被冲开屏障,接纳进来了由同源同种灵光衍化出来的情念,而导致情念被污染,不同灵光衍化出来的情念,性质都会有微妙的不同,而妖鬼的源核具备有熔炼这不同性质情念的能力,而这也是那第一份源核的屏障被冲开的根本原因,屏障被冲开,情念被污染之余,灵光本身也发生了某种转变,而当污染扩散,很快的,其他三份灵光也逐渐的被污染,直至的,在情念流通之下,被污染,调和,而逐渐的重新融汇成了一体。
只是,这妖鬼源核之中的情念并不只是江年灵光衍化出来的,还有一些杂乱的。
这导致,四份同源同种的灵光在重新融合的过程之中发生了一些异变。
一份新的,和江年原本性质截然不同的灵光诞生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之中,因为灵光所在,依旧在分灵刃的威能依旧的笼罩下,所以江年并没有对其进行干涉。
而在演变完全之后,一个新的个体诞生了。
按道理来说,这个新的个体,应该称其为柳青雪,但其内在的灵光,又是江年无疑。
只是,这灵光在经过异变之后,已然的和他之前的那些分身有了很大的差别。
这家伙拥有了,超出江年这个本体控制的性情变化。
同时,念想也完全的有了改变。
原本,这家伙完全就是江年斩出来,用来实验修行法方向的。
但现在完全的不同了。
“本体,你也感觉到了吧,正确的进化方向,”柳青雪&江年,清脆的嗓音说道。
江年本体望着跟前这个变异之后的诡异存在,有些犹豫。
如果说以往他斩出来的分身,都是他的另一种形态,痴迷于剑道的他,痴迷于炼药的他,痴迷于权势的他,痴迷于美色的他,……每一个都是不同性格的他,虽然个体不同,但事实上就像是同一个人,不同的看待问题的角度分化出来了而已,而现在跟前这个,却不同。
掺杂进来了一些别的东西,这让他有些不确定,这个还是不是他。
“又或者该说是性情大变后的他?”江年心中有些古怪的想到。
从分灵刃之中延伸过来,对方的念想来看,这家伙,在很大程度上,依旧是他。
灵光是一个生灵的本质。
这家伙的灵光被污染了一些,但跟脚依旧是江年的部分,也依旧在分灵刃的掌控之中。
江年能够感觉到,他能够将对方重新收回来。
将对方那被污染了的灵光,重新的抽回属于他的部分,熔炼回去。
但这样一来,跟前的这一次的异变成果,就会被破坏,斩除。
这有些可惜。
而可惜的缘由,也正是对方口中的那个正确的进化方向。
而对方所说的正确的进化方向,则是,在变异之后,这个异变出来的个体,同时的具备了妖鬼的源核,生灵的灵性,这在某种意义上,完全的就是完美的高等存在了。
能够自己滋长情念,拥有自己的思想,又能够掌握天地造化。
这相比于妖鬼,又或者是生灵来说,都无疑的是一个极为优异的进化方向所在。
如果要追寻进化的话,这时候,他应该将本体的主意识海,融合到对方身上。
这一点,在操作上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分灵刃所在的便是主意识海所在,事实上,他斩出来的这些分身,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他,又都不是他,因为都只是他的一部分,而分灵刃之上绑定了他的意念,上面有着他真正完全体意识海的投影,并且拥有将斩出去的意识海分身用投影覆盖,将实体收拢回来的能力,所以,只要他将分灵刃转移到对方识海之中,那么他的主意识海也将迁徙到对方那边。
这操作,他虽然没有试过,但理论上,应该完全没问题。
整一个过程,说起来复杂,简化一些,大概就是在几个想法之中动摇,最终占据主导的,由其中一个想法,转变成了另一个想法主导而已。
直白一些,想吃油葱饼的江年,想谈恋爱的江年,想要学习的江年。
同一个江年,有着几种想法的江年,原本是想要吃油葱饼的江年占据主导,他虽然有想去谈恋爱和去学习的想法,但这两个想法被压制,覆盖。
但,现在,他产生了动摇,他觉得去学习对自己的前途更好,所以他开始在学习和吃油葱饼之间犹豫,徘徊,而如果他将分灵刃划过去了,那么去学习的念头将会占据主导,而将吃油葱饼和谈恋爱的心思给压制,覆盖下去,整个过程,江年还是江年,变得只是他的想法。
但关于是否要这样做,他还有一些疑虑。
并不是关于,对方是否是他,又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而是关于系统。
以及道种和九色琉璃丸。
不管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分灵刃已经绑定了他的意识海,迁移过去,对方所在的意识海将会变成主意识海,不管上一刻江年是怎么样的,下一刻,在分灵刃挪过去之后,分灵刃所在,便是江年真身,本体所在,这是由分灵刃上江年完整的意识海投影决定的。
不管跟前这个家伙到底还算不算是江年,在分灵刃迁移过去之后,他就是江年了。
但系统会不会跟着迁移过去,这点他并不确认。
到现在,他已经窥见了些许这所谓系统的面貌,但面对这东西,更多的还是迷雾。
相比于跟前的这个在进化层面上更高级的变异体,系统明显更重要。
更何况,道种和九色琉璃丸,都是依靠系统的力量,才安置下来的,他不确认,他依靠分灵刃更换了主意识海之后,这些东西是否能够转移过来。
不确定的原因倒是,这些东西,明显的超出了他当前实力,见识层面的缘故。
面对超出认知,规格的东西,不能确信是正常反应。
而又因为这东西比较重要,自然会有犹豫之情。
第十二章 抉择
简短的思绪,最后江年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跟前这诱人的想法。
“抱歉,变成一名女性的话,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江年本体这般说道。
江年&柳青雪抬眼望了江年本体一眼。
略沉吟。
“异变已经发生,你若是不尽快决定的话,继续异化下去,我迟早要变成另一个个体,妖魔源核的异化,对灵光的侵蚀,扭曲,迟早会越过分灵刃的威能上限。”江年&柳青雪说道。
源核之中的异变并没有结束,当前这个状况,只是异变途中的一个节点而已。
这点江年本体自然知道,但却依旧摇头。
“你本来就是我分出来,准备用来窃取这天地造化的存在,就算是彻底失去了,损失在我承受范围之内,我坚持我的选择。”江年说道。
江年&柳青雪,望着本体,望过两眼,稍稍点头。
“我明白了,不过我依旧认为,以我作为本体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整合了生灵和妖鬼的长处之后,现在的我,感觉很棒,对造化力量的掌握,超过了此前的十倍不止,至于女体,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借口。”江年&柳青雪说道。
经历了两个世界,到现在,江年对男女情爱之事,事实上,已经没多少兴趣了。
虽然依旧还会产生对应的感情,但并不将其当做可以左右志向的要点。
也是如此,是男,是女,对江年来说,确实并不重要。
方前的话,也只是随便找的借口。
作为,不想和自己的分身,说太多无用废话的借口。
但很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点。
或许是领会到了,但也只是因为不满,所以借着吐槽一下而已。
因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两人倒是没在上面多纠缠。
摇摇头。
“即使你这般说,我也不会更改想法的。”江年本体说道,并没有任何松动态度的迹象。
因为这是他在衡量了风险和收益之后做出来的,自认为合理的决定。
异化之后的江年&柳青雪,虽然很明显的,是走在了当前,他所知道的,进化的最前端的存在,同时的具备有生灵的特性,妖鬼的造化,其存在,比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生物都要优秀。
但并不能确定,这个进化方向一定正确,并且很难保证这个进化是绝对必要,非此不可的。
并且,根据目前灵光的异变进度来看,他可以用以犹豫,徘徊的时间,并不很短。
至少在几年,乃至数十年内都不用太过着急。
这给了他继续观察的空间。
同时,系统,道种,九色琉璃丸,这些东西价值太过珍贵,等阶也基本在分灵刃之上,着实的有些让人难以放心分灵刃的威能是否能够将其覆盖,也并不好拿来冒险。
江年本体主意已定,江年&柳青雪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自己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经过几次意识海斩除,到此刻的江年,性情已然算得上是坚韧,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基本不会再动摇。
按下这话题,江年&柳青雪便陷入了沉寂之中,等待本体做出处置。
在实验开始之时,江年就在斩出去的部分之中,添加了使其顺从本体方面的要素。
而这要素,很显然的,被继承了下来,很好的发挥了作用。
当然,同时的,也有江年&柳青雪知道,在分灵刃威能之下,他的反抗并没有任何意义。
本体一个念头,就能将他收回去。
加上,家产都在本体上,现在的他,虽然在进化之路上,走的更前一些。
但力量并不如本体。
情形如此,他索性的便不做声了。
江年&柳青雪沉寂下来之后,江年本体则是开始思索如何处置这次的异变。
虽然这一次异变的结果,稍稍有些出乎意料,但预案是有一些的。
在实验之初,江年就已经预想过这般的境况,或许可能会发生,并以此为基点,进行过心中预演,最后觉得,或许可以更进一步,直接以其为主体,或者是做一个彻底的异化,不过,因为当时,并没有预料到这般境况真的会发生,所以当时只是随意的闪过几个念头,并未深思,而如今转换主体思路被放弃,他的思绪自然是很自然的就进到了,将其彻底异化这个路子上去。
在彻底降服妖魔源核之后的下一步,便是开始正式的仙道修行了。
仙道修行,那修行法上,倒提了一些,分为神通,和筑基。
神通自是不用说,就是利用夺取而来的造化力量,释放术法,展现威能。
这世界的修行,凝元神,夺造化,修神通,凝元神是为了夺造化,而夺造化是为了修神通,如今,他这般,虽然和修行法有所出入,但也勉强算是成功夺了造化,有了修炼神通的根基。
所谓神通,他虽然没能从修行法,和青云子哪里得来,但却也无师自通了几分。
在当初元神成功侵入到柳青雪源核之中,夺取到了些许造化之后,他便几乎立刻的掌握了些许神通的精妙。
凭空意念生火,呼气成风,哈气雨凝,……
有些像是命术的升级版。
他通过以往的一些命术知识,竟然也能够成功衍化出一些神通出来,发挥些许威能。
不过威力并不多大,呼风不过飞沙走石,凝雨不过三五亩之地,生火也不过是能焚屋舍的程度,大致的,就比戏法要厉害一些,却也不过尔尔。
更厉害的神通,他倒是见过,便是青云子那身化云雾,飘然而去的景象。
那很显然也是一种基于造化力量之上的神通。
但具体的,他却摸不着什么头脑。
这有些超脱他的认知范畴了。
他倒是设想过御风而行,并且也有些思路,大抵是配合气劲来施展一二的想法。
不过也因为神通功率太小,有些依托不住,而暂时效果不佳。
算是还在草创阶段。
而筑基,则是去掠取更多的造化力量。
神通是用,而筑基则是如其名,筑造根基,是这个世界修行的根本之道。
一共有两个路子。
一个是蕴养情念,缓慢的滋养源核,使其壮大,从而从这天地之间,夺取到更多的造化力量。
另一个,便是去吞噬其他的妖魔源核,来进一步掠取造化力量。
妖魔的源核具备有熔炼情念的能力,所以,妖魔可以吞噬其他妖魔源核,用来滋长自身,只是在吞噬之后,情念融混起来,会造成妖魔性质的变化,甚至,如果源核之中的情念冲突过大,而吞噬者,自身源核不够坚固,那么就会造成妖魔源核崩裂。
像是生灵的人格分裂,而陷入疯狂境地之中一般。
不过,妖魔的源核崩裂,却要显得凶恶许多,妖魔源核之中没有灵性支撑,一旦发生崩裂,整个妖魔源核轻的四分五裂,根基不进反退,重一点,直接的烟消云散,散落成一团无根无据的情念,浮游在这天地之间,不能聚合,只能在不断的浮游之间,不断的消散着。
所以,原生的妖魔几乎本能的不会去碰触其他妖魔的源核。
只有修行者,会为了继续夺取造化,而进行妖魔源核的猎取,然后提纯,吞噬,融作作业。
不过这动作自然也是要十分小心的。
稍有不慎,也是要身死道消的下场,江年所得到的修行法之上,也特意的有所警告。
事实上,这一步艰难,要比江年所看到的修行法之上的描述要凶险的多。
这个世界仙道中人,不是疯子,基本不会去考虑走这条路。
当然,这世界仙道中人,疯子很多的就是。
不过,即使是疯子,踏上这条路,也是十分的小心,谨慎,不敢丝毫冒进。
只是,这是寻常的情况。
寻常妖魔的源核没有灵性支撑,所以出现情念冲突之后,一但出现崩裂情况,那就全完了。
但如今,异变之后的江年&柳青雪,却成了一个拥有灵性的妖鬼。
就算是因为情念冲突,导致源核崩裂,但是在灵光的支撑,聚合之下,大部分的情念依旧可以在被紧紧的吸附,聚合着,在灵光滋养之下,重新的恢复过来。
正常的妖鬼类似死物,像是一台机器,坏了就坏了,自己没有修复能力。
仙道中人,倒是有办法,但却不能尽全力,只能隔靴搔痒,所以也走的战战兢兢。
而江年&柳青雪,却像是一个生灵,具备有自己的思维能力,可以根据情况,来进行缓转。
受伤了,也能知道,并且能找到办法去对其进行修复。
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江年便琢磨着,要不利用其灵光还在分灵刃威能掌控范畴之内,迅速的滋养,壮大这个分身,然后通过投喂妖魔源核,快速的壮大起来,然后在这个世界搜刮一遍,搜刮完,就直接的献祭一通,然后跑路,去下一个世界。
按照他当前所知道的一些情况,来进行想当然的脑补的话,这条路似乎能行。
他到这个世界来,主要目的是为了掠夺气运能量,来给自己抽奖,强化自身,让自己在进化的路上走得更远。
基于这点来做取舍的话。
异化这条路,无疑是个很合理的路线选择。
但异化,便代表将这部分彻底放弃。
这无疑的会从根本之上,削弱他的存在的强度。
是属于无奈之举。
思路进展到这里,很自然的就变成了一个权衡,思索,这到底算不是已经到了需要采用无奈之举,并且这放弃和收获相比,是否值得的问题探寻了。
是否是已经到了需要采用无奈之举的地步上,这点,似乎有些像是。
这世界的气运能量,已经融入到了妖鬼源核之中。
而夺取的方法,倒是已经找到了,便是已经由这个世界的修行者给摸索出来的仙道。
在异化完成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
可以献祭的感觉。
在经历过两个世界之后,他已经莫名的掌握了这种奇怪的感应能力。
在他感应之中,很明显的,在异化完成的那一刻,在系统的判定之中,源核已经被他所占据,可以由他来进行献祭仪式,来将那源核之中的气运能量给抽取走了。
节点便是他斩出去的灵光异变完成,将整个妖鬼源核之中的情念都熔炼为己用。
这判定的标准,倒是和这世界的仙道修行,有些不谋而合。
所以,不出意料,往后如果没有什么比较重大的认知突破,他在这个世界谋取气运能量的方式,也大概会依照这条已经探索出来的老路来走。
只是这世界的仙道,江年一路修行下来,发现,正经修仙,似乎就是个死路。
妖鬼情念侵蚀之下,灵光被吞噬殆尽,只是迟早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这世界有大限所在,就算是仙道中人,也活不过多长久,能够将妖鬼情念侵蚀,压制一下,拖到大限,便也就已经万事大吉,不需要多考虑往后的事情了。
反正大限一到,熬不下去的话,本就没了活路。
想那么多又是作甚。
没有需求,路子又难走,所以便没人花力气,去将办法研究出来。
就像平均寿命二三十的原始人不会去考虑癌症,老年痴呆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一样。
当然,这世界的文明到底不是原始人,不能完全类同。
完全抵制妖鬼情念侵蚀的办法,也或许有,只是江年未曾得知。
但还是那句话,在他没有什么比较重大的认知突破之前,这世界的仙道,对他而言就是一条死路。
而既然这世界的仙道死路一条,他自己又否了以异化体为主体的想法,那剩下的路,自然就不多了。
而至于是否值得的问题。
气运能量抽奖就是个玄学问题,不好讨论,而放弃自己的一部分,降低自身的强度,这代价的大小,也是一个很值得讨论的微妙话题。
收获并不明确,付出也显得微妙,值或者不值,便也处在了一个个人权衡判断之上。
稍琢磨,又经过一段时间对那异变体的观察,江年最后还是决定先继续按照老路子走一段。
将这个异变体,当成一个有些特殊的妖鬼来对待。
继续按部就班的走这个世界的修行法,借此来一方面提升实力,一方面为掠取造化打基础。
如果,修行的精深,对这世界的仙道了解稍透彻之后,感觉可以入手的话,便再说。
如果觉得这世界仙道不行的话。
等进度完成的差不多了,便直接的一个献祭,然后去下一个世界。
当然,这般的念想,事实上,江年心底已经倾向与彻底将这分身异化,打算先按部就班,然后再顺水推舟了。
模棱两可,放任其发展,事实上便已经是一种倾向抉择。
所以的,在随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江年的修行计划,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比较偏激的方向。
回了一趟药谷,将其中的源核取出,然后大量的,以颇为冒险,激进的方式进行试验,投喂,来改造,壮大分身。
而这异化分身,在不断的吞噬妖魔源核之中,异化程度越来越高,速度越来越快。
庞大的情念冲刷之下,江年甚至采取了崩溃疗法,来提高其精进速度。
第十三章 寻
所谓崩溃疗法,便是任由源核自行崩溃,让大量,冲突的,无法聚拢的情念自行消散。
再是由江年斩出去的灵光,以极为顽强的生命,韧性,聚拢着部分能够融洽在一起的情念,熬过来,然后重新凝造为新的源核。
这种做法明显的,完全就是在搏命,不过因为要不了自己的命,江年本体做的十分不客气。
而也是在这种近乎摧残的堆砌之下,异变体的成长速度十分的喜人。
但同时的,源核对江年分身灵光的异化速度明显加快。
而展现出来的,便是异化体的性情,乃至形貌也变化的异常迅速。
一开始这异化体,是江年和柳青雪的融合体,形貌是偏中性的俊美,性情算是沉稳而热烈,后面随着新的源核,新的情念的加入,异化体的形貌,性情,逐渐便开始走向扭曲。
虽然因为基底是江年和柳青雪的情念,往后的吞噬,江年也做了一些努力。
但到底不能消弭掉所有的影响。
偏离,扭曲,甚至开始出现了一些非人的症状。
而江年在把握着灵光被侵蚀的进度之余,对异化体的状况,却只是听之任之,任由着这家伙的气息逐渐的斑驳,浑浊,变得阴冷,整个存在开始出现一些不似活人一般的气息。
一直的,在江年手头上十几个源核都已经投喂下去,异变体已然的变成了一个病美人。
额头棱角所在,两根由红褪色到玉白的修长犄角,面容精致,已经到了不像是人间女子该有的精致,只是面色蜡白,损毁了这份精致,平添了几分病态,一头拖到腰间的杂乱发丝,黑色的瞳孔漆黑且大,像是两团晕染的过于厉害的墨团,漆黑而空洞,像是要将整个眼眶都染黑,又有些像是由整个眼眶之中暗红带紫的颜料浓缩成了中心那一团漆黑墨团的样子。
整个人轻飘飘的,带着阴冷鬼气,倒没多少人样,望过去,便有一股禁忌一般的病态美感。
宛如风中飘摇,催折的弱柳。
美丽,精致,脆弱,扭曲,凝视的久了,便会有一种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寒气,让人惊恐,感受到邪恶和恐怖,还有扭曲和堕落。
也是到这一步,江年本体和分身之间的理念冲突终于再一次显现,并且立刻爆发了出来。
在吞吃了过多的妖魔源核之后,现在的异变体已经很难说是人了。
从身体构造,到心理思想,完全的和人相距甚远。
在吃完了手中最后一个源核之后,江年想要去找下一个妖魔,去夺取源核吞噬。
在这将妖魔源核投喂给异变体的数年之间,江年心意逐渐的定下来了。
在这个世界捞一把,就跑路。
其他的,若有机会,学一些神通术法便算不错。
这是江年逐渐定下来的心意。
但明定心意的不止是江年,异变体却也在这数年之间,逐渐补完了意识海,坚定了心意。
一个和江年本体想法,略有出入的心意。
“既然是要进化,那么一些过往的包袱,负累自然是要抛弃的,明明你以前是懂这个道理的,但这些年过来,你已经变得懦弱了,你背弃了进化,背弃了当初的意志,我不能再跟着你了,我要去寻找真正的进化。”异变体如是说道,然后在说完之后,直接的跑路了。
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念,并且完全掌握了修行知识的异变体,完全不需要本体的帮助,就能够在成长,进化的路上走下去了,所以他决定去寻找,他所认为的真正进化。
而此刻的异变体并没有超出分灵刃的掌控范畴,他的想法,意念,完全的被江年看在眼底。
他自然是知道对方所认为的真正进化是什么。
无非就是去吃人,去吃妖魔。
去攀登造化的极致。
如今的异变体是拥有灵光的妖魔,同时兼具了生灵和妖鬼的优点和力量。
所以,他既可以通过侵蚀生灵灵光在滋长自身情念,又可以通过吞吃妖魔源核来滋长自己。
此前,因为还有源核吃,所以这家伙还老实忍耐着。
而现在源核吃完,这家伙就立刻翻脸了。
或许是因为在投喂,培养的过程之中,江年的动作偏激了一些,导致这家伙性情有些急躁。
衍生出来了,真正的进化,就该一刻不停,这种似是而非的念头。
并且,还将其引为圭臬。
并在这理念的催使之下,直接的就跑路了。
变异体跑了,江年却没有去追。
他追上了,也只是抓着,继续去寻找妖魔,然后夺取源核,投喂。
而对方跑了,也无非是去吃人,猎食妖魔源核。
吃人不好,作为一个还留存有基本人类道德底线的他来说,这点是无疑的,但作为一个外来客,这个世界除了仅有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的死活,对他来说,并不在考虑范畴之内。
他虽然并不至于丧心病狂,但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自己是不会去吃的,但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他分身的异变体去吃,他却并没有感触。
也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死于妖鬼的情念侵蚀,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一件凄惨的事情。
而至于让对方继续吞吃妖鬼源核,谋取造化,对方自己也有这个打算。
对方的成长之路,是缺不了继续吞吃妖鬼源核的。
同时,抓着一起走,也并不能提高效率,几年的投喂下来,对方本来就拥有他所有的知识,如今在猎食妖鬼源核之上,更是熟练,此刻独身一人做的并不会比两个人一起差。
而且,他还能时刻查看对方心中的念想,监察对方灵光异化进度,翻车,出事的概率不高。
就当前而言,他说看到的,对方所想的,也无非是想通过攀登仙道造化,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的。
这种想法,于江年这个存在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行动方向没问题,目标没问题,念想没问题。
也难怪江年判断,翻车概率不高。
在这个基础之上,对方跑与不跑,自己追与不追,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追上了,没什么好处。
不追,也没坏处。
既如此,也让江年完全的就没了去阻止对方的理由和动力。
反倒是,如果选择不追的话,有些好处,他可以趁着这点空隙,去那清虚宗学点神通法术。
所以,也是见着异变体跑路,江年稍作沉吟之后,却是没有去追,而是转头的,就向着青沧山方向寻那青云子,去寻对方所说的那什么清虚宗去了。
之所以用寻,倒是因为此刻的江年,还并不很清楚,那清虚宗在那。
当然,线索倒是有的。
东源圣土仙门林立,大大小小的,可能有数百个仙门,而这些仙门大多居于闹市。
虽然仙缘缥缈难寻,但仙门的踪迹所在,倒是异常的好寻。
闹市区问一句,基本都知道仙门在哪里。
当然,也都不知道。
仙门就落在繁华的闹市区,似乎就在平头百姓身边,任谁都能说上两句,仙人在那,如何。
有精通的,百余个仙门,那个在那,那个在那,却都是能如数家珍一般,吐出来。
但要细问,仙人在那,仙门到底在那,倒没人说得出来个一二。
到底,仙人并不是凡俗之辈,也并不和凡俗之辈多亲近。
不亲近凡俗,却将仙门落在这繁华闹市,目的倒也是简单,为了圈养妖鬼。
这点倒是并不为人知。
高高在上的仙师,吃人的妖鬼,混作一谈这种事情,是不会被寻常平头百姓所乐道的。
倒是有许多仙师斩妖除魔的戏曲儿,唱的好听,百姓也爱听。
但这世道,哪来的黑白。
仙道修行,妖鬼便是薪柴。
而人作为灵性最足的生灵,则是妖鬼的好薪柴。
培养妖鬼,作为资粮,又或者是直接的将人用作薪柴,滋养造化,都是增进修行的好路子,江年分出来的异变体能够靠吃人来滋长自身情念,而其他仙师降服的妖鬼,也可以。
甚至的,靠自己的灵光来滋长源核根本就是一个完全不够用的法子。
还是得,多少去吃几个人,才能把修行速度提升上去。
虽然那修行法上没讲。
倒是教了,让人静心堪磨,以自身情念滋长源核,夯实基础的法子。
但这几年,他辗转各处,给异变体投喂源核之时,倒是也发现了些许异常和猫腻所在。
窥见了些许,这世界仙道修行的门道。
修行法上虽然教了,让人闭门苦修的法子,但单靠自己的灵光滋养源核,饶是以江年的识海厚度,进度也显得异常迟滞,大感,绝不是个好精进修为的好路子。
寻常仙师,要是这般修炼,绝对活不过第一次大限来临。
这世界的仙师,或许也是有同样的感觉,并且,为此想出了办法,而整天的忙碌着。
原本是不亲近凡俗庸人的,却并不出尘世外,而是在街头闹市,四处游走。
为吃人忙碌着。
为此,还留下了不少的仙神传说。
倒是引的,一些无知之人,追着这些莫名传言,四处游走,寻求仙缘。
而寻到头来,却大多是茫茫然,一场空。
仙神传说假的么?
半真半假,
但最后却一定然是,一场空。
却是这世界诸多仙神传说,最终指向的所谓神道,尽是那些仙师圈养的妖鬼所化。
这些妖鬼倒是比外面散养的妖鬼有些不同。
要精贵一些。
伪装,包装的也更加不错。
大约都是那些仙师用来筑基之妖鬼。
摆在神殿里,为了吃人。
那些仙师忙碌着,却也是为了,能让摆在神殿之中的妖鬼能够吃到更合适的人。
人乱吃东西要坏肚子,妖鬼乱吃东西,也得坏事,所以这些仙师便忙碌着,精心的设计着。
只为了摆在神殿之中的妖鬼,能够吃到更合适的人。
那些仙神传说也大多为此而塑造。
此前,他倒是隐约有所察觉,但并不知道明细。
只隐约察觉到些许危险,稍靠近之后,预警便越发严重,一直到了,似乎能够危及性命的程度,而彼时,他倒并不头铁,察觉到危险,最后便是远远避开。
一直到此刻,仙道根基筑下,又有异变体不断吞噬源核之后,连带他实力也增进了许多。
这预警倒是淡化了许多,让他能够稍稍窥探。
这一看,便见到这般景象。
端坐在庙宇之中的泥塑神像,倒尽是些吃人的妖鬼之物。
里间倒是有些仙师在亲自操持,给那些来求神仙保佑之人些许福祉,换取颂扬。
这倒也难怪,
为何总是有心不诚的信徒惨死,
又有心诚的信徒偿愿,
街头巷尾的神仙传说,总是络绎不绝,
换做是江年去开庙宇,圈养妖魔,也肯定会让一些心诚的偿愿,心不诚的遭劫。
至于,如何判定其心诚还是不诚。
江年又不是真的神仙,能够洞彻一切,只大概看个样子。
挑几个看着心诚的,好货色,放过一马便是。
至于难看的劣货,丢进火堆里烧着,给自己精进一些道行,才是。
至于孰优孰劣,却大略的全无定数了。
当然,也或许不至于全无定数,
江年倒不是什么好人,见到这般境况,想的也只是,这般做法,对他而言,到底效率低了一些,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让那异变体端坐在这神殿之中,倒不如去四处乱晃,寻找妖鬼源核吞噬来的快些。
此外的,对这些吃人恶相,他也是没什么太大感触。
人总是要死的,
与自己相关的人要死,他定然是不愿意的,要想办法去挽回,延缓他们的死亡。
但不相关的人,大致就一句,人总是要死的。
此外的,便没了。
也因为都是有些实力的仙师在捣鬼,见在这些家伙的实力份上,江年也没多少什么恶意。
无甚感触,无甚恶感。
严格的说来,他自己也放任自己的分身出去随意的吃人。
倒是没什么脸面去唾骂其作恶来着。
不过虽然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交恶却没能免掉。
倒不是当前,而是早些时候。
大概还要绵延到将来。
此前,他四处寻仙,一路上,倒斩杀了好些这般被散养着的妖鬼。
倒是因为这些散养着的妖鬼,散乱惯了,没什么规矩,不像是那神庙之中,端坐不动,有仙师护持的老实妖鬼,一边窝在神庙之中,一边又有仙师的神通道法,把神庙布置的像个龙潭虎穴,吓得江年远远避开,这些散养的妖鬼,虽然是有主的,但在外面散乱惯了,胡乱的就找到了江年这里来,要找江年的由头,但却实力不济,反被收拾了。
当然,也有一些是江年主动寻着一些所谓仙人遗迹传说,寻过去的。
总之,多少收拾了一些这般的散乱妖鬼。
为此,倒好是招惹了几个仙师。
只是仗着一身武道修为,那些仙师没能多奈何他。
加上都是些散养,不是太过重要的,那些仙师见着点子扎手,便也大多没真发狠。
而他也稀里糊涂,不明所以,此前倒是还去向那些仙师寻过法门,但最后自然不欢而散。
自然也是做过几场,但这些仙师一个个泥鳅一样油滑,也没打出名堂来。
当时,他不知缘由,而在他得了缘法,自踏进这仙途之中来了,倒是回味过来一二。
不过,虽是回过味来了,却也没多大感触。
反倒是还想着,之前倒是懵懂,无知,和这些家伙交了恶,往后可估计算是要主动交恶了。
缘由倒是清楚简单,以他那异变体的吞噬,成长速度,自己培养肯定是不够的,最后肯定也只能去吃其他人养的。
而且,也肯定是白吃白喝,不会付钱的那种。
这般交恶倒是在所难免的。
毕竟,农夫和强盗,怎么看都不是能够友好相处的。
不过,这般倒是稍后些的事情,此刻他倒是想要去寻到那所谓的仙门所在来着。
仙师虽然为了吃人,把仙门落到了闹市区。
和人混在一起。
看着到像是颇为亲近与人,但其实,踪迹却是不好寻的。
当日,那青云子过来,和他说了一些宗门的事,但也只留下一个清虚宗的名头,地点倒是不知道,如何去寻也未被告知,还是江年自己去探问过后,才知道,这清虚宗在青苍山。
只也不知道,在这青苍山的何处。
如今,寻到了空当,想到要去走一遭了,便也只能去寻了。
第十四章 所见
一路走,一路寻,一路打探,倒是也探知到了一些情形。
青苍山下,有一小镇,镇中有升仙台,偶尔清虚宗要招收童子,便会在升仙台上显露敕文。
敕文上有招收童子的要求,时间。
镇中民众见到了敕文,符合要求的,到了时间,便会领着家里的孩子到场。
到了时间,那清虚宗的仙师便会过来,挑一个合眼缘的,带走。
标准,考核自然是全无的。
唯一的,便是那收童子的仙师眼缘如何,合了眼缘,便随意挑一个带走,余他倒是没了。
嗯,偶尔也会不止挑一个,但也不会多。
这情形倒是和江年以往,路上所遭遇过的那些所谓仙门境况大差不离。
升仙台,眼缘之类的。
而这便是这世界常人踏上仙途,近乎唯一的正经法子。
也是常人在正常情况下,为数不多,能见到仙师踪影的机会。
再要到别处去寻,去找,仙门的所在,仙师的踪影,却大多也只是徒然的无功。
正如江年苦寻着的那百余年。
而如今,江年要寻这清虚宗,便也一路寻着,走到了这青苍山下的小镇之中,去望了望那所谓的升仙台,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这般的台子,他以往也见得不少,但并无神异。
往日,他甚至见过有妄人,上去在台子上撒尿,大略是个失心疯焕发了的。
当时倒是无甚反应,
只不长久,那妄人的脑袋便被挂在了边上多出来的旗杆之上,下面还有一排排的脑子。
似乎是那妄人邻居的,亲族的。
这般的境况,倒显然的,是惹那仙师着恼了。
不过,也有说不是仙师干的,而是那官府的差役动的手。
毕竟,仙师何至于如此?
虽然仙师基本都在吃人,但在戏曲里面,却总是斩妖除魔,维护人间公理的。
所以,仙师何至于此呢?
总该是那些该死的衙役干的才对。
这般的流言之属,江年倒是没什么大兴趣,听过之后,却也将其甩在一边,不作理会。
以至于,到现在,却也不知道那妄人的一堆脑袋,到底是谁砍下来,挂上去的。
当然,也不在意。
只念着,这所谓升仙台,却也只是一个俗物。
心中,便也对这东西没什么什么念想。
而如今却又有不同,也等江年走到位置,却和往日那茫然无功般的寻觅有所不同。
立马的,收到了一份源自于冥冥之中的指引。
这份指引来的莫名,像是心底突然的多出来一个声音,引诱他向着一个方向去走。
心中略惊异,顺着那冥冥之中的指引,一路的,就上了那青苍山,踏过了大片草木繁盛,虫豸横行的荒芜地带,走到了一处险峰峭壁跟前,顿住。
峭壁之上,爬着些许的青苔,又有些许野藤之余,但都是些自然景象,并无什么异常之景。
但那指引,却停在了这里。
略显茫然的站在峭壁跟前,望着那爬着青苔的岩壁,又环顾四周,险峻风景。
倒也是在这时,那青苔岩壁突然的宛如云雾一般化散开来。
显露出来里面一条崎岖,险峻的山路。
“呵,进来罢,倒也有几年不见了,这回倒该是由我做东,请杯浊酒了。”一道略显清朗的声音像是自十分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而江年听得分明,应是那青云子的声音。
目光微闪,便迈步,向着那山路走去。
那山路并不平坦,倒全然无什么修饰,只像是自然形成的一般。
常人在这走,倒或许会有些难受,感觉道路难行,但江年这般,却三两个纵跃之间,便已经越过十数丈,像是一个轻巧的猿猴,向着那山路深处纵身而去了。
山路过去,却也不见什么像样的人类文明建筑,依旧是些险峻的山峰,乱石景象。
一路行进,有一会,倒终于见到一个人影,却是个横卧在峭壁孤松横岩石台上,撑着脑袋,像是在观望云海,苍茫天地,姿态慵懒,打着哈欠,光着脚,有些不雅观的用脚搓,抠着另一只被灰袍半罩着纤细小腿,背影看着,身材颇为苗条,高挑的奇怪女子。
望了两眼,对方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来。
倒是一张颇为邋遢,又俊秀,白净,好看的面庞。
目光交接,对方倒是给了江年一个颇为洒脱的笑脸,却是没说话。
江年自然也是回过去一个笑脸。
在相互送了笑脸之后,似乎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对方探手抓了抓大腿上边一些,有些靠近屁股的位置,一边挪了身子,换了个大概是要舒服些的姿势,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苍茫天地去了。
江年见着这般状况,心底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对方来头。
心底转着念头,却只能继续的,跟着那条,已经有些隐没在崎岖的山间乱石之间的山路,向前走着。
又好一会,突然的,他心有所感,在一片乱石堆跟前停住,然后寻到了一个不知道该称作为石屋还是石洞的地方,而里面正盘坐着那一身青衫灰袍的青云子。
“呵,且进来,先喝上一杯浊酒罢。”青云子盘坐在一块上边摆着一个应该是装着酒液粗陶罐,似乎用作石桌的山岩跟前,笑道。
江年望了两眼,心中到略有些异样的情绪。
他倒从没想过,所谓的仙门,竟然会是这般一个情景。
没有奇花异草,没有宫殿楼阁。
珍奇异兽也不见。
倒是一片怪石嶙峋,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落魄苦力装束的所谓仙门宗主。
这般境况,实在的和江年心中的仙门搭不上边。
不过还是迈步,向着那大概可以称之为石窟的仙人洞府走去。
迈步进到石窟之中,也完全没有异状生出,只像是山野游散客一般,往前,坐在地上。
端着一个,似曾相识,有些像是当初,他请对方喝酒时候用的粗陶碗的酒碗,细细喝了半碗酒,又抓了两把山岩石桌上的白切肉,细细的嚼着。
酒是普通的米酒,肉是山下小镇寻常可见的风味,并无什么出奇的。
青云子倒是看着江年,好一会。
却依旧是青云子先打破沉寂。
“几年不见,道友的修行,好生精进,神念内敛,清虚,倒完全的有些脱胎换骨,返璞归真之相了。”青云子,笑着赞到,目光倒是清澈,并不见什么杂念。
见着对方这反应,完全也看不出什么内里心思,江年便也跟着笑笑,执弟子礼,直言所求。
“茫然寻道百十载,一朝得道,些许精进,却也只是得了皮毛,不得大道,此来,正是修行陷入了困境,求宗主教我神通之道而来。”江年执着弟子礼,直言到。
青云子闻言,却并不答话,依旧只看着江年,有好一会,眼眶之中那灰色旋涡才散开。
低头,像是微微沉吟。
“读书否?”青云子问道。
“读一些。”江年答。
“都读过什么书?”青云子问道。
“大抵都读过。”江年答。
青云子点点头。
“这便好,跟着去宗门藏书阁再读一些书罢。”青云子说着,探手点了一点,一点灰色云团,被凭空抽了出来,凝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人偶。
人偶出来,便浮在半空之中,对着江年招手,一边的往洞窟外面走去。
江年望着那人偶,觉得有些意思,目光微闪,一边对着青云子老实的以弟子礼辞。
对江年的这些礼数,青云子倒像是颇为受用一般。
“呵,去吧。”青云子笑道。
江年自是告退,随即跟着那灰色云团凝做的人偶,一路的在山间纵跃。
那人偶倒是没什么灵智,也并不辨认路线,偶尔悬崖,断口,依旧那般一边漂浮着,一边招手,自顾自的往前引路,倒惹得江年这里几次刮着大风,用还不纯熟的乘风而行跟着。
一路跟着,踩过了几座山峰,走到了一个峭壁拦腰处,便见那人偶往岩壁一扑。
岩壁陡然化作一片云雾散开,显露出来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江年浑身气劲涌动,踩在一阵妖风之上,悬空望着这黑黢黢的洞口,断岩碎石,这山洞,倒是显得寒碜,不见多少人工雕琢的痕迹,只见荒败,望过两眼,终于迈步进去。
山洞之中黑黢黢的一片,江年只得放了两团火球绕在身边,用以照明,好多辨认些情形。
走过十来米的荒僻通道,进到深处,稍稍开阔,出来一个三十来平的小空间。
摆着两个书架,里面正有一个人影,正坐在书架下像是在看书。
看的似乎颇为认真。
不过在江年进来之前,里面是没有什么光亮的。
而也是伴随着江年进来,带进来了光亮,似乎也没有影响到这家伙的动作。
江年稍稍低头,打量了一下,这所谓藏书室之中的家伙。
看着有种十七八的青涩感,身材清瘦,低着头,也看不清楚面貌,披着一身肥大的灰色罩袍,显露出来的部分,纤细,白嫩,但却不够秀气,有些看不出男女来。
稍打量了两眼,对方始终没有动静,也似乎并不希望被打扰,江年便也终于不再傻站着。
收回目光,转头的看了一圈,这洞窟之中的光景。
随即,便迈步,向着边上一个书架走去,想要看看这里面,都放了什么书。
书架并不大,两米出头高,宽也不过三四米的样子,划出来七八层,上面也没有什么标识,杂乱的放着几百本书。
扫了一眼,因为没有标识,只能随意抓取了一本。
《玄阴》有些陈旧的蓝色封皮上黑色的油墨,印着这般潦草的两个字。
很明显的是手书,翻开来,一些看得人似懂非懂的潦草字迹。
看过一遍,似有所悟,但却还有些迷糊。
想想,干脆的,索性跟着在书架下盘坐了下来,抓着书,来回,仔细的翻阅着。
晃眼数日,江年终于,若有所悟一般,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至于此刻,那两团用于照明的火球,早就因为他的心神被书册所牵引,而黯灭下去了。
不过,这倒是没影响他看书。
也等他看的入神了,心神便自然的被书册之上,那书写之人留下的神思牵引着,像是堕入到了一个奇妙的精神领域之中去了。
书上的内容,甚至已经超脱了文字的桎梏,其笔触,行文,完全的构成了另一种信息意境。
一种已经有些说不清楚,很模糊的,近似于精神感触的信息传递。
沉浸在这种意境之中,让江年似乎感触到了一些什么,但却又有些无法表露。
有一种呼之欲出,但怎么也呼不出来的感觉。
将手中书册放回原处,探手便又要抓一本书册过来继续看。
突然的,书室之中,一阵明亮且柔和的光亮,在中央宛如旭日东升一般,绽放了出来。
只晃眼之间,整个书室,便亮堂,通明。
“呵,且歇歇罢,”突然的,一个略带些沙哑的声线,响起。
抬头看去,却正是那原本坐在哪里,低着头,看的认真的灰袍少年。
此刻,这家伙倒是放下了书,露着一张,依旧有些雌雄难辨的俊美脸庞,笑着,望着江年。
江年略带探寻的看了对方两眼。
对方笑着。
“你便是新来的小师弟么,呵,我叫常念,道号白旭,清虚宗四弟子,你唤我老四,师兄,又或者是道号,俗名都行,早几年,我就听宗主说过了,说是宗里有了新的道友,是个根基颇为雄厚的道友,一直想见见来着,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常念说着,一边打量着江年。
“呵,果然是个根基深厚,福缘厉害的,假以时日,小师弟必然能在仙道之上,赶超我这愚钝师兄,呵,不过,先不急着看书,且先和我说说山下的世界,我入山来,七十多年了,一直在为第一次大限灾劫苦熬着修为,倒许久不曾知道外界如何了,且快和我说说罢,……”
一边的说着,那常年,倒是以一种颇为亲热的姿态靠了过来。
身上有股子馊味,倒像是许久没洗过澡了。
至于男女,竟然依旧看不清楚。
但念着,这家伙至少七十多了,是男是女,似乎也就不重要了。
被缠着,多少的讲了一些山下的境况。
不过也没什么讲头,江年这些年都在四处寻仙,修炼,寻得那些东西,对方并不多感兴趣,这家伙爱听的倒是青沧山下,王二麻子家因为出了仙师苗子,发迹了几代,这般的闲杂。
只是,江年到底不多关注这些,也不觉得有什么趣味在其中,讲过两句,便觉无聊。
常念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和江年说了好些话头。
都是些,他小时候,在田间地头和几个同龄小孩子打闹的东西。
感慨,当年的那些亲朋好友,大抵都死了。
偶尔也抱怨几句,这仙道修行的艰辛,枯燥,要学,要悟,要修行的东西太多的话头。
看着倒没七十老人的形貌,反倒是像被家长管制久了的中学生模样。
第十五章 缺
闲杂话短,聊得高兴了,便又拉着,去了这宗里的饭堂,是在一个幽静的山谷之中,山谷周遭,布设了些许手段,将山谷遮掩掉了,里面正有几个童子在侍候着。
说是童子,却也有好些个成年,乃至老头儿。
都是些,没能参入仙道,而日渐衰朽了下去的。
里间的菜色倒是和山下镇子里面的,颇有些相像,但多半清苦,并没有什么珍馐。
一碟小炒腊肉,一坛浑浊的果酒。
吃喝着,聊了许久,当然,也没什么吃的,主要还是在说话。
从对方口中,江年得知,这清虚宗参入了仙道的,包括江年,一共有七个,宗主,一个长老,然后下面便是五个弟子,江年正是排第五。
上山来的时候,那个在抠脚的少女,却正是这清虚宗的长老,静须子。
据说已经五百多岁了。
最近这几十年,一直躺在那里,似乎在参悟些什么。
甚至,那横岩之上的青松,就是这家伙自己种的。
听起来,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常念倒是习以为常,不觉得哪里不对。
借着机会,江年也顺着问了一些关于神通,和这个世界仙道势力的情况。
得到的回应倒也简单。
只让他继续多看些书便是。
“造化这种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变幻万物,只消懂得这天地之间的道理,自然便知道如何御使造化,衍化神通,所以多看些书,懂些道理,自然就会了。”常念这般说道。
听对方这话,江年倒是心底隐隐赞同,他之前并没有学过什么神通,但却能自行推演一二,虽然也没能推演出什么厉害神通出来,但却也多少抓到了一些脉络。
至于仙道势力的情况,常念推荐了江年一本,仙门杂录的书,上面记载了不少的相关情况。
往后,江年特意去寻着,翻阅了一遍,倒也果真看到了不少想要的信息。
东源圣土,江年此刻所在的地方,一共一百五十三个仙门,这比江年所知道的要多几个。
按照宗门大小,分为小型宗门,中型宗门,大型宗门。
清虚宗这种,一门上下,大猫小猫三两只的,便是小型宗门,而人数十七八,乃至二三十的,算是中型宗门,而大型宗门,一般的,会有八九十,乃至上百个筑基入道的正式成员。
当然,这宗门成员只是表象,实际上,决定宗门强盛与否的,还是要看宗门的牧场。
这世界仙道,以妖鬼为薪柴,而妖鬼以生灵为薪柴。
仙门要强盛,首先要拥有足够多的人口基数,这样才能筛选出足够的有仙缘的苗子,才够供养的起足够多的妖鬼,来供养仙师修行。
大概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意思。
而些仙门的牧场,看那册子上的记录描述来看,并不是能够随意分划的。
东源圣土是由诸多仙门共同组建而成的一个松散联盟。
这些仙门挤在一起,形成联盟,自然的也订立了一些大致的盟约。
盟约里面约定好。
每一个宗门,都会有一块镇守之地。
所谓的镇守之地,事实上,就是这些仙门各自所占据着的牧场。
当然,牧场说来可能是有些太过残酷,不好听。
所以,借了镇守之地的名号。
当然,这名号,倒也不算是平白摘出来的。
这世界妖魔丛生,按照这仙门杂录上所说,如果没有仙门镇守,那么一块地方很快的就会在妖魔霍乱之中,堕入荒芜之境,并且,根据这点,完成了仙门统治众生的法理基础奠定。
这点,江年往前倒是听过。
仙师斩妖除魔,维护世道公理,正是因为有仙师的存在,所以普通凡人才能在城镇之中安平息乐的好好活着,所以仙师理应统掌一切权利。
这种的说辞,以往,江年看了,也只当是那些统治阶层,拿来洗脑民众的。
倒没想到,这仙门之中的书籍,也如此堂而皇之的,将其夹在这诸多教怎么更好吃人的言辞里说,言辞之中带着恳切和正义,理所当然。
看着倒是让江年,心底多少感觉有些好笑。
不过,根据上面所描述,仙门确实的是有剪除掉其所镇守之地,造乱妖魔的义务。
并且,如果妖魔祸乱,将所镇守之地,基本祸祸完了,并导致遗祸,流窜到了其他仙门镇守之地,那被殃及的仙门,便可以插手过来,将妖魔祸患诛除,并且,出力平定祸乱的仙门,有权利和义务,将牧场,也就是镇守地从不能守护其所镇守之地安平的仙门手中夺过来。
当然,其他仙门,也大致会很乐意这般去做。
更大的镇守地,更大的牧场,更多的薪柴,宗门势力也将会更加强盛。
而宗门越强盛,所修行的道,便研究的更加透彻,深远。
宗门修行法的上限,便会越高。
小型宗门修行法的上限,往往在第六次大限灾劫止步,而中型宗门,九次,唯有大型宗门才有可能比较顺利的产出九劫散仙。
可以说,宗门强盛与否,基本就决定了门中修行者的上限。
以及,能够活的长短。
在这个基础上,似乎是因为这世界的修行法,很多都是唯心的,所以不同宗门的修行法并不兼容,导致了不同宗门之间,具备了某种近乎不可调和矛盾的基础所在。
修行理念的不同,对于这些仙门来说,更甚于人种不同。
甚至能达到,物种不同的程度。
而且,这种修行道念方向上的不同,很多时候。改变起来,比改变人种,物种,消除彼此间隔阂还要困难,仙道这种唯心的东西,基本的脱离了客观,走的越远,扭曲的越厉害。
也越是顽固,和难以扭转。
一个精神念头,起了头,定了方向,往后就很难接受另一个方向的思想体系。
一个道统的由头,我以为风是怎么样的,所以如何,如何,
往后的人,跟着前人的路,继续往前走,
继续在这如何,如何之后,如何,
你如何,我如何,这如何的一旦不对了,便几乎是你对我错,然后你死我活了。
所以这个世界的修行道统之争,十分厉害。
理念上的异教徒,加上实际利益上的争夺,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程度。
虽然因为始终没能出现一个能够将所有其他道统,理念都铲除的绝对强横宗门出现,将整个东源圣土统一起来,而是让东源圣土的宗门,结成了联盟,并且制定了盟规,统合在一起,维系了一个表面上的安定,平稳,但这个联盟并不十分稳定,相反,十分的脆弱。
每一个仙门修行者,心底都有着,让其他仙门破灭,然后自己好去接受其牧场,好拔升自己修行上限的心思。
之所以,这个联盟还能够勉强维系,倒是因为除了没人能够突破到更高层面,来支撑起一个能够鲸吞所有仙门牧场的超大型仙门之外,还有东源圣土之外,还有着大片的荒芜,可以开拓,靠着联盟,组织力量,开拓外界的荒芜之地,多少的,能够将矛盾往外排斥一些。
力量不够,没有统一的基础,又还有外在的扩展空间,这才将这脆弱联盟维系了下来。
但,这种脆弱的联盟,并不稳定。
每过个一两百年,乃至几十年,便会动乱一次。
缘故倒是简单,大略是,一个仙苗种子,成长起来的时间,便是几十年,到一两百年。
老一辈的打过了,定下来了局势。
新一辈的仙师熬过大限,腾出手来了,登上舞台了,多少又要有些不服。
多少的又是要打过一场,才能了账。
粗粗的翻着,见着,上面记载着的几次仙道动乱。
起由倒大都是些,没由头的事情,然后一堆新生代的仙师,打过一架,然后老一辈的,那些厉害的人物跳出来,收拾残局,重新的划分了好处,然后便又平定上几十,上百年。
也翻看着,倒是让他多少联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东源圣土仙道动乱,他倒也算是经历过一次,那时候,他正在四处寻访仙缘。
突然的,那一段时间,他的心神总是有些不宁,似乎到处都是些古怪的动静,原本还稀疏的仙人踪影,那段时间突然的就多了起来。
不过其中有不少,因为感知到了危险,让江年给避让了过去。
漏下来几场没躲过去的,倒也让他旁观着,多少的涨了一些见识。
当然,也吃了一些闷亏。
到现在,算算,时间,似乎也过去一百来年了。
看着这仙道杂录上面的记载,似乎在他隐居到药谷之中后,又发生了一次动乱。
那一次,他倒是没多少感触。
而算着时间,距离上一次动乱,也过去了三十多年了。
时运若是好些,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或许又能乱上一场。
到时候,或许能够趁乱,捡些好处。
江年心底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想着。
一本仙道杂录,并不多厚,也并无神妙,粗粗翻过一遍,对这世界的仙道圈子多少有了些更深入些的了解,一边却随手放过,抓着一本新的书看了起来。
沉浸在书中,时间过得倒是很快,晃眼的,十三年时间便过去。
十三年时间,江年沉浸在那小小的书阁之中,翻阅着其中的典籍,汲取着其中的神念信息,扩宽着自己对这方天地的见解,认知。
也是这十三年时间晃过,江年终于从那书阁之中出来。
书阁之中的书,他都看过了。
心中也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成型,凝聚出来了,但似乎还差了一些什么。
从书阁之中出来,江年直接的向着主峰去找宗主青云子了,山峰之上,这家伙,倒依旧是盘坐在那石窟之中,一如十三年前,江年过来寻他之时一般无二。
似乎是察觉到江年的到来,青云子睁开了眼睛,睁着两团灰雾旋涡,望着江年。
有一会。
灰雾隐没,显露出来一双澄澈的眼睛。
江年老实的站在石窟洞口。
“书读过了?”青云子问道。
“读过了。”江年说道。
“如何?”青云子问道。
“似有所悟,但还差一些。”江年说道。
“可知道差的是什么?”青云子问道。
“弟子愚钝,不知。”江年说道。
青云子望着江年,一时却没有在开口,好一会。
“你与我门中其他的弟子都有所不同,乃是历过灾劫,后天得仙缘,才踏入仙途,在入门之前,你心中便已经有了对道的感悟,认知,此后虽入我清虚宗山门,学我清虚宗的道,但,你的道,终究和我等的道,不同,如今,两种道悟共存于你的心间,不得圆满,这便是你差的。”
青云子一通话过,却让江年登时的,有一种豁然之感。
一下的就抓到了,那种始终不能喷薄而出的缘由。
正是因为不得圆满,有所残缺。
“请宗主教我。”江年略沉吟,再次求教到。
“或存,或废,我观你道根深种,如今学我清虚宗数千年的道基神念,却没能尽然包藏,往后的路,却只能由你自己深思,去踩出来了,旁人当教不得你了。”青云子却说道。
江年皱眉,良久,还是对着青云子拜谢。
但却依旧没走。
“清虚宗这数千年来,难道就没有像我这般的人物了么?”江年又发问到。
“呵,清虚宗这般小宗门,区区数千载传承,能撞到你这般一个福缘深厚,能后天得道的,便已经是难得了,你想要寻访先辈,清虚宗内倒是没有。”青云子笑道。
“那弟子该如何走,还请宗主教我。”江年又问道。
“教不了,这只能你自己去悟,去寻自己的道吧,道之用,存乎一心,昔日开辟仙途之大能,亦无人教导,也没有师从,只往观天地,得天之大道,存于心间,以天地之宽广,养吾心之浩瀚,你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且去自观之。”青云子含混的说道。
江年听过,顿了少许,终于再三礼拜,不再多说,转身离去了。
从峰顶青云子哪里出来,一路向山下走,路过那断崖处,正望见盘坐在横岩上的那少女。
稍稍顿足。
站在山岩之上,望着。
他先前听那常念所说,对方是在这参悟什么东西。
如今,他也正是缺一点感悟。
心思所在,便也禁不住想要顿足下来,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对方这选的闭关地点上,沾点机缘。
云海翻涌,雾涨物消,日升日落。
一站数日,似有所悟,但却依旧不能通透,久站似乎也无益,只能离去。
从山上下来,江年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只是随意的走着。
倒不知不觉的,便走回到了那药谷所在。
数十年不曾回来,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红烛也依旧是当年所见那般,青葱少女的样貌。
不过见到江年回来,倒是显得开心。
这妮子,倒是比江年所见的一些俗人,要长情的多。
第十六章 道基
回到药谷之中,暂住下来,细细的梳理着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一边的继续教着红烛习练武道,一边的,也开始写书。
将这些年,他所领悟到的东西,尝试着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借此来梳理脉络。
人的思维是有极限的,借助文字,能够辅助,提升人类思维的上限。
而这也是,他这一路走来,苦思之下,无成果的无奈之举。
思考,记录,描绘,
并没有花很长时间,江年字写的越来像是画了,潦草而扭曲,逐渐的就脱离了字符的桎梏,变得越发的写意起来,并且逐渐的就多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文字掺杂进去。
这些都是江年一路走来,对武道,对天地大道,对人道,的些许感悟显化。
换而言之,是江年对他所经历的几个世界之中,所遇到的一些事情的一种看法,描述。
武道是什么样的,
所谓天地万物又是怎么样的,
人又是什么样的,
江年一点一点的将他心底的看法,进行描述,倒出来。
很快的,不过三年,江年便将他心中的诸多思绪感悟,写满了一整个屋子。
从头写到尾之后,江年心底似乎有些方向了。
静思数日,终于还是拿起先前,他所书写的文字进行翻阅,从尾又看到头,一边看,一边修改,增删,反复有数遍过去,江年将一屋子的书,增删,修改到了只剩一本数十万字的图谱。
图谱之上,大片的,像是图腾一般的线条,像是勾勒出来了一个个文字,但纵使是这世界最饱读诗书的人过来了,也绝对看不懂上面几个字。
甚至,只看过两眼,便会感觉头晕目眩,神智昏昏,如堕噩梦。
而对江年来说,这一本书,便是他对道的所有感悟。
是一本道典。
上面,由他梳理了一个近乎无所不包,完整的大道感悟脉络体系。
关于人,关于天地,关于世间一切,一一贯之。
也是在江年完成这本道典最后一笔,心中终于升起,这次应当是完满了的心绪之时。
一股蕴韵的朦胧情绪,自他意识深处涌现,流淌出来。
逐渐的,任由着这股情绪填充,盈满。
在这一刻,他知道的,他的道基已经成功的铸造完成了。
思绪流转之间,竟是有了一种无所不能之感。
轻轻的放下笔,任由书桌上书页被山间吹进书房的夜深带着雾气的凉风给吹得哗啦作响。
一边撑着脑袋,望着江年,等着他忙完的红烛微微抬头,好奇的看着江年。
在这一刻,她感觉相公似乎有些不同了。
微微偏过脑袋。
眨了两下眼睛。
“是成功了么?”红烛突然问道。
虽然看不懂,且看了便感觉头昏,但她是知道江年在做什么的。
“呵,是了,茫然苦寻了这近两百载,总算是寻到了。”江年笑道,却有一股畅意。
红烛却是一股愁绪爬上眉间。
“那你又是要走了么?”红烛问道。
江年闻言,转过头来,看着一边像是带着些许挽留愁怨望着他的红烛,微微叹了一口气。
稍稍顿了一下,身影却是模糊着,化散成一片云雾散开,少许之后,书房之中便又陡然多出来一个江年,而这个江年眉目显得分外的柔和,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意。
“不走,这辈子都陪在你身边,不走了。”这分出来的江年柔和的说道。
而另一个江年,却是眉目冷峻了许多。
低着头,像是在思忖什么。
红烛有些茫然的望着跟前这两个江年,在她的视角之中,这两个江年都是江年,又都不是。
一个冷峻,一个温和,但真正的江年,应当是介于冷峻和温和之间的。
扫过两眼,心中怨怼之意,却又更加炽盛。
“你不愿留下陪我,走便是,倒还要耍这般的把戏。”红烛有些气恼的斥到。
也面对红烛的痛斥,江年本体依旧面无表情,显得冷峻。
那神色温和的江年倒是笑笑,随即,面色突然的冷峻了一些,板着脸做出冷漠姿态:“倒不是嫌弃你相公我,太好说话了,想要凶些的?”
也见着那江年情念分身故作姿态的样子,红烛一下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现在倒是变得作怪起来了。”红烛马上又收敛了笑意,半是娇嗔的斥到。
却依旧板着脸,作着冷漠姿态:“现在又是说我作怪,”
一边的,又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吓得红烛心底一跳,但抬头看过去,却见着那江年一脸的坏笑。
心惊一下的变成了愤愤,一下的,就打闹了起来。
不几下,还是以江年搂着红烛,将其制服,作为结尾。
红烛被搂在怀里,一边却有些小心的望着另一个江年,却见着对方从始至终的站在那里,神色带着些许冷峻的,在思索着一些什么。
搂着红烛的江年见到这点,“别看了,那是你相公的道心,宛如金刚一般的道心,”
“他要怎样?”红烛问道。
“在修行的路上一往无前,不断的,不断的往上攀爬,精进,”江年回应到。
“好可怜的样子,不会觉得孤寂么?”红烛问道。
“呵,他的孤寂不是在我这里,让你陪伴着么?”江年笑道。
红烛闻言,歪了歪脑袋,却是扁了扁嘴,“怎么听着,感觉像是我背德了一般。”
江年闻言,笑笑。
世间那来的双全法,有得必有舍,他也只是一个俗人。
性情之中有懦弱,倦怠。
千般道路,也只是选了一条,略显迟钝的路来走。
心底转着念头,一边也只是搂着红烛,说着一些闲散的话头。
消磨着情绪。
……
这边闲话长短,另一边,江年却正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道基铸成,心中对前方道路多少窥见了些许。
心意却是更加定下来了。
这世界的仙道,上限并不高,最多止步于移山填海,并不值得他为此冒险。
他原本的,捞一把,就去下一个世界的选择,并不差。
心意定下,随后便是要定下行程了。
异变体到现在,四处流窜,吞吃妖魔,祸乱人间之下,已经成了被仙门追杀的大妖魔。
不过仗着实力,加上跑的够快,倒是一时无事。
灵光的侵蚀进度也在一个可控制程度内。
只是,也撑不了几年了。
大概再有一二十年,或者要更短一些,那异变体之中的灵光,就会被侵蚀,污染透彻。
刹时,那异变体将彻底的变成一个不受控制的崭新个体。
换一句话说,他剩下的时间,也就是在这一二十年了。
既然决定放弃这世界的仙道,他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意识海层面,乃至灵光层面上的损失了。
而这一二十年,就这样放着那异变体在外猎食妖魔,夺取造化,倒也能有一些收获。
但并不够。
江年想要做些什么。
想要将战果,进行一个扩大。
念头流转之间,千百思念转过心头,一时也抓不到什么太过明确的头绪,但人却是已经出了药谷,再次走进了那滚滚红尘俗世之间。
在人间行走,寻找机会。
找什么机会,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他想要做一票大的。
一边走,一边也顺路的拜会了几个因为道念相近,而和清虚宗关系不错的仙门。
而江年在寻找着机会,麻烦却主动是寻上门来了。
伴随着时间流逝,江年这里意识到了时间不多了,想要搞事情,扩大战果,另一边,异变体那边,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不能够拿出足够的成绩来,本体哪里,是不可能改变念头,转换主体的。
而不转换主体,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必然的要被舍弃掉。
但他坚持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认为自己才是正确方向。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想要证明自己想法正确的意念,便越发的坚定而急躁。
他想要往他所认为的正确的方向继续前进,但时不待我。
在这急躁的催动之下,他的胃口越来越大。
更多的养料,更多的成长。
他要更多的成长起来,找到那个可以证明他才是正确方向的点所在。
在他越发急躁之下,他行迹所过,留下的动乱就越发的厉害。
吞吃妖魔的进度也不断的加快,吃人的动作也越发的放肆,甚至还隐隐的有加快灵光的侵蚀进度,以此来独立出来的念头生出来。
而在这异变体越发放肆的动作之下,仙门那边,投射过来的目光也越发的多。
也正好的,东源圣土之中,上一次动乱过后,也有几十年过去了。
新的一代也成长起来了一些。
新的一代仙师,也正是需要历练,需要去走向舞台,展现自己的所学,所悟。
很明显的,追在异变体身后的仙师,逐渐的就多了起来。
乃至的,各大仙门之间的气氛,也越发的凝肃。
追斩大妖魔是一个由头。
中间起了冲突,打上一架,发泄不满,展现所学,才是源头。
也在这个时候,老一辈,闭关的闭关,云游不见踪影的不见踪影,留下一些小辈在哪里摩拳擦掌,宣泄情绪,将这仙道圈子之中,原本近乎死寂一般的气氛弄得热烈了许多。
江年四处游走,很明显的就察觉到了这气氛的转变。
中间,他也接到几个招揽他,一起去斩杀那大妖魔的邀请。
一开始,自然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为此,他还吃了几句讥讽。
像是市井小民那般的讥讽。
这些新生代的仙师,一个个,虽然大都活了上百年了,但旺盛的生理机能,加上一直被关在山里,道理虽然学的多,但性情却被压抑的厉害,完全就有些像是刚高考完的高中生一样。
仙师的沉稳什么的,在他们身上,并不多见得到。
而这也是要开展历练的缘故。
虽然踏足仙道了,并且掌握了超脱凡人的力量,但到底原本还是人。
不经过一场历练,褪去这凡俗之间带来的些许杂念,很难真正在之后的仙途之中走下去。
江年说来,也算是这新生代,需要历练的一员。
所以,此前青云子才这般轻易的,将他放下山去。
而此刻,混迹在这风雨欲来的迹象之中,江年心头逐渐的就有了一些想法。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用异变体做个局,牵引局势,然后多吃一点,一波肥,然后跑路。
要做的事情也不复杂,就是煽风点火而已。
混在一群想要干架的家伙中间,煽风点火,这种事情,江年来做,还是比较轻松的。
异变体在什么地方,接下来要去哪里,他这里,还算是比较清楚的。
所以,他总是能够带着一批人,找到另一批正在追缴异变体的。
而后,人凑在一起,往往不过三言两语,便要斗法。
因为都是些新生代,倒是没什么好看的。
术法威力在江年看来,平平无奇。
倒是一群人,在斗法前后的一些情绪,冲突,挺有意思的。
江年混在里面,唆使着的,搞了一个论道,斗法或许有输赢,容易服气,但论道这东西,可就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论道的主角,开始是玉清宗的一个弟子,望虚,道号叫望虚,但性情却十分的争名好胜。
江年吹捧了这家伙两句,这家伙便有些飘飘然,不知其所以了。
给这家伙安了一个仙道新生代,道悟第一的名头,这家伙,竟然恬不知耻的受下了。
一边的听着江年的吹捧,一边的说了不少的大话。
结果,不几日,这些大话便传开了。
“玉清宗的道典多而精妙,网罗最广,乃是最贴近天地大道的存在,”
“太昊宗虽然也是大型宗门,但其门中道念太过偏激,”
“玉念宗的玄元子,虽然斗法厉害,但其实道悟不深,将来成就必然不大,”
……
些许大话,本来私底下吹吹也就过去了。
但却被有心人给传出去,还大而化之,又借机唆使,很快的,事情便有些热闹起来了。
望虚这家伙,本来就是个争强好胜,死鸭子嘴硬的。
不要说,这些话还真的是他说的,就算不是他说的,事情闹起来,他也得嘴硬两句。
当然,这家伙也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上来就把几个上门来找茬的给辨的道心不稳,狼狈败退。
但,这近乎开地图炮的事情,辨走了一两个,让名声大起来之后,却只会让事情越发难以收场。
很快的,一些原本不想下场的家伙,也跟着下场,要找望虚的麻烦了。
而刚赢了两场的望虚,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哪里会怕。
当场就应战。
直接的在一座幽静山谷之中,坐而论道。
这一论,便是有些没完没了之态势。
本身,各个宗门的道念起头不同,虽然也有是同一个祖师发展出来的,但往后的发展,却各自有了各自的感悟和方向。
我认为天地无情,
我认为天地至仁,
我认为天地至情,
一大堆,我认为如何,如何,
道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唯心的,是我以为如何,如何的。
你如何,我如何,要是道行高深一些,或许还能够触类旁通,以他山之石来攻玉。
靠着不同的见解,来填补,完善自身的道心。
但,论道的都是些年轻的新一代。
刚在山里被关了近百年,度过大限灾劫,跑出来历练,洗蜕凡心的。
辩不过几句,很容易的,便被凡心操纵,开始他妈的了。
你他吗的,
我他吗的,
一开始是坐而论道,但逐渐的,便开始出现气急败坏,有要破口大骂,动手的架势了。
第十七章 争斗
论道,论的是道,但论着论着,便开始斗法。
本来也是没什么的。
但里面加进去一个煽风点火的家伙,事态走势,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斗法的,逐渐的出了真火,演变成了厮杀。
两者之间,原本就界限模糊,唯一判定是否过界的标准,便是斗法下重手之后,胜者对败者的处理方式,打的厉害了,基本上败者一方,都会被打回类似于源核的灵台形态。
一旦筑基成功,肉身对于修行者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只要一点灵光不灭,那么便能够通过一些手段,将肉身以造化之力,重塑回来。
而灵台正是承载灵光和道基所在。
正常斗法,胜者都会放任败者的灵台自行离去,回到自己师门,去闭关重修肉身,根基。
而厮杀,胜者便会施法,将败者的灵台拘束。
这拘束,一旦发生,基本上就意味着,是要不死不休了。
而厮杀境况方一出现,便有人想要出面,将局势安抚下来,但被江年拦下了。
看压局势的,是玉清宗的一位师兄,乾阳道人。
望虚方一搞出事情来,这家伙就闻风赶了过来,随即就被江年给盯上了。
眼看局势似乎要朝着不妙的方向发展,这家伙便想要站出来,将事态,压回去,而江年却立刻的站了出来,拦在了这家伙跟前。
“这位道友,还请留步,在下正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道友。”江年身影直接的出现在了这家伙跟前,一脸笑吟吟的拱手说道。
乾阳望着跟前这个突然拦过来的江年,眉头微皱。
只瞬息之间,他心头便有了些许猜度。
“你是故意的?”乾阳问道。
江年一路的扇阴风点鬼火,自然不可能不会没人有所察觉,只是在出事之前,一时也不好猜度江年的用意,所以,才没人提出来,但到此刻,乾阳自然不会再压着了。
“呵,在下不知道友在说什么,只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而已。”江年却只笑吟吟的说道。
乾阳皱眉看着江年,而另一边却因为有人拘束灵台,而引发的争执越发动乱起来,似乎有些要收拢不住了,心念稍一转动,便不再多说,直接的就想要动手清开这跟前拦路之人。
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见着这家伙往前一步迈出,身上陡然的放出一阵恐怖的炽白火光,瞬间的,整个人便像是化作了一团烈阳一般,拖着鸿影,便向着拦在跟前的江年冲撞了过去。
而江年却是面色不变,身上漆黑的气劲无声息的宛如云气,又如流水一般流淌开来。
造化之力拥有能够衍化成一切存在的力量。
成功铸就道基之后,江年便将他原本领悟的道境力量,和所领悟的道基融为一体,并将其和身体筋骨之中迸发出来的气劲融混了起来,变成了当前这般,轻飘飘,宛如无物一般的状态。
不过,这东西看着轻飘飘的,但实际上,却是蕴藏着,让万物沉寂,消融,寂灭之意。
正如当前,
乾阳所发出来的声响,所放出来的火浪,尽皆,在无声息之中,消融殆尽。
乾阳刹那之间便意识到了不妙,浑身火浪再次汹涌了数分,但却无济于事,轻易的,就被那丝丝缕缕,宛若墨迹云絮一般的气劲纠缠着,束缚着,被寂灭了肉身,只残存了一个灵台。
灵台的存在,倒是比肉身和道法什么的,要坚韧的多了。
想要寂灭,却是要花上不少的功夫。
江年对着家伙倒是没什么仇,只将其捆缚住,一边却依旧维持这那大片的漆黑气劲遮挡着里面的情况,同时,一边望着外面局势的发展情况。
局势进展倒是不错,实力最高,能够镇压局势的乾阳被他打灭了肉身,困住。
那边乱糟糟的,已然的已经打起来了。
而恰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进到了江年的气劲囚锁出来的天地之间。
是一个头上挂着犄角,面色白的厉害,又带上了些许病态红云,眼眶里面,一对黑漆漆的厉害的眼珠子,渗人的要紧,一头凌乱的漆黑长发,乱糟糟的卷到腰间,披着单薄的白色单衫,赤着脚,整个人像是幽鬼一般,发飘的厉害,但这发飘却又被更浓重的扭曲所遮掩的身影。
这鬼影子一般的家伙进来之后,便望向江年。
“明明依靠仙道,获取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是不肯投身过来?”异变体质问到。
“这方世界的仙道是残缺的,不值得为此冒险。”江年说道。
一边望着对方,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但也不等他多反应。
“胡说,分明就是你已经变得怯弱,你背弃了进化。”变异体突然发怒,然后直接的身影越过数丈空间,一爪子对着江年脖颈抓了过来。
江年眉头微皱。
对方作为他的分身,应该明白,他没必要,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久别多年,虽然能够通过分灵刃监测其心理动态,但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没想到,这异变体的扭曲程度要比他预估的还要强许多,竟然疯狂到开始向本体出手了。
闪身躲过,身影直接的涣散成一团水墨烟云,又在不远处重新凝现出来。
但那异变体竟然紧跟不放。
迫不得已,只能和对方硬捍了两记。
因为没有道种,对方施展的手段,也不过是强催依靠吞噬源核得来的造化之力和些许神通。
质朴的空气炮,火球,风刃,电浆球不要钱一般,从对方周身之中蜂拥出来。
江年这边却依旧云淡风轻,道道水墨一般的游龙环绕周身,将那狂轰乱炸给鲸吞而下。
身影不时的,像是水墨一般散开,又在另一处凝结。
不断的靠近着对方。
而也很快,虽然对方使用了一些方法,让意识海一片紊乱,只剩下疯狂之意,想要借此来干扰分灵刃的威能,但江年还是很快的,就从这一片混乱,疯狂之中,找到了对方的行动念头。
把握到了对方的行动脉络。
漆黑的气劲无声息的直接的从对方攻势之中薄弱之处,渗透了进去,将其给暂且制服住了。
但这家伙至此,也依旧挣扎不休,意识海之中,也宛如怒涛一般澎湃着。
近乎没有什么太过清晰的念头浮现出来。
见状,犹豫了一下,江年将原本就准备斩出来的部分这些年,被异变体传输过来的念想,给侵染的情念给斩了出来,因为斩出来的部分颇为纯粹,所以一出来,便直接的被吞噬掉了。
而这异变体吞噬掉了这一分身之后,挣扎的动作突然的顿了一下,精致的面容挣扎了一下。
最后的,挣扎之色平缓,只剩下颓唐。
颓唐之余,身影也开始有些维系不住,变得像是幻影,又像是云烟一般。
又有些许复杂难明,带着极端的扭曲意味的存在不断溢散出来。
沉寂了一会,
江年仔细的翻看着对方的心思,而异变体也没能坚持多久。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照做的,不过真不甘心,”异变体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到这一步,洗练便算是完成了。
在这一次吞噬之后,在被填充进去的灵光补充,和情念融合之下,躁动的情念被镇压之余,也清楚的明白了,这世界所谓的仙道是真的有缺陷这点。
江年这些年通过研读典籍,谱写道典,而得到的感悟,念想,清楚的展现在了他跟前。
这无疑的动摇了他的信念。
信念动摇之下,他的源核直接的进到了崩溃边缘。
对方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脆弱,病态而扭曲的一个形态。
只消手段对,稍一推,便是直接崩溃重组。
在这个状态之下,江年新注入进去的情念灵光,轻易的就挤占到了最核心的位置。
而那些与其相冲突的部分,则是在这崩溃过程之中,冲突着,溢散了开来。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缓转,遮掩可言。
在江年这里,是领悟到了,就是领悟到了,情念跟前,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确切。
成败在一瞬间就定下了。
心意转动间,直接的就将异变体那躁乱的意识海给抚平了。
不过,此刻的异变体,多少的,是有着灵光,具有生灵的特性了,能够延伸出自己情感来。
所以,即使情念转瞬间就扭转了,但其本身,却依旧能够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的情绪来。
“抱歉,没办法帮你把这份不甘斩掉了。”江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异变体摇头,一边活动了一下被放开的身体,什么也没多说的,转身往那乾阳的灵台走去了。
行走之间,身形也迅速的凝实,固化,然后开始散发出道道灰色的气劲出来。
他接受了江年新斩出来的分身,得到了本体所有的记忆。
虽然只是虚假的投影,那种感动没办法得到。
但却也有样学样的,将他这些年在外四处吞噬源核,得到的一些情念,熔炼出来了一些东西。
倒是根基在哪里,相性又十分不错,进展倒是迅猛非常。
不几步,这家伙,周身萦绕着的那灰色气流便,逐渐的凝作道道扭曲鬼头,喷吐着灰焰,将江年散发出来的那漆黑气劲给烧毁,撑开一个空间。
那被困着的乾阳灵台也借此的挣脱出来。
但方一出来,便直接的被一个灰雾鬼头,一张嘴就吞了下来。
连个动静都没折腾出来。
吞下那一团灵光,刚恢复些许正常的异变体,眉间,突然的扭曲着,似乎有什么要挣脱出来。
但并不长久,便见到那眉间的动静平息了下去,只多出来了一个金红色的奇异纹路。
至此,仿佛是心意相通一般,异变体周身一股狂暴的灰色气流冲出,直接的将江年放出来的漆黑气劲冲开,而江年也被顺势的击飞出去。
大片灰色气流弥漫,瞬间的,就将原本论道的道场给吞噬了进去。
不过这灰色气流并不比江年的漆黑气劲,大部分只是用来遮掩行迹所用的。
异变体的行迹,在这大片灰雾之中穿行着。
不多时,便有四五个倒霉蛋,被异变体打灭了肉身,吞噬掉了灵台。
而异变体也一下走到了极限,直接的就见好就收,跑路了。
江年混在这灰色迷雾之中,帮助一个心眼颇小,又在论道之中被辨的道心不稳,而心生怨愤的家伙,将那望虚给宰了,并协助着,收了其灵台。
江年主动撺掇,打边鼓。
那小心眼的,也十分上道的,顺水推舟的,就直接把望虚的灵台拘束了起来。
倒也是仙道之中,门内还好,门外的所谓盟约,脆弱的几乎就像是一张纸,稍有机会,基本就没人将其当成一回事,所以这些修行者的道德,几乎可以说没有。
逮到机会,将望虚的灵台拘束了起来,这家伙,转头的,就找了个地方,要生生的将那望虚的灵光给炼死。
异变体突然出手,包括乾阳,吃了一共五个灵台,但最后,丢了灵台的一共有九个。
一个是开始就被俘获了的,在事后被对方仙门,索要了回去。
一个是那望虚的,
还有两个,江年倒也有些不清楚下落了。
不过这三个灵台,最后的,明面上的指向,都是那突然冒出来的大妖魔。
但很明显的,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什么大妖魔能够一口气吞吃掉八个灵台?
几乎有没任何犹豫的,就有人怀疑,有人趁着当时场面混乱,劫持了几个灵台。
而异变体在跑路之后,靠着从江年这里得来的道基知识,很快的就熔炼出来了自己的道基,遮掩掉了自身的大部分气机,又靠着自身本身就介于妖鬼和生灵之间的特性,逃过了不少的,当前追索妖鬼的手段,一直的神出鬼没,处在在逃阶段。
然后,还有更加有些刺激局势的一点,江年直接的把望虚下落供了出来,然后叛逃了。
清虚宗只是一个小型宗门,而乾阳和望虚都是大型宗门。
所以在出事之前,江年就有些预测,自己身后的后台,撑不住他,所以很干脆的就跑路了。
而事后得到的一些消息来看,清虚宗的几个大猫,小猫,也跟着跑路了。
这些家伙也算是被江年牵连的。
不过,也因为这世界的仙门之中,内部关联比较紧密,这算是仙道圈子之中,唯一算得上是比较靠谱的联系了,所以玉清宗追究过来,和江年同门的几个,根本跑不掉追究。
所以,几个家伙在得到消息之后,直接的就跑了。
打不过就跑,这在仙道圈子里面,基本上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基本没有人觉得意外。
但清虚宗跑了,又有江年供出来的望虚的下落被证实,再有那大妖魔又找不到,事情又有疑点,瞬间的,一部分家伙,就将目光转向了一些可疑的对象。
这世界的仙门内部,关系通常都比较紧密,并且,就算是大型宗门也不过百来个人。
有的甚至不足百。
在这种关系牵连之下,就算只是少了一个新生代,仙门内部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而灵台虽然坚固,但在一些厉害手段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不可避免的,一些家伙的动作,就会显得粗暴,急躁许多。
因为没有目标,此前,在江年煽动之下的,一些争斗,矛盾,便被翻了出来。
加上里面还真的有动手了的,新仇旧恨,一时间闹出许多矛盾。
不过在更上一层的修士按压之下,事情还在控制范畴之内。
第十八章 兄妹
仙门这边,争乱渐起。
江年一边四处流窜,躲避追杀,一边的观望形势,筹谋下一个挑起事端的节点。
也很快的,他便等来了这个机会。
玉清宗和衡阳宗相互怀疑,最终大打出手。
江年因为恰好在场,见到衡阳宗因为来的人实力有些差,被按在地上暴打,没有多犹豫的,立刻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着玉清宗将衡阳宗的菜鸡给宰了。
临末,还卷走了衡阳宗修士的灵台。
而玉清宗的人当时还没将初次见面的江年给认出来,反被江年义正言辞的话语给唬住了。
彼此还非常客气的念了两声道友,说了两句客套话,而后,等江年近乎跳跃式的,前脚说完客套话,后脚就卷着灵台跑路,玉清宗的憨憨,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当场就追了过去。
但这一追,自然是没追上。
不仅是没追上,等几个修为高些的追着江年走了,后脚异变体突然路过。
不小心又制造了一些混乱,顺嘴,就又吃了几个修士。
本来还是苦主,在找宗内丢失弟子的玉清宗,一下的就变成了被黄泥沾到身上的嫌疑人。
因为这次战损的弟子,等级要高了一些,事态稍稍又升级了一些。
衡阳宗和玉清宗倒是没因此而彻底翻脸。
反而因为宗门长老介入,而暂时的关系缓和,僵持了下来。
但也只是表面缓和,实际上,看对方却是越发不爽了。
而这边,眼见着事态发展顺利,正要盘算着,该怎么来做一个收尾工作,薅完就跑的江年,突然的得到了一个略有些意外的消息。
消息是来自异变体吞食灵台时候,得到的一个散碎线索,内容是关于大劫的。
线索上说,大型宗门之所以大多隐世,不显露于外,反倒是那些小型宗门,要无所畏惧的多,是因为大型宗门要镇压大劫。
大劫的具体内容,没能多获悉,但似乎是个很不得了的东西。
或者说是一个很不得了的大妖魔。
这消息的出现,让异变体,突然的察觉到了一些希望,越过方前仙道瓶颈的希望。
同时的,也让江年看到了一些或许能更好的收割一把的希望。
几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那所谓的大劫。
而深入调查之后,便发现,这所谓的大劫,事实上是和前一个世界,天地龙脉一般的存在。
只是因为前一个世界生灵意识海显露,融汇,加上一些因缘际会,十分容易的就凝造出来了这么一个在某种意义上是正向的造物,镇压了一切。
而这个世界,因为意识海被压制,这世界的天地龙脉便被分割,扭曲,成了妖鬼。
上一个世界的龙脉气运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傀儡。
而这一个世界的妖鬼,则像是失控的AI。
很明显的,这世界的妖鬼,比上个世界的天地龙脉,在某种意义上,更前进了一步。
但又没有进步彻底。
像是一个介于低级和更上一级中间那个,不上不下,并不该存在的层级。
在这种基础之上,诞生的仙道代表着,要褪去低级,向更高一级走的力量,而大劫则是要放弃高级,回归到更低一级的力量。
一个要往上走,一个往下堕落。
妖鬼是躁动的天地造化,仙道驯服造化,而大劫则是让这个躁动更进一步,进到毁灭。
而生灵是这两者的基础,不管是要往那边走,都是要以生灵为薪柴。
江年作为外来客,立刻的就想到了,将这大劫掀起,然后一波肥,随后快进到跑路。
异变体作为一个想要收纳这世界体系,并借此攀登到高峰的存在,瞬间的,就想到了,要借助这个大劫,顺利的,将自身的道,攀升到一个更高的存在上去。
大劫是代表往下堕落的力量,但其本身的层次,却并不低,相反,还十分高。
甚至还有着倾覆仙道,达到更高层次的潜力。
异变体察觉到了这点,并且知道本体定然的会因为那大劫之中,席卷着的造化而动心,所以毫不犹豫的,转换了目标,开始尝试起劫。
大劫要起来,在异变体看来,首先的就是要散播末日流言。
有上个世界的经验,人心所向,便是天地龙脉的走向,这大劫,想来也是如此。
那仙门,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大劫镇压住了。
但在异变体看来,散播末日流言,无疑的,是可以强化大劫存在的力量的。
作为搞过信仰,当过天之主人的江年来说,编造易于传播的信仰,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情。
摇身一变的,江年和异变体,便变成了传教士。
福生玄德救苦救难天尊,这是异变体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拿出来的一个名号,江年也随后接过来,抓着进行传教的名号。
所谓传教,说来其实也很简单。
散播瘟疫。
然后以一个赤脚医生的行头,进到瘟疫爆发地点,治病救人,顺带着,随便说些教义,就算是真正的庸医,也可以靠着这点聚拢到一大片的信徒。
更何况是江年这个老神棍。
不过进展的却是并不顺利,因为有仙门的干扰。
一有疾疫爆发,这些仙门中人,很快的就会反应过来,进行查看。
牧场中的民众,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修行的根基,薪柴所在。
小事或许不管,但出大事了,这些家伙一定会关注。
而且灾难,疾病,是很容易让人心扭曲,制造出妖鬼出来的,所以这些仙门往往反应不慢。
所以江年也不敢将瘟疫放的太大,只能一小片,一小片的释放,先积累一些信徒。
然后再放一个大的。
瘟疫放出去,在仙门反应过来之前,就领着此前的积累,收割一波信徒,然后快速跑路。
当然,在跑路之前,得先清理一下当地官府之中一些能干的官吏。
不然,这些官吏会在仙门中人清查了事由之后,组织清除淫祀的活动,把江年好不容易打下的信仰范围,给极大的清除掉。
不过,这也是要在官府职能正常运行的时候,才能够起效。
而官府之中,大多都是些凡俗之人。
想要处理,倒是简单。
事前清除一波,事后,回来,再筛查掉一波。
确保留下来的,都是一些酒囊饭袋。
这样,就可以流窜到下一个地方,去继续进行传教了。
当然,也不尽然都是这般的流程,大部分地方,都是随意的留下一点痕迹,然后便远遁。
走走停停,一边的躲避仙门追杀,一边的这里留一点,哪里留一点,偶尔时机不错,就多折腾两下,埋个深些的暗雷下去。
一路的流窜,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收得了两个弟子。
是一对兄妹。
都是苦命人,父亲被妖鬼吃了,母亲疯了,留下两个七八岁的小家伙,孤苦伶仃。
那一日,江年赶路,走到一颗桑树下,望着那桑树,忽有所悟,不自觉的便顿足停下,在那大桑树跟前站定了两日,随即的,兴之所至,便吟唱了两句含混的道悟。
声音宛如一声畅快的长啸,又带上了诸多难以言喻的意味。
冲刷之下,飞鸟堕地,鸡犬昏坠。
只有那一对兄妹,全然不觉,依旧在田埂之上,埋头挖野菜。
当时,江年察觉到了异常,但并没有在意,直接的就离开了,但稍隔月余,等他回返到这村子,给人治病的时候,却见到,这两个小家伙,似乎掌握了一种能够御使疫气的能力。
疫气是疫病滋生之后,蕴生出来疫鬼所放出来的,进一步扩散瘟疫的东西。
也是江年用来散布瘟疫的主要手段。
他回到这村子,原本是想回来治病,顺带传教的,但疫气却已经被那两个小鬼给祛除掉了。
不过,两个小鬼倒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因为一些闲话逐渐的,被传成了被妖鬼附身之流,处境开始越发的艰难起来。
江年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却也并不喜欢无辜杀人。
当然,也不喜欢无端救人。
本来,他是想要等着这两个小鬼被村子里的那些家伙给弄死,他再过来一趟了事。
只是,等又月余等江年回到这村子之时,事情的发展又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两个小鬼不仅没有被杀死,反而御使疫气,将造谣生事的家伙给弄得瘫倒在床,每天,求爹喊娘的,求着这两个小鬼给治病。
本来这境况,应该是有人去告官,然后等官府上报到靖魔司,然后转达到仙门中去的。
但官府之中几个能办事的家伙,被他宰了。
衙门里就剩下了几个酒囊饭袋,村里人报官之后,却因为只有几个人患病,村子离得又远,几个官差便没有当回事,也不愿意过去找晦气,直接的糊弄着将人打发了了事。
而村里人报官无门,便也只能的将两个小家伙,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因为不只是造谣生事的,村里人基本上都患病了。
只是或轻或重。
重的躺在床上,只能呻吟,哀嚎,轻的,便只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别的并无大患。
而这病,找医生,却又医不好。
有人提议,将这两个瘟神丢火堆里面烧死,说那样或许能好,但没过第二天,那提议的便倒毙在床,没了动静,一下的,村子里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头。
只将这两个家伙,当成小祖宗给供了起来。
也还好,两个小家伙心肠并不坏,也没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混一口饱饭之后,大的要读书,小的就跟着边上看,一时也安分,所以,一时的,村里人便也妥协了下来。
一直到江年进到村子里来,见到了这般的境况,心思稍动。
很明显的,那两个小家伙都是有仙缘的。
这仙缘是何物,他到现在也没能明白,但若是有仙缘在身,总是能够很轻易的碰到和仙道有关的事务,比如修行法,比如妖鬼,而撞到之后,便又能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化危为安。
一路向着仙道大途奔行而去。
就像是这两个小家伙一般,什么都没做,就在田间头挖野菜,便偶然得了他的道悟教化。
若是寻常人,他那一声长啸,却只会感到头昏脑涨,事后说不定还要卧床几日。
但这两个小家伙,却是走运的从中得到了些许感悟。
并在随后,借着他散发出来的疫气之中,得到了些许造化力量。
往后,就算是江年不管,对方,显然的,也能顺利的,从其他渠道,进到仙途之中。
当然,如果是正常情况,江年作为一个仙师,在当日,发现两个小家伙异常之时,便应该要动手,将其收入门墙之中,带进门中,放到童子居所,好生培养了。
不过江年并非这世界的人,对收徒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直接的就没管。
不过,后面再两次的观察,这两个小家伙的动作,表现,却是有些对江年的胃口。
性格纯善,但又不惮于作恶。
这是江年所认为的,最理想的人的习性。
也是他理想之中,自己的性情。
不过,因为一些缘故,他现在的性情已经走偏了,这种走偏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纠正。
毕竟,因为到他这个程度,明晰自己本性,是一个十分基础的能力。
所以,他也不会去做什么伪装。
自己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而自己没能达到的形貌,却在两个小家伙身上看到了,难免的,让江年生出些许喜欢的情绪来。
多少的,也生了一些收徒的念想。
而进程也很是顺利。
江年上门去,施展神通,显化在两人跟前,直言想要收其为徒。
对方见到江年,发问了一句,疫病是否是他散发出来的。
显然是之前,就有所察觉了。
江年当场承认。
小鬼头便又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年答,为了好处。
小鬼头这下没再问,只是直接的认下了江年这个师傅。
江年问他为何如此干脆。
这小鬼头倒是也干脆,直说,也是为了好处。
也觉得这两个小鬼头有意思,江年收下了两个小家伙,带着就离开了这小村子。
在往后的云游之中,一边也教授一些医道知识,掺杂着些许对大道的感悟。
一路云游,一路散布信仰,流言,一边也看着这对兄妹逐渐成长起来。
有两年,披着一身蓑衣的江年正靠在一株大梧桐下,吃着面饼子,盘算着事情,突然的,一个青衫灰袍的中年人踱着步子路过,原本应当是偶遇,但突然的,中年人停下步子。
转过头来,望着坐在树下吃着面饼子的江年。
江年面不改色。
继续的吃着手中的面饼子。
恰也在这时,一个少年提着一壶酒回来了,中年男子顺势望了过去。
少年奇怪的望了中年男子一眼,一边的将酒送到了江年手中。
江年面不改色的接过,啜饮了一口。
“道友这般,见到故人,也不打声招呼的么?”青云子望着江年轻声的说道。
“呵,宗主近来可好。”江年笑着问候到。
第十九章 滋长
见着江年这幅没皮没脸的样子,青云子微微摇头。
“倒不是太好,”青云子摇头到。
“那宗主接下来,有何打算?”江年又笑着问道。
“清理宗门逆徒,继续苟延残喘便是,又能有什么好路子走。”青云子叹气说道。
江年点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青云子问道。
“没有,我之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或许比宗主想的要厉害的多。”江年说道。
“唉,奈何如此。”青云子叹气一声,往前一步迈出,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阎罗形象,周身灰黑色的云气缠绕,眉毛,眼睛,须发,尽皆化作云气。
这是对方将这世界的仙道,修行到了神游境的表现。
肉身已然被炼化成了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能够完全的达至身随心走之境。
到这个境界了的修士,已经十分难缠。
对方心念转动之间,身形便能够幻化万千,流转不定。
常规一些的手段,对这般境界的存在,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打不死,甩不脱,追不上。
这是这个境界修士的一个基本特点。
韩锋虽然根基强盛,但至此刻,也只是靠着气劲的特殊,取巧的摸到了一些这个境界的边。
要论境界,还是比不过对方。
不过斗法之时,却也并不是以境界来论高下。
漆黑的气劲流泻出来,身形瞬间的,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瞬间,青云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江年此前呆着的地上,一掌打出。
一道云烟霞气冲出,
霞气冲刷之下,那数人合抱的梧桐树干无声息的便出来了一个大洞,连带着后面的地面,也被冲刷出来一个大坑。
并不是单纯的雷,火,风,电,这种凡俗人认知之中的任何一种力量。
而是对方根据自己的道悟,熔炼出来,更上一个层次的力量。
就像是江年那漆黑的气劲一般。
江年的道,更倾向于寂灭,熔炼出来的力量,也是让万物走向寂灭的力量。
而青云子的,似乎是消融。
又有些腐蚀和风化的意味,对方的道,似乎认为,世间一切,都将会被腐蚀,消融。
这在某种程度之上,算是和江年的有些相似。
不过,道包容万千,江年的寂灭,对方的消融,也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并不能够完全概括。
只是此刻在斗法之中,这种凶戾些的方面,要更适合展现而已。
漆黑的气劲,灰色的流云,纠缠,消融,寂灭。
两个人的身影,在这一大团弥漫开来的异象之中,不断的凝现,又涣散。
韩锋并没有真正的达到神游境,所以此刻想的是,用足够庞大的气劲,将对方彻底的锁死。
而青云子,虽然占据了主动,但也并不一味强攻,而是进退之间,始终的抓着分寸。
神通之上,两人争斗,直接的陷入了僵局。
几乎没有犹豫的,青云子便直接的开辟出来了精神战场。
元神强壮到了一定的程度,便是能够做到一定程度的神思出游,去攻击其他生灵意识海。
青云子修行数百年,元神坚固之异常,此刻出来,直接的,就幻化成了一个参天巨人,大手恶狠狠的,向着江年的意识海抓了过去。
但立马的,这巨人便像是幻象一般,破灭开来,一道冷濛濛的光晕从江年的眉心深处,晕染开来,光晕之中,道道宛如琉璃一般的青红虚幻一般的晶体自虚空之中滋生,生长。
大片的青红晶体虚影天地之中,一个濛濛人影走了出来。
并不巨大,也并不壮实,整体被濛濛的光辉笼罩,看不清楚面貌。
人影走出,便向着青云子的灵台方向走去。
大片灰黑的云气弥漫着,冲刷着,想要将那青红的晶体消融,但无济于事。
在一片浓郁的灰黑云气之中,一个朦胧的光团显露出来。
光团之中,一座青翠的山影,山影之中,宛如蚊须的青云子身影,端坐在那山顶石窟之中。
那光濛濛的人影方一见,便直接探手,将这光团给抓住。
大片的灰黑云气冲刷着,人影使劲的,抓着那光团,尝试着将其撼动。
在一阵天地都在晃动的震颤感之中,那光团,逐渐的被江年从那灰雾之中抓起。
但却也是在那光团被提到半空,出现一些摇摇欲坠之势之时,突然的,那濛濛光影,整个的,像是化作了一个泡影一般,直接的,消失在了原处。
好一会,大片的灰黑云气散去,眼中神光略显黯淡,涣散的青云子身形逐渐显露了出来。
而一边的,一身灰黑长袍的静须子安静的站着。
此外的,又有一男一女,跟在边上。
气氛微微沉默。
有一会,才是青云子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一般,叹气摇头。
“唉,没打过。”青云子叹气到。
静须子低着头,“那接下来怎么办,那些家伙找我们要交代,只怕不能一直拖着。”
“不追么?”跟在身后的男子出声问道。
青云子稍顿了一下,转头又望了一眼,正瑟缩在一边的两个小家伙。
“算了,去开荒吧,如今这事头不对,避一避再说。”青云子最后却是说道。
那男子闻言,眉头微皱,也跟着看了两眼,在边上,瑟缩着的一对兄妹,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点点头。
见着男子点头,青云子目光再次的投向一边的两个小家伙。
上前出声询问了两句。
多少的探知了一些江年这两年的行径。
听到最后,青云子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大袖一卷,带着两个小家伙化作流云走了。
静须子几人见着,也很快的,跟着离开了。
而不多时,一片狼藉之中,又突然的显化出来了一个老者身影。
皱着眉头扫了一圈那一片狼藉,随即的,便寻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而前方,形貌多少有些狼狈的江年身影在一片荒林之中显现出来,一边的往后望了两眼,见着没人追过来,这才是稍稍放心。
原本见着那青云子孤身一人,还以为真的就他一个人在,没想到打起来之后,静须子那家伙后面突然的就冒出来,阴戳戳给了他一下。
也是幸好他反应颇快,直接的避开了,不然,这次非得要吃点亏不成。
而要是后面追兵再多几个,他这次,说不定就得载了。
见着后面没有追兵,停下之后,一边的检查了一下身上是否被留下了什么标记。
见着似乎没有,便也没有多停留,再次的寻了个方向,逃窜离去。
跑了一阵子,始终不见有追兵上来,江年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心底也逐渐的确认,这一次遭遇,似乎真的就是偶遇。
对方并没有掌握到什么抓住他踪迹的方法。
心底稍安,同时也有些无语。
世界那么大,他就是在树下吃个面饼,竟然也能够偶遇,也是够够的了。
也是等江年安定下来,一下的便又想起来了那一对小徒弟。
想了一下,便没在意了。
反正他跑路之前,那两个小家伙没死。
之后的事情也就只能看对方造化如何了。
反正,他该教的也教了一些,对方不该知道的,也没知道多少。
将这事情丢在脑后。
随后的,一段时间,江年低调了一阵子。
倒是异变体那边,在不断的吞噬之中,偶然的获得了几个不错的神通,此刻,行动越发的肆意妄为,同时,存在,心思也越发的难以让人捉摸了。
从对方那里接收过来的心念,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定期之后,迅速的变得飘忽。
很明显的,这是对方源核之中的灵光,开始有些不稳定了。
灵光的动摇,让对方的存在,开始不自主的向着被源核之中,混乱的情念左右发展。
时间,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江年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行动却逐渐的减缓了节奏。
他并不一定要强求起劫,来让收益多一些。
因为一开始就决定了要放弃这个世界,所以他心态放的比较宽。
相比于起劫,他更重要的还是要看着,这已经到嘴的肉,不要给丢了出去。
所以,江年见势不妙,直接的减缓了许多动作。
不过,异变体那边,却越发急躁起来。
时间,静静的,又挨过了两年,江年已经基本停下了动作,化作了一个农夫,潜伏了下来。
而异变体那边却是已经杀疯了。
陆续的吞食了几个灵台之后,异变体的形态,逐渐的扭曲,并在最终的,突破了某个界限,整个的存在,化身成了一种疫鬼一般的存在。
身形已经彻底的化散,成了一种可以顺着疫气随意蔓延的诡异存在。
虽然还没能够起劫成功,但这家伙存在的层次,却很明显的,在大肆吞噬之中得到了提升。
而到这里,很显然的,并没有达到异变体的心理预期。
所以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的扩张着。
疫气流散所在,大批的生灵患病,被侵蚀灵光,吞噬情念。
同时的,又有福生玄德救苦救难菩萨天尊行走世间,祛除疾疫,拯救世人的形象。
两种形象同时的出现在疾疫流行的区域之中。
一开始,疾疫的流行还静悄悄的,并不多厉害,但逐渐的,等着疾疫被仙门中人发现了一些端倪,想要清除的时候,突然的就爆发了。
大片的人,畜倒毙,不治身亡。
恐慌的情绪弥漫。
而在这个时候,福生玄德救苦救难菩萨天尊又出来,拯救世人,散播流言,传播信仰。
玄德十七年,正月三日,便是末日降临之日。
信天尊者,得永生,不信者,将永世沉沦。
伴随着疾疫的流行,流言跟着扩散,而跟着流言的扩散,疾疫也随之跟上。
流言所到之处,便是异变体能够影响之处,而异变体能够影响之处,便是疫气蔓延所向。
蔓延,扩散,
迅速的,异变体的存在,在急速的膨胀着。
但很可惜,这种势头被仙门给阻拦了。
眼见着势头有些不对,几个散仙出世,直接的,分割天地。
将疾疫流行的地域给封锁了。
大批量的仙师,官吏,神道人员,进到疾疫地域,进行疾疫净化,人心安抚。
又有散仙出手,镇压,绞灭江年异变体存在。
异变体几次尝试突破,但皆是无果,甚至,差点的就被几个散仙,打的显露出源核真身,直接被擒杀的地步。
但很可惜的,这种局势并没有维系多久。
就在连江年本身都认为,这个世界,或许就这样了的时候,突然的,玉清宗突袭紫阳宗。
救出来了一个宗内弟子。
在营救过程之中,紫阳宗被抓走了三个弟子灵台,直接的,两个宗门打了起来。
原本在前线,镇压着江年异变体的两个宗门的散仙,也是直接大打出手,被镇压的死死的异变体,自然没放过这个好机会,直接的挣脱了出来。
几个正打的火热的散仙自然是顾及不到这点,只能看着江年异变体逃脱出去。
而这一次跑出来之后,江年的异变体却学聪明了。
没有直接爆发疾疫,大肆扩张,而是潜伏了起来,不断的,像是流感一样大肆的传播着。
不再死人,疾疫一下的像是被控制住了。
恐慌也在稍后的一段时间内,被官府的人抑制住了。
但在一个有意识,能够自我控制爆发的疫鬼跟前,这种程度的控制,完全的没有任何意义。
完全的放弃了传教,而是一心一意的蔓延,蔓延,一直的蔓延。
最终的,江年异变体,成功的将自身的疫气,打通了整个东源圣土的脉络。
绕过了仙门的阻隔,异变体的身形,存在,在整个东源圣土弥漫,流转,积蓄着力量。
几个仙门多少察觉到了一些,但此刻的东源圣土之中,一堆仙门的诸多矛盾,一压再压,终于是压制不住,打成了一片,俨然已经腾不出多少手来处理江年异变体这档子事了。
而到这一步,江年异变体,也没有含糊,积攒了足够力量,直接的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疫。
疫气的滋生,需要生灵的薪柴加以点燃,滋长。
小病小灾,滋生不了多少疫气,并且也容易被消除,然后造成损失,只有大病大灾,才能迅速的滋生出足够的疫气,来进行更大规模的滚雪球。
原本在仙门和官府的努力之下,异变体散布出去的疫气,不断的被拔除。
这导致,异变体只能在一些山沟沟里面,在一些禽兽,牲畜身上,或者贫病之人身上流转。
但等到仙门这边打的越发激烈,越发无法顾忌下边死活之后。
异变体终于的,扩展进程被拉上了正轨。
疫病的爆发,在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死在家中的孤寡身上起头,蓄积到了足够的疫气之后,便通过脉络,向着仙门镇守的薄弱点进发。
死人,不能死绝户,死上小半,留下大半,去滋长恐惧,去散布末日流言。
异变体的存在,在整个东源圣土流窜着,滋长着。
第二十章 毁灭与新生
流言终于还是起来了,大劫也终于是爆发了。
不过降临形式,和江年预想的有些差距。
并不是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天在突然之间,就像是变的阴暗了一般。
整个天穹,天光悄无声息的就黯淡了下去,随后就没再恢复过来。
大旱,雪灾,洪水,疫病,大灾,小灾,整个天地,似乎突然的就阴暗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那些仙门也顾不上争斗了,也顾不上高冷了,纷纷下场,和这整个仿佛要就此陷入永恒沉寂,黑暗的天地做着斗争。
仙人现世,抗洪救灾,但普通百姓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这天似乎要塌了,仙师似乎也不再无所不能了。
而江年看着这宛如真的要陷入末日了的天地,却是在思索一个事情。
这大劫,便是这方天地,那他要如何的将这份造化吞纳?
异变体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不过角度有些不同。
原来再上一个层次是天地境,身化天地,主宰一切。
那我又该如何达至这个境界?
江年思索的结果,是去看看这天地灾劫的真身,所以他直接的迈步,向着灾劫中心去了。
而异变体思索的结果,便是取而代之。
灾劫既然是因世人心念而起,那么就让他也成为这天地灾劫的一部分。
天地灾劫和妖鬼似乎完全的不同了,完全的不侵吞生灵的情念,而是一味的毁灭,毁灭。
毁灭制造恐惧,恐惧助涨灾劫的力量攀升。
仙门的应对方法,也十分的简单。
不断的开展讲道,向世人诉说道法,诉说这世道有天神庇护,诉说邪神纵使能够逞凶一时,但终究会被煌煌正道给铲除,剿灭,告诉普通百姓,要相信未来。
一边讲道,一边也通过神通,直接的去抗击这动乱的天地灾劫,庇护百姓。
如果没有什么外力,这些作为,或许的,是可以产生一些效果的。
有几次,江年就见到,一些地方,在一些仙师的努力之下,百姓信念逐渐的坚定下来。
天地灾劫,竟然也真的被抵挡下来不少。
但很可惜,每当有这种的境况发生,异变体往往便会寻上门去。
在大劫之中,他这个顺应灾劫的存在,反倒是如鱼得水,混到了不少的好处。
实力攀升也是异常迅猛,在其冲击之下,实力弱的仙门,直接的,整个仙门被吞吃殆尽,弟子尸体都要挂在显眼的地方,去崩乱人心,制造恐惧。
局势越发的崩坏之下,大型宗门逐渐的成了一座座孤岛。
局势进一步崩坏的节点,是大限突然的收缩。
江年原本的大限是一百五十年一轮,但在大劫之下,突然的,便收缩到了七十年。
大劫降临,这一次倒是没有给江年造成什么影响,轻易的就被他熬过去了。
不过仙门那边,却当场的坐化了不少仙师。
普通人哪里,倒是影响不大。
只有一些老人,无声息的,就化作了烟灰,引起了一些不轻不重的伤悲。
但这伤悲很快的就淹没在了随后更加庞大的恐慌之中。
仙师死了一批,局势越发崩坏,本来就不稳的人心,便越是进步到了分崩离析的程度。
而这又更加促进了大劫威力的增长。
事态已经至此,已经没人有闲心去找江年的麻烦了。
江年在灾难之中行走,寻找着灾劫的真身,异变体在努力的让自己变成灾劫的一部分。
局势不断的崩坏着。
终于的,进步到了,已经开始不时的出现,一个好生生人,走着走着,突然的,就大限到临,整个的就瞬息之间化作了一捧烟灰的程度。
而江年似乎因为造孽太多,遭劫格外的频繁。
伴随着时间推移,几乎到了隔几日,便要遭劫的程度。
这频率显然的不正常。
他一身的宝物,才能在这频繁灾劫之中活下来,要是那些散仙也像他这般,肯定早就死逑了。
察觉到了不正常,但是却又没办法寻到缘故。
不过也因为频繁的遭劫,他在仙道之上的进展,却越发的精进迅猛。
以往,他寻好久才能寻到一点的,能够对仙道有所助益的天材地宝,在频繁遭劫之后,突然的,变得就像是路边野草一边。
逐渐的夸张到了走几步路,便能够发现一些的程度。
也靠着这些天才地宝,加上掌天瓶,还有自身十分不错的炼药造诣。
他的仙道修为开始以一个水涨船高的速度,不断的迅速增长着。
也是在日子越发的靠近玄德十七年之际,江年已经将仙道修为攀升到了化虚境,也顺利的渡劫到了那所谓的九劫散仙层次。
而也到了这个层次,他也走到了这个世界的仙道顶点所在。
对这个世界的仙道,把握也越发的精准。
而也是到这个程度,整个东源圣土,也只剩下了几个原本的大型宗门,在门中散仙的支撑下,还在苦苦支撑,剩下的周遭,原本繁盛之地,大片的尸骸,亡魂。
倒还有一些原本的富户,抱着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抱着歌女,姬妾,在哪里拖着病容,通宵达旦的欢笑,靠着这种近乎癫狂的欢乐,一直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但也支撑不下去多久了。
江年看着这在灾劫之中不断沉沦下去的东源圣土,又看着那依旧死命支撑着的几个仙门净土,还有那越发癫狂了的异变体存在。
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昏暗的天地之间,恐怖的灾劫之中,扭曲的自己跟前,有什么东西,在若隐若现。
天地沉沦到了这个地步,灾劫的威力事实上已经到顶,反而在滑落了。
不过江年身上的罪孽和大限灾劫降下的却是越来越频繁了。
以至于到了,走上几步路,便会落下一次的程度。
蓬莱仙壶提供的不死性俨然的已经不够用了。
在那灾劫之中,他身上的不死性早就已经被磨灭了数次了。
前几次,他还取一些长生酒出来,吞服补充。
后面,他直接懒得补充了。
仙道修为到神游,身躯便已经到了能够不灭,无所谓的程度,而到了化虚,更是可以直接的一念生,一念灭,念生,念灭,生死只存于心中一念。
而他的灵台,心念,在九色琉璃丸的护持之下,这世界的灾劫,根本的拿他没什么办法。
不断的洗练之下,只是让他的识海,灵台,越发的坚韧,强壮。
不过,这频繁降临的大限灾劫,依旧的拖住了江年的脚步。
而索性的,他直接的就停下了步伐。
他在尝试见他捕捉到的那个模糊的东西抓出来,他感觉那个东西,似乎对他挺重要的。
静立之中,不多时的,大片的雷光,将他整个人淹没,将这一片死寂之地,化作了一片雷池一般,也在这炽白雷光池子之中,不时的,便有朵朵红色的火光闪动着,钻出来。
恍惚之间,不知不觉的,他便越过了那所谓的登仙的九九八十一劫。
但他并没有登仙,也没能发掘到什么特殊的存在。
一直到一百三十七劫,他突然的恍惚间,所有领悟,抓到了他一直想要抓取的东西。
是天地的情念。
造化是天地的情念,天地也是被情念所驱使,所以这世界的仙道,其实前方根本就没有路了。
以生灵的情念,驾驭天地的情念,而生灵本身就是这天地之中的一部分,走到最后,也不过是回归这天地而已。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仙道,走到最后,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生灵自这方天地之中诞生,走到最后,又回到这天地之间去,从无中生,又向无中走,一段路走过,但最终只是在世界这个范畴之内打转,走不出去。
当然,这是以这个世界的生灵来说的。
江年作为外来客,他执掌着能够超脱这个世界的力量,所以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是能够将这个世界的仙道走通的。
而事实上,他似乎在不自觉之中,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许远了。
甚至马上的,就要抵达终点了。
在大劫终结之后,东源圣土,便是走到了寂灭的死,而异变体在这大劫之中,吞噬到了足够多的生,并且因为其自身便是生,所以只要江年能够挨到大劫寂灭一切,然后终了,到时候,异变体便能够作为新的生,将自身的存在,拔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等同于世界一般的高度。
而刹时,整个世界,也会因为异变体的拔升,进而,突破到一个崭新的层次。
换一句话说,接下来,江年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事后,将分灵刃,将主意识海,迁移到异变体之上,他刹时就能够变成一个拥有自己思维的新世界一般的存在。
似乎听起来挺不错的,但如果走这条路,那么他的进化,就将要走到终点。
世界无限大,也无限小。
世界应该还能够继续进化,但正如当前江年所看到的,异变体的进化,是以当前,这整个东源圣土的覆灭为代价的,而蕴生出来的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世界诞生出来,便是全部,便是完满,想要再前进,需要旧的寂灭,然后诞生新的。
像是种子发芽。
这种以旧有世界完全寂灭,然后再次基础上诞生新的世界的模式,或许可行。
但对江年来说,是完全不能够接受的。
新旧世界的交替,或许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进化。
但这种进化是以旧的完全寂灭作为代价的,所以一旦江年选择了这条路。
那么对他而言,他就是真的走到最后了。
至于,是不是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以江年现在的目光来看,没有。
所以,虽然看到了仙道突破的可能,但江年却注定不可能去选择这条路去走了。
而异变体那边,却还没能够察觉到这点。
这家伙,此刻这在进行着最后的歇斯底里,明明已经走在其所想要的道路之中了,但却已经看不见方向,所以越发显得疯狂了。
大劫并不是一个妖魔,而是一个世界的寂灭。
所以,异变体的疯狂,注定的,是找寻不到什么结果的。
而江年也没有多说。
在窥见了这一点之后,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承受着世界寂灭最后的反噬。
本来这个反噬应该是落到异变体身上的。
但因为这家伙有源核护身,在某种程度之上,算是属于天地的一部分。
灾劫自然很难落到他的身上。
由此的,便也只能由江年来进行承受了。
时间推移着,还没有推行到玄德十七年,异变体便已经将最后一个大型仙门给攻破了。
大势之下,那些散仙最终的放弃了基业,带着一小部分种子远遁。
东源圣土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荒芜,寂灭之地。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世界边界。
仙门遁逃,整个东源圣土沦陷,大片的生灵寂灭,大劫也逐渐的消亡。
伴随着大劫消亡的,是一个世界的沉沦。
于此同时的,却还有另一个世界的新生,吞噬了无比巨量生灵情念的异变体,在大劫消亡之刻,突然的,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恐怖的疫气弥漫在整个原先东源圣土所在,再疫气之中,翻涌着,似乎有什么要蕴生出来。
沉淀着,上浮着。
异变体正在某种领悟之中,蜕变成新世界。
但也在这个时候,江年出手,干扰了这个进程。
他直接把异变体之上所有的造化力量给献祭了。
因此的,整个正在蜕变之中的新世界,戛然而止,陷入到了崩溃的境地之中。
庞大的,正在清浊分离着的疫气,翻涌着,最终走出来一个面色白的厉害,身材高大,眼眶之中纯黑一片,容貌艳丽,浑身爬满扭曲纹路的女修罗。
女修罗望着江年,而江年目光冷漠,听着耳边如约响起的系统声响。
“恭喜你,成功完成主线任务吞天噬地,奖励以下发成功,请注意查看。”
“检测到,你已完成编号737274号世界所有剧情任务,剧情完成度结算中,经过检测,你的剧情参与度93%(你的身影几乎贯穿了整个故事线),任务完成度100%(任务完成度完美,值得夸耀),造化力量掠取100%(你榨干了这个世界所有的造化)”
“剧情结算以完成,你的剧情完成度为97%,编号737274号世界为显法世界,结算奖励为13w点万能点,奖励以下发成功,请注意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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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跟前弹出来的选项框,并没有多少犹豫,直接的选择了奥法世界。
伴随着其选择完毕,身影直接的模糊着,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也在消失之前,抬眼看了一下那女修罗,检索了一下自己的意识海,最后还是动手,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残渣给斩了出来。
是关于在这个世界所犯下的罪孽,虽然并无悔过之意。
但这东西也不好跟着一起去下一个世界。
第一章 特莉丝
朦朦胧胧,天地扭曲着,他的存在被一股力量从原有的空间之中不断的被抽取了出来。
混沌之中,整个存在似乎扭曲成了一团,被推着,弹射着,艰难的往上钻行着。
终于的,钻行结束,似乎力量耗尽。
在一阵轻缓的徘徊之中,像是在溪水里面漂流一般,突然的,撞到了一个漩涡之中,被卷着就被吞吸了进去,而他的存在,也在这一片混沌,朦胧之中,在逐渐的展开着。
也当他从迷蒙之中恢复过来之时,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坟地之间。
或者说是乱葬岗要更加合适一些。
一个又一个的坟包,上面零散的插着几各木板,上面涂画了一下字符,腐烂的尸臭弥漫。
夜色,月色之下,迷蒙,阴森,恐怖。
环视了一圈,对自己所在的环境有些迷惑。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出来的地方,应当是该要有一个任务目标的。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正当江年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的,一只手,惨白着的手,从一个土包之中伸了出来。
于此同时的,那个电子音出现了。
“叮,发现剧情人物,与其约会,使其娇羞,让她怀孕,一个任务三步走,完成任务,可获得气运值三百。”
有些熟悉的电子音让江年愣了一下,这么寒碜的奖励,还有熟悉的内容。
几百年了,想想,也还是有些让人怀念。
而也是在江年有些感怀之时,那手的主人却因为像是气力不济,有些卡住了。
江年看着那胡乱挣扎着的惨白小手,目光之中微微闪过一抹幽芒,随即又显露出来一副和煦的笑意,一边上前,探手抓住那只小手,一使劲,将埋在下面的家伙给拉了出来。
不过,似乎因为在土里埋得久了,有些过期,变质的缘故。
只拉出来一截手臂。
江年无法,只能动手,将剩下的一些部分,给挖了出来。
是一个金发大美人。
十六七的样子。
麻布质地的衣服早就已经烂透了,胸腔之上开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似乎是之前被某种贯穿性的利器,给捅了一个通透的缘故。
人死了可能有几年了,没有太久,不过也不算是刚死的。
残缺,有些腐烂的身体之中,有着一股阴冷的力量在弥漫着,支撑着。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状态,大美人十分的惶恐。
江年轻声的安慰着。
“没事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不放弃对美好生活的期许,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乖,乖,不要哭了,都过去了。”
江年一边说着安慰的话语,一边的,将女孩因为慌乱,而弄得乱七八糟的身体给挖出来。
一边挖,也一边的拼凑起来。
他发现,虽然这具尸体已经腐烂的厉害了,但在那股阴冷的力量支撑之下,这些腐烂,创口,断口,都能够缓缓的愈合,修复回去。
虽然不明所以,但江年隐约的知道,现在应该要怎么做。
“抱歉,先生,你真是太好了,你是牧师么?是特意将我从地狱之中拉回来的牧师么?”特莉丝用有些哽咽的声音问道。
江年闻言笑笑。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是牧师,我要是牧师的话,我现在就该在圣洁之所,将你救活,而不是在这肮脏的乱葬岗。”江年温和的和对方对视着说道。
特莉丝听着江年温柔的话语,一下哭的更加大声了。
好一会。
“那你是亡灵法师么?我是作为亡灵女仆被召唤出来的?”特莉丝问道。
江年依旧笑着。
“虽然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可惜并不是,你是自己从地下爬出来的,我只是搭了一把手。”江年笑着说道。
特莉丝望着江年,感觉对方似乎不是在骗她,于是低头抽噎着。
江年在一边耐心的安抚着。
好一会。
“你不怕我么?”特莉丝抬头看着江年,奇怪的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这么好看,我怎么会怕你呢,好了,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伤心这种情绪,品味够了,便将其留在这里,然后去往其他能够寻到快乐的地方了。”江年笑道。
特莉丝听着江年的话语,奇怪的看着这个怪人。
但一边的,感觉着对方说的似乎没错。
这里阴森森的,确实不是应该长久呆着的地方。
但马上的,她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她的家乡遭受了灾难,敌国的士兵攻破了防线,她和家人们为了躲避灾难,而逃了出来,但在半路,被敌人追上了。
她死了,她没地方去了。
“但我没地方去了。”特莉丝说着,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这个将她从地里刨出来的家伙。
江年见着,点点头,“嗯,没关系,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可以去先找个地方,要一点热水,然后再有一套新衣服,往后的事情,慢慢来,不用着急。”江年安慰到。
他知道对方在渴求什么,但可惜,他也刚到这个世界。
特莉丝听着,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有一些污泥覆盖着。
污泥和雪白交相辉映,在惨白月光下,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突然的,有些害羞的情绪。
低着头,
江年见状,很是贴心的,将自己的外套卸下来,披盖到对方身上。
从坟场出来,两个人望着黑暗之中的一点火光走去。
是一个火堆,火堆边上,一个青年男子正靠在树下,像是在睡觉,不过睡得很浅,听到动静,立刻的就醒了过来,望着靠过来的江年两人。
江年看着对方,发现是一个普通人,于是露出和善的笑容。
倒是特莉丝似乎有些害怕,躲在江年身后,抓着江年的衣角,不敢露头出来。
“朋友,我想要向你打听一些事情,这附近能够找到热水,食物,还有裁缝的地方,该要往哪里走,”江年和缓的问道。
青年男子眯着眼睛,接着火光,望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家伙,并没有应声。
江年等了一会,又笑着重新问了一遍。
青年男子面色冷峻,依旧并不回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江年逐渐的收起了笑意,点点头。
探手从怀里摸出来了一瓶存放在系统空间的药粉,当着男子的面打开,然后对着吹了过去。
男子目光一冷,立刻的想要暴起,但风儿卷着药粉扑面一吹,整个人目光便涣散了下去。
江年再次问了一遍话。
“往西便走,哪里有一个小村子。”青年目光呆滞着回应到。
江年再次点点头,“请你为我们带一下路。”江年说道,而那青年立刻的点头,然后弯腰捡了地上的一些行李,从火堆里面,捡了一根火柴,便领着路,往西边走去了。
操纵着这家伙的意识海,一边的又让对方讲述了一下,这附近,最近发生的事迹。
从对方口中得知。
这家伙叫赫斯墨,是一个佣兵,冒险者,兼奴隶贩子。
是因为在城里玩女人,喝酒,赌钱,把身上的钱败光了,所以打算出来找点收获。
附近的那个村子叫赫鲁村,是一个只有十几户的小村子。
村子里有几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他这次盯上的目标之一,不过因为村里防守的好,几个小姑娘也很是谨慎,没理会他的花言巧语,他暂时没有得手。
不然,这家伙打算用谈恋爱,带姑娘去城里过好日子的由头,将姑娘骗出来
自己爽一把,然后卖出去,在城里又找其他姑娘爽一把。
顺带的喝点酒,然后去赌坊碰碰运气。
但很可惜,没成功。
这年头骗子太多,傻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而这家伙口中的城里,是胡浮城。
一座人口大概有十多万的繁华城市。
当然,在江年看来,估计就是个破落的小镇子。
胡浮城由贵族图林把控。
图林是个法师,每天埋头在法师塔之中,一边研究法术,一边通过法师塔监控城里的情况。
这图林据说是一个十分荒唐,残暴的家伙。
经常毫无理由的,就将城中漂亮的女人,不管对方是否是有丈夫,又或者是其他的,强行征召过去,玩腻了,就丢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同时,还经常无缘故的将城中商户,民众的宝物强行以极低的价格征收过去。
所以城池之中,只有一些因为在其他地方无法混下去的,混账,无赖,罪犯生存着。
一些商户也从来不会带珍贵的宝物进到这胡浮城之中。
不过,因为图林手里抓着几间法术工坊,可以提供大量的就业,并产出大量质量不错的法术造物,这一座城市,始终并不衰弱下去,反而一直颇为兴旺,繁盛。
同时,也因为大量的流氓,无赖,罪犯聚集,所以城中的奴隶生意也颇为火爆。
女奴在胡浮城特别受欢迎。
胡浮城之外,江年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希法王国境内。
希法王国这几年在和紫月王国打仗。
说是打仗,其实有些并不准确,准确一点,应该说是入侵。
希法王国入侵紫月王国。
希法王国的国力比紫月王国强盛许多。
就像是江年此刻所在的地方,以前,就是紫月王国的国境,但此刻却被纳入了希法王国。
不过,用赫斯墨的话来说,其实不差多少。
这个世界的城池,大部分似乎都是由图林这样的法师为核心,建立起来的。
拥有相当的自治权,所以,对于赫斯墨这种生活在城里的恶棍来说,前后几乎没有差距。
真正倒霉的是那些被王国和教会洗脑了的普通民众。
也不能说是洗脑。
王国和教会至少会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他们的安全。
城池这种地方,不是大部分贱民能享用的。
所以,当王国军队被打败,和王国站在一起的普通民众,自然的要遭受一些苦难。
信仰和对祖国的眷恋,在祖国战败之时,是一剂催心肠的毒药。
很残酷,普通人一般承受不住,会死掉。
根据赫斯墨所言,紫月王国这几年,节节败退,已经快亡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年明显的感觉到了,背后的特莉丝,情绪似乎有些波动。
这家伙应该几年前死掉的。
当时紫月王国,应该局势还没有到这么糟糕。
到现在,死而复生,突然的,就听到了自己的祖国就要亡国的消息,伤心是在所难免的。
除了王国局势,江年又让对方说了一些详细些的风俗习惯之类的东西。
一边听着。
很快的,几个人便是走到了那所谓的赫鲁村。
夜色正深,赫鲁村内,一片寂静。
“我想要一些热水,食物,衣服,你有什么建议么?”江年问道。
眼神空洞的赫斯墨,卡顿了一下,“我认识村里的一个寡妇,我们可以去她哪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赫斯墨说道。
江年点点头,“那就去吧。”
赫斯墨闻言,举着火把,领着江年走一条小路,到了村子外围一个树下小屋跟前。
举着火把,拍了几下门,又低着声音叫了几声。
有好一会,里面亮起了火光,然后门被拉开,现出来一个看年龄因为有四十,可以算是老婆婆的妇人出来,睁着眼睛望着门口的几个人。
似乎是因为情况和其预想的有些不对,目光一下有些瑟缩,警惕。
江年读出了对方的恐惧,脸上挂着笑意。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一些热水,食物,还有衣服而已,我愿意以这布匹来进行交换。”江年笑道,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卷存放在系统空间的丝绸绢布,送了过去。
妇人看着江年递过来的丝绸绢布,又见着江年一脸和煦,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小心的将那绢布接了过来,然后,很快的,便是喜欢上了这漂亮,丝滑的布料。
是个好料子,妇人在心底有了判断,于是心情再次好了一些,终于将江年等人迎了进屋。
“热水,需要等一会,食物的话,只有一些野菜,面糊糊,还有咸鱼,衣服,我这里就没有多的了。”妇人这般说道。
江年依旧笑着。
“我们不急,衣服的话,还请你帮忙找找。”江年笑着,又将一卷绢布从怀里摸了出来。
妇人接过绢布,又奇怪的看了江年的怀里一眼,点头,表示会帮着找一找的。
也是安顿下来。
江年便让赫斯墨在门外守着,而他则是领着特莉丝进了房间,很是不要脸的用一个十分自然的姿态,像是搂着一般,继续安慰着对方。
一边的从对方口中询问对方的心思,想法,打算。
特莉丝此刻心里很乱。
她原本应该是死了,是死人了才对。
但现在又莫名的作为一个邪恶的尸鬼复活了回来。
生前,她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对于尸鬼这种邪恶生物是深恶痛绝的。
但现在,她自己却成了一个邪恶的尸鬼。
而且还是被人亲手挖出来的,这让她甚至没有狡辩和撒谎的空间。
她甚至想到要杀了跟前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奇怪家伙,来保护住自己已经堕落为邪恶的秘密,但她又有些不舍得,因为对方似乎很温柔,并不介意她是尸鬼,能够成为她的依靠。
杂乱而矛盾的思绪在心头转着,让她一时只低着头,软弱的低声啜泣着。
第二章 法师塔
啜泣着,啜泣声很快就变成了嘤咛,特莉丝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如何发展的。
这个被她视作可以用以依靠的陌生男子就进入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轻柔,和缓,像是在抚慰她的心一般。
稀里糊涂的,特莉丝就把自己完全的,完整的给交了出去。
耳边依旧是那温柔告诉她,没关系的,以后会好起来的抚慰声线,但身体生传来的异样,却又明白的诉说着她已经遭受过的暴行。
明明只是才刚见面,明明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明明她非常惶恐,伤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对方一句句没关系之中,她似乎真的就安心了下来,不再觉得有问题。
欢好之后,那妇人也烧好了热水,江年很细心的帮她洗干净了身体。
虽然特莉丝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行动不便。
不过对方的温柔,总是让她觉得很难以抗拒。
明明很羞耻,明明没有必要。
但在对方异常熟练,大胆的温柔之中,她甚至有一种,对方和她是多年夫妻了的感觉。
也在江年十分大胆的侵入之下,两个人的关系飞速的发展着。
特莉丝绝对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甚至,因为虔诚的信仰,她一度十分洁身自好。
但在此刻,她却感觉自己像是个人尽可夫的***人。
竟然轻易的和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男子,一路的进展到了这般田地。
事后,她心中不时的升起一些抗拒,羞愤,但在江年熟练的侵入之下,她很快沦陷了,将江年当成了和自己真心相恋多年的恋人一般来倾倒自己的感情和依赖。
面对特莉丝的倾倒情感,江年自然是回应以更大的温柔。
两人相遇是在夜色正明的上半夜,如胶似漆的腻在一起,不知羞耻,是在下半夜。
星光的稀疏,却正像是两人之间隔阂的消融。
在村子里面修整了一夜之后,江年带着特莉丝在这赫鲁村住了下来。
他轻易的伐倒了树木,搭建起来了木屋,并开垦了农田,洒下了一些作物,和药物的种子。
采摘到了野菜,蘑菇,甚至田鼠和小鸟。
一边的,捡起了医生的老本行,帮着村子里面的看病。
同时也做些木匠手艺。
眼见着江年的勤快,能干,原本就是一个村姑的特莉丝一下的更是沦陷了。
她原本的理想就是找一个勤快能干,帅气,强壮的丈夫。
然后有一个小家庭,一起好好过日子。
从这点出发,江年不管是从那个角度看,都无疑是十分的出色,让人不能再更满意了。
唯有的问题,似乎就是有些太过于精力充沛了。
每天都做,也是幸好,特莉丝变成尸鬼之后,体力也很不错。
不然肯定经受不住。
也是在半年之后,特莉丝离谱的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欣喜,同时有些畏惧。
她不敢想象,已经作为一个尸鬼的她,怀孕之后,生下来的,会是什么。
甚至的,生育这种圣洁的概念,出现在尸鬼这种邪恶存在身上,便是一种绝对的亵渎。
至于江年,收到三百气运值,心情算是不错,当天多炒了两个菜。
当然,事实上,已经成为尸鬼之后,特莉丝口味更倾向于新鲜的血液和肉块的滋味。
不过因为观念转变问题,特莉丝依旧的在抗拒着。
不去吃对她而言,更加美味的新鲜血肉,而是要吃烹饪过的正常菜色。
当然,鱼生,脍,之类的餐品做的精致一些,不那么血腥,这家伙还是会口嫌体正直。
而这两年,江年自然没有光顾着和特莉丝卿卿我我,生孩子。
在不断的打探之下,他大致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背景。
有些类似于欧洲中世纪,贵族割据,各自占着领地,在自己领地上胡作非为的境况。
不过,这些贵族换成了拥有确实力量和先进生产力的法师。
同时,原本毒图民众,阻碍科学生产力的教会,在这个世界和民众站在了一起。
只是荼毒民众,阻碍思想进步的属性并没有变化。
并且也并不弱势。
教会手中掌握着魂石。
魂石是这个世界超凡修行所必须要的一种资源。
想要涉足超凡修行,掌握超凡之力,就必须的要有超凡天赋。
而魂石就是能够帮助人掌握超凡天赋的一种重要资源。
掌握着魂石的教会,理所当然的掌握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是绝对的主宰。
不过可惜的是,教会不只一个。
如果是只有一个教会,那么这个世界,或许就会被直接一统千秋万代。
但很可惜,并不这样。
不同的教会之间,会不断的为了信仰,羔羊,而不断的彼此攻伐。
同时,民间似乎还不时的会有一些新的信仰,教派衍生。
在不断的,尝试颠覆已有的信仰,教会。
也在这种背景之下,江年此刻作为一个普通人,想要出头,要么去抢,要么为教会效力。
几乎不用多考虑。
老实卖命为人效力,帮其他人抢劫,让人盘剥效率太低,还是直接抢劫,来的快一些。
所以,在特莉丝孩子出生之后,江年便动身前往胡浮城打工了。
当然,美曰名曰,是为了孩子考虑。
这种借口很常见。
附近村子里面的一些壮劳力,通常的也会在孩子出生之后,为了给孩子多挣一些给养,干完地里的活之后,跑到城里去打一阵子的工。
值得一提的是,那图林虽然荒唐,残暴,但却是个愿意给员工发工资的好老板。
对于抛妻弃子进城打工的农夫来说,这一条是足够遮盖其一切缺点,丑陋的绝对闪光点。
虽然这点也是在教会的压迫之下,才不得以而为之的。
不然,以图林的荒唐,残暴,绝对会自己动手去到处抓奴隶,进他的工厂干活。
事实上,据说确实是有一些邪恶的法师,会去使用一些能够给普通人洗脑的法术,去到处抓人,进到自己的工坊里面,去卖命干活。
并且,似乎屡禁不绝,毕竟教会最多罚款,被发现了罚款,没被发现,岂不是美滋滋。
能多薅一点钱,到时候找教会购买魂石也能多喊两次价。
魂石并不是一次性买卖。
就算是晋升到了超凡,大多时候,想要继续往上精进,也只能不断的使用魂石。
来不断的提升自身的天赋,才能够继续突破下去。
所以就算是这些法师,已经基本对世俗的物质没什么太大的需求了,但却依旧孜孜不倦的搜刮着钱财,并且一丝一毫的都不肯放松。
胡浮城的工坊一共三个,江年进了其中一个制造灯具的工坊。
工坊之中一面是可以用泥土之中,提取纯净砂石,矿物的熔炉,有几个法师学徒在看着,操纵熔炉工作,指挥工人去搬送泥土,矿渣,以及将提取出来的产物送去下一个工房。
而后面的,就分了熔炼灯罩,制造灯芯,灯座,添加花纹,以及组装的环节。
一整个工坊,从开采矿料,到成品出来,一条龙直接搞定。
江年进去之后,被发配到了矿料开采的矿坑之中。
负责将附近一座矿品极差的矿坑中的泥土,石头,挖出来,然后背到提炼车间。
再由那法师学徒操纵着那熔炉,将泥土,砂石,进行提炼。
以一种,江年看不懂的方式和路径,将里面的矿物给提炼出来,同时吐出矿渣,而矿渣,似乎经过粉碎,可以用作肥料,送去用作种植。
在工坊当中干了有小半年,等又到了农忙的时候,便领着工钱,回了村里。
有两年,江年便已经成功的混成了一个工头,接触到了一些这世界所谓法师的力量。
看明白了对方的底细。
终于的,又在一日下工之后,驾轻就熟的从监视死角,溜进了法师塔之中。
找到了正在实验室之中,研究法术模型的法师图林。
法师塔的构造,主体便如其名字一边,是一座塔状的高楼,里面有着能够满足一个法术几乎所有需求的设施,原则上来说,这地方对法师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偶尔会有一些例外。
无声息的,整个人像是一个鬼影子一般,出现到了其身后,一伸手,将其给掐死了。
中间,这家伙身上爆发出来了一些法术护盾灵光,但还没能展开,就被抓爆了。
而下一瞬间,大片的漆黑气劲从他身上汹涌出来,云气一般弥散,最终的,捆缚着,一个透明,虚幻的人影,回到了江年的跟前。
江年看着这人影,知道这东西就是图林的灵魂。
或者说是元神。
这个世界的意识海压制的更加厉害了。
已经到了,近乎没办法展开的程度,但凝练出来的元神,也更加凝实,强大了。
甚至,普通人死后,如果运气好,也能够将意念凝为鬼魂。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特殊产物。
特莉丝便是这般的一个存在,是一个普通人,在死后,意念汲取到了某种特殊力量,从而维系了下来,并且重新从坟地里面爬了起来。
而这世界所谓的法师,则是尽数的,已经将意念,凝结为被名为灵魂的所在。
里面起灵性和意念,思维混杂一体,形成了一种类似于灵台的存在。
不过有些不同。
里面掺杂了一种十分特殊的力量进去。
并不是类同于妖鬼源核的那种力量,而是一种更加纯粹,纯净的力量。
仔细的打量着,那还在死命的挣扎着,的图林灵魂。
“该死的,混蛋,无耻,强盗,小偷,…*¥%#”似乎是察觉到了无法逃脱,这灵魂终于开始发出污言秽语的谩骂。
江年自然是毫不在意。
“做个交易吧,如果你能够交出足够数量的魂石出来,我可以放了你。”江年说道。
因为出乎意料的,系统居然没有颁布任务,所以他显得格外大方。
但图林的灵魂却怪笑着,丝毫不肯屈服。
“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有那个傻子,拿到了魂石不快点就在教堂里面用掉,还带出来的,如果有,那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傻子,哈哈,傻子,傻子,……”图林大笑着,骂道。
江年看着对方。
一缕漆黑云气凝现成一根闪着寒光的长针,从那灵魂虚影的眉心上,不断的刺入。
这灵魂虚影虽然是人形,但其实并没有人体的那种种结构。
事实上,其变成任何形状都可以。
其本质上,只是一团数据和处理器的聚合体而已。
只是因为习惯性的,才会显现出来人形。
漆黑长针刺入灵魂虚影的脑袋,并不会像刺入人体脑袋一般,对人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但带来的痛苦,却是完全的不减多少。
很快,图林便惨叫了起来。
惨叫过后,图林的回答语气稍有变化,但内容实质依旧没有变。
反复尝试了几次,江年才是丧气的停下尝试。
看来这家伙手里确实的是没有魂石。
当然,他原本也就是抱着试试,反正不会吃亏的念头,去试探的,所以并不很失望。
接下来的,他动手,通过酷刑,将对方手里的钱财,材料,收藏压榨出来不少。
不过,并不是全部。
这家伙总是要被拷打的厉害了,才肯吐出来一些,以求缓一口气。
江年也没有着急,只是一边的拷打,一边的接收对方的财富,一边的浏览对方的收藏。
作为一个法师,这家伙的收藏里面,倒是大部分都是法术学识。
而江年也恰好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这些法术学识,对于江年来说,完全就是进一步填充他的道境脉络的好材料。
以江年的道境造诣,早就已经到了,能够以它山之石以攻玉的层次。
倒是不担心,因为浏览了完全不同的知识体系,就产生道境崩坏的状况。
见识浅薄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所知道的,便是所有,继而因为看到了和自己认知有所冲突的东西,而产生动摇,并扭曲,进而疯狂,而学识丰富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会明白一个自己确实是十分无知而又浅显的家伙,并对各种知识以渴求,辩证,吸收,丰富自身的态度。
当然,这里也有一个处理界限,即使是再知识广博的人,一旦短时间内接受了大量高密度的信息,也会因此而陷入到扭曲,疯狂的境地。
毕竟,只要未达到无限之前,认知和理性这种东西,总是有限度的。
不过,以江年的学识,图林收藏之中的一些法术学识,还不足以能够冲垮他。
反倒是让他对世界,对一切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见解。
时间也是在江年,不断的浏览着图林的收藏,增长的着见识,一边不断的拷打图林,用来榨取他所未能够被榨取出来的财富和收藏,之中不断的过去着。
第三章 自由之领
晃眼的,时间便过去了数年,在图林的不断哀嚎之中,江年逐渐的将这家伙掏空了。
虽然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魂石,但是江年本身的存在,就不是正常普通人。
很轻易的就绕过了那魂石的限制,进到了法术修行之路。
这世界的修行体系采用了三段法来进行分割,超凡之下,初级学徒,中级学徒,高级学徒,而超凡之上,则是根据职业,来划分三段。
比如说,剑士一段,剑士二段,剑士三段,之所以不再用初级,中级,高级。
则是因为可以少两个音节。
剑士之上,是大剑师,剑圣,法师类似,法师,大法师,圣魔导。
江年从图林这里得到的法术传承,很自然的就走上了法师之路,并且近乎吃饭喝水一样的,跳过了三个学徒阶段,修行到了法师三段,然后便因为传承中段,而卡住了。
不过,即使是传承续上了,他也能感觉,他的潜力已经逼近上限了。
预估,突破到大法师之后,他便会陷入到瓶颈之中。
这点其实非常好判断。
这世界的法师,一方面是凝练精神力,一方面是提炼法力。
这个世界的神秘要素已经浓郁到在空气之中大量弥漫的程度,法师可以通过冥想和呼吸,来从空气之中汲取到法力,并用作施法的材料。
精神力和对法力的汲取能力,几乎就可以判定,能达到的高度如何。
如果对炼化法力,运使法力,感觉很轻松,那么就还能继续往上走,反之亦然。
一路修行过来,江年很明显的经历了从轻松到逐渐和缓的过程。
余力是还有,但并不很多了。
所以,往后,他如果还想要继续提升下去的话,一方面是要找到接下来的修行法。
还有就是,要获取到一些魂石来,继续堆高自身天赋了。
而他盯上的下一个抢劫对象,正是教会。
恩,应该说是,教会手中,那个制造魂石的工艺。
他很好奇。
当然,已经立国的正统教会,他自然不敢去打主意的,他盯上的是那些流窜的邪教。
呆在这世界的几年里,大部分时间,江年都是在工作,又或者是学习中度过的。
他杀死图林之后,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做什么变化。
依旧像是一个普通农夫一样,农忙时候,回村子干活,农闲时候,去城里打工。
只是多了一个看书的习惯。
而这个习惯也表现的并不突兀,因为在江年的努力之下,他的家业逐渐的积攒了起来,有闲钱之后,很自然的就培养出来了一个和他精明能干形象相符合的爱好,并不显得突兀。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被邪教盯上,找上门来,也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了。
这世界的正教也好,邪教也好,都喜欢找一些家境殷实,安康的,进行传教。
富贵者先不提,或许是传教难度大。
但穷苦者,明显的是很好的传教者,但大部分正教,乃至邪教,都不把这些人当回事。
江年和传教者交流过,这些家伙一开始口中说着神爱世人,一切平等的鬼话。
后来才是被套出来一些零碎的话头。
贫贱者往往无恒心,信仰过于偏执,偏激,不纯粹,这样不好云云。
翻译一下,大致意思就是嫌弃那些贫贱者都是一些煞笔,不能理解教义真正含义。
不过江年又问,一群煞笔,信仰偏激,偏执一些不好么。
不是更好操纵么?
对方却只是摇头,说神赐予众生仁爱,智慧,美丽,但煞笔却并不拥有。
这说明煞笔的信仰只是虚假的信仰,不得真义的信仰。
是自心底就排斥神光辉的劣化种。
他们传教并不是为了世俗的权益,而是为了更广泛的传播主的光辉。
从这个角度看,他们理所当然的应该要避开煞笔。
听到这里,江年还是不明白,他看过那些教义,确实是在传播真善美的东西,但依旧有很大的局限性,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垃圾,生灵存在的要义,应当是进化。
不断的向前,向前的,进化。
而这种墨守成规一般,要将人的思维框柱的信仰典籍,在他看来,无疑的就是一堆垃圾。
他很难以理解,和相信,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能够真正的相信这套东西。
并为之不断的奉献自己。
也并不认为,这些传教士真的有那么的高尚。
人是一种丑陋的生物,因为不能生而知之,并且寿命短暂。
这种生物模式的根基就决定了,人是一种异常丑陋的生物,和他们苦心研究出来,并以为是理想的,所推崇的真善美并不搭边。
人从生下来,就是一种,不美,不善良,不真诚的生物,是丑陋的。
所以才需要不断的进化。
所以,江年认为,传教士说的话完全就不是真实,而是出于某种原因而产生的谎言。
但话题到这里,却只能打住了。
因为质问对方的品格,是一个绝对会惹怒对方的话题。
话头深入到了这种程度,本身就不具备有继续往下谈的基础了,所以只能止住。
止住之后,当时的江年,便一直的游走在边缘,既不入教,也不拒绝。
活活的像个渣男。
而在消化完图林法师塔之中所有资源之后,江年终于的有所动摇,开始偏向某个邪教。
像是一个刚吃完猎物血肉,马上就盯上了另一个猎物的恶狼。
信息与面包神教。
一个在江年看来名字十分古怪的邪教。
当然,更加古怪的是,这个邪教推广信徒主要的手段,是靠一种类似于手机的东西。
这些家伙宣称,万事万物都是由信息构成的,并且信息可以解构成数字。
拿出来的宣传教义之中,比起洗脑,更多的还是高等数学问题。
并且经常通过那手机一样的东西,来凭空生成面包,又或者烤鱼,金条,宝石之类的东西,用来展示神迹,很是的蛊惑了不少的信众。
聪明点的被教义之中的高等数学问题给吸引,而蠢一些的,则是被面包和金条吸引。
不过,根据江年的观察。
被高等数学吸引的,一般能够混入到这教会的真正核心。
而被面包和金条所吸引的,往往被当成炮灰。
希法王国的教会对各种邪教的打击是持续而猛烈的,一旦发现有异信的,直接上火刑柱。
在这种酷烈的打击之下,每年都有不少的家伙被送到火刑柱上,被烧死。
不过,大部分都是些外围人员。
邪教对这些外围人员主要的就是以蛊惑为主,保护不严,而其自身也缺乏自保能力。
所以很容易被抓住。
不过,这些人一批批的被烧死,多少的也阻扰了一些教会的精力。
抱着心思,江年第一次发表了他的学术信笺。
信息与面包神教的教义,他早就翻阅过,上面的一些数学问题,他并没有花多少力气,便已经掌握下来了,但却一直没有表现出很大的进展出来。
一直的维系在感兴趣,但进展不大的水准。
信笺送过去之后,很快的江年便收到了回信,信上称赞了江年,并指出来他的错误。
同时的,也附带上了正确的解法。
江年看过回信,很快的,就再次写信感谢,并且附带上了新的感悟。
在通过信笺的交流之中,有两年时间过去。
江年很顺利的,就被吸引进到了这个教会的核心组织之中。
一个自称是学术研究组织的结社。
聚会之后,主要的活动是文艺沙龙一般的讨论。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很无害的组织,不过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不管是在那个国家,都禁止除了本国正教之外,任何的学术讨论。
像他们这种,看似没什么危害的聚会,一旦被发现,抓到,就是上火刑柱的。
但很可惜,就算是禁令已经严酷到了这般的程度。
也无法阻挡民众思想的火苗窜动。
不过,这些煽动民众思想火苗窜动的家伙,也并不是什么好玩意就是。
做的事情似乎有进步意义,却也不能遮掩其最终目的的丑陋。
这些邪教,最终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成为新的禁锢民众思想的宗教,并没有什么进步意义。
这点江年在加进这沙龙之后,很快的就察觉到了。
这个信息与面包神教拿出来的数学也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传播信仰。
在进到沙龙之中,对于数学的热爱,便开始向着浮躁的狂热引导。
赞美数字,
数字是一些的根源,
数字的美,超越了一切的存在,
对数学的研究热情,逐渐的便开始变为一种愚昧的,原始的崇拜。
引导方向的变化,是十分微妙,而且似乎正常的。
喜欢引向赞美引向狂热。
稍不留神,就容易被牵引着载进坑里去。
江年察觉到了这点,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在仔细观察之下,也逐渐的开始展现出来一些狂热的情绪,并借此顺利的进入到了这邪教的更深一层。
真理会。
自诩真理的家伙,往往并不掌握真理,相反,已经堕入到了愚昧。
江年无比清楚这点。
并且经由这邪教核心成员再度证明了这点。
在这真理会之中,一些,在江年看来,一看就精神已经不正常了的疯子聚集着。
一群人基本上已经停滞了对数学的研究,而是陷入到各种无意义的狂热赞美之中,每一次聚会,都是在进行各种古怪的宗教仪式,用来发疯一般的,在哪里据说是赞美数字之神。
混在其中,并没有多久,他便抓到了他在寻找着的目标。
拥有着制作魂石工艺的教宗。
一个浑身都披挂着黑色罩袍的神秘人。
每次出现的方式都极为古怪,从那古怪宗教仪式中心,一件罩袍之中,像是充气一般出来。
样貌看不到,声音也含糊不清,用的也不是任何一种江年所知道的语言。
每次出现,都必然会给予信徒以启示,并且主持洗礼仪式,给会中信仰虔诚者,洗礼。
因为看不清底细,所以江年一时没有动作。
仔细的观察着,有几次聚会之后,江年便抓到了一些这家伙的一些行迹。
似乎是通过一个法阵才进行显形的。
真身所隐藏之处,似乎在一个有些古怪的坐标信息上。
不过还没等江年多研究透彻,他便被派往了一个混乱公国,参与传教。
这一次的传教,也是他晋升到真理会高层的考核。
自由之领,江年被派往去的地域。
是一个帝国崩溃之后产生的废墟,里面大量的无信者聚集。
经历了帝国崩溃,信仰崩塌,这里的居民对宗教有一种十分的痛恨和排斥。
周边国家教会的势力蔓延不进去,导致这里常年处在十分混乱的境况之中,大量的邪恶超凡者在这里随意的捕捉民众,进行各种无人道的行径。
而这些邪恶超凡的存在,又进一步的导致了周边国家教会势力的扩张迟滞。
同时的,这里也是众多邪教肆虐的大本营所在。
面对着这么一块肥肉,周边国家的正教,不断的尝试着,想要进行渗透,教化。
那些邪教徒自然也不可能避免。
江年被派过来之后,便是进驻到了一个绿洲部族之中。
在这里,已经有几个信息和面包神教的人开辟出来了一些信仰基础。
不过其实说是落脚地要更为实在。
自由之领的人,身上都似乎莫名的有一种精气神。
挣扎着向上,不断向前,誓死方休的精气神。
江年对这种精气神挺喜欢的。
不过,这种精气神,对于传教却不是个好情况。
宗教总的来说,总是要劝人放弃努力,去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或者是某个具体存在之上,让那所谓的神,引领着他们向前,而自己放弃思考和努力的。
什么都自己做了,那还要神做什么呢?
自由之领的民众却似乎天生的有这么一股,逆反的,自我的,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向上的精气神。
最明显的就是,信息和面包神教在这里打下来的基地之中的几个所谓的信徒。
江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几个家伙有的只是纯粹的对数字的热爱。
完全的没有放弃思考,转向无脑狂热,只会赞美数字真神的趋向,这样人或许将其称作为学者要比较合适,说是信徒,就着实有些不合格了。
而在简短的交流之后,江年也发现,确实的,这些家伙,完全的没有想要皈依的趋势。
在一种莫名的,十分的自我之下,这些家伙,甚至看不到一丝放弃自我的趋向。
如果说自由之领的普通人的奔放是洋溢在外的,那么这几个所谓的信徒,完全就是内敛。
内敛之后,他的外在就被浅薄所覆盖,浅薄的人只能看到浅薄,所以认为他们浅薄,而拥有往深层探索能力的人,便能发现,对方也是这般的人。
很快的,这几个家伙,和江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热烈起来了,几近引为知己。
见到这种情况,几个驻扎下来的信息和面包神教的人,一下的十分高兴。
以为上面来的人,果然是个厉害的。
但只有江年自己清楚,其实他在这里传教的进度,完全的陷入了困境,毫无进展。
第四章 毒药
信息和面包神教的核心理念是信息能够创造一切。
这点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没错的。
毕竟这个世界具有法术这种可以将计算模型用类似于3D打印方式显现出来的技术存在。
计算,推演,然后打印,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的任何存在都能被创造出来。
从多角度来对其进行评价,都能得出这是个很不错理念的结论来。
但很可惜,并不适合当前的自由之领。
数学是一个很美妙的东西,但纯粹的数学研究对在废墟之中,重建一个国家意义不大。
经历了数个世界,江年收获最多的,或许并不是力量,而是对人文的理解。
这指的是数量和质量上,并非意义,如果只论数量和质量的话,江年历经数个世界,在力量之上的成就,事实上,并不很大,倒是人和物见多了,逐渐的对一些东西,了解和积累逐渐就丰富了起来,这也让他能很快的,就察觉到,当前传教陷入困局的症结所在。
以信息创造面包为展开的话,重点自然是面包。
庸碌的人,或许因为种种原因,而显得无知,愚昧,形同废物,但却正是这些废物,才是那些思想深远之辈诞生的土壤。
制造面包,滋养土壤,改造土壤,然后才是耕种。
国家的土壤是庸人,虽然事实上,大部分的生产力都只来源于那么几个有限的天才。
但对于国家来说,庸人才是主体。
天才虽然是生产力主要提供者,并且往往处在最顶层的位置,但事实上,却是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信息和面包神教的传教士最开始的传教方针都是延续惯例,都是开半学堂,发放物资。
物资可以聚拢民众,学堂可以发展信徒。
这种行动,事实上是抓到了本质。
但可惜行动方向出了问题。
学堂之中要教的,并不是什么数学,而是应该教授,人为什么要渴望面包。
在自由之领,弥漫着的是一种自我追寻,自我挣扎,解脱的风气。
在这种风气之中,诞生出来的民众身上的那股子精气神,是不可能会被所谓的信仰毒害的。
我所追寻的,就是我想要的,数学也好,面包也好,手机也好,法术也好。
一切的追寻,一切的狂热,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我喜欢,我想要,所以我追寻。
这一种风气,精神之下,虽然很多时候,他们在念祷词,在学习教义,看似信教。
但事实上,他们的精神,一直的,从始至终的,都是属于自己。
一切都是根植于己身,不曾将希望寄托出去。
这样的存在,又如何称得上是信仰。
想要在这里传教,在江年看来,首要的不是去描述数学有多美好,而是去扭曲人的心智。
将他们为了自己而展开的追求,扭曲成,为了自己的追求努力祈祷。
从我为了面包,变成我为了面包努力祈祷。
学堂之中要教的,不该是数学的魅力,而是要将人的心智扭曲成面包。
我不再是我,我是面包,为了得到面包,我要努力,尽一切的努力,然后再向其展示数学的魅力,让其欣喜于数学这世间真理之上,进而引导狂热,最后引导向祈祷。
其中,人的心智扭曲成面包这点,在大部分地方已经天然的完成了。
在自由之领之外的地方,人从出生之后,很快的,就开始被扭曲,一直的在被扭曲。
等到成人之后,便已经完全的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人越是活着,越是长大,便越不像是个人。
所以传教便可以跳过这一步,直接的快进到展示数学魅力这一点上。
但自由之领不行。
在这里,得先改变这种自由奔放的风气,扭曲人的心智。
为了做到这点,江年开始阅读自由之领的史料,想要通过史料,来发现,了解,自由之领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并试图从中找出对症的毒药。
自由之领之上,原先存在着的那个帝国,名叫晨风帝国,帝国正教信仰全能上帝。
宗教的教义在江年看来,十分的荒唐可笑。
有些的类似于江年当初拿来哄骗巴塔蛮的天之主人的那一套。
逻辑上无法自洽这点硬伤不说,教义典籍的编撰,也显得十分愚昧而荒唐。
不过,当江年翻着编年史,一直的翻到,晨风帝国就是从蛮荒阶段,部落阶段兴起的这段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讥讽和疑惑。
诞生于如此古早年代,能够编撰出来这般的教义,典籍,或者该说各种意义上的厉害。
但再厉害,如果始终抓着不放,也会有极限的。
晨风帝国一路的延续了一千三百年。
一千三百年,这个强大帝国从起于微末,蓬勃发展,到最后的黑暗压抑,崩灭。
像是一个牢笼,先是遮风挡雨,然后是桎梏,扭曲,膨胀,然后爆炸。
在这一千三百年之间,前一千年在江年看来,价值不大。
只有这后三百年,才是塑造成当前这自由之领形貌的关键所在。
细细翻阅。
漫漫三百年,是文明的火苗在压抑和桎梏之中不断的挣扎,嘶吼,血泪的三百年。
略去那些英雄和天才的名字,生平,梳理出来了条条脉络。
很快的,江年便意识到了,此刻自由之领的奔放风气,也正是这此前三百年的不断蓄积,最后的喷发,爆燃。
像是被黑色的油墨遮掩着的火灰,沉寂着,积蓄着,最终凶猛的喷发了出来。
或许被压抑之时平静,黑暗,但却正是这火焰最有生命力之时。
而此刻的热烈,炽盛,却只是熄灭前的余晖。
伴随着晨风帝国的覆灭,炽盛的火焰在其尸体废墟之上汹涌的燃烧着。
但当黑暗被燃烧殆尽,便也是火焰因为缺少燃料,沉寂下去之时。
人是丑陋的,愚昧的,由这生物的基础就决定了,这种群,本身的就有沉沦向黑暗的天性。
当然,在整个种群的沉沦之中,总是会有天才出来,发着火光,企图照亮。
而教会,便是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将这天才扭曲。
让其燃烧出来的光芒,变成神明的口粮。
当光芒消失,便是整片天地重新陷入黑暗之刻。
最完美的宗教,便是能够绽放出来宛如圣洁光辉一般笼罩一切黑暗的扭曲之物。
翻阅完史料,典籍,江年开始在心中酝酿着毒害这世界民众的毒药。
首先的是要继续信息和面包神教的传教事业,虽然或许是因为智慧,见识的缘故,原本的传教人员,并没有走到正确的方向上去,但却也很敏锐的抓到了问题的根源。
原先传教人员做的事业,根子上是没有问题的。
开展学堂,分发物资。
这两点需要继续下去,但得做一些改变。
江年亲自的操刀,修改了学堂的教材,不再单纯的教授数学,而是开始展示美好。
想要扭曲一个人的心智,首先的是要拿出一个漂亮的面包出来。
首先要描述一个天堂。
然后再引导人们,如何去接近这个天堂,并在这个过程之中,让对方自我扭曲。
为了做到这点,江年很耐心的研究了他所在这个绿洲的环境。
因为势力单薄的缘故,信息和面包神教的传教地点是在颇为荒僻的荒漠绿洲之中。
贫瘠,风沙,是这里最大的特点。
甚至的,这个绿洲之所以能够维系下去,都是靠着面包神教不断倒贴资源进去。
教会生产魂石,培养超凡者,是需要信仰基础的。
这点,江年很早就发现了。
也是因为这点,在不能产生信仰的地方建立国家,对于教会来说,完全的是属于亏本。
因为教会主要是通过超凡者来控制一个城池,然后辐射一个地区。
而如果一个地方不能够产生魂石,但又往上面派驻超凡者,去进行占领,那么就代表着,需要从其他地方抽调魂石资源出来,填补进到这个信仰真空之中。
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无疑的是在往黑洞里面倾倒资源。
正像是面包神教,将一个超凡者投放下来,施展法术,生产物资,维系绿洲存在。
但这绿洲之中,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信徒,不能产出魂石。
那么就相当于,面包神教,从其他地方辛苦发展出来的信徒身上,筹集出来的信仰,凝结的魂石资源培养的超凡者,就这样被丢在这里,空转。
因为完全不能产生,对于一个教会来说,至关重要的资源,魂石。
正常的国家不会去考虑这种事情。
毕竟,国内贵族对于魂石资源的渴求是无止境的,就算是教会愿意,那些贵族也不愿意。
开辟一个新的疆域,对于国家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贵族本身来说,利益不大。
而主导国家的,却又主要是这些贵族。
牵扯之下,不能前进是几乎注定的事情。
也就是面包神教这种,在正常情况下,没办法了的邪教,才会不断的倒贴过来。
而也是在这贫瘠之中,这里面的人,最大的追求却并不是丰富的物质。
江年仔细调查了这片绿洲之中的诸多生存环境,入目所见,能看到的,只有贫瘠。
而也是在这贫瘠的土壤之中。
有追寻知识的,有喜欢探险的,还有整天想着要飞到天上的。
思想千奇百怪,
不过却也又一个普遍的特点,对自身的物质享受,都没有太大的追求。
缘故的话,倒也是简单。
是晨风帝国崩塌,燃烧的烈焰余温正在烘烤着他们,人的思想,往往来自于周遭的环境,成型于年幼的成长时期,而这个阶段,在这绿洲之中,学堂和家庭无疑是最大的环境因素。
其中的学堂,主要是在展示数学的魅力,告诉他们,数学可以实现一切梦想。
这点原本是没有任何问题,原本是可以将人吸引上歧途的。
但可惜,在这绿洲之中,带给孩子以家庭教育的人,并不是已经扭曲了的怪物。
而是正奔走着的烈阳余温。
学堂之上的教育,在没能抓到根底,自然的,在引导人走上信仰歧途的效用自然不尽人意。
仔细的研究过绿洲之中的生态之后,江年很快的就有了想法。
首先的,他施展法术,铸造了一个游乐园出来,教给孩子们,什么叫做幸福,快乐。
美味的食物,安逸的环境,用直接的生理满足来引导他们对于幸福,快乐的认知。
然后的,告诉他们,为了抵达更美好的明天,获得更多的快乐,需要更多的学习和努力,然后借此,修改了学制,延长了学时,将走读,变成了封闭式教育。
借此,用极为正道,看起来十分正确的手段,将孩子从不利于传教的家庭教育之中挖出。
随后的,开始在学堂之上,一遍又一遍向学生传授,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快乐。
金钱,物质,拥有,金钱,拥有,物质,就是快乐,用这种似乎很正确,很直观,但又用心险恶的言辞,导向,引诱着学生,向着歧途前进。
他的教育很快的就遭受到了抵制。
虽然很可能,并没有足够的知识,体会到江年的险恶用心。
但很明显的,意识形态的冲突,让他们本能的厌恶着江年鼓捣出来的这些东西。
不过弱者的抵制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绿洲的存在本身上,就是靠着他驻扎在这里,用法术制造物资,而得以延续下来的。
作为绝对的主宰者,他很快的就给这些抵制者,上了镣铐,减少了他们的物资供给。
听话给糖枣,不听话给棒子,很简单,有用的措施。
有人为此直接的,带着孩子离开了这绿洲。
其中就包括那几个,曾经被认为是被传播了信仰,和江年相谈甚欢的几个家伙。
而这几个,曾经被认为是已经皈依了的仅存硕果存在的离开,让江年的传教能力直接的遭受到了质疑,认为他的胡搞,破坏了教会在这里多年来打下的基础,和成果。
对于猪队友的弹劾,江年试着解释。
但很可惜,这些脑子里面,几乎就只剩下了赞美数字真神的家伙,已经完全没脑浆了。
人话是听不进去的。
他们愤怒的斥责江年,认为他疯了,将他的学说贬斥为异端邪说。
根据就是江年在课堂上,居然掺杂进去了数学以外的东西。
这在他们看来,无疑的是思想已经出现了大问题的表现。
对于这些家伙的愚昧,江年表示深表同情。
不过也只是表面上,表达了一二,心底,对这些杂鱼,丝毫的没有在意。
世人愚昧,这点他早就看了不知道多少了。
而也正如他所料,面包神教的教宗,完全的默许了他的行为。
这也验证了江年心中的一些猜测,这见不到真面目的教宗,才是一切的根源所在。
是能够看到真实信仰的神明化身所在。
也正是因为能够看到信仰的真诚与否,所以对方心底非常的清楚,江年的行为,完全的没有让局势崩坏下去,毕竟,哪里本来就没有任何的进展可言。
跑掉的那几个,说是皈依者的家伙,心底也没有任何的一丝的信仰产生。
跑掉了,对教会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
当然,对这点,真理会的几个疯子,自然完全不信。
但他们无法违逆教宗,只能看着江年在哪里继续的胡作非为,败坏教会多年根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