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抑郁症
车窗徐徐降了下来,露出顾意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面庞,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眸中波澜不惊。
她神色镇定地看着盛屿晨:“干嘛?”
盛屿晨嬉皮笑脸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问顾意:“你怎么还没回局里,等我呢?”
顾意先是一愣,而后皱起眉头来看他,语气带点不太友善:“谁等你了,我刚刚在打电话。”
“哦——”盛屿晨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故意将尾音托了老长。
接着,他斜着眼睛瞟顾意,又意味深长地来了句:“那你这电话打的还真够久呢~”
顾意放下手机,手搭在方向盘上,倾身凑近盛屿晨,面无表情朝他道:“你再不上车,我就自己走了。”
“来了来了!”
盛屿晨连忙收起吊儿郎当嬉笑模样,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门口,打开车门钻了上来。
盛柏刚下楼就看到了这一幕,看着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心里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
李叔上来想扶他,却被他抽离了手。
“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走。”
走出几步,盛柏又停下来转身望向他,看得很模糊,只能看见一个人影。
他问:“李胜,你在我们盛家工作也有些年头了吧?”
李叔看着他那样,眼底只剩下心疼,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好。
他突然想起来,盛柏的私人医生张理说,盛柏可能活不过今年的春天。
今年是3022年,才只是22年的新开始……
盛柏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拄着拐杖又走回到他跟前,抬手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我问你话呢,李胜。”
李叔这才回过神来,扬了扬眉梢,整理了一下有点酸的眼睛。
回答道:“老爷,大概有三十余年了吧。”
盛柏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兀自感叹:“三十余年,好久了啊……”
“……”
*
市局。
邢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走到法医室找顾意。
顾意正在近一步检查尸体,想从他们身上在找点什么。
听到邢凯唤自己,她换掉隔离衣走出来。
“怎么了?”
邢凯将那叠文件递给她,边说:“这是我刚刚从秦晴的心理医生那里拿来的病例。”
“心理医生?”顾意接过病例,翻开病例第一页就看见了秦晴的照片。
“对,”邢凯勾着手指蹭了蹭鼻尖,“秦晴有抑郁症。”
盛屿晨闻言走了过来,靠在顾意的办公桌边上,一只手随意撑着桌面。
凑到顾意身旁看病例,看完后的表情不太好。
盛屿晨:“她有严重的忧郁症。”
邢凯点头:“秦晴的心理医生说她已经有长达四年的治疗时间了。”
顾意看完病例的第一句,不是先问秦晴的病情,反倒是先问:“邢凯你是怎么查到她有抑郁症的?”
邢凯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瞟向别处,又很快的恢复正常,解释说:“我在秦晴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的心理医生。”
“秦晴她不仅仅是屏保用音符,就连备注也是奇奇怪怪的,通讯录里的联系人还不少,所以我排查的时候费了点时间。”
听邢凯说到这里,顾意的眉头皱起,感到十分不解:“一个除了何晚和家人,以及经纪人等,性格孤僻安静的人。
一般来说,她的通讯录应该是干干净净的,联系人也是寥寥无几才对。”
邢凯排查的时候也纳闷着呢。
他拿出手机频频看手机,“我排查的时候逐一拨了过去,大部分都是一些合作商什么的。”
盛屿晨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思量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邢凯:
“你怎么一直看手机啊,是在等谁的消息吗?”
邢凯抬手机的动作微顿,迟疑两秒后答:“没有,我是在看时间。”
“我一会儿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这样啊,很急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邢凯连忙道:“不用不用,一点小事儿而已,我自己处理就好。”
顾意抬眸看他:“那既然是小事就快些处理了吧,一会儿还要查案。”
邢凯点头说好,拿着手机离开了法医室。
顾意放下病例,靠着椅子侧转面对盛屿晨:
“正常人在得知被绿,出轨对象还是自己闺蜜,都会感到特别的愤怒,甚至和他们都一刀两断。
但是秦晴没有,她还低三下四地去挽留许天成,甚至在许天成的隔壁还开了一间房。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盛屿晨半坐在桌面上,一条大长腿支着地面,思忖半晌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pick-up
artist。”
顾意眨了眨眼,反射弧慢了一拍。
“和秦晴有什么关系吗?”
盛屿晨咬了咬下唇,重新给顾意定义了一遍:“这三个的首字母,是现在的网络用语。”
顾意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摁灭手机时,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她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用门牙咬着大拇指,沉思地蹙起眉。
盛屿晨:“光坐在这里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要不你和我去趟秦晴的案发现场?”
顾意把小拇指塞进四根手指里,关节被她捏的咔咔响。
这段时间因为秦晴的案子一直破不了,所以他们让酒店保留了案发现场。
再得知许天成退房后,也没让他们进行打扫。
顾意随手从旁边拿起外套,站起来:“走吧。”
二人正准备往外走,刚到门口顾意的手机就响了。
顾意扫了眼来电显示,随手接起:“喂,学长,怎么了?”
电话这头的乔南,刚采购完回来,边下车边说:“喂学妹啊,我中午打算下火锅,我姐也在,你来吗?”
顾意下意识地看向盛屿晨,那家伙正黑着张脸,站在车旁边,摆出丁字步的站姿,双手揣兜望着她。
“下次吧学长,等我手里的案子破了之后,我再请你和乔姐。”
乔南走到后备箱,等着后备箱自动升起。
“那行吧,我还以为你身为法医,应该没有他们刑侦人员忙呢。”
顾意笑了笑:“差不多吧。”
乔南正说着,手机里便有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那你忙吧,过阵子再说,挂了哈。”
“嗯好。”
顾意挂断电话,眼睛微微眯成条缝,将车钥匙抛给盛屿晨。
车钥匙在空中完成一段完美的抛弧线,被盛屿晨一抬手就接到了。
他像是揣着满满的好奇心,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刚才她口中的学长,是不是上次和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
他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顾意每次都和他聊得那么开心。
反过来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是各种臭脸,要不就是除了工作,他们之间都没点别的话题。
107: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另一边。
乔南这边刚结束和顾意的通话,又转接起乔锦的电话。
刚接通就收到来自自家姐姐的怒吼:“乔南!!我就让你买点菜,你买到哪里去了要去那么久?!”
“你是去取经了吗?乔南!”
乔南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拿远,等到乔锦吼完,才慢慢把手机拿回来,放在耳边解释:
“姐,你要的那种底料附近超市没有,我这不就跑远了点,特意去买了你想吃的那个底料。”
乔锦这才满意下来,语气也变得有几分友好:“行吧行吧。”
“那你快点上来吧,爸妈一会儿就到了,我水饺也包完了,你回来把饺子下锅。”
乔南无奈抿抿嘴:“好好好,我已经到小区停车场了,一会儿就上去。”
结束完通话,他把手机扔进口袋里,拿出后备箱的一大袋食材,又让后备箱自动关闭。
他拎着一大袋食材往后面的公寓楼走,迎面撞上来一个女孩,直扑他怀里。
一股子的冲击力撞得乔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手里的袋子本来就因为东西多而沉有些“不堪重任”。
被这么一撞,袋子的底下直接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从里面窜了出来,咕噜噜往外滚。
乔南放下袋子,防止东西往外掉的更多导致口子破裂得更大。
他掀起眼皮去看女孩,正想说话,却被女孩抢了先。
女孩对着他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又是扯着嗓子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温佳宁刚才跑得有些急了,所以一时没来得及看路。她是着急去见朋友,看时间都快晚了点,这才不小心就把人给撞了。
依照刚才的接触,温佳宁觉得面前这个人一定是个大体格的男人,脾气也一定不好,急得都有点手足无措。
她垂着脑袋,视线落在掉落一地的食材上,忙蹲下去帮忙捡,又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购物袋,将食材一一拍干净放进去。
乔南看着她这样,觉得好气又好笑,屈膝蹲下来陪着一起捡。
温佳宁本以为会受到一顿谩骂,可是并没有。
她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眉眼,薄厚适中的粉色唇瓣在笑,深色的短发干净利落。
他的声音温柔如细细吹拂而过的微风:“你没事吧?”
温佳宁听到他的声音,这才从反应过来。
她不自觉的红了耳根,眼神有些飘忽:“不好意思啊叔叔,我是有急事,所以没看路,对不起……”
乔南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叔叔?
她刚刚叫他叔叔??
乔南勉强撑着笑容,接过她递过来的购物袋,礼貌地问:“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温佳宁望着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不假思索地回答:“叔叔你看着不老啊。”
这一声叔叔,就像是一把刀,插在乔南的心上,一刀又一刀。
他不死心地又问:“小妹妹,你多大了?”
温佳宁顿了顿,“我十八了。”
乔南:“……”
他选择闭麦。
“……”
*
另一边。
格林大酒店。
二人选择分开查,顾意查许天成的房间,盛屿晨查秦晴的房间。
顾意在许天成的房间仔仔细细地查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
直到她走到阳台上,看到了那原本有鞋印的扶手上消失不见。
不过也很正常,这段时间不是飘雪就是下雨,早就被冲刷的差不多了。
没什么新发现,她转到隔壁去找盛屿晨。
盛屿晨正在卫生间的门口,眉头紧锁,表情认真而严肃,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
看上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顾意没打断他,而是站在走廊等。
走廊里出现了第二个,是个女人。她一见到顾意就唤了一声,笑眯眯地走过来。
她笑着站在顾意旁边,说:“警察小姐姐,又是你嘞,我们又见面啦。”
因为她的出现,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盛屿晨闻声侧目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举步往卫生间里走。
女人拉了拉顾意的衣角,压着声音问:“警察小姐姐,我听说这里死了一个小提琴家,死的很惨是不是真的呀?”
顾意眉头轻蹙,礼貌回应她:“不好意思,关于案件的一切都不便透露。”
女人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我就是在想啊,那个小提琴家死的也太可怜的些。”
顾意愣了一下,看向她问:“女士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女人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顾意追着问,抓住她手说:“如果你知道什么,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女人还是有些惶恐,手心都在冒冷汗,完全没了刚才的笑容。
“那…那我说了之后,会不会遭到报复啊?”
顾意左右看了看,拉着她走进去带上门。
“不会的,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我们会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女人在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觉得说出来。
因为她觉得,协助警察办案是她作为市民该做的事。
“我一般很晚睡觉,那天我工作太累了,就想着要早点睡觉。
可是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撬我的阳台门,我当时真的非常害怕。
因为隔着窗帘,我可以看到外面有个高大的身影,看身影像是个男人。”
女人越说越激动,仿佛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画面,身子都在微微地发抖。
顾意抓着她的手,尽可能的让她不要那么害怕。
“然后当时我就拿手机,打给我男朋友。但是外面的人,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就从阳台离开了。
然后第二天我男朋友就来陪我了,上次警察小姐姐你来的那天,我是打算退房的来着。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距离我男朋友家近,我才不住这儿。
警察小姐姐,我当时真的非常害怕,就连刚才我上楼来取东西的时候,都还是心惊胆战的……”
顾意看出来了,女人是一个外表开朗阳光的,实则是个胆子小的。不过她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
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温和地安抚她:“没事了,你来取东西是打算退房了吗?”
108:第三个人
女人点点头:“我来这就是来见我的男友的,明天就要回去了的。”
盛屿晨从卫生间走出来,顾意抬眸恰好和他的目光撞到一起。
顾意:“这样吧女士,你先去取东西,我们一会儿送你去男朋友家,可以吗?”
女士点了点头,起身开门朝走廊望了望,举步朝1508号房走。
盛屿晨半靠在电视机旁边,抬起头去看天花板。
“盛屿晨,你有看出什么来吗?”
盛屿晨宽大的手遮住半张脸,听到顾意的话后,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顾意不明白他的意思,轻蹙眉:“什么意思?”
盛屿晨对着顾意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去卫生间。
他指着马桶说:“秦晴应该是在这里给自己注射的氰酸钾,随后将针管丢入马桶冲掉。
而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她是倒在靠近阳台那一边的地上。所以从这里到那边,一定是有人搬运过秦晴的尸体。”
顾意:“她是自杀?”
盛屿晨抬步走出去:“你听我往下说。”
“秦晴因为男友出轨闺蜜,最好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她。顾意,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
顾意眼睛都还未眨下一下,丝毫不带犹豫地就答:“不可能。”
盛屿晨偏了偏脑袋:“我是让你换位思考一下。”
顾意边走向阳台,边说:“我和秦晴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不可能一样。”
“更何况,我闺蜜看不上我男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
盛屿晨站在原地石化了一下,指着自己问顾意:“那我算什么?”
顾意靠在阳台门的边沿,目光淡淡地扫到他身上,微微眯起眸子:“我们不一样。”
盛屿晨恢复正常地笑着点头,附言道:“不一样不一样,我可是你老公。”
老公。
顾意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慌乱了手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撞在她的心上。
她眼神闪躲四处看,最后不自然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盛屿晨。
“你别乱说。”
顾意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是多么的没有底气,嘴角莫名想要上扬。
盛屿晨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耳根子一阵发热,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干咳两声:“那个,依照你们的走访调查,秦晴应该是一个十分内向,安静孤僻的人。
这么一个人,因为曾经许天成对她的各种疼爱,所以已经彻底的爱上了许天成。
那么当她得知许天成出轨自己闺蜜,必然会选择抛弃自尊的各种挽留。
那这个时候,不论是许天成叫她做什么,秦晴都一定会答应。”
顾意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是那么明白。
“所以这就是你前面说的,pick-up
artist?”
盛屿晨点头,朝着阳台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但是秦晴本身就有长达四年的抑郁症,心理上本就存在问题。
所以这一点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她想自我了结,还是他人教唆。”
话音刚落,房门的门铃就被人摁响。
二人相互对视,心里都明白了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两个人一起把女人平安地送到她男友家。
从女人男友家出来,这是一动单身公寓楼,盛屿晨走在顾意的后面,总感觉附近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
他走到一楼大门口时,还特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并没有什么异常。
顾意见他没跟上来,侧身回来看他:“怎么了?”
盛屿晨瞬间收起警惕的眼神,换上一副笑脸,走上去:“没什么。”
等他们离开后,公寓楼旁边的大树下,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目送着他们的车驶离。
……
*
回市局的路上,盛屿晨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
顾意则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把瞥盛屿晨几眼。
沉默良久,顾意打破二人之间的安静。
她问:“如果秦晴是自杀的话,那搬运她尸体并盗走她双手的人,又会是谁?许天成?还是方智?”
可是方智在那天晚上有人证也有物证,足以说明了他的不在场证明。
盛屿晨把这方向盘拐了一个弯,看顾意一眼后说:“顾意。”
“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不是许天成,不是方智,而是在他们之间,还有第三个人?”
顾意挑起双眉:“第三个人?”
“没错。”盛屿晨腾出手来打了一个响指。
“那个人和秦晴或许并不相识,但是对秦晴十分了解。”
顾意听到这里,怎么感觉盛屿晨口中的第三个人,像是个监视别人的偷窥狂。
“先前你不是问我,秦晴和白泽的案子会不会有联系。”
盛屿晨顿了顿,用确切地口吻说:“我告诉你有。”
“他们都丢失了双手。一个性格孤僻,一个性格开朗大好。这两个人看来都不存在什么仇敌。
所以仇杀的概率不大。对了,白泽的家人知道他被害的消息了吗?”
顾意神色复杂地望向窗外的风景。
“我让小可他们通知了。”
在得知白泽被害的消息时,他的家人第二天就急匆匆赶到局里认尸体了。
拉着邢凯的衣袖,哭得那就一个稀里哗啦,说白泽年纪轻轻出来工作,怎么就遭人毒手了。
白泽的家人要求他们,必须要抓到杀害白泽的凶手严惩。
顾意则是站在法医室,透着玻璃往外看,看到白泽母亲的白发中掺杂的黑发,哭声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说实话,当时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直到白泽的家人赶到时,他们才知道,原来白泽出自离异家庭,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
本是可以考上好大学,却为了维持生计,选择了放弃,孤身来到陌生城市打工,每月定时给家中的母亲打钱。
他母亲身体不好,患有哮喘,所以白泽一直都不敢惹母亲生气,自小就很独立懂事。
顾意在得知这些的时候,心中有说不出的情绪,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因为他们遭遇有一点点的相似。
她的奶奶也患有哮喘。
一旁的盛屿晨连着唤了顾意好几声,都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
他把车停稳后,伸手在顾意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将她飘远的思绪拉扯回来。
109:失踪的店长
顾意从回忆中抽离,思绪渐渐回笼,望向他的眸中闪着些许水光。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别过头去看外面,像是在自语:“到了。”
她说着解开安全带,正准备去开车门,另一只手却被盛屿晨拽住。
盛屿晨触碰到她手的同时皱眉,她的手依然和之前一样微凉,握在他手心里就像是握着一块冰。
顾意感到莫名奇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盛屿晨握得很紧。
“你干嘛?”
盛屿晨一改前面的笑容,变得严肃,唇角也没了弧度,清明的眸子深不见底。
“顾意,不论发生了什么,知道了什么,永远都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顾意听得云里雾里的,觉得他有点神经质。
“盛屿晨你今天吃错药了?”
盛屿晨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而是特别特别特别认真的警告她。
他握着顾意手的力道加重了三分,再一次警告:“顾意,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我是特别认真的在和你说,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要相信,包括我。知道了吗?”
顾意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反常的男人,沉默了几秒,应道:“我知道了。”
从车上下来,盛屿晨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顾意站在车外,从车窗去看他:“你不下车吗?”
盛屿晨胳膊搭在车窗上,视线落到她身后的人身上,若有所思地说:
“我一会儿有点事儿,去见个老朋友。”
顾意顿了两秒,“那行,你去吧。”
顾意说完就往回走,迎面撞上了邢凯。
她看向邢凯的同时,邢凯也在看着她。
邢凯先开口:“顾意,先前你说的那个店长有线索了。”
“找到了?”顾意跨上台阶,和他面对面。
顾意和邢凯说的那个店长,正是咪咪面包房失踪不明的店长。
打不通电话,联系不上人。去了他租房的地方,房东也说不知道。
派人蹲守了几天,连店长的人影都没见着,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邢凯摇头:“目前还没找到,但是我在高速路口找到了他驾车逃离的监控视频了。”
“他去哪里了?”
“江城。”邢凯侧身和她一起往里面走,“我已经和江城刑警队的人联系过了,如果有看到他的车牌号,会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顾意走到自己的法医室拿杯子,刚拿起来就听到邢凯问:
“对了,这几天我怎么都没有见到小果啊?”
顾意将被子捧在手里,摸着杯子冰冷的外壳,半垂着眼睫回答:
“她姐姐出嫁了,跟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说是要去陪她姐姐好好置办婚礼。”
邢凯闻言轻笑:“小果还有姐姐呢?”
顾意端着被子走到饮水机前接水,蹲着身子,看着水往杯子流,一点点盛满。
她端起杯子送到嘴边抿了两口,不咸不淡地开口:
“邢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小果吗?问这个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案件有什么需要法医鉴定的,你找我就行了。”
邢凯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没有顾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意:“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身为队长嘛,过问一下自己的队里的人,关心关心,没别的。”
顾意放下杯子,“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既然你不喜欢小果,就别说让她多想的话。”
邢凯点头,眼底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情绪。
顾意还想说些什么,却接到了白玫的电话。
*
顾意在和白玫通话后,她借了邢凯的车去了白玫家。
白玫本来好心情的叫她来吃东西,想叫她一块庆祝温佳宁的生日。
结果,顾意来到她家,东西没吃多少,反倒是拉着她问案件。
顾意清楚的记得,白玫之前好像接手过一个和她这个有些相似的案件。
白玫被她拉着问的不耐了,劝了她好多遍,先吃点东西,过一会儿她在和她说。
温佳宁在旁边看着笑,帮着劝顾意:“哎呀顾顾姐,你就吃点东西吧。”
“这些可都是我小舅舅刚刚送来的,可好吃了!”
顾意这才停下来,看着她:“不好意思啊佳宁,我最近实在忙得有点晕头转向的。
你的生日礼物我下次补给你,或者你和我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温佳宁听到这里,眼睛就更亮了,凑上来就想说,却又下意识地看了白玫一眼,小声的和顾意说:
“等我回头发微信给你顾顾姐。”
白玫淡淡地抬眸看温佳宁,都不用她听见,她也知道温佳宁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拿着旁边的气球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斥道:“温佳宁,你身为学生还不能化妆。”
“再说了,你现在正值青春年华,化什么妆,化妆品用不好是会烂脸的你懂不懂?
还有,你也别整天做你那个明星梦了,不现实。
娱乐圈那么乱,你一个人小姑娘没什么背景,我们家也没出什么当明星的。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听见没?”
温佳宁脸上挂着笑,面对白玫的厉声呵斥,不但没有顶嘴,反而还朝她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我爸说了,不论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他都支持我!”
顾意也帮着温佳宁:“师父,女孩子爱美很正常,而且我看她的底子很好,做明星还是有前途的。不过呢……”
她顿了顿,却也没有完全站在温佳宁那边。
“不过呢佳宁,想当明星没点学历也是不行的,单凭一张脸也走不长。”
虽然顾意很少关注娱乐圈,但走在大街上,总能看见某某流量明星的代言牌。
她也偶尔听到严岩和崔小果他们吐槽,某明星塌房,怎么样又怎么样了。
再然后就是之前非要拽着她一起炒热度的李宣恩。
温佳宁自然明白白玫和顾意的用意,坐直了身子,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来。
“放心吧老妈,顾顾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昨天模拟考成绩下来,班主任还夸我了呢!”
顾意抬手揉了揉温佳宁的脑袋,眼神柔和:“我之前还以为,你长大了想当法医。”
110:职业
温佳宁跟着笑了,肩膀随之抖动:“才不是呢顾顾姐。”
“我的确很羡慕你和老妈那样优秀,但是我觉得法医不适合我。
我只要一想到要每天面对各种各样的尸体,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而且法医这个职业好无趣。
比起跟死人打交道,我更喜欢站在闪闪灯光下表演,受众人瞩目的那种感觉一定很好!”
顾意看向她的眸中染上了一抹若有所思。
“是啊…”
厨房里传来白玫老公温闻的声音:“老婆,你能过来帮我一下吗?”
白玫的老公是一个厨艺极佳的典型好老公,婚前滴酒不沾,一根烟都不碰,婚后爱媳妇疼孩子,家务全包,工资全上交。
顾意对这位师丈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听说他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还开了好几家连锁店。
印象里,白玫和温闻的关系很亲密,一直都是恩爱两不疑的,十分幸福。
白玫回应了一个“好”,从凳子上站起来,拍了发呆的顾意肩膀一下,催促道:
“愣着干嘛,快点吃点东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麻溜的!”
顾意看着她那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曾经的白玫并不是这样的。
顾意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白玫的模样,雷厉风行,一头干练的短发,随便一个眼神都透露着霸气。
直到她遇到了温闻,什么特立独行的女强人人设,全部被抛之脑后,变成了一个会撒娇,会粘人的小女人。
顾意也一直都很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白玫还时常对她说,找老公就要照着她老公这样的找,靠谱又体贴,还顾家。
但每次想到这里,顾意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心里一直铭记的那个人。
温佳宁见她一直不动筷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顾意的思绪一下子被戳灭,她侧目看向温佳宁,语调有着难以察觉的温柔:“怎么了?”
“顾顾姐,我很好奇你每天的工作,是不是除了解剖尸体,就没有别的了?”
顾意端起手边的热咖啡浅抿了一口,笑着答:“法医可不只是解剖尸体这么简单。”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生活中许多人并没有死于自然规律,而是遭遇了他杀。
倘若一个人的死亡是非自然死亡,那么查清死因就是法医职责,人的生命权利至高无上。
法医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每一个人的生命健康权不受侵犯和凌辱。”
温佳宁将一只手托在下巴,“听顾顾姐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法医这个职业好伟大。”
顾意笑着放下杯子,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优质明星也挺好的。”
“不过想要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可不仅仅是凭颜值就可以的,毕竟颜值这个东西是不保值的。”
温佳宁赞许地点点头:“顾顾姐说的对,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优质偶像!就像我家哥哥那样!”
顾意笑着从桌上拿起一个泡芙,刚咬下一口,便听到温佳宁又问:
“对了顾顾姐,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法医这个职业呢?”
顾意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而后,她笑着抬起头,看着温佳宁的眼睛说:“因为我喜欢法医这个职业。”
其实,顾意起初选择法医这个职业,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职业不需要过多的人际交往,工作内容基本都是面对尸体。
跟尸体打交道,耳根清净,也不需要摆出过多的表情,对于她来说,是一份特别适合她的职业。
但是在往后的接触当中,顾意渐渐的发现,法医这个职业在她心中的地位,貌似已经不是职业那么简单了。
她慢慢发现了法医的意义所在,更明白了法医的重要性。
等顾意回过神来时,温闻已经将热气腾腾的牛排和其他菜,一盘盘地端上桌来。
温佳宁看着满满一桌子的佳肴,兴冲冲地拿出手机一顿拍照,又给白玫和温闻拍了一张二人合照。
接着又拉上她合拍,随后立马就发了朋友圈,嘴角的笑容未有一刻松懈。
温闻褪去围裙,笑呵呵地从旁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过来。
温佳宁拆开时,看到包装下的礼盒一瞬间,眼睛就亮晶晶的。
“啊啊是我家哥哥的周边,还有他代言的口红!!!”
温佳宁扑到温闻的怀里,环着他的脖子激动地大叫:“爸爸我爱死你了!!”
……
一顿饭就这么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度过,吃过饭后,温佳宁整理好高兴的心情,出门和朋友玩。
白玫拉着顾意去了书房,在书架上找自己当初工作时的工作日记。
白玫有一个习惯。她喜欢把每一个经她手的案件,一一写在工作日记当中,然后在最后一行写上自己的感悟。
她从书架上去下工作日记,拍了拍上面的灰,笑着对顾意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碰它了,都落灰了。”
顾意就站在她的旁边,伸出双手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会从凳子上摔下来。
“师父您慢点。”
白玫意会地朝她笑了笑,从凳子上下来,随手翻开一页。
她眼睛亮了亮,指着上面最后一行感悟,语气有几分激动:
“意意你看这句话,我当初也是和你一样,一点都不相信爱情的。
觉得爱情就是我事业上的绊脚石,碍事又碍眼。但自从我遇到我家闻闻,那感觉就不一样了嘞!”
白玫说着说着就想起了盛屿晨,又道:“我看小晨对你挺好的呀,人长得也帅气,和你蛮有夫妻相的啊!”
夫妻相?
顾意愣了下,回过神来岔开话题:“师父,我是来问您关于癖好类的案件的。”
白玫笑呵呵地低下头,翻着手里的工作日记。
这么沉沉的一本工作日记,白玫心中有万分的感慨,庆幸自己当初写了这个工作日记。
这样她闲暇时间的时候,就可以翻出来看看,回忆回忆。
每看一次工作日记,白玫心里的那股热情仿佛又被重新燃起。
她骨子里是热爱法医这门职业的,只是由于她身体的问题,没法在继续法医这个工作了。
111:你们认识?
白玫身体的这个问题,还是在怀温佳宁时才发现的。
顾意站在旁边耐心等待,手机微震动了下,她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是叶子媚发来的。
顾意点进去,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和何翩然的合照,一张是草莓蛋糕。
手机又微震了两下。
【叶子媚:一一宝贝,你最近有没有空呀?】
顾意正想回消息,又想到了什么,点开照片来放大查看,在照片中何翩然的旁边,貌似还坐着一个人。
看样子,他们应该就不是二人世界的约会了。
【顾意:最近没空,怎么了?】
叶子媚发来一个难过悲伤的表情包。
【叶子媚:好吧~_~】
顾意指尖犹豫了下,看她这语气好像不太对劲。
按道理说,她和何翩然在一起又一块出去吃饭,应该是很高兴的才对。
【顾意:发生什么事了?】
消息刚发出去,旁边的白玫就唤了她一声,拉着她的衣角靠近。
白玫将工作日记本交到顾意手里,指着上面的左边那页说:
“喏意意,都在这儿了,我这只有一个大概。我刚看了一下,好像有三四页吧,你先看看,我去外面找闻闻,看完了叫我。”
顾意点了点头,“好,谢谢师父。”
白玫轻蹙眉表示不悦:“跟师父还谢什么,你先看着哈。”
最近温闻在研究新菜谱遇到瓶颈了,白玫一直都有从旁提意见。
顾意低着头看,窗外的白光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泛黄的纸质上,用黑色钢笔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主人的那股劲,秀气而坚韧。
这是一个五年前的案件,凶手是一个男人,由于心理变态,导致了他的行凶。
凶手喜欢收集女人的丝袜,也是因为这个,残忍的夺走了两名受害者的双腿。
顾意从头往下看,表情都十分的专注认真,直到看到最后一页一行的感慨,她从案件中回神。
最后一行写着:远离变态,珍爱生命。
这个案件和秦晴白泽那个案子看上去,只沾了点边。
难道此次案件的凶手,也是一个心理变态,有着异于常人的爱好?
喜欢双手?
顾意想到这里,耳边不自觉地响起了,盛屿晨对她说的那句话——
“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要相信,包括我。”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为什么他会说,包括他也不能相信?
顾意想不明白,觉得脑仁有点疼,合上工作日记走出去。
她把工作日记交还给白玫,从白玫家出来时,再一看手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
顾意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随手收起手机,打算去坐电梯。
她正对面的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以及熟悉的声音。
盛屿晨在开了门后,见到她第一眼的同时也愣住了。
“盛屿晨?”
“顾意?”
二人不约而同的说出同步的话和语气。
盛屿晨忍不住笑了,露出嘴角可爱的酒窝,问道:“顾意你怎么在这儿?”
顾意大拇指指了指后面,给出解释:“这是我师父家。”
身后的乔南见他们这样也愣了一下。
中午乔南和乔锦陪着父母吃饭,原本是打算叫上顾意和盛屿晨一起吃饭,顺便介绍他们认识。
可他只请到了盛屿晨。
乔南还不知道他们两家联姻,并且他们相互认识的事。
乔南站在旁边:“你们……认识?”
盛屿晨转过身,伸手去揽顾意的肩膀,抢先回答:“乔南,给你介绍一下,我媳妇,顾意!”
乔南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瞳孔都带着震惊。
“你们俩结婚了!?”
说到“结婚”二字的时候,乔南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
顾意本来是想说认识的,却完了一步,被盛屿晨直接坐实了“盛屿晨媳妇”的头衔。
不知道为什么,换作以前顾意都是很别扭,会第一时间澄清他们的关系。
但是现在,顾意看着盛屿晨揽着自己的手,肩膀抵在他的身上,自己貌似对这肢体接触,并不抗拒,也没有反感。
反而有点……小开心。
乔南:“原来你们认识啊,我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一个是他高中时的小学妹,一个是他大学时的好朋友,他们居然在一起了!
这是乔南万万没想到的。
顾意轻扯嘴角:“我也没想到学长你居然会和我师父住在一个小区。”
还是一栋楼。
还这么巧一出来,就和盛屿晨打了个照面。
听到顾意称呼乔南“学长”,盛屿晨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意识到了那天,他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乔南。
好家伙……
这得亏他当时没有扑上去搅局,这要是让乔南知道了,不得让他笑死?
乔南侧过身,问:“要不你俩在进来一块聊会儿?”
顾意抬手放在身前,笑着说:“不用了学长,我一会儿要回趟局里,就不进去打扰了。”
乔南莞尔一笑:“行,那你们俩开车慢点。”
“好。”
二人和乔南告别,转身去等电梯,宽大的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盛屿晨干咳了两声,打破沉默,唤了她一声:“顾意。”
顾意鼻音很轻的上扬,回给他一个“嗯”。
盛屿晨:“乔南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老朋友。我和他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顾意记得乔南也是修的犯罪心理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们之间有可能认识。
“嗯。”顾意情绪很平静,回应的也很敷衍,看上去对他刚才说的似乎并不在乎。
但片刻后,盛屿晨听到她说:
“我和学长高中认识的,他大我一届。在学校的时候,对我很照顾。”
电梯门缓缓打开,顾意走出电梯之前,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哥哥的那种照顾。”
说罢,她举步走出了电梯,盛屿晨愣了半秒才跟上。
顾意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盛屿晨。
他追着顾意问:“顾意,你那么跟我解释,是不是怕人家多想啊?”
见顾意不搭理,他又直白地问:“喂顾意,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意听到他这么问,走得更快了,脸颊的绯红晕染到了耳朵,把头埋得低了一下,后背僵直,浑身的不自在。
此时的她,就像是被人戳破了秘密一般,逃窜似地上了车。
盛屿晨加快了步伐,嘴角止不住飞扬,笑容肆意而明朗。
他把车开到顾意旁边,连着鸣笛了三声,等着顾意降下车窗。
朝着她喊:“顾意,来比比看谁先到局里怎么样?”
112:乔雨
顾意无语地抿了抿唇角,兴致不高地回:“不、要!”
盛屿晨像是猜到了她会这么说,早就备好了第二计划。
他笑着摁了两下喇叭,又道:“如果我先到局里,那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顾意:“那如果我先到呢?”
“那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话音刚落,盛屿晨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顾意急了,踩下油门追上去,心里暗骂盛屿晨耍赖。
但是盛屿晨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遇上红灯。
顾意大老远就看见了他被红灯拦下,把这方向盘就掉头,从旁边的道绕了过去。
只留给盛屿晨一个尾气,以及他瞪着眼睛,嘴里骂了句脏话。
盛屿晨想往后掉头去追顾意,但是他不能,这要是被交警看见了,他不叫要扣分还得被罚款。
市局。
顾意率先到达了市局,下车等了几分钟,才看见姗姗而来的盛屿晨。
她站在车的旁边,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微微眯着眸子看他,语气带点得意:“我赢了。”
本以为依照盛屿晨那个性子,他会不服气的毁约。
结果他下车来时,脸上带着笑容,唇角依旧是那个标志性的小酒窝。
盛屿晨:“你赢了,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顾意盯着他看了良久,一直不说话。
盛屿晨觉得她的目光带点不明意味,低下头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皱皱眉问:“我怎么了吗?”
“没怎么。”她摇了摇头。
顾意冥思了一会儿,提出要求:“这样吧,你明天去老地方,给我打包三碗炒面,你买单。”
听到要求的盛屿晨差点没站稳,微微挑起眉头:“就这?没了?”
顾意鼻音轻轻的:“嗯,不然你以为呢?”
“晨哥!晨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找你呢!”
严岩从里面跑出来,看到盛屿晨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宝藏一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盛屿晨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严岩拽着他就朝里面走,“晨哥你跟我来,我给你看看我捋的思路!”
顾意站在后面,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不自觉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盛屿晨的身影,恍惚间,她以为看到了他。
她记忆里的那个他。
耳畔响起一阵冷风,最近的风好大,温度一连降了好几度。
顾意缩了缩脖子,望着头顶那片只有白色无云的天空,心里莫名平添几分苦涩。
*
一月二十九日,距离过年时间还有两天。
案件有了一点新的进展。一如邢凯之前说的,秦晴最后被判定为了自杀,与白泽的案件并案调查。
但杀害白泽的凶手一直未找到,江城那边店长也一直没有消息,他们派出去找店长的人也未果。
以及那个
崔小果刚回局里,就兴冲冲地抱着一大袋喜糖,给局里的每个警员分发。
喜糖是用一个粉色小花篮装着,她专门留出一盒,是为顾意留的。
她姐姐特意叮嘱她,务必把这喜糖交给她师父,算是她姐姐的一份心意。
顾意收到她递过来的喜糖时,眼皮都没眨就拒绝了。
“谢谢,我不是很喜欢吃甜的。”
崔小果却没放弃,把喜糖放在办公桌上,推到顾意的手边。
“师父,我姐姐说不论怎么样,都要你收下这盒喜糖,就当是沾沾喜气,祝师父你工作更顺利,工资涨涨涨!”
顾意收拾桌面的动作顿住,抬眸看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
“法医的工作可没有顺利的,工资也不是随便说涨就涨的。”
崔小果听她那么说,以为是非拒绝她不可了。
正想再说点什么,劝顾意收下,却又听到她说:“不过喜糖我收了,你放那儿吧,替我谢谢你姐。”
崔小果立马来了精神头,笑着说好,把喜糖摆在了最现眼的位置。
她又拿出一盒红色的喜糖,朝着楼上走。
邢凯也从严岩他们手里分到了两颗喜糖,嚼着嘴里的棉花糖,他的视线追逐着崔小果朝楼上,直到拐角处消失。
严岩拎着手里的喜糖盒子,走到法医室想和顾意分享,却发现她桌上的喜糖盒子与自己手里的不一样。
“顾意姐,你这喜糖盒子怎么这么粉嫩嫩的。”
顾意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有事?”
严岩笑:“没事没事。”
盛屿晨也收到了崔小果送的喜糖,看到她桌上的喜糖时,也跟严岩说了差不多的话。
顾意:“你们有这个时间,不如抓紧破案,别在我这儿烦我。”
该判断的死因和死法,她都给了结果,剩下来抓人的事,可得交给邢凯他们了。
盛屿晨和严岩相互看一眼,笑着走出法医室。
顾意昨晚为了和他们推断死法,搞得她都没怎么睡,现在很需要她歇一会儿。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顾意又收到了一个许久不联系的陌生号码。
她看着那个号码,蹙着眉头回忆,这个号码好眼熟。
特别的熟悉。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她被众多网友喷的那一天,也收到了同样的号码来电。
等顾意回过神来,准备接电话的时候,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她停顿了三秒,点下那串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在嘟的第三声响起,那头的声音顺着手机发出:“喂?”
顾意猛地愣住。
“是…顾意吗?”
在那头说第二句话的时候,顾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一个许久不联系的“老朋友”了。
对面那人听到这边没有回应,勇气再一次落幕,她正想挂断,却听到顾意说:“是你,乔雨。”
乔雨,曾经和叶子媚一起,都是她的闺蜜。
她们三个人是高中同学,关系极为要好。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所以乔雨和她们二人闹掰了。
从那儿以后,乔雨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这个号码在她的记忆出现过三次,这是第三次。
那头的乔雨听到顾意认出她来,心中有些许高兴,接踵而来的却是复杂。
那种复杂的情绪,掺杂着开心,也有难过,有愧疚。
开心是尽管过了这么多年,顾意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
113:你扔一个试试
愧疚是她心知肚明,自己有愧于顾意。
四年前,乔雨谈了三年的男朋友,突然告诉乔雨,他其实一直喜欢的都是顾意,并不喜欢乔雨。
那段时间顾意和她的男友走得很亲近,导致乔雨醋意爆发,将一切错归咎到顾意身上,并放言要和顾意绝交。
那个时候的乔雨还不知道男友的病情,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
这些年乔雨一直都在怪罪顾意,怪顾意夺走她的男友,怪男友的欺骗。
直到一年前,乔雨在大街上遇到了男友的母亲。谈话间才知道,男友早在四年前就离世了。
后来的这一年,乔雨都在自责愧疚中渡过。
顾意的电话号码,是她从程方手里要到的,还是她求了好久,程方才给的。
期待感和内疚感在乔雨的心中交织,直到今天她才鼓起勇气,决定给顾意打一通道歉电话。
乔雨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变红,鼻子里的那股酸劲冲上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有些更咽:“是我,顾意……”
顾意半垂下眸帘,声音清淡,带着疏离:“嗯,有事吗?”
四年前她的男友找到顾意,要求顾意配合他演一出戏。
顾意依稀记得,乔雨那时看着她的眼神,那个充满泪水的怨恨。
答应她男友时,顾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答应的。
当时叶子媚百般劝她不要这样做,乔雨这个人最是爱憎分明,也最容忍不了背叛的。
如果她答应她男友这么做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乔雨和她绝交。
至于为什么会到最后连叶子媚也绝交了,是因为乔雨问了她一个非常幼稚的问题。
在乔雨和顾意之间选一个。
毫无悬念的,叶子媚选了顾意。
在高中时期,也是顾意和叶子媚先认识的。
乔雨忍着眼泪:“对不起,顾意对不起。”
顾意愣了下,却又没那么意外。
早在她和乔雨绝交的那天开始,她就猜到了,乔雨是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的。
至于会不会道歉,顾意对这个也不在意,只希望乔雨她自己过得好好的就行。
“嗯。”顾意面对对面那个四年未联系的老朋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乔雨吸了吸鼻子,“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想向你道歉的。”
“顾意,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真的特别抱歉,我为我之前的幼稚道歉。”
顾意听她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之前顾意本来打算参加比赛的画作,就那么被乔雨毁了。
当时那个比赛非常火热,本来就差一步,顾意就可以拿到那个第一名的奖金一百万。
可是因为她毁了顾意的画作,导致她被迫退赛。
再后来就是,她不得不向沈家低头。
顾意骨子里是傲然的,脾气对外人也是特别臭。但她那个时候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给沈志鹏下跪磕头。
就是为了让沈家出钱,供外婆的医药费。
可是到最后,外婆还是离开她了。
片刻后,顾意回神才答:“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如果画作没有被毁,那她就可以拿到那个奖金,哪怕没有第一名,前三名的奖金都是十分丰厚的。
足够支付外婆的医药费,以及她的学费。
那她也可以半工半读,勉强支撑自己的学杂和生活费。
这样,兴许外婆还活着。她也就不会走上复仇的这条路,更不会答应联姻。
乔雨:“你现在在忙吗,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多贵都行!”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愧疚感使然,所以乔雨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但顾意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想要。
顾意:“不用了,我最近挺忙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好,那既然你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挂了。”
顾意说完好,刚结束通话,就收到了沈琦发来的图片。
顾意一开始是习惯性的忽略,但沈琦却又接着发来一句话。
【沈琦:如果你不想看到你外婆的项链掉进火盆,就现在回沈家一趟。】
顾意点开图片,图片里是条老款的黄金项链。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属于外婆的项链。
收到这条信息后,顾意抓起旁边的外套,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
不管盛屿晨他们问了什么,她全部都听不见,一心就只想着外婆的那条项链。
*
沈家府邸。
顾意开车回到沈家的时候,沈琦正端详着手中的黄金项链,高高昂起下巴,一副不屑高傲的姿态。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的火苗此时烧的正旺。
顾意站在她的对立面,伸出手冷着脸说:“把项链还给我。”
那是外婆离世之前,留给她的遗物之一。
先前搬家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找这条项链,还以为被下葬的时候搞错一起葬了,没想到竟然会在沈琦的手里。
沈琦却将黄金项链移至火盆的上方,威胁着顾意:
“顾意我警告你啊,你别靠近,你敢靠近一点我就立马扔下去!”
顾意眸中划过一抹狠戾,脸上的表情已经写出了微怒:“沈琦,你扔一个试试!”
“你又想怎么样?”
这条项链对于顾意来说很重要,对于外婆来说更是意义非凡。
这是外公年轻时送给外婆的定情信物,那个年代想要买一条黄金项链很不容易。
那是外公攒了很久的钱才买的。
顾意可以保证,如果今天沈琦真的把那条黄金项链扔进火盆里,她今天不把沈家掀了,她就不叫顾意。
沈琦又把黄金项链放低,靠近火盆的上方,都能感觉到温度了。
她笑魇如花,架着二郎腿,摆出自命清高的架子。
“顾意,我听说你让爸给你在公司安排了职位,但是你又不来公司上班,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意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条黄金项链上,生怕沈琦稍微一松手,项链就会掉进火盆里。
顾意的声音裹挟着清列,在偌大的客厅内响起:
“你是父亲的女儿,我也是,我怎么就不能在公司挂职位了?”
沈琦朝她瞪眼,垂手间项链又朝火盆靠近了三分。
“可是你已经有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琦气得胸前一起一伏,因为旁边摆了一个火盆,周遭的温度有些高,气愤的同时她面色涨红。
“我今天就非要当着你的面,把这条项链扔进火盆,你能把我怎么样?!”
114:我打的就是你
“沈琦!!”顾意拔高了音量朝她喊。
沈琦收住了即将撒手的黄金项链,在掌心里掂了掂。
“这么一条金项链,款式又老又土,就算是拿去典当,都不能值几个钱,居然能让你急成这样啊?”
空气中传来沈琦不屑的嗤笑声:“看来姐姐跟外婆的感情很深嘛。”
“沈琦,你到底想做什么?”顾意的耐心已经彻底被消耗了。
沈琦不紧不慢地甩着金项链,在她的手指上转动着。
每转一圈,就像是在顾意的心尖上戳刀子。
项链的扣子本就有些不牢固了,之前外婆一直和她念叨要拿去修,可没等她空下来拿去修,外婆已经去了。
沈琦边转着项链,边悠悠哉哉地说:“我要你把股份转让给我。”
“你做梦!”顾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带丝毫的犹豫。
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顾意在沈家最后的筹码,她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个让出去的。
顿了顿,顾意看着她说:“除了这个,其他条件随你开。”
“嗤,哈哈哈哈!”安静的客厅里响起沈琦尖锐刺耳,带着嘲讽的笑声。
“顾意,难道你觉得,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说到这里她稍顿,身子微微前倾:“配跟我谈?”
顾意让步:“我可以和父亲说,取消我的职位。”
沈琦对这个并不是特别在意,她更在意的是顾意手里的股份。
沈琦成人礼的时候,父亲都没有送她股份。
顾意她凭什么就一下子拿走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沈琦不服。
从她知道的那天开始,她就憋了很久,一直都没地方发泄。
直到她今天早上,从阿姨手里看到了这条项链,说是在打扫的时候看见的。
顾意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她在努力克制心里的怒火。
见谈不成,顾意也直接不谈了,绷着一张脸,微敛眸色,压着语调说:
“沈琦,把项链还给我。”
沈琦玩心上来,将项链转得更用力了些,项链在她指尖飞快转动,发出声音。
“想让我还给你啊?那也不是不行,你跪下来求我,再给我端杯热茶来,或许我一高兴就给你了呢~”
“……”
顾意没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沈琦,把项链还给我。”
“我说了呀,要么给我端茶倒水下跪,要么把股份转让给我,否则你想、都、别、想!”
最后四个字被沈琦一字一顿咬地用力且清晰。
顾意的拳头一再收紧,骨头被攥得咔咔作响。
她提起一口气,大声朝沈琦吼道:“沈琦!我最后再说一遍,把项链给我!!”
“你凶什么凶啊,就你嗓门大是吗?我就不——”
后半句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在指尖旋转的项链突然断开,掉进了面前的火盆里。
那条本就暗淡颜色的金项链,没入熊熊燃烧的火里,很快就看不到影子了。
“沈琦!!!”顾意惊得喊出她的名字,快步上前想要去捡回金项链。
可她手刚伸出来,就被沈琦一把拽住了手腕。
沈琦低吼:“顾意你疯了,你手不想要了吗?!”
顾意瞪眼扫向她,挥起手臂大力甩开沈琦,厉声吼了回去:“滚开!”
沈琦被那么一甩,顺着惯性摔坐回到沙发上。
顾意一脚踢翻了火盆,煤炭撒了一地,火苗小了一些。
用脚去踩灭那些火,她徒手在那堆火渣子里翻找,找出了被火烧的滚烫的金项链。
她顾不上手上的脏,就把金项链宝贝似的直接蹭在衣服上,被蹭过的面料又黑又脏。
一向有洁癖的顾意,却对此并不在意。
项链经历过火烧,断开的一端少了一截,很明显是被火溶掉了。
沈琦从沙发上站起来,没等她发话,一个巴掌应声落在她的脸颊上,扇得她耳边起了耳鸣。
“顾意!你居然敢打我?!”
顾意肃着一张脸,把剩下一半的项链收好放进兜里。
像是忍耐了很久,她一下子把肚子里的火全抛了出来,怒吼道:“我打的就是你!”
“你!”沈琦说话的同时,抬手就想打回来。
顾意的力气比她大,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了。
“顾意,你松开我!”
沈琦在她手里使劲地挣扎,白皙水嫩的皮肤,很快浮现出一道红印子。
“哎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呀?”
刚从外面逛完街回来的黄月,脸上本来还带着喜悦,一听到客厅的动静,立马碎步跑来查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一地的黑色渣子,然后再看向争执的二人。
顾意背对着黄月,都不用她回头,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沈琦一见到黄月回来,立马就从眼眶里挤出泪水来,扯着哭腔呼喊:“妈!妈救我!”
黄月听到宝贝闺女的声音,心疼地快步走近,才发现顾意拽着沈琦的手腕。
沈琦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告状:“妈快救我!”
“我不过是和姐姐开了一个玩笑,她不仅打了我一巴掌,还拽着我手不放。好疼啊妈!”
一边是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就让人心疼的宝贝二女儿。一边是紧绷着一张脸,脸上写满愤怒的大女儿。
黄月自然是更偏向于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二女儿。
她走到顾意面前,什么都没问,抬手就给了顾意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个耳光的力道不小,打得顾意后撤了一小步,脸上也起了一个红色的印子。
可顾意依旧没有撒开拽着沈琦手腕的手,反倒愈发用力。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沈琦,眼球逐渐布上红色的血丝,抓着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撒手,像是下定决心要扭断她的一只手。
逼得沈琦惨叫不断,眼泪一把一把地往下掉,拼命的朝黄月求救。
黄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她以为顾意疯了。
她拿起包就砸向顾意的胳膊,大声命令她:“顾意,你快撒手啊!!”
“顾意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让你撒手你听到没有?!
她可是你亲妹妹啊,顾意!你快给我撒手!!”
顾意的眼睛猩红,转而看向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问:“那我不是你生的吗?”
115:你配吗
“那我不是你生的吗?”
其实很早之前,顾意就想向黄月问出这个问题了。
面对这个问题,黄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回答:
“是啊,顾意你当然是我亲生的,你是怀胎九月生下来的。”
她软了几分语气,继续劝说:“顾意,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你先松开琦琦的手可以吗?”
“我是你亲生的?”顾意的语气里掺着质疑,也只有质疑。
她听着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可笑呢?
明明她和沈琦同为黄月怀胎生下,可受到的待遇却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沈琦从小出生,就受尽众人宠爱,父亲为了给她取名,甚至连着翻了两天两夜的字典,还在网上找了不少。
沈琦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是她的好几倍,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不管沈琦想要什么,父母都会尽一切可能满足她。
偶尔沈琦还能和他们撒娇卖萌,甚至是耍小性子,他们也都是耐心哄着。
可她呢?
顾意从生下来,只因算命先生的那番话,父母视她为灾星降世,觉得她晦气不可近。
在顾意的记忆里,她从没被父母抱过。有的更多是,责骂和嫌弃。
家中唯一疼爱她的,可以让她耍小性子的人,除了外婆,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就连她的名字,都是随了外婆的姓,是外婆用心给她取的名字。
顾意这个名字,顾取自外婆的姓氏,“意”这个字的寓意很深。
这里面包含了外婆对她的爱,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过得顺心如意。
更是希望她以后可以找到那个真心相待,可以白头偕老的意中人。
其实顾意想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他们的多点关心。
黄月见有望,耐心劝说:“是呀顾意,你不是我生的还能是谁生的?”
“顾意听话哈,松开你妹妹的手好不好?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妈说,妈给你处理。”
给她处理?
顾意冷笑,手张开,松开了抓着沈琦手腕的手。
给她处理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直接给她一巴掌?
笑话。
黄月见她松手,立刻上前查看沈琦的手腕如何。
看见那一道惹眼的红印子,她心疼得不行。
对着顾意就是一顿指责,全然没了刚才的和蔼慈母模样。
“顾意!琦琦可是你的亲妹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动脚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大学修的是金融系,哪里和你一样,力气肯定是没你大的,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呵,”顾意垂着一双手,神色晦暗不明,“让着她?凭什么?”
这种类似的话,顾意这二十几年来,已经听了不下上百遍。
早就听腻了。
黄月:“什么凭什么?凭她是你妹妹,我是你妈!”
“你配吗?”
不给黄月反驳的机会,顾意继续往下说:
“小时候我半夜发高烧,是外婆冒着大雨送我去的。
上学的时候开家长会,你和父亲去过一次吗?”
“……”
哪怕是高中了,他们给沈琦开家长会,都不愿意去看她一眼。
……
顾意到市里上高中之前,她都是在乡下的镇上读书,周末就回到村里的外婆家。
每逢过年的时候,沈志鹏和黄月才会带着沈琦到乡下看她们。
可他们并不是来“看”她们的,他们只是来确定一下,外婆什么时候离世,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甩开她们这两个累赘。
就是在其中一年的过年时节,他们照例回到乡下外婆家。
黄月骗顾意外婆叫她去后山寻她,说是砍了柴火太多搬不回来。
顾意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过八九岁懵懵懂懂的年纪。
听到黄月那么说,什么也没多想问了大概位置,就直接上后山去寻外婆了。
后山阴气太重,时而会有野兽出没,外婆平日里都不会由着她到后山去玩。
那天顾意去了,可是在后山并没有寻到外婆的身影。
顾意永远都不会忘记,天色越来越黑,天边的乌云越聚越多,山林间逐渐起了白雾,给后山林间行走增加了难度。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特别大,雷声不绝于耳,每响一次,就像是震在了她的心上。心里的恐惧感破土而出,被无限度放大。
她被两三只野猪追着,逃跑间摔倒了好几次,膝盖磕破了皮,衣服也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
在这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路的山林里,她迈着两条腿狂奔,紧绷着神经,丝毫不敢松懈。
只要她停下来,就很快会被野猪追上。
等她被找到的时候,她浑身泥泞,头发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如果不是外婆带着村民上山寻她,或许今日顾意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从那以后,顾意就听不得雷声了。
每每听到雷声,她就会面色惨白,害怕得浑身颤抖。
之所以会这样,全都是拜黄月所赐。
顾意也明白了黄月的用意,她之所以那么骗她,就是想要置她于死地。
可惜了,她终究是命硬死不了。
黄月扯着笑:“没去给你开家长会那是因为太忙了。你半夜发烧的时候,我们也不在村里啊……”
顾意:“是,你们总是有很多的借口理由。就像当初你想要我死那样。”
她有的时候就在想啊,为什么自己会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有这么一对冰冷的父母。
顾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沈家府邸出来的,只知道耳边寒风凛冽,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站在府邸的大门口,昂起头望着天空,眼角不自觉的滑落一抹温热的液体。
她抬手去擦眼角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这眼泪跟发洪水似的没完没了。
她像是逃一般的上了车,由着眼泪往下掉,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
胸口里闷闷的,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是心寒吗?
心痛吗?
还是难过呢?
顾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的眼眶被泪水填满,竭力地想要克制哭泣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要开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行驶在大街上。
根本不敢摇下车窗,她害怕被人看到自己这样。
直到口袋里响起手机来电铃,她才放缓了车速,回过神来去掏手机。
------题外话------
感谢“言逸啦”的每天推荐票,感谢“baby徐徐”送的月票,笔芯~
116:企图
顾意将车开到旁边停好,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用手背去擦,这才看清楚了来电显示。
是叶子媚打来的。
她放下手机,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去拿旁边的矿泉水,冰冷的水灌进胃里,喉间一阵畏寒。
等她整理好了情绪,电话也被自动挂断了。
顾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车内没开暖气,冷空气迫使她压制住了哭意。
待她收拾好情绪,手机再次响起来电,叶子媚又打了过来。
她滑到接听,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眼眶红红的,左脸颊微肿,看上去有些狼狈。
她换上颇为轻快的语调:“喂媚媚,怎么了?”
这边的叶子媚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双腿随意搭在茶几上,丝毫没有荧幕上营业的女明星形象可言。
“喂一一宝贝呀,你最近忙不忙呀?人家快无聊死了啊。”
她声音懒洋洋的,还未听出顾意这边的不对劲。
顾意降下车窗,扯出一抹轻笑,显得几分无力:“你不是和你家何医生谈恋爱吗?怎么无聊了?”
“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住在医院,我都不敢去打扰他了。”
“你之前不是天天往医院跑的吗?怎么在一起了,就不跑了?”
叶子媚收回搭在茶几上的腿,在地上找了一圈拖鞋没看见,之间光着脚踩在毛毯上,走到落地窗看外面。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这不是想和你一块过嘛。”
听到叶子媚这么说,顾意这才去看日期,发现今天是二十八号了。
过得还挺快。
她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有些神游:“是啊,都快除夕了。”
叶子媚突然想到了什么,气鼓鼓地撅着小嘴,骂骂咧咧地说:
“我爸那个老头子,说年后就要娶那个后妈过门,他妈的真晦气!”
顾意听到她这么说,想起来昨天刷朋友圈,看到了叶父在朋友圈分享的喜讯。
顾意沉默了半晌,问:“他们结婚那天,你去吗?”
“呸!我才不去!”叶子媚想都没,直接就给了肯定的答复。
顾意也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嗯,咱不去。”
叶子媚听到这里,才猛然发觉她的状态不对劲。
“一一你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按照以往的惯例,顾意应该会选择避开的。
因为顾意一直都知道,不该触及的不开心事,都会自觉转移话题。
可是这次没有。
顾意愣了一下,没马上反应过来:“什么?”
叶子媚:“我是问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最近太累了吗?”
顾意:“不是。”
“是盛屿晨又给你惹麻烦了吗?”
“没有。”
“那是什么,李宣恩又对你死缠烂打了?他还死心吗?”
顾意轻轻蹙眉:“不是。”
“那就是你那奇葩父母,又为难你了对不对!”
“…没有。”
“明明就有!”
在这一方面,叶子媚真是细节魔鬼。
叶子媚:“你刚才回答的时候迟疑了,你明明就是被他们为难了,还说没有!”
“老实交代,他们又为难你什么了?”
叶子媚不似顾意,比起转移注意力,礼貌的避而不触及伤口。她更喜欢刨根问底,然后各种鸡汤安慰。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性格,往往很多时候,给了顾意很大的动力和安全感。
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外婆一个人在意她。
顾意安静了一分钟左右,慢慢开口:“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对于顾意小时候的那些事,她从来没怎么和叶子媚说过。
但她不说,并不代表叶子媚就什么都不知道。叶子媚也是人,她看得到听得到。
她从外婆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顾意儿时的事,也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了沈家人对顾意的不喜。
“那我带你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吃完饭我们再去唱歌,把那些不开心全部喊出来好不好?”
顾意细长的睫毛颤了颤,眸色微敛起,把车窗重新升了上去。
“不用了,我一会儿要回局里,下次吧媚媚。”
“那好吧。么么~”
顾意挂断电话后,随手扔在前面的台子上,重新启动车子开往市局。
*
市局。
顾意前脚刚回到法医室,盛屿晨后脚就跟了进来。
她看了眼盛屿晨手里的东西,抱着三大碗透明的外卖盒子。
顾意的记性向来很好,想来是昨天的赌约,她赢了要求盛屿晨买三碗炒面来着。
她把头发习惯性地挽到耳后,等着他把炒面一碗碗摆好。
结果盛屿晨只放了一碗在她面前,嘴里还催促着她快吃。
顾意看向他手里的另外两盒炒面,迟疑地温出:“你手里那两盒呢?”
盛屿晨:“这两盒是我给小可和小严买的。”
“不是说好三碗的吗?”顾意不解地望着他问。
盛屿晨抿了抿唇,解释道:“你自己胃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啊?”
“有胃病的人就不能胡吃海喝,要控制饭量,不能吃得太多,导致胃消化不了会积食的,懂不懂?”
顾意:“???”
她坐在椅子愣住了,她刚才是让盛屿晨那家伙训了吗?
??
训她?
没等顾意接话,盛屿晨又大惊小怪地叫:“哎对了,等一下!”
顾意掰筷子的动作一顿,看着盛屿晨跑出法医室,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多了瓶纯牛奶。
他用纸巾擦干牛奶包装上的水,放在顾意的面前。
“炒面就这么吃太干巴了,我给你热了一瓶牛奶,配着吃不会噎到。”
“……”顾意看着那瓶牛奶沉默了。
这么贴心?
“行吧,谢谢你。”顾意掰开筷子去搅面,有点坨了,但还在冒着热气。
盛屿晨走出去又折返回来,把绿色保温盒放在她面前,像个老太婆似地叮嘱:
“对了顾意,你吃完了过一会儿,再把这个汤喝了,补身体的。”
顾意看着那个保温盒,放缓了吃面的速度,看向盛屿晨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疑惑。
盛屿晨发觉到她的目光:“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顾意顿了顿,方问:“盛屿晨你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企图吗?”
117:失手
“盛屿晨,你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企图吗?”
这句话一抛出来,盛屿晨当即怔在了原地。
“啊……”盛屿晨一下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耳根子略红。
顾意瞧他那样,正想说算了,盛屿晨突然走过来,一只手撑着办公桌,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
“当然是图你啊。”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又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这回轮到顾意乱了手脚,她对上盛屿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又奶又狼。
很犯规的好吧!
顾意看得有些失神,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明显感觉到了脸颊的温热。
她低下头避开盛屿晨那炽热的目光,“要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盛屿晨扬了扬眉梢,看破不说破,唇角含着笑意往外走,步伐轻盈,走路都似乎带着一阵风。
站在门口不自觉的傻笑,脑海里想着的,是顾意刚才脸红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可爱,忍不住发笑。
严岩眼神怪异的投过来,问了句:“晨哥你吃错药了?”
盛屿晨被他一语戳灭,暴躁地瞪了一记过去,怼道:“你才吃错药。”
里面,顾意拿起牛奶握在掌心里,隔着包装散着热,顺着体感传到她的心里。
她拆开吸管的包装,喝下一口牛奶,与前面喝的冷水不同,很热,很温暖。
“……”
*
翌日下午。
昨天下午,江城在逃店长有了消息。
在江诩的配合之下,邢凯他们成功抓回了失联依旧的店长。
经过一番审问,店长名叫齐军,是霖城本地人,今年三十岁,未婚,大专学历。
留着一个寸头,净身高一米七八,皮肤是小麦色,肌肉很发达,看得出来他有时常健身的习惯。
他的眼睛很小,笑起来的时候只有一条缝,被找到的时候精神看上去非常不正常,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嘴里时不时冒出奇怪的话语。
根据齐军的交代,他说白泽是一个性格特别好的人,做事情也是特别的细腻和到位。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齐军杀害的白泽,但目前的嫌疑人,也只有他。
邢凯直接抛出问题,问他为什么要杀白泽。
齐军眼皮都没眨就否认,说自己根本没有杀害白泽。
还说他只是一时失手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杀白泽。
失手?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失手?
盛屿晨喝了几口水润嗓,问邢凯:“齐军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史啊?”
邢凯沉思了几秒,答:“不清楚,我已经让小可去查了。”
顾意则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盛屿晨走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你觉得齐军刚刚那样,像不像是在演戏?”
顾意闻言回过神,“不像,他精神上是有问题的。”
顿了顿,她接着说:“如果是装的话,应该会比真的要更夸张许多。
但如果他先前就演习过不止一遍,那这里面就很细思极恐了。”
邢凯:“不应该吧,之前听其他店员说齐军跟白泽的关系很好,按理说不应该会动手。”
盛屿晨反驳他:“那可说不准哦,毕竟这人啊,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难猜着呢!”
这番话意味深长,耐人寻味,像是在指桑骂槐。
顾意或许没听出来,但盛屿晨刚说完,邢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邢凯抬眸和他对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下一秒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不知道邢凯接了什么电话,神色匆匆的和他们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市局。
盛屿晨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问旁边的顾意:“难道你不觉得,他有点可疑吗?”
“什么?”顾意没明白。
盛屿晨重复道:“邢凯,你不觉得他有点问题吗?”
顾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邢凯走得快,早就看不到背影了。
“邢凯能有什么问题?”
盛屿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表情带着几分探究:“顾意,他有和你提过他家人吗?”
顾意愣了下:“鲜少。怎么了?”
“我也很少和他们说我家人,只是偶尔会提及。”
盛屿晨蹙眉啧了声:“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顾意也是个没耐心的,微笑着面对他:“我需要听明白什么吗?”
盛屿晨选择了停住,点点头:“哎行行行,没什么没什么。”
顾意起身往法医室走,关门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全无。
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
自从她得到沈氏集团财务总监这个位置,就可以看到公司的每一笔账出入。
当然沈志鹏也不是傻子,立马就派了一个副总监来帮她。
说是来帮她,倒不如说是来监视她的。
虽然说是副总监,但做的却是总监该做的工作,工资也是总监的工资。可是他能怎么办?
头上那个是董事长的大女儿,公司的人都在传言,说她不得宠,脾气暴躁不好惹。
公司里的人都更倾向于脾气好,说话轻声细语,事事为他们着想的沈琦。
顾意人不在公司,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也会抽出时间整理公务,两个工作连轴转确实累,但顾意不在乎这个。
她之所以调到这里,就是为了把关沈氏集团的财务,只要被她发现有不干净的交易,那距离她推翻沈家也就不远了。
目前来说,这些报表数据看上去都十分正常,当然这是从外表看。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顾意对每一笔都做了记录,一家公司不是只有沈志鹏一个董事长,他的头上还有董事会。
到时候,看沈家人要怎么样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现在只需要看他沈志鹏,能不能把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坐稳了。
顾意端着一杯咖啡,做在电脑前,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
才看没一会儿,法医室的门突然被人推了进来。
顾意警惕地抬眸扫去,看到是崔小果,她边关电脑,边问:“怎么了?”
崔小果走进来后才发现自己没敲门,埋着头道歉:“对不起师父,我刚刚太急了,没…没来得及敲门。”
顾意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将电脑放进柜子里上锁。
“没事。是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
这两天起点推荐票有点频繁,虽然没下载起点,不过后台收到你们的推荐票了,感谢!
118:你眼睛真好看
崔小果捏着自己的衣角,手指了指外面的方向,对顾意说:“师,师父,齐军他、他……”
顾意蹙眉起身:“齐军他怎么了?”
她看崔小果的脸色不太好看,便预感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军他、他在审讯室,他、他……”
见她支吾半天说不出缘由来,顾意举步往外走,神色有几分凝重。
直到她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这才明白了,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竟让崔小果如此的难以启齿。
齐军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脱掉了自己的衣裤,使劲的吆喝,喊得是一些听不懂的话语。
盛屿晨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严岩和纪柯则在前面努力地控制住齐军。
顾意抬眼扫去,发现盛屿晨的脸上有一道醒目红印子,领口还有些乱。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从美女堆里出来的浪荡公子。
他身形修长地靠着墙,舌尖抵着门牙绕了一圈,眼神带着几分冷冽,不似平常的温和。
这副样子,很难不看得出来他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
看看齐军,再看看盛屿晨,一切答案尽在不言中。
等控制住了齐军,几人从里面退出来。
顾意看了眼关上门的审讯室,问:“发生什么事了?”
严岩:“顾意姐,你刚刚是没看见,那齐军突然跟发了疯似的,扑上来就去挠晨哥。
还说什么,晨哥长得挺俊,额……”
严岩眯起左眼,皱着眉拧成川字,继续道:“反正就是一些,很不堪入耳的话。”
顾意心中了然,猜个大半。
难怪她说呢,一进去就看见盛屿晨黑着一张脸站在角落,顾自整理着领口。
被挠了脸,又说了一些那种话,搁谁都会不悦。
“你前面和齐军说了什么?”她问盛屿晨。
盛屿晨非但没答,反而问她:“有白泽照片吗?”
顾意看向他,视线不自觉的首先锁定他脸上的伤,有点刺眼。
她走过去拉盛屿晨的衣角,拽着他往法医室走,随手指了旁边的椅子一下。
“你先坐那儿。”
盛屿晨听话照做,以为顾意是要给他拿照片,结果拿来了医药箱。
看着顾意熟练的一系列动作,盛屿晨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顾意:“你拿棉签和碘伏干嘛?”
顾意却走到他面前,左手勾着他的下巴抬起,右手拿着棉签在他脸上涂。
“顾意你干什——”
“别乱动!”语气有点凶,带着命令和霸道。
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盛屿晨,就这么被顾意捏着下巴,强迫地看着她。
脸颊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整个人热得不行,棉签涂在上面,那感觉被无限放大。
盛屿晨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顾意捏着下巴限制了。
他一抬眸,直直撞入顾意的眸里。
那双眼睛棕白分明,眼尾向上挑,直而微卷的睫毛,瞳仁十分灵动,宛若麋鹿的眸子一般,带着几分楚楚。
纯黑且直的短发干练利落,恰好勾勒着她尖俏完美的下颚线,冷白色的肌肤。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起伏,看着就像一个不会笑的橱柜娃娃,也没有任何感情。
三分纯七分欲。
顾意不知道,她这样就已经把盛屿晨撩得不行了。
周围很安静,盛屿晨只听得到自己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小心脏。
他在努力按捺乱窜的小心脏,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意,又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她。
盛屿晨还记得上次这么看,是在冷库那回,还有那个意外的“吻”。
接着,盛屿晨说出了一句踩雷的话——
“你眼睛真好看。”
话音刚落,顾意手里贴创可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手收手,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冷了一分,低着头整理医药箱,收回原位。
对于盛屿晨刚才的那句话,顾意选择没听见。
盛屿晨不知道顾意不喜欢别人提及她眼睛。同时他也是打从心里觉得她眼睛很好看。
盛屿晨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眼睑下的创可贴,笑了笑:
“谢谢你啊顾意,我都没注意到这有伤口。”
他前面确实没注意到,只感觉脸上有点疼。
顾意鼻音很轻地回了一个“嗯。”
她转而去找了两张白泽的照片,扔在桌面上给盛屿晨。
声音轻轻地,听不情绪:“你要的照片。”
盛屿晨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微微拧起眉头,过了会儿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见此,顾意问他:“你前面和齐军说了什么?”
前面审讯齐军的人是邢凯,期间盛屿晨和齐军并没有见过面。
盛屿晨:“我刚进去,都还没来得及和齐军说上两句话。他一看到我就瞪眼睛,然后还没来得及他就扑过来了。”
说实话,他盛屿晨长这么大,被女人扑过但没得逞,让他巧妙的躲开了。
但被男人扑还是第一次,搞得他恼羞成怒。
他长这么大没这么无语过……
他捏着白泽的照片,面对顾意:“我和白泽是不是有点像啊?”
顾意先看向照片,随后看了看盛屿晨,没做思考就说:“不像。”
盛屿晨抿了抿唇角,点头:“那可能是因为我老了。”
接着,他又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朝顾意说:“我年轻的时候跟白泽长得倒是有几分像。”
顾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齐军把你当成了白泽?”
盛屿晨打了一个响指,放下照片:“没错。”
“所以我想的是,要不要带齐军回一趟现场,刺激一下他,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顺便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顾意思考了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一会儿齐军要在看见你失控怎么办?”
盛屿晨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晃了晃:“我戴口罩就行。”
顾意点头说好,盛屿晨起身出去,她拿起照片看着。
这么仔细看的话,盛屿晨的五官和白泽还是有那么三分像的。
照片里的白泽,简单的穿着,脸上没有表情,紧闭着双眼睛。
顾意想,如果他笑起来的话,要和盛屿晨更像几分。她把照片收好,抬步出去。
119:你要多笑笑
咪咪面包房。
他们给邢凯打了招呼之后,带着齐军去了案发现场。
这些天因为案件的发酵,面包店他们都没让人动过,也暗中派了人在附近转悠。
齐军双手被手铐铐着,双腿之间也做了防备,左右手臂都被人架着,生怕齐军突然跑了或是发疯。
本以为齐军回到现场,会变得如同刚才那般抓狂失控,可他却没有。
齐军的反应变得很镇定,态度十分平静,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第一次到这里的表现。
按理说不应该会这样才是……
正当他们都在默默观察他时,外面突然传来严岩的叫声。
“站住!!”
顾意和盛屿晨闻声同步回头,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一起到外面去看。
只见严岩拽着一个蓝色外套的人不让他离开。
盛屿晨走过去问:“小岩,这是怎么回事?”
严岩死死抓着那人的衣服,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他跑了。
他向盛屿晨他们解释:“我刚才想出来解个手,结果就看到他站在橱窗外面东张西望的,我一喊他就跑。”
他们二人把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蓝色的外套穿在那人身上略显几分臃肿,裹着帽子,带着一个浅蓝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的眼神闪躲,肩膀缩到一起,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顾意微微眯起眼,声音淡淡:“你好,请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男人用另一只手死命地摆了摆,压着嗓子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不要问我!”
说话的同时,他还一个劲的想要走,但奈何严岩拽得很紧,他拧不过他。
盛屿晨注意到了他的腿脚有些不灵活,他转了转眼珠子,问男人:“这位朋友,你是不是住在这附近啊?”
“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隔壁店的老板吗?”
男人想也没想就否认:“不认识不认识,什么奶茶店老板我不认识!”
“嗯?”盛屿晨微微挑起剑眉。
“这位朋友,我可还没说是哪家呢。”
面包房的左右都有店,卖的都是不一样的东西。
奶茶店自从案发后,便再也没见过营业。另一边的店家早就和他们做过笔录了。
男人心下咯噔一声,也明白了自己刚才说漏嘴了,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严岩却更快一步,双手揪着他的胳膊不让跑。
盛屿晨浅淡笑笑:“小岩,押上车,带回去问问清楚。”
“好嘞晨哥!”严岩掏出手铐就给男人铐上,押着上了车。
等他们准备回局里的时候,邢凯这才赶来。
顾意皱着眉看他,眸中带着几分思索。
这段时间的邢凯,确实如盛屿晨所说那般,有点奇怪,总是频繁的消失。
参与案件也不似从前那般的活跃了。
邢凯明显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眸就和顾意对上了目光。
他笑着想要搪塞一个理由,顾意却别开了视线,他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
“……”
*
市局。
夜晚繁星漫天,属于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顾意站在天台一个人吹风,想到白日里,沈琦那副得意乖张的样子,还有黄月的那一巴掌。
半靠着身后的墙,她颓丧地低着头,紧紧抿着唇瓣,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盛屿晨听人说她在天台,出了审讯室就直奔天台而来。
他在天台找了一圈,才在旁边的角落里发现顾意。
顾意靠着墙站在没有光的阴影之下,整个人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身上就好像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盛屿晨走到她面前,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顾意的柔软的头发,声音轻到空气未曾察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顾意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盛屿晨没放弃,继续关心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你耷拉个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确实是发生了事,但顾意不想说。
盛屿晨白天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以往她说话都会带着笑的。
但自从出去了一趟之后,回来就不怎么见她笑了。
他一直都有在观察顾意的微表情,从而判断她每时每刻的情绪。
盛屿晨走到阴影里,像她那样靠着墙,抬起头望向天空,勾勾唇道:
“从这个角度看星星不错嘛,没想到顾意你还挺会挑位置的。”
顾意闻言抬眸,扫了眼他,转向天空看着铺满星星的夜空。
“但是,这里太暗了。”盛屿晨皱着眉说。
不等顾意反应,盛屿晨牵起她的手走到灯光下,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笑着:“你应该站到这里来看看。”
“那颗星星更亮。”
“老躲在那黑黑的角落可不行,人就要站在光下,才能看到更美好的明天!”
顾意睫毛轻颤,这话……听着好耳熟!
她这才慢慢开口,第一句就是吐槽他:“你真吵。”
盛屿晨却端着下巴,对着她的脸进行了一番打量,而后认真地问出:
“顾意,你是不是面瘫啊?”
顾意:“……?”
“我哪里面瘫了?”顾意语气依旧平平淡淡的。
盛屿晨抛出质疑:“那你怎么那么不爱笑?”
她愣了下,移开目光:“要你管。”
盛屿晨来劲了:“我就管了,我就是喜欢你笑,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顾意抽离自己的手,揣进兜里,才有了一丝起伏,又绷回一张冷漠脸:“我笑起来不好看,你别再说了。”
盛屿晨一怔,蹙起眉带上几分不悦:“谁说你笑起来不好看的,我揍他去!”
“……”耳畔卷起一阵微风,吹起顾意的发梢,带来丝丝凉意。
盛屿晨露出认真脸:“顾意我是跟你说真的,你要多笑笑,笑起来才好看!”
顾意失了耐心,正想回怼,却又听到他说:“不过没关系,有我在,就没人能让你不开心!”
“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你这么不爱笑,要是没遇到我可怎么办啊?”
“……”
顾意不似何翩然那么晚醒悟,从盛屿晨说出这句话开始,她便知道,自己陷进去了。
可越是这样,心底里那个人的脸,声音,就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有点开心,却也有点慌了。
121:证据
市局。
经过王可的调查,证实了齐军确实有精神的问题,但看的却是心理医生。
再深入调查,他们发现齐军的心理医生和秦晴的心理医生,是同一个人。
昨天从外抓回来的那个人,经过询问,名字叫胡云山,是隔壁奶茶店的老板。
在经历过一番的盘问,盛屿晨和邢凯终于从胡云山的口中问出了新线索。
咪咪面包房的上一家是卖衣服的,那后面本来是更衣室。胡云山的胆子很大,他弄那个就是为了偷窥。
可后来那家搬走之后,隔壁改成了面包店,他也就很少去后面看了。
留着后面的监控也只是偶尔看看。
直到那天晚上,他无意间想去看看监控那边,有一段时间没去打扫后面那个小隔间了。
结果就是那一天,他正在整理小隔间,就听到单面镜的那一边,传来吵闹声。
他躲在单面镜的后面,看到了那边正在争执的两个人,白泽和齐军。
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吵得特别凶,像是白泽发现了齐军的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齐军生怕白泽会说出去,就威胁白泽,让他别出去乱说。
白泽答应了,然后又问他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东西。
这就好像是打开了齐军的什么开关,他拿着裙子和白泽介绍,说穿上裙子很好看,翩翩起舞的样子特别美。
说着说着就想要白泽换上试试,白泽反应当然是抗拒的。
毕竟让他堂堂一个男人穿裙子,这换谁的反应都会是拒绝。
但是齐军不依,就好像是今天白泽不服从,他就不会放过白泽。
在他们争执之中,浑然不知道镜子的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这一切。
正当胡云山看热闹看得起劲时,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了动手动脚。
再紧接着,白泽就被齐军摁在地上掐着脖子。
胡云山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可是他拿出手机想报警时,却突然醒悟了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是架着监控又是单面镜偷窥,若是真报警了,自己也会被抓进去。
于是他害怕的撤掉了监控,把店也关了,一个人在家里躲了好一段时间,时刻关注着新闻,想看看他们查案的动向。
正好他回来取东西,就看见了他们返回了案发现场,吓得他扭头就想走。
却又忍不住好奇心,走上去才看没几眼,就被严岩逮了个正着。
他监控里的那段视频,也交了出来。
邢凯一行人看完之后,满腔感叹,脸色都不好看。
谁能想到,齐军还有这么一面,热爱女装……
而那个视频也成了证据,确定了就是齐军杀害的白泽。
但是问题来了,秦晴和白泽的双手,去哪儿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案子到现在也算是凶手都找到了,但只能算半破。
临近除夕夜,局里也是喜气洋洋的,一大早宁局就让人布置了起来,把局里里里外外来了一个大扫除。
顾意也认真地把法医室打扫整理了一遍,看着干干净净的法医室,她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不少。
宁局走到她身旁,笑着说:“哈哈顾意,还是你这打扫得最干净了!”
顾意侧目看向宁局,勾唇浅笑:“宁局谬赞。”
宁局笑着递过来一大堆盒装的饺子,眉眼弯弯的:
“我知道你们最近破案不容易,来尝尝,我媳妇包的饺子,你拿去和他们一块分分。”
顾意接过沉甸甸的一袋,失笑道:“我很久都没吃到嫂子的手艺了。”
“这次是什么馅的宁局?”
宁局:“都有,有韭菜猪肉的,也有玉米馅的,反正你们爱吃的那几个口味,我媳妇今年都包了!”
顾意点了点头:“那谢谢宁局和嫂子了,我拿过去和他们分。”
宁局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呵呵地点头:“去吧去吧。”
……
严岩捧着盒子,嘴里被饺子塞得满满的:“我早上出门还想呢,今天能不能吃到嫂子的饺子。”
他看向宁局:“宁哥,嫂子这饺子手艺真的是一绝,太好吃了!”
宁局故作皱眉地啧了声:“宁哥是你叫的吗?叫宁局!”
严岩扯着笑脸,起哄道:“叫宁哥不好吗?多霸气啊,晨哥你说是不是?”
盛屿晨今天都没怎么说话,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有点恍惚,心不在焉的。
被点到名也只是抬起头,挤出笑容来,敷衍地应:“啊对,是。”
他端着饺子说:“嫂子的手艺很好,饺子很好吃。”
又站起身来:“我去外面透透气。”
说完,他就端着饺子出去了。
顾意走到他旁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关心道:“你今天怎么了?”
盛屿晨回神,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说:“也没什么。”
他摸上心口:“我就是觉得,我这心口处有点慌慌的,早上起来这眼皮也是一直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顾意咽下饺子,笑着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没事儿,你眼皮跳到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发生么?”
“也是哈。”
顾意:“行了,快吃饺子,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一个女声:“顾顾姐!!”
顾意听声音就知道是温佳宁,不过令她意外的是,与温佳宁同行的还有乔南。
她吃掉饺子,展开双手去接住了飞奔而来的温佳宁。
温佳宁亲昵的把脸贴上来蹭,撒着娇说:“顾顾姐,人家的礼物呢~”
顾意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就忍不住笑:“行,我去给你拿。”
她前面给温佳宁发了消息,说买的生日礼物到了,让她自己过来拿。
温佳宁立马秒回说好,换好鞋子刚出门,就遇到了同样刚出门的乔南。
乔南见她笑得那么开心,随口问了句:“去干嘛那么开心。”
在得知温佳宁是要去市局找顾意,他们二人恰好同路,就开车带着她一起来了。
顾意看向乔南问好:“学长好。”
乔南轻扯嘴角,余光瞥见盛屿晨,道:“学妹你下回唤我名字吧,毕竟现在也毕业了,一直喊学长也怪别扭的。”
顾意疑惑:“别扭吗?我觉得还好。”
“不过既然学长觉得,那我改改,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