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四章 砖落地的声音
坐在下面的卡伦看着坐在上方一侧谈判桌中间位置的德里乌斯，脑海中浮现出他攥着自己父亲也就是伯恩主教衣领质问他竟敢怀疑自己对秩序忠诚的画面，也浮现出他被体内空间之虫折磨得攀附在墙壁上的画面。
一时间，卡伦无法分得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或许，秩序神教的高层，对此也无法确定，否则就不会有故意下药的那一出。
西蒂拿到的是错误的位置坐标，那这个错误的坐标又是谁提供的呢？
卡伦让自己的后背弯曲了些，给自己在椅子上选择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幸运的是，他不需要真的去思考，也不用自己去下什么决断，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第七骑士团的成员，被困在那个空间的又不是自己，所以他完全可以抛去焦虑与烦恼，单纯地欣赏这场交锋。
这可比话剧还精彩，毕竟，话剧还需要剧本，但现实往往裸Ben。
果然，双方又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谈判继续。
但今日的谈判比之昨天失去了太多火药味，大家真的开始一条一条地讨价还价，一条一条地认真过，没有了昨日的热闹，但专业性提升了非常多。
甚至有些难以想象，这些专业的人，昨天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去强行吵架喷唾沫撸袖子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姵茖与梵妮，她们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肃然严谨的氛围，没多久，她们就又开始打瞌睡了。
卡伦则拿出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不时地写写画画，也不算在做记录,因为写在这上面的东西他以后应该都不会翻出来看,可能连这个笔记本在退房后也会遗落在房间里忘记带走；
但这样更有氛围感和代入感。。
伴随着谈判的深入,时间也在不停地流逝，中午时,姵茖和梵妮从睡眠中苏醒，两个人去卫生间吃了东西后就又回来继续打盹儿。
等到下午三点多时，卡伦明显感觉到自己饿了,不是胃部传来的饥饿感，而是发现自己的大脑思维有些涣散，不能那么有效地集中。
实在是谈判太精彩了，自己听入了迷。
卡伦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梵妮的黑色风衣穿在了自己身上,偏中性的风格,卡伦穿它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起身,去卫生间,刚走几步，卡伦就觉得脚步有些发沉，这衣服好重。
来到卫生间门口，卡伦从内衬里掏出了牛肉和橙汁,牛肉类似于卤牛肉,维恩酱味有点重，但人在饥饿的时候会忽略掉食物的缺点。
“我没带吃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中午都能开宴的,宴会厅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莱昂的声音。
“该死,这帮帕米雷思的家伙真的是难缠,竟然敢反咬我们一口,真应该直接弄死他们。”这是劳雷的声音。
“现在不是弄不弄死他们的问题,他们其实不算多重要,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不算多重要,但现在还是我教颜面的问题。”
“西蒂长老和第七……”
“噤声，神殿长老也是你和我能议论的？”
正在啃着牛肉的卡伦，看着走过来洗脸的莱昂和劳雷，同样的，他们也在看着卡伦，确切地说，是看着卡伦手里的那一大块牛肉。
两个男人，一齐舔了舔嘴唇，要知道，因为昨晚会议结束太晚，今早起床慢了，他们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本打算中午宴会一起解决的，谁知道宴会也泡汤了。
“分我一点，快，分我一点。”莱昂毫不客气地主动凑到卡伦面前催促。
“对对对，也分我一点，分我一点。”劳雷也跟了过来。
“这个我吃过了。”卡伦说道。
“我不介意。”莱昂说道。
“我也不介意。”劳雷伸手欲抓卡伦手中的牛肉。
“但我介意。”卡伦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们两个。
“哇，你不能这样！”莱昂催促道。
“你昨天还吃了我们的面包和牛奶，朋友，你不能这样绝情。”
“我的意思是，我这里还有。”
卡伦将手探入风衣口袋，拿出了一袋包裹好的烤鸡，还有用塑料纸包住的香肠。
“多么？”莱昂问道，“我的意思是，够分享么？”
“够你们两个一起吃。”
劳雷马上道：“那就不能在这里吃了，我们去那里的储物间。”
“对，去那里。”
过道更深处有一个储物间，里面整齐堆放着桌椅，是为会议厅准备的，空间不是很大。
一张桌子摆在中间，卡伦将风衣里的食物摆放在上面，三人一人一张椅子坐着，开始狼吞虎咽。
莱昂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道：“你们陪那位神子一起进入会议厅时，我看见你身边那两个女人臃肿的风衣了，我还在心里嘲笑你们是被饿怕了，不知道中午已经安排好了宴会；
谁知道最后蠢货竟然是我自己？”
劳雷马上道：“都怪这些帕米雷思教的家伙，本来今天应该是谈判顺利结束，中午举行庆功宴的一天，现在看这个节奏，晚上可能又要持续到凌晨。”
莱昂看着桌上堆积的食物，道：“这些，也够我们三个人再吃一顿晚餐了。”
卡伦点点头，道：“我两个同伴那边还有一件风衣，这些就是我们三个人的。”
“是啊，所以这次就不能站卫生间门口吃了，到时候那些饿急了眼的盯着你，你真不好意思不给他们。”
终于，三人都吃饱了，纷纷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从先前用餐时的谈话中，卡伦得知劳雷的爷爷也是一名主教。
所以，他们两个人可以在外面多晃荡一些时间，不用担心被找和留下不好印象。
卡伦其实也没多大的问题，他是安保人员，也不会有人忽然下来找他做什么，但卡伦实际上还挺想早点进去继续观摩谈判进程的。
只不过看着这两位正儿八经的谈判代表团助手还在这里摸鱼，自己这个做保镖的那么积极，显得有些不合适。
劳雷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鸡骨头正在剔牙，发出一声长叹：
“这一年来，神教的坏消息可真多啊，唉。”
这一幕卡伦很熟悉，吃饱喝足开始聊大事了。
不过这两个人聊天到底是和其他人胡吹不同，他们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莱昂附和道：“谁都清楚，局面正在发生一些变化，我教内部也有些问题，前阵子竟然出了一位述法官用普通少女的尸体聚集怨念炼制器灵的事，真是可笑。”
“是啊，竟然还被当众揭开了，弄得我们好丢人。”
“还是维科莱揭开的，呵呵。”
“你真当是他做的？那家伙和他爷爷一样，都是白痴！”劳雷毫不客气地对维科莱开启了嘲讽。
莱昂则扭头看向卡伦，问道：“维科莱，你认识么？”
“不认识。”
“以后见到他就躲远点，那家伙脑子有问题。”劳雷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他们一家脑子都有问题，吃相太难看，那小子以前还想巴结着我们，想和我们一起玩，但我们都不带他，和他在一起，显得自己掉档次。”
原来，维科莱在公子哥圈子里是这个形象，明显被边缘化和排挤化了。
联想到他曾当着自己的面，嘴角微微上扬地特意说出自己的爷爷是主教，卡伦也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另外，怪不得他在自己辖区里开会时，他爷爷亲自来“捧场”，看样子他爷爷在约克城主教圈子里，人缘也很差，没人愿意过来帮他搭台，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诸神即将苏醒，类似的消息满天飞，好像各家教会都有相对应的动作，呵呵，说句真心话，我还挺期待的。”劳雷舔了舔嘴唇，“真想活着的时候看一看真神降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啊。”
莱昂瞥了劳雷一眼，道：“这话你别当着你爷爷的面说，否则小心你的屁股。”
“我又不傻，但我就是好奇，就算是诸神苏醒的年代将要到来，为什么我感觉……感觉爷爷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有点奇怪呢？
在上个纪元里，我们的秩序之神可是镇压了不知道多少神祇，既然大家都降临，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莱昂点头道：“嗯，我也有这种疑惑，爷爷他们对这一迹象，观感上明显和我们不一样，近期神教不停地和一些势力达成合作，有点太过谨慎了，像是为了应对诸神苏醒局面在提前布置一样。”
卡伦默默地听着，没插话。
“主要是秩序神殿的那次动荡，给外界传递了太多不好的消息，让他们产生了不该有的联想，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劳雷说道。
“呵呵，这件事，可是有秘辛的哦。”莱昂很得意地看着劳雷。
“跟我说说，跟我说说。”
“我就知道这些，因为爷爷对我就是这么说的，有秘辛的，但没告诉我秘辛是什么，爷爷可能知道得也不算很多。”
“你爷爷知道得也不算很多，那得是多么严重的事。”
“谁知道呢。”莱昂说道。
卡伦附和着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会议厅吧。”劳雷把桌上剩下的食物全都包好，藏进了储物间的一个角落里，然后三人一起离开，回到了会议厅。
会议厅内，谈判还在继续。
比卡伦预想中的进展要快很多，因为已经在谈论关于信使空间对秩序神殿的开放问题。
莱昂的爷爷很严肃地道：“这是我们的底线，我们可以给予帕米雷思教在世俗和传教方面的一定自由，但信使空间如果不对我秩序神殿开放，那这所谓的合并，就是一场笑话。
即使是付出一位神殿长老和第七骑士团为代价，我秩序也不会在这个根本原则性问题上让步。”
德里乌斯道：“我的意思是，开放我们同意，但两个空间的传送法阵，应该各自负责看管和维护，我们甚至可以同意交换过来，各自维护对方的传送法阵。”
“不行，传送法阵必须被我秩序神教掌握，这一点，没有丝毫可谈的余地，我也不允许跳过和搁置，必须在此时就确定好。
否则，先前谈判下来的条款全部作废，我可以直接宣布谈判结束，然后秩序神教下达神旨，向帕米雷思宣战。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且，我也不会给你太多考虑的时间，在天黑之前，必须给我明确地答复。”
德里乌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这一条就这么定了，我们继续下面的。”
“好，继续。”
这一继续，就到了晚上九点。
莱昂和劳雷起身出去，还特意看向了卡伦所坐的位置，卡伦也起身跟着一起出去，三人很快将上一顿剩下的食物全部消灭。
“这次让步太多了，帕米雷思教还保留了一部分的主体框架，没有按照原先计划将他们完全打散，这样合并后，世俗上面很容易出现问题，没办法按照预期效果那样融合。”
劳雷点了点头：“但船已经搁浅，就只能选择登岛了。”
莱昂看向卡伦，主动问道：“你觉得呢？”
卡伦很符合自己人设地说道：“我还是更倾向于直接开战，因为我认为拳头，才是捍卫秩序的保证。”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劳雷有些无奈道，“所以我看我们神教以前的历史记载和现在的情况对比下来，我真心觉得现在上面的这些大人们，明显没有锐气了，他们似乎是忘了，我教的地位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莱昂开口道：“他们只是比我们考虑得更多，如果任何事情都靠拳头去解决，终有一天，拳头会被自己砸烂的，就像是当年的光明神教一样。”
“考虑得更多？现在神教内部的问题这么多，他们在考虑时怎么没见他们真的去着手处理一些问题？
你知道么，莱昂，有时候我真心觉得现在的神教就像是躺在棺材里的一具尸体，伴随着岁月的流逝正不断地腐朽。
它现在需要的是苏醒，是苏醒！
都知道尸体苏醒后，灵性会不断流散消失，但如果尸体已经彻底腐烂，那连苏醒术都无法唤醒他了。”
“这些事情，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左右的，可以再等等，等你坐上你家老爷子的位置，你就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推动一些事了。”
“你家老爷子呢？”
“我爷爷还能再升一升。”
“呵呵。”劳雷对着莱昂翻了个白眼。
卡伦此时开口道：“我觉得，其实不用太担心这个，因为我教出现的问题，其他教会就没有么？这，终究是一个比烂的世界。”
“比烂的世界？”劳雷咀嚼着这句话，扭头看着卡伦，“你这话，说得很有意思。”
莱昂看了看手表，催促道：“走了，回去了。”
三人又回到了会议室，会议最终在零点的时候结束。
双方谈判代表各自交换了已经敲定好的各自的条约初稿，这份初稿会在稍后被送到各自教会高层面前，得到他们的态度后，明天的会议才能走进下一步。
卡伦护送德里乌斯回到房间后，还没来得及进自己的房间，耳朵上的蓝色贝壳里就传来队长的声音：
“电梯，接人。”
卡伦指了指耳朵，示意梵妮和姵茖先进去，自己则走到电梯处。
电梯门打开，走出来的是伯恩主教，他再次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卡伦检查，检查完后，卡伦带着伯恩主教敲门进入了德里乌斯的房间。
原本卡伦以为，“父子”二人见面后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该死，你到底在做什么！！！”
“呵，我只是按照父亲您的嘱咐，最大程度地为帕米雷思教争取利益啊。”
可事实上，
伯恩主教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德里乌斯，夸赞道：
“你做得很不错，做得非常好，儿子，你是我的骄傲。”
德里乌斯的目光里，微微有些疑惑。
或许，他原本预计的画面，和卡伦一样。
“很不错，很完美，我很满意。”
伯恩主教走到自己儿子面前，伸手，本想摸一摸儿子的头，但父子之间这么多年未曾见面，早就忘记该如何相处了。
最后，伯恩主教只是拍了拍德里乌斯的胳膊。
“真的，我对你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简直无可挑剔！”
德里乌斯明显露出了紧张之色，卡伦看出来，这是一种急切的焦虑，因为事情可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伯恩主教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不再说话。
终于，德里乌斯忍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问道：
“你是被我气到了么？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来找回面子？”
“嘘……”
伯恩主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安静，仔细听。”
卡伦也认真听了起来，但没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这个房间里，能完全隔绝外面的声音和感应。
所以，到底在听什么？
德里乌斯帮卡伦问了：“到底在听什么！”
伯恩主教转过身，面带笑意，房间内的灯光照耀下，让他在落地窗里形成了一道相似的身影，窗子里的伯恩主教，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阴森：
“听，砖落地的声音。”
第两百零五章 十年之前
德里乌斯在谈判时曾说过，那个囚笼空间很不稳定，只需要抽出两块砖，就会崩塌。
抽出两块砖的意思，就是用帕米雷思教最擅长的空间手段，对那个空间进行定点爆破，如同爆破拆楼。
身为帕米雷思教的神子，德里乌斯是利用现在位于那个囚笼空间内的西蒂长老和第七骑士团作为谈判的筹码为帕米雷思教争取利益。
从今天的谈判走向来看，他确实是成功了，在秩序神教咄咄逼人的姿态下，他尽可能地为合并争取到了最大的自主性。
这一点，从莱昂和劳雷极为不满地牢骚中就可以看出来，因为他们更看重的是实际利益而不是虚名。
他们想要的，是把真神帕米雷思送上《秩序之光》增卷故事里供着，然后把帕米雷思教敲骨吸髓，同化个干净。
原本，事情应该向这个方向发展才对。
可现在，一切都伴随着伯恩主教的这句话，出现了巨大偏差，不，是颠覆！
站在这里的卡伦甚至觉得，就算是有“安保条例”在，但这个，也是自己能听的？
这种密谋，好像已经脱离了“静默”的阻隔，也不再是谈判结束前无法离开安卡拉酒店所能限定的。
当砖头被抽出,囚笼空间崩塌，西蒂长老和第七骑士团遭遇劫难后,自己这个知情人,还能活着走出去？
拿一个骑士团和一位神殿长老当作祭品,不管是出于何种的目的，就算这位伯恩主教背后的真实身份再不一般,也不是他能正大光明承受的代价。
卡伦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敲击几下耳朵边的那块蓝色贝壳，他想向队长求救。。
然而,手抬到一半时，卡伦就看见伯恩主教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站在他前方的伯恩主教，而是落地窗里的“伯恩主教”，他在本尊没动的前提下，扭转过了身子,这个画面,诡异至极。
卡伦犹豫了一下,抬到一半的手,抓了抓另一只手的手背,像是起了湿疹想挠挠。
和卡伦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不同，德里乌斯现在的情绪瞬间进入了一种类似暴走的状态，他对着伯恩主教近乎咆哮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做什么！”
一旦囚笼空间崩塌，面对如此损失的秩序神教将再无其他选择，帕米雷思教必然会被愤怒的秩序湮灭！
到头来,所有的铺垫，所有的谈判,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他的付出，他的设计，他的努力，顷刻毫无意义。
伯恩主教看着德里乌斯，叹了口气,道：“明明你比我年轻得多,可为什么,你身上的暮气却比我要重呢？”
“我要知道真相！”
“你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了。”
伯恩主教转身,看向卡伦，道：“会面时间结束了。”
卡伦点点头,道：“我送您离开。”
伯恩主教向门口走去，但在经过德里乌斯身边时，被德里乌斯伸出手臂拦住。
德里乌斯的神情有些狰狞,或许，父子之间哪怕很多年没见面，但彼此之间依旧存在着某种感应，他能感觉到，伯恩主教对他先前所说的，不是恫吓更不是在开玩笑。
“把话说清楚再走！”
伯恩主教微微一笑，伸手想要挡开德里乌斯的手臂。
德里乌斯手臂上当即发出一道蓝光，空间的气息流淌而出，想要封锁这块区域，这是一种类似【秩序囚笼】的术法，但比【秩序囚笼】更加浑然天成。
伯恩主教掌心中出现一团黑色的光圈，刹那间击穿了这个正在成型的空间封锁，同时，这一股黑光瞬间没入德里乌斯的身体，将他整个人禁锢了下来。
“噗通！”
德里乌斯跪在了地上。
只是一次交手，德里乌斯就完败于伯恩主教。
真正的交锋，往往不会出现互相术法放送，打得很热闹，在拥有绝对的实力差距时，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卡伦上一次看见如此简单对敌的，还是自己的爷爷出手时。
此刻，身为贴身安保人员的卡伦没有上前“解救”德里乌斯，人家父子之间的打闹，自己不适合出手，最重要的是，面对深不可测的伯恩主教，卡伦觉得就算自己出手，很大概率是地上多跪一个。
伯恩主教准备离开，但刚走没几步，被禁锢在地上的德里乌斯胸口处出现了一道蓝色的星芒印记，一只纯蓝色的虫子从星芒中飞出。
当它出现时，卡伦感到自己的视线都产生了一种撕裂感，像是有一把刀子，正在对自己的感知进行着切割。
蓝色的虫子直接向着伯恩主教后背冲去，伯恩主教并未回头，落地窗中的“伯恩主教”却在此时伸出了手，他的手从玻璃内延伸进了现实，在空间之虫触碰到伯恩主教前，将其一把攥住。
空间之虫开始挣扎，他身边的空间也出现了扭曲和撕扯，但攥住它的手本就是从无形到有形，并不属于纯粹的存在，所以任凭空间之虫如何努力，依旧无法挣脱束缚。
很快，它体内的力量似乎消耗空了，变得萎靡起来，不再折腾。
一同陷入萎靡的还有德里乌斯，卡伦看见他的耳朵和鼻子都溢出了鲜血。
伯恩主教转过身，看着被禁锢在自己面前的空间之虫。
“据记载，真神帕米雷思，就是靠着赛梅斯的陪伴，才得以自由出入大部分主神的空间，甚至可以随意穿行诸神的战场。
这些空间之虫，就是赛梅斯的后代，但这些后代似乎都没有再重现过它们的始祖赛梅斯的风光。
我的儿子，你觉得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因为空间之虫本身的血统退化，还是饲养者本身无法达到真神帕米雷思的高度，从而制约了空间之虫的进化？”
伯恩主教手掌轻轻一挥，德里乌斯身上的禁制被解开，他整个人双手撑着地面，抬起头，满脸是血，可在此时却又呈现出了一种执拗；
因为，他居然真的在回答问题：
“我觉得，两个原因都有。”
伯恩主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回答是对的，但我不喜欢你这种回答，在我看来，如果二者是共生关系的话，造成一方落后的原因，只能是一方没有足够的强大。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共生关系？
卡伦看着依旧被禁锢在那里的蓝色虫子，所以，德里乌斯与这只空间之虫的关系，等同于自己和普洱之间的关系？
这时，卡伦心里忽然有些庆幸，庆幸普洱不是一只粘乎乎软塌塌的模样。
伯恩主教似乎很有耐心，他蹲下身子，看着正大口喘息的德里乌斯，像是一位正在教育儿子的父亲：
“如果你足够强，它就不会这么虚弱，如果它足够强，你也能靠着它破开我的禁锢；
要知道，双方一起变强的难度，往往比一方变强要大得多。
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很多时候，太多的拉扯和权衡，除了给予自己内心一种虚假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外，其实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
我说的这些，不符合道理，但符合实际。”
伯恩主教伸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
“塌了么？”德里乌斯依旧倔强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嗯，塌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血和眼泪混合，从德里乌斯的脸上滴淌下来。
“你是在为帕米雷思教而伤心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这只空间之虫，能愿意主动出来帮你对付我，你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精神桥梁了，你们，是伙伴啊。
果然，你早就融合了这只空间之虫，而且融合得非常好。”
卡伦抿了抿嘴唇，所以那晚，德里乌斯真的是在故意伪装，让和自己关系亲昵的空间之虫，制造出暴走的假象，再通过自己和尼奥的目光，将这一情景通报给秩序神教的高层。
“看来，我白担心了，我还真担心你太傻，放着这么珍贵的一只虫子不去融合呢。”
卡伦脑海中浮现出理查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伯恩主教下电梯时，表情有些迟疑不定。
所以，那时他是在担心这个？
他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是否还对秩序神教忠诚，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为了这所谓的忠诚，放弃掉那些珍贵的好处和机遇。
“如果帕米雷思教没了，我会亲手杀了你，杀了你！！！”
“啪！”
原本在抚摸着儿子脑袋的手，忽然发力，德里乌斯的脸，被抵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阵“咔咔”的摩擦声。
“你今天在谈判桌上的冷静去哪里了？
在我完全压制住你时，你居然还对我发出死亡威胁？
呵，这得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就算是心里这样想，但也不用傻乎乎地说出来啊，这不是逼着我来杀你解除后患么？
或者，
在你心里，你还是把我当作了你的父亲，毕竟，作为一个父亲，肯定能容忍儿子的一点点叛逆，不是么？”
伯恩主教攥着德里乌斯的头发，将他的脸提起来：
“身为父亲，我感到欣慰，可身为派你去执行潜伏任务的上司，我感到很愤怒！
我允许你拥有对帕米雷思教的爱，
我允许你去拥抱帕米雷思的教义，
我允许你背叛秩序神教，我允许你背离秩序之神，
因为在我看来，真正的潜伏，是连自己都做到了欺骗。
但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因为这所谓的感情，流露出像现在这种，让我觉得恶心和失望的神态！
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作品；
我的儿子可以失去，但我不希望我的作品上，出现瑕疵！”
伯恩主教的神情再度变化，他开始用自己的手指帮自己的儿子整理头发，柔声道：
“明早会议开始的时间是8点，会议开始时，双方传讯室会被打开，消息可以进行传递；
而砖头被抽去的时间是10点，这中间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你可以选择让你的人向帕米雷思教发出讯息，让他们提前阻止这一切。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我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一种，在看清楚局势的前提下所做出的选择，希望，你不会再让我失望。”
伯恩主教站起身，走向门口，卡伦帮他打开了房门。
伯恩主教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神袍袖口一边对卡伦微微一笑：
“让您见笑了。”
卡伦后退半步，低下头。
伯恩主教走出了房间，卡伦关上门，陪着伯恩主教来到了电梯处，帮他按下了电梯。
和上次一样，伯恩主教并未提醒自己要保密，没威胁自己，也没收买自己；
仿佛在这个楼层里，秘密变成了最廉价的东西，满地都是，没人在意。
电梯门开了，理查做了邀请的姿势，伯恩主教走入电梯。
等电梯下行后，卡伦长舒一口气，回到德里乌斯的房间门口，没敲门，而是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德里乌斯正坐在地上，张大着嘴，手里提着那只蓝色的虫子，让虫子通过自己的嘴巴，进入他的身体。
这个画面，看起来像是在吃新鲜的生蚝。
卡伦不由再次庆幸，自己和普洱之间不用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然，卡伦也清楚，之所以会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合体”，是因为此时无论是德里乌斯还是这只空间之虫都已筋疲力尽，没办法用这个虫子出来的方式再让虫子回去。
卡伦拿起一盒纸巾走了过来，先抽出一把，递给了德里乌斯，然后自己再抽出纸巾擦拭着地上的血渍。
等清理好了后，卡伦又给德里乌斯倒了一杯水和一杯红酒，放在了茶几上。
“您请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卡伦就走出了房间。
站在过道里，卡伦用手指敲击了几下贝壳，然后再次走到电梯门口。
没多久，电梯上行，门被打开，理查身边，出现了尼奥的身影。
理查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主动关闭电梯门，下行。
尼奥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问道：
“怎么了？”
卡伦没有使用紧急情况下的敲击频率，所以尼奥也没显得多着急。
接下来，卡伦将先前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尼奥。
他知道尼奥的身份有问题，也知道尼奥一直隐藏着某种秘密，但在这个时候，他依旧选择和队长进行信息共享。
尼奥双手抱肩，斜靠在墙壁上，听着卡伦的讲述。
等卡伦讲述完后，尼奥点了点头，但还没等他开口，卡伦先开口道：
“好了，队长，我回房间休息了。”
尼奥笑道：“你就不好奇我会说些什么？”
“队长你会说：哦，我知道了。”
“嗯，这确实就是我想说的。”尼奥重新将银色面具戴在了脸上，“卡伦，你觉得这座安卡拉酒店怎么样？”
“上一次，觉得这里是约克城风景最好的地方，是一个度假胜地。”
“现在呢？”
“一座监狱。”
“是的，一座监狱，所以，在这里无论看见什么和听见什么都不用觉得意外。”
“我正在逐渐尝试去接受平静。”
“另外，秩序神教，肯定没那么白，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黑暗。”
卡伦很好奇，队长是在以何种视角说出这句话的。
“你这两天又交了新朋友？”尼奥像是随口发问，让接下来的“晚安”不用那么直接和生硬。
是莱昂和劳雷么？
“不算朋友，只能算狱友，出狱后大概就不会再有交集。”
“狱友？呵呵，很得体的回答。
你似乎很擅长和那些身份尊贵的年轻人打交道，总能和他们相处得适宜。”
“这是说话……或者叫社交的技术。”
“不是技术，因为这是别人想学也学不会的本领，毕竟，一条小奶狗就算叫得再怎么好听，也很难和一群老虎幼崽做成朋友，除非，它其实和它们是同一类。”
尼奥伸了个懒腰，摆摆手，道：“晚安。”
“晚安，队长。”
电梯门打开，尼奥走入电梯，伴随着门关闭后的电梯下行。
理查忽然听到了来自队长的声音：
“无聊么？”
“不，没有，我觉得我的工作很有意义。”
尼奥转身，面对着理查；
理查看见队长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
这时，队长脸上的银色面具飘落下来，面容平静，目光幽深地正在看着自己，他的肩膀依旧保持着轻微地抖动，但队长……并没有在笑。
理查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后背靠在了电梯壁上，他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冰凉的感觉从脸部传导过来，理查脸上被尼奥亲自戴上了一副银色面具。
“小队刚定制的新一批银面具，这是你的。”
“谢谢……谢谢队长。”
“你知道么，十年前，我也和你一样，在执行任务时，被安排站在这电梯里，那次会议开了足足一个月，我就在这间电梯里站了一个月。”
“队长，感谢……感谢您的鼓励。”
“我可不是在鼓励你。”尼奥又拿出一副银色面具给自己戴上，理查看见队长的肩膀又在轻微地抖动。
“叮……”
电梯门打开。
尼奥走了出去，在身后的电梯门关闭后，尼奥摘下了面具，这次，他是真的在笑。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具，
喃喃道：
“十年前的你，也这么傻么？”
第两百零六章 宣战！
清晨，卡伦将一条热毛巾敷在了脸上，良久，摘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睡眠不足导致眼里出现的血丝。
这里的确是一座监狱，待得越久，就越形容枯槁。
梵妮和姵茖还是昨天的装束，今天的她们，依旧很丰满。
所以，尽管她们会时不时地对自己进行一些职场性骚扰，但卡伦很难对她们产生什么反感。
毕竟，衣服下面包着大量食物肯定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但她们自己主动带够了，不用卡伦也往衣服里塞食物。
整理好衣服，卡伦打开门，发现站在过道里的德里乌斯。
按照以往习惯，都是卡伦去敲门等他出来。
他才是真正的坐牢，因为没有卡伦等人的陪同，他连电梯都坐不进去，根本无法离开这一楼层。
“大人，您准备好了么？”卡伦问道。
德里乌斯点了点头。。
卡伦带路，众人进入电梯。
今早的理查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虽然没办法看见他的脸，但从他绷紧的身体肌肉可以看出来，因为这副面具的关系，他的内心更激动也更澎湃了。
到达会议厅所在楼层，众人进入会议室。
时间，是七点半。
德里乌斯径直走向谈判桌，卡伦则与梵妮、姵茖在老位置坐下。
双方的人员陆续进来，卡伦看见很多人身上的神袍都有些发鼓,不少人发鼓的位置还是在肚子上，看起来像是在会议期间导致不少人怀了孕,且是男女不限的那种。
显然,连续两天的教训,让大家都学会了变通，去见神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用饿死的方式去见神无疑太过失礼。
莱昂与劳雷是抱着文件箱进来的，想来里面肯定不仅仅是放着文件，坐下来后,两人还特意朝着卡伦这里笑着看了一眼。
总之，整个会场的细节方面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台上的双方谈判代表要为帕米雷思教的生死存亡据理力争，台下的众人则要为了自己的生存各找方法。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还是安保条例、会议条例等诸方面条例在同时运行时所导致的不平衡局面，既无法提供充足的食物到这一楼层,又不允许双方除资料管理员外的其余人,带箱子或者背包进入。
最终导致大家带些吃的进来像是做贼一样,还得背上沉重的形象与思想包袱。
不过,上面谈判桌上的大佬们就一点都没察觉到问题？
他们肯定是察觉到了，但他们有供餐,既然不会影响到他们，也就懒得在会议期间调整修改这些条例,反正下一次参与谈判的又不一定是他们。
卡伦甚至觉得，坐在上面的他们看见下方的随从人员饿得前胸贴后背时能获得一种爽感。
临近8点,双方人员已经到齐,会议即将开始。
但就在这时,德里乌斯起身离开谈判桌，向会议厅大门走去。
卡伦三人马上起身，跟着他一同出去。
被保护目标只有在自己房间里时享有不被打扰的权力，一旦他离开房间,贴身安保人员都必须跟随,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会议厅内很多人对这一幕感到疑惑。
莱昂对身边的劳雷道：“做什么去了？”
劳雷道：“临近开会时，发现自己忘上卫生间了？”
…
德里乌斯所去的方向不是卫生间，而是相反的方向，在这里有两个小一些的副会议厅,但这里不是用来开会的，而是通讯法阵。
两个门都紧闭，但德里乌斯直接向着左侧那间的门走去，身形一阵扭曲后，直接没入了门内。
卡伦、姵茖与梵妮跟着走入，进入其中后，卡伦看见地上有一座阵法，上方则有十几颗蓝色的宝石在飘浮。
几个帕米雷思教的人员正在阵法旁的桌子上整理文件，见德里乌斯进来，他们马上向他行礼，为首的一个上前道：
“神子大人，我们刚刚启动阵法，正准备接收昨晚提交那份条约初稿的意见反馈，议事会那边的阵法应该也已经启动好了。”
“向教尊大人发出请求，我要求与教尊大人会晤。”
“是，神子大人。”
这几个帕米雷思教神官开始调整通讯阵法。
“神子大人，请求已发出。”
不一会儿，
“神子大人，执行长大人同意了您的请求。”
“好了，你们出去吧。”
“是。”
“是。”
几名帕米雷思教信徒退出了这里。
卡伦三人则依旧站在原地。
大部分时候，是不会出现这种尴尬情况的，因为被保护目标可以让手下人去进行通讯，但这次德里乌斯要亲自通讯会晤。
他可以驱赶开自己的人，却没办法驱赶开卡伦三人，哪怕这很不方便也很没有道理，无限接近于脱裤子放屁……
但这就和会议厅里的人连续饿了两天一样，安保条例和会议条例等条例碰撞到一起后，就是会出现这种奇葩的情形。
阵法中央区域，宝石散发出蓝色光芒，汇聚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的影像有些模糊，只能看出她的大概体态和服饰。
长发、长裙、个子很高、腰很细、胸离谱得大。
卡伦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对方身前应该也飘浮着蓝色宝石，正好在她胸前，投影呈现的效果就叠加了上去。
“神子。”
“执行长大人，请帮我唤醒教尊，我要与教尊单独会晤。”
“教尊刚刚睡下，很紧急么？”
“是的，很紧急。”
“好的，稍等。”
阵法中的女人走开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时间，阵法中出现了一个老人的身影，奇怪的是，当他出现时，其形象无比清晰，像是真人降临了一样。
卡伦被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姵茖与梵妮也有着一样的动作。
“神子，我看过条约初稿了，你做得很不错，不要理会其他人的看法，只要坚持你的本心，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
“教尊，我要向您禀报，有人正试图破坏囚笼空间，我认为囚笼空间的阵法维系者队伍里有来自秩序神教的奸细。”
“消息可靠么？”
“绝对可靠，他们正打算破坏囚笼空间。”
“目的呢？”
“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让执行长去更换阵法维系小队。”
“教尊，也有可能奸细就在将被更换的小队里面。”
“是么……”
“因为很有可能我向您汇报这件事的步骤，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你的意思是？”
“撤离阵法维系小队。”
“那我们将失去对囚笼空间的掌握，没有我们进行遮蔽，里面的秩序神教第七军团就能和他们的人联系到了，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构建的阵法传送出囚笼空间。
谈判的筹码……就不在了。”
“教尊，我们帕米雷思教本来就没有什么谈判的筹码，既然条约初稿已经完成，也是时候放第七军团离开了。”
“但只是初稿的话，秩序神教会不会不认它，从而提出进行新一轮的修改？”
“就算是条约达成了，秩序神教想要不承认，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我们，本就处于绝对的弱势方。”
“嗯，你说得很对，我马上下令阵法维系小队撤离，谈判的事情，只能麻烦你继续辛苦下去了。”
“我会的，为了帕米雷思！”
德里乌斯单膝跪伏下来。
“我很欣慰，你的虔诚将会融入信笺，最终落在伟大的帕米雷思面前。”
通讯结束，老者的身影消失。
德里乌斯站起身，向大门走去，卡伦三人紧随其后，众人又回到了会议厅内。
德里乌斯去上面，卡伦三人坐回原位。
谈判桌前，沃福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应该是秩序的高层对条约初稿的意见反馈。
但因为德里乌斯先前占用了通讯阵法，他回来后又过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先前在通讯室里看见过的那位帕米雷思教神官才将意见反馈稿送到了德里乌斯面前。
德里乌斯开始查阅反馈稿，他看完后，又递给了身旁己方的其他谈判代表看。
等到查阅和记录完毕后，德里乌斯看向约克城大区首席主教沃福伦，道：“可以开始了。”
沃福伦清了清嗓子，拿起文件，道：“那我们就一条一条地再对一遍，看看双方意见反馈稿的异同？”
德里乌斯目光在对面谈判桌上一众谈判代表身上扫过，只不过在伯恩主教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回应道：“好。”
接下来，就是一条一条地过了。
听了大概就一个多小时，卡伦看见莱昂和劳雷站起身向外走去上卫生间，二人还都看了卡伦一眼。
这么早就饿了？
卡伦觉得，他们应该没吃早餐。
不过，这两位公子哥卡伦虽然没有那么急切地想巴结，也清楚双方之间明面上的差距没奢望能交到真朋友，但为以后考虑，能和他们加深一下狱友印象也是好的，说不定等出狱后能有一些用途。
所以，卡伦起身，走出会议厅。
卫生间门口没人，卡伦走到储物间，推开门，俩人坐在那里，面前桌子上放着好几包香喷喷的食物。
都是只有用点券才能买到的高档食物，卡伦也就在两次宴会蹭席时吃过，这绝不包含安卡拉酒店正常供应的可报销范围内，绝对是他们自己花点券订的。
所以吃过早餐的卡伦虽然还不饿，但看在食物的面子上，他还是坐了下来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开动。
等这次任务结束了，自己得花点点券买一些这类的高档食材做菜给理查吃，到底是自己的小表弟，当哥哥的，肯定得多加照顾。
等把他嘴巴养叼了，就让他自己去买食材求自己来做。
卡伦记得上次在理查家，理查晚上出门买的夜宵竟然是炸鸡和鸡肉卷……这实在是太朴实了，不符合他古曼家少爷的尊贵身份。
“那位神子去通讯室做什么了？”劳雷看似很随意地开口问道。
卡伦留意到莱昂放缓了咀嚼食物的动作，手指还摸了摸旁边准备好的餐巾，看样子是准备等自己面露为难之色长时间不回答时再开口解围缓解尴尬。
“他和他们教尊会晤，告诉他们教尊维系那个困住西蒂长老和第七骑士团的囚笼空间的小队里有奸细，奸细正准备破坏维系阵法，引发囚笼空间的崩塌。
他向教尊建议将那支小队调回来，同时不更换维系小队，解除遮蔽，让西蒂长老和第七骑士团可以联系到我教，通过传送法阵返回。”
“……”莱昂。
“……”劳雷。
两位公子哥，默默地停止了进食，看着说完这些话后还在津津有味享受美食的卡伦。
莱昂笑道：“你真够意思。”
劳雷也点头道：“嗯，对，是朋友。”
显然，卡伦的直接和坦诚，把他们这两个打算套话的人都弄得有些不会了。
劳雷看向莱昂，道：“要不要去告诉你爷爷？”
莱昂摇摇头，道：“不用，谈判不会因为西蒂长老和第七骑士团获得自由而有什么改变，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也算是人家主动释放的善意，再去推翻昨天的条约，反而更不合适了。”
“也对，等西蒂长老和第七骑士团出来，这边也会马上收到通知，我刚才就发现了，你爷爷在故意拖着会议节奏。”
莱昂看了劳雷一眼，道：“对面不也是么；现在的问题是，奸细，是哪方势力的？”
卡伦看了一眼莱昂，摇了摇头；
他没说“奸细”此时就在会议厅，坐在你爷爷旁边。
三人很快都吃好了，卡伦因为不饿，就每个食物都尝了些，莱昂和劳雷吃了不少。
“今天这个会议氛围，怎么形容呢，我坐在下面时都想笑。”劳雷说道。
卡伦开口道：“第一天是新婚夫妻，恨不得在一起扭打缠斗一整夜；第二天是结婚五年后，虽然吵嘴，但已经会权衡利弊得失了，知道谁都离不开谁，因为离开了也很难找到条件更好的。”
莱昂接话道：“那今天就是打算离婚，在做最后的财产分割了？”
“哈哈哈！”劳雷笑了起来，“哎哟，你爷爷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他，小心你的屁股。”
莱昂伸了个懒腰，道：“好了，咱回去吧，看看离婚财产分割走到哪一步了。”
三人一起走出储物间，在即将走到会议厅门口时，看见；两名身穿着秩序神袍的神官攥着信件神情极为愤怒地奔跑过来；
在后面，还有两个穿着蓝色神袍的帕米雷思教神官手里攥着信件一样在奔跑，脸上带着的则是惊恐的神情。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一个意思：
出事了！
回到会议厅，在各自位置上坐下。
会议厅内，因先前两拨通讯室传信神官的失态进入显得很是凝重。
谈判进程，直接被打断。
沃福伦和德里乌斯都在查看各自通讯神官递送来的信件。
他们看完后，信件传递到身边其他代表手里。
接下来，
坐在下方的众人只看见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而且和先前两家通讯神官进来时的神情对应上了。
秩序神教这边好些个谈判代表都攥紧了拳头，神情愤怒。
帕米雷思教那边，则一个个神情惊骇，其中有几个更是流下了眼泪，这到底得有多绝望才会这样？
卡伦留意到，德里乌斯像是开始了发呆，但他眼角余光对准的方向，正是坐在对面的自己的父亲。
第二批、第三批信件被送了过来。
下面的众人只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姵茖小声问道。
卡伦开口道：“应该是……第七骑士团，出事了。”
“嗯？嗯！”姵茖眼睛睁大了。
这时，双方的通讯神官又各自送来了一封信件，分别交在了沃福伦和德里乌斯手中。
德里乌斯看完信后，站起身，道：“我需要解释和阐述。”
沃福伦抬起手，道：“不用了。”
随即，沃福伦也站起身，目光威严，神情严肃，开口道：
“帕米雷思教破坏谈判诚意，使用帕米雷思教空间神器——【沉默】，引发我第七秩序骑士团所在空间的坍塌。”
这话被讲出来后，
下方双方的各自神官表情都发生了巨变。
秩序神教这边的神官几乎都愤怒地站起身来，怒瞪向坐在另一半边的帕米雷思代表团人员，如果不是因为台上诸位主教大人在，下面的秩序神教神官们可能现在就已经动手了。
而帕米雷思教这边的神官们，已经全部陷入了惊愕和绝望的状态，不少人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面如死灰，神情绝望。
在场的人都清楚，这起事件，将引发怎样的后果。
一旦秩序真的发怒，帕米雷思教，将根本没有抵挡成功的可能。
德里乌斯再次开口道：
“关于这件事，我需要进行阐述和解释。”
“【神器——沉默】，在帕米雷思教的地位，神子，需要我来给你介绍么？”
这时，又有一名秩序神教通讯神官攥着一封信件快跑进来，将信件递交到了沃福伦手中。
沃福伦打开信件，
开口道：
“秩序元老院神旨！”
在场，谈判桌后的秩序神教谈判代表们以及下面的所有秩序神教神官们全部起立，站直了身子，将双手置于胸前，
齐声道：
“聆听神旨！”
沃福伦看了一眼对面的德里乌斯，用极为威严的声音念诵道：
“以秩序之名：
自即刻起，帕米雷思神被判定为邪神，禁止朝拜；
自即刻起，帕米雷思教被判定为邪教，禁止传教；
自即刻起，
秩序，
向帕米雷思，
宣战！”
第两百零七章 奉命打人
“明日，秩序元老会将向世间所有教会正式传达这道神旨，一切敢于协助帕米雷思教的存在，都将被视为秩序的敌人！”
会议厅内的氛围已经凝固，并非是因为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情绪刻意收敛，而是情绪已经找到了一个最适合放置的出口。
这时，卡伦想到了自家的那条邪狗。
初接触教会的信息时，卡伦曾疑惑过真神和邪神的区别在哪里，后来得到的解释是：
当更强势存在判定你是邪神时，那么，你就是邪神。
这和你是否善良、邪恶，毫无关系。
就如同眼下，
沃福伦首席主教宣读着经由秩序元老院下发的神旨，里面有两个判定，判定帕米雷思神是邪神，判定帕米雷思教为邪教。
弱者的存在属性，竟然是由强者来进行判定。
环视四周，秩序神教的神官目光里都是肃穆的火焰，而帕米雷思教的神官们则一个个神情绝望。
前者从原本的愤怒转变为一种矜持，像是看着已经被关入囚笼的对手；
后者没有歇斯底里地高喊“凭什么”“为什么”“怎么能”，好似被抽去了一切气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多少人为了躲避现实才选择进入教会圈，却不知道，无论再多的信仰点缀和教义装饰，无论多少次的忏悔,都无法去救赎一个原罪——弱小。
卡伦觉得，如果帕米雷思教能够更强大一些,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可能这道神旨依旧会存在,它不会被改变，但却会被删减。。
比如,第一条和第二条，会被保留，但第三条的宣战,可能就会被删减。
会极力地污名化你，但却不会真的对你宣战。
除了这些感慨外，卡伦还有一点好奇，那就是自己这边的安保任务奖励，还有么？
被保护目标,成了被抓捕目标,这安保任务,还作数么？
一道道黑色的光影在会议厅上方开始旋转,会议厅墙壁上映照出一个个黑色的虚影，他们是这座安卡拉酒店的阵法维持者。
他们的出现,是一种震慑，是为了告诉在场的帕米雷思教人员,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任何的反抗，在此时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叮……叮……叮……”
这层楼的电梯门被全部打开，一群身穿着黑色甲胄的身影裹挟着整齐的金属质地摩擦声进入会议厅。
卡伦还看见尼奥队长他们的身影也在门口出现,这意味着安保任务已经结束，隐藏的安保人员可以现身了。
德里乌斯举起手,道：
“我希望能得到一个阐述和解释的机会。”
随即，他面向会议厅内的帕米雷思教众人：
“我相信真相会到来,我相信我们身上的罪名能得到洗刷,所以在真相来临前，我希望你们不要进行反抗,请你们相信我，请你们相信伟大的帕米雷思神。
神的信笺,就在路上！”
这仅仅是场面话么？卡伦不知道。
但卡伦可以看见，神子的这番话像是给了在场所有帕米雷思教成员一个台阶，没有人再选择反抗,全都被戴上了特制手铐，一排排地被押送了出去。
这一过程不需要卡伦去做什么,但当一个个身穿着黑色甲胄的身影从自己身前经过时，卡伦都会很好奇地留意着他们甲胄上的骑士团徽章。
从第二骑士团到第十二骑士团不等，这些身穿甲胄的存在，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属于一个系统，如果放在国家层面上就能更好理解，其他所有部门，包括卡伦所在的秩序之鞭，都属于行政部门，它可以分很多种类，也拥有很多的作用，但这些黑色甲胄，则专属于“军队”。
军队直属于秩序神教元老院，平时不会参与任何地方上的工作。
这些人，不属于现役，更像是退伍后安置于地方上的预备役驻军，一旦教会大战开启，他们就会被迅速补充进新的骑士团进行征战。
真到了那时候，各个部门都将被抽调人员入伍，秩序之鞭序列在各个部门前面，成为战争机器的一环，但他们这些驻军的序列还在秩序之鞭前面。
没有见到第一骑士团的徽章，这很正常，因为秩序神教十二骑士团里，第一骑士团战斗力是公认的最强，但强大并不是他们没有出现在预备役驻军里的原因，而是因为第一骑士团的所有成员，全都……躺在棺材里。
会议厅内的帕米雷思教成员全部被押送离开，他们不属于囚犯，在开战的状态下，他们属于战俘。
就连神子德里乌斯也被戴上了手铐，因其身份特殊，还加上了一套枷锁对其进行全方位地束缚，他被押送下来经过卡伦身边时，还停下来，对卡伦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感谢卡伦这几天对他的照顾。
紧接着，其余所有人员都相继离开，但秩序神教这边的人脸上基本都看不见多少紧张和焦虑的情绪，因为即使第七骑士团出现了意外，但秩序的底蕴依旧强大，对帕米雷思教的战争，不用担心胜败这个问题。
会议厅门口，尼奥小队在这里聚集。
包括理查，也走出了电梯；
卡伦留意到梵妮和姵茖都拿出了一副银色面具戴了起来，他也有，进酒店后梵妮把新定制的银色面具给了自己，不过卡伦将面具留在了房间里。
忘带的原因很简单，他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所以微微侧身装作拿面具戴上去的样子，再摸一摸戒指，一副银色面具就出现在了卡伦的脸上。
卡伦觉得自己像是在表演“变脸”，而且还真是祖传的。
队伍聚集完毕后，在队长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走出了酒店。
“战争期间，根据战争条例，所有秩序之鞭小队都需要保证半天的可集结效率。”尼奥开口道。
“是，队长。”
“是，队长。”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解散休整。”
小队解散，队长没说安保任务奖励如何结算，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问，都打仗了，再计较这个没什么意义，毕竟是特殊情况。
理查则指向贵宾车，道：“你们房间里的行李我都打包好放在车里了，包括卡伦你的那把剑，真的是好沉。”
“真乖。”姵茖在理查脑袋上拍了拍，示意大家可以上车，“来，我送你们回家，咦，队长，你也要送么？”
其他人都离开了，但队长还在这里，这不符合队长平时的风格，一般解散后，队长都是第一个离开，每次最迫不及待想下班的都是他；
当然，这也是队长会被队员爱戴的原因之一，一个最不喜欢加班的领导，谁不喜欢？
“嗯。”尼奥应了一声。
卡伦帮队长打开了车门，众人坐上车。
这辆贵宾车还能公车私用个一天，明早就需要交回，这辆车不仅市场上造价高，而且经过秩序神教的改装，里面是有阵法加持和保护的。
和生产这辆车的汽车品牌没什么关系，外形设计成这样也是方便在世俗里执行任务。
姵茖开车，车里坐着的是尼奥、卡伦、理查和梵妮四个人。
“队长，我先送您回家？”姵茖问道。
“先送你回家。”
“司机怎么能第一个回家呢。”姵茖笑道。
“这是命令。”
“是，队长。”
理查左看看右看看，因为大家都戴着面具，所以不清楚神情的变化，但他察觉到了些许不寻常。
卡伦也察觉到了不寻常，不管怎样，让姵茖第一个到家，确实有些不对劲。
很快，姵茖的家到了，是一个老旧公寓，不是谁都喜欢住大房子，有些人哪怕条件足够，但还是喜欢对自己有特殊羁绊的老旧小房子。
“你们谁来继续开车，我家到了。”
姵茖下了车。
“我来开车吧。”理查主动申请。
队长点了点头。
理查马上打开车门，去驾驶位。
这时，队长看向卡伦，道：“下车，把姵茖打倒，让她出血。”
“……”卡伦。
“这是命令。”
“是，队长。”
卡伦无法理解这一命令，但他还是决定执行，他相信尼奥让自己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只是打出血又不是打死。
刚下车的姵茖还打算等着车里的队友们离开再进去，却看见卡伦提着阿琉斯之剑下了车，向自己走来。
“你是来送我的么？卡伦。”
卡伦继续向姵茖走去，将剑锋放在地上，哗啦出火星，这个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要对你出手。
姵茖没做防御，也没后退，只是奇怪道：“这是要做什么？”
卡伦身子微侧，做出了抡剑的起手势，明摆着，我要进攻了。
姵茖依旧没做防御，她还是好奇道：“做什么啊？”
卡伦抡起剑，对姵茖砸去，不是用剑锋，而是用剑身。
“砰！”
姵茖被卡伦一剑拍翻，落地后依旧不敢置信道：
“你疯了！”
卡伦跟上前，对着躺在地上的姵茖又是一剑拍上去。
姵茖依旧没反击，只是用双臂格挡。
“砰！”
即使卡伦没有使用暗月之刃的力量，但单纯以阿琉斯之剑的重量配合着惯性砸下去，姵茖还是被这股震荡之力伤害，嘴里溢出了鲜血。
但这一次，她没问卡伦要做什么，因为卡伦已经连出两剑，可车内的人，尤其是队长却没什么动静。
见姵茖出血了，卡伦收剑，对姵茖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把人家打出血总要道个别吧。
转身，卡伦拖着阿琉斯之剑回到了车里。
汽车发动，
理查有些紧张地问道：
“去我家？”
理查误以为这是猎狗小队每次任务结束后的保留活动。
尼奥开口道：“西水街保龄球馆。”
“好的，队长。”
听到不是去自己家，理查长舒一口气。
贵宾车来到了西水街，因为今天不是周末，还是中午，所以保龄球馆里并没有多少人。
但有一个道上，两个人正在玩着，正是马洛和格瑞。
“真是有意思，队长居然约我们来打保龄球。”
说完，马洛将球抛出，“咣当”一声，全部击倒，只不过击倒的是隔壁道上的。
“哎哟。”马洛见状也有些尴尬，自己找补道，“我这是给自己加的额外难度。”
格瑞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那边走进来的卡伦，最重要的是，卡伦还扛着阿琉斯之剑。
马洛感知到了动静，抬头看去，喊道：
“队长也喊你一起来玩？”
卡伦扛着剑走到了二人面前，开口道：“我要把你们打出血，谁先来？”
二人愣住了。
马洛挠挠头，笑道：“这叫内讧么，不，就算内讧也不会这么直接吧？”
“我先来吧。”格瑞说道。
“嗯。”卡伦应了一声，问道，“你反抗么？”
格瑞摇头：“只是打出血是么？那就不反抗了，反正我现在也打不过你。”
“好，你站好。”
“嗯，站好了。”
卡伦抡起阿琉斯之剑，在保龄球馆里打起了高尔夫，格瑞被抽飞出去，摔落在了球道上，捂着胸口，吐出了血。
紧接着，卡伦看向马洛，点了点下颚，意思是，该你了。
马洛马上站好，道：“我是阵法师，没格瑞那么扛揍，你轻点。”
“我觉得队长是让我来得罪人的。”卡伦叹了口气，恒举起阿琉斯之剑。
“不，我觉得队长是让你来收人情的。”马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答道。
“你来倒数吧，三个数。”
“好的，好的，三……”
“砰！”
马洛被抽飞出去，落在了靠近格瑞的位置，吐出了一口血。
卡伦打完后，对着那边的两个人挥了挥手，然后拿起旁边一瓶开了盖但没喝的汽水，右手握着剑柄扛着剑，左手拿着汽水，一边喝一边走到了球馆外。
却看见理查和梵妮站在了车外，队长则坐在车门口。
“队长，按照您的吩咐，都打出血了。”
“嗯。”尼奥点了点头，道，“开车吧。”
卡伦看向理查和梵妮，理查开口道：“队长让我们自己回去。”
“哦，好的。”
卡伦不知道队长这一出到底在干什么，但看马洛先前说的话，他应该是清楚了，只不过卡伦没特意过去问。
你刚把人打出血，再跑过去问人家：
“请你快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打你？”
这个方式，怎么都觉得有些贱。
将阿琉斯之剑放在了车内，卡伦坐到驾驶位，发动了这辆贵宾车，往外开时卡伦问道：“队长，去哪儿？”
“青藤墓园。”
“好的，队长。”
贵宾车在路上行驶出一段距离后，卡伦主动开口问道：
“队长，您为什么让我打他们。”
一边问，卡伦一边抬起头，从后视镜看向坐在后面的尼奥。
“是为了提醒他们。”
“提醒他们什么？”
“你知道么，秩序神教里，内奸很多。”
“嗯，真的么？”
卡伦看了看尼奥，他觉得尼奥说这种话，很奇怪，因为队长，你自己不就是……
同时，卡伦又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是。
因为他和尼奥，似乎用的是同一种方式，伪造的秩序神教身份。
“谈判团里，应该也是有的。”
“是谁？”
“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有的，因为这次谈判团里，谈判桌上坐着的，是应该坐在上面的人，但下面坐着的这一群人，阵容有些奇怪。”
“嗯？”
“你的两个狱友，莱昂和劳雷出现在这个谈判团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么大这么严肃的事情，安排一个公子哥进来镀金就可以了，却安排两个。
这等于是上面定的调子，意味着整个谈判团的选择，都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其他人员的选拔，也没有以前的严肃，会变得更灵活，很多人就能运作进来加入，为自己履历增添一笔。”
“这里面……就有奸细？”
“有些人是，但有些人，不算是，比如你刚刚打出血的三个，他们就不是，但他们本身就和其他教会有着比较亲密的关系，平日里，也会卖一些情报什么的赚点外快。”
“所以，您让我打他们，是为了……”
“嘴里有血，就不方便乱说话了。”
卡伦想到了马洛被自己抽飞时说的话：“不，我觉得队长是让你来收人情的。”
“队长您这是让我警告他们，这次，要闭嘴，所以这次事情……”
“我让你把别人打出血，也就省略下了一个环节，一个我亲自动手，把你打出血的环节。”
“……”卡伦。
“不过，听说你最近实力进步很大。”
“距离队长您还差得很远。”
“可我真的有些手痒了。”
“队长，我知道一款药膏，对湿疹很有用。”
青藤墓园到了。
卡伦和尼奥下了车，还没进管理员小屋，就听到了里面的音乐合奏。
推开门，
卡伦看见老萨曼手里按着一个新竖笛正在吹奏着，阿尔弗雷德脚下放着一个收音机，正在给他配音拉节奏。
可以看出来，老萨曼玩得很开心，脸上洋溢着笑意。
看见卡伦和尼奥进来了，老萨曼停止了演奏。
阿尔弗雷德站起身，靠边。
老萨曼叹了口气，道：“谈判结束了？看来，我的葬礼要开始喽。”
卡伦开口道：“秩序神教向帕米雷思教宣战了。”
“嗯？”
听到这话，老萨曼眼里当即流露出一抹锐利的光芒，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此时的他，仿佛凶兽挣脱了锁链，正欲择人而噬！
“我不打你们，但你们可以告诉我新的教务大楼被安置在哪里，第一次是谁弄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去给它再拆一次。”
“呵……”
尼奥笑出了声：
“继续准备自己的葬礼吧。”
第二百零八章 出征！
“什么意思？”
老萨曼瞪着尼奥。
“只是不希望你破坏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葬礼，所以特意来提醒你一句。”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你说呢？”
“会，我当然会。”老萨曼后退半步，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敛去，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管理墓园的小老头，“我相信你说的话。”
然后，老萨曼坐在了椅子上，对阿尔弗雷德指了指，道：“来，我们继续演奏，记得在我葬礼上要放这首曲子。”
“我会把您的演奏录下来，在您葬礼上放。”
“呸，不要，我那时虽然死了，但还是要脸的！”
尼奥走出了小屋，卡伦对阿尔弗雷德点了一下头，阿尔弗雷德也对卡伦欠身回应了一下，随即，卡伦跟着尼奥走出了小屋。
老萨曼对阿尔弗雷德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他了么？”
“我不知道。”
“因为我能感觉到，他好像真的在手痒，想找人打一架。”
“我觉得，他不见得打得过你。。”
“你看，连你都说他不见得打得过我。”
“那是当然。”阿尔弗雷德马上附和。
“但按理说，一个普通的秩序之鞭小队队长，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额……”
“可你们,包括我自己，都觉得这里面可能有变化,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您考虑得很有道理。”
“我这也是为莱克夫人考虑,省得她给我殓妆时一边工作一边骂我这个老东西临死前还这么顽皮,增加她的工作量。”
“那我们继续演奏，不录了,就单纯为了音乐的艺术？”
老萨曼摆摆手，道：“先歇歇。”
“好的，先歇歇。”
“你再说几句那些俚语,我好都记下来，躺棺材里后再慢慢地回味和思考。”
“好的。”
阿尔弗雷德掏出了一个黄色的笔记本，这里面都是誊抄的家里黑色笔记本的内容，连涂改的地方都完全一致。
老萨曼看着阿尔弗雷德如此肃穆的模样，不由笑道：
“我是真看不懂你的这种积极,给一个快要死的人传教有什么意义,难道还期待我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成为信徒？”
“如果您的忠诚感动了神,神或许可以赐予你这一荣幸。”
“可我这一辈子,已经献给了帕米雷思神，已经不想再换了。”
“这没关系，我们还有下辈子。”
“你说什么？”
“下面，我给你解释什么叫来自大地的气息。”
……
卡伦出来时，看见队长已经坐在了贵宾车的驾驶位上,卡伦打开副驾驶门，坐了上去，这个位置平时基本不会有人坐。
尼奥扭头看向卡伦，道：“你可以回家了。”
“那队长为什么还在这里等着。”
“因为车钥匙在你身上，教会的车你还担心被偷么,居然还拔钥匙？”
卡伦将车钥匙拿出来,递给队长，但没下车。
“真不下车？”
“我很好奇，队长现在准备去哪里。”
“打算去酒吧喝酒,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
“喝酒后不适合开车。”
队长不置可否，发动了车，开出了墓园。
等上了公路后，卡伦开口问道：“队长,萨曼很厉害么？”
“你都拿了人家的礼物,还问我他厉害不厉害？”
“我只是收了他的旧冰箱。”
“再给你一次机会组织语言。”
队长将自己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拿起,指尖上下摆动。
“我只是收了他一件空间圣器。”
“是一件可升级的空间圣器。”
“哦,是。”
“看来你身边有识货的人。”尼奥笑道，“是否能升级，可是决定了十倍的增幅价值，如果放在黑市上去卖的话。”
家里没识货的人，有的是识货的猫和狗。
“他是觉得自己日子没多久了，所以才把这些东西送给了我，换我前阵子每晚去给他做晚饭。”
“嗯，多掌握一门技术关键时候确实能有很大的优势。”
“是啊，队长，毕竟技术再多，也不会压垮身子。”
“呵呵，但会容易分神。”
“嗯，是的。”
卡伦觉得队长这话意有所指，可以真的指厨艺，也可以指的自己的术法，更可能指的是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己身上的属性太多，导致卡伦无法第一时间对应上。
这时，前方天空出现了一支乌鸦群。
尼奥停下了车，看着乌鸦飞去的方向，然后重新调转方向盘调头，跟着乌鸦飞行的方向开了过去。
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卡伦觉得队长应该是确认了这群乌鸦的目的地，所以没再等这些乌鸦，提升车速超了过去。
卡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时看向窗外，看着队长将车开到了城北，再开入城郊，最后继续向北沿着一条铁路行进，然后偏离铁路向下，也就是向东北方向。
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开下去，卡伦觉得很快就能到海边了。
贵宾车的质量确实不错，明明这里没有路，到处都是石头，可这车虽然颠簸，却丝毫没有散架的意思，发动机依旧保持着强劲的输出。
也是，别的车偷工减料至多罚款，这种教会专用的贵宾车敢出现质量问题，那就可以直接被送去见神。
又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前方出现了一条公路，这条公路很奇怪，它是断头路，在这一端口，它没有和任何道路连接。
不过车行驶上去后，确实舒服了很多。
但前方出现了一座岗亭，岗亭两侧站着不少身穿着神袍的神官。
“你坐得威严一点。”尼奥说道。
卡伦身子后靠，故意没坐得那么笔直，同时双手放在身前，目光微凝。
从面具外能看见的，也就是眼睛了。
尼奥则快速地按着喇叭，然后戴着面具的他将脑袋探出窗外，不停地挥手做让开的手势。
岗亭处的神官们见状，以为是哪位大人的专属车驾来了，不仅没人敢示意停车接受检查，反而主动退回去将栏杆升起。
就这样，这辆贵宾车直接开过了岗亭。
“队长，我们要去哪里喝酒？”
“不是去喝酒，喝酒待会儿再去，先带你看看下酒菜。”
“嗯？嗯，好。”
继续前进了一段距离后，这条公路通向了一座断崖。
卡伦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头顶的安全把手，他预感到尼奥准备做什么了。
尼奥双手释放出黑色的光泽，随即，方向盘也释放出了光芒，紧接着，整辆车车身上也出现了光泽在流转，应该是车内的阵法被开启了。
随后，尼奥一脚油门踩死，车子加速，冲向了断崖。
“嗡！”
那种车身飞跃而起的画面并未出现，在冲出断崖后，卡伦感知到外面光影的快速变化，随即发现自己的这辆车又行驶在了一条公路上。
右侧是大海，前方是绵延的公路，左侧，则有其他几条公路，一辆辆车辆以及一架架马车正在上面穿行，而且马车的奔跑速度居然不比汽车慢，这些拖着马车行进的马匹，双眸泛着红色的光芒，应该不是普通的马。
总之，这里流露出一种繁忙且肃杀的气息，像是一处军事基地。
尼奥将车向右拐去，脱离了公路，在沙滩上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最终在一片很高的礁石前停了下来。
“下车。”
卡伦跟着尼奥下了车，看见尼奥爬上了礁石，卡伦也就跟着一起爬了上去。
终于，二人来到了礁石最顶端，当卡伦探出脑袋时，看见前方岸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高度和维恩市区地标性建筑圣托尔大厦一样。
此时，黑黢黢的洞口中传来震颤之声，哪怕卡伦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这股震感。
不一会儿，自洞口内，出现了一支迈着整齐步伐前进的军阵，每个步卒都穿着黑色的甲胄，手持巨大的黑盾，腰间配着一把刀。
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反射出慑人的寒芒。
后面，又开出了一支手持弓弩的军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弓，背上背着三袋箭矢，他们身上的甲胄虽然也是黑色的，但明显轻薄很多。
再之后，则是一架架类似投石车的存在。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马车方阵，款式很像是战车，但又不是，因为每辆马车上载着的都是一口口叠加在一起的黑色棺材。
卡伦看得入迷，扭头一看，发现队长手里正拿着一个水晶制成的望远镜。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卡伦的目光，队长伸手将望远镜“吧嗒”一声，掰断，把其中一半递给了卡伦。
“谢谢队长。”
“没事，水晶便宜，镜片贵，输入点灵性进去就好。”
卡伦用一只眼对着望远镜，输入灵性力量进入，刹那间，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出现了，它不仅具备望远的能力，而且似乎能做到光与影的收束，让你可以最大程度地将想要观察的区域收入眼里。
盾、刀、甲胄、长弓、箭矢……
卡伦将他们的装备一个个对应到在点券商店里的价格，不由得感慨，这绝对是用海量点券堆砌出来的军队。
当然，考虑到这些都是由秩序神教内部工坊锻造的，那么它的实际制造成本肯定会比放在外面卖的要低很多很多。
虽然现在各国军队都进入热兵器时代了，在约克城港口上，卡伦还不止一次见过维恩帝国海军的铁甲舰，但这支正在从洞口内开出的军队，足以让任何国家的军队感到绝望。
他们虽然用的依旧是冷兵器，但他们手上的家伙，可不是“热冷”兵器所能区分的。
盾兵手中的那面中级秩序盾牌，内刻阵法，就算是大炮对着它轰，炮弹都只能被弹开，无法对盾牌造成什么伤害，而那些弓箭手手中的长弓和箭矢，能够射出比子弹远不知道多少倍的距离，还能进行具体的定位打击。
那些投石车，就更恐怖了，它们可以抛射“瘟疫”“灾害”“嗜血”“残暴”，一发击中敌方阵地，对方如果只是普通军队的话，很快就会有一群人变成疯子一样的存在对自己的战友进行杀戮，而且这些负面属性还能进行传染。
只是，卡伦注意到这些士兵甲胄上的徽章印记，他认出来了，这是第三骑士团。
这是现役的骑士团，预备役驻军都是各个军团退役下来的，所以他们分配时身上的甲胄会得以保留，出现各个骑士团在一个预备役驻军营地的情况，而现役骑士团则不会出现这一幕。
“为什么也有棺材？”卡伦情不自禁地问道。
在他以前阅读的资料里，只有第一骑士团是由“死者复生”后组成的，被誉为当之无愧的最强骑士团。
“每个骑士团都会有一部分的配额，用来执行一些死亡率很高的任务，比如探查、冲阵、断后这些。”
“敢死队？”
“呵，是必死队。”
“是，队长说得对。”
“看见马车上的那根旗杆没有，那是我教的圣器，这些尸体都经过处理过了，体内灵性力量得到了梳理，指挥官下令‘苏醒’时，旗杆会燃烧，帮助施法者转移‘苏醒’的代价。”
“哦，原来是这样。”
“但苏醒成本还是很大的，境界越高，生前越强大，苏醒的代价就越大，据说，第一骑士团里，还有不少神殿长老的尸骨保留。”
“这个，想想就吓人。”
“呵，作为自己人都觉得可怕，就别提其他教会了，秩序神教的强大，就在于它的拳头，已经死去的人可以成为战斗力，现在活着的人，战死后，也能迅速成为战斗力。
甚至借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被杀死的敌人，也能作为战斗力。
谁会愿意面对这样的对手，谁又敢面对这样的对手。”
“如果没能发展起来就算了，但既然已经发展起来了，就真的太可怕了。”
“知道我教靠什么发展起来的么？”尼奥问道。
“靠的是……光明。”
在秩序崛起的那个纪元里，秩序神教几乎就是光明神教手里的一把刀，当光明想要惩戒谁时，秩序神教永远都是第一个响应同时立刻发动征伐战争，不是呼喊造势，而是真的上。
在上个纪元中，秩序之神曾杀戮和镇压了很多神祇，里面就有不少是由光明神认证的“邪神”。
总之，那是光明和秩序关系最紧密的时期。
只不过，当光明神教衰落后，就已经无法再掌握住这把越来越锋利的刀了，甚至，可能还会被这把刀所伤害。
很多记载被删改了，但删改的痕迹本就是一种证据，如果秩序在光明消亡时没有去做过什么，为什么在后来要刻意地抹除秩序和光明之间的关系？
这里面肯定不仅仅是光明衰落消亡配不上秩序这一个原因，因为秩序完全可以继承“光明的法统”，更为名正言顺地支配教会世界，可秩序神教并未选择这样去做。
尼奥笑道：“秩序需要光明的指引，可一旦秩序成长起来，一切敢于凌驾于秩序之上的存在，都是要被打破的目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规模的骑士团。”卡伦感慨道。
“骑士还没出来呢。”
“呜呜呜呜………………”
低沉压抑的嘶鸣声传来，自洞口两侧，骑兵冲出。
这些骑士手持长枪，腰佩战刀，显得威武高大，同时胯下的坐骑也是身披甲胄，但战马的构成却各不相同，很多不是战马的形态，更像是某种刻意培育出来的一种妖兽，而里面有一半以上的坐骑目光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其他颜色，是死去的坐骑，或者是改造过后的坐骑。
不是通过苏醒，而是利用它们的骨架对它们所进行的一种改造。
里面有不少是蜥龙，就是队长最喜欢吃的那种烤肉的原材料，据说，蜥龙有远古龙的血统。
当这些骑兵出现时，卡伦觉得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们。
“没想到吧，秩序神教还有这一面？”
“是的，队长，我以前只是看过一些记载，只能算是知道，但这次还是第一次见。”
“和我们秩序之鞭小队是12人编制一样，秩序12骑士团，也是源自于秩序12骑士，传说，初代12骑士，每一位都曾亲自担任过一个骑士团的团长。
12骑士团，以及他们下属的驻军队伍，和我们是没有交集的，就算是大区的主教在没有元老院命令的前提下，也无法调动他们一个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秩序之鞭的成立和发展，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教会的日常工作需要暴力手段来维持，可教会的军团却调动不动，只能不断地以秩序之鞭的名义去充实和丰富自己可用的力量。”
“其他正统教会，也有这样的军团么？”
“肯定是有的，这个纪元里诸神不出，没有神战的爆发，教会的军团肯定会缩减和腐朽，神战，可不仅仅是神在战斗。”
“所以，队长，我们这是在？”
卡伦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队长；
队长是内奸，巧了，自己好像也是内奸；
两个内奸趴在这个位置，手里拿着特殊的望远镜向军队观察，这怎么看都像是间谍该做的事。
队长特意带自己来做间谍？
可是……卡伦忽然想到，队长之前是叫自己下车的，是自己主动要求留在车上。
“你不觉得好奇么？”尼奥问道。
“好奇？”
“好奇那个囚笼空间，为什么塌？你应该是和那位神子一起进入的通讯室，他的汇报过程，你都看到了吧？”
“是的，我看到了，我看见他向帕米雷思教教尊汇报维系阵法小队里有奸细的情况。”
“嗯，就这样，囚笼空间竟然还是塌了。”
“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内奸……”
“那么，你觉得内奸会是谁呢？”
尼奥忽然伸手，搂住卡伦，沉声道：
“秩序黑雾！”
下一刻，卡伦和尼奥身上都被黑雾覆盖，而这黑雾又和四周环境快速发生同化，二人的身影被遮蔽。
与此同时，空中出现了一头翼龙，上面载着一名中年男子，翼龙盘旋而下，落在了军团的正前方。
“唰！唰！唰！”
整个军团的士兵，向来人行礼：
“参见军团长！”
“参见军团长！”
中年男子双手置于胸前，诚声道：
“赞美秩序！”
等翼龙下去后，尼奥收回了搂住卡伦的手。
“这是要出征帕米雷思教么？”卡伦问道。
“12秩序骑士团，第一骑士团是无法布置的，剩下的11个骑士团里，一直有1个骑士团会驻防秩序神殿在世间的入口，还有1个骑士团驻防教廷。
3个骑士团负责机动调动，剩下6个骑士团，则分别驻扎在六个最顶尖大区没，维恩大区，驻守的就是第三骑士团。
第七骑士团应该是这一届的机动骑士团之一，但就算是第七骑士团出了变故，元老会还有2个机动骑士团可以随时调动，根本就用不到维恩大区的第三骑士团。
要知道，帕米雷思教只是一个中型教会，而且是以锻造空间器具闻名，不是以战斗，所以，1个骑士团其实就足够把帕米雷思教来回灭亡了两次了。”
这时，洞口前方的大海海面上出现了剧烈的能量波动，一座巨大的平台自海面之下缓缓浮现。
“嗡！”
一道可怕的气旋向四周扩散，紧接着，平台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蓝色光门。
军团长走向平台，站在蓝色光门前。
这时，一个女人从光门中走出。
卡伦拿起望远镜看过去，女人身穿着蓝色的长裙，在她身前，有两颗很大的蓝色宝石正在旋转，散发着圣洁柔和的气息。
“是她？”
卡伦记起了这个女人，白天在通讯室里她曾出现过，虽然那时她所呈现的影像很模糊，但自己曾把她身前的两颗宝石当作了模糊光影下她的胸，还诧异过这位帕米雷思教的执行长，胸竟然大得这般离谱。
“你知道她是谁？”尼奥问道。
“是帕米雷思教的执行长。”
“哦。”
“队长，你会读唇语么，她在说什么？”卡伦看见那位执行长正在说话，但距离这么远，自己不可能听到声音。
“她在说：
尊敬的军团长大人，
帕米雷思教，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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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做空
听到来自队长的唇语翻译，卡伦很是诧异道：
“这帕米雷思教是全由内奸组成的教会么？”
教尊，是帕米雷思教真正的掌舵者，当然，在“信使空间”里帕米雷思教可能也会有类似秩序神殿里神殿长老那样的存在，但在教务上，教尊是拥有法理上的绝对至高权力的。
上次拉斯玛与三位秩序神殿长老来到明克街，面对狄斯时，也是拉斯玛站在最前面，三位神殿长老站在最后面。
帕米雷思教的执行长，相当于教尊大人的办公室主任，因为她基本代表着教尊的意志，所以实际影响力上应该是教尊之下的第一人。
她的地位，比神子还要高，因为神子是下一代的领导圈子，可她是现管，再者，在神子成为教尊前，一切皆可能发生。
所以，帕米雷思教这样一位地位尊崇的人物，从蓝色大门中走出，向秩序神教骑士团行礼。
她，
也投了么？
“神子是内奸，执行长是内奸，这个教尊真可怜……”
说到这里，卡伦顿住了。
万一，教尊本人也是呢？
虽然觉得这个猜测很荒谬，但卡伦一直被人猜测自己身份时当面先排除唯一的正确答案,导致卡伦有些拿不准了，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这时,洞口外集结的第三骑士团开始逐批次进入海面上的那座平台,步入蓝色的光圈大门,当他们行进时，如同黑色的洪流,给人以极为可怖的压迫。
“走吧。”
尼奥对卡伦打了声招呼，转身向下。
卡伦跟着队长的步伐，向下走去。。
快回到车旁时,队长问道：“你开还是我开？”
“您开。”
这种断头路，只是见过一次，卡伦还真不敢随便上手，最重要的是，他是看见队长引动贵宾车内的术法才得以成功穿梭禁制的。
虽然卡伦清楚自己学术法很快,但万一有个失误,自己可能就带着队长车毁人亡,他还是更喜欢一边吃阳春面一边学习术法。
尼奥开车,原路返回。
“你觉得事情是怎样的？”尼奥问道。
“排除帕米雷思教高层全是内奸的这个极端可能,只剩下一个解释,那就是我教和帕米雷思教早就达成了秘密合作。
《秩序周报》上列举的对帕米雷思教的罪责,以及由我教自己带起来的批判帕米雷思教的风向,应该是烟雾弹，一切都是为了营造‘极端对立’的假象。
第三骑士团已经出动了，很可能其他地方的骑士团也已经出动了，这么大规模的调动以及如此逼真下成本的烟雾弹,我教的真正攻击目标，至少是一个大教会。”
“胆子再大一点，往大了猜。”
“目标,是正统教会？”
“必然是，除了正统教会,没其他教会能享有这种规格的烟雾弹待遇。”
“不过，这里面有些东西受限于见识阅历和知识储备，我想不通。”
“说。”
“首先，那位神子大人到底是什么立场？”
“他的立场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影响,还记得酒水食物里下药么,我觉得更像是一个父亲太久没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所以想和他多亲近亲近。”
“……”卡伦。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觉得是这个可能。”
“所以,那位神子才是最可怜的一个，就像是一条用玻璃容器密封着的鱼，被丢入了大海，却一直以为自己很自由也很重要。”
“可怜？”尼奥看了一眼卡伦，“我说过我不会主动去探查你的秘密，但你自己在我面前主动揭开可不算我失信，就你先前这句话，就能够听出来你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正常人，谁会因为这种事去可怜他？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家世，都摆在那里，足以让无数人艳羡。
眼下，无非是做父亲的和他开了个玩笑，亦或者算是对他的一个小小磨砺，希望他能更快成熟。
可能过了今晚，他又会从战俘变成尊贵的一教神子。
你可怜他？
他拥有的，你也拥有？
他没有的自由，你却拥有？
呵呵，
所以，
你爷爷是维恩国大区的主教？”
卡伦很想把队长先前说的那句话还给队长：“胆子再大一点，往大了猜。”
不过，卡伦还是忍住了，笑了笑，道：“我只是相信队长。”
“不用相信我，我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
“可是，我们小队的信条是：不抛弃，不放弃，不背叛。”
“我是队长时，当然会这样，如果哪天，我不是队长了呢？”
“队长您这话听起来，有些吓人。”
“只是有些么，看来真正吓人的东西，你已经看过了，是吧？”
“是的，刚刚的第三骑士团出山洞时的情景，让我震撼了。”
“好了好了，看来以后我不仅要对那个理查好一些，还要对你好一些，你知道么，我把理查招进来，是有目的的。”
“目的？”
“嗯，在他回家前，我让他帮忙问句话，但我不知道能不能问得到结果。”
“您在招揽他进来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没有，我只是感知到了一点风向，你知道的，猎狗的耳朵一向得敏锐，尤其我还是猎狗的首领，如果耳朵不好，带不了队伍。
所以，不要信任我，我的目的永远都不会单纯。”
“如果是废物，队长您也不会招揽进队伍里，按照您的说法，您对全队每个人目的都不单纯。”
“这个回答很得体，我很喜欢，瞬间让我觉得自己又干净了。”
“嗡！”
这时，贵宾车开出了结界，继续向约克城开去，没这辆车，想进入这里还真困难。
“队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教向帕米雷思教宣战，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做烟雾弹让那个被攻击的正统教会猝不及防吧？”
“理论上来说，就是这个目的，但从实际操作角度来看，又不一样。
首先，帕米雷思教擅长锻造空间器具，就像是你收的那台旧冰箱，它最大的用途是什么，肯定不是储存，而是……传送。
所以，你可以把帕米雷思教的信使空间，比作一个……巨大的冰箱。”
“信使空间，起到的是中转站的作用？”
“不仅是中转，更是跳板，信使空间是帕米雷思神开辟的，因为它的特殊，所以在那里进行空间传送时，效果会更好，也更迅速。
传送一个人，可以很快，但传送一个骑士团或者几个骑士团，那速度，必然会很慢，而在信使空间里，可以加速这一进程。
另外，因为第七骑士团的覆灭，我教大怒，多调动几个骑士团活动，彰显我教的实力，这是很正常的一种反应。
其次，帕米雷思教被攻打，信使空间内传来强烈的空间阵法波动，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你知道么，每一次大型传送阵法的启动，其所产生的动静与影响，不亚于一场召唤邪神降临的超规格神降仪式，甚至比那个都要大得多。
因为我没听说过也没在记载里见过有哪尊邪神是带着他的大军一起被召唤出来。
对这种大动静，是很难完全遮掩下来的，也无法遮掩，其他教会必然会感知到，尤其是正统教会，他们不缺那种专业监测的人员，不缺那种真正的强者，甚至不缺可以预警的神器。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你根本就无法做到对他们进行偷袭，但在这一情况下，偷袭，是能产生真正效果的。
所以，这确实是一个烟雾弹，但烟雾的效果，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这真是，好大的计划。”
“或许你见过一些我教腐朽的一面，但永远不要小瞧我教高层的智慧，能够在这个纪元里取代光明神教成为教会的一极，拳头当然得大，但脑子，肯定要更好。”
“这一招，岂不是只能用一次？”
“是的，只能使用一次，用一个中型教会做跳板进行的战略偷袭，只能使用一次，最重要的是，你无法找到第二个帕米雷思教这一特性的教会，也没有第二个信使空间可以给你提供这种方便。
我想，
如果不是诸神将苏醒的预言在前，秩序神殿遭受猛烈震荡攻击在后，导致我教陷入了极为不利的流言风波，威胁到了我教的霸权根基，我相信上面那些人，也是不舍得用这一招的。”
“……”卡伦。
所以，这一切还是爷爷那一炸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怪不得爷爷沉睡了，秩序神教却依旧如此忌惮，毕竟，爷爷还能从床上坐起来再炸一次，不，如果算上爷爷主动交给秩序神殿的那一枚，是还能再炸两次。
尼奥扭了扭脖子，发出些许脆响，道：
“但这一次之后，秩序的霸权，就能继续巩固下来了，除非……”
尼奥顿了顿，
“诸神真的苏醒。”
“队长，您希望诸神苏醒么？”
“神醒不醒来，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也不是我们所能干预的，很多人会希望神可以醒来，因为他们盼望神能领导他们前进。
但这个纪元里，诸神不出，我教又以秩序之名，让教会不得过度干预世俗，这才使得如今的世界，呈现出一种在记载中的其他纪元内所没看到过的东西。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神，从来就不曾有神出现过，会不会更好？”
“队长，您在我面前也不掩饰了么？”
“呵呵……这是因为我信任你啊，而且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这不公平。”
“公平的，来，我请你喝酒。”
卡伦这才发现，贵宾车已经驶入了一座酒店前。
“戴上面具，下车。”
卡伦召唤出银色面具跟着尼奥下车，但尼奥并未走向酒店大门，而是走入拐角处，拐角口有一群看起来像是帮派的成员正虎视眈眈。
但尼奥没有理会他们，从他们身边穿行过去后，直接撞向了前方的墙壁，然后消失不见。
唔……
卡伦也走上前，撞上墙壁，然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非常宽敞的酒吧，里面很热闹，人很多。
“怎么，你没来过黑市？”尼奥问道。
“第一次来。”
“那你身边肯定有值得信任的人。”
“是的。”
“这里是酒吧，那里是舞池，这一层都是娱乐放纵的地方，下面一层是真正的黑市区域，像是个卖场，但在这里需要遵守规矩，不使用暴力不使用强权，嗯，还能进行委托交易。
总之，黑市里有类似帮派的规矩，它的目的是把每个客人伺候好，提供最好的交易环境，它才能从这里面抽水。
这里上面一层有家教会银行，里面可以进行点券兑换，还能做一些金融操作。”
“金融操作？”
“期货，一般是术法材料，另外，你甚至可以在那里炒券？”
“炒券？”
“对，像世俗国家的货币一样，你可以去狙击它们。”
“这也可以……”
“点券的价值可比雷尔靠谱多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钱只有和点券放在一起时，才不是万能的。”
“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习惯就好。”尼奥带着卡伦来到吧台前，“你想喝点什么？”
“队长您帮我点吧。”
“不用局促。”尼奥对侍者道，“两杯第尓那血酒，一杯重，一杯轻。”尼奥拿出一张一百的秩序券，递送过去。
卡伦留意到，侍者没有找零。
所以，一个神仆一个月的津贴，只够喝两杯。
怪不得丁科姆和皮克只喝汽水。
两杯血酒端送上来，一杯颜色很重，尼奥拿了起来，一杯颜色浅了很多，卡伦拿了起来。
抿了一口，没有预想中的血的腥味也没有酒的辣味，恰恰相反，很清新温润，一口下去后，明显感到脑袋有些发晕，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微醺，让你不觉得难受，反而还乐在其中。
“好喝么？”尼奥问道。
“嗯，好喝。”
“那就记住它的名字，下次和你的队长来这种地方时，就给你的队长点这个。”
“哦，好的。”
“带你去逛逛，去下面的黑市？”
卡伦摇了摇头，道：“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
家中，负责列出购物清单的，是猫和狗；负责来黑市采购的，是阿尔弗雷德。
卡伦除了在用点券购买的食材上有一些心动，其他的那些传统材料，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只需要负责赚点券，再把点券放在阿尔弗雷德那里保管就好。
“那就去楼上银行坐坐，我一般都喜欢在这里点了酒后，去上面坐坐，上面安静。”
“好的，队长。”
卡伦答应了这个提议，同时他还觉得队长似乎本意就是要上去。
“哦，差点忘了，这里有一些其他的服务，比如，点心铺，时常会有教会的神官在这里提供服务，男女都有，但是用点券交易。
如果人类你不喜欢，这里还有一些奇怪的物种，比如妖兽。”
“我不感兴趣。”
“嗯，好的，听梵妮和姵茖抱怨过，她们脱光了躺在你面前你都不动心。”
“她们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没有，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下次见面要好好嘲讽她们一下，看她们还敢不敢一直自信于自己的身材。”
“……”卡伦。
卡伦跟着队长来到了二楼，这里每个关键位置都有看守，也有不少客人穿着斗篷遮盖着面部，卡伦和队长就戴着面具。
楼上银行空间很大，人也不少，但这里显得很安静。
尼奥选择了一个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卡伦在架子上拿了一份公共的银行杂志，在队长身侧坐下。
前方大屏幕上，不断浮现最新的一些金融讯息，氛围上和世俗里的证券所很类似。
梅森叔叔如果知道有这种地方的话，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接班丧仪社？
卡伦翻开杂志，点券版面里帕米雷思教发行的空间宝石券很显眼，被标注“近期波动巨大”。
手触摸在那里，会像是《秩序周报》一样，滑动出隐藏的画面，这是一个波动线。
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空间宝石券与秩序券的兑换比一直很平稳，近期，第一次出现了下划，时间应该是《秩序周报》上开始出现对帕米雷思教的批判；
一路平稳下滑很长时间后，于前些天出现了些许反弹，是帕米雷思教神子来到秩序神教进行谈判的时候；
虽然反弹的幅度不大，和最初时相比几乎腰斩，但至少是止住了颓势，从这里也能看出来教会金融圈对帕米雷思教被秩序神教合并后的发展前景并不是很看好，要比它独立时差太多。
“你就不好奇，各家教会为什么同意这类黑市以及黑市银行的存在么？”尼奥端着酒杯问卡伦。
卡伦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我想，正统教会肯定是乐见于此的，它们的点券使用的人越多，流通的区域越广，它们的收益也就越大。
除了正统教会以外，下面的绝大部分教会其实都受到了这种模式的剥削，但它们不敢打击这类黑市银行的存在。
一来是正统教会在后面默认其存在，毕竟正统教会的拳头太硬，不是它们能抗衡的。
二来，退出所带来的伤害，会更大，除非有能力做到全方位的自给自足，否则就会限制自身的发展。
但问题就是，如果发展到全方位的自给自足……这个教会的实力，大概也能跻身正统教会序列，反而会喜欢上这种模式。
而像帕米雷思教这种善于锻造空间器具的，倒是能在这个模式下获得比较大的收益，至于那些没有拿手项目的教会，最后只能靠原始材料收集贩卖来进行这场游戏。
这类黑市银行的存在，本质上是正统教会让下面的教会们帮自己打工。”
尼奥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卡伦：“学过经济？”
卡伦摇摇头，道：“学过历史。”
尼奥点了点头。
这时，前方人群里发出了不小的惊呼：
“看，跌了跌了！”
“怎么跌得这么厉害，不是在谈判么，不应该啊。”
卡伦抬起头看向屏幕，发现空间宝石券开始下跌，跌速很快。
“内奸把消息放出来了。”卡伦说道，“看样子，会跌到很夸张的地步。”
明天才是秩序元老院向整个教会圈发布神旨的时间，但现在，很明显是消息被提前放出来了，市场已经起了反应，开始大量抛售空间宝石券；
因为没人会怀疑秩序覆灭帕米雷思教的能力，尤其是在正式宣战的情况下，而一旦帕米雷思教被灭，那么空间宝石券瞬间会变成废纸。
“是啊。”尼奥也在看着大屏幕。
“队长，我们现在可以去收空间宝石券。”卡伦建议道，“等战争打响，发现帕米雷思教不是被攻击目标后，空间宝石券肯定回升。”
“去那处柜台办一张不记名卡，可以进行操作。”
“额……我身上没带点券。”
尼奥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卡，将其中一张递给卡伦，道：“里面有2万秩序券，记得明天把本金还我。”
卡伦伸手接过卡，疑惑道：“队长，您自己不买么？”
尼奥晃了晃手里剩下的那张卡，道：“这张卡里有我这些年的所有积蓄，我在等消息。”
卡伦像是明白了什么，问道：“队长，您是在等这次我教真正攻击目标是哪一个正统教会的消息？”
尼奥拿起第尓那血酒喝了一口，舔了舔嘴角，
道：
“对，我要做空。”
第二百一十章 真相
理查打开家门，从玄关来到客厅，发现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他们像是陌生人一样面对面地坐着，丝毫瞧不出来，他们曾生育过一个孩子。
是的，坐在客厅里的，是自己的父亲以及……自己的母亲。
女人转身看见回来的理查，马上站起身，张开双臂，高兴道：“哦，我亲爱的儿子回来了。”
“妈妈！”
理查和自己的母亲来了一次拥抱。
“听说你去执行任务了？”
“是的，因为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赚点点券，好在下一次我最爱的母亲的生日上送给她一份精致的礼物。”
“哦，真乖。”凯曦在自己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艾森在此时站起身，道：“理查，招待你母亲。”
说完，他像是逃难一样，快步走入了一楼的房间，将房门关闭。
“你的父亲如果能像你一样开朗就好了。。”凯曦感慨道。
“是因为父亲把他的阳光都给了我。”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我的儿子，怎么样，任务辛苦么？”
“不辛苦，很充实。”
“那你在小队里负责什么？”
“和我的队长以及队友们一起隐藏在暗处，保护目标人物。”
“是么，那肯定很累吧，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好的，妈妈，那我就先上楼洗澡。”
“对了,你爷爷在楼上，去和你爷爷打个招呼。”
“爷爷也在？好的,我知道了妈妈。”
理查走上二楼,敲响了书房门。
“进。”
“爷爷。”
“回来啦。”德隆没有坐在书桌后,而是站在墙壁前，看着那张老全家福。
“嗯,回来了，任务结束了。”
“累不累？”
“不累，第一次执行任务,从头到尾都很充实。”
“你父亲母亲在下面说话么？”
“就算您上了楼，将楼下客厅留给他们两个，但您觉得，他们之间会说话么？”
“唉，也不晓得你父亲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小时候只是有些性格孤僻,现在他儿子都这么大了,结果他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我觉得可以给父亲找一个心理医生看一看。”
“会有用么？”
“不看肯定就没用。”
“那就试试看吧,你去物色留意一下。”
“好的，爷爷,但等我找到合适的心理医生，还需要爷爷您发话让父亲去看。”
“这个我当然知道。”
德隆后退了两步,但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爷爷是在想我大姑了么？”
“嗯,你父亲小时候，也就你大姑带着他时，他才会笑,才会活泼一点，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大姑还活着，还生活在我们这个家里,你父亲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大姑的孩子,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可能就比你大一点,你也能有一个表哥或者表姐。”
“对了，爷爷,您和父亲母亲，怎么都在家啊？母亲是特意从桑浦市回来探亲的么？”
“她有个公差到约克城，就回家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
“理查，不要怪你母亲。”
“我从来没有怪过母亲,如果我是母亲，大概也很难接受每天面对这样一个丈夫吧。”
“这种话你做儿子的不适合说。”
“都是一家人，自然是能够理解的，爷爷，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
理查关上书房门，听到楼下响动，往楼梯口靠了靠，发现下面有小姑的声音；
小姑也来了？
理查没有下楼，而是走进盥洗室，脱衣服时，停顿了一下：一家人，都回来了，而且还都在家？
要知道，这个家可是好几年没这么齐整过了。
理查不由想到了自己回来前，队长对自己说的话。
“看样子，是真的有事情要发生啊。”
理查洗完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走进自己房间，但故意没关卧室门，躺在了床上。
楼下客厅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基本都是小姑、母亲在聊天，过了会儿，还听到了爷爷的声音，爷爷应该也下楼了。
躺在床上的理查开始犯困，他这几天基本都站在电梯里，睡觉是靠着电梯壁睡的，几天没沾床，这一碰上就有些舍不得离开，睡意也随之被拉扯了出来。
但理查还是强撑着没睡觉，后来觉得躺床上强撑太痛苦，干脆下了床，把自己侧身靠在了卧室门口的墙壁上，仿佛自己还在电梯里执行任务。
整个人半睡半醒间，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发现楼下的声音停止了。
理查马上睁开眼，如同有人按了电梯，迅速进入清醒状态。
随即，理查走下楼，果然，正好看见爷爷、父亲、母亲和小姑四个人刚从客厅走到玄关处。
“小姑，你来啦！”
理查很热情地和小姑打招呼。
“瞧瞧，我们家光荣的秩序之鞭回来了。”
凯曦关切地看着儿子，问道：“你没睡觉么？”
“刚睡了会儿，我这准备去约会呢，和蓓琳娜。”
“蓓琳娜是谁？”凯曦疑惑道。
“是你儿子最近交往过的一个女孩。”小姑说道，“我记得这个名字。”
“对，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她的父亲是轮回神教的传教官，她母亲是瑞蓝人，很擅长做瑞蓝菜，我想我今晚可能就有机会品尝到了。”
理查注意到，当自己说这些话时，父亲、母亲和小姑，都神色如常。
咦，不对么？
“理查，我的孙子。”
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德隆又退了回来，伸手指着理查：
“在完成一个任务回来后，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休息，需要充足的休息，我知道年轻人喜欢玩，但也需要分时候。
所以，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希望你今天就在家里睡觉，你是个成年人了，你要把控好你生活与工作的节奏，知道么？”
“知道了，爷爷。”
“我不希望你骗我，答应我的就必须要做到，否则爷爷会很生气。”
“是，爷爷，我听您的话，我今天哪里都不去了，就在家好好休息。”
“嗯，好。”
“好好休息，儿子。”凯曦拥抱了一下理查，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走出了家。
理查没回自己卧室，而是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自言自语道：“爷爷的反应很敏感的样子，父亲、母亲和小姑都没反应，这是否就意味着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和要执行的任务，目前为止，只有爷爷一个人知道，而父亲母亲小姑他们，现在都没权限得知这些？
这么严格的保密程序么，连对自己的子女们都要严格遵守。”
“叮铃铃……”
电话响起，理查接了电话。
“喂，是我。”
“队长！”
“说了么？”
“队长，我按照您的吩咐说了，爷爷……有反应。”
“好的，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是，队长。”
……
尼奥放下了电话亭里的电话，看着卡伦，道：“给你一个猜一猜的机会，你觉得是哪个正统教会？”
卡伦回答道：“轮回神教。”
“为什么？”
“因为和德里乌斯初见面时，他就给了10万轮回券请我们喝下午茶，我想，这次来谈判，他应该带了不少点券，空间宝石券在那种情况下是不适合送出手的，因为它当时一直在贬值，而且不是正统教会发行的坚挺点券。
他能一下子拿出10万点券打赏给我们，证明他身上还有不少轮回券，这同时也证明了帕米雷思教和轮回神教之间的关系亲密。
以帕米雷思教作为跳板去攻击一个对手，那这个对手最好和帕米雷思教很熟悉，最好明面上关系还要很好，这样偷袭的效果才最好。”
“很不错的理由。”尼奥说道。
“我觉得我的理由有些牵强。”
“不，那是因为你所能得到的信息比较少，调查和认证一件事，往往都是这样，你总不能每次都奢望获得充足的讯息。
秩序这次的目标，是轮回神教。
我一开始和你分析的一样，但我当时也只是猜测，毕竟涉及到我全部积蓄，不可能不慎重，所以我让理查去帮我问了一下，嗯，也不能叫问，是拿着我给出的一个可能答案，进行了一下试探。”
“您确定古曼家一定知道？”
“嗯，还记得上次教务大楼倒塌的事么。”
“我记得您说过，是德隆先生的部门主任被发现了内奸身份，被抓捕前，他引动了教务大楼的阵法。”
“嗯，没错，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但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
“我教，居然开始抓内奸了。”
“……”卡伦。
“这一现象，高层不见得不知道，有可能是懒得查，也有可能是故意放养着，毕竟各大神教，你渗透我，我渗透你，彼此掺沙子，心知肚明。
所以上次的事明显有些不正常，不正常到……像是准备做一件紧急重要的事之前，刻意地筛查了一遍所需要用到的队伍一样。
而那个部门的主任出事了，原本的副主任，我们的德隆老先生，不就自然成了那个部门的真正话事人？
有些事，约克城大区的主教们可能都不知道，但德隆先生，却能知道，因为他是那把刀的刀把，而且，没人能怀疑古曼家族对秩序神教的绝对忠诚。
我觉得今晚他们应该就要配合那边几个骑士团出征的时间，也要有所行动了，比如……提前用阵法封锁住轮回神教在约克城的教务大楼以及几个重要的传教点？”
尼奥看向大屏幕，轮回券作为正统神教点券，被排在很前列。
“空间宝石券有什么意思，做空正统教会点券才是真的有趣。。”
“队长，梵妮那里还有10万轮回券。”
“按照梵妮的习惯，应该一和我们分开后就去黑市上兑换成秩序券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另外，这次事情之后，教内应该会针对内奸来一场大清洗，重点就是这次泄密和卖消息的那些人，这也是我让你把那三个打出血的原因，否则他们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可是，队长，那我们两个现在……”
卡伦觉得，比起姵茖他们卖卖情报什么的，自己二人才更像是真正的间谍，而且已经做成了一个优秀间谍都不见得能完成的事。
“你有上家么？”尼奥问卡伦。
“我没有……”
“真巧，我也没有，所以，我们都没有上家，算什么内奸？”
“这……”
“你知道么，很多收买神教内部消息的上家，他本身就是神教的人，钓鱼肯定比跳池塘里徒手抓鱼轻松，不是么？”
“我明白了，队长。”
“好了，我要去下单了，你去楼下再帮我点一杯第尓那血酒，我想我待会儿下完单后，手还是会有些抖的，毕竟是所有积蓄。”
“好的，队长。”
少顷，卡伦端着一杯血酒上来，看见队长已经下完单坐在那里了，正看着他自己的手，好像真的在发抖。
“队长，酒。”
尼奥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道：“接下来你回家么？”
“队长您还有什么安排么？”
“我想去轮回神教教务大楼外欣赏一下月色。”
“我也想去。”
尼奥看着卡伦，问道：
“所以，你上次看见我们的教务大楼塌了，尤其是看见仓库和商店的那部分楼层落下时，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种冲动？”
卡伦点了点头，道：“可惜当时那部分楼层旁边有好几名述法官在看护。”
尼奥叹了口气，
道：
“我是可惜那时候是白天。”
……
“吱呀……”
铁门被打开，身负枷锁的德里乌斯，从牢房里被押送进了一间办公室。
在这里，德里乌斯看见了身穿着黑色甲胄的……伯恩主教……他的父亲。
伯恩主教开口道：“很抱歉，驻军的牢房很久没有使用过了，里面的环境肯定很糟糕。”
“你是，骑士团的人？”
“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因为你的父亲不仅仅是一名约克城大区的主教，他同时还曾是一名光荣的骑士团成员，虽然已经退役了，但我还保留着这支驻军的军职，严格意义上来说，主教的身份，才是我的兼职。”
“你早就和教尊达成了合作，秩序这次的目标，不是帕米雷思教，而是将信使空间，当作了一个跳板。”
“你终于知道了？”
“在我得知囚笼空间坍塌时，我就明白了，没有教尊的首肯和配合，这场戏，根本无法演下去。”
他已经及时通知了教尊本人，可事情，并未发生改变，但他坚信，教尊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嗯，是的，其实，秩序渗透和掌握帕米雷思教的时间，比你想象中要长很多。”
“所以，这次秩序的真正目标，是谁？”
“你知道是谁毁掉囚笼空间的么？维持小队的队长康达，你应该不陌生吧，他曾和你一起竞争过神子的位置，但输给了你。”
“是他？”
“是的，是他，他和他的同伙，在破坏完囚笼空间后想要出逃时，被及时抓获，还一同抓获了接应他们的一支队伍。
除此之外，被他偷盗且使用的帕米雷思教空间神器—沉默，还完整地记录下了他犯罪的整个过程，可以算得上是人赃俱获了，证据详实。
事实上，他和你很像，这些年，你说你一直很想当众赞美秩序，他应该也很想大声赞美轮回。”
“目标，是轮回神教么。”
“攻击帕米雷思教这样的中型教会，用理由和借口的话，会不合适。但如果目标是轮回神教这样的正统教会，秩序，的确需要一个可以说服整个教会世界的理由。
这个理由，我们拿到了，一个无法辩驳无法否认、事实清晰明明白白的理由，是轮回神教，率先向我秩序发难，秩序，只是自卫反击。
明日，秩序元老会，将拿着这些证据，向整个教会世界公布轮回神教的恶行，我秩序神教，将向轮回神教宣战！”
“呵呵呵……呵呵呵………”
德里乌斯笑了起来，笑得眼角眼泪滴淌。
伯恩就坐在那里，让他宣泄着情绪，但不时看向钟表，似乎是在计算自己容忍自己儿子情绪发泄的时间。
终于，德里乌斯再次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父亲：
“所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战争的目标、战争的理由、战争的跳板，你们早就谋划好了。
那我呢，我在这里面，又算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丑？一个不知道自己演的是小丑这个角色还在卖力演出的小丑，呵呵呵，真是滑稽。
因为，我无论如何选择，无论怎么做，其实都不会影响这一件事的进程和结果，不是么？”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去帕米雷思教！
如果可以重头再来，我不愿意去当什么神子，虽然你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还是希望能够一直和我的家人待在一起。”
“其实，你一直和你的家人在一起。”
“谁？”
“你进入帕米雷思教后，谁一直以来对你的帮助和提携，最大？”
德里乌斯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道：
“教尊？”
伯恩笑了笑，
道：
“你该喊他……爷爷。”
今天更新完了，晚安。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战争！
德里乌斯因为这个答案，沉默了很长时间。
伯恩则再次看向钟表，时间到了，他伸手敲了两下桌子，道：“震惊的时间结束了。”
顿了顿，
伯恩继续道：“或者说，是允许你向外表达震惊情绪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德里乌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气，道：“你不是说过，成为教尊时需要进入信使空间，被灌输历代教尊的感悟和记忆，我将不是我自己，那……教尊呢？”
“你以为的灌输，是绝对忠诚于帕米雷思；可实际上的灌输，是绝对忠诚于秩序。”
“……”德里乌斯。
伯恩双手交叉，面带微笑；“我说过了，秩序对帕米雷思教的渗透，比你预想中要早得多，在很久以前，第一位成功渗透登顶帕米雷思教的潜伏者，就已经更改了信使空间的传承仪式。
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有不少次不是我们秩序神教安排的人成为教尊，但当他们在信使空间完成灌输后，就……呵呵,成为了我们秩序的人。”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帕米雷思教掌握的空间锻造技术,对于我们秩序实在是太过重要,我们无法允许帕米雷思教以及信使空间落入其他正统教会的手中。
而当秩序将目光投送在一个中型教会身上时,它抵挡不住是正常，抵挡得住才叫异常。。
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第一位成功的潜伏者靠的是光明衰败的契机，那时，帕米雷思教属于光明的阵营,就像是他们的真神帕米雷思最后转投到光明之神身边赢得了最后一场神战一样。
因为光明神教消亡的缘故，导致帕米雷思教也在那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原本信使空间里至少有两三名长老护卫，但那段时期，信使空间内的长老因卷入光明的最后挣扎而全部陨落。
现在,信使空间里应该只有一位长老存在,你应该知道他。”
“那位长老……一直在沉睡。”
“是的,你知道他沉睡的原因是什么么？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人物,体内凝聚出了帕米雷思神格碎片，但他,在成为教尊时曾接受过灌输。
他应该很纠结，也应该很痛苦,清醒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酷刑,所以,他用沉睡的方式来对自己进行放逐。”
“所以,帕米雷思教在秩序眼里，算是什么？”
伯恩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可以理解成你现在情绪过于紊乱,才导致你问出了这样一个白痴一般的问题。”
说着,伯恩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到了德里乌斯面前，继续道：
“教会世界里,唯有大教会才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自主性，但就算是它们，在很多方面也是受制约的，至于大教会之下的中型教会以及更小的教会。
它们的存在，本就是一种丰富多样性，就像是树林里的青草，使得参天大树的周围，不会显得过于单调。
看起来，一切美好，就连那些青草也都在吸收着雨露享受着阳光，但实际上，每一棵大树身边的草，早就有了定数。
当这棵大树需要时，可以顷刻间吸收走它们的所有养分。
先前的那种郁郁葱葱，那种随风摇动，你以为这就是自由，这就是清新？
无非是大树树杈间漏下的一点光影，恰好洒照在它们身上，你却真误以为是尊严？”
伯恩伸手，捏住自己儿子的下巴：
“这是第二次，你让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愚蠢了，我不希望还有第三次，否则，我会和你的爷爷商量一下要不要选择你，当帕米雷思教的下一代教尊。”
“你本可以把一切都提前告知我！”
“那这样你就失去了锻炼成长的机会，想像一下，在一个陌生环境里，你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你需要隐藏自己，遮掩自己，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可能，这种磨砺，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最重要的是，那种自身信仰的转化，那种痛苦的抉择，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质问自己，对着自己的灵魂咆哮怒吼。
这，也是一场极好的塑形。
如果提前告诉你，这一切，也就都不存在了，这可是无论花多少点券，都无法购买来的机遇啊。”
“你……你们，就是希望我改变信仰？”
德里乌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在帕米雷思教的二十多年里，前十年，他一直坚定着原本的自我，忠诚信仰着秩序。
但伴随着他不断地位置提升，开始进入教尊的视野，是那个慈祥宽厚的老人，给他带来了他失去的温暖，向他展开了帕米雷思教的真正风景。
是他，让自己迷上了帕米雷思，是他，让自己走出了痛苦的迷失，是他，让自己坚定地成为帕米雷思教的神子，与过去的自己完成了切割。
可他，却是自己的爷爷……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位父亲，似乎对自己的内心一直有着精确的掌握。
“是的。”伯恩点头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教一直走着光明的老路。”
伯恩开始在自己儿子面前踱步：
“光明喜欢的是，任何事物聚拢在它的身边后，都将变得暗淡，只剩下光明的绽放，但这也是光明消亡的原因，它为了自己光明的永盛，背负了太沉重的代价，承担了过重的风险，与这些相比，光明神教所收获的利益，反而不值一提。
我们秩序现在想要走的路，不是吞并，不是融合，而是只要一切都在秩序运行的规则下，那就即可存在。
近两百年来，帕米雷思教的衰弱很是明显，这也导致很多高阶空间圣器锻造成功率甚至可锻造能力，都有了明显的下滑。
秩序不希望只拿到一个空壳或者装满着书籍与笔记的巨大库房，这种吞并的结果就是，我教自己内部还需要花费精力，再培育出一个帕米雷思教来……
这个代价，真的是太大了，而且效果可能还会很差。
所以，
秩序神教希望看见一个健康发展的帕米雷思教，我们不再扼杀和钳制帕米雷思教高层的发展，我们只需要掌控一两个点，确保帕米雷思教永远都不会背离秩序。”
伯恩弯下腰，仔细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我们这样培养你的原因，你不会背离秩序，但你又欣赏帕米雷思给你带来的风景，这很好，我相信，帕米雷思教以后在你的带领下，应该可以止住颓势，重现昔日的光景。
而你，也不用纠结了，也不用痛苦，更不用选择了，不是么？
正如帕米雷思神曾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我手里虽然拿着信，但我享受的，是送信途中的风景。”
“我还有其他选择么？”德里乌斯反问道。
“没有。”
“那好，我选择接受。”
“对，这才是我的作品所应该呈现出来的感觉，继续保持。”
“什么时候把我身上的枷锁解开。”
“你是说现在身上的，还是以后的？
现在的，我可以马上让人给你解开，以后的，很抱歉，你会一辈子戴着它。
这件事结束后，你的爷爷，也就是教尊大人会给你安排一场联姻。
你的孩子，
我的孙子或者孙女，
将会接替我在秩序神教的位置。”
听到这个安排，德里乌斯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我想知道，您当初面对这种抉择时，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是我的父亲与我分别时，还是我的儿子与我分别时？”
“都可以。”
“曾哭过，曾怒过，曾委屈过，曾麻木过，你能想象出来的和你暂时还无法想象的情绪，我都曾感受过。
到最后，
我明悟了，
这或许，应该是我们家族的宿命，我们的家族，以后将注定一只脚站在秩序一侧，一只脚站在帕米雷思一侧。
大区主教，
教尊，
都是极为崇高的位置。
换个角度想一想，
你觉得这是受苦么？
我想，这是每个做父亲的，做爷爷的，做长辈的，对自己的后代，最乐于所见的一种安排和结果吧？”
“真的么？”
听到这个问题，伯恩张开双臂大笑起来：
“哈哈哈，当然。
毕竟，
哪个长辈会主动放弃‘教尊’‘主教’的位置，不惜舍弃一切，只为了给予自己的后代……给予他，所谓家庭的温暖和人生的自由？”
……
轮回神教的教务大楼，位于纳拉格社区，在约克城的西南部。
一栋老式建筑，建筑占地面积很大，但楼层并不高，和原秩序神教教务大楼所在的梧桐街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目光所及，都是由劣质板房密密麻麻拼接而成的贫民窟。
实际上，这里本不属于约克城地界，原先是查塞人的一个居留地，但伴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这里也被囊括了进来，但这里已经逐渐衍生成一个破产者的聚集地。
约克城几届市政府都没有拿出合适的方案来改建这里，并为此列出了很多看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以应付换届选举时的需要。
只不过前任市长曾在喝醉后的酒桌上谈起纳拉格社区时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一个城市就和一个屋子一样，总需要有一个厕所。
“轮回神教的教务大楼，可真低调。”卡伦看着街对面的那栋建筑说道。
“他们喜欢这种地方，喜欢这里麻木且绝望的人，因为这类人对眼前的生活已经感到绝望，更愿意去相信来生可以获得更美好的机会，很贴合他们的教义，也适合他们发展信徒。”
“这其实也是各取所需，彼此呼唤。”卡伦说道，“至少这样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增添一些希望。”
尼奥点了点头，道：“嗯，是这样没错，但也会因此让人精神变得更加萎靡和颓废。”
“队长您对轮回神教观感很差？”
“所有正统教会里，我最反感的就是它，大概是因为我这样的人，即使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而活着，也会继续努力地活下去，而不是躺下来认命，去期待什么下辈子。
这辈子都没能活得明白，下辈子就能清醒了？”
尼奥从后面拿起一瓶红酒，对着瓶口饮了一口：“努力更好地活下去，说不定哪天，我就能找到活着的目标了呢，是吧？”
“是的，队长。我觉得，任何时候，认真努力地去生活，永远都不会错。”
“你不喝酒的话，后面还有饮料，自己去拿。”
“队长，这辆车，不用归还么？”
“任务只是暂停，又不是结束，这辆车现在还属于任务用品，没事。”
“哦，是这样。”
“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我们还会继续那个安保任务，只不过下回的谈判，应该能快得多，说不定半天，哦不，大概走个过场直接签完字就结束了。”
“那挺好，任务奖励还能拿到。”
尼奥拍了拍方向盘，道：“我一直想仿制一台，有它在，很多事情就方便了。”
“的确是。”
“以前出任务时，我就把它的内部构造摸清楚了，其他方面都好说，就是内部的阵法器具比较昂贵。”
“等做空收益出来后，队长就有点券去仿制了。”
“嗯，我真打算这样做。”
这时，尼奥看向公路对面，一群身穿着印着阵法符文神袍的人逐渐现身，他们一边行走一边在轻声地吟唱，如果能自天上向下看，可以看见教务大楼的四周，处处是他们的身影。
尼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发动了车子，拐弯，向外开出去了一些。
“这座教务大楼要被用‘秩序王座’阵法进行封禁了，这也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不再有趁乱占便宜的机会。”
这道阵法曾经出现在明克街的一座小教堂上方，只为了试图去封禁一个人，但最后，还是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又被主动撤除了。
将车停了下来，尼奥看了看旁边的一座高楼，问道：“黑雾之行，学会了么？”
“学会了。”卡伦说道。
“什么时候学的？”
“这些天一有时间就在揣摩和学习，感觉很难，但总算有了些效果。”
“哦，那我就先上去了。”
尼奥的身形化作了一团黑雾，向高楼上飘去。
卡伦将装着阿琉斯之剑的剑盒抱起，身形也化作一团黑雾，向上飘去。
等卡伦落在天台时，有些没站稳，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地。
站在天台边的尼奥扭头看了一眼卡伦，道：“看来的确是刚学会。”
“是，还有些生疏。”
卡伦抱着剑盒来到了尼奥身旁，将剑盒放在了脚下，然后站起身，和队长一起眺望对面的轮回神教教务大楼。
尼奥拿出了半个望远镜，见状，卡伦也将口袋里的那半个望远镜取出来，两个人并排站着，一起窥视。
“队长，我们只针对这座教务大楼么？”
“嗯，维恩不属于轮回神教传统传教区，他们在这里的势力本就不强，这座教务大楼被封禁后，基本就翻腾不出什么浪花了。
主要还是看正面战场上的进展；
三个机动骑士团打底，维恩这边的第三骑士团也出动了，保守估计，其他地方的秩序骑士团应该至少也出动了两个，所以，至少是六个秩序骑士团已经通过信使空间正在被传送入战场。
我教一半的战争力量已经出动，又是偷袭，我想，短时间内攻破轮回神教三座圣地不是问题。”
“不灭教？”
“我觉得不会，战争持续得时间越长，给其他教会反应的时间也就越长，就怕到时候其他教会开始暗中支持轮回，这样对于我教而言，就得不偿失了。
偷袭的目的，本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代价取得尽可能大的战果。
等把轮回神教打残后，逼迫它主动求和，然后把剩下的利益从谈判桌上拿回来，这样收益比最大。”
“我明白了，是想杀一只鸡吓唬其他猴子，让它们学会畏惧，但不能让它们产生悲愤不安的情绪，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从而导致它们联合起来。”
“嗯，虽然听起来有些拗口，但形容得很准确。好了，要开始了，接下来，有件事需要你来和我一起做。”
“队长，什么事？”
“来，我们一起来祈祷眼前的封禁过程，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一丁点意外都不会有，伟大的秩序之神保佑，赞美秩序！”
卡伦：“赞美秩序！”
一尊巨大的黑色王座自空中浮现，随之而来的，是浩瀚无边的威严气息。
它开始降落，下落过程中，轮回神教教务大楼外围浮现了一团红色的光幕，这是教务大楼的防御阵法，但顷刻间就被王座碾碎。
终于，教务大楼完全包裹在椅子下方，王座的四根椅脚接触到了地面；
“轰！”
……
“轰！”
一座巨大的蓝色大门落在了麦马岛的南端，四周的海水开始褪去，露出了下方的沙石。
“咔嚓……咔嚓……咔嚓……”
一支身上散发着肃杀气息统一身着黑甲的军团，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蓝色大门中开出。
“嗷！！！”
一头身上长着翅膀的黑豹从蓝色大门上方飞出，黑豹身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是秩序神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骑士团团长。
第七骑士团团长——巴洛！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正是西蒂长老，但很奇怪的是，身份尊崇且脾气一直倨傲的西蒂长老，却选择平齐站在他身旁。
“巴洛团长，前面就是麦马岛，据说，是轮回之神出生的地方，现在属于轮回神教几个核心圣地之一。”
“是么，我知道了。”
年轻的军团长催动胯下的黑豹飞向军团方阵的前方，他抽出自己的长剑，高高举起，喊道：
“我们，是来自深渊的觉醒者；我们，是至高秩序的捍卫者。
我们，是秩序之神身前最坚固的盾牌；我们，是神的意志下最坚定的长矛！
轮回向秩序发起了挑战，此刻，该轮到我们，去给予他们来自秩序的回应！
你们面前的这座岛，是轮回之神的出生之地。
现在，
我命令你们，
把他，
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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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的癖好
轮回神教，教务大楼。
第五层最深处的房间，原本应该是轮回神教维恩国首席主教的办公室，但此刻，首席主教萨科大人正恭敬地侯在办公室的门外，表示着自己的恭敬与顺从。
秩序神教是将维恩当作自己的基本盘在发展和运营的，虽然不排斥其他教会在维恩设立机构与传教所，但整个教会圈子都清楚，维恩到底是谁的地盘，驻扎在维恩的第三骑士团，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轮回神教，对维恩则是生疏的，一是因为地盘早就被秩序占了，轮回神教更像是借住的客人；二则是马克莱文化体系的人，对轮回神教所宣称的教义并不很感兴趣。
尤其是维恩人，自大航海时代起，他们的先民们就以当海盗为荣，这种烙印在骨子里的基因，让他们更愿意去享受当下的刺激，对于来世将如何，他们才懒得管。
虽然近些年因为外来移民的不断进入以及工业和金融的发展，导致农村和城市里的破产者和迷茫者群体逐渐增多，一定程度上扩充了轮回神教的信徒面，但大方向上还是没能成气候。
因此，萨科虽然是维恩国首席主教，但他在教内的地位其实并不高，如果高的话，也不会被“发配”来这里开荒。
办公室内和外面教务大楼的整体陈旧感不同，里面很奢华，不仅有办公书房,里面还有一个两室一厅的休息区。
此时，两个女人正躺在床上,其中一个女人卡伦还认识,曾经当过皮亚杰心理诊所秘书的柏莎。
柏莎小鸟依人在身侧女人旁边,一双修长的腿就算略带着屈起，也丝毫不比平躺的柏莎短,要知道，柏莎的身材可是很高挑的。
女人叫塔丽娜，是西莫森家族的人,而西莫森家族历史上曾出过好几位轮回神教的“守门人”，相当于是教尊。。
所以，虽然当代轮回神教的守门人不是西莫森家族的人，但西莫森家族在轮回神教里的影响力，依旧排名前三,更是被誉为轮回神教的“王室血脉”。
正因为她来了,所以屋外的萨科主教才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办公室让给她,还乖乖地站在外面表殷情,他实在是太想调离维恩了，他觉得自己还不算很老,在神教里还有上升空间，所以他不放弃任何可以抓住的机会。
“柏莎,你很喜欢这副模样么？”塔丽娜扭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女人问道。
“嗯。”
“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么？”
“我不知道。”
“有他线索了么？”
“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他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需要我让人帮你找么？”
“不用了,你能愿意见我,我就很心满意足了,也很感激。”
“傻瓜，说这些话做什么，在别人眼里你是光明余孽，但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可爱的光明天使。”
“那你呢,你来维恩做什么？”
“找我哥哥，家里得到消息，说他在维恩，但具体在不在约克城,我不知道。”
“可惜，我的人已经都撤出约克城了，否则还能帮你找一找。”
“别傻了，我那个哥哥最喜欢找一个和他初恋模样相近的女人隐居过普通人生活了，他是一个十足的变态，他不愿意被找到。”
“你哥哥还没从失去初恋的阴影中走出来？”
“不仅没有，还越陷越深了，父亲对他说，那个女人早就进入轮回了，他为此还敢顶撞父亲，那天如果不是母亲及时阻拦，他们父子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但谁知道，他竟然把初恋的记忆拓印了下来，用轮回传承的秘法，封印其她女人的神智，再将她初恋的记忆安置上去，他现在，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只不过这种方式之下，普通女人的寿命会极大缩短，一般活不过半年，所以他就必须不停地寻找新的像自己初恋的女人去生活。”
“我可以把自己装扮成她初恋的模样，可以登报做模特，吸引他出来。”
“怎么，你有我一个还不够，还想上我哥哥的床？”
“你胡说什么呢，我心里只有你。”
“呵，我可不信，都说男人的嘴最会骗人，其实啊，女人骗人的能力，可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我只是希望能碰见你哥哥，然后找个机会，净化掉他这个杂碎。”
柏莎自床上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这就要走了么？”
“我不能在约克城久留，秩序神教的人还在一直搜捕着维恩地区的光明余孽呢，我可不想连累你。”
“不用担心，秩序神教马上就顾不上你们了。”
“是因为帕米雷思教的事情么？”
“嗯。”
“我听说，秩序神教损失了一个骑士团。”
“是的，你应该清楚一个空间忽然坍塌了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后果，最新消息是，那处破碎空间逆流中，发现了很多秩序骑士团的破碎甲胄。”
其实塔丽娜还知道更多，比如那个动用帕米雷思教神器毁掉囚笼空间的人，是他们轮回神教安插在帕米雷思教的潜伏者。
但这些事，就不适合对柏莎讲了，她们只是床友的关系，可却分属于两个阵营，她们暗地里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但明面上甚至不被允许站在一起。
“那帕米雷思教不是完了么？”
“嗯，哪怕秩序神教损失了一个骑士团，但想要覆灭一个帕米雷思教，还是很容易的，但这次之后，原本还算松散的一个联盟雏形，将更加清晰和立体。
就像是当年诸多正统教会对付……”
塔丽娜停住了。
柏莎不以为意主动接话道：“就像是当年诸多正统教会联合起来对付光明神教一样？”
塔丽娜笑了笑。
“好了，既然不用我帮忙找你哥哥，那我就先走了。”
塔丽娜起身，抱住了柏莎：“就不能再多陪我一会儿？”
“我打算近期也离开维恩，很多事情，还需要我去善后。”
“好吧。”
塔丽娜象征性挽留意思了一下后就开始穿衣服。
就在这时，整个大楼忽然发生了明显的震动。
“怎么了？”柏莎惊讶地问道。
穿好衣服的塔丽娜马上抽出挂在床头的一把刀，走向窗户。
“哗啦！”
窗户忽然破碎，玻璃横飞。
塔丽娜挥了一刀，将朝着自己飞来的玻璃碎片以及从外面席卷进来的气流全部扫了回去，但伴随着最后一声剧烈的震荡，塔丽娜发现卧室四周的墙壁开始逐渐被黑色同化。
“砰！”
卧室门被踹开，塔丽娜的贴身卫队冲了进来，将塔丽娜保护在了中间。
卫队长禀报道：“小姐，教务大楼外被忽然出现的可怕阵法封锁了。”
“大楼的防御阵法呢？”
“直接破碎，没能抵挡。”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萨科跑了进来，“小姐，封锁我们教务大楼的是……是秩序王座！”
听到这句话，塔丽娜脸上当即出现了一抹慌乱的神色，因为她心虚。
而萨科的职位，是没资格知道这件事“真相”的，所以还在劝慰塔丽娜：“小姐请在这里稍候，我派人出去沟通一下，是否是哪里出了误会。”
卫队长马上道：“不是误会，秩序王座可是等同于禁级阵法的存在，秩序神教既然动用它封锁这里，肯定不是误会那么简单。”
塔丽娜则立刻下了决断：“罗顿，准备启用【轮回水晶】，我们突围。”
卫队长惊愕道：“动用轮回水晶？好……好的小姐。”
轮回水晶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材料，它最大的特性是吸收和湮灭，如果将一片力量比作拼凑起来的完整拼图，那么它就能在短时间内硬生生地将一块拼图暂时抠出。
这枚轮回水晶并不是塔丽娜的卫队一直随身携带的，而是塔丽娜这次来维恩代替家族转交给另一个教会高层的珍贵礼物，现在礼物来不及送了，必须现在就用掉。
卫队长转身去布置前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塔丽娜道：“小姐，因为外面的秩序王座阵法很强大，所以属下觉得就算是使用轮回水晶打开了一个口子，那个口子维系的时间，大概也只够不到十个人通过。”
算下来，只够塔丽娜和自己的卫队通过。
萨科忙道：“请卫队长先护送小姐脱离这里，请您务必保护好小姐的安全。”
随即，萨科又对塔丽娜行礼道：“小姐请放心，不管是出于什么误会，我都会带着我的手下人，坚守这座大楼和秩序的人进行谈判的。”
塔丽娜看了一眼萨科，她清楚，如果萨科知道那件事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淡定地说出这种场面话了，可能在这位首席主教大人的眼里，眼下这情形依旧只是一场误会，或者是两个神教的些许摩擦与可控程度的对抗，不会发展到真的见血以及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秩序神教可是刚刚被覆灭了一个骑士团啊，塔丽娜不敢赌，因为她清楚，一旦秩序神教知道了真相，那秩序的怒火，必然会吞噬这里的一切！
塔丽娜又看向柏莎，道：“你和我一起走。”
“好的。”
柏莎没有选择拒绝，更没有客气，马上贴到塔丽娜身边。
卫队长道：“请小姐五分钟后来到楼顶，我们将在楼顶打开口子，口子打开后，小姐请先行选择一个方向撤离，属下会带人断后同时吸引秩序那帮人的注意。”
“好。”塔丽娜点了点头，“我会安顿好你的家人……你们所有人的家人。”
卫队长领着护卫们则齐声道：
“无尽轮回，忠诚不灭！”
……
“……赞美秩序！”
“……赞美秩序！”
卡伦被队长带着，不停地在进行着祈祷，每一句祈祷词后面，都要加上一句“赞美秩序”。
队长祈祷的是眼前教务大楼的封禁不要出现任何的意外；
可卡伦却觉得，队长虽然不知道“立旗”这个词，但应该知道这个词所代表的意境，而队长的祷告，有种故意向这种意境触发的意思。
因为先前在车上时，队长说过，既然动用了秩序王座封禁这栋大楼，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将失去趁乱占便宜的机会。
所以……请出现意外吧。
否则，今晚真的就要赏月了，而且……
卡伦抬起头，今晚天气很不好，像是要下雨，因此根本就看不见月亮。
终于，队长停止了祷告。
卡伦也马上停止，看来队长也意识到了自己二人先前的行为，到底有多么滑稽，还好，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卡伦，你平时经常向秩序之神祷告么？”
“我很少向神祷告去祈求得到什么，只是单纯地问候与赞美伟大的神。”
尼奥开口道：“我也很少向神祷告，上次祷告，还是伯爵和神教谈判成功时，我感谢神，给予坚守中的我以希望的曙光。”
但结果……
卡伦忽然意识到，队长的改变，好像就是从伊莉莎的死开始的，用老萨曼的话来说，就是队长开始进入迷失的阶段。
但在卡伦的感知中，队长不像是在迷失，更像是在“苏醒”体内的另一股意识。
虽然性格一样，说话方式一样，行为方式也是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可能，先前的队长在站在伊莉莎墓碑前时，就已经“死”了。
队长所说的，即使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但依旧会习惯性地努力活下去，更像是一种因交接产生的“无主观意识”状态。
旧的在沉寂，新的在苏醒，队长正处于这一中间阶段。
“队长，您看过心理医生么？”卡伦问道。
“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介绍。”
“你觉得我需要么？”
“我觉得您可以去体验一下。”
“呵，连拉克斯铜币都不知道我心里想要什么，我不觉得心理医生能有什么用。”
卡伦一时竟无法反驳，因为他是亲眼目睹队长徒手捡起拉克斯铜币，还保持着一脸平静，且很随意地又将它丢了下去。
所以，队长不仅没有心理问题……而且心理上还无懈可击？
亦或者，发生改变前的队长，反而才是心理问题的体现？他现在的改变，不是问题的发生，而是属于一种治愈？
这时，尼奥看了看手表，道：“驻军马上要来了，看来，今晚这里注定将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的祷告，应验了。”
话音刚落，
“砰！”
对面教务大楼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像是在王座所覆盖的区域里开了一个洞，一串身形从洞内跃出，引得下方正维系阵法的人群一阵紊乱，他们没料到王座竟然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缺口。
卡伦开口道：“队长，出意外了。”
尼奥一巴掌拍在了身前栏杆上，
道：
“果然，神喜欢把话反着听。”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这里，是我的地盘
“以吾尊奉之神的名义，祈求您的神威降临，擦拭秩序的尘埃。”
德隆飘浮在半空中，在他身前有一个魔盒正在不停地翻转和变化，演算着维持眼前这座秩序王座所需的一切细节，他苍老的身影，在此时透露着一种无上威严。
霍芬先生关于阵法笔记里开篇就有这样一句“劝学”的话：
【记住，在你的阵法里，你就是神！】
在德隆身边，有三十多名神官正在为他进行加持，他的儿子艾森和儿媳凯曦以及小女儿也在其中。
像这样的小团体，环绕轮回神教教务大楼周围，还有四个。
正是他们，一起召唤出了秩序王座，将整栋大楼封禁。
魔盒正在自动翻转，里面轮回神教的人想要短时间破开禁锢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而且，驻军很快就会赶来。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时间差，原因还是在于保密。
秩序神教高层为了发动这场偷袭，以帕米雷思教作为烟雾弹，迷惑了所有人，这其中最难的一部分，可能不是迷惑对手，而是迷惑……自己人。
上一次消亡的正统教会，还是光明神教，自那之后近千年来，虽然正统教会之间实力对比会有变化，但大体的格局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动，也没有再爆发过大规模的教会战争。
和平的年代越久,彼此之间的交流和渗透，就越是密切。。
可能,有些内奸,早就在对面教会里都发展成了家族,甚至连那些家族年轻子弟都不知道自家是内奸。
出征的骑士团在调动前，可能只以为自己是正常换防,亦或者是为了征讨帕米雷思教，除了各自军团长以外，在骑士团通过传送大门来到轮回神教的一个个圣地面前时,士兵们才终于清楚自己这次所要面对的真正目标是谁。
在战争发动前，不能走漏任何消息，德隆的这一个部门，不惜为此提前做了严格的自我筛查。
原本的部门主任，他的隐藏身份早就是“已知”的,连德隆这个副主任都清楚,这位比自己高半级的上司身份上有些不干净,但高层一直没有动他。
对于高层来说,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是内奸，反而更好处理,因为他清楚自己的价值巨大,为了隐藏和不暴露，一般不会再傻乎乎地在自己的部门里继续安插人手,以防一个不小心就会牵连到他；
甚至,他还会因此特别注意部门里人员的“纯净”，防止其他教会的人潜伏进来暴露导致自己的整个部门被高层所关注。
这真的是……脏了他一个，干净全部门。
这会儿,德隆脑海中想到的，是离家时自己孙子对自己说的话,去找轮回神教家的女孩聚餐？
德隆不认为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看来，自从加入那个猎狗小队后,自己孙子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当爷爷的，非但没有对孙子别有居心地试探自己而生气，反而因此觉得有些骄傲。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他还有一个外孙，此时正站在后方一处高楼天台上正眺望着这里。
“砰！”
教务大楼上方出现了一个破口,这个破口出现得毫无征兆,且极为诡异，德隆面前的魔盒也出现了一个缺角。
轮回水晶？
德隆马上就意识到对方使用了什么，这真的是铺石子路时石子不够用了拿钻石过来代替。
“艾森，领一队追击，其余各队和我一起全力修补缺口，保证阵法的运行，记住，这里才是关键！”
艾森马上领着一队人去追击，在对方落地时，他们也恰好赶到，双方刚一接触，就爆发了近乎惨烈的战斗。
“轮回不止，忠诚不灭！”
五名身着暗红色甲胄的护卫向着追击而来的秩序神官们冲去，他们的甲胄外缠绕着一圈黑色的东西，拉近距离后，直接选择引爆！
“轰！轰！”
当即，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追击的秩序神官只能立起屏障格挡，但这些爆炸里还有瘟疫、灾厄等其他负面属性元素，几名秩序神官的屏障在这些力量的侵蚀下出现了破损的迹象。
不少人在此时选择的停止与后撤，他们是阵法部门的神官，不是骑士团不是驻军也不是秩序之鞭那样拥有丰富的战斗经历，他们更像是一种文职，钻研、设计、维持才是他们平日里的本职工作。
对方这拼命的架势一上来，瞬间就吓阻住了他们，不仅包围圈没能形成，反而让他们得到了向东侧逃跑的机会。
“追击！”
艾森给自己身上施加了一层净化，整个人冲入前方浓郁的负面属性烟雾之中，继续追去。
凯曦咬了咬牙，也给自己加了一层净化跟了上去。
……
“还真的逃脱了。”卡伦看向站在身侧的队长。
他这会儿是希望队长下达追击的命令的，因为他看见自己的那个社交恐惧症舅舅已经莽上去了，哦，跟着一起追上去的女人，好像是自己的舅妈，自己在理查家看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但队长行事风格一向只看重利益，他不知道队长愿不愿意在这里帮别的部门擦屁股。
尼奥有些兴奋地开口道：“真是奢侈啊，居然用轮回水晶突围，你知道一枚轮回水晶在点券商店里是什么价格么，300万秩序券。
现在驻军还没过来，只是刚封禁，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用它来突围……”
尼奥压低了声音：
“这是一条大鱼，绝对是轮回神教里身份尊贵的人物，平日里想要猎杀这种大鱼根本就不可能获得机会，更不可能承受由此引发的代价。
还好，现在是战争期间！
猎狗小队，
出击！”
尼奥纵身一跃，化作了黑雾向下飘去，速度非常快。
卡伦打开剑盒，扛起阿琉斯之剑，也跳下了天台，身形化作了黑雾，紧跟队长。
……
“小姐，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罗顿带着剩下的两名手下停下了脚步，对他们道：
“拜托了！”
“为了忠诚！”
“为了忠诚！”
两名护卫面对追上来的艾森和凯曦，直接冲了上去，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次引爆了自己。
“轰！”“轰！”
在这一刻，一切繁杂的交手都是累赘，时间才是最为宝贵的存在。
艾森和凯曦两个人被炸飞了出去，当然，这里面也有为了减少爆炸伤害而采取的主动躲避。
罗顿却出现在了凯曦面前，一刀劈下去。
“砰！”
本就因承受爆炸伤害而脆弱的屏障被一刀斩开，凯曦胸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方格，正快速扩大。
但卫队长没给这位秩序神教的述法官以躲避的机会，非但没有躲开对方的攻势反而一刀横扫下去。
“噗！”
罗顿胸口的甲胄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鲜血汩汩流出，但凯曦则被这一刀砍中，虽然她身上有一件护身圣器帮她抵消了很多伤害，但自脖颈到胸口位置，被切出了一道可怖的伤口，因爆炸而产生的四周负面属性力量开始侵蚀进她的身体。
凯曦落在了地上，表情十分痛苦，体内的灵性力量出现了紊乱。
她其实也不擅长战斗，尤其是这种突然发生的近身战斗，她并没有充分的对战经验，哪怕，她的实力很强。
罗顿眼角余光看向那个男性秩序神官已经拉近，但他故意没去理会对方，转而举起刀不顾一切地向躺在地上的女性神官扑去，同时喊道：
“能杀一个是一个！”
就在罗顿拉近距离，刀即将落下时，他的身前出现了两道黑色的光圈。
呵呵，根本就不会打架啊！
罗顿心里冷哼一声，身形即刻止住，而后一个抽身，甲胄上迸发出红色光芒的同时，整个人向后倒冲过去。
他知道这两个追击者的强大，所以他必须利用自己两个手下自爆给自己带来的混乱机会，争取最大的战果。
“嗡！”“嗡！”
光圈中射出两道黑色的光束，却因为罗顿的及时折返，只擦中了他的两侧肩膀，将肩膀上的甲胄削去了两大块，而此时，罗顿已经出现在了艾森面前。
如果那个男的无视那个女人的存在，和自己稳扎稳打慢慢周旋，已经受伤严重的自己，将毫无胜算。
但这个男人为了救那个女人，施展了远距离术法，导致其出现了破绽，罗顿抓的，就是这个机会！
艾森手中出现了一个蓝色的音乐盒，音乐盒裂开，一道道紫色的网格将其身前覆盖，但罗顿毫不犹豫地冲进网格中，他身体没有着甲的部分开始出现焦黑的痕迹，他的灵魂正承受着被炙烤的痛楚，但他毫不在意，刀口捅向艾森。
“秩序……守护！”
“晚了！”
守护的力量阻止了刀口的进入，但在罗顿力量的加持下，还是突破了这种阻隔，刀尖捅进了艾森的胸膛。
艾森身体一颤，但他的脸上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双眸里反而出现了解脱的神色，他双臂张开，掌心之中流转出黑色的闪电。
罗顿狞笑道：“想同归于尽么，好啊，来吧！”
……
“队长，下面追击的人遭遇到了阻击！”
“我们的目标是大鱼。”
“队长，下面追击的人遇到了危险！”
“我们的目标是大鱼。”
卡伦在天上，很是担心地看着下面正在发生的情况，毕竟下面的两个人，是他舅舅和舅妈。
其实，卡伦对“舅舅、舅妈、外公”这类的存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能说略有好感，但真谈不上亲近，可是，不管怎样在茵默莱斯家的书房里，那个女人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却依旧把他当儿子守护了他；
所以，自己就算没有把他们真的当作自己的亲人，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他也是愿意也应该去守护的。
但队长是什么样的人，为了独吞战利品，队长能让自己将拉克斯铜币抛向耿迪的小队，他怎么会在意下面正在发生的事，他的目标只有那个用轮回水晶突围，又有这么多忠诚的护卫不惜自爆为她断后的大鱼，她，肯定很肥美！
“他们是理查的爸爸和妈妈！”
理查是队伍里的一员，如果看见他爸爸妈妈遇到危险结果自己选择无视的话，这无疑违背了尼奥自己为猎狗小队所定下的准则。
“你下去吧，解决后去格尔斯照相馆！”
说完，尼奥所在的那团黑雾直接拐向，像是已经知道了大鱼想要逃窜的目的地。
卡伦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于空中，黑雾消散。
【海神之甲】
【暗月之刃】
举起阿琉斯之剑的卡伦，直接从空中垂直落下！
……
艾森掌心中的秩序之雷即将拍向罗顿的头部，而罗顿也准备用尽最后一股力气让自己的刀将眼前这个秩序神官彻底洞穿。
就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闪过，罗顿身体一僵，他的双臂还抓着刀，但双臂，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卡伦没给对方继续反应的机会，在厮杀中，除非对手断气，否则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透着一股子愚蠢，阿琉斯之剑横切，轻松切开了罗顿的脖颈，他的脑袋倒飞出很远落在了地上，无头的尸体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地。
整个过程很轻松也很流畅，因为对方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杵着自己任自己砍。
艾森马上将即将合拢的双手向两侧摊开，两道黑色的雷电砸落在了地面，轰出了两个大坑。
这个动静把卡伦吓了一跳，差一点，自己就要被这个舅舅一起带走了。
“卡伦？”
显然，艾森先生认出了卡伦，是自己儿子的神仆好朋友，还曾带回家做过客。
“您没事吧？”卡伦问道。
“没事。”艾森先生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很难以想象，一个刚刚差点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人，在刚解决生死危机后，他的社恐马上就又回来了。
舅舅，你的情况很严重啊。
卡伦甚至怀疑，先前的“结束”，对于眼前的男人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艾森跑到自己妻子面前，蹲下，开始为自己妻子施加净化和治疗术法，基础的治疗术法述法官肯定会，但更高级的，只能去教会医院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防止那些毒素通过伤口深入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污染。
“请您救治同伴，尼奥小队会继续追击！”
留下这句话后，卡伦扛着阿琉斯之剑重新化作了黑雾离开。
“尼奥小队……是我们理查的……队友？”重伤中的凯曦问道。
艾森一只手的掌心不断地释放出净化施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掐住自己妻子的嘴巴，让它闭合，道：
“安心平稳灵性力量驱逐体内污染，闭嘴。”
“……”凯曦。
…
“柏莎，你说的那个地方可靠么？”
“现在不去我那里，难道去你们轮回神教的其他据点，这次秩序神教明显就是对着你们轮回神教下手了，你猜你们其他的据点秩序神教会不会遗落？”
“那里的传送法阵能传送多远？”
“不可能把你传送回轮回谷，它的传送距离只有到约克城外。”
“也足够了，城市里对方的人手太密集了，我们先离开约克城然后藏起来，我要弄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真的不知道？”柏莎问她，“呵，你应该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出事就想着不惜一切代价突围，你肯定知道秩序神教这次是来真的，而且以你在轮回神教里的身份和地位，一旦爆发冲突也无法幸免。”
塔丽娜没有回话，她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想把那件事告诉柏莎。
“我才是真的冤，只是想来找你上个床，结果这下还要暴露掉这个传送点，要知道这个传送点上次紧急事态中我们都没启用。”
“我会补偿你的，这一点，你应该能放心。”
二人来到格尔斯照相馆前，没有敲门，而是走到照相馆侧面，因为照相馆位于街尾，所以有一个侧门。
门没锁，柏莎打开门，里面露出了一个向上走的台阶，柏莎没向楼上走去，而是站在原地，指尖流转出光明的气息，开始进行牵引，随即，楼梯发出了轻微震颤，最下面的9层台阶直接凹陷下去，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空间。
“禁闭阵法？”塔丽娜问道。
“是，这个阵法极为敏感，就算拥有光明的力量，但牵引过程哪怕出现一点错误也会导致内部的一切开启自我毁灭的进程。所以我说过，这里绝对安全，因为不可能有外人可以进入这里。”
柏莎弯腰进入，塔丽娜跟着一起进来。
前行一小段距离后，柏莎拍了拍手，里面的蜡烛燃起，照亮出一个空旷的圆场，地面上的传送阵法符文流露出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
同时，还照亮出了一道人影，人影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
柏莎面露震惊，惊愕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进到这里！”
银色面具男子很平静地回答道：
“因为这里的阵法，是我布置的。”
已经月票榜第三了，求月票，我们争取再进一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只是一个神仆
“你布置的？”柏莎后退了两步，看着面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布置它的人，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秩序之鞭。”
听到这句话，塔丽娜双手迅速下探，从自己靴子里抽出两把匕首，同时，她身上闪烁出一道红光，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尼奥面前。
但尼奥在塔丽娜动手前，就已经提前抬起了手，仿佛一切都已经预知，当塔丽娜出现在他面前双手扬起匕首时，尼奥只是将食指向前一指：
“神说，要有光。”
一道圣洁的光束从尼奥指尖射出，直接洞穿了塔丽娜的肩膀，哪怕是她身上的那件珍贵的皮甲在此时脆得如同一张纸，而塔丽娜本人也被这股强横的冲击力带飞，撞击在了后方的石壁上。
落下后，她艰难地站起身，一只手捂着自己肩膀处的伤口，神情骇然。
她清楚，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无论是在绝对力量上还是在战斗经验上，这个男人都凌驾于自己，他就像是一座山。
尼奥则将食指放在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似乎感到一阵生疏，又觉得有些稀奇。
柏莎惊喜地问道：“您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是秩序之鞭。”
柏莎激动道：“您潜伏在秩序之鞭中？”
她清楚塔丽娜的实力，这个女人厉害的不仅是她的血脉出身也不仅是床上的本事，其个人的实力和天赋,也很卓越。
能够一指击败塔丽娜，用的还是光明的力量,那眼前这个男人,必然是光明系在世间的强者。。
对于现在的光明神教来说,他们反而不缺普通的信众，缺的就是这种拥有独当一面实力的强者,另外，上一次在约克城暴露时，己方这边又被杀和被抓了不少人,实力进一步地受损。
塔丽娜开口道：“请您护送我离开这里，如果您能护送我回轮回谷，我将为您，为光明神教，支付一笔绝对能让您满意的报酬！”
尼奥摇了摇头,道：“太远,不去。”
“她是轮回神教西莫森家族的小姐。”柏莎提醒道,“她能兑现她所承诺的报酬,我保证，这对您,对我教，都有极大的好处。”
这是来自枕边人的保证,同时，也是柏莎在提醒尼奥这个女人的身份。
“西莫森家的小姐？”
尼奥终于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西莫森家族号称轮回神教的王族,怪不得能毫不犹豫地舍得用轮回水晶来破阵,手下还有一群忠心耿耿不惜自爆为她争取逃跑时间的护卫。
今晚的月没白赏，确实等到了一条大鱼。
尼奥开口道：“把你身上的这件皮甲，脱下来。”
塔丽娜愣住了，但她还是解开了自己的皮甲,将它放在了地上。
皮甲解开后,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内衬，肩膀位置已经被鲜血染红。
尼奥看了一眼柏莎，柏莎虽然不知道尼奥到底要做什么，但好歹是当过心理诊所的秘书,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缺，走过去，将那件还残留着血渍和余温的皮甲送到了尼奥面前。
“我能知道您的称呼么，我叫柏莎，是受神召唤之人，光明神使，我可以帮您连系到光明的意志，让世间的每一束光都不会孤单。”
尼奥无视了柏莎的话，接过这件皮甲，用指尖揉了揉，这件皮甲的防御力并不算非常突出，但它绝对非常昂贵，因为它的特性不是防御，而是“生机复苏”。
如果是身体虚弱的人穿着它，可以借助它那不断对四周气息的收纳与净化来调理自己的身体；
如果是身体健康的人穿着它，可以拥有美颜的功效，相当于你的皮肤在不停地做着保养与护理。
也就只有真正的大小姐才会穿这样的皮甲，普通人对甲胄的选择还是更倾向于它的防御力，而不会是这种方面，更别提为其付出极为昂贵的成本了。
“贝瑞教的皮甲？”尼奥问道。
塔丽娜开口道：“这是贝瑞教工匠大师索斯罗打造的……【自然馈赠】。”
尼奥点了点头，虽然肩膀处被自己击穿了，但毕竟只是角落位置，修补一下，不会太影响它的价值，在黑市上肯定很好出手，毕竟，女人的钱最好赚。
然后，尼奥开口道：“匕首。”
柏莎再次走到塔丽娜面前。
塔丽娜对她做出了很荒谬的神情，柏莎则对她点头示意，但塔丽娜还是对尼奥道：
“我知道您的强大，我也清楚我不是您的对手，但我的尊严不允许我交出我的武器，请您原谅。”
柏莎见状，瞪了塔丽娜一眼，然后马上转身面向尼奥，道：“请您宽恕她的冒犯，但她的身份和她的支持，对我教真的很重要，我教现在也急需来自外界的帮助，或许带她回去，能够让光明和轮回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
“每个正统教会，都只会希望光明永远熄灭。”
柏莎闻言，马上道：“是这样的没错，但我教可以在阴暗处，得到一些照拂，这些，对现在的我教也是极为重要的。”
“靠轮回神教么？”尼奥不屑道。
“我轮回神教有资格说这种话。”塔丽娜开口道。
“我相信她的人品。”柏莎附和道。
“秩序已经向轮回宣战了，现在，至少有六个秩序骑士团，已经向轮回的几处圣地发动了进攻，你觉得，在这场战争之后，轮回神教还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什么！”
塔丽娜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之前在教务大楼里，就隐约猜测是不是囚笼空间的事已经被秩序发现了，从而引起了秩序的怒火；
但她真的没料到，秩序竟然已经宣战，而且秩序的骑士团已经在向轮回的圣地发动进攻。
“这……”柏莎扭头，看向身后的塔丽娜。
塔丽娜忙道：“我猜到可能出事了，但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匕首。”尼奥再次开口。
塔丽娜将匕首举起，柏莎走了过来，将这一双匕首拿到了尼奥面前，尼奥看着匕首上的纹路，道：
“雷蒙德教锻造的？”
雷蒙德教信奉的真神雷蒙德，在神话叙述中是刺客之神。
“是的。”
尼奥点了点头，这双匕首，价格也不菲。
“靴子。”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塔丽娜问道，“我可以把我身上的东西都给您，只求您保护我离开约克城。”
“我不会保护你离开约克城。”尼奥很平静地说道，“当然，你可以选择让我从你尸体上亲手把东西取下来。”
“柏莎？”塔丽娜看向柏莎。
柏莎看向尼奥，道：“既然秩序已经向轮回宣战，那以后轮回是否会更愿意成为我教的盟友，如果，轮回没有在秩序的攻势下覆灭的话。”
“被打服打痛的狗，是不敢再抬头龇牙的，反而会主动叼来白兔来向施暴者示好。”
柏莎语塞。
尼奥再次看向塔丽娜，面具之下的目光，透着一股冰冷与平静。
塔丽娜只能脱下了自己的靴子，柏莎将靴子拿到了尼奥面前。
“风之女神教的逐风靴？”
“是的，没错。”塔丽娜承认道。
这双靴子，拥有极强的灵敏加持。
尼奥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塔丽娜：“耳环，吊坠，卷轴？”
“我没带出来，教务大楼出事时，我和柏莎正躺在床上。”塔丽娜回答道。
“不记名的点券卡？”
“很抱歉，我身上从不带点券。”
尼奥看着脚下的皮甲、匕首以及靴子，摇摇头，道：“感觉，还不够。”
“如果您还想要其他东西的话，现在我能提供给你的，就是我的内衣，我刚穿上不久，还算干净。”
“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
“如果还有的话，我对你的承诺将作废。”
塔丽娜咬了咬嘴唇，坚定道：“没有了，您可以过来搜查，或者，我把内衣也都脱掉躺在这里，让您检阅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我相信你。”尼奥微微摇头，“不用检查了。”
“那我现在……”
“你可以出门，然后继续逃跑，运气好的话，可以避开入城的秩序驻军，逃出约克城后，你就可以想办法逃出维恩了。”
塔丽娜听到这话，马上看向柏莎。
柏莎则对尼奥道：“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称呼？”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家照相馆的。”
“在一本陈旧的笔记里，笔记的主人记载他有两个好朋友，三个人都喜欢摄影，并且一起开了一家照相馆，以其中一个朋友的名字格尔斯命名，另一个朋友在这家照相馆的地下，布置了一个传送法阵。
那本笔记本是我无意之间得到的，我可以确认这么多年来，没有其他人翻阅过它。
我来约克城后，就找到了这家照相馆，店主说，这家照相馆是他祖父和两个朋友创办的，现在已经传承到了第三代。
这位店主并不知道他家照相馆下面还藏着这块地方，我曾进入过这里，瞻仰过光明先贤留下的故迹。”
“你先前说过，布置它的人，已经死了？”
“是的，因为在那本笔记的后面篇幅里，笔记主人记载了他曾亲眼目睹那位朋友被行刑处决的画面。”
“哦，死了啊。”
“您的声音听起来我觉得很年轻，我的意思是，不像是年迈的人，您说是您布置的这里的法阵，指的是您的先人布置的这里么？”
“笔记本那个被处死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除了格尔斯这个名字，笔记作者本人的名字和那个朋友的名字，都是用马克莱字母代称，并没有留下真名。”
“没有名字啊……”
“我之前原本想继续调查笔记内的内容的，包括笔记主人的身份以及笔记主人所说的那个最要好朋友的身份，因为在笔记主人的描述中，他自己是一位沐浴圣辉的人，而他那个朋友，则是为光明所眷顾的人。
但在我的认知体系里，并不知道在约克城，还有这样一个光明家族的传承，更别提还是两个；您知道的，秩序牢牢控制着维恩，光明很难在这里获得真正的发展。
只是，因为之前的那场意外，我们的身份暴露，原本的钟声指引的契机计划失败，我手下的人包括我自己，都不得不进行了快速地转移和撤出，所以我原定的对这里的调查计划，也不得不终止。”
尼奥看着柏莎，道：“我觉得你可以重新捡起这个调查计划。”
“如果您需要我这么做的话，我愿意，我愿意帮您服务，这是作为神使的使命，团结大家，为大家带来福音和帮助。”
尼奥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做神使，因为由你掌舵的话，容易将装满人的轮船在大海上倾覆，还不如去做一些，你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是您对我的批评么，我接受，我也会极力去改正和提升自己，那么，我接下来会继续对这里的调查，可我该怎么联系您？”
“只要你还在约克城，我就能再找到你，就像是我看着你们向这个方向逃跑，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到这里一样。”
“好的，我明白了。”
尼奥抬起手，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显然是入口再度被开启，他对塔丽娜道：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希望你所信奉的轮回之神，不会让你在今晚就进入轮回。”
只剩下一身白衬在身的塔丽娜没有多言，咬了咬牙，转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如果你出去后碰见了一个扛着大剑的英俊年轻人，不要惊慌，他是我的队友，他现在应该已经来到照相馆门外了，相信我他很好辨认，无论是大剑还是他的英俊。”
塔丽娜忙问道：“所以，他会看在您的面子上，放过我是么？”
“不，他是一位对秩序虔诚到骨子里的信徒，眼里容不下丝毫对秩序的亵渎，他无法被收买，也不可能被蛊惑，每天问候伟大的秩序之神是他最大的精神享受。”
“那……我该怎么办？”
“我很反感他一直在我面前晃悠，但我又不忍心亲手杀了他，可能是因为我被他的虔诚感动了，也可能是我因他英俊的外表而无法下手。
总之，你帮我顺便杀了他吧。”
“我能打得过他？”塔丽娜的神情里有些不自信，同时，她将目光落回尼奥身前自己的装备上。
“你徒手都能轻易杀死他，因为他只是一个神仆。”
“真……真的？”
“我以光明之神的名义起誓，两个月前我亲自审核他进入小队时，他只是一个神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世人的轮回
塔丽娜向外走了两步，停下来，看向柏莎，柏莎站在尼奥身边，没有挪步的意思。
在来自轮回的那点残渣一样的照拂与就在眼前的光明系强者之间选择，柏莎无疑会选择后者。。
她现在在教内的地位很尴尬，光明神教的消亡带来的是各方派系的彻底分散，最混乱的时候，中枢就有好几个，各自都声称自己是正统，就算是现在，名义上的中枢虽然只剩下一个，但下面却又分为两个势力最强的派系，在这两个派系之下，各地的光明势力基本都是各自为政的状态。
在那之前，她靠着“神使”以及“钟声”，凭借来自“中枢”的背书，好不容易凝聚起了一股力量在自己周围，但因为结局的凄惨，导致好不容易攒聚起来的那点“威严”与“神圣”再度崩散。
虽然她一直坚信自己没有错，也坚信“启示”没有错，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所以，她现在很需要一座新的靠山，用他的力量来继续为自己站台。
再者，在得知秩序已经向轮回宣战的消息后,柏莎就更不可能陪着塔丽娜继续逃亡了。
光明神教消亡了太久，正统教会虽然在明面上对光明余孽执行不留情面的打击,但任何事情做的时间久了,都会产生一种自上而下的麻痹。
如同市政府相关部门肯定清楚街面上的那些“点心铺”真正经营的是什么生意,真要抓违规的，自然是一抓一个准,但除了年末冲业绩或者有相关整治活动时，彼此之间都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现在，秩序和轮回战争刚启,打击力度自然不一样，柏莎跟着塔丽娜不仅自己会很危险，一个不小心还会将光明派系的身影和轮回再度绑定。
塔丽娜知道了柏莎的意思，她只是微微一笑，果然,床笫上的誓言,在下床后就自动失效。
这位西莫森家的小姐,只能一个人走了出去。
“其实,她的人还是不错的，不算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柏莎对尼奥说道。
“那是因为你和她之间没有真正触动她核心利益的东西，哦,除了上床。”
柏莎不觉得这话对自己是一种冒犯，她感觉到了，这位光明系强者的性格有些不一样,但她能习惯，强者的性格,总是与常人不同,而且对方还是隐藏在秩序内部的存在,遭遇和经历会决定很多东西。
“她床上的本事，真的很厉害呢。”柏莎笑着问道，“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喊她回来,让您……”
柏莎被掐住了脖子,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她无法呼吸，同时感知到一股恐怖的净化之力正在自己四周游荡,只要对方念头一下，自己就会被瞬间净化,成为一滩极为纯粹的血肉。
这一刻,她真的畏惧了，银色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眸，让她胆寒。
“我没杀你，不是因为你光明的身份，我心底对这一层身份根本就毫无认同，如果不是因为你能找到这里，可以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你这会给我引来些许麻烦的身份，我会毫不犹豫地了结。
最后一次警告你，请你看清楚自己的定位，你这个……只会干蠢事的废物神使。”
柏莎的脑袋被定住了，无法点头，只能通过疯狂眨眼来表达。
尼奥松开了手，转身走到阵法中央，蹲下，指尖开始在地上拨弄。
柏莎坐起身，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先前的疼痛感现在依旧清晰。
“嗡！”
这时，阵法中央凹陷了下去，下方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中开始有光射出，形成了一道画面，而这画面，正是照相馆外面。
尼奥双手抱臂，看着眼前的画面。
柏莎站起身，小声问道：
“我能……一起来看么？”
尼奥微微颔首。
柏莎向尼奥走来，但刚走到一半，还没看见画面时，尼奥目光一凝，一挥手。
“砰！”
柏莎被一股力量抽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很是狼狈地滑落下来。
“不能。”
“……”柏莎。
…
塔丽娜紧咬嘴唇，
她不傻，
她不会相信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男人所说的话。
只是一个神仆？
你当我是白痴么，会信这种鬼话！
但她别无选择，她只能选择出来面对，因为她能感知到，出来，自己还能有机会逃脱，而违抗那个男人的话，那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光明系的这帮人，脑子都不正常！
塔丽娜在心里恨恨地想着，然后，当她推开门时，看见了正好站在外面的一个年轻男人。
他肩上扛着大剑，
比那一把大剑更醒目也更能证明其身份的是……他真的很英俊。
不，
该死，
他为什么没有戴面具！
塔丽娜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戴着面具，她逃脱的成功率显然会更大，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因为自己已经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相貌。
那个银色面具男人说过，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他的队员，这意味着他也是秩序之鞭的成员。
在双方开战的背景下，他放任看见过自己脸的敌方贵族离开，他需要担当怎样的风险！
卡伦没有戴面具，先前去救艾森舅舅和凯曦舅妈时，他需要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脸。
再者，虽然他和队长今天一直在做着比内奸还像内奸的事，甚至还提前进行了蹲点准备捞大鱼，但作为秩序之鞭，现在去追杀轮回的人，有什么错么？
无非是，自己这边比其他秩序之鞭更早得知消息反应动作更快罢了，工作积极，犯法么？
因此，就没有太大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只不过卡伦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偷懒没戴面具，导致一个女人和墙壁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卡伦来到格尔斯照相馆已经好一会儿了，他没选择敲门喊人，而是围绕着这个店铺开始搜查，这个照相馆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然后，卡伦确定了这个侧门；
这并非意味着卡伦阵法造诣有多高，事实上真正继承霍芬先生阵法传承的，是阿尔弗雷德而不是他，他只是觉得，走正门有些不不高级的样子，不符合队长钦点照相馆的格调。
就在卡伦打算打开门进去查看时，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只穿着一身白衬的女人，走了出来。
这种装束像是芭蕾舞演员表演时常穿的舞裙，手臂和大腿位置全在外面，虽然现在已经是维恩的春天，但晚间的气温还是不适合这般清凉的穿着，卡伦现在身上还有一件卡其色的外套。
“你好。”女人向卡伦点头。
“你好。”卡伦也向女人点头。
“你是要进去么，请吧，他在里面等你。”
“哦，好的。”卡伦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是要走了么？”
“嗯。”
“那你这身装束？”
塔丽娜苦笑道：“我被他把身上的东西都扒光了，他才准我离开，真的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完全是一个强盗做派。”
“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卡伦微笑回应。
“等战争结束后，有机会来轮回谷做客，好么？”
“好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这是我的荣幸。”
“那，再见了，你的英俊，冲淡了我今晚的惊慌和迷茫。”
塔丽娜对卡伦屈膝行礼：
“祝您好运。”
随即，塔丽娜起身，向外走去。
…
地下室内，尼奥看着这个画面，指尖轻轻在自己下颚处摩挲。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被塔丽娜的表现给意外到了。
无法否认的是，在此时，她将自己的沉着和冷静给发挥到了一种极致，如果将眼前的局面比作刀尖上的舞蹈，那她的表演可以说是绝对的满分。
可惜了，她面对的是卡伦。
尼奥对这位自己亲自招募进来的“神仆”，有信心。
虽然他经常调侃他的得体，但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因为他能迅速捕捉和把握每个人的性格和喜好以做出相对应反应。
在他面前演戏嘛，能成功么？
…
卡伦举起阿琉斯之剑，拦住了她。
塔丽娜的目光，沉了下来。
“很抱歉，既然你已经知道秩序向轮回宣战了，那我们现在就是敌人的关系；而我对秩序的忠诚，无法让我做出放走敌人的事。”
塔丽娜叹了口气，道：“或许，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教会之间的战争，无非是高层将底层当作棋子去推动，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事情，但我们可以选择一种合乎情理的从容。”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真的抱歉，我无法做出丝毫亵渎秩序之神的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无法允许自己对此有丝毫的侥幸和懈怠。
因为我一直觉得，秩序之神的慈祥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我愿意为它献出心脏。”
“我可以给予你承诺，给予你报酬，给予我能给的以及你想要的一切！”
卡伦的目光在塔丽娜身上上下扫了一遍。
塔丽娜左腿向前微屈右腿撑地，将自己的姣好身材，尤其是这一双大长腿展现给卡伦：
“我可以向轮回起誓，如果你今晚能放我离开，以后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可以用我的身体来报答你，你将获得拥有西莫森家族嫡系女性在床上侍奉你的机会。”
黑市酒吧里就有这种服务，那些拥有教会背景的男女在那里出卖自己的身体，交易用的是点券而不是雷尔，客户基本都是为了满足精神上的需求而非肉体。
卡伦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对你的身体并不感兴趣，我有两个队友，她们的身材比你迷人比你性感多了，她们还喜欢脱光衣服躺在我面前睡觉。”
顿了顿，
卡伦又补充了一句：“你太瘦了。”
塔丽娜咬了咬牙，道：“你知道么，其实里面的人，他拜托我出来杀了你！”
“哦，里面那位……”卡伦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他说出什么话都很正常，因为他脑子最近有问题。”
…
地下室。
尼奥伸出一根手指，也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位置。
“呵……”
…
塔丽娜喊道：“他是光明余孽！”
“光明余孽？”
“对，他是潜伏在你们秩序之中的光明余孽，我相信，以你对秩序的忠诚，肯定不允许这种亵渎秩序的事情发生的，不是么！”
“当然！”
“那就好，你现在去为你们秩序清理潜伏的光明奸细吧，我觉得，这个才更重要，没必要和我在这里浪费精力，是吧？”
“你说得很对。”
“他就在下面，你快去吧。”
“但是……”
“但是什么？”
“你说的，是这种么？”
卡伦当着塔丽娜的面，抬起手，一团洁白的光束自卡伦掌心升起，这是极为纯粹的光明力量。
“………”塔丽娜。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丑。
“最后一次向你道歉，我无法让你离开，这是一场战争，道德的约束只能暂时放下，我也不用说服我自己。”
卡伦将阿琉斯之剑举起。
下一刻，
海神之甲出现在了卡伦身上，而后是暗月之刃的力量附着在了阿琉斯之剑上。
“你们，真是一群畜生！”
塔丽娜发出一声怒吼，她感到自己被戏弄了，被这两个男人彻头彻尾地耍了！
身为西莫森家的小姐，她这辈子，还真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此时，她胸前的衣服像是被火烧开，紧接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从她胸口的皮肉内溢出，珠子上的光辉瞬间覆盖她的全身，让她的气息猛地提升。
见到这一幕，卡伦开口道：
“我相信里面的那位应该问过你，是否将所有东西都交了出来，看来，你骗了他，所以，不管你们之前是否达成了什么承诺，在此时，已经无效了。”
“去死吧！！！”
塔丽娜向卡伦冲来，卡伦没动，而是抬起手，指向着斜侧方向：
“秩序——囚笼！”
先前向卡伦冲来的塔丽娜在中途忽然右拐，身形闪向斜侧，她还是不愿和这个“神仆”交手，如果她真的信了那个面具人的话觉得眼前这位只是神仆的话，她先前就不用表演也不会说这么多话了。
但她刚闪开，却发现自己正好进入了一个正方体囚笼之中，四周的空间，瞬间被封锁。
卡伦和格瑞之间那段时间的磨砺，收益可以说非常大，如果说第一天时格瑞还是留力的话，那么第一天之后每一天，当卡伦利用自己灵性力量深厚的优势去硬耗他时，他就很少再留手了，完全是用尽各种方式在和卡伦交锋。
所以，卡伦看着面前女人准备进攻时的细节时，就预感到了对方的目的，甚至根据脚尖的方向，预判到了对方闪逃的方向。
这个女人，她不是不会打架，她是太会打架了，因为她的身份尊贵，所以她自幼肯定有很多老师对她进行教导与陪练，但那种陪王子读书的教导方式，只会让女人所掌握的东西，充满着刻板与教条的味道。
卡伦转身，举起阿琉斯之剑，准备直接解决这场战斗。
然而，就在这时，女人胸口的那颗暗红色珠子再度闪现出光芒，另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女人身上，这道人影显得很痛苦很挣扎，如同被禁锢在那颗珠子上的奴隶。
“啊……”
女人发出一声长吟，那道看起来像是男人的身影直接没入她的身体，她的眼眸也转变为白色，双臂撑开，唇间快速吟诵，身形一阵扭曲后，在秩序囚笼内，忽然消失不见。
逃脱了？
卡伦没见过这种战斗方式，一时有些不适应。
但就在这时，卡伦身后出现了塔丽娜的身影，她的手中举着一把凝聚出来的黑色匕首，对着卡伦的脖颈刺来。
卡伦感知到了来自自己身后的清晰杀机，但他又觉得女人还在自己召唤出的秩序囚笼里，没有出来。
他觉得，这是一种利用自己感知错误的“障眼法”，目的是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
可问题是，谁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
卡伦还是选择侧身挪开，架起阿琉斯之剑去格挡，而当他转过身后，却看见身后的女人身形快速消散。
“砰！”
女人身形重新出现在了秩序囚笼中，手中的虚握匕首直接洞穿了秩序囚笼阻隔，恢复了自由，落地。
果然……
这是刺杀的手段？
卡伦记得霍芬先生的笔记里有过关于雷蒙德教的记载，这个教会的人最擅长刺杀的术法，先前那是用来破开秩序囚笼，如果是刺杀时，可以用这一招来分散目标注意力从而找寻到一击毙命的机会。
“你是谁？”卡伦问道。
“雷蒙德教………”先是男人的声音，随即又变为女声，“他与我缔结了轮回契约，是我得以让他从死亡中归来，重新出现在这个世上。”
“所以，这就是轮回神教的真实教义么？你们劝世人今生承罪，追求来世。”
卡伦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世人的轮回，你们的货柜。”
晚上还有，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六章 秩序的破坏者！
“世人的轮回，你们的货柜。”
尼奥重复着这句话，侧过头，看向坐在墙角的柏莎，
“我能感知到我对轮回的偏见，先前我还不清楚这种偏见来自于哪里，现在，我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偏见，我，是对整个轮回神教都有恶感。。”
柏莎抿了抿嘴唇，她不知道是否该接话，她已经被尼奥的脾气给弄怕了。
尼奥则继续道：“你身为光明的使者，竟然和轮回躺上了一张床。”
柏莎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了，马上道：“我知道教会圈对轮回神教的评价一直两极分化，但我与轮回神教的人接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借助他们的力量，您或许并不清楚，我们光明神教现在到底落魄到什么地步了。”
“我是不清楚，但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光明需要依靠肮脏的方式才能降临，那再现的，绝对不是光明。”
“神教的世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纯洁。”柏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再圣洁的光明也已经消亡，再肮脏的轮回它依旧矗立。”
但尼奥这次没生气，而是回应道：“不一样的,从来都不是存在即为合理，不能因为它现在存在,就一定要去找寻它必须存在的理由。
就如同光明就算消亡了,但只要世人心中依旧保留对美好的向往,那么光明，其实就一直还在,只不过不以光明神教的方式存在而已。”
“那么秩序呢？”
“秩序不一样。”
“可是秩序和轮回又有什么不同，秩序将逝者‘苏醒’，轮回将亡者召回,不都一样么？”
“秩序苏醒的不是灵魂，而是尸体上残留的灵性，人死后，尸体就和主人生前的一把剑一把刀，没什么区别,而轮回,则是将逝者的灵魂进行拘禁。
你知道,为什么秩序神教的第一骑士团被称为十二骑士团中的最强骑士团,也让其他所有正统教会都畏惧么？
而为何，轮回神教却没有这种恐怖的护法者军团？
因为秩序神教的‘苏醒’,唤醒的尸体具备着生前的认知和意识，有着自我的选择。
能有资格进入第一骑士团的神官,都是生前主动签订过协议，他们愿意死后,依旧贡献出自己最后一分力量,去捍卫秩序。
秩序神教第一骑士团,没有一口棺材上是带铁链的，整个骑士团，只有充当运输搬运工作的活人，却绝对没有一个活人看守。
当第一骑士团的成员苏醒时,他们甚至可以按照职位,自行编队成为战斗序列。
轮回神教，敢这样对待轮回者么？
他们不敢，因为他们清楚，那些被他们拘禁的灵魂一旦获得自由,立刻要做的事，不是去冲向敌人而是先将他们自己啃食撕裂。
这才是，秩序神教真正强大的地方，你可以看见他们的腐化和堕落，但你无法否认的是，他们从上个纪元起，到现在，一代代，积攒了很多真正拥有秩序信仰的人。
真正守护秩序神教的，是那群人。
轮回神教……我听说不少轮回神教的中高层，临死前自己都拒绝达成轮回契约，只想痛快地结束，而不想死后被折磨和被奴役。
他们自己不信轮回，却一直宣扬让世人相信来世。
光明的教义是让人洗清身上的罪孽，以更好的面貌去面对人生，而轮回教则告诉世人今生的苦难本就是今生的定局，虔诚礼拜轮回之神，在下一次轮回中，你就能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轮回宣扬的，是一种消极，也是一种麻痹。
在现实里，如果谁劝你安心接受今生注定好且无法更改的命运，告诉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平躺在人生的道路旁；无非两个原因，要么，他是个傻子，要么，他是把你当作傻子。”
“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我不知道……”尼奥摇了摇头，“可能我今天因为这家照相馆，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您，失去了记忆？”柏莎惊愕道。
“不能算失去吧，只能算好奇。”
“好奇？”
“就像是你翻阅别人日记时的那种感觉，那种窥视别人人生的过程，本身就很迷人，不是么？”
“我……我不知道。”
“我想知道一件事，你和她走得这么近，是否意味着，现在光明的高层，和轮回之间，关系也比较密切？”
“我不清楚。”
“嗯？”
“但我听说过一些，似乎中枢那里有些长老，主张借助轮回的力量来复兴光明，但现在教会体系上，并没有具体的动作，我和她，也是私人的关系作为引子。所以，我觉得中枢那里，可能也仅仅是有这个想法，想要借助正统神教之间的矛盾和裂痕，获得扶持，重新让光明神教崛起。”
“不，不仅仅是这样。”
“不仅仅是这样，您是指什么意思？”
“诸神归来……”
“诸神将归来的传言，我也早就听说过了，我做梦都希望伟大的光明之神可以归来，拯救神教，为此，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尼奥看得出来，柏莎说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的伪心和杂念，她内心深处，对光明之神是绝对的信仰，和先前画面中卡伦说出对秩序之神的信仰，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卡伦说出那句话时，给人的感觉更为真诚且有氛围。
“只要光明之神归来，你什么都愿意接受？”
“是的，没错！”
“那，如果光明之神，是从轮回谷中走出来的呢？”
“怎……怎么可能！”
尼奥长叹一口气，
自言自语道：
“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秩序，要攻打轮回了。”
……
“嗡！”
塔丽娜的身影再次从原地消失，紧接着，她出现在了卡伦身体左侧，手中的黑色匕首向卡伦刺来。
第二次了！
就算是格瑞，也不会对自己连续使用两次重复的招式。
暗月之刃加持，卡伦的速度提到了极致，整个人没有理会来自身侧的威胁感知，而是径直向前方奔去，在奔袭出一段距离后，迅速一个斜拉，同时将阿琉斯之剑劈出。
这时，塔丽娜的身影出现在了阿琉斯之剑后方，就差一点点就会被卡伦懒腰斩断，她很震惊卡伦的速度，不过她的后续反应也很快，确切地说，是现在附身在她身上的那名雷蒙德教的人反应速度很快。
她先是朝着卡伦收剑的反方向移动，然后对卡伦进行快速近身，手中的那把匕首向卡伦刺来，原本，这只是一记虚招，是为了根据卡伦下一次挥舞大剑的方式进行相对应地改变，但塔丽娜察觉到卡伦回剑的速度慢了些。
原本的虚招直接变成实招，黑色的匕首刺入卡伦身前的甲胄，海神之甲在那块区域迅速结冰，黑色匕首嵌进去后，外面部分无法再进入，里面部分则被甲胄内的水流快速消融失去了攻击性。
这就是非实质化武器的弊端所在，但没办法，谁叫塔丽娜的那双匕首已经被尼奥强行扒走了，她现在身上并没有合适的武器。
阿琉斯之剑回转劈来，塔丽娜身形一个摇摆，另一只手的指甲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流出的同时，快速凝聚出了一把血色的匕首，再度捅入卡伦的甲胄。
这一次，明显比上次捅得更深，而且捅入甲胄内的部分并未消融于甲胄内的水流，而是由血液牵引，在甲胄内又迸发出了一股新的力量，穿透了卡伦的甲胄。
“噗！”
卡伦发出一声闷哼，感知到自己肋部的剧烈疼痛，他很诧异，对方连鲜血都能当作杀手暗器来使用，而且根据自己海神之甲的特性，在转瞬间就找寻到了破解的方式。
这个女人，不，这个雷蒙德教的灵魂，拥有着恐怖的刺杀经验。
刺完这一击后，塔丽娜身形开始后退，刚刚好躲开了卡伦回劈来的长剑，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像是戏弄猎物一样的精准，不少也不多分毫。
但如同卡伦因为不了解对方而吃了闷亏一样，对方也会同样因为不了解卡伦也吃到教训。
阿琉斯之剑的剑锋，恰好从塔丽娜身前掠过，阿琉斯之剑就这么长，可有一根暗红色的皮鞭一样的存在，可不止就剑身这么长。
刹那间，自剑尖上多出一条暗红，像是一条毒蛇忽然吐出了信子，只精准计算大剑长度的塔丽娜没料到还能这样，腹部直接被切开了一条口子，落地后，单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伤口，鲜血开始流出。
卡伦挥舞出这一剑后并未停下来处理伤口，因为胸口伤口位置的海神之甲部分已经结冰，用这种方式已经给自己完成了止血与净化。
面对来自卡伦的第二波攻势，塔丽娜身形再度消失。
几乎是和前两次一样的，杀机出现在了卡伦的身后。
但这一次，卡伦双手抓着剑柄，快速向下旋转，将长剑对准自己身后，身形则极速后撤。
后方出现的塔丽娜身形并未消失，这意味着她是真的，此时的她，等于是主动向卡伦剑锋上撞。
她不知道的是，卡伦很是奢侈的将海神之甲上的水珠主动扩散到自己四周去充当物理警戒。
格瑞和温德都曾提醒过卡伦，在战斗时对自己灵性力量的一丝一毫铺张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亵渎，可问题是，卡伦体内的灵性力量积攒比常人多太多，完全经得起这种奢侈的打法。
不得已之下，塔丽娜双手上流转出红色的光芒，去强行拉扯大剑的剑身，但暗月之刃的特性最不怕或者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僵持！
仅仅是短暂的接触，塔丽娜就感知到自己双手的一阵剧烈刺痛，这时，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鲜血喷出，又凝聚出了一把血红色的匕首，这一次，是对准卡伦的后脑勺位置。
接下来，如果卡伦继续后刺，阿琉斯之剑会刺入塔丽娜身体，只要卡伦顺势再加一个横切，这个女人就会被腰斩，但卡伦的后脑也将承受那把血色匕首的攻击，要知道先前血色匕首可是突破了自己的海神之甲，先前受伤的是胸部，这次换后脑……
卡伦不相信这个女人敢和自己换命，但他相信此时附身在这个女人身上的那个灵魂，他敢！
一是出于一名优秀刺客的职业追求，他会不惜使用任何方式去杀死自己的目标；二则是先前的近距离交手时，卡伦感知到了对方散发出来的那股情绪，对方似乎很想用死亡的方式来获得解脱。
他无法脱离塔丽娜的掌握，甚至无法违背塔丽娜的意志，但他不介意用同归于尽的方式让奴役他的人一起死亡，这样，他也能得到解脱了。
卡伦不想和他换命，只能转身，收剑，在这个过程中的一记斜撩，算是卡伦最后的倔强。
在卡伦转身闪避时，那把血红色的匕首擦着他的侧脸飞了过去，双方再次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几乎同时，卡伦的脚下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锁链，不过锁链并未向塔丽娜冲去，而是借助着夜色的遮蔽，悄无声息间延伸出去。
对面既然用这种方式进行战斗，那么，卡伦心里也有了一个自己的想法。
塔丽娜的双手，已然鲜血淋漓，像是刚刚被放在烙铁上炙烤过一样，但塔丽娜的眼里，却流露出一抹遗憾的情绪。
下一刻，塔丽娜胸口处的暗红色珠子再度释放出光芒，原本覆盖在她身上的黑影被席卷进去，随即，一道女人的身影出现，和塔丽娜的身影完成了重叠。
也不知道是因为塔丽娜发现那个雷蒙德教的灵魂想要拉着自己一起死，还是她认为在没有实质武器在手的情况下和卡伦进行近身战太过吃亏，所以要换一种方式。
塔丽娜的眼眸从白色恢复原样后又很快变回白色，虽然双手鲜血淋漓却依旧在强行结出阵法，自她脚下出现了一道绿色的星芒，四周的风在此时吹动而起，两头青色的狮子出现在塔丽娜身体两侧，在齐声咆哮后，向着卡伦扑来。
“秩序——守护壁面！”
一面巨大的黑色屏障出现在卡伦身前，但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两头青色的狮子竟然直接穿透了屏障继续扑向卡伦。
是灵魂系攻击，不是物理。
卡伦右眼流转出圣洁的光辉，沉声道：
“光明——灵魂披风！”
光明系的力量对一切灵魂存在具备着极强的效果，一道巨大的由白色羽毛编织而成的披风驾临在卡伦身前，两头青色狮子撞入披风之内，却没能钻出，披风上开始呈现出一团团绿色的波浪，像是被收入麻袋里的猎物，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秩序——净化！”
净化之力释放，直接冲击向这面巨大的披风，随即，披风和里面包裹着的青色一起消散。
“呼……”
卡伦长舒一口气，格瑞和温德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这让卡伦一直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实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水平，因为他的实力早就无法用“审判官”来衡量了。
眼前的这个对手，让他找寻到了一种酣畅对决的感觉。
虽然他清楚，队长收走了她的一套装备让她在战斗时先天处于劣势，强行降低了她的战力，这有些作弊的意思。
但卡伦对此没有丝毫羞愧，因为她不是也找代打了么？
卡伦觉得，就凭女人在一开始展露出了的刻板与教条，哪怕女人全套装备都在，自己也能稳赢她，实力强和会不会打架，一直是两回事。
不过，这种将别人灵魂封禁，然后战斗时再召唤出来的方式，真的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但卡伦确信，这种术法必然会让施法者承受不小的代价，比如……生命力。
因为他们是亡魂，你让他们在世间现身，肯定需要给予他们生命力，但塔丽娜作为能把价值三百万秩序券的轮回水晶说用掉就用掉的教会圈贵族，她胸前的那颗暗红色珠子里，可能就储存着不少的生命之力。
果然，不管在哪个圈子里，有家世有权势，就总能先天占据优势。
塔丽娜继续施法，一条青色的巨蟒出现在她身前，此刻仅剩下些许部位还没完全凝聚好，但蛇躯已经开始摆动。
卡伦提着剑，主动走上去，他走得并不快，看起来是在担心这条青色的蟒蛇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
但在塔丽娜的后方，一根早就绕过去的黑色锁链正以极快地速度向她袭来。
青色的蟒蛇头忽然扭头看向身后，似乎感应和发现了来自后方的异常，但随即，它又扭回头对准卡伦，发出一道凶厉的低吼。
没发现么？
不，
是发现了但假装没发现。
和先前那个雷蒙德教的亡魂就表现出了那种想法一样，眼下这个附身的善于用灵魂系术法的女性亡魂这次表现得更明显，只不过她以前可能更善于隐藏，
但这一次，她不演了。
她在青蟒明明感知到身后威胁的情况下，压制住了青蟒回防身后的本能，她在故意给卡伦制造机会！
这签订轮回契约的亡魂，竟然比真正的对手刚希望塔丽娜死。
终于，
黑色锁链来到塔丽娜脚下，直接没入她的身体。
“啊啊啊！！！”
塔丽娜发出了一声惨叫，她胸前的暗红色珠子也开始了剧烈战斗，三道不同颜色的身影出现在塔丽娜身旁，也在一起惨叫，其中两道卡伦见过，还有一道，塔丽娜还没使用出来。
这意味着，她与三名亡魂签订过轮回契约。
卡伦胸口感知到一阵抽搐，很疼，但他还是强行用手捂着胸口坚持着，体内的灵性力量正在被快速地抽走，一切，和用这条锁链进行“唤醒”时的感觉很相似。
这时，卡伦的那条黑色锁链开始呈现出白色，分别缠绕住了三道轮回契约亡魂。
那颗珠子则失去了所有光泽，显然，在此刻它也失去了对契约亡魂的一切约束，由卡伦的白色锁链取而代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塔丽娜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这种变化，比死亡威胁更让她无法接受，因为这是对她自出生以来信仰的一种颠覆。
轮回契约，竟然在不经过自己这个主人同意的前提下，自行与自己脱离了关系，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这也意味着轮回神教最引以为傲的基石，出现了一道裂缝！
而掌握这道裂缝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她更希望眼前这个人用常规方式击败自己，然后杀死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锁链将自己的骄傲与信仰拆裂。
塔丽娜不停喘着粗气，
这一刻，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地下室里的那个戴着面具的存在，更让她觉得惊恐。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卡伦看着塔丽娜，
回答道：
“轮回神教的存在，破坏了生与死之间本该就有的……秩序。”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旨
地下室内，尼奥看着面前所呈现的画面，扭头看向墙角的柏莎，
问道：
“《秩序之光》神话叙述中，有没有记载秩序之神与轮回之神之间的关系？”
柏莎很是诧异地看着尼奥，问道：“您问我《秩序之光》的内容？”
是你潜伏在秩序神教里还是我潜伏在秩序神教里？
尼奥很平静地说道：“我对那些，向来不怎么看的，更不会去背。”
柏莎咽了口唾沫，回答道：“《秩序之光》神话叙述里并没有单独记载秩序之神与轮回之神之间的事，《轮回总卷》里也没有单独记载轮回之神和秩序之神之间的事。”
尼奥闻言，问道：“确定么？”
“确定，这两本，我都会背。”
“哦，怪不得你办事能力这么差，居然花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在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上。”
“……”柏莎。
尼奥双手抱臂，指尖在臂膀上轻弹：“这就很奇怪了，秩序之神和轮回之神都是在上个纪元里很活跃的主神，为什么《秩序之光》和《轮回总卷》里，却没有他们间接触的记载？”
柏莎回答道：“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哦？怎么说？”
“《光明纪元》里有他们之间的一次经历记载。”
说到这里，柏莎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尼奥催促道。。
这下，柏莎确认了，眼前这位光明系的强者，连自家《光明纪元》也没看过。
“《光明纪元》神话叙述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轮回之神建造轮回之门，请世间亡魂进入轮回，追求往生幸福。
秩序之神因此找到我主，说轮回之门将隔绝光明的普照，也同时隔绝了秩序的延伸。
我主说：轮回之门可以减少亡魂在世间的混乱，给亡者以更好的归宿。”
柏莎抿了抿嘴唇,道：“就这一段记载。”
“什么时候的事？”尼奥问道，“我指的是,这一段记载。”
“上个纪元的中叶。”
“哦。”尼奥点了点头,“所以,《秩序之光》和《轮回总卷》里没有两位主神之间的互动记载，原因就在于这两位主神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光明纪元》中的那段记载可以这样解读：
因轮回之神建立轮回之门这件事，秩序之神找到了光明之神，向他诉说轮回之门的危害。
言外之意,秩序之神希望光明之神同意讨伐轮回之神。
因为在上个纪元的前中期，光明之神地位最为尊崇，而那时的秩序之神虽然有着主神位的资格，但更多时候是以光明之神意志为引导。
但光明之神,拒绝了。
在上个纪元的很多次神战之中，轮回之神要么不参与，要参与,就基本是站在光明阵营这边，和秩序之神同属一个阵营。
作为这个阵营的盟主,站在光明之神的角度，他不希望己方阵营出现内讧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尼奥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说光明之神保护轮回之神，不仅仅是出于维护阵营团结的目的呢？
“给亡者以更好的归宿。”
尼奥咀嚼着这句话。
可问题是,上个纪元的下叶，秩序之神逐渐脱离光明之神的掌控，双方从最开始的从属关系变为了同等关系,秩序之神也开始以“秩序”之名,不断地向诸多神祇宣战。
可以说,在上个纪元的末期，秩序之神亲手镇压和因其导致陨落的神祇,简直不要太多。
这个纪元里，很多邪教之所以是邪教,都是因为在上个纪元的末段，他们所信奉的神被秩序之神判定为邪神。
又因为这个纪元以来,秩序神教发展壮大,最后更是取代了消亡的光明神教地位，成为教会圈里新的霸主,秩序的信徒们自然不可能去推翻自家主神的判定，所以,那些邪教……只能继续沦为邪教。
但是，秩序之神为什么放过了轮回之神呢？
如果真的要讨伐，为什么不在上个纪元末，秩序之神亲自对轮回之神出手，然后再毁掉轮回之门呢？
是秩序之神觉得自己打不过轮回之神么？
尼奥摇了摇头，熟读过纪元神话记载的人，都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因为这并非是《秩序之光》为自家主神增光添彩，而是几乎所有神教的神话叙述中，都记载着上个纪元的末段秩序之神到底有多疯狂和可怕。
《秩序之光》的记载里，不仅没有为这段经历添料，反而还要刻意做些收敛和淡化，否则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家主神在那段岁月里暴戾得像是疯魔了一样，影响光辉伟大的形象。
秩序之神没有选择在那段时间对轮回出手，根本原因是什么呢？
轮回之门，到底承载着什么秘密？
尼奥陷入深深地沉思。
良久，
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因为他预测这次秩序神教对轮回的开战，顶多是将轮回打残，而不是要彻底灭亡轮回神教，如果秩序神教下定决心灭亡轮回，骑士团大军攻入轮回谷，那么藏在轮回谷深处的轮回之门的秘密，大概也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了。
可惜了，可惜了啊。
尼奥重新将目光落回眼前的画面中，嘴里开始重复先前卡伦对塔丽娜说出的那句话：
“轮回神教的存在，破坏了生与死之间本该就有的……秩序。”
……
三道被白色锁链捆缚住的亡魂，逐渐安静下来，但属于他们的“情绪”，开始通过白色锁链向卡伦内心传导，一段段极为破碎的记忆画面开始在卡伦脑海中浮现。
卡伦双眸略微有些泛红，强行压制住自己大脑中的眩晕感，他并没有去尝试阅读这些记忆碎片，因为这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他可不希望自己为了“偷看日记”，而直接昏迷倒地。
但属于三道亡魂的对塔丽娜的愤怒和憎恨，卡伦是清晰地感知到了。
虽然轮回神教拥有与亡魂缔结轮回契约的能力，可以驱使亡魂附身在自己身上为自己战斗，但轮回神教永远都不可能仿照秩序神教的第一骑士团那样，给自己组建一个轮回者军团。
能被挑选出来签订轮回契约的亡魂，生前肯定拥有过人的地方，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愿意接受死后沦为别人奴仆的待遇。
在面对弱一点的对手时，轮回契约确实好用，但如果对手比自己强大……不，哪怕仅仅是对等，他们就会选择在“主人”没能意识到的前提下去进行放水。
就像第二个使用术法的女性亡灵一样，那条被召唤出来的青蟒明明已经感知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但塔丽娜并没有感知到，所以那位女性亡灵就刻意控制青蟒“不准回头”，最终间接帮助卡伦完成了偷袭。
这种感觉如同一支军队驱动着一群奴隶作战，而这群奴隶一直在等待着倒戈的机会。
此时，塔丽娜跪伏在地上，神情十分痛苦。
白色锁链将那三道亡魂剥离，相当于是在切割撕扯她的灵魂，她的整张脸已经因痛苦而扭曲。
卡伦提起阿琉斯之剑，迈开步子，向塔丽娜走去。
塔丽娜听到了脚步声，已经预感到什么结局的她，竟然克服住了疼痛，抬起脸，瞪着向自己走来的卡伦：
“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卡伦没有理会她，继续迈着步子。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怎么，你有勇气杀我，没有勇气在杀我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我叫……拉涅达尔。”
“拉涅达尔？好的，拉涅达尔。
相信我，你会被伟大的轮回找到的，你的存在，不会被轮回所允许！
我诅咒你，将承受生生世世的堕落轮回折磨！
我诅咒你的家人，将在轮回谷上灵魂曝晒，永远不得安息！
我诅咒你的子嗣……我诅咒……”
卡伦停下了脚步，看着塔丽娜，他和这个女人之前没有过节，今晚甚至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但，这是战争，在战争的背景下，硬要去扯什么道德与仁慈，并不是善良，而是愚蠢。
一切的反思，都应该在战争结束，分出输家与赢家再去进行。
卡伦停下了脚步，扬起了头，道：
“我不杀你。”
“我诅咒你的………嗯？”塔丽娜愣住了，“真的？”
卡伦点了点头，将阿琉斯之剑重新扛回肩膀。
然后，
卡伦闭上了眼。
白色锁链全部撤出，飞快地回收，没入卡伦脚下。
“啊！！！”
‘啊！！！’
“啊！！！”
已经从塔丽娜灵魂中分割出来，且失去了白色锁链困锁的三道亡魂，发出了凄厉且愤怒地嘶吼，他们集体向塔丽娜扑来，他们要复仇！
“……”塔丽娜。
三道亡魂开始侵入塔丽娜的身体，与塔丽娜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塔丽娜不断发出惨叫，她的身体不停地扭曲和折叠，不断有术法出现，轰在她的身上。
终于，惨叫声结束。
卡伦眼睛缓缓睁开，三道亡魂站在前方，地上躺着的是已经死去的塔丽娜。
三个亡魂用各自宗教礼仪，向卡伦发出感谢。
卡伦摇摇头，没有接受也没回应这种礼仪，因为他不是为了解救他们才对塔丽娜出手的。
事实上，他是想给塔丽娜一个痛快，但塔丽娜最后的诅咒，让卡伦改变了这一想法。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那家照相馆，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或许，这就是里面的那位让塔丽娜出来遇到自己的原因。
队长，
你是想观察我么？
三道亡魂开始消散，转瞬间湮灭，他们的存续本就依靠塔丽娜那颗珠子内生命之力的供给，现在失去了这些，他们也就将不复存在，但这正是他们所一直追求的解脱。
卡伦弯下腰，将一颗暗红色珠子捡起来，这颗珠子现在感觉和普通的玻璃珠没什么区别，卡伦也没急着尝试向里面输入灵性力量。
“这是轮回神教的契约珠，她手里的应该是高品质珠子，很值钱。”
尼奥出现在卡伦身侧。
卡伦将珠子递送到队长面前，问道：“需要上交么？”
“这次小队出动，只有你和我，所以战利品，是你和我根据各自战斗序列排名来分割，如果你想把这颗珠子留着，我同意。”
“它该怎么使用？”
“配合轮回神教的术法，从轮回之门内抓出亡魂，再拘禁到里面，完成轮回契约。”
“受限这么严重，好出手么？”
“能买得起它的人，本就不多，而能买得起的人，不用我们去关心他是否能使用。”
“那就请队长去把它处理掉吧。”
“好。”
尼奥伸手接过这颗珠子，然后对卡伦道：“这些，你觉得有用的话，可以挑选。”
卡伦低下头，发现队长脚下堆着皮甲、匕首和靴子，他当然明白这些是从哪里扒来的。
皮甲和靴子卡伦并不感兴趣，都是女士款，他用不到，至于匕首……卡伦拿起来掂量了几下，他已经拥有阿琉斯之剑了，这双匕首就很鸡肋。
就算是以后尤妮丝用，自己也能用积攒的点券去买新的，让她用人家旧的，自己心里会不舒服。
普洱如果能变回人了，同理。
“我都用不到。”
“好，那我负责把它们处理变现，到时候会把点券给你。”
“谢谢队长。”
“不用感谢，我什么也没做。”尼奥走到塔丽娜尸体前，抬起手，“光明——焚灭！”
一团火焰自尼奥掌心飞出，覆盖在塔丽娜的尸体上将它燃烧成了灰烬。
卡伦看着队长的背影，心道：您这是不演了么？
不过，卡伦也清楚，这大概是队长对自己之前向塔丽娜展示光明术法的一种回应。
“队长，接下来呢，继续赏月么？”
“你看天上。”
卡伦抬头，看向空中，发现有一群阴影在上方飞过。
“驻军出动了，如果轮回神教教务大楼里拒绝投降，就会发动强攻，天亮后，很多秩序之鞭小队应该就会收到清扫轮回神教在约克城地区传教所和产业的任务，哦，是整个维恩地区的小队都会收到这类的任务；但这些都和我们小队无关，因为我们明天将继续承担那位帕米雷思教神子大人的安保任务。”
“也就是说，今晚的赏月结束了？”
“哦，还有件事。”尼奥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道：“我最近脑子出现了一些问题。”
卡伦笑了，道：“我以前看过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书，我可以帮您做一下心理咨询治疗。”
尼奥问道：“真的能有用么？”
“至少，以我的水平能保证不会出现负面效果。”
“那好，我们找一间咖啡馆，一边喝咖啡一边做心理治疗。”
“队长，我这里还有件事。”
“你说。”
“上次梵妮帮我改装那把手枪，是收了改装费的。”
尼奥看着卡伦，
卡伦也看着尼奥，
两个人就在这黑夜笼罩的街道上对视着。
终于，
尼奥深吸一口气，道：“我以为你会说出，我是和队长你开玩笑的，然后收回刚才的话。”
“我刚准备收回，但队长您先开口了。”
“好吧，如果真有用的话，你今天借我的那笔点券就不用还了，当作治疗费，前提是，治疗必须真的有用。”
……
驻军已经赶到教务大楼前，完成了对它的包围。
秩序王座还在维持，谈判也正在进行。
秩序神教开出的条件就一个，要么无条件投降，要么，这座教务大楼将会被从市政规划图上抹除。
里面的首席主教萨科已经声明会放弃使用武力，但需要等到宣战的神旨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就意味着，他是准备投降了，但需要名正言顺的投降，证明自己是战俘，而不是叛教。
这看似是很没有必要的一个步骤，但对于萨科以及教务大楼内的一众轮回神教神官而言，极为重要。
这样战争结束后，只要轮回神教还在，那他们就能以被释放的战俘身份回归轮回神教。
艾森陪着自己受伤的妻子坐在路边，前方就是教务大楼以及一众列好队列的驻军。
“没想到，理查的队友这么厉害。”凯曦说道。
“嗯。”艾森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我们的理查是不是就要在今晚变成孤儿了？”凯曦问道。
“他还有爷爷，还有姑姑，没有我们，他也不是孤儿。”
凯曦觉得自己的伤口又开始痛了，然后，她有些哀怨地扫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居然把自己平躺着放在地上，脑袋下的水泥板很磕人，居然没有把自己的头安置在他的腿上。
“艾森，你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不用。”
“你不去的话，我就和你正式离婚，然后给理查找一个后爸。”
“好。”
“……”凯曦。
这时，一只体形巨大的老鹰从空中飞来，在上方变成一道黑色的卷轴落下，德隆伸手接住，走到了教务大楼门口，也就是阵法结界边缘。
在对面，站着的是轮回神教维恩地区首席大主教萨科，在他后面，则是一众整理好自己神袍的轮回神官们，大家都在等待着被俘，就差最后一道程序了。
德隆当着里面众人的面，打开了卷轴。
“以秩序之名，元老院神旨：因……”
宣读到这里时，德隆愣了一下，他预想过宣战神旨里可能会出现的宣战理由，毕竟这次是现成的，听说还人赃俱获了，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
当然，这些真正开战的理由可以在私下里正统教会通气时使用，而落于神旨上的理由，则要冠冕堂皇一些。
不过，他没有对这个理由感到不满意，恰恰相反，他非常满意，满意得布满皱纹的脸在此时呈现出一股异样的红光。
因为这才符合秩序神教的风范，这才符合秩序之神的威严！
他大声继续念诵道：
“因轮回神教的存在，破坏了生与死之间本该就有的秩序，我秩序神教，向轮回宣战！”
今天就一更了，身体有些疲惫，休息一下，大家也要注意身体。
第二百一十八章 队长，摘下面具
这个点还在营业的，肯定不是那么正经的咖啡馆。
同理，
这个点想去咖啡馆喝咖啡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卡伦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上面挂着的霓虹店牌：
【充满魔力的手指与美好天空之上】
在心里“翻译理解”了一下，店牌的名字应该这样理解：
【魔指天堂】
门口侍者主动迎了上来，尼奥开口要了一个咖啡房。
侍者看着尼奥和卡伦二人，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马上道：
“明白，马上为二位安排。”
咖啡房在二楼拐角处，走进去后，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纵深很足。
门口的是两个小沙发与茶几，再向里是盥洗室，盥洗室里有浴缸，再向里是一张圆床，继续向里则是一张靠着落地窗的长沙发。
长沙发前面的地板上，贴心地摆放着一个软垫。
房间里的灯是暗红色调，很幽秘，墙壁上挂着不少艳星的照片，神情魅惑，带着挑逗。
卡伦在门口沙发上坐下，伸手提拉了一下咖啡杯，发现不仅杯壁上布满年久的糖渍，杯子里也塞着烟头。
侍者递送给尼奥一份名册，上面有送咖啡的人员名册。。
尼奥拿着名册在沙发上坐下，对卡伦道：“白天我请你喝了酒，晚上你请我喝咖啡。”
“好的，队长。”
“嗯，那就这样吧，这一页的八个，外加果盘和酒水，对了，这里有咖啡么？”
“有的。”
“加一壶咖啡。”
“好的,先生，您确定要八个么？”
“确定。”
“好的先生,您稍等。”
侍者出去安排了。
“对了,你带雷尔了么？”尼奥问道。
卡伦摇了摇头。
“真巧,我也没带雷尔。”尼奥微微一笑，“到时候结不了账,就只能把你押在这里了。”
侍者推开门，八名浓妆艳抹的佳丽走了进来，向坐在沙发上的卡伦和尼奥鞠躬。
“先生们好,很高兴能为你们服务。”
“嗯。”尼奥指了指四周，道：“一刻钟内，把这里收拾打扫干净，就算你们服务过了。”
八名佳丽愣住了。
这时，前台经理走了进来,吩咐道：“按照客人的吩咐做。”
八名佳丽开始打扫房间。
卡伦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伸手招来了那位前台经理。
“客人,您有什么吩咐？”
“纸和笔给我。”
“好。”
卡伦在上面写下了帕瓦罗丧仪社的电话，丢给这位经理：
“麻烦你给这个号码打过去，告诉他少爷在这里，让他带着钱过来。”
“好的,先生。”
经理猜测这应该是一位公子哥来这里玩,而公子哥身上一般是不喜欢带钱的。
盯着这些佳丽们完成了房间打扫后，经理带着她们和侍者出来，随后，经理回到前台,拿起话筒,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拨打过去。
应该是某个庄园或者某个高级管家接这个电话吧。
“你好,帕瓦罗丧仪社很高兴为您服务。”
“……”经理。
…
卡伦给自己和尼奥倒了咖啡,都加入了两块方糖,然后拿起勺子开始轻轻搅拌。
尼奥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看着卡伦问道：
“现在，就开始了么？”
“如果队长您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尼奥身子微微后靠在沙发上，双手放在口袋里。
卡伦清楚，这是一个自我防御的戒备姿势。
“我先开口？”尼奥问道。
“可以我来问。”
“好，你来问。”
“队长您现在是否遇到了一些困扰，这个困扰，暂时没办法用直接的方式去解决？”
“我想，这应该不能算困扰，而且，目前来看，我也没有找寻到需要去解决它的理由。”
“也就是说，它的存在，对您而言是可以接受的？”
“是的，我正在尝试去接触和了解它。”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么？”
“不是，确切地说，是伊莉莎死后才开始。”
“在伊莉莎小姐离开之前，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存在的？”
“是的。”
“您当时对它的态度是什么，是排斥还是故意淡忘忽略？”
“忽略。”
卡伦点了点头，道：“伊莉莎小姐的离开，带走了您心中最后的防线么？我指的是，对于它而言，这个一直存在的困扰。”
尼奥摊开双手，理所当然道：“我觉得，在我心里失去一块后，我应该找一个东西来填补。”
“它，可以填补么？”
“还不清楚，我正在尝试去验证和接触。”
“那我们可以把它具象化打个比喻，它可以被比作什么呢，一顿需要吃很久的大餐？一个神秘又迷人的女性？一本很厚重的书？”
“书。”
“一本怎样的书，按照我所说的，是‘厚重’么？”
“又宽又厚？”
“也可以指的是内容。”
“都谈不上，像是一本小说书，它没那么迷人，也没那么令我忘记吃饭喝水忘记睡觉去阅读它，但我能接受闲暇时去主动伸手翻几页。”
“所以，您是在用旁观者的视角在看待它？”
“嗯，不然呢，对于不是我的东西，我还能有极大的代入感么？”
卡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身子也是微微后靠进沙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队长，目露沉思。
通过先前的交流，卡伦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原本对队长的认知，好像从出发点处，就产生了偏差，而这初始偏差的结果就是，越往外扩散错得就越是离谱。
“怎么了？”尼奥问道，“问题，很严重么？”
卡伦皱眉道：“您不是在迷失。”
“嗯？谁说我迷失了？”
“您是……在玩。”
听到这句话，尼奥的眼睛当即瞪大，死死地盯着卡伦。
这一刻，尼奥上半身明显坐直，双手自然垂摆，像是一条立起来的眼镜蛇。
卡伦则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对方的警戒。
这不是说队长对自己设防，其实可以看出来，队长是真的在主动尝试去接受心理咨询，但人性在很多处是共同的，卡伦清楚，是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直接戳中了队长的内心。
人对自己内心深处秘密的保护欲，远远超过衣服对自己身体的保护。
渐渐的，尼奥开始放松自己的身体，拿起一块切好的橙子送到嘴边，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我现在相信那些心理医生不全是所谓的骗子了。”
“只是因为我对队长您有些了解而已。”
“你一直在观察我？”
“对，是的。”
“为什么？”
“我身边能接触的人并不多，有意思的人，其实更少。”
“哦，是这样啊。”
尼奥指了指果盘，道：“水果很新鲜。”
“好的。”卡伦也拿了一块橙子放在了面前，没吃，而是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先前拿橙子的两个指尖。
“你说得没错，我可能确实是在玩，就像是你说的你在观察我一样，其实，我也在观察它。”
说这句话时，尼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卡伦留意到，队长没有指他自己的脸。
“现在，大概就是两个可能。”
“嗯，你说说看。”
卡伦将面前剩下的半杯咖啡，倒入旁边的啤酒杯中，两种不同颜色的液体开始融合。
尼奥问道：
“你的意思是，将咖啡倒入啤酒中后，这杯喝起来，到底是咖啡味还是啤酒味？”
卡伦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
卡伦将这杯混合着咖啡的啤酒端起来，放在了尼奥的面前：
“您可以喝一口看看，主要还是看您自己，是否喜欢这个味道。”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盯着那杯略有些变灰的啤酒。
“我不知道。”尼奥说道，“因为这无法预判，我也就无法回答。”
“但这才是关键，队长，很可能继续下去的结果，并不是你所能掌握和感知的。”
尼奥笑了笑，问道：
“那么，人生，可以预知结果么？”
卡伦沉默了。
“轮回神教喜欢宣扬今生注定，一切的一切，都只为轮回之后的来生做准备，但这样的人生，又真的有意思么？”
尼奥端起酒杯，
继续道：
“很多人会喜欢安稳，很多人会讨厌变化；但我，你，以及我们小队里，其实都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灵魂深处一直有无法抹除的不安和躁动，它们会拒绝我们选择永恒不变的生活。”
尼奥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啊……”
尼奥看着手中混合着咖啡的酒杯，感慨道：
“真是难喝啊。”
卡伦点了点头，道：“其实队长您没有什么心理问题，您很清醒。”
“哦？”尼奥笑了笑，“我还以为这句话应该由我最后来说，好不用付治疗费。”
“您是在很清醒地走向遍布熔岩的火山深处，但这是您个人的选择，旁人无法给出评价。
庸碌麻痹地手撑着圆形栏杆一遍遍安全地走，和清醒地欣赏路上的风景一步步走入火焰深处，哪怕最后的终结是将自己完全吞噬……
这两种人生的路径，其实分不出好与坏。”
“那你呢？”尼奥问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只是在看风景。”卡伦说道。
“那你的未来呢？你所行走的这条路的终点呢？”
“我不知道。”
“呵呵，你不觉得，未知，其实才是最可怕的么？”
卡伦看着尼奥，耸了耸肩，道：“队长，再继续这样问答下去，是不是就该我给您掏治疗费了？”
尼奥摊开掌心，道：“光明——引照。”
一道柔和的光圈出现在尼奥的掌心。
尼奥看向卡伦，开口道：“我觉得我们继续聊下去，就要触及双方各自的真正秘密了。”
卡伦点了点头，道：“是的。”
“我向你保证过，我不会主动窥探你的秘密，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能保证。”
“我能感受到，谢谢你，队长。”
“但这里面不包括我们主动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交换一下彼此的秘密，你觉得呢？”
交换……秘密么。
卡伦看着尼奥，二人之间，因为那一团光圈，彼此的模样都变得有些模糊。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将这一团光圈接过去。”
卡伦没动手，而是问道：“队长，我很好奇，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用你的表现，告诉了我，你值得和我进行秘密交换，这是一场等价的交易。最重要的是，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继续玩这种猜谜语游戏的话，会很折磨人么？”
“是很折磨人。”
“与其继续猜来猜去，分析来分析去，不如我们就把秘密坦诚了吧。”
卡伦咬了咬嘴唇。
“你犹豫得这么厉害，呵呵呵。”尼奥脸上露出了笑意，“你的秘密，到底有多大，你是在担心自己吃亏了么？”
“只是在今晚之前，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那这样吧，我们分步骤来，把各自的秘密分个层次，分个阶段，把它们切开，当作一块块筹码，一点一点地放在赌桌上，如果赌注对等，才能继续开牌，你觉得呢？”
“好的，我同意。”
卡伦伸手，将这一团光圈接了过来，光圈依旧绽放。
尼奥见状，问道：“那该由谁先开始呢？”
“我一直喊您队长。”
“好吧。”尼奥揉了揉自己的脸，“那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你的那个仆人来送钱了么？”
“应该还没到。”
“那我们就先走吧，反正他是会来付账的，我们也不算是逃单。”
“嗯，好的。”
尼奥站起身，走到房间最深处，卡伦也跟了过来，站在了落地窗前。
然后，
两个人一起化作了黑雾飘了出去。
……
依旧是那辆贵宾车，依旧是队长在开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卡伦目光看向车窗外，这座城市某些地方很热闹，但总体上，它现在依旧在沉睡。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尼奥说道，“等我开始下注后，你就只能跟注了。”
“秘密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被传播。”
尼奥点了点头：“的确，传播，本就是秘密的唯一属性，其实，我们彼此摊牌一些东西，也是为对方减少时间和精力的损耗，当我们当着彼此的面，都使用出光明后，就意味着必须要走到这一步。”
“我知道，我了解，我也喜欢秘密不过夜。”
“哦，对了，现在照相馆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她是光明神教的神使，叫柏莎。”
“柏莎？”
“你认识？”
“认识。”
“放心，她不知道是你，不过下次执行任务时，你需要习惯戴面具，因为能看见的，可能不仅仅是任务目标。”
“是，队长，我记住了。”
“我没杀她，我让她现在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这时，卡伦发现汽车正行驶着的街道，让他有一种熟悉感，这里他经常来，约克城的市中心，国王大道。
然后，车停了下来。
“我想，你应该很感兴趣这件事。”尼奥一边将车熄火一边指着车窗外说道。
卡伦扭头，看向了那间店铺的门牌：勒马尔陶艺馆。
所以，上次队长故意在这附近下车说回家，也就是在主动暗示自己这里么？
自己那晚在勒马尔先生的工作间内的收藏室里，看见了尼奥的画像，就摆在帕瓦罗先生的画像旁边。
卡伦跟着尼奥下了车，店门已经锁了，但这种门锁只能防普通的盗贼。
只见尼奥轻轻勾动手指，里面的门锁直接掉落，但当推开门时，两侧的陶塑人偶眼睛里忽然发出红光，尼奥挥了挥手，人偶眼里的红光瞬间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我可以喊他们开门。”
“你最好不要让他们见到和我在一起，戴上你的面具。”
“好的。”
卡伦摸了摸指尖的戒指，一张银色面具覆盖在了卡伦的脸上，一同改变的，还有他的气质。
这时，卡伦看见勒马尔先生拿着一把斧头走了出来，没看见瑟琳娜，应该被勒马尔安排在了卧室里不准她出来。
卡伦注意到，勒马尔先生看着没戴面具的尼奥时，整个人在颤抖。
“是……是你？”
尼奥开口道：“我要带我的朋友去你的收藏室参观。”
“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用着这张脸继续活着，呵呵，但你觉得，我的工作室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么？”
“我不介意把你的妹妹再掳走一次，她应该长大了，我指的是，她的灵魂。”
“你……”
勒马尔拿出了钥匙，丢在了桌上。
尼奥拿起钥匙，道：“你可以上楼继续休息，等我们离开后你再下来，我不会偷拿你的东西，这一点，你应该是信得过我的。”
勒马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尼奥，然后拿着斧头走上了楼。
尼奥则带着卡伦来到了地下室，用钥匙打开门后，二人走了进去，很显然，尼奥来过这里，对这儿的布局也很熟悉。
勒马尔先生对尼奥，则是又恨又信任，用瑟琳娜的比喻就是，像女朋友用拳头捶你的胸口喊着“我恨死你了”。
终于，两个人站在了挂满画像的墙壁前方。
“你相信命运么，卡伦？”
“分情况。”
“我欣赏帕瓦罗的坚持与操守，然后，他举荐了你，虽然不是用举荐信的方式。
然后，你拿帕瓦罗的脸皮做面具的店铺，居然和我曾经选择的，是同一家。”
“真的，很巧。”
尼奥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戴在了指尖，这枚戒指，不是塑料的。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这副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是的。”
“好的，这就是我的第一轮赌注。”
尼奥刚戴上去的戒指发出轻微的光芒，他身上也被一层光芒覆盖，卡伦清楚，这是面具被摘下了。
卡伦的目光，马上移动到尼奥的脸部，而尼奥，也在此时主动向卡伦转身，让自己的脸，呈现在卡伦面前。
“怎么……可能……”
卡伦后退了两步。
“很惊讶么？”尼奥“笑”道，“看来，你对我这一轮下注，很满意。”
在卡伦面前的，尼奥的脸上……是一片宛若凝固的血淋淋，这让卡伦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在那个夜晚，帕瓦罗先生主动用指甲切下自己脸皮后的画面。
“您让勒马尔做的面具，用的脸皮材料是……”
尼奥点了点头，
道：
“没错，是我自己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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