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回家
. 第283章 回家
乘火车从京城到宁海大约需要十来个小时,叶欢众人包了两间软卧,临行匆忙,连行李都没收拾齐全,猴子和张三宿醉未醒,恍恍惚惚便被叶欢不由分说拉上了车。
车上昏睡了十来个小时,火车到达宁海西站,叶欢拉着乔木,猴子和张三则昏昏沉沉互相搀扶着下了车。
深深吸了口熟悉的空气,叶欢高举起手中的旅行包,如同挥舞马鞭似的转了好几圈,然后似发泄般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豪情万丈仰天大喝:“我胡汉三又他妈回来了!宁海的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给老子提臀收腹把腚夹紧……”
猴子站在身后用一种低沉如画外音般的声音缓缓道:“……这一年的今天,叶欢回到宁海,从此宁海又陷入了一片白色恐慌中,史书把今天称为‘宁海浩劫’……”
意气风发的豪迈气概还没发泄完,站台上迎面走来一位戴着红袖箍的老太太,板着一脸布满皱纹的老脸,冷冷指着地上问叶欢:“随地乱吐口水,罚款五十,给钱!”
叶欢只好瞬间收起豪迈之态,低眉顺眼打着商量:“……能打个折吗?”
…………
老太太收了钱,开了收据,得意的扬长而去。
叶欢忽然觉得有点寂寥,孤单……
“不是浩劫吗?怎么变成我被劫了?”
“欢哥,咱还是低调点儿吧。”
这回叶欢众人确实回来得很低调,没带保镖,也没有浩浩荡荡的车队成行,四人各自拎着包,就跟外地打工仔过年回家探亲似的,轻车简行中透出几分落魄。
出了火车站,拦了一部出租车,四人朝宁海西郊的福利院奔去。
回家。
这是四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京城繁华地段价值几百万的大四居尽管住着舒适享受,却不及福利院的一砖一瓦。
对四个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只有福利院才是他们真正的家,无论家里多么穷困潦倒,咬着牙和大家一样吃糠咽菜,从不嫌弃家里一星半点。
福利院现在已不是穷家了。
叶欢的欢乐基金一直在平稳而快速的运作着,数千万资金的注入,几栋现代化楼房平地而起,这里设立了专门的管理团队,由专业的团队管理着孩子们的衣食住行,读书以及医疗保健等等。
出租车司机有点罗嗦,一听叶欢等人去福利院,司机赞不绝口。
“第一福利院好地方呀,那楼房修得真气派,以前经过福利院,看见里面的孩子们跟小叫花子似的,穿得破烂邋遢,捡个破瓶子被狗撵着一边哭一边跑,我这外人看了心里都难受,现在好了,也不知哪个有钱人发了善心,新楼房,新医院,新食堂,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啧啧,说实话,我他妈都特希望自己是孤儿,混进去过几年吃穿不愁的日子……”
叶欢众人互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和喜悦。
“大叔,您这把年纪冒充孤儿有点难度,太显老了,福利院里可找不出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孤儿……”猴子笑嘻嘻开着玩笑。
一车人说着笑着,很快到了福利院门口。
一下车叶欢四人便被眼前的一幕新气象惊呆了。
四人离开宁海时比较匆忙,那时福利院的扩建工程还在进行中,由腾龙集团名下的建筑公司继续建造,他们对福利院的最后印象不过是几栋刚成轮廓还没封顶的新楼,和四周一片黄土狼藉,摆满了建筑材料的施工现场。
一年多过去,现在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他们情不自禁从心底里发出赞叹。
太美了,一切都是新的。新的楼房,新的操场,新的食堂……
楼房的设计理念采用的是中国传统的红砖绿瓦为装饰,原本叶欢想用那种一看就特现代化特美观的钢化玻璃拉纤式的金属外墙,这样孩子们可以躺在床上一睁眼便能看到漫天繁星,也算是叶欢这个读书不多的大哥哥给弟弟妹妹们制造的一点点小浪漫吧。
不过老院长坚决否定了叶欢的这个概念,老头儿坚持要用传统的红砖绿瓦,第一可以省下不少钱,第二,用老院长的话来说,红砖绿瓦才有家的味道,那种金属式建筑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冷漠无情,孩子们在里面住久了,长大进了社会会忘本的。
叶欢拗不过固执的老头儿,只好听从了他的建议。
老头儿这辈子只认死理,而且很顽固,像个封建老军阀,总喜欢用一些听起来荒谬的理由坚持他的论点,谁敢反对,棍棒招呼之。
站在新福利院的大门口,叶欢四人心潮澎湃,激荡不已。
眼看着高楼拔地起,眼看着旧貌换新颜,这个曾经穷困的家,终于像迎来春天一般焕发出绿色勃然的生机。
门口有一座小小的保安亭,外面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看到叶欢四人,保安互视一眼,然后麻利的打开了大门,神态颇为恭敬的请四人入内。
叶欢微微不满道:“你们这也太不负责了吧?福利院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
一名保安笑道:“我们有严格的探访规定,别人肯定不能随便进去的,不过您四位就不一样了,这些楼房都是您出钱修的,我们有什么资格拦着不让您进去?”
叶欢奇道:“你们认识我?”
保安笑道:“我们每月领着工资,怎么可能连给我们发工资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呢?老院长办公室里有您四位的照片呢,我们不会认错的。”
张三忐忑道:“欢哥,老院长该不会把咱们的黑白照片挂在墙上了吧?这他妈也太晦气了。”
叶欢郁闷道:“黑白照片倒没什么,如果还有人隔三岔五给咱们的照片上香送花,那才叫真的晦气……”
新建的教学楼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弟弟妹妹们正在上课,操场和宿舍楼里空无一人,孩子们显然很珍惜如今得来不易的新生活,无论健全还是残疾,都在用功读书学习。
叶欢四人拎着行李径自朝福利院操场南侧走去,那里是老院长住的房子,四人很清楚,孩子们过上了好日子,但老院长是肯定不会搬到新楼里去的,倒不是说他多伟大,主要是他住的房子风水好,地理位置绝佳,正好在操场旁边,但凡看到打了上课铃还在操场上撒野的孩子,老头儿便抄起一根小木棍,随手捏个剑决,满操场追杀孩子们,赶鸡撵狗似的把他们轰进了教室,老头儿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如果住进新楼房,绝对无法满足老头儿牧马放羊似的快乐,老头儿活到六十多岁大病小病不生,估摸着跟每天的追杀运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老头儿只拿张三没办法,因为他根本跑不过张三,无论犯了什么错误,张三撒丫子一跑,老头儿拍马也追不上,只得恨恨顿着棍子远远指着骂街。
叶欢的记忆里,他们的童年就是这么鸡飞狗跳过来的,穷困,却快乐。
老院长的屋门虚掩着,叶欢一推就开。
没看到老院长的身影,估计这会儿老头正拿着木棍在教学楼里巡逻呢。对老头儿的军阀作风,叶欢四人已经很熟悉了,谁敢不认真学习,老头儿总能从某个匪夷所思的角落里跟贞子似的忽然冒出来,然后二话不说,棍子便落到了头上。
老头儿曾经很得意的说,这招是跟一个老和尚学的,有个挺响亮的学名,叫“当头棒喝”,专治各种不服。
屋子仍是老样子,一张简单的方桌,一张老旧的单人床,两三把小竹凳,还有一个用木板搭起来的简易书柜,书柜上摆满了各种书。
叶欢不由看得一阵心酸。
发达以后他前后给了老头儿不少钱,加起来约摸几十万了,每次在电话里总劝他吃好一点,喝好一点,买个小车,请个司机,这些费用都由基金会负担,老头儿每次总是笑呵呵的答应,可却一点也没变。
人活一生,图名图利图享乐,老头儿到底图什么?
张三率先走进屋里,口中嚷嚷着渴死了,抄起桌上一瓶水便往嘴里倒,喝了几口面色古怪的一皱眉:“味道有点怪,不好喝。”
乔木最勤快,一进屋便放下行李,撸起袖子收拾起屋子,前后忙个不停。
叶欢则走出去,掏出手机面色凝重的打了两个电话。
众人各自忙活时,老院长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了进来,一见叶欢四人,老头儿眼中闪起几分喜色,接着故意板起脸,哼道:“四个忘本的小畜生,你们还知道回来?”
叶欢嬉皮笑脸朝老院长一打千儿:“老院长越来越年轻了,瞧瞧您脸上的水色,皱纹,啧啧,没泡六七个风韵犹存的老太太绝对长不出这么风骚的分辨率……哟,还长青春痘了呢,老院长,您这发育期可是要逆天啊……”
老头儿终于绷不住脸,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亲昵的踹了叶欢一脚。
“小王八蛋,还是那么油嘴滑舌,从小打大因为你这张嘴挨了多少打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乔木猴子张三也围上前问好。
老头儿欣慰的看着大家,眼中涌上几分喜悦的雾气。
“没变样儿,都没变样儿,挺好的。”
叶欢心中五味杂陈,感动,心酸,以及几分难言的苦涩。
离开宁海一年多,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事,失而复得的爱情,苦不堪言的训练,出生入死的战场,还有那独处异乡的寂寞,此刻的他真想扑进老院长怀里大哭一场。
然而看到老院长鬓角斑白的头发,老迈佝偻的身躯,努力挺直却再也挺不直的脊梁,叶欢终究什么也没说,把一肚子的委屈辛酸埋在内心深处。
父母总会老去,孩子总要长大,那些让老人担忧心疼的苦楚经历,还是永远烂在肚子里吧。
缓缓看过每一个人,老院长的眼中一直充满了欣喜,唯独看到张三的时候,老院长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是这模样?”老院长不客气的指着张三。
张三楞了:“我……应该是什么模样?”
“不是说去韩国整容么?怎么没去整?”
张三委屈道:“我这模样其实并不差呀。”
老头儿瞪眼:“什么叫不差?有鼻子有嘴有眼睛,我就想不通为什么在你脸上全没摆对地方,让人一瞧就觉得……觉得……”
叶欢赶紧在旁接话:“不喜庆。”
老头儿一拍大腿:“对,不喜庆。现在你们欢哥有钱了,你也有了正儿八经的工作,存点钱去把你的脸修一修,这样下去你非打一辈子光棍不可……”
叶欢跟着附和:“我早说过要他去整容,整一张让人一瞧就觉得心花怒放的喜庆模样出来,这小子死活不愿去……”
张三狠狠瞪了叶欢一眼,低声道:“老院长,我……差不多不算光棍了。”
“找着对象了?”老院长颇感意外的一呆。
张三羞涩点头:“找着了,差不多快勾搭上了,不过……是个外国女人,人家说了,就喜欢我这张脸,瞧着特提神……”
老院长楞了很久,长长喟叹:“看来我真应该改变一下对外国人的看法了……张三啊,这么好的女人你要好好珍惜,这年头好女人真不多了……据我对外国人的所知里,只有白求恩才有这样的献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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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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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赌局
跟老院长聊了没多久,福利院操场响起了铃声,孩子们下课了。
一群洋溢着欢乐笑容的孩子们争先恐后跑出了教学楼,朝新建的足可容纳千人的大食堂跑去。
不知是谁眼尖看到叶欢他们熟悉的身影,大叫一声“欢哥”,接着叶欢四人便被孩子们包围,哭着笑着围聚在一起。
然后四人便被孩子们拉去了食堂,老院长一脸欣慰的笑容跟在后面。
这顿饭在福利院的食堂吃的,吃得很香,菜色有荤有素,而且味道很不错,叶欢三兄弟风卷残云似的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满足的打着饱嗝儿。
老院长笑道:“你派来的管理团队确实有几分本事,瞧瞧他们把福利院打理得多好,我现在每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叶欢赶紧道:“您什么都不必干,每天就这么无所事事的溜达吧,拎着棍子到处闲逛,看谁不听话敲他几棍,到饭点了准时去吃饭,我再给您留个几十上百万,给您配辆拉风的跑车和几个保镖,晚上您就开着车去城里的酒吧坐坐,像您这样有钱有车有地位的成熟男人,很多女人上赶着勾搭您,您只需要跟选美评委似的坐着不动,看着每一个勾搭你的女人,选择硬还是不硬……”
老院长敲了叶欢一爆栗,笑骂道:“把老子当成老混混了,嗯?我一个黄土埋大半截儿的老头能过这种日子吗?”
看着食堂里吃得正香的孩子们,老院长喟然一叹:“现在宿舍楼还有很多空房,明年欢乐基金打算去全国各地再接八百个孤儿进来,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让他们安心读书,将来凭本事给自己奔个好前程,明年这个时候,咱们院里可热闹了……”
叶欢点头道:“老院长,明年我再给院里拨点款,先拨一个亿吧,不够再拨。”
老院长笑道:“你小子现在到底发了多大的财?一个亿说给就给,你小时候不是挺抠门儿的吗?”
“我现在也抠门儿,让我花钱等于杀我父母,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我可从没对弟弟妹妹们抠门过,只要我有,要多少给多少。”
老院长黯然点头。
叶欢这话真是摸着良心说的,哪怕是最穷困的时候,有了余钱也是一分不剩的交给他,钱多就买头生猪,钱少就买点零食,自己日子过得跟叫花子似的,却从来没有亏待过院里的孩子们。
老院长喟叹道:“如果……如果全天下的孤儿都能衣食无忧就好了,世上太多不负责任的父母,既然不想要孩子,何苦把他生下来又抛弃,让孩子遭这么大罪……”
接着老院长自嘲般一笑:“是我贪心了,全天下那么多孤儿,你的钱又不是从聚宝盆里拿出来的,能照顾多少?能有如今这么个场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叶欢定定看着老院长苍老的面容,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福利院来了十几名保镖,一言不发坐在大门外停着的两辆商务车里,他们是叶欢从腾龙集团保安部秘密调来宁海的,目的是保护乔木,猴子,张三的安全,每个人都是退役老兵出身,身手枪械无一不通。
与沈睿的矛盾在和风细雨中不知不觉尖锐起来,叶欢必须要保护好身边最重要的人,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告别了老院长和弟弟妹妹们,叶欢四人坐的车开上了公路。
猴子坐在车里朝窗外瞅了瞅,奇道:“欢哥,咱们要去哪儿?这条路不是进城的路呀。”
叶欢若无其事笑道:“老住城里有啥意思,咱们这几天玩个新鲜的,玩农家乐,钓鱼,打牌,摘果子,修身养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多好……”
猴子和张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不会吧欢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雅了?这让我们压力很大啊……”
乔木坐在叶欢旁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扭头,发现两辆商务车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的车,一左一右隐隐成护侍之势,再联想到叶欢突然决定从京城回宁海等等奇怪的行为,乔木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很快便隐隐明白了叶欢的用意。
于是乔木压下心中的不安,笑着打圆场:“住几天农家乐不好吗?每天生活在城市里,你们不腻呀?猴子张三,我劝你们最好把柳眉和蒂娜也叫到宁海来,这样就更热闹了。”
猴子摇摇头:“柳眉不知在哪里出通告呢,估计没时间。”
张三倒是二话不说,立马掏出了手机拨号,接通之后换上一脸淫笑:“蒂娜,不可否认我是一个贼,但我是一个偷心的贼……”
满车恶寒……
…………
…………
叶欢很谨慎,车开在郊区公路上,大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宁海邻市的时候,他忽然叫了停车,路边随机性质的点了一栋农屋,给了主人一笔丰厚的现金请他们搬出去,于是四人再加一群保镖便在这栋叫不出乡名村名的农屋里住了下来。
晚上,躺在农家晒谷的大坪里,叶欢和乔木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珍贵的独处时光。
仰望夜空繁星,叶欢目光迷离如雾:“乔木,你说人这一辈子赚那么多钱干什么?那些排行榜上的亿万富翁,他们花得完这些钱吗?”
乔木轻轻道:“到了排行榜那个层次,他们的工作已不是为了赚钱了,钱对他们来说只不过一串长长的数字而已,也许他们是为了兴趣,也许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叶欢笑道:“乔木,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现在也能在福布斯或胡润什么的富人排行榜上占得名次了。”
“你这一年多到底赚了多少钱?”
叶欢掰着手指算家产:“京城那家名流会所大概值十几个亿,北非那座铀矿是从天下掉下来的,我占11%的股份,大概值十几亿美金,还有猴子的那个游戏工作室,据说开发的游戏年底上市以后,光是版权就值一个多亿,猴子坚持版权是我的,还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我也记不清……总而言之,以后咱们吃大排挡绝对不会赊帐了。”
乔木噗嗤一笑:“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花?”
“我这不正愁着吗,从来没想过花钱居然是这么伤脑筋的事,……这话是不是特欠抽?”
乔木肃然道:“钱多钱少都有各自的花法,叶欢,我希望你这么多钱花得有意义,不要像别的富家子弟那样买别墅,买跑车,买钻石什么的,这么花钱很肤浅。”
“我想把它们全用来买油条,看看到底能绕地球多少圈……”
“这么花比那些买别墅买跑车的更肤浅。”
…………
…………
叶欢严肃道:“说真的,乔木,我想我已经给这些钱找到了归宿……”
乔木眼中闪过笑意:“你是不是打算把钱全部注入欢乐基金,然后在全国各地办起福利院接收孤儿?”
叶欢奇道:“你怎么知道?这想法我没跟任何人提过呀。”
乔木鼻子一皱,笑道:“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昨天在福利院,老院长说了那番话以后,你一直没怎么说话,那时你就打定了主意吧?”
叶欢有些不安的看着她:“你反对吗?”
乔木正色道:“你觉得我会反对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叶欢,这是善举,是功德,我不但不反对,而且会全力支持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从福利院出来的。”
“可是……以后我又成了穷光蛋,你要跟着我过穷日子……”
乔木难得的露出了不输须眉的豪迈之气:“没关系,我养你。”
叶欢手贱,俩爪子飞快搭上她高耸的酥胸,嘴里疑惑道:“你行不行啊?我每天要喝新鲜人奶的……”
啪!
乔木一巴掌把他拍地上,气定神闲道:“抱歉,这个我不供应。”
…………
…………
“叶欢,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你……明天要回京城了吧?”乔木靠在叶欢怀里,幽幽问道。
叶欢一脸茫然道:“啥意思?咱们这不是来度假吗?”
乔木叹道:“叶欢,理论上来说,我比你的智商要高,你骗猴子张三我没吱声,你骗我有意思吗?”
叶欢哀叹,这尼玛就是找个女神童当老婆的弊处啊,什么都瞒不过她,装傻充楞根本混不过去。
叶欢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乔木凝视着他,深深道:“你要做什么我不问,我只问你,此行危险吗?”
叶欢老老实实道:“危险。”
“可以不去吗?”
“不行,这个麻烦不解决,我们的余生过不安稳。”
乔木美眸浮上泪光,垂头半晌,终究还是坚定的点头:“我等你回来,看得出这次你很小心,别人不会知道我们的下落,没办法拿我们来威胁你的,你放手去做吧,不要有任何顾虑。”
“乔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乔木强颜一笑:“我相信你会回来的,还有,不仅仅是我们,周媚,胜男,柳眉你也一并把她们送到宁海来吧,人多热闹一些。”
叶欢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不由涌上感动和愧疚。
乔木仿佛看出他的心情,爱怜的抚着他的头:“傻子,这笔情债难算得很呢,看你回来怎么办。”
“回来我娶你!”叶欢郑重许下了承诺。
叶欢果真第二天便离开了农家小院,跟猴子张三托词说京城有急事,过几天便回来。
猴子和张三不疑有它,两人没心没肺的拎着鱼竿钓鱼去了。
叶欢叮嘱乔木,让大家不要跟外界有任何联系,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乔木泪眼婆娑的注视下,叶欢坐着车渐渐远去。
叶欢看着后视镜里乔木孤独的身影,眼中涌出无尽的酸意。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离开你,我发誓!
重要的人都安排妥当,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毫无顾忌的大干一场了,京城有个强敌在等着他。
——沈睿,你现在走到哪一步了?兄弟同室操戈,你觉得悲哀吗?
低调的回到京城,叶欢仍旧住在大四居。
他很有耐心,相信沈睿不会一直没有动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跟棒子和鬼子达成了某种协议,自己手里那11%的股份不卖,沈睿必然感到有压力。
现在沉不住气的应该是沈睿。
相比之下,叶欢反倒轻松了。该保护的人已经保护好,沈老爷子和老爹住的地方戒备森严,老妈身边更是保镖成群,除了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独来独往的沈家太子,沈睿还能找谁的麻烦?
于是这几天叶欢天天坐在家里,很有耐心的等着沈睿出招,偶尔还把秦逸,刘子成,宋彰等这些衙内们叫到家里来喝酒打麻将,日子过得比神仙还悠闲。
几天以后,沈睿一直没出现,令叶欢意外的是,那个日本人三井健次却找上门来了。
三井健次来的时候,叶欢正和宋彰在家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
三井鬼子表现得仍如初见时一般谦恭有礼,一进门便给二人深鞠一躬:“失礼了,请多多关照。”
宋彰呆了一下,扭头问叶欢:“日本人?”
叶欢点点头,凑在宋彰耳边轻声道:“你有没有从他的面相上看出什么?”
“什么?”
“……钱多,人傻。”
三井健次满头黑线:“叶桑,麻烦讲悄悄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大声,还有,我钱多,但不傻。”
叶欢斜眼睨着他:“你又来找我干嘛?不是说过吗?北非铀矿的股份你想都别想,这事儿没什么好谈的。”
三井健次又鞠躬:“叶桑,生意可以不谈,我们为什么不能交个朋友呢?”
叶欢嘿嘿笑道:“小三儿啊,别怪我说话直,跟你们鬼子交朋友,就像黄鼠狼跟鸡拜年,又好象肉包子打狗,说真的,我心里挺不踏实……”
宋彰噗嗤一声乐了:“你这张嘴够损的呀,毕竟是一衣带水的友邦,咱能不这么诚实吗?”
三井健次仿佛受到了侮辱似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眼中凶光一闪,不知怎的又生生忍了下来,鞠躬大声道:“叶桑,请相信我的诚意。”
叶欢眯着眼嘿嘿笑了。
上回利诱不成,这次鬼子又开始打人情牌,今天如果答应跟他交个朋友,明天这个朋友或许就会带着转让合同上门,求他卖铀矿了吧?
绕来绕去,还是那座破铀矿,鬼子真够执着的呀。
“行,咱们交个朋友,不过前提是,跟利益没有丝毫关系,绝口不提钱……”叶欢嘿嘿一笑,补充道:“……当然,也不能提铀矿,否则这朋友就做得没意思了。”
三井健次刚露出高兴的笑容,接着就被打击得脸色一垮,失落得就跟破产了似的。
宋彰听两人说这两句话,便大概明白了意思,笑着拍拍三井的肩,道:“朋友,过来喝几杯?”
三井忙不迭答应,坐到桌边给自己斟了酒,双手捧着恭敬的朝叶欢和宋彰一敬,一口饮尽。
放下酒杯,三井试图打破目前的僵局:“叶桑,在成为朋友之前,我真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经过考察,那座铀矿市值一百亿美金左右,而且由于是国家垄断资源,它不可能再带给你更多的利益,也就是说,你手上11%的股份只值11亿美金,我愿意出30亿美金买下你的股份,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就是不答应呢?”
叶欢眼睛一眯,道:“沈睿是不是把他手上9%的股份卖给你们了?”
三井眼皮一跳,赶紧摇头:“叶桑不要误会,沈桑也一直不答应的,请原谅我的冒失,我们真的很想达成这笔交易。”
叶欢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沈睿没答应?骗鬼去吧,当老子白痴吗?
朋友虽然交下了,不过叶欢跟这个新朋友真的没什么话说,三井打着什么主意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跟这样的朋友喝酒,委实有点倒胃口,于是叶欢沉默着将目光转移到客厅的电视上。
电视里正播放着球赛,叶欢不懂球,但喜欢跟着瞎起哄,一看到哪支球队进攻便大呼小叫个没完,也根本没管谁是谁,反正图一热闹。
电视里正放着的是欧洲杯,西班牙对德国,比赛才刚开始。
三井眼睛一眯,忽然笑道:“叶桑喜欢球赛吗?”
叶欢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不大懂这个,二十多个人抢一个球,外国人都穷成这样了么?”
三井眼中喜色一闪:“我也不懂球,我们的运动一般都是相对比较文静的,比如高尔夫,对足球其实一知半解,和叶桑一样,我也不理解二十多人抢一颗球有什么意义。”
叶欢扭头白他一眼:“文盲!这叫体育精神,懂吗?”
三井:“…………”
沉默片刻,三井又道:“叶桑,只看球赛太无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打什么赌?”
三井目光朝电视一瞟,道:“我们就赌电视上这两支球队谁能获胜,怎样?”
叶欢吃了一惊:“你怎么突然想起赌这个?”
三井耸肩:“在日本的上流社会里,不论何种竞技我们都有赌局的,否则不是太枯燥了吗?叶桑和我都不缺钱,为什么不小玩一把怡情呢?”
“你想赌什么?”
三井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道:“你我都不懂球,也无法预料谁输谁赢,这场赌局是公平的,我们不如就赌你那座铀矿的股份吧,如果你输了,那座铀矿按市价最低值卖给我,如果你赢了,我在北非有一座钻石矿,无偿送给你,怎样?”
叶欢扭头看了一眼电视,裁判一声哨响,球赛已经开始了。
“你赌哪支队赢?”
“我赌法国。”三井毫不犹豫道。
“呃……你确定要赌?”叶欢面色露出几分古怪。
“赌赌运气嘛,我这人的运气一直不错的,叶桑,你敢赌吗?”
“好吧,既然你强烈要求,不赌也说不过去……”叶欢一直保持着古怪的表情。
三井脸上喜色一闪,原本以为毫无机会染指铀矿,没想到上天眷顾,竟然给他送来了机会,而自己只需承担一半的风险,天照大神的神光一定要照耀着他。
三井是个做事很细致的人,趁着比赛刚开始,三井赶紧写下了转让文书合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郑重其事盖上了章。
“叶桑,失礼了,如果我赢了赌局,还请叶桑说话算话,不要反悔。”三井朝叶欢九十度鞠躬。
叶欢笑得像偷了一百只鸡的狐狸:“一定一定,彼此彼此,如果我赢了你却反悔,小心我揍你哦……”
…………
…………
九十分钟以后,叶欢笑眯眯的硬扯过三井手上的合同。
“这多不好意思,让三井先生破费了……叫你的钻石矿收拾一下,下个月我去接收。客气,客气了。”
三井一脸惨白,如丧考妣,踉踉跄跄朝门外走,嘴里一直喃喃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法国队曾是世界冠军啊,怎么可能……”
大门关上,宋彰一脸惊奇的看着叶欢:“……你不是不懂球吗?”
“我真的不懂球。”
“你怎么知道西班牙会赢?”
叶欢目光忽然变得很深邃,盯着电视屏幕沉声道:“……重播。”
“什么?”
“刚才放的球赛,是昨晚的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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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摊牌
第285章摊牌
钱多,人傻。
其实叶欢给小鬼子下的定义并没错,尽管小鬼子自己不承认。
叶欢看着手里的钻石矿合同,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一座钻石矿值多少钱?估摸着能值好几亿美金吧,够开十家豪华型福利院了,小鬼子此举善莫大焉。
嗯,有必要跟棒子联系联系,和他也赌一局。
所谓“物以类聚”,意思就是说,能跟小鬼子混得这么水乳交融的人,智商恐怕也高不到哪里去。
不过小鬼子输钻石矿输得这么干脆,二话不说便将合同给了他,毫无抵赖的举动,这却引起了叶欢的警惕,为什么他会这么干脆?
唯有一个解释,在小鬼子眼里,自己已是一个死人,或者说,一个即将快死的人,所以他不怕输,因为死人是没办法拿走他的钻石矿,更没办法和他打官司的。
沈睿终于坐不住了。
叶欢等得起,他却等不起。
自从卖了铀矿9%的股份以后,日本人,韩国人,以及他们背后的美国势力不停在催促他,严令他把剩下的11%股份弄到手。
这些压力让沈睿不得不改变了原来的按部就班计划,加快了行动速度。
为了覆灭沈家,他不惜与恶魔签订了契约,恶魔的契约绝不会让他太轻松的,当他卖出铀矿股份的那一天,日本人便等于拿捏住了他的把柄,沈睿现在不能得罪他们,否则不但无法去美国避难,还会让自己陷入穷途末路的境地,若日本人恼羞成怒,把他出卖股份的事情公布出去,恐怕这个世界上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了。
仇恨,可以泯灭一切理智,聪明如沈睿者也不例外,为了毁灭沈家,他已把身家性命押上了赌台。这次他要用沈家的血来为二十年前的恩怨求一个公道。
纵然迟了一些,幸好不算太迟。
…………
…………
第二天,叶欢接到了沈睿的电话。
沈睿约他出来谈一谈,叶欢欣然答应。
地点仍约在叶欢的名流会所,肥水不流外人田,叶欢不大习惯让别人赚他的钱。
沈睿是个守时的人,他坐在茶座的窗边,静静看着楼下如蝼蚁般的行人和车辆,沉静且雍容。
叶欢眼中透出几分惋惜。
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外表英俊,气质儒雅,谈吐斯文,有着良好的风度,渊博的学识,显赫的家族背景,以及足以登上福布斯榜的财富……
据说京城里无数高官的女儿或孙女对他痴迷情深,他和宋佳结婚那天不知碎了多少女人的芳心,沈宋两家喜洋洋的时候,别的高官家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这样完美的男人,为什么心念如此邪恶?二十年前你父亲赶尽杀绝,最后自食恶果,二十年来沈家一直待你不薄。
恩情可以忘得干干净净,仇恨却如此难以化解,这就是人性。
看到叶欢走近,沈睿朝他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你啊,时间观念一塌糊涂,跟你约了下午两点,现在都三点多了,亏得我脾气好,换了别人早就走了,以后可别这样了,自家兄弟不跟你计较,到了外面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淡淡的责怪,轻柔的语气,叶欢听在耳里,不知怎的眼眶有点泛酸。
如果……他真是我的兄长该多好,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在默默承担一切,像一棵树,撑起了猴子张三和乔木的天空,为他们挡风挡雨,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多希望有一个兄长为他支撑起一片晴天,哪怕是这样小小的责怪,训斥,也让他暖透心窝。
叶欢咧开嘴,笑得很勉强:“堂哥是体制里的人,时间观念肯定比我强,我就一闲人,明明没事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你别见怪。”
美丽的女招待端上茶水,她自然是认识名流会所老板的,看着叶欢的目光满是痴迷的红心,恭敬退下以后,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那丰满的飞臀一上一下颇有节奏的晃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给他看的。
叶欢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恨恨的低骂:“老子这里是有格调的高级会所,是他妈谁给老子请了个窑姐儿似的女服务生?”
沈睿失笑指着他:“你啊,你这叫不解风情,名流的大老板,年少多金,相貌嘛,勉强称得上英俊,又有京城豪门的背景,这些光环加在一起,哪个女人不会对你动心?你倒好,嘴一张把人家的一片情意全踩地上了,损不损呐你。”
叶欢长叹道:“我现在真不敢跟女人打交道,一提起女人就头痛……”
沈睿露出关怀之色:“感情出现问题了?”
“对。”
“什么问题?”
“女人太多。”
沈睿沉默了很久,幽幽一叹:“你这个问题很欠抽……”
“我说的是实话!”叶欢重重强调。
“我知道是实话,不过实话还是很欠抽。”
沈睿微微一笑,道:“给你一个良心建议,要不要听?”
“你说。”
“北非许多国家允许一夫多妻制,只要拥有他们国家的国籍,你娶一百个老婆也不会有人指责你,前提是你的那几个女人要能彼此容纳,否则你下半辈子也够受罪的。”
叶欢听得心驰神往,接着却黯然摇头:“建议很动心,不过可行性不高,我如果敢这么跟她们开口,非被她们大卸八块不可……”
沈睿一楞之后,哈哈大笑:“看来家中的战事你是一败涂地呀。”
笑声忽然一顿,沈睿道:“叶欢,说起北非,不得不说说那座铀矿……”
叶欢笑道:“这恐怕也是堂哥今天约我来这里的目的吧?”
沈睿点头:“矿产不过是死物,钱财却是活的,它可以换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包括尊严。”
叶欢语气有点冷:“用钱换到的尊严,还叫尊严吗?”
“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至少我认为它还是尊严。”沈睿直视着他的眼睛。
叶欢叹气。
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就是了,别人一直笃信的金科玉律听在自己耳里,却是那么的荒谬绝伦,反之亦然。
“堂哥,铀矿我不会卖,如果你缺钱,我可以送你钱,要多少给多少,真的。”
“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要的并不是钱……而是股份。”
叶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给你钱,但不能给你股份,堂哥,你懂,我也懂,把如此重要的铀矿卖给日本人会是什么下场。”
沈睿叹道:“看来我们真的谈不拢了。”
叶欢也叹息:“这本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沈睿盯着叶欢,忽然转移了话题:“知道吗,叶欢,其实我很嫉妒你。”
叶欢自嘲般一笑:“我一个没学识没教养的混混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我嫉妒你的出身,嫉妒你在沈家的地位,我更嫉妒你比我活得坦然,活得真实,知道吗,我经常坐在我父亲的坟前,指着他的墓碑破口大骂,我恨他,非常恨,恨他更甚于恨你的父亲,成者王侯,败者贼寇,我最恨他的是,为什么二十年前那一场激斗,偏偏失败的人是他而不是你的父亲!”
叶欢惊异的看着他。
他没想到沈睿今天居然把这些很敏感的话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他的嫉妒,他的恨意,他的贪婪……所有人性中的丑恶面此刻在他那张儒雅温和的脸上表露无遗,不加丝毫掩饰。
沈睿眼中已布满了怨毒:“……知道我这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在沈家活得小心翼翼,为了讨好沈家的长辈,我八岁便抛掉了孩童的天真和单纯,我逼着自己学礼仪,学知识,学乖巧,我关在屋子里独自对着镜子练习笑容,我逼着自己对所有人笑,不论是亲人还是仇人,不但要笑,而且要笑得讨喜,笑得让人不生丝毫防备,笑得让他们忘了我是沈家老二留在世上的余孽!为了活下去,为了不激起你父亲的杀机,我必须笑!知道那年我几岁么?八岁!我才八岁啊!”
沈睿眼中赤红一片,捏紧了拳头力竭声嘶的吼了起来。
叶欢索然长叹:“你以为你真的掩饰得很好么?其实我父亲早就看出来了,可他从来没想过要对你不利,堂哥,你看低了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如果他想斩草除根,二十年前你就应该消失了,既然留了你一命,为的就是想化解这段仇恨……”
沈睿冷笑,现在的他就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狮子,狂躁中透出刻入骨髓的恨意。
“化解?怎么化解?我这二十年来所受的痛苦,屈辱,寄人篱下的悲哀,本该属于我父亲,属于我的荣耀,他拿什么还我?”沈睿捏着拳头低声嘶吼,斯文的脸庞此刻竟是那么的狰狞,扭曲。
叶欢垂头叹息。
二十年的忍辱负重,二十年的卧薪尝胆,今天终于图穷匕见了么?
可是,无论怎样的报复手段,无论多么想毁掉沈家,有必要用出卖国家这种方式么?当军人们豁出鲜血和生命,拼尽全力维护的东西,却被你轻而易举的卖掉,这让我怎么容你,怎能容你?
“堂哥,我没想过和你争什么,真的,沈家的一切我都不会要,它们都是你的……除了铀矿的股份,它不仅仅是沈家的。”
沈睿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的盯着叶欢,脸上竟然慢慢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一如往常般文雅俊秀,可叶欢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他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股浓郁的杀机如铁钳般掐住了喉咙,令人窒息,生惧。
“叶欢,其实……我真的好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可惜……这辈子恐怕没有这个缘分了。”沈睿长叹。
说完沈睿站起身,深深注视了叶欢一眼,坚定的迈步朝会所门外走去。
“堂哥!”叶欢忽然叫住了他,语气里充满了乞求:“……沈家的一切我都给你,什么都不要,好吗?醒醒吧,回头吧!”
沈睿缓缓摇头:“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被人施舍了二十年,这一次,我想亲手去取!”
风乍起,风云突变,杀气冠京华!
当夜,近百名外籍男子分批次入境,进了京城,然后分成几拨,凌晨时突袭好几处场所。
京城郊区一座别墅里,沈睿彻夜未眠,手机贴在耳边,眉毛却拧成了一团。
“全部扑空了?”沈睿语气冷森若冰:“难道一个都没抓到吗?”
淡淡嗯了几声后,沈睿挂断电话,脸上却浮起冷笑。
叶欢,原来你早有防备了,住的大四居里没人,南乔木,周媚,柳眉,高胜男,还有你那两个兄弟全部不见人影。
他们……躲到哪里去了?
失算一着,沈睿却毫无焦急之色。
凝神思索半晌,沈睿忽然扭过头对林姗道:“我记得他有一个兄弟叫猴子,猴子的女朋友是不是一个很有名的歌星?”
“是,歌星名叫柳菲。”
沈睿淡淡吩咐:“找出她的号码,我要跟她说话。”
高层衙内的能量自然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不到十分钟,沈睿便已和柳菲通上了电话。
“柳菲,我是沈睿,叶欢的堂哥。”
柳菲的声音有些受宠若惊:“原来是沈少,沈少您好。”
叶欢是沈家人,他的堂兄自然也是沈家人,不论是叶欢还是沈睿,柳菲都不敢得罪,他们是真正的豪门之后,如果想整死她,甚至连小拇指都不必伸,咳嗽一声便能让她灰飞烟灭。
沈睿开门见山:“柳菲,听说你是叶欢他兄弟的女朋友?”
“……是。”
沈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你有空吗?我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沈少,恕我冒昧,我可以问问是什么交易吗?”
“一笔能让你从戏子变成贵人的交易。”
第286章 忠诚与背叛
全文字无广告 第286章 忠诚与背叛
柳菲握着电话的手一直在颤抖,抖得很厉害。
忠诚和背叛,是人性里最惨烈的一种较量,引诱她背叛的是利益,阻止她背叛的是良心。
利益与良心在心里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厮杀,柳菲颤抖的手指无数次按键拨号,又无数次挂掉。
娱乐圈里最真实的反映着人性的卑劣,柳菲已见得太多,甚至连她自己也做过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卑鄙事情,然而这一次,她却犹豫了。
利益很大,从戏子到贵人的身份转变,正是她一辈子想达到的目标,只要背叛这一次,她的人生目标便一蹴而就,真正站在金字塔顶,从此远离“戏子”这个身份,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风险也很大,如果……被叶欢知道了她的背叛,她的下场也许连路边按摩店最廉价的娼妇都不如。
还有猴子……
那个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沉默寡言却对她痴迷情深的男人……
狠得下心背叛他吗?背叛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换来人生的顶峰,或是拒绝魔鬼的诱惑,做一个无愧自己良心的戏子……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柳菲徘徊挣扎,终于,颤抖的纤指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魔鬼的契约太诱人,只要出卖灵魂和那个她并不爱的男人,从此人生如天堂。
天堂,有许多白云萦绕,想必还有许多爱慕的目光,那些目光里,一定没有任何鄙夷。
宁海郊区的农家小屋里,猴子握着手机急匆匆跑了出来。
“乔木,我回京城一趟,老在这里钓鱼没意思,张三,一起走!”
乔木从简陋的房间里走出来,俏脸微微变色。
“猴子,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为什么?”
“因为……京城不安全,叶欢在跟一个很危险的人较量,他怕我们有闪失,才把我们安排在这里躲着。”
猴子和张三恍然:“难怪欢哥一路神神秘秘的,而且莫名其妙把咱们扔在这个乡下不管,原来有对头了……”
随即猴子一跺脚,急道:“可我必须要回京城,柳菲打电话来说她生病了,做为她的男朋友,这个时候我怎能不在她身边?”
乔木也急了:“你……猴子,听我一回,真的别去,好吗?京城真的很危险,你进了京城恐怕是羊入虎口,会被人抓住威胁叶欢的!”
猴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声道:“不会那么倒霉的,乔木,柳菲生病了,我……很担心她,我不能不去京城。”
乔木为难了。
叶欢临走前跟她交代得很清楚,这段时间不要跟外界联系,更不要去京城,如今的京城风声鹤唳,危机四伏。
可是……柳菲生病了,猴子能不去吗?都是在爱里受过磨难的人,乔木很清楚那种因无法在爱人身边而倍受煎熬的痛苦。
“猴子,叶欢现在在京城,我打电话给他,叫他派医生和护士去照顾柳菲,你就暂时在这里留几天,好吗?别走,忍几天就好。”乔木的声音带着几许请求。
猴子注视着乔木,不知怎么想的,很痛快的点了头。
乔木松了一口气,危急时刻,总算没给叶欢添乱。
事实说明,乔木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当天夜里,猴子一声不吭悄悄离开了农家小院,或许张三也在这里待得太无聊,跟着一起离开了,两兄弟直奔宁海机场,登上了回京城的飞机。
猴子没想给欢哥添麻烦,只是他实在太在意柳菲了。欢哥在京城对付什么敌人他不清楚,可柳菲生了病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个时候柳菲的身边不能没有他。
为什么爱情总让人失去理智?
因为爱得纯粹,爱得炽烈,像飞蛾扑向火焰,无视了一切险恶。
叶欢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任凭沈睿怎么找也找不到。
叶欢当然不会消失,他现在正在卫戍军区,若说安全,这世上没有比军区更安全的地方了。
叶欢坐在沈笃智的办公室里抽着烟,高架着二郎腿,不住的抖啊抖,那模样比痞子还痞子,活像坐在杨白劳家催债的黑社会打手。
沈笃智不由皱起眉:“从军营出来才多久,你怎么又一副痞子样儿了?部队白教育你了?”
叶欢很随和的挥挥手:“老沈同志,细节就不必在乎了……”
沈笃智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给我把烟掐了,把腿放下来,坐直!”
叶欢只好掐了烟,努力挺直了腰。
沈笃智神色稍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掏枪毙了你!”
“是,首长同志!”
“今天来我这里干嘛?有事快说,我没功夫跟你耗。”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沈笃智一楞:“坏消息是什么?”
“报告首长,坏消息是我想把你家孩子扔井里去。”
“好消息呢?”沈笃智眼中喷出了怒火。 全文字无广告
“好消息是,如果你给我调一个营的士兵,我就不把你家孩子扔井里去了。”
沈笃智二话不说,右手朝腰间摸去,叶欢眼皮一跳,他知道,沈老五在掏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想干掉他……
“五叔,冷静!我真找你有事儿。”
“有事快说,再敢跟我胡说八道,我叫警卫把你轰出去!”
“五叔,我刚才没说假话,我确实要找你调兵……”
“无缘无故的,你要调兵做什么?”
叶欢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沈睿反了!”
叶欢走出卫戍军区大门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次第亮起,天边一抹残余的夕阳依依不舍的映红着半边天空,东边的月亮也悄悄探出了头,这一刻日月同辉,光明与黑暗在绞杀,争夺。
叶欢深吸了一口气,行色匆匆的朝蓝剑大队赶去。
刚迈出步,手机响了。
乔木惶然的啜泣声令叶欢心腔猛地一抽。
“叶欢,猴子他……”
“猴子怎么了?”
“他不听我的劝告,和张三回京城了,那个唱歌的歌星柳菲打电话来,说她生病了,猴子说要照顾她,不管不顾的跑回了京城。”
叶欢心头火气一冲:“这俩家伙有病是怎么着?现在回京城不是找死吗?连我都只敢躲在军区里,他们难道刀枪不入?”
乔木叹了口气:“我劝过了,他不听,可是叶欢,这能怪猴子吗?如果是你听到我生病的消息,你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赶来我身边?”
叶欢顿时语结,一腔火气立马消散。
是啊,如果是乔木生了病,换了是他,他也会拼了命赶过来的,因为爱人比一切都重要。
乔木的声音有了几分恼意:“猴子赶回京城情有可原,最气的就是,张三他没事瞎凑什么热闹呀……”
叶欢反倒很淡定:“这个我倒不怪张三,二货嘛,行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要哪天干出什么让我省心的事儿,我反倒很不适应了,二货不走寻常路……”
结束通话后,叶欢一脸严峻的开始拨打猴子和张三的电话,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是关机。
一丝阴影渐渐笼罩在叶欢心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
…………
是夜,京城风起云涌,杀机暗伏。
沈家老宅门前忽然撤去了所有警卫,大门前路灯炽亮却空无一人,如同森罗鬼域。
沈老爷子在沈笃智半强迫半拖拉之下,骂骂咧咧离开了老宅。
卫戍军区下达命令,蓝剑特种大队停止出夜操,全体整装待发,叶欢临时受命,重归蓝剑大队,全副武装站到战友们的队列中。
而在京城各个角落,百余名外籍男子三三两两,看似毫无目的的在京城游荡……
京城郊区的疗养院,沈家老三沈笃义换下宽松的睡衣,一扫近一年来失意落魄的模样,精神奕奕如蓄势待发的战士一般,静静坐在斗室中,痴痴的盯着墙上的大钟,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膝盖。
夜风入室,卷起淡蓝色的窗帘,一阵寒意随着夜风侵蚀进身体。
沈笃义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沙沙作响的树叶,喃喃一叹:“起风了,要变天了,很快就要变天了……”
这一夜无人入眠,各方人马为了各自的目标在搅动着京城的风云……
狂风渐起,黑云压城。
京郊一座偏僻的别墅里人影幢幢,许多肤色白皙的欧美人在别墅外来回巡梭,如临大敌。
别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一间钢筋铁牢,牢房里,猴子和张三衣衫褴褛,一身伤痕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当猴子和张三回到京城,出了机场坐上一辆出租车以后,他们便注定落入了沈睿的手中,出租车司机是沈睿安排的人,半路停车后暴起发难,只用了两招,猴子和张三便晕了过去。
这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叶欢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圈套。
沈睿站在牢外,静静的看着二人,眼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泼水,弄醒他们。”
两盆凉水狠狠淋在猴子和张三脸上,二人在极端的痛苦中醒转过来。
昏迷中被关进这个牢房,猴子和张三首先便遭到了一顿毒打,疼得晕过去又醒过来,反复好几次了。
沈睿脸上带着嘲讽般的微笑,盯着猴子笑道:“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她们说的话你绝对不可当真,就算你没经历过脂粉阵仗,也该看过《倚天屠龙记》,张无忌他娘临死前是怎么教他的,嗯?”
猴子奄奄一息,眼睛肿得只剩两条缝了,可这两条缝里透出的光芒仍让沉静如水的沈睿感到一丝丝惊讶。
“沈……沈睿,有件事,你……必须告诉我。”猴子挣扎着努力坐起来,几次无果,旁边的张三忍着疼痛咬牙使劲撑起了他。
沈睿微笑:“你说,我知无不言。”
猴子盯着他道:“这是……圈套?是你安排的圈套吗?”
“事到如今,我只好承认。”沈睿微笑依旧。
“柳菲……柳菲是你的同谋,还是被你逼迫?”
沈睿看着猴子,看着这个他一向鄙如草根烂泥般的粗俗市井眼中透出的纯净目光,心头泛起几分震惊。
“身陷囹圄,命悬一线,你现在居然还在关心这个,不觉得很可笑么?”
“告诉我……”
沈睿叹了口气:“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了,你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猴子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听到的是,柳菲在你的胁迫威逼之下,不得不把我们骗到了京城……是这样的,对吗?”
沈睿怜悯般叹息,沉默一会儿,忽然朝地下室门外扬声道:“别在门外看了,柳菲,进来吧。”
猴子徒然一惊,看着门外的目光竟带有几分乞求,仿佛在乞求这不过是沈睿的恶作剧,柳菲必然不会出现在门口。
门外一直空荡荡的,没有动静。
沈睿却不愠不火道:“柳菲,别再叫我说第二遍,既然背叛了,便堂堂正正的背叛!我沈睿的身边容不得缩头缩脑的人。”
话音刚落,地下室门口畏畏缩缩出现一道倩丽婀娜的身影,身影微微颤抖,摇摇欲坠,站在门口却一步都不敢迈。
那道魂萦梦绕的身影映入猴子眼帘,猴子忽然发了癫痫一般浑身剧烈抖了起来。
张三强撑着坐起身子,瞋目裂眦破口大骂:“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柳菲,你果然是个婊子!”
张三的痛骂似乎令柳菲干脆横了心,走进了地下室。
“猴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柳菲泣不成声:“你命不好,今生遇到一个我这样的女人,我对不起你……”
“……不乞求你原谅,这本是无法原谅的事,猴子,我只想告诉你,我是普通百姓眼里光芒万丈的明星,却是大人物眼里不屑一顾的戏子,而我,并不甘心只是一个戏子,明白吗?你永远不懂我在这个圈子里活得多么辛苦。我还想告诉你,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可我并不爱你,我喜欢世人的目光全部被我吸引,我喜欢走到哪里都有前呼后拥的仰慕者,我还喜欢站在各种高级场所,被那些大官大富豪们用尊敬的眼光看待,而不是一两年后匆匆在舞台上谢幕,然后嫁给一个事业不成功,地位低贱的平凡人,从此相夫教子,庸碌一生。猴子,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我们分别活在两个世界,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一直不明白?”
猴子的身躯渐渐停止了颤抖,定定注视着柳菲,目光里有一种诀别般的凄然。
“以前或许不明白,直到今天,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了……”猴子语气忽然变得平静:“柳菲,告诉我,这件事是你主动与沈睿合谋吗?”
柳菲默然无语。
默然,已是承认。
猴子怆然惨笑。欢哥当初没说错,原来,梦终究只是梦,当自己走近它,拥有它,逐渐剥开它绚丽如云彩般的外衣后,这个美丽的梦其实本质竟是如此的肮脏残酷。
当初欢哥不止一次的或明示或暗示自己,这个梦不能留,留不得,而自己却执迷不悟,迷醉在这个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境里迟迟不肯自拔,可怜,可悲,可笑!
“哈哈。”猴子忽然咧开嘴笑了,神态状若疯狂,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哈……”
沈睿皱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柳菲却泪流满面,站在牢门前不停摇头。
到底爱不爱这个男人?背叛过后,柳菲忽然迷惘了,明明不爱这个男人的,为什么听着他疯狂的笑声,自己的心却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空洞,难受,几如刀割?
如果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自己会不会背叛他?
迟了,忠诚与背叛只在一念之间,一步迈出再想反悔,那一步怎么也不可能退得回去了。
柳菲咬住了下唇,仿佛惩罚自己似的,咬得很用力,曾经如花瓣般任猴子采撷的红唇,渐渐渗出殷红的鲜血。
是谁风露立中宵,彻夜为她等候?
是谁默默站在远处,看着她在人群中收获仰慕与掌声,而他却仅仅痴迷微笑,不去打扰?
是谁承担着富贵子弟鄙夷的目光,坚定的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提醒她即将仰面摔倒时,后面还有一双虽然不太强壮却能支撑起她身躯的肩膀?
是谁,听到她生病,明知危险却像个傻子般一头栽进那张精心编织好的罗网里?
柳菲紧紧闭上眼,悔恨的泪水长流不息。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猴子的笑声渐渐低弱,最后停下,淡淡扫了柳菲一眼,眼中竟已一片清澈纯净,而且一如初见般陌生。
哀莫大于心死,以此为甚。
有的人,总要在梦醒梦碎之后,才会涅槃重生,那时,往事已如隔世。
“好了,沈睿,说正事吧,把我和张三掳来,是不是打算用我们威胁欢哥?”猴子异常冷静道。
沈睿含笑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给叶欢打个电话吧,你知道的,虽然挟持亲人的生命威胁敌人比较老套,可是它永远简单有效,大部分时候都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猴子艰难的喘息,却冷笑:“你觉得我会打这个电话吗?”
沈睿微笑如故:“刚才还夸你是聪明人,怎么又让我失望了?终归已落入我的手里,打不打这个电话,有区别吗?我只是觉得,有些话由你来跟叶欢说,效果一定比我跟他说要强一些。何妨配合一下,少受点皮肉之苦?”
猴子未及说话,一旁沉默许久的张三忽然道:“他不说我说,我来跟叶欢打电话。”
猴子一呆,接着勃然大怒:“张三,你这狗娘养的!看错了你二十年,老子和欢哥是不是该挖了自己这双招子?”
张三头也不抬,虚弱笑道:“猴子,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一个贼啊,做贼的人都很怕死的……”
沈睿却大为赞赏的瞧着张三:“怕死不是坏事,留得青山在才有翻盘的机会,愚蠢的人永远不懂这个道理。”
手机递到张三手里,张三笑了笑,拨通了叶欢的电话。
“欢哥,欢哥……”
电话那头,叶欢急切的声音传来:“张三?妈的,你***终于跟老子联系了!你们在哪儿?安不安全?赶紧给老子到军区来……”
张三剧烈喘息几下,然后露出一脸惨笑:“欢哥,我们对不起你……我和猴子已落入沈睿手里,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
张三抬头看了沈睿一眼,目光诡谲。
“欢哥……别救我们了,我们只剩了几口气,你救出来的只能是两具尸体而已,赶紧绝了这份心思,冷静下来想法子把沈睿这***灭了,以后清明忌日,给咱们烧点儿纸,别让咱们兄弟在下面还过苦日子……”
啪地挂掉电话,张三将手机一扔,恶作剧得逞般放肆而疯狂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费力拍着猴子的肩,指着沈睿笑道:“猴子,你看这家伙像不像个傻逼?”
猴子也哈哈大笑:“像,果然像极了,由内而外,无处不像。”
沈睿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冷笑数声,沈睿扭头便往外走,口中淡淡吩咐:“废他们一人一条腿。”
柳菲身躯一颤,咬了咬下唇跟着走了出去。
喀嚓!
喀嚓!
两声骨节脆响,夹杂着两声痛苦的闷哼,随后一片寂静。
牢房里,猴子和张三艰难的匍匐在地,然后一寸一寸的挪动,慢慢的背靠着背坐在一起。
…………
…………
“猴子……”
“嗯?”
“老子今天是不是很爷们儿?”
“绝对爷们儿,足够资格参加超女了……”猴子喘息大笑。
“当了小半辈子的贼,老子……总算,硬了一回,够了……”张三虚弱的慢慢垂下头,状若弥留。
沈睿快步走出地下室,脸色铁青,双手攥着拳头微微发抖。
柳菲跟在他后面,目光空洞像一条死鱼。
沈睿扫了她一眼,道:“让你做的你都做了,我说话算话,咱们国内最负盛名的华易影视集团,我已买下了它20%的股份,明天把它全送你,恭喜你,以后你已是这个公司的最大股东了,财富,地位,名气,荣耀集于一身,从此你不必再仰人鼻息。”
柳菲浑身一颤,目光里却看不到丝毫喜悦。
以背叛来换未来的尊严,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不是一直希望走进那个富丽堂皇,如众星捧月般的天堂吗?
为什么当自己费尽辛苦走到天堂门口,看到天堂里透出的白光,却毫无所动,甚至打从心底里传出一阵悲苦凄凉?
“沈少……我,我好象不需要它。”柳菲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空洞无神。
沈睿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柳菲,不要得寸进尺,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条件,太贪心可不是好事,你还想要什么?”
柳菲脸上一片迷茫。
她想要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拥有的,只不过……刚刚不小心把它丢了,而且,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是的,永远丢掉了。
柳菲身躯摇晃起来,脸上泛起几丝不健康的潮红,忽然像个疯子般笑了。
“放下了,却舍不得,舍了,却放不下……人啊,真贱,真贱!”
柳菲哈哈大笑,笑声尖利如夜枭,刺耳难听。
沈睿静静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一个小时后,柳菲死了。
死在地下室,猴子和张三的牢门前,昏迷过去的二人浑然不知一条年轻的生命在他们面前离世而去。
柳菲是服毒自尽,死后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装有强度氰化物的空瓶子。另一只手里抓着一份遗书。
“当我走到天堂门口,却发现,天堂里面没有你,没有那个默默爱我的人,原来,天堂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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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胜利与失败
第287章 胜利与失败
柳菲死得很突然,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死,一个即将收获胜利果实,一个即将拥有亿万财富和崇高地位,一个走到天堂门口却忽然转身自投地狱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死?
沈睿想不明白,他也没必要明白,一个歌星死了,只是如此而已,对他的计划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他根本没兴趣知道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的死亡动机。
别墅后院刨了个坑,柳菲一身黑衣,如同扑火后被烧成了灰烬的飞蛾,连棺木都没有,就这样被埋进了土里。
名气如日中天的歌星,就这样落魄潦倒的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荒郊别墅里。
尘归尘,土归土,今生错对种种,今生已了。
这样挺好。
一年后,柳菲的歌迷自发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悼念活动,宁海市中心的商业广场上,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看着广场中央那张硕大的照片,照片里的柳菲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音容笑貌宛若当年,男子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是错过,是解脱,还是遗恨?
只有他自己清楚。
凌晨两点正,蓝剑大队整装待发。
叶欢全副武装,迷彩钢盔,避弹衣,肩上挎着95式,操场上刺耳的集合铃声响彻大楼,而叶欢却一无所觉,手里拿着手机,呆呆的站在操场边沿。
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的滑落。
队伍已整理完毕,队长何平大校站在司令台上正大声的宣布:“接上级命令,蓝剑大队全体指战员官兵,奉命紧急出动,执行守卫歼敌任务,此令,卫戍军区司令员……”
“慢……慢着!”叶欢忽然厉吼出声。
何平一楞,接着不满的朝叶欢瞪过去,目光很严厉。
叶欢摘下钢盔,擦了把汗,道:“暂时……暂时别动,有新情况。”
“有什么新情况?”
“我兄弟被人绑了,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叶欢声音带着颤抖。
何平冷冷道:“我接到的命令是歼敌!”
“可他们是老子的兄弟!你们一出动会害死他们的!”叶欢嘶声大吼。
何平没理他,扭过头朝蓝剑士兵大声道:“全体准备出发!”
喀!
叶欢手中的95式忽然对准了何平,枪已上膛。
“姓何的,你他妈敢动试试!”
何平眼睛深深眯了起来,眼中透出冷酷的光芒。
“叶欢,你敢用枪指着我?嗯?”
“队长,我兄弟落在敌人手里,就剩几口气了,你现在命令出动,不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吗?”
“命令就是命令!这里不是菜市场,容不得你讨价还价!”
“那老子就把你干掉,然后陪我兄弟去死!”
“你他妈敢……”
两人争吵对峙时,叶欢的手机又响了。
“嘘!给老子闭嘴……”
叶欢接起电话,沈睿那温和声音传来。
“叶欢,现在忙着全城搜捕我吗?蓝剑大队出动了,对吗?”沈睿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讨厌。
“沈睿,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马上准备出国了。”
“沈睿,你和我之间的事,你和沈家之间的事,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两个兄弟跟此事无关,你放了他们,我们的帐另算,好不好?”叶欢的声音带着哀求。
“呵呵,那可不行,你们人多势众,又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可害怕得紧呢……”
“你他妈到底想怎样,直接说吧!”
沈睿呵呵一笑:“很简单,临走之前,我还惦记着那个铀矿呢……”
叶欢也冷笑:“只要铀矿?胃口忽然变小了?怎么不把沈家毁了?”
沈睿笑道:“沈家把国家重要战略资源卖给了别国,出了我这么一号卖国败家子弟,你觉得沈家前景如何?中央首长们今后会如何看待沈家?”
沈睿语气一顿,忽然变得阴沉:“叶欢,我不想跟你说废话,想保你两个兄弟的平安很简单,我已准备好了转让铀矿的合同,你独自过来,只要在合同上签个字,你的两个兄弟我还给你。”
叶欢牙一咬,重重点头:“好,铀矿给你,但你要记住,我那两个兄弟必须是活的!否则铀矿别想了,咱们同归于尽吧。”
何平终究还是没有下令出发。
蓝剑大队,何平的办公室里。
叶欢一脸苍白的盯着办公室里的电视出神,脸上冷汗如雨。
何平盯着他:“你真打算把铀矿给他?”
叶欢闭嘴不语。
何平加重了语气:“你这可是卖国!”
叶欢怒道:“不给他能怎样?看着他把我兄弟杀了吗?”
“我们军人随时都可以为国牺牲,你的兄弟为什么不能?”何平厉声道。
叶欢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他们是我的兄弟啊,从小到大都是孤儿,吃苦受罪小半辈子,没享过一天福,现在因为我还要连命都丢了,我这辈子就这么两个兄弟啊……”
何平默然不语,沉默许久,道:“这样吧,我现在叫大队参谋部策划布置一下行动方案,尽量争取在不伤你兄弟的前提下,把沈睿当场击毙。”
正说着,叶欢的电话又响了。
这回是沈笃礼打来的,他的声音透着疲惫。
“叶欢,事情有了变故,沈睿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林姗的女人?”
“是,她是卫戍军区林参谋长的女儿……”
沈笃礼叹了口气:“这个林姗给我们添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她伪造林参谋长的手令,盗用印章,打开了军区绝密资料库,带走了一份我国最新型的巨浪2型弹道导弹关键技术数据资料,交给了沈睿……”
叶欢眉头一拧:“林姗她人呢?”
沈笃礼喟然一叹:“两小时前死了,死于自杀,留了一封遗书,原来她把那份绝密数据交给沈睿后,才知道沈睿并没打算带她走,一时接受不了打击……”
沈笃礼严肃道:“巨浪导弹是我国用于震慑敌对国家的先进战略级导弹,如果它的关键数据泄露出去,我们的国防力量会受到沉重打击,现在离事发才两小时,可以肯定沈睿应该还来不及把那份数据交给敌国特工,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沈睿把那份资料藏在哪里,叶欢,面对沈睿不可轻举妄动,否则这份资料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欢握着电话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
投鼠忌器,现在沈睿手上不但有人质,还有着一份要命的绝密武器数据!铀矿卖给了外国,武器数据也泄露给外国,国内的首长们怎么想?
沈家,果然要大难临头了。
击毙他?
现在还怎么击毙他?他若死了,那份数据的下落怎么办?
叶欢感到自己好象被逼上了绝境,他像只困兽一般走投无路了。
难怪沈睿不怕被围剿,难怪他明知军队都出动对付他了却仍旧那么的从容不迫,原来他已把每一步算好了,事情的每一步发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生平第一次,叶欢感到了慌乱失措,他忽然觉得自己站在悬崖峭壁上,前后都是绝路,除了纵身一跳,别无选择。
叶欢垂头,脸上露出了苦笑,深深的疲惫和自卑涌上心头。
我只是一个市井里长大的草根混混,草根永远是草根,永远只能被高贵的人踩在脚下,我拿什么跟人斗?拿什么跟那个从小受过高等教育,心智谋略不知高出他多少级别的高贵公子比?
比什么?根本比不了啊。
何平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叶欢脸上的汗水一直没停过,呆滞的双眼茫然无心的盯着电视,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间,叶欢盯着电视的眼睛渐渐亮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则新闻,一名涉嫌合同诈骗的嫌疑人垂头丧气的被记者采访。
叶欢身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兴奋的颤抖。
扭过头,看着默然不语的何平,叶欢忽然问道:“如果我阴沈睿一回,他如果告我诈骗,我会不会坐牢?”
何平缓缓道:“如果你真能阴到他,我估摸着坐牢的该是他了。”
叶欢眼中浮起一抹焕然的生机,起身便匆匆朝外面跑去,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
“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草根凭什么斗不过富贵公子?老子偏就要逆一回天,用草根的方式,把富贵公子踩在脚下!
离京城十几里的郊区,有一个占地数百亩的松树林。
这座松树林已被承包给当地农民,树林茂密葱翠,林中地形复杂,很多小径通往不同方向。
沈睿选在这里跟叶欢见面显然是精心策划过的,这里的地形小路四通八达,可谓前不怕虎,后不惧狼,更何况他手里还掌握着让军队投鼠忌器的绝密资料。
凌晨三点,沈家的两兄弟又一次见面了。
这一次双方却已成了生死仇敌。
漆黑的夜色中,叶欢站在松林边,他的身后站着持枪携弹的蓝剑战友,可是这么多人却没人敢采取任何行动。
沈睿,他掌握着全局主动。
“叶欢,今天恐怕是我们兄弟最后一次见面了……”沈睿的脸上甚至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这个表情看在叶欢眼里分外刺目,它比胜利者狂妄的笑容慈悲不到哪里去。
“我们之间不适合称‘兄弟’二字了,我真正的兄弟掌握在你手里,交人吧。”叶欢冷冷道。
沈睿笑了:“他们确实在我手里,不过……我们的条件不止交人这一部分吧?”
“沈睿,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列为国家头号通缉犯了?投降吧,以沈家的能量,或许能勉强保你不死。”
沈睿冷笑:“我若投降了,这些年的准备不是白费了吗?”
笑容渐渐变得怨毒:“我就是要看着沈家亡!看着沈家因为我这个卖国贼败家子,从权势的顶峰垮塌下来,看着沈家从京城豪门一夜之间变成破落户!我更要看着沈笃礼从人人尊崇的首长,变成锒铛入狱的罪犯!看着沈崇武这个处事不公的老糊涂被我活活气死,一命呜呼!而我,带着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远走高飞,国内的一切跟我再无任何关系,我在异国他乡,开始我的新人生……”
“沈家毕竟养育你数十年,为什么你还带着这么深的仇恨?”
“不死不休!沈家不倒,我的仇恨永不灭!”
叶欢不再说话了。
沈睿已入疯魔,正如他所说,这段恩怨已然无法化解,只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沉默许久,叶欢抬起头盯着他:“沈睿,别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只要我那两个兄弟平安无事,现在把他们交给我,我立马在铀矿转让合同上签字。”
“你先签字,我再把他们还给你。”
叶欢目光布满了血丝,渐渐变得和他一样疯狂。
“沈睿你听着,猴子和张三是我兄弟,是我的手足,我必须要见到他们才会签字,如果我见不到他们,我会单方面认定他们已被你杀害,这样老子干脆就横下心什么都不管,就在这里跟你同归于尽,反正沈家也要垮了,老子临死把你拖上垫背,大家一起去见阎王!”
沈睿浑身轻颤了一下。
以往一直和叶欢说说笑笑,交往和气,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神态,那种不要命的混蛋劲儿不知怎的竟让沈睿打从心底里冒出几分寒意。
沈睿决定妥协了。
叶欢有必死之心,可他沈睿却没兴趣跟他同归于尽,他的计划很精细,也把未来的蓝图勾勒得很完美,其中绝对没有跟别人同归于尽这一项。
于是沈睿又露出了笑脸。
“好吧,我把你那两个兄弟先还给你,不过,你先叫你后面那些军人退远点,别拿枪吓唬我,巨浪2型导弹的数据资料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下落,万一你们伤了我,也许那份资料会自己长腿跑到美国去也不一定。”
叶欢神情一凛。
看来沈睿的身边一定还有美国派来的特工,巨浪2型导弹的资料或许就在那特工的身上,随时等待机会把它带出国境。
叶欢没出声,身后的军人中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国家安全总局情报五处的几名军官悄然离场。
一场中国与美国特工之间的生死暗战从这一刻开始,正式展开。
沈睿朝身后一扬手,四名穿着黑衣的欧美白人大汉抬着两道熟悉的人影,从茂密的松林里慢慢走来。
叶欢眼睛顿时睁大,眼中露出愤恨却庆幸的目光。
是猴子和张三没错,两人仍旧昏迷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而且一条腿软耷耷的垂着,好象被废了似的。
但是,他们还活着,天幸还活着!
叶欢身后也紧跟着走出四名战友,将猴子和张三抬回,交接过程里,双方人马同时提高了警惕,互相对峙,现场气氛在这一刻徒然变得一触即发。
沈睿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视叶欢身后的战友们如无物,淡淡挥了挥手,一名白人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铀矿转让文件走上前。
叶欢接过文件,上面分别用英文,中文以及两种他看不懂的文字,一式四份,貌似还盖着某个国际权威公证机构的印章,看来沈睿对这份合同准备得非常充分,万事俱备,只等自己签字,这份合同便即刻生效,将来无论是中国政fu还是北非那个战乱国家政fu,都无法阻止铀矿转手他人了。
叶欢抬头瞧了沈睿一眼,脸上忽然露出悲怆不甘的表情,死死攥着合同半晌不吭声。
沈睿并不着急,他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叶欢,眼中露出猫捉老鼠般戏谑的光芒,有点兴奋,更多的却是快意。
沈家太子又怎样?此时此刻,还不是照样被他狠狠踩着,在他脚下屈服?
沈家人,都他妈一样的贱!
“叶欢,合同你慢慢看,慢慢思考,我不急。”沈睿的微笑依旧如故。
沈睿一开口,叶欢仿佛认命了似的,长长叹了口气,抬头盯着沈睿,用一种异常怨毒的语气道:“沈睿,今天老子认栽,不过我要提醒你,山水有相逢,一时成败并非一世成败,这笔帐老子迟早要报还回来!沈家,誓不与你甘休!”
沈睿仰天哈哈大笑,笑声惊起松林里的一群山雀。
“好,我等着!”
叶欢当即不多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刷刷刷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白人大汉接过,将它递给沈睿。
沈睿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文件上签的名字字迹无误,这才将文件收了起来。
再看叶欢,却见他已完全瘫软在地上,一脸空洞无神的表情,像个穷途末路的失败者一般,嘴里喃喃念叨:“完了,全完了……我是沈家的罪人,我是国家的罪人……”
沈睿心中不由泛起巨大的快感,他几乎有一种欢快的高声歌唱的冲动。
胜利者有权力歌唱,有权力大笑,有权力踩着失败者的头顶飘然而去……
目光扫过瘫软在地上失神念叨的叶欢,沈睿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转身便入了松林。
沈家,要垮了。
直到沈睿的身影在松林中消失不见,失神念叨的叶欢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精神百倍的招呼着战友。
“快,快!把我兄弟送到医院,快!”
“导弹资料应该在某国特工身上,国安情报处的同志出动了吗?”
“快给沈老五打电话,封锁京城所有机场,港口和车站,严密排查,过不了多久估摸着世上会新鲜出炉一个疯子……操!别那么看着我,沈司令,沈司令行了吧?”
…………
…………
沈睿坐在一辆宝马车的后座里,不急不徐朝离京城一百多公里的津埠驶去。
与他并排坐的,赫然竟是三井健次和朴昌贵。
“恭喜沈君,铀矿到手,再加上巨浪导弹的数据资料,沈君必能得到美国政fu的大加赏识。”
沈睿淡淡一笑,心中略微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开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也不知道那个美国特工逃脱了国安情报处的追踪没有……”沈睿眉头拧得很深。
三井健次嘿嘿笑道:“沈桑放心,美国人的能力你难道还有怀疑吗?这个时候想必他已经带着导弹资料上船离开了中国……”
沈睿哼了哼,道:“国安情报处的能力我更不怀疑,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我看那个美国特工悬得很,早跟美国政fu建议,叫他们不要太急躁,他们就是不听,非要把导弹资料连夜带走,他如果真离得开中国就好了……”
话音刚落,三井健次忽然接了个电话,嗯了两声后,脸色顿时变了。
看着三井的脸色,沈睿的心徒然一沉。
车内陷入了令人恐慌的寂静……
三井擦着冷汗,苦笑摇头:“沈桑果然猜中了,那个美国特工刚刚在津埠港口被中国的安全局军官抓获,随身携带的导弹资料……唉。”
沈睿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抓紧了身边密码箱的手柄。
“没,没关系,我还有铀矿,铀矿合同还在我手里,美国人还是会……会接纳我的。”沈睿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已带着抖音。
叶欢已在文件上签了字,这座铀矿仍然可以送给美国人,作为他寻求避难保护的筹码。
这是他唯一的筹码了。
叶欢签了字,确确实实签了字,这是他亲自验证过的,怎么也错不了。
沈睿给自己鼓了鼓气儿,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然而,一种莫名的恐惧始终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自己……是不是错漏了什么?
强烈的不安中,沈睿叫司机打开了车载电台,试图听一段音乐放松紧绷的神经。
电台没有音乐,却正在播放着一则社会新闻。
“据本台消息,近日市面上出现了一种名叫‘褪色笔’的新型笔,这种笔也叫‘气消笔’‘隐形笔’或‘临时笔’,它本是用于服装工人在衣料上划临时记号所用,如今却被一些不法分子利用,他们利用这种笔临时产生痕迹又能短时间内迅速消失字迹的特点,把它们用于犯罪活动之中,京城警方最近抓获了一名犯罪分子,他用褪色笔给债权人写下百万欠条,当现金借出去以后不到两小时,债权人却惊奇的发现,欠条上的字迹已渐渐褪化,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百万欠条眨眼间变成了一张空白纸,本台记者提醒广大市民朋友注意……”
“停车——”沈睿睁大了眼睛,瞋目裂眦嘶吼。
吱——
宝马车在公路上划出两道黑色刹车痕迹。
沈睿汗如雨下,抖抖索索从密码箱中拿出那份叶欢刚刚签了字的合同……
合同签字一栏里,叶欢龙飞凤舞的名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淡,变淡,不到两分钟,签字栏里已然成了一片空白。
沈睿的脸色此刻变得比纸更白,浑身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三井和朴昌贵此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立马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心领神会。
“沈桑,看来你这里遇到了一点麻烦,很抱歉,我们帮不上忙,请原谅……我们,我们还是下车先走,沈桑如果处理完毕,再跟我们联系便是。”
三井说着便朝朴昌贵使了个眼色,二人打开车门便朝路边的丛林里匆匆遁去。
砰砰!
两声枪响,二人的身影在夜色中仰面栽倒。
沈睿握着犹自冒烟的手枪,面容如豺狼般暴戾凶狠。
导弹资料被国安截住了,铀矿合同瞬间成了一张废纸……
呆楞了许久,沈睿忽然无声的惨笑起来。
在中国,他已成了过街的老鼠,导弹资料没有了,铀矿没有了,对美国人来说,他已毫无价值,还会接受他的政治避难么?
天下之大,何处可去?
天堂到地狱,原来只在一线之间!
叶欢……没想到啊,你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赢了这一局!
胜利者……
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沈睿斯文儒雅的面孔渐渐充血,眼中瞬间布满了疯狂。他像一只被猎人追得走投无路的困兽一般,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嘶吼。
用枪指住瑟瑟发抖的司机,沈睿狞声命令道:“回去……回沈家老宅……叫上所有的雇佣兵,回沈家老宅!”
……
第288章 逼宫
第288章 逼宫
这一夜的京城,注定不平静。
绝望的沈睿威逼着司机风驰电掣般驶向沈家老宅的同时,京郊疗养院的二楼,沈笃义坐在房间里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现在已是凌晨四点,疗养院的医生护士和休养的老干部们仍沉睡在梦乡,而沈笃义却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坐在斗室里的大沙发上,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反而精神矍铄的盯着墙上高挂的大钟,随着秒钟的跳动,沈笃义的表情也渐渐充满了兴奋。
他从来就是一个不甘雌伏的人,失势只是人生一个小小的低谷而已,人生不可能永远都在低谷中,有雄心有野心的人懂得在低谷中蛰伏忍耐,等待机会。
沈笃义无疑是个有雄心有野心的人,这个机会他等得太久了,今晚,他终于等到了。
…………
…………
静谧的斗室中,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那么的尖利,听在沈笃义耳中却如闻天籁。
镇定的接起电话,沈笃义仍如在位时一般威严。
“……确定已经行动了?中南海已经开会了吗?很好,给我备车,去沈家老宅。”
美国特工逮到了,沈睿上当了,一场足以引爆高层的巨大政治地震被消弭于无形,一切仿佛已落幕,蓝剑大队已开始整队集合准备回营,叶欢蹲在刚与沈睿见面的松林边抽着烟。
这次摆了沈睿的那一道可以说带着几分侥幸,若非当时正好看到电视里那件合同诈骗新闻,叶欢也许找不到灵感应付这次严峻的危机。
来不及关心猴子和张三的伤势,叶欢现在眼皮直跳,他知道事情还没完,沈睿发觉自己上当以后会采取什么激烈行动,他也不清楚,总之不会像天官赐福般和气就是了。
他会做什么呢?
叶欢冥思苦想,如果换了是自己,发觉被人狠狠摆了一道,胸中一口逆气上涌,会做出什么报复行动?
想想除了变成神经病,实在没有更爽的发泄途径了。
神经病想报复会从哪里下手?
叶欢苦笑,除了沈家老宅那个让他恨入骨髓的地方,还能有哪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叶欢都知道,何平站在身后。
头也不回的朝后扔了一根烟,何平刚点上火,叶欢便道:“队长,咱们这就算班师回朝了?”
何平吸了口烟,慢吞吞道:“导弹数据截回来了,沈睿也被你坑了,上级的命令是要我们回营,你还想怎样?”
“沈睿跑了呀。”
“那是警察和海关的事儿了,你不会以为沈睿还傻乎乎待在京城等着咱们抓他吧?这会儿多半在某条偷渡的渔船上漂洋过海呢。”
叶欢淡淡一笑,没说话。
何平皱眉瞧着他:“你真觉得沈睿没出京城?”
叶欢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你设身处地的想想,一个失去了所有筹码,对任何国家没有利用价值的叛国者,他能逃到哪个国家去?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拱月般的环境里长大的人,他能接受将来那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吗?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这种人往往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极端性格,别人落难了就跑路我相信,可是沈睿……我觉得他不会跑,穷途末路之下的他,只会选择死亡,……或者同归于尽。”
何平脸色变得凝重:“你是说……沈睿还会有行动?”
“对,而且必然是很疯狂的行动。”
何平深拧着眉头:“……我接到的命令是回营。”
叶欢眨眨眼:“队长真是乖孩子……”
何平狠狠瞪他一眼:“少给我来激将这一套,你认为沈睿的下一步行动会在哪里?”
叶欢断然道:“沈家老宅。”
沈睿一直把毁灭沈家当成目标,当他陷入走投无路的绝望境地后,除了沈家老宅,叶欢实在想不出他还能去哪里。
何平盯着他,狠狠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掐灭。
“走,集合队伍,去沈家,不管沈家门前有多少警卫,咱们也帮忙去凑凑热闹。”
沈笃义坐在沈家老宅的大堂前。
他的表情很冷静,嘴角微微勾起几分嘲讽的笑容。
大堂里,沈笃礼一脸冷凝,沈崇武坐在首位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般。
老四沈笃仁和老五沈笃智则站在大堂外,神情焦虑的来回踱步。
大堂里很压抑,有一种诡谲莫名的气氛重重压在三人心头,感觉呼吸都沉重许多。
沈笃义瞧了瞧大堂外站着的老四和老五,然后又面带笑意看了看老大,目光最后落在闭目养神的沈崇武身上。
终于,沈笃义打破了沉默。
“爸,我在疗养院才休息了没几天,怎么沈家变成这样了?”
沈崇武眉目不动,仿佛没听到似的,任何反应都没有。
沈笃义不以为意,哂然一笑,道:“这些日子我在疗养院里闲来无事,读了不少史书,爸经常教育我们,以史为鉴,以人为镜,这话我深觉有理……”
仿佛亲人之间闲聊似的,沈笃义犹自侃侃而谈:“……读明史,明朝初年,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登基,朝堂立足未稳便迫不及待想削去天下藩王的兵权,终于逼得朱棣起兵反叛,最终丢了江山,读清史,康熙除鳌拜,平台湾,后来大概觉得心气儿足了,于是看吴三桂不顺眼,想着法子的搞一些小动作,最终也逼得吴三桂不得不反……”
沈笃礼皱眉冷冷道:“老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笃义冷笑:“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大哥政务繁忙,怕是多年没静下心《》?如果看过书,就不会犯朱允炆和康熙那样的错误,大哥,反过头来仔细想想,沈睿是不是也跟朱棣和吴三桂一样,被你逼反的?”
沈笃礼不愠不火道:“沈睿从二十年前开始就怀有异心,老三,不要告诉我你毫不知情,今天你从疗养院回老宅,莫非是想来指责我?”
沈笃义笑道:“我怎么敢指责沈家的家主呢?只不过,沈睿把沈家祸害成这样,如今中南海里面,对我们沈家有看法的领导不止一个两个,只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不便斥责罢了,再看看沈睿给咱们沈家,给咱们国家造成的损失,铀矿被他抢了,绝密导弹数据被他窃取到敌国了,手里还不知攥了多少血案人命,其行可谓令人发指,罪恶滔天……”
沈笃义笑容一敛,盯着沈笃礼忽然提高了声量:“大哥,他干下这些恶事,你敢说你毫无责任?沈家百年望族,一直诗礼忠孝传家,咱们祖上出过金榜题名的状元公,也出过跃马扬刀的大将军,偏偏在咱们这一代,却出了一个卖国贼!先祖百年辛苦积攒起来的名望一朝丧尽,我们沈家已是京城人人不耻的过街老鼠,大哥,这些难道仅仅是沈睿的责任?”
沈笃礼沉默片刻,道:“沈睿变成这样,我确实有责任……”
沈笃义闻言冷笑数声:“沈家因此事差点丧尽了气数,作为沈家家主,难道仅仅一句‘有责任’就揭过了吗?”
转过头,沈笃义看着仍旧闭目不语的沈崇武,道:“爸,您说句公道话,家主昏庸若此,我们沈家的权势还能撑几年?”
沈崇武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慢慢睁开眼,浑浊的老眼精光暴射,显示出极为震撼人心的威严。
不知过了多久,沈崇武缓缓道:“老三,你今天回来,是为了逼宫?”
沈笃义一惊,急忙道:“爸,我可没这意思,我是为了沈家……”
沈崇武咳了几声,不急不徐道:“中南海是个什么境况?”
沈笃礼若有深意的瞧了老三一眼,回道:“几位首长已召开了常委会议,有人兴风作浪,把这件事刻意扩大化,还不知怎的说动了好几位建国时的老将军亲自出来,他们说我沈笃礼管教不严,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建议让我这个副总理请辞……”
顿了一下,沈笃礼嘴角居然勾起了几分笑意:“……副总理的职位由沈家老三接任,那几位都是颇有分量的老将军,他们的话让几位首长很为难,现在正开会讨论呢。”
沈笃义瞧着老大嘴角的笑容,眼皮不知怎的跳了几下。
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来临,他为什么如此淡定,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自己错漏了什么?
沈崇武笑了:“一个管教不严,另一个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斗咱们自家人,我有你们这种儿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话里的意思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二人的胸口。
沈笃义垂头道:“爸,大哥造成了沈家的损失,这是事实。”
沈笃礼冷冷一笑:“老三,当初你让我把沈睿从西北调回京城,恐怕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嗯?让沈睿把咱们沈家毁得快倒的时候,你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力挽狂澜,然后顺理成章的接手沈家的家主之位,最后沈睿难逃一死,恶名却是我担了,家主也是你的了,绝妙的主意呀。现在中南海正在开会,你在疗养院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那几位老将军是你花言巧语请出山的吧?恐怕过不了多久,中南海那边就会打电话来,我沈笃礼只好辞职谢罪,而你,便可以大摇大摆代替我,从此沈家便掌握在你手里,偌大的权力和势力全部为你所用……”
沈笃礼叹道:“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算计,这算盘打得太精妙了,老三,这些年下来,你愈发厉害了……”
沈笃义仍旧垂头道:“大哥,你的话好复杂,我一句也听不懂。”
脸上毫无表情,可沈笃义的心跳仿佛快了好几拍。
沈笃礼没说错,他的算盘确实打得精妙,请几位老将军出山是他活动了近一年的成果,再加上因为沈睿事件的恶劣影响,沈笃礼怎么也翻不了身,为了得到这几位有分量的大人物支持,沈笃义甚至许下了承诺,将来他若当了家主,沈家可以让出某几个利害部门的位置给他们,几乎是以割地赔款式的交易,才换来那几位大佬的支持。
沈笃义的目光情不自禁望向了门外。
此刻首长们快开完会了吧?电话也该打到这里来了吧?
一想到权力的宝座在向他招手,沈笃义禁不住满腔激荡。
然而回过头再看沈崇武和沈笃礼,却发现他们的目光竟……充满了怜悯。
沈笃义的心不由一沉。
他们在怜悯什么?怜悯我吗?
一切跟他设想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渐渐笼罩在沈笃义的心头。
沈崇武瞧着沈笃义,怜悯中透出几分舔犊之情,浑浊的老眼不知不觉浮上一层雾气。
“老三,回头吧,你比你大哥……终究差了一些。”
沈笃义浓眉一扬“爸,这个问题我小时候就想问你了,我究竟差了什么?”
沈崇武索然长叹,没回答他,只是抬头瞧了沈笃礼一眼,沈笃礼会意,轻轻点头。
沈崇武打了个呵欠,起身缓缓朝内堂走去,佝偻的身躯走得很慢,嘴里含糊不清似的道:“人老了,熬不得夜了,儿孙如此,活着真是负累啊……”
“爸——”沈笃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忽然开口焦急大叫起来。
沈崇武一顿,接着继续决然朝内堂走去,竟是再也不看他一眼。
走过的地上,不知怎的落下两滴水珠,如同即将枯萎的老树,落下最后两滴朝露。
沈笃义浑身颤抖起来,刚回到家时春风得意的面容,此刻却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沈笃礼带着怜悯的目光,静静的瞧着他。
“老三,你错了,真的错了,你看错了我,也看错了沈家……”沈笃礼眼中忽然落下泪来。
“沈家之所以屹立华夏,成为百年望族豪门而不衰,不是因为沈家掌握了多大的权势或财富,也不是积累了多么广阔的人脉,而是沈家从来没有忘记身为豪门而应该付出的责任,这种责任包含了很多,善良,公义,民心,以及……一股无法体会但却确确实实存在的浩然正气!”
“所以沈家出过金榜题名的状元公,所以先祖在时局颓靡,朝纲不振时愤而辞官避世,所以当我们民族受到外来侵略,百姓痛苦哀嚎时我们的先祖能弃笔投戎,毅然投入到抵抗侵略的军队中去,甚至不惜以身殉国,用鲜血和生命唤醒这个麻木的沉默的民族!这就是责任,这就是浩然正气!这就是沈家立足百年的根本!老三,你不懂,因为你被嫉妒和私欲迷住了双眼,你看不透这些,你的眼里只有利益和权力,你看不懂这些最真挚的东西,你和沈睿一样入了魔障,你们的心性已走进了邪道,邪,永远压不了正……”
沈笃礼怜悯的瞧着他,最后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输了。”
话音刚落,大堂门外走进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进来后首先朝沈笃义敬了个礼,语如冰珠道:“沈笃义同志,我们是京城国安局,公安局以及中央警卫局保卫科的,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怀疑你和一宗抢劫兰花杀人案,以及一宗针对叶欢同志的刺杀案有关,奉中南海首长命令,我们将带你回去调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沈笃义定定注视着沈笃礼,目光一片空洞。
沈笃礼凛然不惧的正视着他,眼里似乎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色彩,那道如彩虹般绚丽的色彩,名叫……浩然正气。
而他沈笃义终究比不过大哥的,也是这种浩然正气。
扑通!
沈笃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忽然晕了过去。
几名穿着制服的人架起沈笃义,朝沈笃礼敬礼之后,众人便向门外走去。
这时变故发生了。
轰的一声巨响,沈家老宅仿佛地震了一般,房子震得簌簌往下掉灰尘。
沈笃礼脸色一变,却听得一道疯狂至极的大笑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沈家的人全部该死!你们都要死!这天下已没有我的立足之地,索性我们鱼死网破吧!”
沈笃礼面色一变:“沈睿!”
接着沈笃礼表情冰冷的命令道:“通知所有警卫马上迎敌,老五给军区打电话,还有,派人把老爷子请到大堂来,所有医生护士和文职人员全部到大堂来,集中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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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正邪善恶
第29章正邪善恶
沈笃义完了。
从得意到绝望,只在一瞬间。无论是家族争斗还是政治博弈,笑到最后才是最美的,很可惜,他没有笑到最后。
做梦也没想到,一株兰花居然会成为他失败的诱因。
那株兰花……竟是沈睿杀人后抢来的!当沈笃义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便瞬间明白,他这辈子完了,余生连住疗养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监狱里度过。
沈睿,沈睿……
沈笃义苦笑。
没想到最终竟栽在这个深藏不露的侄子手里,原本将他当成了自己手里的棋子,调他回京,暗中激发他的仇恨,冷眼看着他对沈家动手,待到事情不可收拾时他再出来趁机夺权,一切安排得完美无暇,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被这个侄子反摆了一道。
沈睿恨沈家,恨整个沈家,包括他这个从小看着长大,教给他道理,扶持他入官场的亲叔叔,仇恨没有泯灭沈睿的智慧,早在半年以前,便预先给他埋下了失败的伏笔。难怪那株梁祝兰花美得那么妖异,如同魔鬼从地狱带到人间。
究竟谁是谁的棋子?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冰凉的手铐铐他干枯的手腕,沈笃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他知道,自己的这一生,已在今晚彻底落幕。
沈家大门外的功德牌坊下。
外围驻扎的警卫岗亭遭到突然袭击,袭击者却是百人的外国籍男子,他们手持着冲锋枪,分别开着三辆前端加了钢板和防弹玻璃的改装卡车,卡车像坦克一般加速冲来,车顶的篷帐里忽然窜出十几道激烈的火舌,嗒嗒嗒几声脆响,岗亭内驻扎的一个班的值勤警卫被乱枪打中,躺在血泊中。
沈睿开着卡车领头冲在第一个,卡车前方已出现不少警卫,他们依托地形进行反击,无数子弹打在卡车的防弹玻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玻璃却丝毫无损。
沈睿赤红着双眼,平素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他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嘴角仍旧一抹淡淡的笑容,然而此刻他笑容中的意味却是那么的疯狂,像个沉浸在自己幻境中的疯子。
卡车的副驾驶座坐着一个中年的欧洲籍男子,他穿着迷彩服,握着5冲锋枪,蔚蓝的眼睛盯着陷入疯狂状态的沈睿,淡淡的撇了撇嘴。
“沈先生,你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我建议取消这次疯狂的行动。”
沈睿通红的双眼顿时恶狠狠的盯着他:“不!绝不取消!我付了你们钱的!”
男子一耸肩:“不错,我们是雇佣兵,但是我们不是傻瓜,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是,你现在的行为根本就是毫无理智的跟一部国家机器抗衡,我敢肯定,这个老宅附近有不下500名的中国正规军人,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我不关心有没有胜算,我只想把这个宅子夷为平地!”
“可是我关心,我必须为自己手下的生命负责,沈先生,这一单,我们恐怕接不下来,对不起,我要下令撤退了。”男子很坚决,显然他并不想跟疯子打交道,特别是现在这个疯子正在干一件送死的事情,他没有兴趣当这个疯子的陪葬品。
他们只是雇佣兵,为雇主杀人越货都没问题,但绝没有义务为雇主当恐怖分子,这样的自杀式袭击对他们来说是愚蠢的。
沈睿紧咬着牙不出声,呆呆的盯着卡车的后视镜。
正当欧洲男子准备招呼卡车后的手下撤退时,盯着后视镜的沈睿忽然露出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
“想撤退?不,你们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卡车后传来一阵激烈的95式冲锋枪声音,接着卡车尾部几名外国雇佣兵发出惨叫声。
欧洲男子面色一变,沈睿哈哈大笑:“知道后面是谁来了吗?我最亲爱的堂弟,带着中国正规野战军的特种部队来了,撤退?这世谁能在他们的枪口下安然撤退?”
叶欢端着枪,冲在队伍的最后,头的钢盔压得低低的,一路也不放枪,一味的躲在后面假模假样的冲锋。
何平实在看不得他这模样了,一脚狠狠踹在他屁股。
“混蛋,为什么一打仗你就这副德性?”
叶欢振振有辞:“队长,这又不是城管抢水果摊儿,你能指望我有多英勇?打仗会死人的啊!别以为我没看过电影,有些操蛋的编剧总喜欢安排主角在结局的时候中弹挂掉,我可不出这个头。”
话是玩笑话,实则经过多次实战之后,叶欢已不惧怕打仗了,可是今天这一仗打得让他很为难,这一次他的敌人,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尽管这位亲人罪该万死,可叶欢还是狠不下心朝他开枪,缩头缩脑躲在战们背后大概就是这层用意。
何平也许明白叶欢的心情,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看了看前方的战况,换了话题道:“瞧这情形,就算我们不来,沈家老宅驻守的那几百警卫也能轻松放倒他们,我们这回可真是锦添花,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叶欢也注视着前方,前方沈睿和那些雇佣兵乘坐的卡车已经停了,众人正依托着卡车车体的掩护,对前后两边的夹攻进行着苍白无力的还击。
激烈的枪声中,依稀能听到沈睿疯狂失控的狂笑。
“疯了,真的疯了……”叶欢眼中生出几分莫名复杂的目光。
导弹数据被截回,铀矿合同惨遭骗子诈骗,忽然间由前途光明的顶级富豪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人,所有的退路全部被封死,天下之大却无处躲藏,更重要的是,多年立志并努力着的目标到头来却一个都没实现……
老实说,换了叶欢是他,恐怕也早就崩溃了。
叶欢眼中渐渐露出痛惜。
何苦如此,虽说彼此是生死仇敌,可是……毕竟也是同脉血亲啊,这一夜过去,将是怎样一个结果?
这场战斗几乎毫无悬念,沈睿花钱雇的雇佣兵来不及撤退,便被迎面赶来的警卫和后面追来的特种兵前后包围,雇佣兵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二字,只好陷入了苦战,沈家老宅的警卫担负着保卫首长的重任,自然不会对这帮雇佣兵客气,没过多久,随着一阵如爆豆般的点射,雇佣兵的伤亡已超过半数,他们只能靠着单薄的卡车车体软弱无力的抵抗着,不时有人在他们身边闷哼着中弹倒下。
遍地尸体,遍地鲜血。
枪声渐渐零星稀疏,雇佣兵们早已没有了士气,躲在卡车里不出声也不放枪,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
两头夹攻的警卫和特种兵们也渐渐放缓了攻击节奏,众人各自找了有利的地形掩体,暂作休息,清点伤亡。
虽然暂时停战,可双方都明白,这只是爆发前的沉默,敌人终究是要被消灭的。
叶欢靠在功德牌坊后的一株老树边,大口喘着粗气。
战斗,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沈睿被剿灭已是必然。
叶欢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平缓了一下情绪,然后高声大叫。
“沈睿,投降,你没有机会了,任何机会都没有了!”
嗒嗒嗒……
一梭子弹狠狠射来,徒劳的打在那棵合臂粗的大树。
过了很久,沈睿那嘶哑的声音才传来。
“哈哈哈,叶欢,你也来了,我们兄弟又见面了,怎么不出来跟你堂哥打个招呼?”
“你是疯子,可我不是傻子,我出来你还不得一枪爆老子的头啊?沈睿,听我一句,放下枪走出来投降,活着比什么都好。”
“哈哈哈,投降?如果我是那种投降的人,何必跑到这里来找死?叶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已没有机会了。”
叶欢抿着嘴唇,沈睿没说错,他不是那种投降的人,而且目前的态势,他确实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
随着两人的互相喊话,双方仿佛无形中达成了默契,期间一直没有再交战。
沈睿的声音愈发嘶哑:“叶欢,二十年前,你父亲领着兵,也是在这沈家老宅的大门前,与我父亲激烈交战,那一仗,我父亲输了,输得干干净净,二十年后,你我兄弟又在这里,重复着二十年前相同的一幕,哈哈哈,这到底是宿命给我们的轮回诅咒,还是沈家的因果报应?”
叶欢浑身一震,眼中充满了极度的茫然。
是啊,历史为什么总是如此的相似?连结果也仿佛被安排好了,巧合得就像帝的恶作剧,偏偏却是那么的血淋淋。
定定呆楞了许久,叶欢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
“沈睿,这不是宿命,也不是诅咒,这是报应!是对贪欲和邪恶的报应!沈家百年赖以传家的,不是诗礼仪,不是功名权势,而是一股正气,浩然正气!心性邪恶的子孙,先祖不佑!”
沈睿不懂这个道理,正如沈笃义也不懂。
他们明明是稳操胜券的人,为什么在紧要关头却突然失败了?
只能说,正义必将压倒邪恶,冥冥中自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世人,它区分正邪,判定善恶。
双方对峙之时,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飞速朝沈家老宅驶来。
叶欢等人大惊,还来不及阻拦,吉普车便越过他们的防线,停到沈睿躲藏的卡车前,车未停稳,从车跳下来一名穿着白衣长裙的妇人,她脂粉未施,素面朝天,却显得那么的美丽清秀。
妇人早已泪如雨下,站在卡车前掩面痛哭。
叶欢凝神一瞧,不由急得大喊道:“宋佳,你这蠢女人,快回来!”
来人正是沈睿的结发妻子宋佳。
宋佳似没听到叶欢的大喊,犹自流着泪,朝静寂无声的卡车哀恸道:“沈睿,你在里面吗?”
过了很久,里面传来沈睿冰冷的声音:“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看我怎么死吗?”
宋佳哭着不停摇头:“夫妻本是同林鸟,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沈睿,放下枪出来,你不能死,童童不能没有父亲,我不能没有丈夫……”
“宋佳,回去,我出不出来都是死,无路可退了,至少我有权力选择一种比较有尊严的死法儿……”
“你不会死的,只要你放下枪出来,沈家不会赶尽杀绝,我宋家也一定会为你奔走,保你平安,只是几年牢狱生活,等你出来,我们重新过日子,我们都年轻,一切都来得及弥补的……沈睿,出来,求你了!”
卡车里的沈睿仿佛在考虑宋佳的提议,过了很久,卡车的驾驶室车门忽然打开,警卫和蓝剑士兵们顿时举枪凝神戒备。
宋佳如同疯了似的伸臂横拦,大叫道:“不要开枪,他投降了!不要开枪!”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沈睿提着枪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好象刚刚仔细打理了一遍,仍如往常般一丝不苟,油光顺滑。
疯狂的神态也不复存在,眸子里一片清明沉稳,隐隐散发出体制中人常有的淡淡官威。
他一步一步朝宋佳走来,走得很慢,步履却异常稳定。
令所有人凝神戒备的是,他的手里仍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
“沈睿,放下枪!否则我们有权击毙你!”何平忽然从掩体后站了出来,厉声大喝。
沈睿置若罔闻,带着微笑走到宋佳身前。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宋佳,你不该来的。”
难得听到他如此温柔的话语,宋佳哭得气不接下气:“丈夫有难,妻子怎能不来?沈睿,我们毕竟一场夫妻,能不能听我一句劝,投降好吗?”
沈睿充满柔情的看着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鬓。
“不该嫁给我啊,这些年让你不快乐了,我记得你以前是个爱唱爱跳爱笑的女孩,自从嫁给我后,好象很少笑过了……”沈睿眼中浮几分愧疚。
宋佳摇头道:“嫁你,是我从小的心愿……或许你不知道,我从小时候起就迷恋你了,曾经发过誓,今生一定要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快乐一生,沈宋两家联姻,其实是在我的坚持下才促成的,沈睿,生在能与你门当户对的家庭,是我的幸运,可却是你的不幸,如果你肯放下一切,如果你肯回过头看看我和孩子,幸福,其实一直在你身后,紧紧跟着你……”
宋佳说着忽然大声哭了起来,一双粉拳不轻不重的捶着沈睿的胸:“……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为什么不肯回头看看?我恨啊,恨死你了!”
沈睿微微动容,仰头望天,两滴清泪缓缓滑落。
四面楚歌之时,谁也不知道他这两滴泪包含了怎样的情感。
沈睿忽然伸手轻轻抱住宋佳,在她耳边轻语:“宋佳,好好抚养我们的童童长大,告诉她,将来做个好人……对不起,这一世让你伤心了,下一世,我百倍补偿你,你耳朵背后有一颗红痣,下一世,我认得你的。”
在宋佳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沈睿悄然退出了手枪的弹匣,然后朝她惨然一笑。
“我沈睿是骄傲的,哪怕这份骄傲要用死亡的代价来换取!”
举起没有弹匣的手枪对准数十米外缩头缩脑的叶欢,沈睿又朝他一笑。
宋佳惊恐绝望的大叫:“不要开枪!他没有子弹……”
已经来不及了,沈睿举枪的那一刹,警卫和特种兵战士已判定了他的反抗动作,所有人同时瞄准了他,一阵爆豆般的枪声过后,沈睿重重倒在沈家老宅的空地,前胸后背布满了血洞,眼见不活了。
接着所有人向卡车内的雇佣兵发起了冲锋,毫无悬念的战斗不到两分钟便告结束,这些从异国雇来的雇佣兵根本不是中国正规军士兵的对手,全部被歼灭殆尽。
沈睿浑身不停的抽搐,眼睛无神涣散的看着头顶方的功德牌坊。
一百多年了,牌坊如同凝聚了沈家历代先祖的英灵,面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沈家这座老宅发生的风风雨雨,恩怨情仇。
沈睿不知怎的,竟露出几分谁也看不懂的笑容,然后身躯重重抽搐几下,嘴里涌出几口殷红的鲜血,最后安详的,缓缓的闭了眼睛。
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第290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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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沈睿倒在血泊里,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逝去,宋佳抱着他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所有人静默无声站在周围,叶欢扔下枪,神情一阵迷惘。
结束了吗?为什么心里觉得这么难受?
沈家大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中门大开,沈崇武在警卫们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来。
远远看见沈睿渐渐僵硬的尸体,沈崇武老迈的身躯不由一震,两行浊泪流下。
沈家……怎会变成这样?
沈崇武默默盯着沈睿,忽然身形一个踉跄,再也控制不住,晕了过去。
沈笃义被警察押着走出沈家大门,路过沈睿的尸体,沈笃义就跟疯了似的指着尸体哈哈大笑:“机关算尽,反误了自己性命,活该,活该!”
…………
…………
经过医生施救,老爷子醒过来,众人见他神情悲伤低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安慰着宽他的心,直到天色大亮,一脸疲惫的老爷子才恍惚着睡下。
沈笃礼和叶欢走出竹林,默然的并排走在沈家的园林小路上。
“死这么多人,值得吗?”叶欢低声问道。
沈笃礼道:“值不值得,是我们能判定的吗?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就必须承担这条路上的风险,善报和恶报早在一开始便已注定……”
叶欢思索半晌,终于绽出了笑脸:“尘归尘,土归土,这样挺好……”
沈笃礼失笑:“我跟你讨论这些做什么,……叶欢,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事先察觉异变,果断出手,现在的沈家恐怕已面目全非了,不错,现在我最欣慰的是,当初幸好把你从宁海带回了沈家。”
叶欢撇撇嘴:“我是不是也得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的日子过得这么惊险刺激,命悬一线?”
沈笃礼哈哈一笑:“我刚才说过,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就必须承担这条路上的风险。”
叶欢眨眨眼:“从今以后,我可不可以再选一条路?”
“你想做什么?”
“回宁海,混吃等死。”
沈笃礼皱眉:“你才二十出头,难道你的人生就打算这么过了?”
“说真的,这一年多我干了那么多事,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其实全是为了给将来的混吃等死埋下伏笔,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崇高的理想了。”
“现在沈家门户已经清理干净,如果你想进入体制,沈家会将所有的资源全部用在你身上,如今正是进去的最好时机……”
叶欢吓得扭头便跑:“你是我亲爹吗?又想让沈家多一个疯子?”
京城军区医院。
猴子和张三住在豪华病房里,人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还很虚弱。
他们被沈睿下令断了一条腿,军区医院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给他们把腿骨接上,打上了石膏。
一堆高级仪器和密密麻麻的管子摆在他们的病床前,猴子和张三看着叶欢坐在他们的床前削苹果,刀子飞快利落的切下一块块的苹果,然后塞进叶欢他自己嘴里,随着叶欢的嘴唇不停的咀嚼蠕动,两人不停的吞着口水。
这孙子……太可恨了!坐在病床前自个儿吃得咂巴嘴儿,有你这么探病的吗?
猴子冷着脸道:“欢哥,你到底是来探病还是催魂?”
叶欢把最后一口苹果扔进嘴里,笑眯眯道:“探病,当然是探病。”
“如果你还有一丝人性的话,赶紧打电话给咱们叫两只全聚德烤鸭来……”张三哭丧着脸道:“……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他妈快饿死了。”
“这个不行呀,医生说了,你们这几天只能吃流质食物,烤鸭什么的,你们就别想了吧。”
张三颓然道:“看来我们只好吃药了……”
叶欢笑着拍他的肩,就跟下馆子点菜的暴发户似的,豪爽得一塌糊涂:“这个可以有,想吃点什么药呀?跟我说,欢哥请客……”
猴子指着张三:“给他弄两盒脑残片……”
…………
…………
病房渐渐安静下来。
“柳菲死了。”叶欢看着猴子低声道。
猴子点头:“我早就知道了。”
叶欢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她最后走上了这条路……”
猴子哀伤道:“她若不认识我该多好,这样她就不会害我,而我,也不会害她……欢哥,当初你和老院长都没说错,这是一段孽缘呀。”
“孽缘也是缘,这说明上辈子你和她有笔债没还清,这辈子算是两不相欠了。”叶欢只好这样安慰。
猴子抬头看着叶欢:“欢哥,帮个忙,把柳菲的后事办一下吧,办得隆重一些,体面一些,让她最后当一次万众瞩目的主角,然后……永远谢幕。”
叶欢点点头:“这事儿交给我了,你放心。”
猴子仿佛虚脱般笑了笑:“人生,就像走了一个圆圈,走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就是终点……”
“欢哥,我会好好想她三年,然后忘了她。”
气氛很凝重,三兄弟在病房里沉默了很久,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猴子,你和三儿好好养病,开朗一点,对病情有好处,医生说了,你们的腿还有希望复原,我会请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专门给你们治伤。”
猴子和张三显然很看得开,张三嘻嘻笑道:“我们开朗着呢,欢哥,万一咱们从此站不起来,变成了残废,我们可赖你一辈子了。”
叶欢笑道:“行,欢哥养你们一辈子。”
张三两眼发亮:“那你现在给我找俩女护士,我要腿长臀翘咪咪大的,护士装最好是半透明,里面什么都别穿,每天早上我晨勃的时候她就脱光了坐上来,特懂事的那种……”
叶欢扭脸瞧着猴子:“沈睿是不是顺手把这家伙脑子也砸了一下?”
猴子摸着下巴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
叶欢语重心长道:“三儿啊,我是真不想打击你,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提醒我打击你呢?瞧瞧你这模样,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做人要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蒂娜那外国姑娘不错,就是口味重了点儿,你应该好好珍惜,过了这村可就没下个店了,万一人家蒂娜哪天忽然迷途知返,口味变得淡雅了,你上哪儿找媳妇儿去?还他妈女护士,还他妈半透明,梦里想想可以,别玩真的啊。”
张三脸孔直抽抽,呼吸顿时有点急促。
猴子噗嗤一笑,说了一句杀伤力非常大的话:“……昨天半夜我们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急诊室的医生很不爽,指着张三问我:‘你被人砸断了腿,你养的猴儿怎么也被砸断腿了?我又不是兽医,你把它送来干嘛?’……”
叶欢来不及发笑,却听得张三病床前的仪器疯了似的叫唤起来。
再看张三一脸惨绿的喘着粗气,叶欢大惊失色,扭头就往外跑:“医生!有情况,病人不行了……”
两个月后,猴子的游戏工作室终于成功开发出一款新型网游,游戏一上市便吸引着万千游戏爱好者的疯狂追捧,其新颖的题材,绚丽的游戏画面,以及令人伤感的情节,被无数游戏者奉为继《仙剑奇侠》之后最经典的一款国内游戏。
游戏的名字叫《地老天荒》,细心的人略一联想便能发现,这个名字与当初柳菲的一首歌同名。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走过流年,谁许谁的地老天荒?”
游戏里有一个情节犹令人刻骨铭心,男主角斩妖除魔后,却发现妖魔竟是深爱女子所化,女子躺在他怀里,临死前向他喃喃述说着天堂的美好,男主角哭得泣不成声,流着泪许诺,下一世,我还你一个天堂……
据说这一幕让很多游戏者流泪痛哭,他们不清楚游戏的开发者到底经历过一段怎样的爱情,以至于有了这么一个令人肝肠寸断的故事结局。
游戏大卖,没过多久,游戏工作室被腾龙国际集团以天价收购,猴子的个人资产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膨胀,成为国内财富排行榜上有名的富豪。
猴子发达的同时,张三也不甘示弱,经过数月苦追,捷克姑娘蒂娜终于认可了他,还在病床上养腿伤的时候,蒂娜便答应了他的求婚。
张三乐坏了,再三向她保证,腿伤不影响房事,二弟尚有知觉,和以前一样敏感。
两人在宁海举行了婚礼,张三没有高堂父母,没有家人,只有几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可他的婚礼仍然办得很隆重,只是婚礼上出现了小小的意外,席间张三和蒂娜被客人灌得晕晕乎乎,于是两人的老毛病发作,后来据统计,两位新人在迎来送往敬酒时,一共偷了客人大概四十多个钱包,客人们不明所以,纷纷报案,警察到现场侦察以后,两位新人悲剧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在派出所里度过……
张三在拘留所里痛哭流涕向叶欢表示,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犯二,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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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人生理想
第291章 人生理想
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不过解决的只是小事,现在有个麻烦,天大的麻烦在等着叶欢。
有诗云: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这是首意境很优美的诗,翻译成白话文的意思是,没那么大的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多情”这个字眼儿听起来风雅脱俗,实际上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一个茶壶里面装的水就那么多,这个倒一杯,那个倒一杯,你能倒几杯?为什么提倡一夫一妻制?这其实是保护男人的,当然,如果你有一根24小时不软的强悍二弟,则另当别论。
总而言之,“多情”这种事很有技术含量,没那个本事最好还是安分点儿。
叶欢最痛恨的是他自己这张贱嘴,当初酒会遇袭后脑子一热,给周媚三女许下了一句“不负今生”的诺言……
贱不贱?贱不贱?
“太贱了!”猴子鄙夷的瞧着他。
张三眼中浮起同情之色:“乔木那儿有什么反应咱们先不说,就说说周媚这仨女的,欢哥,你摆得平吗?还是你打算效仿古代大户人家,来个一妻三妾,每晚被她们轮几回?”
“二弟会被磨成绣花针的……”叶欢爱怜的抚弄着裤裆,垂头丧气道。
猴子喟叹道:“还真是个难事儿,如果周媚她们都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势利女人,事情倒好办了,可偏偏她们每个人都是与你有过一段刻骨难忘的经历,每个人都是性情纯良的好女人,娶谁不娶谁都是一辈子的遗憾……”
叶欢闻言心中更添愁意,沉思半晌也拿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平素里的小聪明此刻全然不见。
咬了咬牙,叶欢愤然一拍桌子:“老子干脆出家当和尚去,谁都不娶了!”
猴子悠悠道:“当和尚也不容易呀,和尚庙里不收文盲,现在没有本科以上文凭,别想混进去,比他妈考公务员还难。”
叶欢一滞,悲愤仰天长叹:“这他妈什么世道!还有没有老实人的活路了?”
张三一脸鄙视道:“别人都是一个茶壶配一个茶杯,你配了四个茶杯还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矫不矫情?”
叶欢怒道:“你羡慕?我给你也找几个绝色美女怎样?”
张三笑道:“得了吧,我可没那个命,绝色美女是什么人?那是天生坐宝马车的主儿,嫁给我就有点儿好b让狗那啥的意思了……”
叶欢冷笑:“说得不错,绝色美女嫁你就惨了,本来是坐宝马车的命,嫁给你只能躺在宝马车底下……”
猴子愕然道:“啥意思?”
“压过去,压过来……一看没死,宝马车倒回来,继续压过去,压过来……”
两个多月过去,京城已是深秋。
猴子和张三的伤势好了一点,被打断的腿微微有了一些知觉,当秋日的凉意渐渐浸入身体,他们也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开始复健治疗。
叶欢暂时顾不上处理一脑门子的桃色官司,干脆留在医院照看兄弟。
住院部楼下的草坪里,叶欢满怀期待的看着猴子和张三从轮椅上使劲支起身子,艰难发颤的胳膊用力的从轮椅扶手上慢慢伸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缓缓滴落……
“加油!站起来,萌萌!”叶欢捏着拳头兴奋的鼓劲儿。
砰!
两人心气儿一泄,同时栽倒。
…………
…………
“能不能把这个游手好闲的人叉出去?影响我们的心情。”猴子指着叶欢冷冷朝护士道。
护士不说话,掩着小嘴咯咯的笑。
叶欢只好放弃这种热心过甚的鼓励。
当然,叶欢并非真的游手好闲,他其实很忙。
他忙着散尽家财。
这实在是个很震撼很另类的决定,不过却早在叶欢的计划之中。
沈睿事件结束后,他便联系了欢乐基金的人,把他名下所有资产的收益全部注入基金会,并且以后的收益也是如此,目前的收益主要是名流会所,在柳眉的精心打理下,名流会所已给叶欢创造了十几亿元的资产,叶欢一股脑儿干脆全部给了欢乐基金,至于北非那座铀矿,由于沈睿已死,他名下的9%股份顺理成章的由叶欢接过,叶欢也与欢乐基金签定了协议,北非铀矿一旦有了盈利,其所有的盈利也全部由欢乐基金接收。
这是个疯狂的决定,至少沈家老爷子知道以后气得两天没吃下饭,直叹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号败家子儿,每次叶欢去看他,老爷子便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丈八蛇矛,舞得虎虎生风满院子追杀叶欢,叶欢充分发挥了他不要脸的本质,任凭老爷子怎样痛骂,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解释也不生气,老爷子打多了骂多了也腻了,只好叹口气随便这翅膀长硬的孙子怎样了。
叶欢为什么要给欢乐基金注入这么多资金?为什么倾其家产?
别人说他傻,说他败家,可他身边的兄弟和女人却不这么看,他们知道叶欢一直有个愿望,古人曾有诗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叶欢的愿望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他要在全国范围内盖很多家福利院,免费给那些无家可依的孤儿们提供食宿,免费给他们看病,免费让他们读书……
这是个很烧钱的理想,没有充足的资金后盾,理想怎么可能实现?
人这一生总要有点理想的,有的人的理想不过是三餐温饱,或是考个好一点的大学,有的则需要数以亿计的金钱来铺路筑基。
叶欢当然也要有理想,尽管规模有点大,尽管很费钱,可它……总归是理想。
有理想,才叫活着。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月,两个月前正是叶欢和沈睿各出机谋,斗争白热化的时候,叶欢担心沈睿拿自己身边的女人要挟,于是不由分说,派人把周媚三女强行送到了宁海的乡下,事件结束以后,叶欢一直滞留在京城,陪着猴子和张三复健,乔木和周媚她们仍旧留在宁海,这两个月竟出人意料的没来骚扰他。
直到昨天,乔木打来电话,冷冷问他是不是忘了宁海还有一媳妇儿,以及一堆跟他纠扯不清的暧昧女人,叶欢这才讪讪表态,很快就回宁海。
瞧瞧,乔木用事实告诉叶欢,女硕士也是女人,也懂得争风吃醋,而且一开口便站在道德的上风口,一句话便以家花自居,周媚她们则毫无悬念的沦落为野花,再香的野花,……那也是野花,就乔木这通电话,周媚那几只野花是绝对没这个底气打的。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叶欢收拾行装准备回宁海,彻底解决这些桃色麻烦时,正在复健的猴子和张三不知发什么神经,死活闹着要和叶欢一起回去,不然就跳楼再摔断一条腿给他看,颇有“仗节死义,只在今日”的决然气概。
叶欢不忍心看这俩货再残废一次,只好答应,为了照顾俩伤残人士,叶欢还得打电话借老妈的私人飞机。
周蓉很大方,她的就是儿子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周蓉很担心儿子,她觉得儿子最近脑子有点毛病,怀疑是不是两个月前被流弹伤着了。
“你把名流会所卖了?”
“不是卖,它还在运作呢,只不过它以后的收益不关我事了,由基金会拿去建福利院……”
这显然不是周蓉关心的重点:“你把北非的铀矿也卖了?”
“不是卖,它也在运作,不过它以后的收益也不关我事……”
话没说完周蓉便打断了:“这些我不管,我只问你,是不是将来继承了腾龙集团以后,你也打算把它卖了?”
叶欢:“…………”
这话不好回答,因为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听到电话那头不出声儿,周蓉吓坏了,一个劲儿的追问:“你不会这么败家的,对不对?对不对?快告诉我,你其实还存有一丝人性的,对不对?对不对?”
叶欢:“…………”
这话更不好回答了。
人性这东西定义很飘渺,得从两个方面看,理学经义里说“存天道,灭人欲”,大概就是说人性里面有太多譬如贪婪,自私之类的坏**,没有人性反而是件好事,不过周蓉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她就差没直接指着叶欢的鼻子骂他是畜生了。
“叶欢我告诉你,腾龙集团是我留给你的,它能保你下半辈子富贵无忧的过日子,你若敢把它卖了,老娘非抽死你不可!半年以后,我把集团交给你,你老老实实的回腾龙集团上班!”周蓉难得的对宝贝儿子发飙了。
“妈,做买卖这事儿我不懂呀……”
“不懂可以学,周媚什么都懂,她可以手把手的教你。”
叶欢重重叹气,他对做买卖真的没什么兴趣,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只能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每天和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还有忙不完的应酬,喝不完的工作酒,以及各种商业潜规则,各种金钱或美女的诱惑……
一想到自己的余生这么度过,叶欢就觉得浑身发毛,虽然他不懂商业,可也听说过,现代健康的家族式企业都是交由专门的职业经理人团队打理,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商业精英,而企业拥有人一般都已退居幕后只管分红数钞票,如果由自己去经营,不但累得半死,还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老妈一辈子的心血玩到破产。
继承股份可以,但经营还是算了,还是那句话,没有那么大的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
叶欢严肃道:“老妈,我要和你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周蓉乐了:“哟,我儿子居然找我谈人生了,说吧,我听着呢。”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败家子。”周蓉丝毫不经思索,脱口而出。
叶欢脸黑了,他觉得找老妈谈人生简直是一种自虐行为。
“不对,……至少不全对。”
“除了这个称号,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儿能形容你了。”
“老妈,其实我只是一个混混呀,当初你在宁海见到我的时候,难道没有充分看清我的本质吗?”叶欢深深叹道。
混混是什么?
混混是胸无大志,混混是得过且过,混混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注定不是过富贵日子的命。
身份是太子,可本质是草根。
这一两年,叶欢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他有钱了,发达了,见识了富贵,也经历过生死,喜怒哀乐,世情炎凉,他一路走过,有时候或许走得狼狈,或许走得从容,可毕竟只是走过,不会驻留,对他来说,看过一路的风景,这就够了。
经历了这么多,他最想念的,却还是宁海老城区破巷口李老头儿炸的一块钱一根的油条。
这就是叶欢。
傻不傻?
很傻。
可是如果世上每一个人都能有一丝丝像叶欢这样的傻劲儿,我们这个世界或许会和睦许多。
周蓉沉默了很久,她好象渐渐明白儿子的心思了。
儿子并不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他有他的坚持,尽管他的坚持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很可笑,但一个人只要还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可贵的,扪心自问,到底谁才是可笑的人?
散尽家财何所为?
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
周蓉叹息,叹息中夹杂着无限疼惜:“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不论是傻还是聪明,我都是叶欢,独一无二的叶欢,这世上只有一个叶欢。”
叶欢哈哈大笑,笑声里,傲意和豪迈风发。
ps:没完本呢,还有几章,只是收尾阶段,速度难免慢一些,早已跟各位打过招呼了,这几天正忙着新书的资料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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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最后一个麻烦
第292章 最后一个麻烦
叶欢和猴子张三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宁海。
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之所以这么低调,主要是怕被周媚三女知道,到时候四女齐聚机场接他,他上谁的车?上谁的床?
确实是个问题,目前叶欢想着的便是最好不要让四女聚在一起,所以能躲尽量躲着。
于是叶欢他们回到宁海后,连老城区都没敢去,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地方莫过于刚建成的福利院了,那里有吃有喝,而且弟弟妹妹们都在,可以暂作安身之处。
去福利院的车上,猴子忍不住道:“欢哥,老这么逃避下去不是办法呀,咱们在京城混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混得人模人样了,回宁海不说敲锣打鼓衣锦还乡吧,也不能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张三不高兴了:“贼怎么了?贼招你惹你了?干嘛一说偷偷摸摸就非得联想到贼身上?贼不偷东西的时候走在大街上照样也堂堂正正的……哪像咱们现在这样,真他妈连贼都不如。”
说完一楞,寻思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骂进去了。
叶欢精神头不大好,垂头丧气道:“人家犯了错好歹还能找个比如‘月亮惹的祸’之类的操蛋借口,我他妈当初脑子一热冲口说了一句不负今生,现在回了宁海跟过街老鼠似的,你们说,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张三冷冷道:“这会儿知道装无辜,早干嘛去了?人啊,特别是男人,本性比狼还贪婪,明明只长着一根二弟吧,却他妈整天想着把全世界的美女都占了,二弟一充血,‘道德’俩字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叶欢愕然:“三儿今天怎么这么深邃?”
猴子撇嘴道:“丫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呢。”
“他有病啊?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估摸是蒂娜那洋妞的原因,欢哥你想想,人家大洋马用惯了特大号,肯定对中国男人的尺寸不大适应,三儿拼了老命估计也就勉强喂她个半饱儿,一想到你一个人却占了四个,丫心理肯定不平衡呀。”猴子嘿嘿怪笑。
张三怒了:“去你妈的,老子有那么差吗?”
猴子哼道:“你觉得不差?以前咱们哥仨儿每次去洗澡的时候,你都要跟澡堂子借把剪刀剪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动机?”
张三面红耳赤道:“老子有什么动机?”
“突出主题。”
汽车载着张三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一路向福利院飞驰。
宁海一家装饰优雅的咖啡厅里。
轻柔的钢琴声悠扬飘荡,淡淡的灯光如月光般洒落在咖啡厅的每一处角落。
角落一处不大起眼的卡座里,却坐着四位绝色倾城的女子,咖啡厅从开张到如今,可从没见过这样美艳动人的女子,更遑论一次便见着了四个,而且这四个好象交情很好的样子,卡座里不时传出她们咯咯的娇笑声。
只可惜美女的笑声很吝啬,几个不识相自恃风流倜傥,年少多金的富贵公子借故上前搭讪,美女们却纷纷敛起了笑脸,冰冷若寒霜,公子们若还不死心,厚着脸皮想继续搭讪时,卡座外面不知从哪个旮旯里突然冒出几名五大三粗保镖模样的大汉,横眉冷眼像拎臭虫似的把那些不怀好意的富贵公子们扔出了咖啡厅外。
一见这架势,咖啡厅里有眼力的客人们纷纷噤若寒蝉,敢情这四位美女不但长得绝色,而且还是大有来头的,轻易不可招惹呀。
卡座内,穿着一身玫瑰红长裙,化了一点点淡妆的周媚仿佛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红酒杯,俏脸早已染了一层淡淡的嫣红,酒意微醺的美眸在其他三女的脸上扫来扫去,嘴角勾出一抹玩味似的的笑容。
今晚,大家是赴乔木的约。
周媚,柳眉,高胜男,三女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不约而同化了妆,穿上自认为最漂亮的衣服,就连整天大大咧咧跟男人婆似的女警高胜男今晚也是一袭黑色及地的晚礼服式长裙,略嫌粗浓的眉毛临出门前似乎精心描绘过,英气飒爽中多了几分娇媚气质,用句古诗来形容,那就是“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周媚端起杯,透过嫣红如血般的酒液,高胜男和柳眉微微紧张的神色落在她眼里,而一旁的乔木,却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周媚有点想笑。
谁说只有男人才懂鸿门宴?
女人办起鸿门宴来,照样也是杀气腾腾,风云变色。
是的,今晚这一出,在周媚三女眼里看来,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鸿门宴。
论心机,女人丝毫不逊于男人,她们更懂得掩藏情绪,她们在人前永远笑靥如花,甚至比花更娇艳,不管这笑容背后的真实面目是紧张或是幽怨,别人看不懂女人,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古人说:“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以这种理论为标准,满大街走的女人全他妈是上将军。
四个女人凑足了一台戏,这台戏现在仍在继续。
高胜男和柳眉笑得脸颊有些僵硬了,然而她们却不得不笑。
太费解了,乔木今晚找她们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女心中惊疑不定,四人之间本不相识,促成她们相识的纽带,只有一个叶欢,若说她们有共同点的话,那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深爱着叶欢。
今晚……难道是大妇把她们这几个小妾叫出来准备摊牌了?
若她一定要自己离开叶欢,她们该怎么办?每个人都很清楚,乔木在叶欢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乔木若真发了话,她们和叶欢之间的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高胜男和柳眉谈笑中眼神里难免闪过几丝惴惴之色。
唯独周媚是最淡定的一个,论心机,论智慧,论人情阅历,四女之中数她最丰富,夫人手把手的培养,这些年跟她打交道的都是政界商界里面老奸巨滑的角色,今晚这场面对她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了。
四女各怀心思,说了一些自己工作生活中的新鲜事和笑话,气氛倒是十分融洽,可每个人总觉得融洽的气氛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涌动。
性格直爽的高胜男最先沉不住气,一口饮尽杯中红酒,然后不轻不重的一拍桌子,正色道:“乔木,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话别藏着,今晚闲扯了不少,该说正事了吧?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你尽管直言。”
乔木和柳眉皆是一楞,周媚差点笑出声来。
这高胜男呀,真有意思,其实如果仔细把四人的性格分一下类,倒是挺有趣的。拿古代打仗做比方,高胜男应该是属于那种急先锋的角色,不管不顾的领着士兵先冲杀一阵,是输是赢冲完再说,而乔木,却是稳坐中军大帐的将军,任它风急雨骤,我自岿然不动,柳眉呢,便是后军压阵的预备队,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还是不动,——让急先锋动。
周媚她自己呢?想想大抵是帅帐中轻摇羽扇,冷静睿智的军师角色吧。
高胜男和柳眉提着心时,沉默许久的乔木终于说话了。
“就是叙叙旧,搞得那么杀气腾腾干嘛?”乔木不咸不淡道。
高胜男苦笑道:“乔木,别绕圈子了,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别见怪,若不是为了叶欢,你会叫我们出来叙旧吗?”
乔木淡淡道:“难不成咱们女人坐在一起就只能讨论男人?”
高胜男惊异道:“难不成你约我们出来不是为了讨论男人?”
乔木叹了口气:“化妆品聊过了,减肥丰胸也聊过了,今年新出的时装也聊过了,现在除了聊男人,还真没什么别的话题了……那我们还是聊男人吧。”
众女:“…………”
这话说的,怎么跟叶欢那混蛋一个腔调儿?难道真有近墨者黑这回事?
乔木语气一顿,正色道:“好吧,言归正传,京城的事叶欢已经处理妥当,眼看就要回宁海了,他回来以后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四个女人和他一直不清不白下去吧?”
三女闻言一颗心徒然悬了起来,连一直淡定的周媚眼中都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紧张之色。
乔木叹道:“都怪咱们命不好,碰到这么一号蓝颜祸水,也不知道咱们的眼睛怎么长的,偏偏就看上了他,别的女人都是一人吃一整个蛋糕,咱们长得不比别人差,却要四个人分一个蛋糕……”
柳眉嗫嚅着嘴唇道:“乔木,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们和叶欢再有什么来往?”
高胜男一听,俏脸瞬间苍白了。
乔木没答她,扭过头对周媚幽幽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被沈三叔逼走那天,我嘱咐你以后代我好好照顾叶欢么?”
周媚咬着下唇点点头。
乔木叹道:“其实那天我以为自己永远也见不到叶欢了,所以我把他托付给了你,给了你们,说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谁会想得到叶欢那么执着,去欧洲把我救回来了呢?回来以后,我听胜男说过他和你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这些日子我一直挺矛盾,不知该怎么办,如果你们都是那种贪慕钱财的虚荣女人倒好办了,偏偏你们不缺钱也不为权,都深深的爱着他,都是那么的善良,都与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甚至还为他挡过子弹,救过他的命,要我逼你们离开他,我怎么开得了口?将来若被叶欢知道是我逼你们离开了他,他纵然嘴上不会说什么,可心里终究不舒服的,我和他将来怎会有幸福?”
三女渐渐垂下头,神情一阵恍惚,仿佛陷入了当初那遥远而美好的回忆中。
“乔木,对不起……我,离不开他。”高胜男垂头流出泪来。
周媚和柳眉什么都没说,只是默然点点头。
乔木苦涩一笑:“我们都离不开他,可是,我们的一生还很长,不能永远这么没名没分的跟他混下去吧?我和周媚压力还算小,毕竟我们都是孤儿,柳眉,胜男,想必你们家里给你们很大的压力吧?女孩子年纪渐渐大了,最着急的还是父母。”
柳眉点头黯然叹道:“这些日子我爸催过我很多次了,最可恼的是,我爸不知怎的,对叶欢的印象特别好,要我非他不嫁,而他收女婿非他不收,老催着我结婚,我都不知怎么面对,最近只好从家里搬到了外面住……”
高胜男也点头:“我和我爸也吵翻了,我爸本来不怎么喜欢叶欢的,可他思想挺保守,说什么既然定了那就赶紧结婚,我的脾气不怎么好,每次提起这事我就跟他吵,跟柳眉一样,我也躲着我爸,现在连他的电话我都不敢接。”
乔木叹道:“可怜父母心,也可怜了你们这份坚持,叶欢只有一个,分也分不出多余的,这事儿倒是难办了……周媚,你呢?”
周媚俏脸不知怎的慢慢红了,垂头低若蚊讷般道:“我……我可什么主意都没有,反正我从小是被夫人养大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可以无视我,反正我就是一丫鬟,夫人说,说……”
“夫人说了什么?”
“她说……咱家不差钱,娶多少都养得起。”周媚红着脸,说完却噗嗤一笑,自己先乐了。
众女顿时哭笑不得,这位未来的婆婆……唉,难道也被那混蛋传染了?
乔木脸色阴晴不定,终于一咬牙,坚定道:“如果你们确定要跟那混蛋一辈子纠缠下去,那咱们就把眼前这一关过了,不能让你们和家人生了隔阂……”
众女愕然之下齐声问道:“怎么过这一关?”
“让叶欢分别和胜男,柳眉结婚!”
“啊?”众女大惊失色。
乔木白了她们一眼,神情说不出是气恼还是无奈。
“结婚是形式,做给你们的父母看,不过你们和他的结婚证只好办张假的了,这是我的底线,我和他必须领真的证。”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女顿时大感佩服。
到底是双料女硕士,脑子够活泛,结婚办酒席都是虚的,领到的证才是真材实料受法律保护的东西,别的不说,单就那张证,足以保证乔木以后的大妇地位了,将来惹她不爽,随时可以把她们扫地出门,她们连官司都没地方打。
“可……可是,同时跟两个女人结婚办酒席,万一被父母知道了,怎么办?”柳眉忐忑问道。
乔木深深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们是女人啊……”
“什么意思?”众女齐声愕然问道。
“意思就是,女人的麻烦,一般情况下都是男人帮咱们解决的,至于男人怎么解决,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ps:别骂,不会太监的,最后几章才太监这不有病吗?只是最近忙着找新书资料,当然,我不会告诉你们顺便玩了玩游戏,下本新书上传会很快,构思和骨架大概差不多了,本书完本以后便下笔存稿,存到2万字就发,咱也赶一口热乎劲儿。
……
第293章 终章(上)
第293章 终章(上)
“苦难”这个词儿不一定只用在女人身上,过去数千年来女人受的气,近几十年女性同胞们全找补回来了,有时候甚至明明属于女人的苦难,她们也有办法把它转嫁到男人身上,从生物进化观点来看,女人这几十年明显比过去数千年进化了许多,而男人……很遗憾,男人还没意识到女人已经润物细无声般的悄然超过了他们,他们仍然不慌不忙,只是偶尔发一通奇怪的感想,比如妇女渐渐能顶半边天了,比如妇女渐渐把男人的天也遮住了……
叶欢是男人的典型代表。
回到福利院才一天,他便接到了乔木的电话,叶欢对别人满嘴冒泡儿没一句实话,对乔木却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到宁海了。
乔木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清冷恬淡,只有叶欢才能从她的声音听出浓浓的思念味道,她别的话没多说,只叫他回老城区。
于是叶欢又赶紧叫了车,在老院长的笑骂中屁颠儿屁颠儿回城。
老城区仍是老样子,狭窄的巷道,斑驳的围墙,以及如同被岁月冲洗过似的老楼,孤独的静静矗立在闹市中。
看着熟悉的老楼,熟悉的街坊,叶欢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里度过了青涩的少年,在这里哭过笑过,为生存挣扎过,也是从这里走出去,走到外面的世界,亲眼见证,亲手创造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从到终点,又从终点回到,这才发现,原来过尽千帆皆不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繁华,最想终老余生的地方,仍旧是这一栋破旧的老楼。
站在巷口,叶欢突发几分豪迈,忽然大声朝巷子叫道:“我叶欢又回来了!”
颇有几分胡汉山衣锦还乡的意气风发。
巷子里走动的街坊邻居们纷纷一楞,扭头看到叶欢,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坏笑,熟悉的痞子模样,巷子里顿时一阵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邻居们仿佛小摊贩遇到了城管,良家少女遇到了流氓似的,呼啦一声炸了锅。
“这坏小子回来了,老马,快,回去把你家的门锁换了……”
“老刘,你家门廊子上挂的腊肉赶紧收起来!”
“老张,你家闺女十六了吧?赶紧藏起来,这小子前年趴你家浴室外面看你闺女洗澡来着……”
“我这就去!唉,我闺女前年才十四啊,这禽兽……”
“我也回家藏闺女去……”
“老杨,你家闺女不用藏,她那张大饼脸很安全,前年你闺女穿得跟小妖精似的半夜敲他家的门,结果被这坏小子一脚踹了出去,他第二天还找你勒索精神损失费,说他半夜被吓着了,你忘了?”
“…………”
“…………”
巷子里一片鸡飞狗跳之后,街坊邻居们纷纷祭出回城卷,瞬间巷子里空空荡荡,连条狗都看不见了。
叶欢紧紧抿着嘴,脸已经绿了。
猴子在他身后噗嗤一笑:“欢哥,你不是说你的理想就是在这儿度过余生么?可街坊邻居们好象不怎么赞同啊……”
张三酸溜溜道:“什么不求富贵,只愿平淡,敢情这么有诗意的理想其本质就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你什么时候偷看过老张家闺女洗澡?他闺女才十四啊禽兽!这种好事居然不叫我们,太他妈不仗义了。”
叶欢垂头惆怅道:“十四岁……已经发育得很不错了。”
进了老楼,叶欢朝一楼房东老王的房门看了一眼,这几乎已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每次经过总要小心翼翼的瞧一瞧,生怕王老头儿从房里窜出来找他要房租。
王老头儿房门紧闭,叶欢接着苦笑数声,这才想起王老头儿已被老妈接进了京城老干部疗养院,这位可敬的老人放弃了半世荣耀,躲在宁海这栋老楼里保护了他二十年,如今已是功德圆满,颐养天年了。
上了二楼,叶欢掏出钥匙开门,推门一看,却发现周媚,柳眉,高胜男三女赫然在内,唯独不见乔木。
叶欢惊出了一头冷汗,在没有想出跟四女如何相处之前,他是真不想见她们,没想到回家一股脑儿全见到了。
“不好意思,走错门了……”叶欢扭头就走。
高胜男眼疾手快,一伸手把叶欢拽了进来,然后朝门外的猴子和张三道:“你们回避,我们找他有事说。”
张三不乐意道:“回避什么呀,开家庭会议我们也有资格参与……”
高胜男冷冷道:“屋子里只准留一只畜生,名额已经满了。”
说完砰的关上门,把猴子和张三关在外面。
迎着三女冷冷的眼神,叶欢干巴巴的笑:“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高胜男冷笑:“错了,是三娘教子!”
说完三女一涌而上,六只粉拳齐出,没头没脑砸在叶欢的身上。
“别打了,我错了,我年纪小不懂事,原谅我……”
“操!住手!臭婆娘……妈的!谁掏我裤裆?不准用这种下流的招式啊!”
…………
…………
风歇雨住之后,三女累得半倚在沙发上,左右互视一眼,再瞧瞧叶欢那凄寒哀怨的模样,三女绷不住脸,噗嗤一声全笑开了。
高胜男嗔道:“看你这副人尽可妻的样子就来气!刚才怎么没揍死你?”
人……人尽可妻?
叶欢目瞪口呆,这婆娘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歹毒了?
发泄过后,三女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这些日子来对叶欢的逃避态度感到不满的情绪,也渐渐淡忘,她们还是舍不得对他不满,一看到他就什么怒气都生不出来了。
“什么?!跟你们办婚宴?”叶欢失声大叫。
柳眉瞪着他,咬着银牙一脸不甘道:“混蛋,小声点儿!这是很光彩的事吗?”
“谁想出来的法子?脑子被门夹了?道德呢?道德底线在哪里?”叶欢义正言辞指责。
高胜男冷冷道:“你家乔木想出来的法子,有种你当着她的面骂去。”
叶欢更吃惊了,乔木?怎会是她?
“正所谓,烈男不事二妇,好马要配好鞍……”
叶欢话没说完,就被高胜男拽着衣领顶到了墙上。
“要不要我们给你这位烈男立一块贞节牌坊啊?明明是一匹种马,好意思说自己是好马,你还要不要脸?”
看着高胜男愤怒得几乎快扭曲的俏脸,叶欢只好又恢复了人尽可妻的模样,那叫一个低眉顺目,楚楚可怜。
“我从了你们还不行么?”叶欢弱弱的道。
高胜男松开他的衣领,满意道:“行,你答应就好,到时候可不要反悔哦。”
“不就办两场婚宴,让你们父母乐呵乐呵吗?简单!”叶欢满不在乎。
柳眉冷冷道:“原本确实挺简单,可现在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变故。”
“什么变故?”
“我爸听说我们要办喜酒,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赶紧请了算命先生推算黄道吉日,算了很久才算出来,本月初八宜婚嫁,上上大吉……”
“挺好呀,有什么不对?”
柳眉叹了口气:“有句俗话叫‘英雄所见略同’,又有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什么意思?”
柳眉朝高胜男一瞟,目光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怨恨:“意思就是,胜男她爸不知怎么回事,也把婚宴定在了本月初八……”
叶欢一呆:“…………”
高胜男冷哼道:“也就是说,我和她的日子都定在同一天,你一天要赶两个场子……”
叶欢大汗淋漓。老子的命格难道真被老天诅咒过?怎么这么背?
“换……换个日子。”叶欢声音很干涩。
柳眉叹了口气:“我回头问了胜男后,便跟我爸提意见,要死要活缠着他改个日子,我爸勉为其难答应了,又请了算命先生推算,算命先生手指一掐,又算出本月十五也是黄道吉日,宜婚嫁,上上大吉……”
叶欢赶紧道:“十五好,十五好,咱们就定十五……”
高胜男冷笑道:“别高兴得太早,我见婚宴的日子撞了车,也回去缠着我爸改日子,结果……我爸也把日子改在了本月十五。”
叶欢:“…………”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人生竟然操蛋到这个程度。老天爷这是打算玩死他啊。
“换……再换一个日子?”叶欢哭丧着脸道。
高胜男怒道:“换了一次又一次,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让我怎么跟父母开口?”
叶欢垂头丧气,不发一语,高胜男没说错,不停的换日子显得太轻浮,再换恐怕她们的父母会发飙了。
同一天举办两场婚宴,新郎只有他一个,这事儿如果穿帮,除了自尽以谢天下,叶欢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善后方法了。
三女静静的注视着叶欢,她们的表情倒不是很焦急。
乔木说得好,女人的麻烦一般都是男人来解决,至于男人怎么解决,那就与她们无关了,不然她们死乞白赖嫁给这个男人干嘛用的?
“柳眉,你爸请的那个算命先生有没有说过,本月十五除了宜婚嫁,宜不宜丧葬?”
“什么意思?”
叶欢幽幽道:“我估摸着那天正好也是我的死期,先问问吉凶,日子好的话,干脆那天我就一头撞死拉倒,你们啊,都当寡妇去吧。”
…………
…………
逃命似的从老楼里跑出来,叶欢当即掏出了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电话刚通,叶欢撕心裂肺般大叫起来:“队长,救命!”
何平的声音很镇定:“又碰到匪徒了?你说你这人到底是什么命,隔三岔五总能遇到匪徒,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难道是一只有缝的蛋?”
“不是啊队长,我遇到的敌人比匪徒更凶悍……”
何平声音顿时凝重了:“难道是恐怖分子?你现在在哪里?”
“比恐怖分子更难对付,我这儿有几个婆娘逼我娶她们,队长,真的很凶悍啊,调几个兄弟过来帮忙吧,不然明年你们只有给我上坟鞠躬的份儿了,不,以队长你那揍性,多半会在老子的坟头撒尿……”叶欢泣不成声。
黄道吉日的前几天,叶欢像普通人家的女婿那样,老老实实给柳四海和高建国两家送去了丰厚的聘礼,然后强颜欢笑的和他们定下了婚期,宴席地点,以及邀请来宾的名单等等。
沈笃礼和周蓉听说儿子要结婚了,自是喜悦万分,百忙之中抽出空乘专机飞到宁海,打算跟亲家会面,刚下飞机,叶欢迎上前,哭哭啼啼的告诉他,这次结婚有点赶,因为要跑两个场子,讨两个媳妇儿,见四个亲家,后面还有两个备选的……
沈笃礼当即脸色一变,立马明白了意思。合着这混帐是打算一夫多妻?虽说上流权贵家族子弟除了家里正妻以外,很多都在外面养了偏房,也就是俗称的“包二奶”,但至少大家心照不宣,做得很低调,像叶欢这样讨老婆一次讨两个,而且搞得这么明目张胆的,饶是沈笃礼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委实吃了一惊,接着便勃然大怒。
一向以温文儒雅为风格的沈副总理在听了叶欢这番听似委屈,实则混帐的话以后,不顾当时在场的数十名工作人员和警卫,抬脚便狠狠把叶欢踹了个趔趄,然后扭头就登上了飞机,命令飞机飞回京城。
沈笃礼干脆懒得管叶欢这些破事了,更不可能同时去见两家亲家,他沈笃礼丢不起这个脸。
不过周蓉却留了下来,儿子有出息,有本事娶这么多媳妇儿也是“出息”的一种,她倒是很愿意跟未来的两家亲家好好沟通感情。至于将来……周蓉毫不担心,老娘有的是钱,娶多少都养得起!
与此同时,哭笑不得的蓝剑大队队长何平给叶欢调去了几名战友,然后在电话里郑重其事告诉他,一切后果自负,如果出了意外,蓝剑绝不会给他承担任何责任。
…………
…………
农历三月十五很快到了。
黄历上说,今日宜婚嫁,不宜丧葬。
也就是说,叶欢如果想死,今天也许不是好日子,他还得悲惨的活着,想死改日。
天边已现出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马上要开始,叶欢一夜没睡,手心已被汗水浸湿。看着黑夜中的那一线曙光,叶欢露出上刑场般的悲壮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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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终章(下)
天边露出一线曙光时,老楼里,乔木正为叶欢整理衣装,今天的叶欢打扮很帅气,白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头发刻意抹过啫喱,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今天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武成熟,此时看叶欢,这副皮相倒也不枉四位绝色女人被他深深吸引。
乔木细心为叶欢打着领带,神情有些幽怨。
“乔木,我一直没懂,这到底怎么回事?要我和柳眉高胜男办婚宴是你的主意?”
乔木点头,淡淡道:“在我们中国,爱情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平日没心没肺,自然没想太深,你却不知道,柳眉和胜男在家里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这场婚宴只当是帮她们完全卸下来自家庭的压力吧。”
叶欢苦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们和我办了这场假婚宴,将来怎么嫁人?”
乔木白他一眼,道:“你觉得她们这辈子除了你,还会嫁给别人吗?她们的心都在你身上,哪怕你身边女人众多都认了,既然昭告亲朋办婚宴,她们便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这也是柳眉和胜男间接向你表明心迹,你呀,害人真不浅……”
叶欢心中没来由的有些难受:“乔木,你……”
乔木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摇头:“别管我,这件事总得有人退一步,否则你若因我而负了她们,可就毁了三个女人的一生,你这一生做人做事有情有义,我怎能让你有始无终?”
叶欢垂头讷讷道:“乔木,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和她们……”
乔木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和她们之间的事,她们都是脱俗的女子。不为钱财不为名利。对你的感情是干净纯洁的,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好好珍惜,更何况她们每个人都和你有过一段至死难忘的经历。为了你她们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这样的女人。你怎能负她们?”
“乔木,你难道不怪我?”
乔木笑道:“我怎能怪你?世上的事情都要分两面看待的,你若因我而抛弃她们。对我而言固然情深专一。可从另一面看,你若抛弃了这三个情深义重的女人,何尝不是心性寡薄,忘恩负义之辈?我南乔木怎敢跟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共度一生?”
乔木的一番话终于令叶欢心头强烈的愧疚消退少许,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乔木的宽宏胸襟,乔木的妥协退让。这些让叶欢铭记于心,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实在太了解了,看到乔木宽宏的表情下隐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幽怨,叶欢心中的感激和愧疚愈发浓重。
“乔木,这一生……”
“这一生我们会幸福的。”乔木笑着打断了他。
叶欢只好也挤出一个笑脸。
“叶欢,你过来……”乔木招手,叶欢上前两步在她身前站定。
乔木温柔的抚摸着他健壮的胸膛,痴痴的看着面前这张仿佛已刻入了骨子里的熟悉面庞,不知过了多久,乔木嫣然一笑,接着却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肩膀。
叶欢还没反应过来,便忽然感到肩膀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扭头看去,原来乔木正死死的咬着他肩膀上的肌肉,咬得很用力。
叶欢捏紧了拳头,生生忍住,一声未吭。
不管如何宽宏包容,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
乔木终究舍不得咬疼他,没过多久便松了口,叶欢肩膀的衣料上多了一团水渍……
再看乔木,她已背过身去,轻快的笑道:“准备出门吧,还有两个大麻烦等着你解决呢,记住了,婚宴是婚宴,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可要拿捏清楚……我,在家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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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欢走出老楼时,天色已渐渐亮了,他长长叹了口气。
乔木没说错,今天还有两个大麻烦等着他呢。
两家在同一天嫁女,时间就定在今天的中午,而新郎,却只有他一个。
二女同嫁一夫,如果不想让两位老丈人知道真相后拎着菜刀来砍他,今天的婚宴就必须办得天衣无缝的同时还得热热闹闹,不让两家人起疑心。
想想都觉得头大。
走出老楼的巷子,巷口处赫然站着一排穿着便装神情剽悍的大汉,赫然竟是蓝剑大队的十几名战友。
叶欢由衷的笑了起来。
何平这家伙果然够意思,嘴上骂着叶欢道德败坏,却也十分的护犊子,叶欢有难,他不能不帮,终于还是派了十几个战友出来。
为首的正是在军营时曾经同一个宿舍的豺狼,只见豺狼笑嘻嘻的朝他敬了一个很不严肃的军礼,然后挤眉弄眼笑道:“刚接到队长命令时我们以为要出发歼灭恐怖分子呢,原来却是帮你对付老丈人,行啊兄弟,出军营不到一年思想境界高了很多,这都达到大义灭亲的程度了……”
豺狼说完,十几名战友也纷纷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叶欢苦笑:“你们几个王八蛋别瞧老子笑话了,今儿这事处理得不好,老子除了卷款逃到国外,没别的下场了。”
“队长说了,帮你办完了这事儿,放我们一个月的长假,我们也是托了你的福呀。好吧,你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叶欢不假思索道:“帮我把两个老丈人干掉……”
豺狼脸上顿时浮上狠厉之色,大声道:“没问题!苍狼,去省军分区调武器,狙击枪一把,冲锋枪十支,手雷闪光弹若干。顺便准备一张叶欢老丈人家的详细地图,其余的弟兄和我一起部署作战计划。准备战斗!”
叶欢大惊失色拦住了豺狼:“你玩真的?”
豺狼噗嗤一笑。杀意凛然的面孔如菊花般绽开:“逗你***呢,你以为老子缺心眼儿呀,杀了你老丈人,该轮到我逃亡国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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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离酒宴还差六个小时。
叶欢带着十来个战友浩浩荡荡来到柳眉老爸柳四海的别墅外。
别墅内外守卫着十几名红虎弟子,人人脸上一派喜气洋洋。老帮主嫁女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大喜事一件。
叶欢和战友们的到来无异于给别墅带来了一阵**,门外守卫的红虎弟子自然认识叶欢。一见新姑爷来了。急忙让开路请叶欢等人进去,然后有人飞跑着给柳四海报讯。
柳四海楞了一下,暗自诧异。
按宁海本地习俗,结婚当天接亲的车队一般都是临近中午才出发,市里转悠几圈以后才会到岳父岳母家把新娘子接到婚宴所在地,现在才早上六点多。叶欢带着十几个人过来干嘛?
柳四海是个讲规矩的人,不过规矩只对江湖人讲。叶欢不是江湖人,柳四海自然不会太介意,于是赶紧命人把女婿迎进来。
叶欢一进门,柳四海便眯眼瞧着他,和颜悦色道:“小叶呀,是不是来早了?时辰还没到呢,这么迫不及待娶我家眉儿过门了?”
说完柳四海哈哈大笑,满堂前来道贺的柳家亲戚朋友也纷纷大笑起来。
叶欢干笑两声,道:“柳伯父……咳,岳父,我确实来得早了些,不过一想到今天结婚,我就有点激动不已……不好意思,生平第一次结,没啥经验,所以想找人喝几杯,我这十几个朋友也是这个意思,出门我想了很久,若说跟谁喝酒最痛快,数遍天下唯独岳父您了,所以……我这就带了朋友上门讨几杯酒喝,岳父您不会舍不得吧?”
柳四海不由一阵心花怒放。
好女婿,乖女婿呀,这还没办酒席呢,心里就挂念岳父了,好!
随即柳四海犹豫道:“喝酒不是问题,可眼看着要迎亲办酒席了……”
叶欢赶紧打断道:“我这不在这儿吗?咱们翁婿这会儿先喝着,时间一到我接了柳眉就走,换个地方接着喝,岳父您是舍不得家里的酒还是怕跟我这气血旺盛的年轻人拼酒?”
柳四海毕竟是豪气干云的江湖汉子,虽然已退出江湖,可一腔血勇仍在,若说争强斗狠他没任何兴趣,但若激他的酒量差,他却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于是柳四海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老子在酒坛子里泡了几十年,怕你这个卵毛没长齐的小子?来,拿酒来!”
叶欢眼珠一转,朝身后的战友们使了个眼色:“兄弟们也别闲着呀,帮我把岳父家的亲朋好友们招呼好,不醉不归啊!”
豺狼等人会意,一人拎着几瓶高度白酒,不怀好意的朝柳家的亲戚人群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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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柳四海轰然倒下,醉在柳家别墅这片深沉的土地上。
叶欢脸色微红,脚步稳健的走出别墅。
叶欢酒量其实并不好,不过酒桌上拼的不止是酒量,还有智慧,一连串的偷奸耍滑,转移矛盾,白水代酒等等小手段之后,柳四海倒了,叶欢却没事。
打架,柳四海不行,喝酒,……柳四海还是不行。
所以说,人老了就得服老,不然下场堪忧……光着膀子跟一群特种兵们拼酒,那是老人家该干的事儿吗?
柳四海还应该吸取一个教训,除了不应该和特种兵喝酒外,更不应该跟小人喝酒。
嗯,柳家所有的亲戚都应该吸取这个教训……
待到叶欢大摇大摆走出柳家别墅,外面的红虎弟子们小心翼翼朝里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屋里杯盘狼藉。从柳四海到柳家所有亲戚全部躺在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一地。乍一看就跟被灭了满门似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柳家解决,叶欢让豺狼们留在柳家别墅,并且吩咐他们“宜将剩勇追穷寇”,见谁有酒醒的迹象。继续往死里灌。
叶欢则独自走出了柳家别墅,匆匆上车赶往高胜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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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多了。离婚宴开始只差四个多小时。
高建国家仍住在江南省会江洲市公安厅家属大院里,不过高建国显然是个开明的家长,女儿嫁到宁海市。虽说两市车程不过一个多小时。高建国也觉得没必要开那么久的车接亲,于是在昨晚便举家带着亲戚到了宁海,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安顿下来,叶欢只需在宁海接亲就行。
当然,高建国这样做的用意不仅是体恤叶欢,他是体制中人。大张旗鼓嫁女儿影响不好,干脆低调处理。不想闹得江洲市满城皆知,这对他的仕途而言绝不是好事。
至于宴请的客人,除了自家亲戚,江南省官场人物竟是一个也没邀请,不得不说,这给了某小人一个绝好的机会。
“某小人”指的自然是叶欢。
叶欢赶到高建国住的五星级酒店楼下时已是上午八点。
急匆匆进入酒店大堂,大堂内东侧的咖啡厅里却人声鼎沸,叶欢走进咖啡厅,曾经的江南省第一公子,名流会所的股东刘子成迎了上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京城豪门之后秦逸,同样是京城豪门之后的宋彰,三人的身后,一群穿着各种高级名牌,神情却分外倨傲,仿佛目空一切的年轻人全部停住笑闹,静静的注视着门口的叶欢。
叶欢赶得满头大汗,朝刘子成道:“都准备好了吗?”
相比以往被省委书记老爹赶出家门时的狼狈模样,如今的刘子成稳重成熟了许多,不过看着叶欢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叶欢,你小子到底玩哪一出呀?一个电话大老远把咱们从京城召来,风风火火的也不说原因,你啥意思?”刘子成微微有些不满。
叶欢擦了一把额头的热汗,道:“请你们过来帮个忙……”
“什么忙?”
“把我岳父干趴下!”
“……别开玩笑!”刘子成脸色有点难看了。
叶欢跺脚:“我说真的!”
一旁的秦逸皱起了眉:“你小子简直是禽兽……有对自己岳父下黑手的吗?”
刘子成似笑非笑朝后面一翘大拇指,道:“按你的吩咐,不管是京城还是江南省,家里老子有点分量的衙内公子我全都请来了,你小子如今在京城圈子里可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我一开口说你要找人帮忙,呼啦一声就来了这么多人,妈的,你这模样怎么瞧也跟偶像扯不上半点关系呀……”
尽管心急火燎,叶欢还是骚包的一拂头发:“除了帅,真没别的优点了……”
三人身后,一帮原本倨傲清高,衙内公子模样的年轻人站起身,态度恭谨的纷纷朝叶欢鞠躬打招呼:“叶哥好。”
自叶欢入京城到如今,做过的桩桩件件的事情,早已被京城衙内圈子的纨绔们奉为经典传奇人物,刘子成没夸张,如今的叶欢在衙内圈子里委实已成了一种偶像般的超然存在。偶像要找人帮忙,粉丝们自然没二话,连夜便赶到了宁海。
如果此时有某个高级别的官场人物朝咖啡厅里瞄一眼,一定会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群纨绔公子来头惊人,不是京城某部长的公子,就是某主席的独子。
叶欢急忙朝众人拱手:“哥儿几个,小弟我今天大难临头,明年的今日究竟是我的结婚纪念日还是忌日,全靠大家的表现了,过了这一关回头我给大家一人发一妞儿……”
众纨绔急忙摆手,一脸义薄云天。
“咱们来都来了,说吧,你要我们怎么做?”
叶欢一咬牙:“很简单,让我岳父全家今天全部横着出去!”
众纨绔群情振奋。
叶欢拍了拍手:“我这就把岳父全家请下来。各位,你们楼上宴会厅埋伏。听我摔杯为号!”
纨绔团成员摩拳擦掌。战意盎然。
…………
…………
高建国全家被请到了宴会厅,不出叶欢所料,他们……终于醉倒在五星级酒店宴会厅这片深沉的土地上。
高建国是省厅厅长,性格虽然直爽。却也不是呆头呆脑的傻子,能混到厅长这个位置。没有一点政治智慧怎么可能坐得上去?
按说这帮纨绔都是年轻人,论年纪都是高建国的晚辈,长辈自然不会跟晚辈喝酒。不过这帮晚辈的身份不一样。待到这帮晚辈争先恐后自报家门,“我是xx部长的儿子”“我是xx委员的亲孙子”……高建国暗惊于他们身份的同时,也深深的明白,这帮衙内们敬他的酒,最好别推脱,因为中国的衙内有个普遍的共同点。他们成事的能力很有限,但他们败事的能力很超凡……
高建国还不到五十岁。他还有一颗熊熊燃烧着的上进之心……
要想上进,只能杯到酒干。
于是,高建国及整个高家的亲戚,一个不落全部醉倒,横七竖八躺满一地。
——和柳家一样,就跟被人灭了满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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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场婚礼顺利举行。
不过其中一场婚礼提前了一个小时,另一场婚礼延后了一个小时。
这是宁海市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两场婚礼,新郎新娘两家的家人一个没到,就只剩新郎新娘一脸僵硬的穿着礼服迎接各路宾客,宾客们问其父母,新娘总是僵硬的回答说路上堵车,然后如同看着杀父仇人般瞪着新郎……
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是,第一场婚礼新郎敬酒仿佛赶场子似的,匆匆忙忙敬了一圈便不见了人影,一直到酒宴结束也不见人,而另一场婚礼,新郎姗姗来迟了一个多小时,差点让宾客们气得掀桌子,——这一场的宾客全是江湖人,脾气不怎么好。
婚礼办得匆忙,结束得也很匆忙。
据说两位新娘的家人一直到后半夜才悠悠醒转,然后……柳四海抄着刀,高建国拎着枪,满大街找一个名叫叶欢的人……
至于叶欢的下场……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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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以后。
欢乐基金推出了一项名叫“欢乐计划”的慈善活动,经过两年的建设,已在全国十余个城市建起了现代化的新楼,全部按宁海福利院的规模和结构,开始接收来自全国各地的孤儿,并且在欢乐基金雄厚的资金支持下,该计划仍在全国别的城市继续推行。
京城沈家仍旧是华夏第一豪门,沈睿事件在沈崇武的斡旋以及各方大佬们的压制下,将事件的影响降低到最小,京城的政圈如同经历了一番小波浪,波浪过后风平浪静,不泛一丝涟漪。
腾龙集团的总裁周蓉渐渐退居幕后,当然,推到幕前的并非她的独子叶欢,而是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团队,周蓉听取了叶欢的意见,将腾龙集团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而她则把所有的股份全部转到了叶欢名下,并很少参与集团的经营,集团内的家族企业痕迹越来越淡,去除了诸多不良的家族式弊端后,腾龙集团的资产也呈突飞猛进般的增长趋势。
夜晚渐渐降临宁海市。
市区某繁华大街的路边绿化带里,趴着三条人影。
猴子抽出烟,给叶欢和张三一人发了一根,三人点着烟,缓缓吞吐着。
“欢哥,咱们是不是越混越差劲了?想当年咱们哥仨儿在京城都风光过,怎么现在又干起了小蟊贼的勾当?欢哥,咱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的人生?”猴子皱着眉道。
叶欢扭头瞪了他一眼:“消停点儿啊,碰瓷就专心碰瓷,这会儿你反思哪门子的人生?”
张三撇嘴道:“欢哥。你说你一个亿万富翁跑这儿碰什么瓷?这不有病吗?”
叶欢脸上顿时浮起悲愤之色:“你以为老子乐意大半夜的跑这儿碰瓷?家里那几个婆娘把老子的现金存折信用卡全没收了,每天就给老子发五块钱的烟钱……五块啊!软白沙现在涨到五块五了。告诉她们还不信。非说我骗钱居心不良,打算存私房钱泡妞……妈的!你说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老子每天骗五毛钱能泡妞吗?”
张三露出深思之色:“所以,咱们今晚碰瓷就是为了挣五毛钱,凑齐五块五买包烟?”
叶欢气道:“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儿出息?没看出老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吗?……少说也得凑两条烟钱吧?”
夜色里。一辆宝马7系的炽亮灯光从马路拐角处射来。
叶欢两眼一亮,一个箭步冲出了绿化带。离车灯大概十米左右便猛地往地上一倒,接着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哎呀!撞到人了,孙子哎。别跑。我记得你的车号,宁a7912……咦?好熟的号码……”
汽车早已停下,司机打开车门,叶欢只听得耳边一道更熟悉的声音冷笑:“很熟对吧?因为这是老娘的车!”
叶欢愕然抬头,却见穿着警服的高胜男冷冷的盯着他。
然后叶欢便感到自己好象被人拎了起来。
高胜男一脸狰狞瞪着他:“混蛋,这么多年过去。碰瓷的技术还是没长进,而且又碰到了老娘头上。一张假结婚证就骗老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对得起我们吗?”
“碰瓷跟假结婚证……”叶欢茫然失措道:“这两件事有必然的逻辑吗?”
汽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乔木,柳眉和周媚三女也走了出来,叶欢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这四个婆娘怎么凑一块儿了?
乔木低叹一声,道:“叶欢,你没声没响的半夜跑出来,这混蛋性子怎么一直没变?”
叶欢咧嘴一笑:“我如果说我半夜突发奇想,出来忆苦思甜……你们信不?”
乔木冷冷道:“知道我们为什么出来找你吗?”
叶欢一脸悲怆:“知道,我这就跟你们回家摇骰子,谁赢了我今晚就是谁的……战利品。”
指了指高胜男,叶欢补充道:“先说好啊,制服诱惑我不反对,但不准穿城管的制服,不然我宁死不从!”
四女俏脸同时一红,乔木狠狠呸了一声,道:“我们出来找你是因为你有麻烦了……”
叶欢一呆:“什么麻烦?”
“还记得当年到美国治白血病的小爱吗?”
“记得。”
乔木眼中露出复杂的光芒:“她回来了……”
叶欢大喜:“回来了好啊,她在哪儿?咱们去看她。”
乔木叹息道:“小爱已满了十四岁,她回来了,你的麻烦也来了……”
高胜男在一旁咬着牙冷冷道:“也许对你来说不是麻烦,而是惊喜。”
“什么意思?”
四女朝他狠狠一瞪,俏脸同时露出又嫉又恨的神色,然后四女同时让开了一条道。
车门边,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青涩而绝美的女孩怯怯的看着他,看到叶欢温和如初的目光,女孩渐渐变得欢喜欣悦,忽然张开了双手朝叶欢快步跑来。
“欢哥,欢哥!小爱回来了!再等我两年,小爱要嫁给你……”
叶欢两眼徒然睁圆,裤裆中不知怎的多了几分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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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草根太子》顺利完本,感谢大家的支持。
鞠躬,谢幕。
完本感言
[第二卷 回归]完本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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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感言
又完本了,这个“又”字实在满载了太多辛苦辛酸。
每次写完一本书总觉得有一肚子牢骚想发泄,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些牢骚真的很无谓,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各有各自的喜悲,我的牢骚在各位眼里看来不过是顽童稚戏而已,根本不值一哂,如果以职业来说,每行每业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码字也是一样,有些话可以坐在夜宵摊边痛快喝着啤酒边痛快骂娘,但同样的话堂而皇之写在这里,未免失了风度。
老贼不算读书人,充其量只是靠着几千个常用汉字的排列组合勉强混口饭吃,这个应该算技术工种,而且属于不熟练的技术工种,可惜不知小时候哪个阴暗环节出了问题,以至于到如今居然有了读书人的酸腐清高脾气,每日三省吾身之时终觉有点悲哀,明明是丫鬟的命,偏偏成就了小姐脾气,这种人眼高手低,目光短浅,空有满腹清高,却没这份本事衬托清高,于是注定发不了财,只能靠着微薄的工资胡乱混过一辈子。
好吧,以上就是这本书的总结,不懂是吧?套句俗话,“知我者谓我心忧”。
说说下本书吧。
下本书已定,穿越历史类,明朝弘治到正德年。
其实当初写大明王侯之前我就曾犹豫,是写建文还是正德,思量再三终于决定写建文,后来建文写完了,又觉得很想写正德,写正德的穿越文不少,赫赫有名的朱厚照,八虎,刘谢李三驾马车等等,太多太滥,不一而足,当然,偶像月关的回明当属其中佼佼,说实话,写正德很有压力,特别是月关的回明专美于前,说超越不太可能,只能说用我自己的角度去理解这个机遇与危机并存的年代,期待自己能够写出与别人不一样的正德皇帝和故事情节。
小说,其实就是编故事,故事精不精彩,作者说了不算,你们说了才算。
至于新书上传时间,我想不会太晚,大约不会超过本月底。
各位跟我一起走过的新老书友,新书开张之时,还望大家不吝捧场指教,老贼拜谢。
……
第一章 张强其人
万水千山总是情,不给小费行不行,万水千山总是爱,少给五块是五块,万里长城永不倒,不给小费走不了
“妈的还要小费,叫都不叫,像挺尸一样,一点职业道德没有,”,张强抖了抖裤裆内那个比成人小了一倍还多的小玩意,提上了热裤,吹着口哨,就走出了那家上面写着“洗头,按摩”的理发店
“哼,一个小屁孩,还让老娘叫!一点感觉都没有,叫你个毛啊!”一个打份得浓妆艳沫的足有三十多岁的女人,*着浓重的外地口音,不满的向门口看了一眼说道,然后用卫生纸擦了擦滴在大腿根的那一点像鸽子屎般大小的粘稠的白色液体。接着随手像投球一样,扔在了墙角里那个专门盛放卫生纸和避孕套的垃圾蒌里。提上黑色的丝状内裤,放下皮制的超短裙,一扭一扭的向前边小屋走去,准备迎接下一个客人
张强,a市北城高中一年级一班的学生,从小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学习上是门门不及格,班里共五十名学生,这小子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就一次考了个倒数第二,还是因为在前面一直倒数第二的小子生病没有来,按零分计算,所以他算往了升了一名。
不过张强并没有把原因告诉他妈,他妈一高兴,马上从怀里出五百元钱作为奖励,三天不到,被这小子花的一干二净,一百元还了赌资,还有一百元借给了他的死党王鹏,王鹏家里条件不好,但和张强一样,爱赌爱嫖,学习成绩更是一塌糊涂。
另外的一百五让他扔在了那个发廊里足可以做他妈的老小姐身上,本来说好的是一百元打一炮,可这个小姐姿色不怎么样,口才很好,让她忽悠的张强愣是又掏出了五十元塞在她那个下垂的像袋鼠一样的奶罩里。这小子还充大款一样,一摇三摆的扬长而去,丝毫没有看到背后那个小姐得意窃喜的样子。至于剩下的那些就被他吃喝完了。
张强的家住在城效,说起张强的家,不得不从几年前开始说起。张强的老爸是个老实木纳的货车司机,在张强六岁那年不幸出车祸出世了,留下他和他妈两个人相依为命。
不知什么原因张强他妈并没有改嫁,而是一手把张强带大,要什么给他买什么,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惯的这小子简单像个小皇帝一样,五岁时和别的孩子打架,把人家的鼻子打破了,那个孩子拉着家里大人,嘴里骂着“我日你妈,我日你妈的来到张强家,”
张强他妈一听,拦上了上去,“来,孩子,我就是张强他妈,你说怎么日吧,说着就要解腰带,”那个孩子哪见过这场面,哇的一声大叫,躲在了他母亲后面,这个孩子的母亲脸一红,嘴唇哆嗦着,“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的母亲,护孩子到了这个地步,就等着你的孩子以后进监狱吧”,拉着自己鼻子里还塞着两团棉花的那个孩子回去了。
“哼,我的孩子进监狱,你的孩子才进监狱呢,什么玩意?”张强他妈破口大骂着追到门口方才罢休。
回来不但没有教育张强,而且晚上还做了红烧肉犒劳儿子,这样的家庭环境,这样的教育方式,让张强能学好才怪呢。
张强他妈大胆泼辣,作风不是太正,听说结前曾和好几个男人有染,婚后好了一点,但并没转性,就在怀着张强的时候,一次曾让张强的爸爸把她和一个男人堵在家里的床上,
可这个女人却死不承认,硬说成是这个男人是医生,来替他检查身体的,张强的爸爸,这个老实巴交男人彻底火了,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妈的比,检查身体,有这么检查的吗,?
说着指着那个男人从裤缝处露出的肉条,上面似乎还粘着白色的粘液,原来那个男人惊慌之下,内裤都没有穿,外面的裤子也没有拉拉链,而那个东西却正好软软的搭在外面去丝毫不知。女人回头瞪了一下那个男人,再也不哼声了。
此后张强父亲很少回家,但却把所挣的钱都交给了女人,而这个女人经过那次后,倒也安分了许多,就这样张强出生后,又过了几年,忽然有一天接到一个通知,让她认领尸体,当时张强他妈吓的脸都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涌来,要不是前来的两个公安人员架着,估计连路都不会走了。
在居民区附近的一个派出所里,院子里停着一个大货车,车头已经严重受损,变成的不成样子,驾驶室都被挤成了实心的了。张强他妈看到这个车子,简直晕了过去,尽管这个货车变成了这个样子,但还是一眼认出此车就是张强他爸开的那辆公司的车子。
嘴巴里憋了半天,才发出一声震天的嚎叫声张强只有六岁,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着他妈哭成这样,也跟着大哭起来
后来的认尸结果,正是张强的爸爸,早已面目全非,身上的泥水血肉混在一起,早已不成人样。这种可怕的样子,让张强他妈做了好几天恶梦。张强太小,并没有让他看,怕吓着他。
客厅成了临时的灵堂,张强的父母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些同事,就是自己的一些近亲,看着那个放大的黑白相片,张强虽然小,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旁边的张强他妈哭的死去活来,有声有色,像唱戏一样,“我的那个好人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啊,你这个天杀的杀才啊,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反来复去就是这两句,声音抑扬顿挫,听的张强一愣一愣的。也忘记抽抽了。
由于张强的爸爸是开的公司的车,这下不但车报废了,人也死了,本来是张强他爸在一个雨天,赶夜路,不小心翻到路边七八米深的沟里,看到是老员工的分上,又给了他们家几万块钱,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自从张强爸爸死后,家里没有了收入来源,经济情况一下子陷入了因境,张强平时爱的零食,玩具都没有了,只有平时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些,或者玩一些在旧货市上淘来的二手玩具。过惯了好日子的张强根本不懂的为什么不给他买了,经常大哭大闹,闹急了,张强他妈就大骂他“你妈的比的,没钱给你买的蛋啊”
就这样过了几年,已经十岁的张强,发现他妈每到晚上张强睡着,就打扮的浓妆艳抹出去,然后很晚才回来,不过很快张强有了零钱,有了零食和玩具,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这小子每天只顾着玩,打架,喝酒,还学会了抽烟,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在一起混,从十一岁起,就被那些小青年带着看黄色小电影,知道了男女是怎么回事。
有一天晚上,张强醒来发现他妈还没有回来,于是从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正好看到在他家的筒子楼下,他妈刚好从一车小轿车上下来,接着从里面出来一个秃顶男人,此人足可以做他的爷爷了,此人正一脸*笑着,抱着张强他妈亲吻,临时走还往她那丰满的屁股上扭了几下,才嘿嘿笑着上了车,缓缓消失在夜幕里
十一岁的张强,已经懂得了是怎么回事,忽然抱着窗台上的花盆扔了下去求收藏,求推荐了,每天的收藏超过二十,暗夜加更呵呵。
第二章 美女老师
后来城市开发大建设,开发到了郊区,张强家却被划在了开发区之外,不过幸好有一处老房子,被划进了开发区,这让张强他妈那段时间眉飞色舞,没事就在老房子周围转上一转,恐怕这个金屋会不翼而飞一样。
那个老房子住宅面积有二百多方左右,根据拆迁补偿规定,每方大概可赔偿一千元,这样张强家一下子有了二十多万元的收入,张强一家生活一下子好了起来。
从拿到钱的那天起,张强他妈就一连几天在房间里那盏小台灯下,不停的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眉花眼笑,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直弄的房间里乌烟瘴气的。估计张强学会抽烟一部分也是受了他妈的影响吧。
再后来,张强才知道他妈准备开一个麻将馆,把家里那个若大的客厅,倒腾出来,放进了五六张比较高级的麻将桌,又一侧靠墙的角落里放了一个货架,里面摆着一些客人常用的烟酒茶方便面之类的东西。
于是一个小小的麻将馆就开业了,每张桌子收费二十元,比外面贵了几块钱,但因为在家里比较安全,所以生意却出奇的好,来这里的都是他妈的老熟人,有的甚至是老情人。
张强他妈没事就叼个那种劣质烟来往于每个桌子间,没事与他们打情骂俏,有时一些不老实的男人还往她那丰满的屁股上或者*上捏两下,她也不生气,顶着骂两句,“死样,*的家伙等等,”
这些男人嘿嘿的笑着似乎很满足,有的还接两句,“要不要试试,看看能不能满足你,好久没有喝过豆浆了吧”引起别的男人的一阵哄笑,过足了手瘾和嘴瘾的男人继续玩麻将,兴趣更浓了,不时的叫上一包烟或者几瓶啤酒什么的,这些男人也不小气,随手把钱塞进女人的那大大的胸口处的口袋里,多余的也不用找了。
不过,这些男人也知道分寸,从来不太过分,更没有守着张强做这些事,因为他们知道孩子大了已经十多岁了,毕竟让孩子看到不好。
这个麻将馆有个规定,不管是谁赢钱,都要拿出百分之五作为彩头送给东家,意味着托着东家的福,下次还能赢。还有本桌那二十元的费用也是这个人出。
这样一来,还别说,虽然此麻将馆不大,但再加上那些烟酒什么的,一天下来也有二三百元的收入,在那个时候,这样的收入,已经相当不错了,即使市长一天估计也就一百多元的收入罢了。有时人不够手了,张强他妈就亲自上阵,*练几把,还别说这个女人干别的不行,打麻将可是输少赢多,倒是次次见钱。
来这里的都是熟人,当然也有别人介绍来的,慢慢的也变成了熟人,这样一来,生意却是越来越好,来这里的基本都是男人,当然也有女人,是张强他妈的一些要好的姐妹,也是那种呆在家里没事干来消遣的女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和男人动手动脚,各种黄色笑话,有时说的男人都脸红。
北城中学,初中二年级一班,
“老-师好!”“同学们好!请坐。”讲台上一个看似乎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穿着一条乳白色的牛仔裤,上面一个白色的衬衫,紧扎在牛仔裤里,一头披肩长发,后面扎着一个好看的发卡,鸭蛋般的脸蛋上配上一双明亮温柔的眼睛和两个小小酒涡,再加上那浑圆的屁股和高耸的前胸,顿时让班里的男生眼睛一亮。
“同学们,我是你们新来的语文老师,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李老师,”此女把手里的教案放在讲桌上,双手抱肩,无意间把胸前的那个双峰挤得似乎唤之欲出,白色的衬衫绷得紧紧的。声音有点怯怯的说道,毕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面对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一群学生,还是有点心里忐忑的。
教室里,最后一排,中间第二个课桌上,张强目光呆呆的看着这个女老师,感觉有一股热流,在心里窜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哇,好性感的老师啊,这可比自己在发廊里上过的那个小姐强多了,”这小子心里yy的想着,本来困意盈然的张强忽然一下子睡意全无,好久了,班里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美女老师了,不是老头老太太就是中年秃顶男人,让张强一点兴趣没有。
看着作为自我介绍后,班里一点反应没有,男生一脸呆呆看着他,女生也在不停的打量着他们这个美女老师的穿戴。眼中满是羡慕之色。李老师脸略微一红。
“咳,咳”老师一阵尴尬,故意咳嗽了一下,借以唤回大家的注意力,“这样吧,老师刚来,我建议你们每人上台给老师作一个介绍好不好?”李老师露出迷人的笑容,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好!”忽然后排座位传来一声大喊,正是张强这小子,擦了嘴角的口水,以自以为乖巧的笑容看向老师。
李老师忽然被此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张强时,冲他点点头,露出感激的笑容,班里的其他男生和女生也都醒悟过来,不约而同的点头,眼光热热的盯着他们这个美女老师,都想第一次留下好印象。那些男生更是后悔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叫出来。全都嫉妒的瞪了一眼张强那张笑的简直眼皮合不上的双眼。
“呵呵,好,那就从这边开始吧”李老师很高兴终于打开了局面,扫了一下,然后那只戴着一只亮晶晶的精美女式手表的左手一指在她左边靠墙的那排学生。然后自己走到靠门一侧的讲台下,笑眯眯的看着第一个上来介绍的学生。
第一个学生叫李枫,家是农村的,不过学习很好,门门学课都在班级前列,因此常受老师们的表扬。这个男生身材矮小,穿着土布衣服,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他那青黄色的脸色,此刻却是兴奋的看了老师一眼,介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