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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北青未了     东拐子日记txt下载     东拐子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话说苟家爷仨,坐在海鲜楼二层的小客厅喝酒。那是风卷残云一般,吃没个吃相,喝没个喝相,你不顾我,我不顾你,姊妹二人做媳妇,各人忙活各人的。

    苟大苟二弟兄俩,见了王八汤,好比蚊子见了血,抢着那个喝呀,舀汤的小勺子,碰的汤盆叮铛乱响,一杯酒没喝完,一大盆子王八汤,早已见了底。两人穿的保安服前襟上,各自叫王八汤淋湿了一大片!

    苟有道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子这么不成器,心里不免有些苦闷。他把对二人的不满放在心底,拿起酒杯,把里头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两个吃货心里明白二叔对自己不满。弟兄俩也不吱声,却在各自心里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苟大心里想:我是苟家长子,理应继承二叔的遗产。可父母吃饱了撑的,偏偏又生出个老二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若是没有老二,或者老二幼时夭折,就算他不死,他是个傻瓜痴呆也行啊。那样,这么大一个海鲜楼,就成了我苟大的私产,那是多么大的一个饼啊。可惜呀可惜,父母就生出个老二来,真是画蛇添足!

    苟二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比他哥哥更毒。他在心里想:“想个什么法儿,把这爷俩干掉,只有干掉了眼前这爷俩,这偌大的海鲜楼才是我苟二的!最好是他爷俩出个车祸,叫火车轮子,把他俩的脑袋,齐齐的从脖子根上轧断,只有那样,他俩才能百分百的去球滚蛋,阎王爷是干什么吃的,咋不把他俩早早的叫了去。还留着这俩祸害在这里干什么?”

    苟大虽然在心里诅咒他二叔早死,但嘴上确是好话连篇:“二叔哇。你老人家可真行!比我爹强多了。我爹出去行骗,不但没骗着钱,还搭上了一条老命。实在可怜。他老人家咽气时,再三嘱咐我们俩。就是去要饭,也不能走他那条老路。”

    苟有道感慨道:“自古以来,穷山恶水出刁民。二叔我这些年,还不是在号里头待的多,在外头待的少?诈骗也不是那么好干哪。好歹我恶有恶报,在外头装了三年孙子,好不容易弄来这么大一海鲜楼。总算没有辜负祖师爷的在天之灵。没给他老人家丢脸。”

    “是呀,你总算有了出头之日。熬到头了。”苟大对他二叔露出羡慕之情。

    苟有道对他大侄子的恭维,似乎不买帐。他反问道:“什么叫熬到头了?我才多大年纪?我的第二青春才刚刚开始呢。今后,我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成家立业上。建立自己的家庭。”

    “你不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了吗?我那二婶就在下头打扫卫生。”苟二对他二叔的话,有些不理解。特别令他想不通的是:二叔已经有了媳妇,还要建立家庭,想娶两个老婆,这不是犯法吗?

    “立秋十八天。寸草结顶。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连路边上的小草,都能在秋后结个顶,孕育几粒草仔,留个后。更何况我功成名就的苟有道?”老家伙对自己的未来,倒是充满了信心。

    “我们俩不是你的后吗?二叔,俺俩可是你的亲侄子。对俺俩的身份,你可不能有所怀疑。”苟家弟兄俩,齐声表白自己的身份。生怕的是在继承遗产方面出岔子。

    苟有道用手捻着自己那几根老鼠胡子,微笑道:“你们俩确实是我的亲侄子,这点我不怀疑。”

    苟家弟兄俩听他们的二叔这么一说,悬起的心,这才放进各人的肚子里。不过,苟有道下面的一席话,让他俩刚刚放下去的心,再一次悬到了嗓子眼。

    苟有道说:“亲侄子和亲儿子有天大的区别。我苟有道应该把这海鲜楼,传给我的亲生儿子才行。”

    苟大冷笑道:“二叔,你老人家想的也太天真了吧?你多大岁数了,还能有生养?别开国际玩笑了。”

    “是啊,你都奔六十的人了,还考虑什么儿子,也不怕叫人笑掉了大牙。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你的老板,实实在在的活个三五年,腿一伸,就去享福了,你的海鲜楼给了我们弟兄俩,我们也好给你老人家送终啊。”苟二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苟有道翻着眼皮,问道:“你们弟兄俩真是这么想的?你们真的打算给我养老送终?”

    “这要看你的表现啦。”苟大道:“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把海鲜楼交给我们,我们会给你送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是不把海鲜楼交出来,送终的事,就难说了。我们不能白忙乎不是?二叔,刮下春风才能想下秋雨。”

    苟有道眯着小眼睛,想了一回。还是摇了摇头。他不相信眼前这两块吃货能真的兑现承诺。

    苟大道:“二叔,下头我那二婶子,恐怕也是奔六十的人了。她能给你养儿子么?你别喝点酒,就想入非非好不好?人要有自知子明。”

    “她不行没事,我可以再娶一个年轻的女人啊。有了这海鲜楼,还愁没有年轻貌美的姑娘往怀里拱吗?现在,只要有钱,年轻女人有的是,她们不怕你年老,就怕你钱少。你越钱多,你越年老越值钱。你们想想啊,一个快要完蛋的老头,她陪不了你几天,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她能不乐意吗?你们弟兄俩,这几年闷在家里,对外面的世界忒不了解了,简直傻的有些可笑。”

    苟有道看他两个侄子那迷茫的眼神,更觉可笑,独自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不再看那两块吃货。

    孙寡妇在楼下装着打扫卫生,把苟有道的原话听的是清清楚楚,她心里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棺材瓤子!把老娘不当口干粮。好啊,既然你无情,也休怪我无义。看来,这老家伙靠不住,自己得另有打算才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马画驴难画骨。想踹了我,老娘也不能饶了你个老傻货。”

    孙寡妇心里,冰凉冰凉的,她甚至开始琢磨,用个什么法儿,把苟有道这个老贼送进去?让他们窝里斗也行啊。他的亲侄子把他二叔气死,可不犯法!

    孙寡妇径直上楼,对苟大苟二说道:“你们弟兄俩,趁早走吧,这里没有你们的好事,还想继承遗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经孙寡妇这一激,苟大苟二弟兄俩再也坐不住了,“噌”一下跳起来,指着苟有道的鼻子,大骂道:“不识好歹的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弟兄俩给你留着面子呢,要不是看在爷们份上,你这海鲜楼就开不了张!”

    “我找我的媳妇,我开我的海鲜楼,关你们屁事?老子也不是三岁小孩,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我有海鲜楼这么大的家业,难道怕你们两个穷光蛋?真是天大的笑话!”苟有道不买他两个侄子的账,态度异常强硬。

    “我叫你开什么狗屁海鲜楼!”苟二两手抓住餐桌的边沿,使劲往上一掀,“哗啦”一声,掀了桌子。甩手指着苟有道警告道:“你找媳妇,必须先和俺弟兄俩商量!特别是年轻女人进门,必须先经过俺弟兄俩的批准!捞不着继承遗产,你这海鲜楼也别开了!”

    “海鲜楼是我的,你们这两个混蛋,被解雇了,你们立马给我滚蛋!”苟有道指着苟家两个吃货大骂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苟有道把他的两个侄子,一个一个的骂了出去。心里还不解气,随后又朝着他们的背影大骂起来:“什么东西!我大哥怎么生了这么两件玩艺,一点也不像苟家的种。难道是我大嫂私自出去混的杂种不成?”

    孙寡妇说道:“别骂了,骂他俩等于骂自己,都是一个祖宗,便宜不出外。骂他们的奶奶,那还不是骂你自己的亲娘?”

    苟有道还不解恨,继续骂道:“这两个畜生太不是东西,一点儿力气也不想出,就想篡夺我的海鲜楼!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艰辛?”

    苟大苟二虽走的远了,但还是听见了他二叔的叫骂声。他俩也不回骂,就蹲在不远处,秘谋明天叫海鲜楼关门的事。

    第二天一早,苟有道起个大早,准备亲自去泥潭村集上买菜。刚刚推开房门,就见苟家弟兄俩,在海鲜楼的门口,横着用一根栓啤酒瓶子的白绳,拉上了一道警戒线。他喝问道:“你弟兄俩不去干活,大清早的,拉根绳子,把我的海鲜楼圈起来,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是不让我出门吗?你们应该知道,霸道劫路是犯法的。”

    苟大说:“你对我们无情,别怪我们也对你无义。我爹死前有交代:这老屋是你们老弟兄俩的。当初分家时,你是分的里头,就现在海鲜楼的位置。海鲜楼沾的地基是你的不假,我们也不和你争。”

    “你想争也争不了去啊。”苟有道理直气壮的这么说道。

    苟二用脚使劲跺一下他脚下的停车场地面,冷笑道:“这是谁家的地皮?这是我爹分的宅基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两不相干,可你没经过我们允许,你不能从我们的宅基地上走!你出去行,可等你回来时,我们就垒上了墙。你进不去,可不能怪我们。”

    苟大把当年分家那文书拿在手里,说什么就是不让苟有道出去。

    说到理上不抬杠。苟有道再厉害,面对分家的文书。也是闭了嘴,没了话说。只好转身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后悔当初盖海鲜楼时,没有考虑到路的问题。现在想起来路的重要性,悔之晚矣!他当时光顾着算计庞大这外来户,实没想到。自己的亲侄子,在路的问题上算计了自己这亲二叔!

    孙寡妇见苟有道出去买菜,没出门就又转了回来,感到惊奇。就问道:“老板,你不是出去买菜吗?怎么坐着这里叹起气来?快去买菜呀,去晚了,买不全,耽误了客人吃饭。你指着什么赚钱呀?”

    苟有道叹道:“百密有一疏,算计来算计去,还是叫我那两个混蛋侄子算计了我这当叔的!不光今日这菜买不成,今后就连这海鲜楼,恐怕也开不成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光摇晃你那脑袋有什么用啊。海鲜楼前面这水泥路,不是咱们修的吗?于他俩有什么关系?”

    “嗨,一报还一报哇。庞大瞎了眼,把海鲜楼修在了我的宅基地上,可我苟有道又瞎了眼,把路修在了我侄子的宅基地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你这么精明的人,也有叫人算计了的时候。”孙寡妇出门问苟大道:“你说,我们怎么出去啊?”

    苟大说:“二婶,我二叔有的是钱,买直升飞机啊,从这天上飞过去哇。不过,就是直升飞机,也不能从我们的宅基地上头过去。”

    “你们这不是成心想逼着猫吃葱,成心想憋死你二叔吗?”孙寡妇问道。

    苟二说:“二婶,你还蒙在鼓里,我二叔想娶个小娘们,把你给蹬了呢。他就是执意要娶小媳妇,要生育他自己的孩子,要把这海鲜楼传给他亲儿,我们弟兄俩捞不着遗产,这才和他翻脸的呀。”

    孙寡妇回到屋里,对苟有道说:“你那两个宝贝侄子,想分你的家产哩。看来,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你这海鲜楼就白费了啊。你想想该怎么办吧。不让步,我估计你过不了你侄子这一关。”

    “中间无人事不成,我看还是你去和他们谈谈,看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回来再商量着答复。”苟有道乞求孙寡妇出面去和他的两个侄子谈判。

    孙寡妇来到门口外头,隔着苟家两个侄子拉的那道警戒线,问他们:“你二叔让我出来跟你们俩谈判,你们愿意谈吗?如果愿意谈判,我就和你们谈他一场,不愿意早说话,省下老娘白打磨舌头。”

    “你代表我二叔谈判也行,不过你说了算数才中,你如果说了不算,我们和你谈也没多大意思。”苟大首先发言。

    “最好还是我二叔亲自出来谈判,那样才显得有诚意。你能代表也行,我们就和你谈一谈。第一,我二叔不能再娶小娘们,带犊子的和怀上的,更不行。那样,我们弟兄俩继承不着海鲜楼,我们不是白白欢喜了一场。他把海鲜楼给了他儿子,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头?”苟二说出了第一个条件。

    苟大接着说第二个条件:“下一步,海鲜楼里头的股份,俺爷仨,按三一三十一平分。他一个人占股份的百分之三十三,俺弟兄俩占股份的百分之六十七。我们是大股东,海鲜楼的大事小情,全部由俺弟兄俩说了算。”

    孙寡妇立即摇头道:“这一点恐怕不行。你二叔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海鲜楼骗到手,你们一下从他手里夺去一大半,他心里能乐意吗?”

    “谈判就是让步,不让步叫什么谈判?漫天要价嘛,就地还钱。你说,他到底能给我们多少股份?做生意就是讨价还价的买卖。你说个数,俺弟兄俩商量商量。”苟大按照他们昨晚上计划好的步骤往下走。

    这么大的事,孙寡妇不敢擅自做主。提出来回屋跟老板汇报,看老板怎么个答复。苟大不耐烦的挥手道:“快进去汇报吧。俺弟兄俩等你三分钟,过时不候。什么谈判代表,象个老娘们。”

    孙寡妇进屋,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向苟有道做了汇报。

    苟有道一听苟大弟兄俩要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气的浑身哆嗦,手脚冰凉,嘴唇发青,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咬牙切齿的骂道:“两个王八操的,膀不动,身不摇,就吃我大半截海鲜楼,可恶至极!告诉他们,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我利索。简直就是杀了爷爷过年,狠到家了!”

    “光叫花子咬牙,发穷恨,顶什么用?你说,到底给他们俩多少股份?说开了,我也好出去回话。”孙寡妇白一眼苟有道,让他给个实底,自己好出去告诉苟大苟二弟兄俩。

    “他弟兄俩占百分之四十九,我占百分之五十一,海鲜楼还是我说了算,你去告诉那两个混蛋,行,咱就签个合同,不行就拉倒,逼急了,老子一把火烧了海鲜楼,叫他俩狗屌馿屌,一根屌毛也捞不着!”苟有道脸色紫黑,说话时,嘴里唾沫星子乱飞,似乎要狗急跳墙。

第二百七十三章

    孙寡妇把苟有道的最后通牒,说给苟家弟兄俩听。

    苟大说道:“二婶,股份多点少点不是问题,主要的问题是,我二叔以后还找不找小媳妇。如果他答应往后不再找小婆子,我们就答应他的条件。如果他坚持找小婆子,坚持把他的股份传给他的所谓儿女,我们就不答应和他合作。因为,这是关乎到能不能继承到遗产的大是大非问题,我们不得不慎重。”

    “你的意思是让他断子绝孙,由你们来继承他的产业?你们弟兄俩可真是够毒的。”孙寡妇略微有些愤愤不平。

    苟二说:“我二叔年事以高。倘若续娶个小的,怀了孩子,名义上是我二叔的后,而实际上,还不定是哪家的苗哩。你看外头那些阔老板,老夫少妻,有几个不当王八的?为了保证苟家这高贵的血统,我们要为我们的二叔把好关,定好向,坚决堵住外来孬种的入侵。”

    孙寡妇看看苟家弟兄俩那痨病秧秧的面相,在心里骂道:“什么玩意,就这副脏相,还高贵血统?面黄肌瘦,眼圈儿发黑,皮肤黄中带乌,不是痨病就是肝炎,是大病缠身的先兆!就这孬种,下到再好的地里,他也出不了好苗!谁家姑娘嫁给他俩,都是跳进了枯井,跳进了火坑!倒了八辈子大霉!

    孙寡妇道:“娶小婆子的事,你二叔没说。我可不敢乱讲。似这么大的事,还是叫你二叔自己出来答复为好。”

    孙寡妇进了海鲜楼,不大工夫,苟有道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先是故意咳嗽一声,然后说道:“关于娶小婆子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你俩该满意了吧?”

    “以后再说?就是你放弃了你原先的主张。”苟大还是有些不放心。

    苟二道:“二叔,我们也没有剥夺你娶媳妇的权利。咱们都是亲爷们。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么着,我给你变通一下。允许你娶小婆子,你该享受就享受。但是,在签股份合同时。直接写明白,你身后那海鲜楼的股份,由我们弟兄俩继承就行了。这样,即照顾了你的利益,我们弟兄俩也不吃亏,你看如何?”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不行咱们就分道扬镳。各人也好做各人该做的事情!”苟大开始了威胁。

    苟有道看看眼前这两块滚刀肉,估计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思忖再三,最后一咬牙一垛脚。恨恨的骂道:“你们这两个畜生,就依你们的意思办。老子不要那小婆子了,让你俩占苟家财产的全部,但是有一点你们记住,我挣得钱怎么花。你们管不着。”

    苟大欢喜道:“好好。你的钱怎么花,我们无权干涉。你就是看媳妇嫖老婆,那是你的自由。我们保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还不行吗?”

    苟二催促说:“那就赶快签合同,别耽误了今中午的买卖!”

    弟兄俩把早已写好的合同拿出来。让苟有道看过,双方就在当地签字画押。就这样,苟有道辛辛苦苦骗来的海鲜楼,叫他的两个侄子,讹去了将近一半!

    打理饭店是一门学问,没搞过经营的人,是办不了的。

    苟有道这大半辈子,虽然当过厨师,但搞企业,他是外行中的外行。压根不懂。光看着别人干饭店挣钱,实际里头有啥道道,他真的不明白。就是老百姓说的那句土话,会者不难,难着不会。好比游泳,看那些运动员,两手一扒,两脚一蹬,再容易再简单不过,可叫不会游泳的人下去,他的手也不扒了,脚也不蹬了,只管张开了大嘴,咕嘟咕嘟的就剩下喝水了!

    苟大不是住丈人家吗?自从苟大有了海鲜楼的三成多股份,他那黄脸丈母娘,可就四处吹开了,不管见了谁,也不管认不认识,上去就问人家:“你们知道海鲜楼吗?那里头可有我女婿的三成多股份!一年下来,能挣不少钱呢。”

    有些邻居故意逗她道:“黄脸婆,那不是庞大盖得海鲜楼么,当初,我们可是天天去给庞大干活,他给的工钱还不低哩。没见你女婿去干活呀,他哪来的股份,怕不是你女婿哄着你玩吧?我们可不信你这谎言。”

    黄脸婆每逢人们这么说,就急的红了脸,上前拉住人家的手,拽着就往海鲜楼拖,非叫人家去看个究竟,直到那被拽的人服了软,嘴上连说道:“那海鲜楼是你女婿的,他现在住在你家里,他的一切都是你的,那海鲜楼的三成多股份,就是你的呀,你是大财主,难道你觉不出来吗?”

    黄脸婆得了这赞扬,心里美的不行,呲着两个往外翻的门牙,嘻嘻笑着,恨不能唱它两嗓子才痛快,可惜,她天生五音不全,唱不了。

    显摆是女人的通病,是她们的天性。不光农村的老太太,就是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全有这毛病。

    前些日子,不是有个女孩,在网上炫富,叫人家看她的名车,名表名包什么的,最后犯了众怒,叫大伙翻箱倒柜子,查出了她的老底,原来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姐,自己也没几个钱,她是靠着她干爹过日子,说白了,就是靠劈腿挣那不要脸的脏钱,一个小三儿,当暗门子的,有什么可炫耀的?

    苟大的黄脸婆丈母娘,终于抓住了显摆的机会,六月初四是她的生日。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她就在六月初一,迫不急待的打电话下通知,叫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亲娘六婶子,还有那表姑表姨小表妹妹,二女儿的婆婆公公,也就她的亲家婆亲家公,统统下了通知捎了信,到她生日那天的六月初四,务必到海鲜楼来喝王八汤。

    还说了,不来就是不给她面子,就是看不起她黄脸婆!那天不来祝寿的亲戚,往后就断绝来往,亲戚之间的情谊,就此打住,一笔勾销,从此老死不再走动。

    苟大看他丈母娘如此重视她的生日,心里虽烦的要命,可嘴上不敢说出来,只好按黄脸婆的指示,提前跟他的弟弟和他的二叔打了招呼,叫饭店多买菜,多进些海鲜。以备不时之需。说,到那天,寿宴就有好几桌。赶的巧,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各家的孩子都要来凑热闹。苟大仔细数了一下,光孩子们就要安排两桌。

    看着苟大洋洋得意的样子,庞大心里感到恶心,就想捉弄一下这个混蛋。好好的叫他出个大丑,最好叫他丈母娘搧他两巴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到了六月初四那天,果然来了很多亲戚朋友。大多数客人是骑着电动车来的,眼下在农村,骑电动车的人特别多。骑电动车几乎成了一种时尚。你看那老爷们,年龄偏大的,怕骑两轮的电动车不保险。就骑那三轮的老头乐。年轻男女则是骑着两轮的居多。老太太骑着三轮车的也不少,车斗里载着儿童,不是孙儿孙女,就是外甥。一家家,一窝窝的蜂涌而至,大人见了面,自然是问儿女的亲事如何如何,嫁了女儿的,就问有了孩子没有,有了孩子的就问孩子的年龄大小,上几年级,还是上幼儿园?

    六十岁左右的老家伙,不分男女,见了面先问村里的养老金发了没有?一个月是发多少养老钱?因为各村经济条件不同,所发的钱也不一样,发多了的,虽然不说他们村里的干部好,就嘿嘿的笑笑,发少了或是没发养老钱的主,张嘴就骂村干部:“俺村里那几个王八下的蛋,光顾着自己捞钱,哪里还管老百姓的死活?卖地卖了那么多钱,都拿了去给他娘买药吃了,有朝一日反腐败,反到他们头上才好呢。把他们一个一个全拉出去毙了才解恨。”看来,这位和村干部的个人积怨还不浅。

    旁边另一个白胡子老头,因为年龄偏大,可能领的养老金不少,忙过来阻止刚才那位往下说:“哎,出来说话小心点。现在哪个村干部,不多多少少的谋点福利?只要能吃上饭就行了,话多了伤人。你们是来给亲戚助寿的,不是来开会骂村干部的。咱们都是邻村,十家九亲戚,拽拽耳朵腮动弹,小心有人把话传回去。村干部对你不利。”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骑着他姥姥的三轮车,一下撞在刚才骂村干部的那位腰上。疼的他呲牙咧嘴,都是亲戚。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咧着大嘴苦着脸,看着那个孩子的姥姥不吱声,单等着她道歉。

    那姥姥撇撇嘴,不冷不热的说起了风凉话:“哟,一个大老爷们,眼看天。手摸地的光顾着呱呱的说话,不小心看着自己,失了警惕性,能怪孩子不长眼吗?你看看他才几岁?你难道能和一个小娃娃比智商?”

    两人刚要争辩。苟大在远处忙解围:“二姨夫,你和谁说话呢?”

    那姥姥家里有钱,也看不起苟大这个亲戚,低声道:“有什么样的外甥,就有什么样的姨夫。”她随即弯下腰骂她的外甥:“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想气死你姥姥是不是?看着穿的不孬,咋就不办人事呢?等会儿回去,看我不叫你爹你娘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苟大的二姨夫,一听这姥姥指桑骂槐,就气冲冲的走上去。问道:“你在骂谁呢?别以为我年老体弱听不出来!”

    那姥姥软里带硬的回道:“我骂我的外甥,碍着你什么事了?不要拖着掃箸遥道跑,没事找事!”

    原来,这姥姥是那个村里书记的丈母娘,撞人的这个孩子,就是这位书记的儿子。是苟大丈母娘的一个远房亲戚,姨表妹妹。她本不愿意来,是她表姐死乞百赖的打了三遍电话,她才不情愿的过来祝寿的。这姥姥家里有车,为了避风头,才用三轮车带着她的外甥来的。不想她外甥平时坐小汽车惯了,看见脚蹬的三轮车觉着新鲜好奇,就上去骑着玩,不想碰着了人。

    钱决定了每个人的地位。尽管是表亲,但是表妹有钱,就成了苟大丈母娘心中的大人物,那请到这么个亲戚来祝寿,她就是空着手过来,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苟大丈母娘跑过来问道:“表妹,没碰着你吧?快里头请!”

    苟大说他二姨夫:“进来坐吧,我二叔还要和你好好的喝一杯呢。”

    这位倒霉的二姨夫,只好咽下一大口唾沫。随在苟大身后,进了海鲜楼。他脾气虽大,可光有脾气没有钱,自己是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儿子倒是没有脾气,也是个给人打工跑腿的小角色。撑不起巴掌大的天。加上他爹说话没分寸,心眼儿不坏,嘴上得罪的人不少,是个四处不讨人喜欢的主。

    不过,这位二姨夫,和苟有道却是情有独仲,两人虽不是一路人,但还是谈的来。不知为什么,狗和猫成了好朋友,你说怪不怪?

    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苟大把当村主任的叔丈人请了来,多多少少的想给他的两个和伙人,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以便在以后的合作中,搏的一些话语权。最少不被边缘化,或是被他俩吃掉。

    庞大不知何故,做菜做到快完事时,突然一阵肚子疼,跑了三遍厕所,最后躺在了床上。

    好在菜已经做好了百分之九十,苟有道又给每席减了一道菜。所以就剩下最后一个王八汤,苟有道亲自把剁好的王八,放进汤锅里炖上。此时,天热的要命,苟有道就把厨房的后窗户推开透气。他惦记着和那位倒霉的二姨夫喝酒,就吩咐小红看着汤锅,自己赶忙回到席上,继续和那位仁兄斗酒。

    苟大的丈母娘是今天的老寿星,心里高兴,酒喝的也不少。乘着酒兴,她一步三摇的来到大餐桌前,对着她那当村主任的小叔子,连连说道:“老二呀,你看你的侄女婿多有出息,有了这么大一座海鲜楼,往后哇,咱们吃饭就不愁了。从今日起,咱村里的全部招待,你就安排在这里。也不用交钱,打个白条就行。以后哇,我叫你大哥,拿着条子去会计哪儿要钱就成了。其实,这钱也不用向海鲜楼里交,到了年底少不了算总账,苟大在里头不是有股份吗?反正年底要分红,咱提前扣出来比较保险。省下叫外人坑了。”

    苟有道怎么听怎么觉着亲家的话别扭,他想发作,想想又忍了下来。还是和为贵的思想占了上风。他刚要过去给老寿星敬酒,忽然想起来那炖在炉火上的王八汤!急忙跑到后厨,看见小红坐在旁边打盹。就自己拿了几个盆子,把炖好的王八汤盛好,命孙寡妇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往上端。

    苟有道右手拿着一把舀汤的小勺,比划着说道:“各位亲朋好友,王八汤上来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大补哇,来,来,别客气,舀着吃啊。”他把目光定在苟大叔丈人的脸上,说:“村主任亲家,我给你盛上一碗。大家知道,你为了村里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为人民服务,累的不轻,我敬你一碗 王八汤!”

    苟有道亲自把第一碗王八汤,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到村主任手里。

    村主任高昂着头,接过汤碗,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当他把一碗汤吃到碗底时候,他的双眼盯着碗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动了。

    苟大发现他叔丈人的脸色不对劲,由红变黑,又由黑变紫,最后变的蜡黄,他急忙过去,拿起他叔丈人的汤碗一看,碗里头一个黑色的屎壳郎,仰面朝天,躺在里头!

第二百七十五章

    在本地生长着大约三种屎壳郎。第一种,是俗名叫大将军的,这家伙个头大,通体黑透,头上有个朝天的角,和小核桃差不多。它喜欢拱人类的粪便,尤其儿童的臭臭,是它的最爱。第二种,是个头最小的屎壳郎,个头与软枣相差无几。它主要拱牛的粪便,一聚一大群。它们把稀牛屎滚成一个个小球,用四只脚抱住,然后振翅飞翔,落在草地上,再把粪球拱进地里,它自己也钻进土里,不再见它出来。第三种,就是介于第一和第二种中间的那一种。它的个头,也是介于第一第二中间。它们的团队协作做的很好。粪球滚好了以后,它们一个在前头扒,一个在后头推,并且都是头朝下工作,步调绝对一致,一推一拉,奋力把粪球滚到草地里,然后扒个窝埋掉。弄完一个不停歇,接着就去滚第二个,一致把所有的牛粪滚干净为止。农业科学家称它们是大自然的清洁工,此话一点也不假,它们是在美化我们的环境做贡献。

    贡献要讲究个方法方式,把自己贡献进王八汤碗里,就显的不那么协调了。

    村主任用筷子扒拉一下碗里那个黑家伙,问苟有道:“亲家,我怎么看着这东西象个屎壳郎啊?”

    苟有道急忙过来,把碗接在手里,仔细的打量一眼那个仰面朝天的东西,低声道:“或是个瞎撞吧?”(瞎撞:金龟子的俗名。作者注)

    村主任肯定的说:“瞎撞有黑色的么,你胡弄谁啊?”

    “也许是个胡游也说不定,我们海鲜楼里,哪里来的屎壳郎?我看它象个小鳖。”苟有道满嘴里胡诌起来,就是不承认村主任碗里那是个屎壳郎。(胡游:据说是一种马玲暑的害虫,外来入侵物种。它春天专门啃地瓜秧苗。也啃其他嫩菜的芽,没有翅膀,这是它和屎壳郎的区别标志之一。作者注)

    “胡游没有翅子,这东西有翅膀。你说它是什么物件?鳖是下蛋的东西。哪儿来的小鳖。”

    苟大把他叔丈人碗里那个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下了结论:“这是个屎壳郎一点也不差,我小时候,和老二经常拿着玩,错不了。”

    前来祝寿的大人孩子。尤其那几个年轻的姑娘,一听王八汤里有屎壳郎,当时就捂着嘴,哇哇的大吐起来,顿时,整个大厅里,呕吐声响成一片。弥漫着一股腥气味。

    方才那位有钱的姥姥。吐的最厉害。她用手指头,点着苟大丈母娘的额头质问道:“你好狠心,拿屎壳郎熬汤来招待我们,你这不是叫我们来给你祝寿。你这是成心来害我们啊?我们赶快上医院查一下,看留下什么毛病没有。”

    姥姥拉着她的外甥,急忙上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连骑来的三轮车也不要了,你说,过后,她那轻饶了苟大他丈母娘吗?这不光是个身体健康问题,还有名声掺杂其中,出去给人祝寿,吃了屎壳郎,这对名声是个多么大的损害!好说不好听啊。

    “你说这事怎么办?”村主任历声问苟有道。

    很明显,他想从海鲜楼里捞点好处,一来找回些面子,二来要点钱花花,这也是人之常情。堂堂的村主任,喝了屎壳郎熬的王八汤,这亏不能白吃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苟有道叫道:“拿过来我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王八汤是我亲自炖的,难道是王八吃了瞎撞没消化好?”

    苟大赶紧把盛着屎壳郎的那个碗递给他二叔。

    苟有道接碗在手,左手端着碗,右手从碗里拿起那个屎壳郎,东瞅瞅,西看看,一个冷不防,大嘴一张,一下把那个屎壳郎填进嘴里,“嘎吱嘎吱”几声响过,苟有道把脖子一抻,一下把那个屎壳郎咽下肚里!

    村主任眼睁睁的看着苟有道吃了那个屎壳郎,心里正在惊奇,忽然想起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话来,冷笑道:“姓苟的,算你狠!今日老子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过,你记住,咱这事不算完。别以为吃了屎壳郎,没了物证,我有的是办法修理你个王八蛋。”

    村主任恶狠狠的骂完了,起身往海鲜楼门口走,在门口外头碰上苟大,又开始骂他:“你个该杀的东西,请了老子来祝寿,竟想暗害革命老干部!我饶不了你二叔那个老王八,也饶不了你个小龟孙!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苟有道从屋里跟出来,朝着村主任的背影,笑着说道:“亲家,实在对不住了。理该让你多玩会再走。千万记住,别把屎盆子硬往自家头上扣哇。拿着一个瞎撞当屎壳郎,往自家亲戚脸上抹黑,可不是一个村干部该办的事啊。以后有空常来看看海鲜楼,这里的王八汤可是鲜的很哪。”

    苟有道看着村主任走远了,这才打住话头。站在海鲜楼门口,点头哈腰,把亲戚们一个一个送走。每个离开的客人,他都要嘱咐一句:“常来啊,今天纯粹是一场误会,是我老眼昏花,在给王八汤撇沫时,让一个瞎撞误飞进锅里,要不它能叫瞎撞么?它就是胡飞乱飞一气,连滚开的热锅,它也不惧,一下飞了进去,它自己死不足惜,坏了老子熬的一锅王八汤!真是可恶至极,看爷我饶不了它个屎壳郎!”

    “屎壳郎?你不是说那是个瞎撞么?金龟子怎么变成了屎壳郎?今中午,你到底给我们吃的什么东西?你可要为我们的身体健康负责!”一个刚走出几步的亲戚,将头转过来,用怀疑的口气,这么问苟有道。

    苟大急忙过来圆场:“是个瞎撞不假,是个瞎撞不假,真真的是个瞎撞!我敢拿我的脑袋担保,你们回去出了问题,就回来割我的头!”

    苟二说话倒很直接:“就是吃了一个屎壳郎,也药不死人,我和我哥小时候,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真是少见多怪的吓人。”

    “现在还有人,喝自己的尿治病哩,叫尿疗,老娘们的骚尿,药用价值更高!听说洋人,还有吃屎的呢,起个美名叫什么黄金餐。”孙寡妇也出来帮腔。

    那个亲戚也不是善茬,回过头来,冷冷的讽刺道:“老娘们的骚尿能治病,你们一家子留着自己喝吧,那黄金餐好吃,你们一家子留着慢慢的自己吃吧。蛇鼠一窝,都是些什么玩艺啊,一帮吃屎喝尿的东西!天生的下三烂!”

    亲戚们骂骂咧咧的都走了,连苟大他丈母娘这个老寿星,也虎着脸,对她的女婿苟大骂道:“你们干的好事儿,今天晚上不许进我女儿房里睡觉!”

    “一个傻瓜娘们,大半截残废,连馋带懒不说,还一腿的牛皮癣,也就我瞎了眼,才上了你家的贼船?????”苟大低声咕哝着。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苟大的丈母娘停住脚步不走了。

    苟大吓的赶快低下头去,不敢再说半句话。她丈母娘看苟大不吱声了,已经震住了他,就不再和这个半吊子女婿计较,转身离去。

    望着空荡荡的海鲜楼,苟有道怒道:“今中午的屎壳郎事件,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把那个捣乱分子揪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苟有道要彻查屎壳郎事件,谈何容易?他把海鲜楼里的所有人员全部召集起来,坐在大厅里开会。

    他首先训话道:“你们这些吃货,连个屎壳郎都看不住!叫它自己大摇大摆的飞进汤锅里。现在好了,隔着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以后,海鲜楼还怎么开门做生意?你们说说,这屎壳郎是哪儿来的?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捣乱!”

    苟大接话道:“我二叔说的对,我也怀疑是有人故意搞破坏。这个人若是自己走出来承认了错误,兴许能得到原谅,就轻饶了他也说不定。”

    苟二看他哥哥说话时,眼睛老往自己身上瞄,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他一抻脖子,不服气的说道:“你爷俩不用拐弯抹角,海鲜楼里就这几个屌人,直接说出来,不就结了,值的打哑谜么?”

    苟大道:“老二,我知道你心里不得劲。上回你提出来,你丈母娘的生日在海鲜楼里过,我没有同意, 那是当时的形势不允许。你不能拿这事做文章啊。”

    “听你的意思,那屎壳郎是我弄进去的对不对?你是陷害我这个领导!”苟二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和他哥哥争论起来:“我知道你想独吞我那份股子,弄不到手就来这一套,你瞎了你的狗眼,我该得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苟有道摇手阻止道:“看看,这不,事儿还没个着落,你弟兄俩先掐起来了,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是要查出屎壳郎是谁放进去的,要落实到人。”

    苟二道:“我大哥怀疑是我。”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在他丈母娘的忌日宴会上捣乱。这是冤枉好人。”

    “不是忌日,是生日。”孙寡妇笑着给苟二纠正口误。

    “反正就那意思。都差不多。”

    “那你说,是谁在锅里放的屎壳郎?”苟有道问苟二。

    “你是要我说真话么?”

    “那是,不说真话,那不是等于没说吗?和裤筒里放屁有什么区别。”

    “那好。我就说真话。不过。在说真话之前,我先声明一句。若是得罪了谁。可别冒火。”

    苟二往下说道:“今日这四桌席,一桌按五百算,那可就是两千快钱。有人这么一闹,一分钱没花。事情还办了,这叫高明啊,会算经济账呀,这一手,下去三年,我们也学不来啊,纯粹是头顶上长胳膊。高手哇,佩服佩服!”

    苟大听出来苟二是冲他来的,当即跳起来,指着苟二的鼻子高叫道:“老二。你个杂碎东西,含沙射影,闹了半天,你说是我故意捣鬼啊,你也不想想,为了那两千块钱,我值的去捣鬼吗?这海鲜楼里头,也有我的股份哪。”

    “小时候,你为了多吃半碗面条,天天装肚子疼,这两千块钱,可比那半碗面条强多了。”苟二揭开了他哥哥的老底。

    苟有道说:“老大虽然贪心,可还不至于下作到这种程度。我看故意捣乱的另有其人。就在他仨里头。”

    苟有道怀疑庞大、小红、孙寡妇三人有问题。先说庞大,他的嫌疑最大。原因很明显,苟有道夺了他的海鲜楼,他报仇心切,必定千方百计的设法搞破坏。其次是小红,是她帮着苟有道骗了庞大的钱,骗庞大在苟有道的宅基地上盖起了海鲜楼,原来定好的百分之五提成,她一分钱没拿到手,她能心甘吗?再就是孙寡妇,本来她跟着苟有道挺享福,可苟有道骗钱得手以后,想把她给蹬了,一心一意想再娶个小的,为了不让苟有道踹她的阴谋得逞,所以,孙寡妇要搞破坏。

    苟大问庞大:“庞大厨,你说,你是怎么把屎壳郎弄进锅里的?”

    庞大说:“笑话,我要捣乱,还用屎壳郎吗?我把王八汤炖的难喝些不就行啦,客人们不愿意来,我又不担什么责任,我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弄什么屎壳郎嘛,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那天我生了病,老狗炖王八汤前后,我压根就没往厨房里去。”

    苟有道察言观色,看庞大理直气壮,内心毫不心虚,表情也很坦然。由此他判断,捣乱的不像是庞大。他轻轻一摇头,苟大便把矛头转向了小红。

    “小红,我问你,刚才我二叔叫你看锅,你是怎么把屎壳郎放到锅里的?”

    小红撇撇嘴,昂着头回答:“我没有往锅里放什么屎壳郎,就是放了,那屎壳郎也是你给我的。你为了省那两千块钱,吩咐我往锅里放的。”

    “你???你个刁骚娘们,敢放刁,敢诬赖好人,我???我???我揍死你个骚货。”苟大骂着小红,站起身来,想凑过去打小红。

    庞大想过来护小红,还没等他起身,苟二早把他哥哥拦住,说道:“我说大哥,不是我一个人往歪里想,连小红这当服务员的,都看出了你的那点花花肠子,你就不用瞒了,通通快快的承认了,不就没这么多周折吗?其实,那两千块钱,你也不用掏现金,记个账就成了,你丈母娘在开席前,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苟大没干,当然不承认。他怕小红再继续陷害自己,就饶了小红,把目标转移到孙寡妇身上。

    “二婶,你说,那屎壳郎是怎么进到锅里的?”

    孙寡妇轻松的摊摊手,说道:“它自己飞进去的呀。你看看,我们三人,庞大他病了,不在厨房里头。排除了他的嫌疑。小红,你们都看见了,她挺着个大肚子,连走路都不方便,那屎壳郎会飞,她能追上吗?她逮不住哇。她也被排除。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你们想想,我是谁呀,我是你们的二婶啊。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你们的二叔,就靠着他吃饭,我和他是一家人,你们说,我再不济,也是和他在一个被窝里睡啊,我能不维护他的利益吗?说白了,他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呀,我能害自己的男人,能砸自己的牌子么?”

    苟有道摆摆手,点头道:“你二婶说的对,她是我们这一伙的。她不可能韭菜包子往外臭,还是往别处考虑考虑吧。”

    孙寡妇道:“这纯粹是个误会,老板嫌热,就开了窗户,你想啊,王八汤那么香,屎壳郎闻着了香味,能不想吃吗?也是我们的设施不全,没有安纱窗,所以叫屎壳郎钻了空子???????”

    “不对!”苟二使劲一拍桌子,红着脸说:“二婶是个好人,她想息事宁人,当和事佬。我不同意她的说法。我认为,是我大哥为了一己私利,为了省那两千块钱,搞的小把戏。为了维护我的个人利益,也为了保住海鲜楼的生意,我建议,把我大哥的股份没收了给我,要不的话,我就退股,我要叫你们的海鲜楼开不成!”

    “你退就退,谁怕谁啊?离了王屠户,还能吃带毛的猪吗?你滚出去,我们的海鲜楼开的更好,赚的钱更多,馋死你个狼羔子!”

    苟二扑上去撕苟大的嘴,两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苟有道问苟二:“二侄子,你退了股,我们海鲜楼的路咋办?我们买不起直升飞机呀。听二叔一句劝,还是收起退股的想法,咱爷仨齐心协力,把海鲜楼搞好了,大伙都沾光!连亲戚朋友面子上也好看。”

    苟二道:“合作,要有个好的合伙人才行,这样你弄两千,他弄八百,海鲜楼能赚着钱吗?那点可怜的利润,都叫个别人沾了去,海鲜楼能不能开下去还两说呢,我不能陪着某些人,在这里挣不着钱干吆喝。”

    原来,苟家弟兄俩,自从入了股,就取消了工资,平时在饭店里光吃饭,到了年底一并分红。苟二眼见海鲜楼没有攒下钱,每天到底是赔是赚,他二叔也不明说,只是一味的说年底分。就这么一天天的往下熬,年底万一分不着红这么办?出来干了一年的活,年三十,一分钱没挣着,空着手回到丈人家,丈母娘能轻饶了自己?就算丈母娘不追究,老婆孩子也得花钱呀。奥,过年了,孩子不得买身新衣裳啊,还有,老婆起早贪黑的伺候庄稼,给大人洗衣,给孩子做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不能叫她穿着旧衣裳过年吧?这些,都得用钱去摆平,离了钱,屁事也办不成。现实,什么叫现实?钱就是现实。

    苟二的这些想法,也不能说不对。他的担心,也有道理。他提出来一个条件,那就是向庞大他们看齐,也是五天一算账。

    苟大明知道他弟弟的这个条件对自己有利,可他为了把他弟弟挤出去,就是豁上不赚钱,也要争口气。他摆手反对苟二的条件,苟有道也反对五天一结账。三比一,苟二落败。

    苟大把他二叔苟有道拉到小雅间里,嘀咕道:“二叔,甭怕老二退股。咱这场地是十五米宽。去了他的七米半,还有我的七米半哩。怕他做甚?来的车多了,完全可以停在公路上嘛,路那么宽,没问题。”

    苟有道闻听苟大言之有理。就依了他的意见。二人回到大厅,问苟二退股有什么要求?就是说,老二退股要多少钱。

    苟二沉思片刻,说道:“我要求不高,你们给我算算,总共干了多少天,按庞大厨的工资标准。付给我工钱就行。”

    “那你的股份呢?”苟大追问道。

    “退股。我收回我的宅基地,咱早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的宅基地我做主,你们无权干涉我的经营方式。我就是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挖井。修渠。你们也管不着。”

    “那是,那是!只要你不越界,我们无权干涉你的内政。”

    苟二和二人击掌,事情就这么定了。苟大忙着改合同,苟有道则去银行,取了苟二应得的那份薪酬。递到他手里,看着他骑自行车离开,这才放下心来。

    苟有道拿着苟大写好的合同,左看一眼,觉着不对,右看一眼,还是觉着不对。他把苟大招到吧台跟前,问道:“大呀,我怎么觉着老二一走,我的股份反而不如你的多了呢?怎么你就占了大头,成了大股东?成了海鲜楼的主人?不对呀。”

    苟大道:“二叔,我和苟二是亲弟兄不?”

    “是亲弟兄。他要是和我是亲弟兄,那不乱套了吗?你俩的关系,我不和你争。”争了来也不行啊,那不差辈了吗?”苟有道感到苟大提的这事很可笑。

    “既然我和苟二是亲弟兄,他的股份,我是不是可以继承啊?按法律说话。”

    “他的股份你是可以继承,可有一点,他还没死哇。另外,他有儿女,就是他死了,也轮不到你下手。我可是按法律说的话。”

    苟大振振有词:“我兄弟虽然没死,他已经退了股,他的儿女还继承个什么劲?他的儿女只能继承他的宅基地。我占了老二退了的那些股,顺理成章。你说我不继承,难道让你这个外人占那些股吗?”

    “你??你????”

    “你什么你?你在外头闯荡了这么多年。我问你个别的事,看你能不能回答的对,看你能不能明辨是非。”

    苟大道:“话说有这么一个家里,有老弟兄俩,少弟兄俩。老大的儿子小,老二的儿子大,你说,这两个孩子,哪个是长孙?按旧风俗,长孙大的小儿,就是说,在分家时,应该先给小儿子的儿子,拿出二亩长孙地,这你可听说过?”

    苟有道说:“分家有长孙地,这是历来的规矩。至于是不是二亩,我不大清楚。”

    “那你说,刚才那种情况,两个孙子,哪个是长孙?”

    “应该是哪个年龄大的吧?他爹虽是老二,可他自己却出生的早啊。”苟有道不敢把结论下的太死,只是试探着这么说。

    “错!老大的儿子,天生就是长孙,老二的儿子再大,也只能称之谓大孙,这长孙和大孙,别看是一字之别,地位可是不一般。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苟有道低声道:“原来是这么个理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就是想,在我死了以后,你的儿子多分一份海鲜楼的股子么?闹了半天,绕来绕去,还给我上了一课,有意思吗?明说吧,我死后,你们弟兄俩怎么分我的遗产,我管不了你们,因为我那时已经闭了眼完了蛋,现在想多弄点股份,早了点,还不行,因为我还没咽气。”

    苟大道:“二叔,你看你也没早说,我把合同都签了呀。”

    “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啊,签了的合同可以再改嘛,不就改几个数字的事儿?还是改了的好,省下以后咱爷俩闹别扭,省下留下祸根。”苟有道坚持要把苟大故意写错了的合同改过来。他心里明白,苟大就是想借合同的事,在后来不仗义,想耍赖。

    “想和老子玩那些花花绿绿,你还太嫩了点,没出息的东西!”苟有道在心里暗暗骂着。手指着合同,坚持让苟大改正。

    苟大想使诈,不料被他二叔识破。浑水摸鱼不成,鸡没偷着,反而蚀了一把米。想发火,又找不着理由,只好红着脸,把他故意写错的股份比例改过来。然后,把改好的合同丢给他二叔,不满的问道:“这你该满意了吧?一点小小的股份,就这么小气,怪不得这些年找不上媳妇,原来是小气在做怪。”

    苟有道不听苟大那套狗屁,直接把改好的合同收起,锁进吧台的另一个抽匣里。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朝庞大他们高声吆喝道:“各就各位,准备晚上开门迎客!”

第二百七十八章

    庞大出门,看见苟二在划线。他凑过去,问他:“苟二爷,你真的不让他爷俩使你的场地呀?你闲着不也是闲着吗,叫他们租你的也行啊。”

    庞大一句话,提醒了苟二。他停止了划线,跑到海鲜楼里头和苟大商量:“大哥,我的场地,租给你们使用,你看可行?”

    苟大端起老板的架子,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一口气连说出三个不行来。

    苟二咽下去一口唾沫,哀求道:“大哥,你抬抬手,照顾一下我罢。要不,租金少点也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租多租少无所谓,不白用就行。”

    苟二的苦苦哀求,一再在价格上让步,并没有换来他大哥的同情心,反而引来更无情的嘲笑:“老二呀,你这是和那馿一样,牵着不走,拉着倒退啊。刚才那股子凶劲哪儿去啦?不识好歹的东西!别说你求我,你就是跪在我面前,老子也不会答应!还想租给我们?我们缺你这点儿场地吗?不缺!”

    苟二求租不成,反而挨了一顿冷嘲热讽,心里那个气呀,心里那个恨啊,油然而生!他使劲咬着嘴唇,含泪奔出海鲜楼,他暗暗下定狠心:“你们海鲜楼若是再用着我苟二的地方,就是跪在我面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子也不可怜你们这两个王八下的鳖蛋!

    由于错过了出去打工的季节,苟二只好在家里帮老婆种地。他早晨早起,牵着家里的两头牛,顺着公路壕放牛,看着草好的地方,就割些青草,等中午牛吃饱了回家时。顺便背着回家,晒在家门前的公路上,晒干了,储存起来。等冬天的时候喂牛。

    丈人家门口前的水泥路不宽。他就把割来的草,摊在海鲜楼门前的水泥路上凉晒。有些来海鲜楼吃饭的汽车,停车时不注意,往往把苟二晒的青草给轧来轧去,有的还挂啦出去老远。把个苟二气的不行,去海鲜楼,找他大哥评理,。

    苟大不但不赔情道歉,反而讥讽他道:“你把青草弄远点,来吃饭的汽车,还能轧的着吗?你可以去找那些给你轧了青草的汽车呀。管我屁事。”

    苟二就去找汽车的主人,恰巧那天来吃饭的是镇上领导,司机虽不是正式工,可是给镇长开的车。他专会狐假虎威的吓唬老百姓。当他看见苟二手里拿了一块砖头过来,就吆喝道:“小子,拿着砖头,想给镇长砸车么?你胆子不小哇,敢砸政府的汽车,我看你是成心和政府作对是不是?派出所听谁的?听镇长的呀,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把你小子抓起来,这汽车可贵,一个小零件,就值好几万!你有几个脑袋,你家里能有几个钱,陪的起政府的汽车吗?象这么一头牛,连个汽车座子也陪不起。更别说汽车的外皮了!喷一次漆,就得三几万!”

    苟二不会开汽车,对汽车了解不多,被司机这么一吓唬,顿时害了怕。赶快把手里的砖头扔了,不过,他嘴里还是在嘟哝:“你们来吃饭,也不能欺负老百姓啊,我大热的天,割点草容易吗?你们的汽车给我把草轧了,还不让人说话,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司机刚要说苟二是反党分子,此时镇长正好从海鲜楼里出来,还在拿一根竹签子抠牙,顾不上问话,只是习惯性的站在汽车旁边,单等司机给他开了车门,马上钻进车里,司机“啪”一声关好车门,他自己也顾不上再去教训苟二,开着车,拉着镇长,一溜烟的窜了出去。叫绝尘而去。

    苟二只好顶着骄阳,把那些被汽车带出去老远的青草,一点一点的捡回来,重新摆放在海鲜楼门前的水泥地上凉晒。嘴上虽不敢骂镇长,可他在心里还是诅咒那镇长道:“讨厌鬼,讨厌鬼,坐火车,轧断腿。那么多交通事故,咋就叫他俩摊不上呢,今日快轮到他俩了吧?”

    不管苟二怎么咒,太阳还是东出西落,海鲜楼的生意还是照样做。看着人来车往的繁荣场面,苟二脸上愁眉不展,天天还是照样去割草放牛,他丈人家不是泥潭村,过去中午吃饭,他都是回家,为了好管理那两头牛,自己也省下跑腿,这几天,他就从家里捎着干粮,到海鲜楼的厨房里头,要点开水喝,简单的填补一下肚子。随后,他就把牛儿栓在海鲜楼前头他的地盘上,让牛儿反刍,他自己就靠在海鲜楼的墙角上,闭着眼打盹。有时困急了,就躺在海鲜楼不远处的树荫下睡一觉。等日头偏西时,天也不是那么热了,就把晒好的青草捆好,放在牛背上,让它驮着回家。

    赶上苟二高兴,就唱那吕剧:“我王大宝喝醉了酒哇,忙把那家来还???????”

    苟大对他弟弟的行踪,丝毫不感兴趣。

    这天中午,厅里的几桌客人正在吃喝,不料,一个小孩子要撒尿,他娘就拉着那孩子的手,开了海鲜楼的纱门子,领着孩子到门口外撒尿,那少妇,一手抓着孩子的手,一手拉着纱门子没松开,等那娘俩进屋时,厅里的苍蝇,就“嗡嗡”的漫天乱飞起来。还有一个大个的绿头蝇,夹杂在苍蝇群里,显得格外显眼,尤其它的嗡嗡声特别大,简直和直升飞机的嗡嗡声有的一拼,它时而在客厅的上部盘旋,时而趴在窗帘的顶端稍事休息。弄的客人们,都把眼光集中在了它身上。

    苟大拿着苍蝇拍子,想把它打死,怎奈这家伙个头大,飞的高,几乎擦着天花板飞翔,苟大连跳几个高,都没有把它消灭掉,反而引的客人们一阵哄堂大笑。

    有几个好事之徒,就站在餐椅上头,接过苟大手里的苍蝇拍子,在空中乱舞,企图让苍蝇自己碰在拍子上碰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几个人轮番上阵,也没有把那绿头蝇打下来,倒是把客人们吃喝的心情拍没了,他们退了没上桌的菜肴,匆匆的结了账,耷拉着脑袋,离开了海鲜楼。

    苟大急忙叫小红把喷雾剂拿来,对着客厅就是一阵猛扫,直到客厅里弥漫着浓浓的杀虫药味道时,苟大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这才住手。

    到了晚上该顺菜时,小红进了厨房,抬头一看。吓了她一跳,只见厨房原来白白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趴满了苍蝇,就连电线上,日光灯的灯管上,全部被苍蝇占领了阵地。

    小红赶快跑出来,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苟大。

    苟大歪着脑袋问:“客厅里的那些,我不是都把它们灭了吗?死苍蝇怎么会跑到厨房里呢?”

    小红就领着苟大到厨房去查看。两人还没从厨房出来,孙寡妇在客厅里大叫道:“苟老板,你快出来看看,客厅顶棚上的苍蝇,比厨房里还要多哩,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庞大借机发难道:“苍蝇这么多,这活直接没法干了。炒菜不能光盖着锅啊,一掀锅盖子,它们肯定往锅里飞。就是捡,你也捡不干净呀。”

    孙寡妇疑道:“前几天是有苍蝇,没这么多呀。自从安上纱窗,它们很少进来,今日这是怎么了,胡拉拉一下子进来这么多,看看哪里出了问题,找不出原因来,这门不能开啊,这几天刚缓过屎壳郎那阵劲来,又出了这么多苍蝇,一抓一大把呀,快关门吧。”

    苟有道眼不瞎,他也看见了那些苍蝇。他四处看看刚钉上的纱窗,没有什么破洞,苍蝇是从那儿进来的呢?他无意中往窗外看一眼,正好看见苟二牵着牛往家走,背上还背着一捆青草。他再仔细观察一下那些苍蝇,都是些牛蝇。

    当地土生土长的苍蝇,共有两种:一种是叫做麻苍蝇的苍蝇,颜色有些灰暗,有大麻蝇和小麻蝇之分,大的大概是母的,直接下蛆。二种苍蝇就是俗称绿头蝇的苍蝇。也是有大小之分。大绿头蝇估计是母的,也是下小蛆,小绿头蝇没见有下蛆的,这是判断它是公苍蝇的依据。

    传说虎有虎蝇,我没有见过,不敢妄下结论,牛蝇我是见过的,老是围着牛飞,它们有个特点,就是喜欢趴在牛的眼角下方,吸食牛儿流出来的眼泪。

    苍蝇有个共性,就是喜欢腥味和香味。海鲜楼里头主要是做海鲜,那些鱼啊,虾啊,王八啊,身上都有股子腥气。苍蝇的嗅觉比人灵敏,它们是跟着牛儿来的。可到了海鲜楼,它们就闻着了海鲜楼里头飘出来的海鲜香味。苍蝇它比人鬼,牛身上的臭味,哪里能和海鲜楼的香味比?天地之别呀。它们立即抛弃了它们的老宿主。改奔海鲜楼而来。由于海鲜楼的门口窗户上都有纱窗,它们进不去。就都趴在门口窗户旁边,伺机进海鲜楼吃那美味佳肴。

    人忙啊,出来进去的不住下,得干活呀。是不是?苍蝇它有的是工夫,就在门口窗户那儿等着,一有机会就进去一批,只要人一开门,它就跟在人身后往里钻,所以,中午的客人们就餐完毕。往外走时,前头的小卒,给后头的领导开着纱门,等后头的领导们。一个个慢腾腾的从门口出来,中间的时间,绝对短不了,苍蝇们就是趁这工夫进到海鲜楼里头的。桌桌都有领导,哪个小卒不巴结领导?不会伺候领导的下属,还有提升的机会吗?没有哇。讲个实例。早先,有个镇上,有个林业站的站长,镇上开会,他坐在角落里,负责给领导们倒水。为了省力气,图省事,他倒水,就从他身前的副镇长开始,最后才给书记倒。

    就因为这,他得罪了一把手,在当天会议的最后时分,被书记表扬了一番,说他业务能力强,应当到园林处去做技术指导,不能埋没了这个人才呀,于是,镇上就研究决定,让这个技术出众的林业站长去做了园林处的技术员。

    书记私下里说道:“连个水都不会倒,分不出哪个是主要领导,这样的人,能正确领会上级的意图吗?

    随着牛儿来的,除了牛蝇,还有那大自然的清扫工,牛在夏天,主要是吃青草,喝沟里的水,卫生上不讲究,就拉稀屎。这可忙坏了屎壳郎,苟二老是在中午的时候,把两头牛牵到海鲜楼前的场地上歇息,那牛儿就把稀屎拉在了场地上。

    牛儿这一拉稀不要紧,那些屎壳郎就忙着清理,它们成群结队的蜂涌而至,在场地上空盘旋降落,忙着把牛粪滚成小球,一个个用四只脚抓住粪球,起飞,找准了草地的方向,飞过去降落,扒土坑埋粪球。

    不知是忙昏了头还是方向舵出了问题,几个屎壳郎脚下抓着粪球,起飞后,不去远处的草地卸货,而是照着海鲜楼的门口飞过来,碰巧有人进出门口,不小心就把他们放了进来。这几个家伙,可能没找着草地,或是觉着不对劲,看不见草地不能落呀,它们几个就在海鲜楼的客厅里继续飞翔,后来,可能是实在没力气了,抓着粪球的脚不自觉的就松了,有一个粪球,“啪嗒”一声,掉在客厅的餐桌上。另一个则落在了地上。

    丢了劳动成果,它们也不飞了,就直接降落在粪球上。由于粪球是从高处掉在桌上的,一下摔的成了扁蛋形状,屎壳郎就想把粪球滚圆点,它们不懂餐桌是招待客人吃饭用的,看着比外头的水泥场地平坦的多,非常适合滚球作业,于是,它们就在桌子上干了起来,当它们干的正欢时,被孙寡妇发现,东窗事发,大事不妙!苟大拿起一个大扫把,狠狠的拍下去,一个清道夫当场毙命,另一个企图逃跑,也被当场击毙。它们那劳动成果,和它们的身体一起,被扔了出去。

    孙寡妇和小红,忙着用洗衣粉水擦洗桌子,庞大在厨房里,忙着打那几个漏网之鱼。这几天叫苍蝇屎壳郎折腾烦了,苟大就去和苟二发脾气:“老二,你搞得什么鬼?把这么多苍蝇蚊子屎壳郎放进来,是何居心?是不是故意和海鲜楼过不去!你想搞破坏?”

    苟二对他哥的指责,感到十分的委屈,他争辩道:“大哥,说话要有分寸,整人要有证据。你说那些东西是我带来的,你可有证据?谁站出来作证?你要是找不出人来,我和你没完。”

    苟大发横说:“没完怎么着?,还想威胁我是不是?那些苍蝇都是些牛蝇,难道你看不出来?还有,你的牛不栓在海鲜楼门口外头,它不拉稀屎,能招来屎壳郎吗?你看看,你看看!”

    苟大指着几个正在进行滚球作业的屎壳郎:“它们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你的牛引来的,人能勾引它们吗?你说!”

    苟二不服气,反驳道:“我的牛栓在我的地盘上,碍你海鲜楼什么事了?你们爷俩干你们的买卖,我苟二养我的两头牛,咱们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只要我的牛儿不进你们的地盘,它撒尿也好,拉稀也罢,你们无权干涉。”

    “那些苍蝇可是越界了呀,他们一个劲的往海鲜楼里头钻。”

    苟二抻抻脖子:“那你们惩罚他们好了,与我无关。谁犯了错误,你就办谁。”

    “你?你!”苟大缠不过苟二,只好转回屋里,坐在吧台边上生闷气。

    一个十八岁的小三儿,生的贼漂亮。刚把五十多岁的正主儿挤兑出去,被六十多岁的老板扶了正,心里美的不行。恰巧又怀了小崽子,就在老板面前,嚷嚷着来喝王八汤保胎。那老板是做生意的,忙的要命,就叫这小婆子,自己开车来海鲜楼吃王八进补。

    这小娘们驾车来到海鲜楼,点了不少好菜,正吃得津津有味,忘记了她的爱犬。这小狗自己跑到门口外头撒尿,不想看见一个俗名大将军的屎壳郎,一下降落在它面前。小狗是小狐狸精养的宠物,从来没见过屎壳郎,还好奇,就过去用爪子轻轻的挠那大将军。

    大将军似乎感到有危险,想逃命,就张开翅膀想飞走。小狗哪里肯依?就用嘴去叼那大将军,殊不知,大将军头上有个尖角,一下扎着了小狗的上腭,疼的小狗儿,赶快把大将军从嘴里吐出来,放在地上。

第二百八十章

    凡是动物搏斗,都讲究个头大小。一只小猫,肯定不敢和一只大猫斗。

    那个小妇人带来的小狗,大概觉着自己个大体壮,就不把大将军放在眼里。继续用嘴或拱或含或叼,戏弄着大将军玩耍。这畜生玩到高兴处,竟用舌头去添那大将军的屁股和嘴巴。

    假死是动物保护自己的本领之一。作者曾在黄河北岸的朋友家里,亲眼见过鱼缸里的鱼儿,用假死骗过了大狸猫。等那狸猫离开鱼缸不久,那几条鱼儿,在水里打个滚,把朝天的肚皮翻的朝下,活了,重新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大将军用假死骗过了小狗,摆脱了它的纠缠,振翅起飞,逃跑了。等小狗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它跳起来去咬,怎奈大将军已经飞的比屋檐还高,它只能汪汪的狂叫两声拉倒。

    美丽少妇在屋里听见狗叫,这才想起她的狗来,急忙开门来看。只见她的小狗,摇着尾巴,在朝着天空叫唤,抬头看天,并没有发现什么。那大将军早已飞过屋脊,看不见了。

    少妇象往常一样,把小狗抱起,搂在怀里,安慰道:“好儿子,你在叫什么呢?妈妈知道你想出去玩。”

    小狗似乎不愿被主人抱着,呜呜的低声叫着,想从主人怀里挣脱出来。

    少妇嗔道:“乖儿子,好好听妈妈的话,来,妈妈喂你吃王八。”

    小狗不领情,不光不吃王八,反而伸出舌头去舔少妇的嘴。少妇习惯的伸出舌头,和她的小狗对着舔。在互相对舔了一阵之后,少妇觉得味不对,就抱住小狗的嘴。把自己的鼻子,凑到小狗的嘴上,闻了不少功夫,随后。她把手掌当成扇子。使劲搧那沾在自己嘴上的臭味。

    少妇问苟大:“老板,方才我的小狗。在外头干什么了?它的嘴上怎么有股子臭味?”

    “啊?”苟大以为可找着了炫耀的机会。刚才,这位美丽的少妇,一个人在吃喝,视若无人。根本就没把站在吧台里头的苟大放在眼里。

    苟大以为来了和少妇搭讪的良机,急忙过来,站在少妇面前,躬着腰,嘻嘻的笑着,回答道:“小姐,你的小狗。刚才在院子里,和大将军闹着玩哩。”

    “大将军?谁叫大将军?它在哪里?”少妇不解的问道。

    “大将军就是头上长角的屎壳郎啊,它有这么大!浑身黑乎乎的,会飞。专门吃小孩子拉的臭臭屎。”苟大得意洋洋,还要继续显摆下去。

    不料少妇连连摆手,打断了苟大的话头,不让苟大说下去。接着,她就把小狗仍在地上,她自己把身子趴在桌子角,低下头,哇哇的大吐起来,把今中午吃进去的所有好东西,一古脑的全部吐了出来!

    苟大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还站在少妇跟前,想伺机献些殷勤。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美丽的少妇,吐完了。拿桌上的茶水漱了口,没有把漱嘴的脏水吐在地上,而是把那脏水,一口吐在苟大的身上。这还不算,她凑上前去,一个巴掌,狠狠的搧在苟大脸上!

    苟大挨了打,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用手捂着脸,带着哭腔问道:“小姐,你为什么打我呀?我没说什么啊。”

    少妇看苟大用手捂着脸,打不着,就从下头,使劲踢了苟大一脚,骂道:“你个混蛋,等我男人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说着,狗也不要了,自己一个人,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孙寡妇过来问道:“老板,她为什么发火啊?看吐的这一地。”

    小红说:“她白白的吃喝了一桌子好菜,没结账,你为什么放她走了哇。吃了菜,吐不吐那是她的事。女人刚怀上孕,吃了东西,就是往外吐啊,这是正常现象,你连这个,不会不懂吧?”

    苟大嘴上没有反驳小红,心里那个气呀。他没好气的抢白说道:“我看她穿的挺好,哪里晓得她会赖账啊?”

    孙寡妇瘪着嘴说:“不是人家穿的好,而是人家姑娘长的好。好不容易看见个美娇娘,巴结还来不及呢,就是挨了巴掌,心里也是热乎乎的,透着美呢。”

    庞大说:“照这样下去,海鲜楼离关门不远了。白吃白喝不说,还赏了两巴掌,这可真是稀罕事。咱开了那么多年饭店,头一回碰上这回事儿。”

    苟大心里愤愤不平,跑出来去追那赖账的少妇。

    那少妇早开着汽车走了,哪里去追?连个人影也没有哇。

    苟有道让苟大去找他弟弟苟二,跟他商量,是不是把那两头牛牵的远些?只要牛儿不在海鲜楼前头的场地上拉屎,就不会招来苍蝇和屎壳郎,就不会出那些闲事儿。

    苟二也是块滚刀肉。他见二叔和哥哥,反过来有求自己,顿时觉得身价倍增。心里想:“原来我还有拿手哇,我的场地原来很值钱啊。你们两个,离了我,活不下去啊。机会难得,今回我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的要个好价钱,不达到我的目的,就是死了,也不能松口!”

    苟大问道:“老二,你说个条件吧。只要不是太出格,哥答应你就是。”

    苟二暗暗说道:“哼,不答应能行吗?离了我的场地,你们的海鲜楼就开不下去!”

    苟大道:“老二,都是自己人,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哇。这么着,恢复你从前所有的股份,怎么样,你满意吧?”

    “不满意!”苟二冷笑道:“前头我去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就是我苟二下了跪,你也不可怜我么?现在想起我的重要性了?晚啦!我一个人要一半的股子,你们愿意的话,就拿着写好的合同来找我,不乐意的话,就请便。往后少来烦我!”

    苟二倒背着手,在海鲜楼门口外头,趾高气扬的来回踱着方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苟大估计老二一时半会扭不过弯来,就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回了海鲜楼。苟二也牵着他的牛,回了他的丈人家。

    谈判不成,生意还得继续做。苟有道把头伏在吧台上,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出神。

    不料,外头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婆子,冲着海鲜楼门口大喊:“哎哟,可找着海鲜楼了,好大的门面啊,以后老娘就靠它养老了!”

    这女人是谁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地瓜蔓子上接葫芦,长出来的东西,即不是葫芦,也不是地瓜,它远看像葫芦,近看像地瓜,煮着吃不行,开了当瓢使,它更不行,标准的四不象。

    在海鲜楼前头嚷嚷的女人是谁呢?孙寡妇过来看了一遍,摇摇头,不认识。回到海鲜楼里头,对苟有道说:“老板,外头来了个女人,看样子,是你们这一伙的。叫着海鲜楼养她的老呢。不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就是你的亲娘六婶子。快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你的老相好,找上门来了,你现在是远近闻名的大老板,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苟有道说:“我孤身一人几十年,哪里来的什么老相好?待我出去看看,是哪里来的野人,敢冒认皇亲国戚。”

    “他二叔,你盖了这么大一个海鲜楼,那得骗多大一个主啊,那被骗的主,该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了吧?”老女人过来,用手拍着苟有道的肩膀,扳着脸这么问道。

    苟有道定睛一看,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并非外人,乃是他的大嫂,也就苟大苟二的亲娘。他对眼前这个女人,丝毫没有一点的好感。遥想当年。大哥在外头行骗得手,逃跑时被人发觉,被人家打断了腿。当时,两个侄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大哥趴在床上起不来,正是用人之际。可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抛夫弃子,跟着另外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野男人跑了,更可恨的是,她和那个野男人私奔时,把人家赔给大哥的医药费,一分不剩的全部卷走了!从那以后,苟家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困境......

    “你是谁呀?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我是你大嫂啊。”

    “不认识!我没有你这么个狠心的大嫂。你一走就是二十多年。草窝镇草窝村离这里不过二十里路,你一次也没回来看望过我大哥和两个孩子,你的心肠比石头还硬三分。现如今,我大哥早已做古。而我的两个侄子。也早移户外村,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想叫他们养你的老,简直就是妄想!听人说,你在草窝那边,不是给人家生了一男一女吗?应该由他们养你的老才对。你找的那个野男人呢?”

    “那个老不死的棺材瓤子。现在连炕也下不了,有什么贪恋头?那两个小王八羔子,自家挣钱自家花,哪有闲钱养我的老?听人说,你爷仨闹了老大一个海鲜楼,富的不得了,我这不奔你们来了。吃排骨,也是看着有肉的啃啊。”老女人把身子往苟有道这边靠过来。

    苟有道看着他大嫂那丝毫不知羞耻的样子,心里那个气啊,肺都快气炸了。他使劲推开凑过来的这个女人。转身回到海鲜楼里,连头都没有回。

    “苟大,苟二,你两个给我出来,你们的老娘来了,还不赶快迎接!”老女人站在海鲜楼门外,扯着老公鸭嗓子大喊起来。

    苟二在外头放牛,听不见他娘的叫唤,自不必说。苟大倒是听见了他娘的声音,从海鲜楼里头跑出来,不耐烦的问道:“你谁啊?在这里嚷嚷什么?这里没有你儿子,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老女人骂道:“好你个王八羔子,连娘都不认得了。吃饱了撑的,糊涂了是不是?看老娘用耳光子搧的你清醒过来再说!”

    苟有道出来,护在苟大身前,替他挡驾道:“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的娘!孩子小的时候,你不养他们的小,跟个野男人跑了去享福。现在,他们不养你的老,也是应当之该!

    “这是咋回事啊?”苟二牵着牛过来问。

    “儿啊,我是你的亲娘啊。”

    苟二打量一眼这个站在他面前的老女人。毫无印象。随口回道:“你是我的亲娘?我还是你的亲爹哩。二叔,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苟有道说:“按说,她是你们的亲娘不假。可她办的那些事,实在不是当娘的该办的呀。你们俩有一万个理由,不认她这个娘。”

    老女人道:“他二叔,你还不知道,苟二可是你的亲儿子。那年,你大哥出门在外,咱俩凑和着过,才有了苟二呀。”

    苟有道迟疑片刻,低低的问道:“大嫂,此事当真?我苟有道真的有儿子?”

    “千真万确,错一赔千!他二叔,你还不知道,有苟二之前,你大哥在外头,叫人家就给打的下头不行了呀,人家要叫骗子绝后哇。”老女人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苟二栓好牛,蹬蹬蹬,几个大步,冲进海鲜楼,对着吧台里站着的苟大,理直气壮的喝道:“出来,我才是海鲜楼的少东家!你还人模狗样的装账房先生,少在这里猪鼻子里头插大葱,装象。”

    苟大方才进来的早,不知道后头外面的事情。对苟二的言语,感到莫名其妙。他怔怔的看着苟二,用目光询问他什么意思。

    苟二上去,一把抓住苟大的胳膊,把他从吧台里头拽出来,对他吼道:“俺爷俩的股份,加起来占大头,应该说了算才行。”

    “你爷俩?”

    “是啊,俺爷俩。”苟二站在苟有道的身边,用手揽住他的脖子,对他大哥说道:“咱二叔可是我的亲爹!你不信的话,可以过去问咱娘。”

    苟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傻了。乖乖的服了软,低着头走出海鲜楼,回了家。

    一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二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一句,强中自有强中手。话说苟大耷拉着脑袋,万般丧气回到家中。他丈母娘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个明白,弄个清楚。接着就去汇报给了苟大的叔丈人。

    苟大的叔丈人不是村长吗?懂政策。他捻着胡子说道:“都是自己的孩子,本不该厚此薄彼。按现在的政策,苟家的老婆子,早已外嫁他乡,户口早已牵走。随了别姓,不再是苟家的人。她已经失去了享有苟家宅基地的权利。讲正理,苟家弟兄俩的户口已经迁出泥潭村,他家的宅基地上也没有附着物,宅基地实际上已经归了泥潭村的集体所有。前一阵子,泥潭村看我的面子,没去和苟有道计较,这里头不是有苟大的股份么。既然苟有道这么不开面子,不识相,那就公事公办,集体的资产,不能白白的流失哇,村领导要坚持原则才行。”

    干部和干部比较好沟通。一个电话打过去,泥潭村的村长喜上眉稍。最近接了小旅馆老板娘的举报,要去收回村里的地皮,因为牵扯着苟大在其中,正愁狗咬刺猬,不好下嘴哩,忽然接了苟大叔丈人的电话,岂不是天助我也!当即召集村两委全部人马,浩浩荡荡奔海鲜楼而来。

    通过艰苦的谈判,村里和苟有道终于达成协议,村集体理所当然的持有了海鲜楼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并且村里委派了小旅馆的老板娘来参与海鲜楼的管理,理由很简单:内行管理内行,人尽其才。这下,海鲜楼可有热闹看了!

    到底有哪些热闹,下一章咱接着说。

第二百八十二章

    酒瓶子里头倒出来的,不一定是酒,可腚里头拉出来的,肯定是屎。由于不断的内斗,海鲜楼的生意,本就不大好,仗着庞大厨的精湛技艺,勉强维持着没有倒下去。

    自从村里有了股份以后,海鲜楼的生意,天天见长。来来往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凡是村里的招待,无一例外的全部都在海鲜楼办理。镇上的领导,不知从哪里得了泥潭村有饭店的好消息,也把招待往海鲜楼里安排。时间一长,海鲜楼就成了泥潭村和泥潭镇的一个招牌,一面镜子。外头的协作单位,来泥潭村或泥潭镇办事,不到海鲜楼吃一顿,就等于白来。就连泥潭县里的领导,有时也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招待,有意无意的往海鲜楼里倾斜。

    看着海鲜楼门口的车水马龙,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那些村里和镇上的干部们,成群结对,一帮一帮又一帮,这帮没走,那帮早在门外头排队等候。领导们来海鲜楼消费,反正是公家的钱,瘦不了自己的钱包。个个贼大方,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什么菜贵点什么,专们喝名酒,抽好烟。临走还忘不了拿上一两条。结账也简单,大笔一挥,签字走人。个个声言,到镇政府拿钱。

    忧的是苟有道,他自己手里的二十多万存款,渐渐的变成了一大把欠条。为了收账,他多次找小旅馆的老板娘商量,叫她跟村里打个招呼,希望村里和镇上的招待,以现金方式结算。可他苟有道的话不灵,连个屁不如,屁还臭一阵子呢,他苟有道的话连臭都不臭!

    官大一级压死人。镇上的领导来了。村里不招待行吗?招待慢了,轻则挨顿批评,重了则丢官。特别是有个别领导,官不大。吃瘾不小。几乎天天泡在海鲜楼里。不光自己吃喝拿,还三天两头的。叫来一些和公家毫不沾边的狐朋狗友,来海鲜楼蹭吃蹭喝。

    还出了一个笑话。这天上午,八点半。一辆轿车忽然停在了海鲜楼门前,镇上的领导下了车。要到办公室办公,一抬头,不对呀,这是海鲜楼,不是镇政府哇,司机用手摸弄着脑袋,自嘲道:“走错门。走顺了腿。”说着,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时日一长,孙寡妇就看出了门道。她偷偷的指着小雅间。告诉小红:“那里头来吃饭的那个姑娘,天天晚上都来,都是和镇上的那个老头,两人老是成双成对,形似夫妻。”

    小红骂道:“什么夫妻,不要脸的东西!”

    孙寡妇问小红:“你识字,你看看那些欠账单上,都写着谁的名?”

    两人正说着呢,苟有道和一个签完字的领导吵了起来:“你是哪个镇上的?我们镇上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

    “我是草窝镇上的镇长,是你们镇上的领导,叫我吃饭签字的。( 平南文学网)”

    “我们镇上的领导?哪个领导哇?你把他叫来,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苟有道不让那个人走。

    那个人没办法,只好掏出电话打了一通。到最后,还是镇上的一个科长过来,给那小子解了围。原来,那孩子压根就不是什么草窝镇的镇长,而是这个科长的小舅子,是草窝村的人不错,几年前,曾经竟选过草窝村里的村民小组长,没选上。今日是过来骗吃骗喝的,不曾想,被苟有道识破,差点挨了打。

    过去,这家伙来吃过好几回,都是打着草窝镇上的旗号,苟有道也不傻,他看这孩子举止轻浮,不象个官样。就起了疑心,这次一查,果然有诈!

    小红偷空去看了一眼苟有道放在吧台上的那些账单子,乱七八糟,什么样的签名都有。奇怪的是,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写的拼音字母,还有几个画的是英语,到底是签的谁的名,看不出来。

    小旅馆的老板娘,也是敛财的一把好手。平常在她小旅馆里住宿的客人,有时也过来吃饭,一律都是她签字,但她和客人结账时,客人的餐费,都是结的现金。她的签字也是花样繁多,大多是写村里的招待,苟有道为了和她搞好关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多沾点村里的光,以求她在工作上的配合。

    时间一长,苟有道为海鲜楼垫干了自己手里所有的钱,实在转不动了,老板娘就和村长商量,成立了一个以她为组长的清欠小组,拿着苟有道提供的那些账单子,准备出去要账。

    海鲜楼出了这么个怪现象,收现金时,几乎一个来吃饭的也没有。附近的几家企业,也学的乖了,同意签字就来吃,不叫签字就不来吃。还有村里的乡亲,娶媳妇发丧的,生孩子过满月的,老人祝寿的,都是吃饭签字,由村里统一打招呼,到海鲜楼吃饭,这个签字的权利,就握在村长手里。至于收账,村里就不管了,由海鲜楼自行处理。

    乔麦籽,三个棱,人人有个偏心病。海鲜楼有村里的股份,村民理应享受一些福利,这也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惯例。集体的,不吃白不吃,有便宜,不沾白不沾,有几个到海鲜楼请客的村民,饭后付了现钱,被其他村民笑着骂他们是傻蛋!

    小旅馆的老板娘,手里拿着苟有道给她的一摞账单子,一张一张的仔细过目。她紧皱着眉头,指着其中一张单子问道:“苟老板,这是写的什么呀?”

    “这是镇上的防火办签的字。”

    “是咱们镇上吗?哪个领导啊?光有防火办,没有具体的经办人,你去镇上要账,谁给钱呀?”

    “是咱们镇上的人不错。具体是谁来吃的,我一时真的想不起来了。这么着,这根单子先放在一边,日后再说。”苟有道把这根单子拿在手里。

    “这根单子上的签名写的是拼音。”小旅馆的老板娘把另一根单子拿在面前,开始念那些拼音:“资喂嘴,是一是,嘴是,赤一吃,连起来,嘴是吃,这上头写的是嘴是吃。”她追问苟有道:“嘴是吃是谁啊?奥,我明白了,嘴不是吃饭的家伙,是撒尿的么!”

    苟有道只好又把这根单子攥在自己手里。

    “这根单子上写的也是拼音,我拼一下。”老板娘用手指头按着那些拼音念下去:“坡一屁,事一是,佛昂放,屁是放!这根也不行!”

    那些拼音的签字,全是些什么:水是喝,牛是养,路是走之类的狗屁!加上那些看不懂念不通的英文签名,光这类的单子,就将近占了全部账单的一大半!

    苟有道拿着老板娘给他甩出来的那一大摞单子,愣在了吧台里。按照海鲜楼的股份数,苟有道个人那百分之五十五的股子,和他手里那些死账正好持平。小旅馆的老板娘,把手里那些能要上来的单子,全部交到了村里,那少数几根废了的单子,仍旧返还给了苟有道。

    “账不能这么算呀?”苟有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冲着小旅馆的老板娘吆喝道。

    “你说账怎么算?我当了半辈子的老板,难道连账怎么算都不知道么?”老板娘用手指着苟有道拿的那些单子,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取的药自己喝!苦也罢,咸也好,这都是你自己的收获!”

    苟有道大声说:“这些单子,可都是村里和镇上的领导来吃的呀,况且,这些字,都是你们让签的啊。”

    “村里也好,镇上也罢,我们叫签名,可这些单子上,你看看写的是些什么东西?一个正经的人名也没有哇。退一万步讲,村里就是出头去要账,这屁是放,嘴是吃是谁呀?你说!找谁去要钱?”

    “我不识字,能怪我吗?”

    “傻不拉叽的熊样,没有金钢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往后哇,这海鲜楼的掌柜,由我来当,保证错不了。”

    小旅馆的老板娘,终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第二百八十三章

    俗话说,庙小妖风大。小小的海鲜楼,竟敢不给镇长面子,让镇长颜面扫地,在外人和领导面前,抬不起头来。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中午,和风习习,艳阳高照。泥潭县长的老丈人七十大寿。老家伙年事以高,身体本就不好,一句话,疾病缠身,毛病多多。本想借祝寿的机会,来海鲜楼饱灌一顿王八汤,好好的补一补。刚上任三天的新县长,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也为了避嫌,不好意思把寿宴安排在县招待所,就提前给泥潭村长打了电话,吩咐他在明天中午,摆驾海鲜楼,给他老丈人祝寿,亲戚朋友不算多,少招呼闲人,大约四十来人,摆四桌。

    闻听县长大人要来海鲜楼为他老丈人祝寿,泥潭村长喜的开怀大笑,这可是巴结领导的好机会,简直就是千载难逢,这是县里看的起泥潭村啊,是上级领导对自己的信任啊。他当即把胸脯拍的山响,在电话里向领导下了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县长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着说道:“我的村长大人,这是私人祝寿,与公款消费无关。我郑重说明,饭后我一定现金结账,不能给我们泥潭县政府脸上抹黑呀。清洁廉政的问题,我们不能天天喊在口头上,要扎扎实实的落实在行动上才行。”

    “那是,那是。我一定按领导的意思办,你就擎好吧。”村长小心的挂了电话。

    无巧不成书,第二天天一亮,村长的老娘,肚子疼的厉害,到了九点来钟,病情越发的重了。竟疼的在炕上滚来滚去,看样子,不去医院治疗,就会立马死在当场。村长急的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头是县上的领导。一头是自己的亲娘,两头都重要。他急的直跺脚:“真要命啊,老娘,你是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县长来的时候给我个大难看。还有县长的老丈人,你是早不过生日,晚不过生日,你就那么贱,偏偏在我老娘生病的节骨眼上,过什么王八操的狗生日,祝的哪门子王八寿!”

    村长正在骂呢。他的老爹,抡起手里的拐杖,照准了他的脊梁,就是三两下!把他打的呲牙咧嘴。在老爹的一连串骂声中,万般无奈,只好截了辆路过的出租车,把他的老娘送进了县医院。

    病人急,医生不急。他们照着老例,给村长的老娘,一项一项的慢慢检查,还没检查完哩,县长那边在电话里头对着他就骂上了:“泥潭村长,你个王八蛋!你敢耍老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是怎么安排的酒席?”

    村长赶忙说道:“县长,我都安排好了呀。我们村里的那个女干部呢?她是我们村里专门管理海鲜楼的,请你把电话给她,我亲自跟她说。”

    “村长,我是小旅馆的老板娘啊。按你的吩咐,寿席上都是海鲜楼最好的菜呀。我给你报报菜名:一苇渡江,水漫金山,水煮鲤鱼,清蒸王八??????”

    县长抢过老板娘的电话,对着电话大吼道:“好哇,敢睁着大眼说瞎话!生活中尚且如此,工作上定是劣迹斑斑,欺上瞒下,肯定是你们的一贯作风!不好生治一治这股歪风邪气,党的政策,怎么能落实到基层中去?”

    县长动了真气,立即打电话给泥潭镇长,让他立即赶过来。

    镇长在电话里接了县长命令,听出风不顺,一边驱车往泥潭村赶,一边打电话,命令泥潭村长火速回村听令。

    几乎是在同时,镇长和村长二人的车子,同时停在了海鲜楼的门口,二人下了车,脚还没站稳,县长就从海鲜楼里奔了出来,一手拉着他们一个,也不说话,直接把他们拉到餐桌旁,指着桌上的四个盘子,气哼哼的说道:“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那一苇渡江!”说着,把一盘子清水里漂着一个葱叶的这道好菜端到了村长面前。

    “水漫金山。”一个清水盘里泡着一个干馒头。

    “水煮鲤鱼!”一盘子清水被端到了镇长面前。

    镇长急切的问苟有道:“那鱼???鱼呢?”镇长吓的脸都绿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开始结巴起来。

    苟有道不紧不慢的回道:“那不在盘子上画着嘛。”他怕领导们看不明白,还特意把手指头伸进清水盘里,点划着盘子底上印着的两条大红鲤鱼。

    县长把另一个盘子端过来,也许是气糊涂了,竟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看看这清蒸王八!”

    镇长慌忙把县长端着的盘子接过来,仔细一看,这道菜更蝎虎。一个空盘里,盛着一张纸,纸上用元珠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王八,王八的下面,还有一个括弧,括弧里头也是用元珠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该王八三斤八两。

    拿着这世上稀有的清蒸王八,镇长的手气的直哆嗦。守着县长的面,他又不敢发作,只好铁青着脸,拉着长音问泥潭村长道:“你是怎么安排的呀?难道这就是你们海鲜楼里最好的东西了吗?说!”

    村长恶狠狠的问苟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小旅馆的老板娘给苟有道使个眼色,苟有道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些东西,的确是我们海鲜楼里最好的东西了,你们不信,咱们到后厨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我就不信了,一个堂堂的海鲜楼,响当当的名头,在咱这三几十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时下虽兴瞒上不瞒下,可你们也瞒的忒厉害了,竟敢瞒到了县长的头上!如果查实了你们在背后捣鬼的话,你们一个个都要受到严惩!”镇长转脸看着村长,补上一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村长脸现害怕之色。苟有道倒是表情坦然,小旅馆的老板娘也是毫不在乎,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几个人随在苟有道身后,来到厨房,看见三个大冰柜,一字儿排在墙根下,村长过去挨个掀开,几个人探头看过去,只见三个大冰柜里头干干净净,连电也没有插。随后,几个人又查看了盛菜的厨筐,里面也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连炉灶也是冰凉冰凉的,半点火星儿全无。厨房的几个工作人员,正躲在角落里,手里各捧着一个干馒头在啃,连块咸菜也没有。

    看到上述情景,县长、镇长、村长三级领导面面相觑,张飞拿了个地老鼠,大眼瞪小眼,傻了!

    村长问道:“这是怎么搞的?前天我来吃饭,不还是好好的吗?”

    “前天是前天,今日是今日。海鲜楼里头的账都在这里,领导们自己看也行,找审计部门来审查更好。反正我们是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苟有道在老板娘的示意下,把所有的欠条全拿出来,放在三个领导面前,还一边作着解释:“这一摞是县上的,这一摞是镇上的,这一摞是村里的。”

    县长拿起县里的那一摞欠条看了一遍,说道:“我刚来三天,对情况不是很了解,不过,欠海鲜楼的饭费,应该还。这么着,你们明天拿着单子,到县里去找我,我负责给你们解决。”

    镇长拿起镇上的那一大把欠条,看了一遍,指着那些嘴是吃,屁是放之类的欠条怒道:“这些人打着公家的旗号,骗吃骗喝,是典型的诈骗行为,你们村里直接到派出所报案,必要时可以采用技术手段,把这些害群之马全部揪出来,绳之以法!”

    “钱呢?”苟有道乜斜着眼问道。

    “我想办法,慢慢的给你们解决。”镇长的话音越说越低。

    村长看看墙上的电子钟,差十五分钟就到了十二点。急的他脸上冷汗直流!今日寿宴这一关,可怎么过呀?天啊,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村长急的满头大汗,镇长已经在用电话联系附近的其他酒店。可惜,生不逢时,附近的几个大酒店,不是客满,就是没有接待能力。县长的那些亲戚们,在海鲜楼里外,不停的走来走去,议论纷纷,县长的老丈人,脸上的颜色,比生铁锅底还要黑!

    县长听见镇长联系了好几家酒店都不成,再也忍耐不住,正要跳起来发作,忽然见小旅馆的老板娘,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县长,我家就在对面,也有饭店,我在店里已经备好四桌酒席,如果你不嫌弃,可到我家去给老爷子过生日,要不相信,可先过去看看够不够档次。”

    火烧眉毛,事已至此,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镇长在前,村长在后,二人屁颠屁颠的跟在老板娘身后,来到小旅馆一看,兴奋的跳起高来。小旅馆里外不光打扫的干干净净,那四桌酒席,也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并且,菜肴准备的相当丰盛,档次比海鲜楼的相差无几。海鲜王八,应有尽有。

    县长过来一看,也是相当满意,在场的几个当事人心里,都同时松了一口气。村长飞快的跑到海鲜楼,把县长的老丈人,还有其他的客人,全部请到小旅馆里来。县长的老丈人看过老板娘为他准备的酒席,脸上的皱纹,立刻绽放成了一朵花,捋着他那几根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连连夸奖老板娘有心计。

    县长笑着对镇长说道:“我看这女同志,心地善良,思想进步,善于领会领导的意图,管理企业也是一把好手。让这样的同志站在领导岗位上。党和人民都放心。以后的海鲜楼,定会蒸蒸日上,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镇长对县长的话。心领神会。在县长走了的第二天,就召集镇上的有关部门开会。研究落实县长的重要指示。当天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小旅馆的老板娘,就成了海鲜楼的一把手。

    为了彻底整顿海鲜楼的签字问题。村长亲自把关。几乎是天天靠在海鲜楼的门口外头,对每一桌要求签字的客人,逐一进行审查,凡是不符合村里签字规定的,一律要求现金结算。那些“屁是放”,“嘴是吃”们,再也不敢来海鲜楼骗吃骗喝了。几个吃了饭付不出饭费的人,被村长毫不客气的扭送到派出所,在里头受了必要的开导教育之后,一个个乖乖的掏钱了事。从此后。吃白食的事情,在海鲜楼绝了迹。

    村里工作比较忙,一连十三天没有发现胡乱签字的客人,村长就去忙开了别的事情,把海鲜楼签字把关的重任,交给了小旅馆的老板娘代办。

    这天晚上,来了一桌客人,大吃大喝之后,要了两条好烟。为首的一个老汉,穿的相当朴素,一看就是乡下来的老杆子土老帽。他一边用手指头抠牙,一边招呼道:“服务员,拿单子来,我要签字!”

    对签字十分敏感的服务员,立即问道:“老板,你是那个单位的,从前,你好像没在我们这儿就过餐呀?”

    “是啊,我是听说你们海鲜楼菜好吃,才过来吃的呀。这一吃不要紧,海鲜楼的王八汤,果然名不虚传,好吃好喝!服务也凑合,往后,我还真是要多来海鲜楼哇。”

    “那你签字,是签那个单位的呀?”服务员陪着小心,低声问道。

    “我是镇长叫来吃的,当然是签镇长的名字。”

    服务员一听来人签镇长的名字,心里犯开了嘀咕:镇长三令五申,除非他本人到场,任何人不得替他签字画押。事情重大,服务员做不了主,就稳住了客人,跑到小旅馆里,叫来了回家撒尿的老板娘。

    老板娘自以为阅人无数,来到海鲜楼吧台跟前,搭眼一看,一个土老帽站在吧台旁边,就问道:“是你要求签字吗?”不等那人回答,她就问服务员:“他们几个人,总共吃了多少钱的饭菜?”

    服务员看着菜单子,说道:“他们六个人,吃了四百五十块钱的饭,另外,拿了两条好烟,总共七百块钱。”

    老板娘说道:“钱不算多,区区七百块钱,我看还是现金结算比较合适,看样子,你们个个都是大老板,也不缺这几个钱。”

    “我们是镇长派来的,今天也是给镇上办事,不能叫我们老百姓吃亏啊。”

    “不行,镇长有话,任何人都不能替他签字,除非你们叫镇长打个电话过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几个人一连给镇长打了三遍电话,都是占线。几个人没办法,只好再次要求签字,老板娘看几个人形迹可疑,就给村长打了电话,请示如何处理此事。

    村长是个急性子,上次为了县长的老丈人寿宴之事,办事不利,受了县长批评,镇上要把他拿下去,幸亏他检察院有人,才得以幸免。为了挽回影响,好好的表现一番。他接了老板娘电话,放下手里的酒杯,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并作一步行,跑着来到了海鲜楼,这都是倒霉催的,活该这孩子不走运,一下子就撞在了枪口上!

    “我是镇长的亲爹。”那个要求签字的汉子,吞吞吐吐的说道。他说这句话时,面露难为情之色,似乎不愿意让人知道实情。也许是今日穿的寒酸,也许是今日带的这帮人不体面,怕给当镇长的儿子丢人。

    村长并不理会这汉子的难言之隐,哈哈大笑道:“你是镇长的亲爹?不对!你应该说你是镇长的亲爷爷更合适。”

    “为什么呀?”

    “因为爷爷比亲爹更高一级,更能吓唬人呀。你这个大骗子。如果你是镇长的亲爹,那我还是镇长的亲二叔哪。”

    村长在汉子面前,显的非常骄横。他打电话叫来了,他那在城管当临时工的儿子,爷俩围着汉子转了好几圈。问过几句话之后,他那当城管的儿子,突然出手,照着汉子,就是两个耳光!

    汉子捂着出血的嘴,质问道:“有事说事,你们为啥打人啊?”

    老板娘赶紧过来,把村长的儿子拉到一边,说道:“打人不行!海鲜楼可不是你们城里的马路,我们也不是摆地摊的小商小贩,人家是来吃饭消费的,好歹是海鲜楼的客人,不同意他签字,好好跟人家说,叫他拿钱结账就是了,大不了,让他们回去拿钱,也不能打人家呀,你爷俩,这不是砸海鲜楼的牌子么?”

    老板娘继续说下去:“他们吃白食,大不了扭送派出所,假如他们犯了国法,也应该由公安机关处理他们,也轮不到你们打人家呀。”

    村长的儿子,可能是职业病,不光不给客人道歉,反而气哼哼的威胁那汉子道:“老小子,今日你碰上小爷我,算你倒霉!叫你知道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老子是城里的城管,专门治你们这些刁民的!你要是识相,就交双倍的饭费,多的那一份算做罚款!你们要是不开面,就把你们抓起来,老子有的是方法收拾你们这些刁民!”

    “我叫镇长过来结账还不行吗?反正我们是给镇上干的活,又不要工钱。要不是你们镇长求我,那掏下水道的脏活,谁愿意干?别说光管顿饭,就是一天二百块钱雇人,你们也不会去干!”汉子气的面色通红,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对着手机骂道:“王八操的,过来海鲜楼结账,看看你爹叫人家打的!什么镇长,放屁不灵!”

    “指桑骂槐是不是?”村长也学着他儿子的架势,教训起那汉子来,还顺便给了他两三脚!

    “爹,你怎么了?”镇长急急火火的坐车赶了过来,下车来到海鲜楼,不说结账,先过来问那汉子的伤势。

    “他们才是爹!”汉子指着村长爷俩说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啊。”说完,推开替他检验伤势的镇长,领着他那几个穷弟兄,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村长爷俩楞在了当场!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穷不拉叽的庄稼汉子,还真是镇长的亲爹!

第二百八十五章

    镇长老家就在草窝村。趁着星期天,回家给他爹过生日。不想他人还没到家,他爹的屋里,早已坐满了人。

    草窝村的书记村长,是一人兼双职。他是镇长的父母官,镇长在外头官虽大,可回到家里,还是草窝村的良民。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镇长的爹娘兄弟姐妹,户口还都在村里。不得不在各方面,照顾一下各方的面子。

    酒席上,草窝村的村长兼书记,端着一杯酒,两手敬给镇长的老爹:“老爷子,你在咱们草窝村里,也算是长辈。你们家族不大,可出了你儿子这个大官,在外头当了镇长,无限荣光啊,以后,还请你在工作上,多多的支持我呀。”

    镇长的老爹,平时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脾气有点儿倔。他知道那天在海鲜楼打他的泥潭村长,和自己村里的村长书记是亲戚,今日这位父母官大人进来时,手里提着两份礼,他就对他的来意,猜的八九不离十,自己是村民,村长亲自来给自己祝寿,本身就给足了自己面子,在眼下这个场合,提先前挨打的事情,显然不合适。

    镇长也明白父母官的意思,在酒席上,只一味的叙些乡亲情谊,海鲜楼和工作上的事情,只字不提。这就应了那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镇长本人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县长打了招呼,叫提拔小旅馆的老板娘管理海鲜楼。这里头有个原因,上回在小旅馆里,给县长的老丈人祝寿,小旅馆的老板娘,不知使个什么法儿,讨的老爷子欢心。收她做了干女儿,套上了近乎,自然要得些经济利益,或者得些实权。

    各人有各人的门道。这里草窝村的村长在镇长的老爹身上攻关。那边。小旅馆的老板娘则在县长的老丈人身上攻她的关。海鲜楼里,县长的老丈人酒足饭饱之后。老板娘嘻嘻的陪着笑脸,说道:“干爹,你老人家牙口不是很好,我给你出个主意。电视上说的,饭后嚼口香糖。”

    “那玩艺儿管用吗?”

    “保你满意。别人能害你,你的干女儿能害你吗?真是什么什么,不识好人心!”老板娘把嘴撅的老高,故作生气状。半怒半嗔的使开了小性儿。

    “好,好!依你还不行吗?”老家伙用自己那干枯的老手,轻轻拍着老板娘那嫩乎乎的胖手背。哄她。

    老板娘从她的衣兜里,掏出一把口香糖,和糖豆大小,一下全给县长的老丈人按在嘴里。想好生叫老家伙享受享受。

    乐极生悲,此话不假。老家伙吃个满嘴里飘香,越嚼嘴里越粘,为了挣脱口香糖的那股子粘乎劲,他使劲的张嘴闭嘴。在经过了一袋烟的功夫之后,他忽然问道:“我的好闺女,这口香糖里头,怎么还有胡?”

    “什么胡呀?”

    “就是枣胡子,杏胡子的胡,你们家的枣和杏,不长胡吗?”老家伙所说的所谓胡,就是那枣和杏的种子。地方俗语叫胡子。

    老板娘听了她干爹的问话,皱紧了眉头。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么?你们谁听说过,口香糖里头有胡?简直是天下奇闻嘛。但碍着县长的面子,她又不敢发作,只得忍下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当即退去,虎着脸说:“干爹,女儿对你老人家可是一片忠心!你不要辜负了女儿的好心意,口香糖可是从外国进口的洋货,质量百分百的有把握,你老人家若是能从口香糖里头吃出个胡来,我头朝地走给你看!”

    老家伙看看老板娘那股子认真劲,也觉着口香糖里头不可能有胡子,但自己嘴里明明就是有两个胡嘛!他说道:“你们就是不信老汉的话,这口香糖里头就是有胡嘛,你们不信,我就把那胡子吐出来给你们看看!”

    老家伙把嘴一张,对着餐桌,把嘴里那些,嚼的半硬不烂的东西,“哇”一下全吐在桌上。

    老板娘一下闻到一股子酒味,口臭味和口香糖的混合馊味,呛的她差点呕吐,直熏的她头昏脑涨,尽管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用左手捂住口鼻,用右手拿根筷子,去扒拉桌上那堆脏物。

    这一扒拉不要紧,竟从里头扒拉出两颗人的大牙来!老板娘一看见那两颗黑乎乎的大牙,终于忍耐不住,“哇”一声,把肚里的东西,全部吐在了她干爹的鞋里!也许有人要问,谁的鞋放在那里,等着老板娘给他往里头吐哇。你们不知,这县长的老丈人有个毛病,吃饭时喜欢把鞋脱下来。方才他只顾了看自己那两颗牙了,起身时,忘了把鞋穿上。正巧的是,老板娘要吐,他急忙把身子往旁边一闪,鞋子却留在了原地,结果,被老板娘吐了大半鞋!

    老板娘顾不上看她干爹那瘟怒的表情,哇哇的一路吐着,跑回了家!

    老家伙右手拿着他那两颗牙,左手一把抓住苟有道的脖领子,吼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跑了,你这大股东跑不了,赶紧的赔牙!”

    苟有道在外头,见过大世面,抗枪的拿棍的,上墙的扒屋的,什么人没见过?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他见的海了去了,还怕县长的老丈人么?逼急了,老子这光脚的,还怕你们爷们这穿鞋的国家干部吗?他冷笑道:“我们海鲜楼里,卖的是海鲜,有鱼有虾有王八,就是不卖口香糖。你的宝贝女儿,因为疼你,给你吃那进口的好东西,那是她的个人行为,是你们爷俩的造化,与我们海鲜楼无关。你的牙掉了,你应该去找你的宝贝女儿才对,俗话说,酒钱问提壶的要嘛,冲我发火,你发的着吗?”

    “你??你!”老家伙“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有然来,只是用他那枯黄的指头,捏着他的那两个大牙,痛苦的看着,端详着,忽然,他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悲痛欲绝的用泪眼瞅着手里那两个牙,哭的死去活来:“我的两个牙呀,你俩跟了我七十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啊。海鲜楼的人,引诱我吃什么王八操的口香糖,明明就是冲着你俩来的呀,他们不按好心,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暗害我这革命老干部!”

    孙寡妇过来问他:“老头,你说你是革命老干部,你这辈子当过多大的官啊?是县长啊还是区长退休?”

    “都不是。”

    “那你到底是多大的官啊?”

    “生产队那阵子,我当过养猪场的场长。”

    “你们那养猪场几个人?”

    “我和老公猪,就俺俩。”

    “哈哈哈!”海鲜楼里传出一阵哄堂大笑声。

    老家伙也不理孙寡妇他们,仍旧揪住苟有道不放。苟有道真想揍老家伙一顿,可又一想,犯不上和他这种人生气,怨有头,债有主,老板娘无事献殷勤,惹出来的祸,她就该自己处理,谁拉了稀屎,谁就得擦屁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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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着重描写了以李二、小桃红为代表的5o后农民,他们的爱情故事。以及在改革开放大潮中的不俗表现。有欢乐也有眼泪,有成功也有失败。
东拐子日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拐子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拐子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