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时间管理
第二天一上工,白国兵就公布了消息,将原来伙房的白玲霞调去白铃兰一组,孟东媛到伙房。
这消息一出,众人各有心思。
白铃兰一组的人自然是高兴,白玲霞手脚比较利落,肯定不会给自己组的人拖后腿的,到时候产量就有希望了。
而白玲兰心里乱糟糟的,担心孟东媛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记恨自己,要是再连累陆丁笙可就麻烦了。
白铃兰的心思没有人知道,同组的人见她愁眉苦脸的,纷纷过来安慰,嘴里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终于送走了孟东媛这个累赘。
本来,孟东媛还打算和大家伙解释两句,但是听到众人的说话,再看大家的神情,默默的走开,没有再去惹人嫌。
和白铃兰一组人高高兴兴不一样的是,何欢云一组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当时候是两个组同时接收了新人,心里有气,但是也没办法。如今,孟东媛被换了出去,是不是代表着何欢云也能被换出去。
有了这个心思,几个女人不约而同的说起了话。
“果然还是有人好办事,这孟东媛说换就换了,她们组的产量就提起来了。”
“有关系干嘛不用,要是我一开始就不进来干活,那做饭多简单啊,就饭点忙,其他的时候都歇着。不像我们,天天做的腰酸背痛的,手上还有水泡。”
“可是做饭的工分低。”
“低就低了,我家里孩子都能干活,攒下来的工分,到时候分粮食能分不少,明天一整年都不用发愁。”
“也是,要是我家也不需要我的工分维持,我也去伙房,毕竟哪里轻松嘛。”
几个人说话就是为了让何欢云听的,自然也没有避讳。
何欢云一直跟在几个人生活,往常没有任何眼色的何欢云难得的心思转了起来。
组里的人有多看不上自己,何欢云心里清楚。前两天自己也想尝试着和其他人交流一下,但是话没说几句,就被人呛了回来,连何欢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那个之后,同组的人都当自己不存在。
现在,这几个人在自己面前说这些,无非就是希望自己识趣一点,主动离开。
这段时间大家的嫌弃,何欢云都看在眼里,在她自己的心里,其实也看不上这些人。之前一直没有动静,一是因为大队长不给自己调换,二来孟东媛还没有动静呢,自己就提出来,让村里人怎么看自己。
如今,孟东媛去了伙房,应该是比较清闲的,那自己也能动起来了。
想着这儿,何欢云敛下了所有的心思,等着下工之后找孟东媛好好取取经。
何欢云打上自己主意的事情,孟东媛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是一笑而过,不会说什么。她现在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
之前白铃霞在伙房是负责生火切菜的,孟东媛进厨房后就代替了她的工作。
虽然吃饭只有一日三餐,但是架不住人多,基本上把早上的残场收拾完,就开始准备起了午饭。
孟东媛跟着李素芬进屋子的时候,两个负责掌厨的大姐已经在说自己今天做的菜了,把需要准备的食材给大家分了分,几个人就开始干活了。
孟东媛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切土豆和泡粉条。
土豆是村里自己种的,这两天刚从地里刨回来,还很新鲜,几百人的大锅饭,一顿饭就要用掉半袋子的土豆,孟东媛看着眼前的土豆堆,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想着合理利用时间,孟东媛打算先看着烧开一锅的水,把粉条给煮了,再削土豆,切土豆。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刚点好火,就被一个进门拿东西嫂子给打断了:“小媳妇儿,你这是在干什么,这还没到中午做饭的点呢,现在点火浪费了柴。这两天没人上山打柴,用的都是收秋前囤下来的柴火,你这么用了,过几天没柴了怎么办?”
孟东媛只想自己赶紧清掉自己手里的活,没想这么多,而且村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柴火。这都秋天了,后山的枯枝落叶不少,随便捡点都够用了。村里庄稼收完了之后的秸秆,大部分都会集中焚烧。不仅是一种浪费,而且对于环境而言,危害也很大,这么干的天,一不小心整一个山火,那可是要命的。
“嫂子,没柴火了就把地里那些秸秆拿回来用就可以。我们做饭就这两个锅,等到饭点儿再烧火是节约了柴火,但到时候我煮粉条子要用锅,你炒菜也要用锅,咱俩不得打起来。”
孟东媛说的不是假想,前两天的时候,因为这件事就闹起来过,中午的时候,大家伙没有按点吃上饭菜。最后的决定是煮粉条提前一点,留出时间给做饭的人炒菜。
就脚下那堆土豆,孟东媛感觉等削完皮,切成块,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中间再插着煮两锅粉条,估计有一部分人今天是别想着再吃晌午饭了。
“你们怎么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李素芬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各执一词,在互相争辩。
听两人细细的说了之后,李素芬解释了起来:“你们两个都是好心,早点儿就煮粉条子是可以把锅早点腾出来,中午省的再争,但是煮完粉条子就要灭火,等再做饭的时候还需要重新点火,也是个麻烦。”
“至于柴火方面,能用秸秆是个好事,但是秸秆那东西太容易着了。做大锅饭本就是个技术活,火小一点,煮半天可能还有些夹生,火大一点,锅底的可能就糊了,所以在这一方面需要格外的注意一下。”
说完,李素芬想了一下:“这样吧,东媛你去捡点儿秸秆,煮粉条子我们就用秸秆,反正这个就是煮,不需要控制火候,你记得时时看着火添柴就可以。”
“行,我反正是削土豆,哪儿削都一样”,孟东媛接受了李素芬的建议,起身就出去找秸秆。
孟东媛动了起来,另一个人也不说话了,拿了东西就出门,干自己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掌厨
孟东媛猜到了何欢云会提出进伙房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件事定下来的这么快。
按照李素芬的安排,何欢云未来是要顶替刘姐的位置的。
刘姐是村里白家英的老婆,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媳妇,一人能顶半边天,前两年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一脚踏空,摔伤了胳膊,后来就在伙房做事。本来已经胳膊已经养好没事了,但是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不能做重活,稍微费点力,胳膊总是会肿。
之前白铃霞在伙房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刘姐指挥干活的。现在白铃霞走了,来了孟东媛,李素芬不好意思让孟东媛受别人指挥,便让刘姐自己顶上了,但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何欢云进来,刚好可以顶替白铃霞的活。
孟东媛昨天干了一天,对于厨房的活计已经摸熟了,在刘姐两个人公布了今天需要准备的菜后,就自己找了个地方收拾了起来。
何欢云则是跟着刘姐在厨房里,了解各个地方的情况。
很快,中午到了,基本的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大厨们的主场,孟东媛今天的第二个任务就是给刘姐烧火。
从外面抱了一大捆柴后,孟东媛搬了一个小凳子坐着烧火。刘姐那边也动了起来,带着何欢云做饭。
起锅烧油,现在的油不是个便宜的东西,虽然锅底的油不少,但是这么一大锅比起来,已经算少了。
很快,油热下葱姜蒜,油锅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因为刚刚的菜板上有水,油不时的溅出来一些,每次这个时候,何欢云总要像后面躲一躲,让后面的刘姐没少摇头。
“开始下土豆了”,刘姐一声令下,何欢云用手抓着一个土豆扔锅里,溅起了油花,孟东媛正低着头放柴,一滴油刚好落在了孟东媛的脖子上,吓得孟东媛跳了起来。
何欢云也料到孟东媛的反应,自己向后躲了一步,刚好踩在了刘姐的脚。
“哎呀——”刘姐叫了一声,有些生气的从何欢云手里拿过了锅铲,自己动手做了起来。
何欢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转头又看到了孟东媛皱着眉头,心里一是之间生气,跑了出去,等到了吃饭的点都没见到人。
伙房的鸡飞狗跳是在下午收拾完之后,李素芬才知道的,何欢云眼睛红肿看起来哭了很久,刘姐的胳膊半挽着袖子,露出来的部分能看得出来是有些肿的。
“何欢云,今天的事是你做的不对,今天的工分就不给你记了,算是惩罚”,李素芬沉着脸说道。
“凭什么,明明是孟东媛的过,如果不是她突然跳起来,我怎么会被吓一跳,也不会踩到刘姐。我又不是故意的”,说着,何欢云就哭了起来。
“有油溅在了我脖子上,所以我才会跳起来,我也是受害者,而且你是做饭的,动作就不能小心一点嘛?换做是谁,被油烫到了都不好。”
孟东媛的脖颈被汤起一个泡,本来就很疼了,硬是撑着一直做活,现在何欢云把一切都怪在自己的头上,更是生气了。
“我也是第一次做大锅饭,不会情有可原啊,你就不能有眼色一点,看到我下菜就躲开一点吗?”何欢云倒是有理了,指责起了孟东媛。
孟东媛呵呵一笑:“先不是说我当时候正低头补柴,上面的情况,看不到,怎么能提前躲开,再说了你不能提醒一声吗?还有,刘姐以前做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情况,你怎么不能向别人学点好的。”
“我……”,何欢云还想说些什么,被李素芬打断了。
“今天的工分就是处罚,你也别觉得委屈,好好想想自己能做什么,随后又问起了刘姐:”你的胳膊怎么样?明天还能干活吗?”
“队长媳妇,不是我矫情,实在是身体吃不消了,你看我胳膊肿成了这样。”
“哎”,李素芬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姐,明天我试试吧”,孟东媛自荐。
“你?”李素芬有些不敢相信,当时候何欢云说的信誓旦旦,但是真的做起来,连下个油锅都出问题。
自家男人和穆南星处得来,也听穆南星说起过,孟东媛是家里条件不差,又是老小,属于娇惯着长大的,连自家做饭都不怎么会,怎么能做得了大锅饭。
“我这两天看着刘姐做饭,和我们自家做饭也没多大的差别,就是得力气大一点,翻炒的快一点,上调料的时候注意一点。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反正刘姐现在不能做了,明天伙房忙不过来,大家吃不上饭,事更麻烦,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
理是这个理,现在没其他办法了,只能按照这个试试了。
孟东媛今天是出了风头,但何欢云却是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心里有些嫉恨,但没其他办法,只能暗地里多瞪两眼。
何欢云的想法,孟东媛不知道,回家好好休息之后,第二天就当起了大厨。
起锅烧油,按照平时做饭的顺序,一个接一个的放菜,为了放心,李素芬今天调了一个烧火的能手,帮着孟东媛。
到了翻炒的时候,孟东媛只能两只手并用,将菜翻炒个底朝天。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出了香气,李素芬心落地了。
孟东媛这边是搞定了,但是另一边出了问题,另一个主厨是吴婶,今年也有五十了,但是身体还硬朗的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做厨房的,包括村里有个婚丧嫁娶,都会请她去做一两桌。
但是巧妇也得烧火好啊,那边刚下菜,何欢云就添了一把秸秆,秸秆一着,火势大了起来,菜还没来及翻炒,下面就糊了锅底,气的吴婶直喊小点。
但火小了又续不上,差点儿就熄了火,手忙脚乱的抱了秸秆过来,把火续上,叶子掉进锅里几片。
凑活着做好了饭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吃饭的人都来了,也容不得几人歇息,分头给众人打饭,直到人群散去,才有了喘气的机会。
第四十三章 委屈
今天的菜是土豆炖粉条,这个年代的人饭量都不小,给孟东媛打了满满一个茶缸,还有两个玉米面窝窝头,累在饭缸里,快溢出来了。
孟东媛想着先照顾穆睿涵吃饭,分了一个窝窝头给他后,夹了一筷子的粉条喂到了穆睿涵的嘴里。
谁知,穆睿涵嚼都没嚼,就吐了出来:“这个好难吃啊,我想吃肉包子。”
周围都是来吃饭的人,虽然穆睿涵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有人看了过来,孟东媛脸色发红,耐着性子说道:“今天没有肉包子,只有这个,你快点吃,我下午还要干活。”
“不要,我就要肉包子,你给我做,我要吃肉包子”,穆睿涵不依,直接哭闹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孟东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今天中午就只有这个,你愿意吃,就赶紧的,不愿意吃,就饿着。”
说完,也不管穆睿涵,换了一个方向,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
穆睿涵见孟东媛不管自己,哭声更大了,这次直接把在场人的眼神都吸引过来了。
“果然是后妈,只管着自己吃东西,孩子也是可怜。”
“之前就听说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一个小孩子闹脾气,孩子不懂事,她也不懂事吗?”
“这丫头年纪也不大,又是城里的,娇生惯养都是这样。”
“什么不大,在我们这里,这个年纪就嫁到婆家,完全就是一个顶梁柱,什么都能干,不像她,干活不行,照看孩子还不行。”
“行了,别说了,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
“你个天杀的,你敢吼我,说说是不是看上了,你也真敢想,人家可是研究员的老婆,能看得上你这个大老粗。”
“说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敢想还不敢被别人说,我告诉你,白老三,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你这婆娘,发什么疯”,留下一句话之后,男人转身走了。
女人听了这句话,也忍不住了:“我给你生儿育女的,你现在嫌弃我。”
说话间,喋喋不休的跟在男人的身后离去。
这对夫妻,引起了人群中一阵骚动,但很快,众人的注意又回到了孟东媛身上。
孟东媛一直低着头,听着周围人群的指责,穆睿涵的哭闹,心里乱糟糟的。这一刻,孟东媛感觉有些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有些后悔来到了这里。
前世的时候,孟东媛自己也是孤身一个人去南方闯荡,那时候的自己是带着对婚姻的失望,对未来的期望,踏上去往南方的道路。到了南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服务员,每天的工作就是端菜,虽然有时候受点委屈,但是并不累。
后来没多久就遇到了魏明生,魏明生人是渣了点,但是刚开始对于孟东媛还是不错的,确定关系的时候,就让孟东媛辞了工作,在自家的厂里找了一份新的活计。新工作只是前台迎个客,比服务员还清闲。
和魏明生分手后,自己开饭店,创业,也苦过累过,但那时候手里已经积攒了一部分的资金,大部分活都是交给别人做的。赵文清的出现,更是将自己“宠上了天”,每天活在赵文清的甜言蜜语里。
如今呢,路是自己选的,当时候自己就是觉得已经重活一世的人了,这点小事可以轻松搞定。可今天这个情况,让孟东媛很无力,自己已干活已经很累了,还得分精力照顾穆睿涵。明明自己已经尽可能对穆睿涵好了,但是在别人眼里自己还是一个恶毒的后妈。
孟东媛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大口的吃饭,明明已经吃不进去了,但还是拼命的往里面塞。
“去去去,一群老娘们,糙老爷们,围着一个小姑娘看什么,一个个的都没事干了?”
白国兵是在戏台的后面吃饭的,等吃完了出来才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中央的竟然是孟东媛。
把人都驱散开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村里都是粗人,你别放心上。”
“没事”,孟东媛在白国兵出声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不过声音还有些哭意。
“那个……”白国兵也没有处理过这种事啊,村里的那些老娘们吵架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泼辣,就是自己家的婆娘,和自己吵架从来都没有落过下风。现在姑娘已经被欺负的哭了,让白国兵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白铃兰的出现像是救星一样,白国兵立刻看了过去,给白铃兰使眼色。
白铃兰挥了挥手,将白国兵驱走之后,在孟东媛的身边蹲了下来,说道:“吃不下了,就别吃了。”
从孟东媛手里夺过了饭碗之后,又转头问起了穆睿涵:“你饿吗?”
穆睿涵也不哭了,肚子早就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这个自己吃,吃完了回去睡觉。”
白铃兰看着穆睿涵动筷子,才问起了孟东媛:“我刚刚回家吃饭了,你的事情也不清楚,如果你想通了,就别哭了,如果你没有想通,有意愿的话可以找我聊聊。”
或许是真的被气狠了,孟东媛打开了话匣子:“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都觉得我嫁给穆南星是高攀,但是我们家的条件也不错,和穆南星说得上是门当户对。绝对没有这种情况。”
“从决定和穆南星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未来就是做后妈的,作为一个后妈,总是被人误解的,我也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对待穆睿涵。但是在别人眼里,我还是是一个恶毒的人。我真的……”
说到这儿,孟东媛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白铃兰对于孟东媛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开解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已经知道会被别人误解,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别人的看法,但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我也这么想,可是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我真的不知道这日子怎么继续下去”,孟东媛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
再看向旁边的穆睿涵,正一个人吃饭,都不用自己喂饭了,直接就吃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转变
白井野就坐在院子里,正对着门口,孟东媛一进门就看到了。
看到孟东媛,白井野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问道:“孟姐怎么才回来?”
白井野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让孟东媛有些吃惊,摸不准白井野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过记着一点,珍爱生命,远离白井野。
孟东媛没有搭话,拉着穆睿涵就往自己院子的方向拐。
“孟姐,袁涛伤成这样了,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的,你都不来看看吗?”何欢云声音一出。
孟东媛停下了脚步:“看他,他有没有说过是因为什么伤成这样的?”
“为什么?”
孟东媛觉得何欢云缺根筋似的,说话做事从来不会看人脸色,说好点儿就是性子直,不好听就是情商低。旁边的袁涛看他的眼神都快冒火了,竟然没有一丝的察觉。
“没事,不严重”,袁涛不想让话题留在自己身上,想转移过去
“连地都下不了,这叫不严重,你知道每天我们得少多少工分?”何欢云撇了撇嘴。
“这个不用你担心,明天开始我就可以干活了,到时候工分不比你少”,袁涛虽然今天没有下地,但是他也是从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知青走过来的,对于何欢云今天的境况,他心里很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受伤而已”,何欢云多解释了一句,但是袁涛已经不想听她说话了。
白井野今天是打着探病的名义过来的,现在看到了孟东媛,便起身抬脚往隔壁走去。
孟东媛正在烧水,冷不丁的院子里进来一个人,还吓了一跳,看到是白井野,心里泛起了一丝的厌恶:“你来干什么?”
“看看孟姐在做什么?”白井野打量了一下小院子后问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们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孟东媛守在门口,警惕的看着白井野。
谁知白井野轻笑一声,竟然直直的往前走,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孟东媛,孟东媛只能移开身子,让白井野顺利的进了屋子。
屋里,穆睿涵正在玩,看了白井野一眼,就继续玩自己的。
孟东媛紧跟在白井野身后:“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说穆南星家这个小崽子今天欺负你了?”白井野一把把穆睿涵抱了起来,着实把穆睿涵吓了一跳,在白井野的怀里闹腾了起来。
到底穆睿涵也不小了,白井野也没有真的下狠手,很快便放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孟东媛是怕了白井野,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孤儿寡母在这里住着,还是挺危险的。
“上次拦你的事是我不对,这不就给你来道歉了吗?这光天化日的,我还能做什么?”
“我接受你的道歉,还请你离开”,孟东媛没好脸色的下了逐客令。
要是以前,白井野绝对不会听孟东媛的话,可是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乖乖的退了出去,还说以后有事需要帮忙找他。
白井野的突然转变,让孟东媛心里有些不安。穆睿涵刚刚被吓到,孟东媛安抚了好一会儿,他才睡着。
孟东媛等穆睿涵睡熟才出了门,到了隔壁的院子,白井野一行人已经走了,四个知青在各自的屋里。
孟东媛找到袁涛和姚威两人的屋子,使劲拍了拍门。
“啥事!”姚威的嗓门大,隔着房门清晰的传了出来。
“我,隔壁的孟东媛,找袁涛有些事。”
“吱呀——”
门开了,袁涛披着一件大衣,昨天受伤的脸上深一处浅一处的淤青,看了让人有些害怕。
孟东媛定了定心神,问道:“白井野今天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说是给我道歉的,那天的事情是他们做的不对”,袁涛也摸不清楚白井野这一次的路数,按理来说,白井野这种人应该是再上门警告自己一番,谁能想到居然会道歉。
不过也好,自己不用再受苦了,至于白井野的心思,自己以后离他远些,也就没什么纠缠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走吧”,见孟东媛久久没有说话,袁涛就要关门。
“等一下”,孟东媛正在揣度白井野的心思,听袁涛说完,立刻拦了下来:“白井野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人,突然之间的转变一定是憋着大坏,我们还要小心一点。”
“是你自己小心,和我没关系”,袁涛的脸色闪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我来这个村里已经有几年了,白井野的名声听过,但是从来都没有过交集,这一次是因为你我才受的伤。”
“你倒是个厉害的,来村里没几天,就勾搭上了人家的后生,让白井野这么护着你”,袁涛上下打量了孟东媛一下,眼里有些不屑。
“你不要乱说话,我和白井野没有任何关系”,孟东媛立刻否认:“这院子虽然中间用了一堵墙围了起来,但是我们有些还是公用的。”
“我不喜欢白井野,也请你们以后别让白井野进门,不然出了什么事,都算在你们的头上。”
“凭什么?”这边话还没有说完,何欢云就从隔壁跑了出来:“这是公用的,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要求让我们听你的。”
“我看那白井野不错,长的好看,还有威风,怎么坏了?”
何欢云的性子,孟东媛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脑子不够用,话还多,敢明目张胆的说着为你好,结果最后却是推你去深渊的人。好在知青点她还管不了事,不然自己是真的倒霉了。
“我话放这儿了,白井野是什么人,你们比我清楚,我不希望以后出什么事了在后悔”,说完,转身离开。
“人家今天就是来给你道歉的,真是……”
何欢云话说了一半,就被袁涛截住了:“你喜欢白井野是你的事情,但是不可以把白井野领回到知青点,不然别怪我和你翻脸。”
何欢云没敢继续说话,但心里越发的同情白井野了,往后的日子,和白井野越走越近,差不多就是白井野的狗腿,也是被利用的最彻底的一个。
第五十章 惊喜
孟东媛一天忙碌下来,胳膊比之前还要酸的厉害,等出了院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明星稀,照亮了整个院子,也照亮了孟东媛的心。
环顾四周,找着穆睿涵的身影,转头一看,穆睿涵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头像小鸡啄食似的,一点一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始终没有松手,看的让人有些心疼。
孟东媛快走了几步,到了穆睿涵身边,轻轻的抱起了他,这一个动作,让穆睿涵醒了一下,半睁着眼睛,看到了孟东媛:“阿姨,给你。”
说罢,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孟东媛后,头一歪,靠在孟东媛的肩膀上睡着了。
孟东媛腾出一只手,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膏药:“你哪来的?”
穆睿涵紧挨着双眼,有些含糊的说道:“白叔叔给的。”
“哪个白叔叔,”孟东媛再问,已经没有了回应。
孟东媛一头雾水,只能留着明天问了,抱着穆睿涵出了院子。
灯火在村子里是金贵的东西,天黑的时候,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睡觉了。孟东媛走过的时候,很多家都已经漆黑一片,偶尔惊起一阵狗吠声,随后就是主人的呵斥声。
走过转角的时候,一个人影跳了出来,定睛细看,竟然是白井野。
吓得孟东媛往后退了一步:“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
“你这女人不识好人心,我听说你今天做主厨,担心你胳膊疼,特地送了膏药给你,你非但不领情,还嫌弃我,真是让人伤心”,白井野带着委屈说着话,让孟东媛有些不好意思。
“睿涵给我的膏药是你送的?”孟东媛记起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谢谢你了。”
白井野捏了捏趴在孟东媛怀里,睡得正熟的穆睿涵的脸颊:“这小崽子,忒没良心了,话都没交代清楚就睡了,枉我下午还浪费了一颗糖给他。”
孟东媛拍开了白井野的手:“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天也不早了,我回家了,以后有空了请你吃饭。”
“你说的话啊,别忘记了”,孟东媛随口的一句,却让白井野十分欢喜,但天黑漆漆的,孟东媛什么都看不出来。
“记得呢!”孟东媛留下一句,就准备绕开白井野回家。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白井野伸手就要抱孟东媛手里的孩子,却被孟东媛躲开了。
“不用了”,想到之前的风言风语,孟东媛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直接拒绝了:“没多远的距离,我自己就可以。”
这时,旁边走过一个人,是伙房的一位大嫂,轻咳了一声,从两人的身边走过。孟东媛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的,有些尴尬地看着她走远,没再搭理白井野,抱着穆睿涵,急匆匆的走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知青们一边的院子已经熄了灯,看样子已经休息了,回到自己那边的院子,房间里竟然有昏暗的灯光,心里有些好奇,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屋门口有了动静,随后一个人走了出来,竟然是穆南星,手里拿着一个盆,裤腿挽着,看样子刚洗完脚,正准备倒水去。
看到孟东媛,问道:“回来怎么不进去呢?今天累了吧。”
说着,把水泼到了院子之后,就伸手抱过了穆睿涵。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你怎么回来都不去找我,我今天好累啊!”看到是穆南星,孟东媛松了一口气,撒娇道。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们那时候集中吃饭,我去了不好意思。刚好看家里的脏衣服攒了不少了,我就都洗了”,穆南星解释了一句后,拉着孟东媛回了屋子。
这段时间太忙了,孟东媛回来就没有其他精力做事了,把衣服一丢,洗漱一下就上床睡了。
这两天到了伙房干活,活计清闲了些,准备抽个时间洗衣服的,没想到穆南星已经都收拾好了,屋子里恢复了整洁,孟东媛立刻给了穆南星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那么好呢!”
穆南星没有说话,将穆睿涵放在床上之后,拿了一个盆,从火上的水壶里倒了一点热水,从一旁的水瓮里舀了点凉水,手试着温度,等水不烫之后,才搬到一旁的脸盆架子上。
“先洗漱吧,洗完轻省些。”
孟东媛靠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被穆南星推醒后,伸了个懒腰,嘟囔道:“我好累啊!真想就这么闭着眼睛不用再醒过来。”
“说什么胡话,你赶紧洗洗,我给你按按肩膀,放松一下。”
孟东媛洗漱的时候,穆南星正半倚着床头看书。
一把水扑在脸上,孟东媛瞬间清醒了,利落的洗漱完之后,孟东媛回到床上,穆南星也放下了手里的书,开始了按摩服务。
穆南星的力道刚刚好,孟东媛舒服的趴着,半眯着眼睛。
“这段时间睿涵有没有闹你?”
“刚开始有,一不合心意就哭闹,我都怕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受这个苦,在家啃老不好吗?”孟东媛觉得,穆南星是一个父亲,是一个丈夫,就有责任也有义务了解家里的情况,而不是像个无事人一样,只做自己的工作。
“你辛苦了,在外面忙着,还得担待这个小屁孩”,穆南星有些心疼她:“如果觉得累,就别做了,反正我有工作,绝对不会饿到你们娘俩的。”
“没事,有些事咬咬牙就能做下来。其实就像你说的,我不用去参加收秋干活也行,就算你工资养不起我们俩个,家里也绝对不会让我们饿着。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坚持什么。我只是不想自己认输罢了,路是我选的,再苦再累也得走下去。”
孟东媛重生的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过,就是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是一场梦。
回想上辈子,孟东媛觉得自己做的很失败,活了四十多岁,竟然一事无成,但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以前和穆南星在一起的时候,时时活在穆家人和田岚的精神打压中,每天围着家里的琐事转悠,越来越自卑。
这样的生活让孟东媛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就这样蹉跎一生,碌碌无为,老了,围着火炉后悔,所以做了南下打工的决定。
对于南下打工的事情,孟东媛从没有后悔过,正是因为去了南方,自己有了更精彩的生活,见识了祖国发展,成了第一批小富的人之一。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在感情方面没长脑子。先是遇到了魏明生,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魏明生的不靠谱,偏偏自己当了真,把魏明生当成了救命稻草,却最后遭到抛弃。
后来遇到的赵文清,所有人都劝分不劝和,但固执己见。
兜兜转转,才发现穆南星竟然是遇见的男人中最靠谱的。
重生一世,最后没有坚持离婚,是给穆南星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而选择跟着穆南星来这里,也是希望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在哀怨和悲伤中和穆南星越走越远。
来这里之后,孟东媛发现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自己活着已是一种努力,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和自己并不怎么亲近的孩子。
可既然做出了选择,孟东媛不允许自己后悔,咬牙坚持,证明自己可以做出一番事。
但是,今天穆南星的出现,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让孟东媛第一次意识到,这一世自己不是孤身一人闯荡,身边也是有人陪伴的。
突然之间,孟东媛想让穆南星听听自己的心声。
“东媛,我不知道我不在家的那一个月你发生了什么,从我回家见到你开始,我就感觉到现在的你很不开心。看起来对所有人都笑嘻嘻的,但是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就像是身上披了一层刺甲,伪装着强大。”
“以前的你,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现在的你,好像是一个已经历经沧桑的老人,没有任何的情绪。”
“或许你有你的顾虑,但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开口的一天。我说过了,你做什么,我都不阻拦你,任你飞,任你闯。但我会给你一个港湾,如果累了,倦了,你可以回来我这里歇着。”
“所以,你不用逼自己太狠,凡事尽力而为就可以,不要非得向其他人证明,你就是你自己。”
穆南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躺了下来,平视着孟东媛,手摸着孟东媛的头发:“我比你年长十岁,在我眼里,你不只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孩子一样。我娶你为妻,不只是想让你替我管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我也想看着你成长,看着那个陪伴我的女孩越来越耀眼。”
“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开心的,值得的,而不是等年老之后,想起过往的事,多是后悔和遗憾。”
孟东媛不知道上辈子穆南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思,但现在的他让自己很是感动。
“我把你带到这边,只是觉得家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你继续待下去了,希望在新的环境里,你能找到真实的自己。来这里以后,也没想着你要辛苦的为家里工作,没有想着让你下地干活。”
“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紧,能做就不做,不能做就歇着。有什么事都交给我,我替你解决。”
穆南星的话说到了孟东媛的心坎上,让她感动,也让她心里多了一丝的疑惑:“你怎么看出来我这次不对劲啊!”
“我工作在这边,心思也在这边,就算是想关注一下家里的事情,现实的条件也不允许,我能知道的信息都是从你们的信件中得来的。”
“我离开家以后,你给我来过一次信,信不长,应该是我走后没几天就写下的,你分享你生活中的乐事,从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你的欢喜。”
“但是回家之后,我发现不一样,你不在家,竟然没人提起过,穆南岚说起你的时候,满口的抱怨,在我这里已经是这样了,在你面前,岂不是更放肆。”
“直到知道了田岚的事情,之后去你家拜访,你二话不说就提出离婚,我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在家里受了委屈,而且还没地方诉说委屈。”
“子不言母过,作为儿子,我不能指责我母亲做的不对,但我可以让你离开那个环境,在我的保护之下。”
这下,孟东媛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自己没有这条路可走,那是因为自己在苏丽华的洗脑之下,给穆南星的信里都是报喜不报忧,苦和累自己憋着,却无人知晓。
看到孟东媛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穆南星将她抱在了怀里:“行了,不说那么多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这几天你都做了什么,变化这么大。”
“没有吧,我也就是黑了两个度而已”,孟东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感觉自己瘦了。
“你的心境变了,脸上虽然疲倦,但是开朗了很多,以前你和我在一起都没什么话说,现在愿意开口了。”
孟东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可能只是将穆睿涵纳进可以信任的名单里了吧。
“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每天下地干活,人是累了些,但心里的气顺了,也认清了一些人”
穆南星挑了挑眉,示意孟东媛继续说下去。
“有一次我晚上回家路上,被白井野堵着了,刚好看到了袁涛,那袁涛竟然视而不见,结果反倒被白井野打了一顿。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就算不认识,也应该出口相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到视而不见的地步。”
对于袁涛,穆南星交往不多,但是关于袁涛的八卦,穆南星听了不少。袁涛的女朋友前两年考进了基地,在自己的同事手下当差,茶前饭后没少讨论这个人。说起来没一句好话。
本来这是别人的私事,自己不应该乱传的,但是现在孟东媛和袁涛在同一个屋檐下,自己也得给孟东媛提个醒,以防万一。
“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白井野凶名在外,袁涛也不想招惹是非,只想着躲过去得了”,穆南星安慰道:“只要记得这件事,以后对袁涛保持距离,不要被他背后插刀就可以。”
“我真的不知道袁涛是这种人”,孟东媛还是有些气不消。
“据听说,袁涛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经历的事情多了,性格就变了。”
穆南星这么说着,让孟东媛来了兴趣,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穆南星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袁涛本来不是白家庄的知青,以前是刘家垴的,是七年前下乡的知青,算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据听说,当时候他家里人已经给他找好了关系,在家附近的一个村子下乡就可以。”
“袁涛当时候有个女朋友,两个人是同学,已经处了三年了。本来袁家人就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这刚好是个机会,在里面使了点手段,将女孩子分到了刘家垴。”
“袁涛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求了家里人没用,就找了一个其他的同学调换,也被分了过来,和女朋友一起去了刘家垴。”
如今的袁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尤其是那天见死不救的样子,让孟东媛觉得这个人很冷漠,倒是看不出来曾经是这样的性子,敢为爱牺牲一切:“那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生活不是谈恋爱,今天有闲钱的时候出去潇洒一顿,没钱就各找各妈在家啃老。尤其是来了这么远的地方,家里人基本上靠不上,只能靠自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纠纷多了,再好的感情都会被磨灭,他们两个就是这样的情况。”
“你这几天也有体验,下地是很累的,这对于她们这群学生而言,是一个苦差事,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难免会有抱怨,袁涛两个人也不例外。不过袁涛也还不错,除了自己的那份,总会再帮女朋友分担一些。时间久了,虽然有些小纠纷,但两个人在这里也是抱团取暖,互相慰藉,离不开对方。”
“后来基地里的研究规模扩大,需要一些有文化的人做一些杂事,整理整理数据,经过大家的商议后,决定就从这一批知青们中考核筛选。给出一些工作的名额,有相应的补贴。对于知青而言,考上基地的工作,就能摆脱种田的命运,也能够有一个铁饭碗的工作,所有人都开始为这个做准备。”
“袁涛和他女朋友也不例外,每天废寝忘食的学习。可有时候命运弄人,到了考试那天,袁涛身体不舒服,整个人连考试都没坚持下来,就被送到了卫生所。这样一来,自然也就考不上了,而她的女朋友反倒顺利的考进了基地。”
“这件事对于袁涛而言是个打击,但是他并没有气馁,养好了身体,继续备考。第二年的考试比第一年的竞争更大,袁涛尽了全力,但还是差了几分,名落孙山。”
“当时候为了备考,袁涛算是豁出了一切,村里的活也不干了,事也不做,这在同住的知青眼里,就有些看不下去了。见他第二年考不上还要再坚持,直接就翻了脸,冷嘲热讽。本来自己比别人努力,但没别人考的好已经受刺激了,那人的话不好听,更刺激了袁涛,和知青们打了一架,还把其中一个打出了脑震荡。”
“这件事是在刘家垴大队长的介入下解决的。赔了知青们的医药费,另外袁涛离开刘家垴,被送到了白家庄。事情没有经公,就这样私了了。”
“经此大变,袁涛性格变了,来到白家庄后,整个人已经非常沉默了,除了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是备考,一次一次的参加。”
“袁涛那次打架的事情,明面上处理好了,但地方就这么大,互相之间多少有点关系,根本没有能瞒的下去的事情基本上是人尽皆知了。好几次考试,袁涛的成绩不差,但是考虑到性格冲动,也就没有选他。失败一次不可怕,可次次失败,谁也承受不住,时间久了,自然整个人就有些郁郁寡欢了。”
孟东媛觉得袁涛也是有些可惜,毕竟自己奋斗了那么久,却因为自己的一次冲动,一切都归于零,关键自己还不知道问题在哪:“那他今年还有希望吗?”
穆南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平日里就是一个人埋头做实验。再加上因为一些事情,和白家庄的人走的比较近,为了避嫌,我从来不主动过问这件事。不过按照我的了解,希望不太大。”
“啊!那不是他永远没有了希望”,孟东媛有些可惜。
“本来这事很快就过去了。但是架不住有人愿意提啊!”
“我听说基地里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也是知青考进去的,正在追求这个袁涛的女朋友。基地里管的严,轻易不会让人出来的,所以袁涛和他女朋友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反倒是在基地里,两个人因为工作的事情,没少接触,时间长了,也是有一点火花的。”
“那个男生的能力不错,基地愿意给他机会,让他多做点事。从去年开始,考试的事情,就由他主导进行。平素里能不啃声,到了选人的关键时刻,总会上点眼药水,想让人不记得都难。”
“我听说今年袁涛的女朋友跟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还考不上,就分手”,孟东媛记起了之前自己听到的消息。
“我也挺人这么说过,不过就是一个分手的借口罢了,基地的人心里都清楚希望渺茫,最后的结局也注定了。”
孟东媛叹了一口气:“人最怕的就是希望破灭,如果今年还考不上,袁涛估计会疯了。”
穆南星也不好直接下决断:“这个就要看个人的承受能力了,如果承受得了,经此一遭,浴火重生,未来肯定有大造化,承受不了,自怨自艾,这个人也就废了。”
“以前我和袁涛不熟,点头之交,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这一次如果考不上,我担心他怪罪在你身上,到时候做出冲动的事情,我想着找机会和他谈一谈。”
孟东媛也有这个担心,但是考试在即,现在谈不会有什么好处,反倒是会刺激到袁涛:“这事我会注意的,反正现在袁涛也不敢惹我。”
“为什么?”这下轮到穆南星发问了。
“这段时间不知道白井野发什么疯,不为难我了,反倒对我很好。那次被堵了,本来我以为已经躲不过,偏巧当时候袁涛为了撇清关系,说了我好些坏话,却被白井野揍了一顿。”
“后来在村里,有时候会主动帮我做点事,以前白井野聊了我们都是丁对丁卯对卯的,突然变了性,让我有些奇怪,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穆南星脸色有些凝重:“白井野这个人有些琢磨不定,看起来是个莽撞大汉,但是做事情很有头脑,不然当初也不能逼得白国兵下不了台,虽然老一辈的都看不上他,但是年轻一辈的有几个人不围在他身边。当时候那么针对我们,就是因为我当初破坏了他的计划。而且……”
穆南星说了一半,住了口,惹得孟东媛发问:“而且怎么了?”
“有些事我还没确定下来,暂时还是工作机密,我不能和你说,不过你小心一点,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不要上套,不然很有可能被他拉下水。”
看穆南星的脸色,这事应该比较严重,孟东媛记在了心上,想着以后要和白井野再保持一点距离。
“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去找白铃兰,我和他丈夫陆丁笙的关系不错,她们又是村里的老人,村里人多少会看他们点面子。”
说起白铃兰,孟东媛有些头疼,自从上一次自己找白铃兰说了要换组的事情之后,白铃兰就再也没有理过自己,孟东媛还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说开。
看到孟东媛面有难色,穆南星问了起来:“怎么了?”
“我之前是被分到白铃兰组里的,可能因为你的关系,白铃兰对我也很是照顾,但是我的能耐我自己心里清楚,留在组里完全都是拖后腿的,所以我就主动提出调到伙房。这个事情可能惹恼了白铃兰,这两天见了我连话都不说了。”
“没什么大问题”,穆南星宽慰着孟东媛:“白铃兰是受了我的托付,多照顾一点,可能心里也担心因为我对陆丁笙的工作有影响。等陆丁笙回来了,你们这边也闲下了,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以后两家人会越走越近的,穆南星多透露了一些信息:“陆丁笙不错,这些年差不多是我的左右手了,后面有机会我也会让他再深造一下,以后会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我也会推着他往前走。两家人以后多交流一下,对彼此都有好处。”
这几天因为白铃兰的态度,孟东媛还郁闷了很久,有了穆南星的话,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调侃道:“你不是说你不擅长吗?我看你在搞关系方面挺会的。”
“会不会全看用不用心”,穆南星呵呵一笑:“我只是不喜欢而已,不过对你,我可是用尽了的我的全部心思。”
“拉倒吧”,孟东媛一拳头锤在了穆南星的肩膀上。
谁知穆南星竟然小孩子兴起,捂着肩膀跟自己演了起来,两人闹了一会儿,才正经了起来。
漆黑的夜里,两人互相依偎着,说着悄悄话,夜深了才睡去。
等到天蒙蒙亮,外面有了鸡叫声时,两人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
穆睿涵也难得的一次没有用人喊就醒了,看到穆南星还有些激动:“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昨晚回来的,看你睡着了,就没喊你”,穆南星将穆睿涵抱在怀里向上抛了抛:“小猪猪最近轻了些,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我好好吃的”,穆睿涵赶紧辩解道:“不信你问阿姨。”
孟东媛刚洗完脸,笑着回道:“是啊,睿涵现在特别乖,不仅学会了自己吃饭,还会帮我打饭了,晚上回家还替我捏肩膀,是个好孩子。”
穆南星拍了拍穆睿涵的肩膀:“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保护好阿姨哦。”
“好”,穆睿涵高声应道。
“跟孩子说这些是什么?”孟东媛笑着出了院子。
穆南星和穆睿涵偷偷的说起了悄悄话:“你决定阿姨怎么样。”
穆睿涵咬了咬手指头:“很好。”
“怎么个好法。”
这问题问到了穆睿涵,想了一会儿回道:“柱子昨天把裤子划破了,被他妈打了屁股,都红了,哭的很厉害,他妈都没有松手。我也破了裤子,但是阿姨没有打我,反而安慰我没事,晚上还给我补裤子,只是第二天告诉我不要再那么调皮了。阿姨不打我,我觉得比柱子妈好多了。”
“是吗?有没有谢谢阿姨”,穆南星看的出来,现在穆睿涵对于孟东媛亲近了不少。
“有”,穆睿涵看了看门口,孟东媛还没有进来,低声问道:“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吗?会对我好,会给我补裤子,会给我做好吃的,会抱我回家?”
“是,阿姨就是你的妈妈,阿姨对你这么高,就是因为你是她的孩子。”
“可是别人说她是我后妈,后妈是会打小孩,卖小孩的”,穆睿涵还不知道什么是后妈,但其他人没少背后和他说这些事情。
“可阿姨有这么做吗?”
穆睿涵摇了摇头:“那我可以喊她妈妈吗?”
穆南星脸上也有些惊喜,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以啊!”
正巧,孟东媛进门了,穆睿涵开口,脆声喊道:“妈妈。”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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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闹剧
孟东媛刚嫁给穆南星的时候,有让穆瑞涵改口喊自己妈妈,但是当时候田岚也在场,直接替穆睿涵拒绝了,还说孟东媛不安好心,当时候说的话难听极了,让孟东媛下不了台,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在那之后,孟东媛就没再想过穆睿涵能开口,路上的那两天也只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而想的一个招式而已,到了白家庄之后,就让穆睿涵改了称呼。
不过以前的孟东媛急着证明自己是穆南星的妻子,是穆家一份子,所以一进门就让穆睿涵改口,现在的孟东媛经历的多了,也想明白了,称呼什么都不是,只要自己对穆睿涵不违心,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了。
而且,就算是穆睿涵改了口,自己能做到穆睿涵亲妈一般吗?孟东媛不敢保证,也就彻底没了心思。
孟东媛自己不太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闲话,这段时间背着孟东媛没少讨论。让孟东媛也有些不自在。
而穆睿涵这突然的改口,让孟东媛的心被震了一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转念一想,可能是穆南星教导的,转头看去,穆南星比了个手势,孟东媛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笑意更浓了。
真心换真心,相信这是穆睿涵对自己这一段时间来对他照顾的肯定,也让孟东媛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
一直到了伙房,孟东媛脸上还挂着笑容,这让一起干活的小嫂子,大婶子们很是好奇,打趣了起来。
“这是遇上了什么喜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你这么笑。”
“怎么笑了”,孟东媛摸了摸脸颊,自己心里欢喜,但是已经很克制了,脸上应该没什么表示才是,没想到竟然被其他人看了出来。
“就像是许久不见自家的男人,突然男人回来了,笑的那么开心。说说吧,是不是想你们家穆研究员了。”
“净胡说,天天这么忙,哪里有心思想别的”,孟东媛瞥了那人一眼,低头干起了自己的活。
小嫂子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大家的认同,起哄了起来。
“应该不是想了,是昨晚梦到了,快和我们说说,梦到什么了?”
“梦到今天捡金元宝了,一个一个的,金灿灿的,闪瞎了眼睛”,孟东媛也跟着她们胡扯。
“咦,我们不信,肯定是梦到穆研究员了,跟我们,你就别害羞了,说出来一起乐呵乐呵。”
见绕不开这个话题,孟东媛红了脸颊,连声说道:“去去去,一天天的不知道想什么。这两天干活还不够累啊,每天回到家倒头就睡,哪有什么时间胡思乱想,放心吧,什么都没有梦到,要梦也是先梦你们。”
“我们可不稀罕你梦,有空还是多想想穆研究员了。”
“昨晚穆大哥不是回来了吗?”何欢云起床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穆南星外出倒垃圾,两人还打了一个招呼。听着大家的讨论,有些不解。
“真的啊”,几个妇人好奇的看着孟东媛,等待着她的确认。
“嗯,昨天下午回来的,这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回来了,单位放假,回来看看”,孟东媛解释了一句。
这真人都回来了,大家八卦的兴致更浓了,将孟东媛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询了起来。
“看来昨晚不是做梦了,是真刀真枪的上阵了。”
“这战况应该挺激烈的,东媛一大早就这么高兴,肯定是被满足了。”
“年轻真好,激情满满,是不是奋斗了一整夜。”
“女人就要趁着年轻好好享受,年纪大了,就连那份心都没了。”
在场的,除了何欢云不谙世事,其他人都是经历过的人了,考虑到何欢云,说的比较隐晦,但都听的出来。
何欢云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好品质,开口就问了起来:“啊,穆大哥刚回家,你们就打架啊,真的是,你不知道穆大哥工作有多辛苦吗,你都不体谅一下他。”
“我体不体谅关你什么事,穆南星是我家的,是我的丈夫,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要说何欢云,正常的相处也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这种动不动就喜欢教育人的习惯,任谁听了都不喜。
眼看着火药味重了,几个小嫂子赶紧解释道:“你个傻姑娘,此打架非彼打架,你穆大哥非但不觉得委屈,可能还高兴着呢。”
“要是东媛不愿意了,估计你穆大哥得憋坏了。”
“就是啊,等你以后结婚了,就明白了,男人啊,再怎么冷静,在这事上面,也是个青头小子,莽莽撞撞的。”
“不过看起来,昨晚东媛享受的不错啊,今天脸上笑意盈盈的。”
“啧啧,这会儿就害羞了。”
孟东媛觉得自己今天来错了地方,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端着一盆子的水出了院子里。却还是能听到屋里的笑声,脸颊红的发烫。
穆南星是在家里吃过早饭,收拾好之后才来的,看到孟东媛正在院子里洗菜,放下穆睿涵,把活接了过来。
孟东媛拗不过,便换了一边,和穆南星对着头,一起干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婶子出了院子,看到了两个人,笑着问道:“穆研究员来了?怎么早上没过来吃饭。”
“孩子没起,我在家照看孩子,就没过来”,穆南星找了个借口,却没想到立刻就被穆睿涵拆台了:“我起了,我今天起的很早的,不信你问妈妈。”
“是,穆睿涵可勤快了,每天都早早的起来了。”
穆南星嘿嘿一笑。
婶子也明白穆南星的意思:“大锅饭,多一碗也不多,少一碗也不少,不用自己麻烦的再另外开火,直接来这里吃就可以。都是自己人,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穆南星来村子的次数不少,可村里没见过穆睿涵的人也不少,几个嫂子刚好就是其中之一,听到院子里的对话,就各自找了借口出了院子,笑着和穆南星打起了招呼。
“穆研究员来了,一来就帮着东媛干活,比我家的老爷们儿强多了。”
“你家强子还不好,你在外面干活,家里的事都给你处理的妥妥当当的。我家那个才是大爷呢,回家身上的土也不拍打拍打,直接就上床躺着。我只盼着他能收拾好自己,不给我添乱就可以。”
“那我更不指望了,我家那个都快三十的人了,像是个小孩子,自己就不用说了,天天逗得我家两个孩子哇哇大哭,脑袋都大了。”
说起自家的男人,女人们的话题多了,缺点那是一说一大堆,眼看着讨论越来越激烈,连屋子都不进了。
“行了,回去干活了,话是可以说,但是手里的活不能落下了,不然中午就等着挨骂了”,婶子一声令下,几个小嫂子回了屋子。
“你们两个好好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婶子回屋的时候,也不忘调侃一下穆南星。
等众人回了院子,穆睿涵也看到了柱子,跟着跑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穆南星两人。
“你放下吧,天冷,把手冻着了就不好了,这个我洗就可以”,穆南星把孟东媛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回去歇着。”
“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洗个菜还能把手冻到,你以为我是话本子里那么娇弱啊”,孟东媛嗔怪的等了穆南星一眼,倒也没有动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穆南星:“我也不进去了,那群嫂子们可是嘴上不饶人,到时候被说破了脸子,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大家。”
“你们都说些什么啊?”穆南星有些好奇。
一想起刚刚被几个人打趣,孟东媛脸都红了:“洗你的菜,别打听不该知道的。”
穆南星呵呵一笑:“行行行,小的遵命。”
“以后洗菜的时候烧点热水,你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到时候冷水用多了,更难受了”,穆南星洗着菜,原本白的发光的手有些泛红,叮嘱起了孟东媛。
“没事,大家都这样,我也不敢搞特殊,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操心。”
有穆南星在,孟东媛一个上午都没有再动手,到了中午吃饭的点,穆南星终于退居了幕后,和白国兵在伙房后面吃饭聊天。
孟东媛和往常一样给大家伙儿打饭。
穆南星正聊的兴起的时候,穆睿涵哭着跑了进来:“爸爸,铁蛋打我,他妹妹还挠我。”
说着,就把手张开给穆南星看,脸上还有一道指甲印,身上也满是尘土。
孟东媛前面也忙的差不多了,听着穆睿涵的哭声,把手里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之后,就跑了过来,听到穆睿涵的话,有些生气的说道:“铁蛋是谁?带我过去找他。”
打人的是村里的孩子,白国兵脸上有些挂不住:“铁蛋是村头白金贵家的孩子,那孩子是家里的独苗苗,惯的厉害。”
别的不认识,但白金贵孟东媛还是有印象的,白金贵今年年纪不小了,已经快三十的人了,两个孩子的爹,但却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天天跟在白井野身边混着,好在爹娘身体硬朗,把家撑了起来。
白金贵不是个好的,娶的老婆也是个泼辣的,两人没少在家里闹,一闹起来就动刀动棍,村里人没少劝架。
夫妻两个这么厉害,家里的老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压不住两人。年轻的时候因为老人的问题,跟家里的妯娌们闹的也是不可开交,老人不养,好处都要,一家子像是唱戏的,天天闹出热闹。
白金贵的那两个孩子,孟东媛也见过,之前有一次,孟东媛托人从县城里买了糖回来,刚好周围的孩子不少,想着给孩子分分,便每个孩子给了一个。
可使白金贵家的儿子不依,把自己的那份吃到嘴里,还得自家妹妹的抢过来。这都不行,转头又看上了其他人的,连抢带打,被孟东媛拦下还不肯罢休,踩了孟东媛一脚,吐了一口唾沫在孟东媛身上之后就跑开了。
刚巧,白金贵家的老婆王二妮在场,孟东媛说了两句,直接就被呛了回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孟东媛有钱了不起,拿着糖招惹孩子,活该。
那一次孟东媛被气得不轻,但嘴上的功夫没有从小打仗打到大的二妮强,败下阵来,只能叮嘱穆睿涵以后离那个孩子远些。
现在听说穆睿涵被欺负了,孟东媛没有办法,也得硬着头皮上。
孟东媛带着穆睿涵出去找人,担心出什么事的穆南星也紧随其后。
孟东媛在外面找到二妮一家子的时候,一家人正围着吃饭。
突然被人挡住了太阳,白金贵先抬起了头。
白金贵比白井野大了几岁,但是做事却是以白井野为首,白井野突然对孟东媛的态度好了,白金贵见了孟东媛也笑嘻嘻的。
“孟姑娘,你有什么事吗?”之前白井野有给几个人强调过,见了孟东媛就叫孟姑娘,白金贵觉得这叫法文绉绉的,但是白井野发话了,也就听着做了。
“你儿子打了我儿子,这个事情你的给我个说法”,孟东媛指着穆睿涵的伤口给他看。
“你个小兔崽子,学好学不了,学坏不用人教,还学会打架了?”白金贵反身踹了旁边的铁蛋一脚,把孩子踹倒在地,一口饭吐了出来。
铁蛋眼睛一眨,嘴一撇,哭出声来。
“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踹我儿子干啥?天天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伺候出功来了,敢打我儿子,你当我是摆设吗?”旁边的二妮看自己的儿子倒地,碗重重地坐在了石桌上,袖子一挽,上手就是一爪。
白金贵像是料到了会有这一套,向后退了半步,双手向上,挡着脸面,任二妮的手划过,胳膊上出现了三条红印。
“你个娘们儿,造反了,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劈了你?”旁边的人已经都围上来了,白金贵在村里也算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家里婆娘怎么样,白金贵是怎么对付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丢面子啊!白金贵放下了胳膊,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二妮脸上。
二妮是个母亲,挠完了白金贵就去看倒在地上的孩子,把孩子拉了起来,拍了拍铁蛋身上的灰,这边动作还没停下,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白金贵的力道不小,二妮吃痛,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瞪大了眼睛,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你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因为白井野给这小蹄子撑腰你不敢惹,就回来打老婆孩子啊!你个狗娘养的,等着,老娘这就回家叫兄弟,不打断你一条腿,老娘跟你姓。”
二妮这么一说,白金贵有些心虚。二妮家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她自己家就有五个哥哥,同族里大大小小的孩子,有二三十个,里面只有三个女孩。
和别的农家重男轻女不一样的是,他们家重女轻男,女儿像花,细心呵护,儿子像草,自由生长。
所以每次二妮在婆家受委屈,娘家的哥哥们都会来婆家给二妮讨公道,几个一米八的大汉往那儿一站,白金贵就低头求饶了。
这时,白金贵的爹娘出面了,白金贵娘刘翠花是刘家垴的人,精明的很,一听这话,就拍打着白金贵的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个兔崽子,怎么能在家里横,自家媳妇都能打,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孩子还那么小,这一脚踹出什么事来,家里了怎么办。”
回头又安慰起了二妮:“二妮啊!金贵不懂事,你就原谅他一次,这两天收秋忙,你也别麻烦你娘家兄弟了,爹娘会教训他的。”
二妮冷笑一声:“这个时候想到出头了,不就是怕我兄弟把你儿子打残吗?刚刚干什么去了。我爹娘都没这么打过我,你个狗娘养的凭什么。铁蛋是他儿子,是你们孙子,刚刚铁蛋被打,你们一句话也不说,现在出声了,有把我们娘仨当家里人看吗?”
刘翠花颤巍巍的给二妮跪了下来:“二妮,是他错了,娘求你了,别跟他计较,我给你跪下了,放过他这一回。”
话音落下,白金贵他爹白专才踹了他一脚:“去给二妮道歉,快点。”
往常白金贵也就服软了,偏巧今天这驴脾气上来了,指着二妮说道:“王二妮,老子今天还就不认输了,不就打了你一巴掌吗?这村里谁不打老婆?你不就是仗着你兄弟多吗?老子还就不怕了,你就让他们来,你们敢打我,我就报警,我看谁笑到最后。”
王二妮眼睛死死的瞪着白金贵:“好,记得你这句话,到时候别求我。”
“谁求谁是孙子。”
大人们的争吵已一句狠话告一段落,铁蛋还在那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妹妹更是哭的连声都没了。
王二妮回头看到俩孩子这样,枪口对上了孟东媛:“这你孩子啊!一个后妈充什么贤惠啊!当初饿着连饭都不给孩子吃,现在来出头,是来摆威风吗?”
转头再一看,看到了穆南星,呵呵一笑:“我说现在怎么出头来讨公道了,原来是男人回来了,得表现表现。不就是被打了吗?打了就打了,你能怎样?没娘的孩子,活该被打。”
“我有妈妈,你不准胡说”,穆睿涵急着解释。
“有?后妈吧,谁不知道后妈毒蝎心肠,就你当个宝,迟早有一天把你给买了”,王二妮咬着牙说话,面色有些狰狞,穆睿涵被吓到了。
看着王二妮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孟东媛生气的说道:“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娘,养什么养的孩子。爹娘行事不正,孩子也混不讲理。”
“我们没文化,就知道一个道理,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我就这么养孩子了,你能怎么着,我这样养孩子,至少打了架不会哭着回家找妈妈,孬种。”
“这位同志,你这么教育孩子是不对的,孩子之间争争吵吵很正常,但是没必要动手动脚,孩子都是家里的宝,不管谁伤了,家里人都不开心的”,穆睿涵看不下去,觉得王二妮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想着劝说几句。
“我呸,能动手,吵吵有什么用,老娘就这么教育孩子,关你屁事。”
“一家子的土霸王,难怪你男人都看不上你”,孟东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讲理的人。
“你个臭娘们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次”,白金贵从来都没有看得上过王二妮,当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是王二妮主动的,后来刘翠花和白专才看上了王二妮,找了媒人提亲,这桩婚事就定了下来。
王二妮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白金贵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人婚后没少打架,因为王二妮家里的兄弟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白金贵先服输,时间久了,王二妮就当自己是家里的女王,对白金贵没少使唤。
而男人看不上是王二妮的痛点,刚刚又被白金贵甩了一巴掌,如今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王二妮也火上心头,得找个地方发泄。向前一步,抓着孟东媛的头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个老娘们,谁给你的胆子骂我,你男人是研究员,白国兵他有求于人,怕你男人,我可不怕,不就是小丫头片子吗?老娘今天就给你个教训。”
王二妮的动作迅速,孟东媛一时没反应过来,没躲得开,只能咬着牙,抬手也抓着王二妮的头发往下扯,疼的直叫,手里的劲也加大了几分。
穆南星上前一步,抓着王二妮的手腕用劲。
王二妮受了疼,松开了手,可这边头发还在孟东媛的手里抓头,另一只手抬起就忘孟东媛的脸上招呼,没想到穆南星伸手挡着,一爪子落在穆南星的手臂上,出现了三道红痕。
“外乡人欺负人了,你们这群白眼狼,就看着自己村的人受欺负”,王二妮打人没成,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骂道。
回头再看自己的婆家人,哭闹道:“你个窝囊废,看着自己老婆被人欺负,真是个孬种。还有你们,口口声声把我当亲女儿看,被你们儿子打了,就想我服软。我被别人欺负了,你们连个声都不敢吭。”
王二妮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那边还没有骂完,转头又向孟东媛扑来,这次巴掌打在了孟东媛的身上。
孟东媛也不忍了,抓着王二妮开始撕扯。
穆睿涵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以前在家的时候,田岚也只是和别人干干嘴仗,这次直接动手了。捡着空荡,穆睿涵冲了进去,拉着王二妮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是个狗崽子”,王二妮吃痛,放开了孟东媛,摸着自己手上被咬出来的牙印,死死的盯着穆睿涵,把穆睿涵吓得往里面躲。
“看什么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看看现在谁帮你”,孟东媛把人护在身后,看了看没什么事后,又拉过穆南星的手看,刚被挠的地方破了皮,松了一口气:“待会儿回去得擦点药膏。”
对于孟东媛的作态,王二妮有些看不下去了,吐了一口唾沫,讽刺道:“呦,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勾三搭四,男人在家的时候,善解人意,可真是闲不下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孟东媛也顾不上了穆睿涵的手伤,回头瞪着王二妮。
“你问我,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王二妮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冷笑道:“白井野是谁,村里的小霸王,对谁都不屑,偏生照看着你,连带着身边的狗都对你毕恭毕敬的,要不是你勾引,怎么会这样?”
“我和白井野不熟,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不熟?”王二妮不屑:“不熟能天天往知青点跑,难不成知青点有其他的狐狸精。”
说着,王二妮的眼神落在了在一旁看热闹的严宇荷和何欢云身上,两人齐齐摇头,撇清关系。
“白井野去知青点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和我没有关系。”
“呵,没关系会给你跑前跑后挑水担煤,那咋不给我也干点”,村里关于孟东媛和白井野的流言不少,本来王二妮也不相信的,但是自家男人作为白井野的一号狗腿子,没少跑前跑后的忙活,自己作为她老婆,都没被他这么伺候过。如此,村里的流言王二妮信了,还没少煽风点火。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和东媛没有关系,你别乱攀扯”,还不等孟东媛说话,白井野就站了出来,带着特有的语气,像极了一朵白莲花,让孟东媛恨的直咬牙。
“呦!大名鼎鼎的白井野也忒不要脸了,看上人家小媳妇儿,当人家男人死了?”王二妮彻底豁出去了,对白井野杀人般的眼神视而不见,一个没落的损着。
不等几人反应,自答了起来:“不过也是,有些人名义上嫁了男人,还不如个畜牲,有跟没有一样。”
“不过有些男人也是厉害,媳妇儿腿都拐出墙外头了,还当个宝贝护着,真是瞎了眼。”
“金贵家的,说什么呢!”白国兵不好出面,一直在后面听着,王二妮的话越说越难听,白国兵终于站出来了。
“呦!大队长终于发话了,站在那后边,我当你哑巴了,你也是来骂我的?”王二妮的左脸肿了起来,眼睛只剩一半,看着白国兵:“都是你,招惹来了这么一尊神,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自打她来了,村里出了多少事。”
“王二妮,你受了你男人的气,别往别处撒,这些年,你在村子里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看看村里大大小小多少户人家,谁敢和你们共事。你这出事了,谁会为你说一句,不就是你们家的行径太土匪了。”
再看向刘翠花夫妻俩:“你们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嫌二妮脾气火爆,压着你们儿子,可也得你们儿子争气啊,三十岁的人了,天天跟在一群小后生后面,招猫逗狗的,好不威风。你出去打听打听,要不是二妮当时候糊了眼睛,谁能看上你们家那儿子。”
“我爹在的时候,没少和你们说过,管管白金贵,你们还觉得是在害你们。现在你们还有力气,能照看着他,可总有老的一天,等老了,谁照看他,还真的要靠老婆养,害不害臊。”
“二妮是脾气差了些,可做媳妇,人家一点错都没有,以前二妮在家里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到了你们家,该下地就下地,该下厨就下厨,有说过半个不字吗?你们就是不知福,没了二妮,你再找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做梦吧。”
“再说说今天的事情,我不偏着谁。二妮,你问问村里人,谁家的孩子没被铁蛋欺负过,不过怕你们不饶人,才息事宁人的。这还是小,以后大了,就这性格,保不准能惹出什么大祸,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二妮,就听我的,趁着孩子小,别别性子,别再养出第二个白金贵,到时候有你哭的。”
白国兵说的苦口婆心,可二妮没听进去,转身拉着两个孩子,往回走:“走,妈带你们回姥姥家。”
听完这句话,刘翠花和白专才也站不住了,追在身后,往家里走去。
看着几人走远,看戏的人被白国兵驱散,才警告起了白井野:“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处个对象结婚了,有些事自己心里要有数,你要是做了什么不合事宜的事,你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哼,多管闲事”,白井野不屑,转头看到了穆南星,挥了挥拳头:“走着瞧。”
一场闹剧散场,孟东媛心里乱糟糟的,现在穆南星的身边,一时没了主见。等穆南星和白国兵聊完,才跟着回了家。
第五十二章 对峙
孟东媛跟着穆南星回家,一路上,穆南星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本来因为白井野的事情,孟东媛还觉得有些理亏,但这一路穆南星迈着大长腿,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一个劲的往前走,让孟东媛有些生气。
孟东媛为了能跟上穆南星,一路小跑着,累的有些喘气,此时也不跟着了,一个人走在后面,很快就和穆南星拉开了距离。
直到到了拐角的时候,穆南星才发现孟东媛不见了。回头看到孟东媛在自己身后几米远,没有说话,直接抬脚转过了弯,消失在孟东媛的视线。
孟东媛虽然不跟着穆南星了,但还是时时注意着穆南星的情况,发现穆南星就这么走了,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带着一肚子的怨气转了弯,却发现穆南星正靠着墙等。
“你不是走了吗?”孟东媛没好气的说道。
“等你啊!早点回家吧睿涵都睡着了”,说完,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过这一次放慢了脚步。
回到家后,穆南星给穆瑞涵脱了衣服,擦了一把脸、手、脚。忙完了这一切就自顾自的洗漱,就是没和孟东媛说过一句话。
孟东媛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穆南星忙来忙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平静了下来。
终于,穆南星忙完了,坐回到了床边,孟东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穆南星,你如果因为下午的事情,对我有意见。请你直说。别在这里对我使用冷暴力,好吗?”
“什么是冷暴力”,穆南星一问,让孟东媛觉得自己就是鸡同鸭讲。
“冷暴力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故意晾着我,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孟东媛红了眼眶:“你是不是认定我就是那样的人了。”
前世的时候,孟东媛没有和穆南星离婚就去了南方,之后和魏明生在一起了。后来,回家和穆南星离婚的时候,自己在南方的事情也被街邻们知晓了,背地里没少骂自己败坏门风。
说起来,孟东媛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但是孟东媛做的这事,让孟庆堂和吴惠盈后半辈子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孟东媛再次离开家半年后,又回了一趟。那时候孟东媛和魏明生之前已经有了嫌隙,为了能够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下来,半哄半骗的把魏明生带回了自己家里。
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吴惠盈打了出来,还说要断绝自己的关系。出门遇到邻居们对自己也是指指点点的。的魏明生也因为这件事情,彻底的和孟东媛划清了界限。
孟东媛自认为自己还是要点脸的,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当时候是自己事情做的不对,孟东媛姑且也就认了。
但是现在,来白家庄才几天,就传出了这样的流言。因为穆南星的关系,孟东媛对于白井野的印象不太好,而且白井野先前的流氓行径,孟东媛一直都是尽可能的避开,但架不住人家主动往前凑。又是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事情绕不开。
如果仅仅是穆南星在意,孟东媛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但是现在穆南星一句话不问,明显就是在心里已经给自己打上了烙印,说不准心里已经确认了,自己就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没有”,穆南星上一次看到孟东媛哭了,还是自己拒绝了孟东媛的示爱,自己话还没说完,孟东媛眼泪哗哗的掉,惹得自己都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如今,孟东媛又快哭了,让穆南星有些手足无措:“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孟东媛心里越想越委屈,眼睛一红,很快就掉下了眼泪。
见状,穆南星赶紧解释了起来:“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当初执意把你们带出来,就是为了让你轻松一点,不用每天劳心劳力的面对我家里人和田岚。但是现在,你每天劳累,回家倒头就睡,我看着就心疼。现在还要被人误会,背地里没少被人骂。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
“我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想,当初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直接做主的”,最终,穆南星所有的脾气都化成了一声长叹。
穆南星的话说到了孟东媛的心坎上了,眼泪止不住的流,穆南星拿了一块湿毛巾给孟东媛擦着脸,低声的安慰着,却是没什么大用,反倒更加伤心了。
看着孟东媛眼上的泪珠,穆南星直接低下了头,轻轻靠近,泪珠通过睫毛,到了穆南星的嘴唇上。
鼻子呼出的热气,让孟东媛立刻停下了哭泣,小心的喘息,心跳急速加快。
穆南星笑着说道:“以后你哭,我就这样做,就不信治不了你。”
穆南星突如其来的霸道语言,让孟东媛有一种霸道总裁的即视感,狠狠的吸着鼻子,眼睛瞪着穆南星。
“快去洗漱”,穆南星留下一句话,就回到了床上。
孟东媛有些尴尬,赶紧起身去打水。在外面磨蹭了很久,觉得自己的心情调整好了,才进屋。
等孟东媛洗漱回来的时候,穆南星已经躺进了被窝,紧闭着双眼,孟东媛冷哼一声,上床,准备跨过穆南星,在里面的位置躺下。
躺在自己位置的孟东媛伸手摸到了电灯的开关,刚把灯拉熄,穆南星竟然靠了过来,紧紧的抱着孟东媛,在耳边低声的说道:“让你来这边,实在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永远会相信你的。”
孟东媛向后一甩,没甩开穆南星,低吼一声:“放手。”
谁知,穆南星没有理她,而是埋头在她颈肩,笑了一声:“怎么气性这么大,我错了还不行么?”
这语气说得好像是孟东媛在逼着他认错:“你没错,是我错的,我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不会和白井野有任何的瓜葛,也不会被村里人议论,都是我的错。”
穆南星下巴搁在孟东媛的肩膀上:“那你可能会被憋疯的,我宁可你健健康康的。”
“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也没有相信他们说的话”,穆南星顿了顿,接着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寒心。”
“我自认为对白国兵不错,前前后后没少帮他解决麻烦,可是今天的事情,虽然最后还是偏向我们,但是他前面很长的时间留在后面看着,一句话也不站出来说。”
“他是大队长,站在那一边都得罪人,也得做一些成绩出来”,对于白国兵的想法,孟东媛大致能猜的出来。
“我也理解,但是我接受不了”,穆南星搂着孟东媛的胳膊紧了紧:“你们不是本地人,你们在这儿就是孤儿寡母,但是平时要面对那么一个村子的人,都没人愿意出来帮你说一句话,觉得在这里有些惨。”
孟东媛没有说话了。
“今天过了年头,基地那边就可以竣工了,到时候把家属院分一分,我们就可以进去住了。你离我近点,我也好照看你,心里踏实。”
穆南星自顾自的说话,半天没有听到回应,低头一看,孟东媛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孟东媛醒来的时候,穆南星已经不在了,紧赶慢赶的收拾了东西,到了伙房,那里的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上了。
穆南星被一群人围着,说说笑笑的,看到孟东媛到来,把手里活交给她:“我出去一下。”
一头雾水的接过活,孟东媛看着穆南星离开,许久不见人影。
这边的穆南星一大早就和几个婶子套话,套出了白井野的行踪,出了门,就到白井野去伙房的路上等着了。
白井野早上是不干活的,一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到伙房吃个饭,再带着一群小弟到自己的地里,玩叶子牌,睡觉,反正什么都可以干,就是不干活。那时候干多干少一个样,有他们带头,村里其他人的积极性不高。
后来,穆南星给出的主意,把他们一伙人拆开,分别放在各个小组里,由组长监督,几个人终于能干点了活了。唯独白井野,依旧是那个样,不过也拿不到工分,其他人也就不管了。
白井野今儿个心情不错,哼着小调,看到穆南星挡在自己前面,不客气的说道:“好狗不挡道。”
穆南星纹丝不动。
白井野也不想让,径直往前走,肩膀撞上了穆南星,穆南星反手抓着白井野胳膊一扭,沉着声音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谋划,离孟东媛远些,不然我要你好看。”
白井野满脸怒气,但忽的脸色一变,笑嘻嘻的看着穆南星:“你说什么呢!孟东媛是个好女孩,我能有什么谋划。不对,确实有谋划,我得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上我。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哼,别用你那肮脏的心思去肖想别人了”,穆南星看向白井野的眼神满是不屑。
“哦,我明白了,你害怕了,你害怕孟东媛移情别恋,是不是?”白井野有一丝丝的得意:“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哼,就你,还不配。”
“要不是因为害怕,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躲我,不就是担心吗?”白井野挣脱穆南星的束缚:“之前听说你结婚了,对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还想着要看看什么样的姑娘能看上你这货,可惜了,大队长不给我开介绍信,我出不去。不过还真是巧,没多久你就带着人过来了。”
“没错,我刚开始的心思,就是想把你老婆抢过来,让你尝尝挫败的感觉,想想到时候你的神情,我就觉得爽”,白井野笑的放肆。
“不过后来我也想了,咱俩的矛盾和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孟东媛确实不错,还是城里的,读过书,娶回家当老婆也可以。你说是不是?”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穆南星骂了一句。
“哼,你我有什么差别,我告诉你,人一定会是我的,走着瞧。”
“别把人当物件,孟东媛也不会看上你的,而且你可是有案底的人,你就不怕被抓进去?”
白井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但很快恢复了过来,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案底?什么案底?你有什么证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穆南星留下一句话后,大步离开。
白井野冲着穆南星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后,慢悠悠的走着。
孟东媛正在给村民们打饭的时候,穆南星回来了,接过孟东媛手里的活,让孟东媛去吃早饭,两个人的互动让村民们吃了满满的狗粮,也惹来了不少的打趣。
穆南星打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和其他人聊一两句,等一圈人都打上了饭,穆南星也撤下了锅碗,之前的流言也不攻自破了。
白井野看着穆南星在村民们中间游刃有余的样子,不屑的笑了笑,故意的凑到孟东媛面前,谁知孟东媛直接躲开了。
一天的忙碌结束,再次回家,和昨天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穆睿涵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着,时不时的回头催两人走快一点。穆南星拉着孟东媛在后面慢慢的散步,夕阳最后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拖的长长的。
穆南星这次只回来两天,第二天就要走了。
早上,孟东媛是被穆南星喊醒的,提前起床的他已经收拾好了带着的东西,摸了摸孟东媛的额头,告了别,就去村头赶车了。
离上工还有些距离,孟东媛半靠着床头,想念着穆南星,而走在路上的穆南星,也惦记着老婆孩子,只想着回去努努力,让他们尽快把家属院的事情定下来,也解决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件简单的事情,却出现了拦路虎,差点还失去了穆睿涵和孟东媛。也正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他整个人的规划都有了影响,多年以后,能够毅然决定辞职,跟着孟东媛南下闯荡。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第五十三章 惊天丑闻(话里有话)
白家庄人多,地也多,收秋忙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结束。
今年的产能不错,收回来的粮食除了按照定额交给国家之后,剩下的也比以往多两成,在分到村里,今年又能过个好年了。
收秋结束后的第十天上,白国兵一大早就用着村里的大喇叭,召集大家在村里的戏台集合。
广播响起的时候,孟东媛还在睡回笼觉,等起床洗漱完,拉着穆睿涵到了戏台的时候,那里已经排上了长队。
今天是个好日子,排队的都是一大家子,先要在会计处核对自己的工分,到时候在找白国兵领粮食。
孟东媛看着队伍还长,就想找个地方先坐会儿,一转头,竟然看到了穆南星,双手抱怀,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孟东媛不敢相信的走进看,穆睿涵最先反应过来,蹦蹦跳跳的向穆南星跑去:“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给我的糖呢,你说话不算话,怎么今天才回来。”
穆南星抱起了穆睿涵,从兜里掏出了糖给他:“给你买了,爸爸这不是工作忙吗?”
“哎”,穆睿涵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爸爸,你虽然买的这个糖很好吃,但是外面的包装很好看的。”
“糖果好吃就行了,又不是眼睛吃,要那么好看干什么?”穆南星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些摸不准穆睿涵的想法了。
“当然需要了,你是不知道我们现在在比赛集糖纸,谁的糖纸最多,谁家是老大。妈妈给我买了好多好看的糖,我本来已经是第一了,但是铁蛋回了姥姥家一趟,已经快超过我了。”
“小孩子别老比来比去”,穆南星不想让孩子从小就有那么重得心思。
穆睿涵不喜欢听这话,直接从穆南星身上跳了下来:“我不和你说了,你是个老古董,什么都不懂。”
说完,和孟东媛说了一声,就冲着正在不远处等着的铁柱跑去。
等穆睿涵走了,孟东媛才插得上话:“你怎么回来了?”
穆南星指了指人群:“听阿笙说今天是分粮的日子,怕你背不动。”
“就我那点工分,能分多少粮食,实在不行,我就分开拿呗,只要智商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孟东媛冷哼了一声,但是对于穆南星想着自己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
“嫂子好,我是陆丁笙,现在跟着穆哥干活。”
孟东媛这才注意到站在穆南星旁边的男人,男人带着一副眼睛,长得不矮,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但是西北的汉子里并不显眼。肤色白净,不像是一点儿西北人。站着的位置和穆南星有两个人的距离,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孟东媛并没有把两个人当成一伙的。
男人听到穆南星提到了自己,笑着说道:“嫂子好,我是陆丁笙,现在跟在穆哥做事。”
陆丁笙的大名,孟东媛没少听,后世也在电视里见过,那时候出席那些场合,陆丁笙也是西装革履的,和现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你好,我是孟东媛”,想起自己刚刚的那个样子,孟东媛嗔怪地看了穆南星一眼,红着脸说道。
“经常听穆哥提起你,我也是这个村的,我媳妇是白铃兰,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以后可以互相关照一下。”
“知道知道,这段时间多靠兰子照顾了,我和南星还想着,什么时候请你们夫妻两个,好好感谢一下你们。”
孟东媛话音刚落,一个小女孩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娇声问道:“爸爸,你去哪儿了?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去上班,给妞妞挣钱买糖了,你看”,说着,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人。
“哇塞,是小兔子哎,好可爱的小兔子,和咱们家欢欢一样”,拿到了糖人的妞妞,兴高采烈的和跟过来的白铃兰展示着。
“拿了糖就去玩吧,爸爸妈妈还有事要做呢”,白铃兰摸了摸妞妞的额头,看着女孩离开之后,才回头问了起来:“怎么今天才回来,我还想着你早回来一天,多休息休息。”
“今天基地的供给车要去县里拉东西,就捎了我们一程”,陆丁笙说道:“今天还有点工作,是穆哥专门给我放的假。”
之前对于孟东媛主动离开小组的事情,白铃兰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的,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而且孟东媛走后,组里的产量也提高了,大家的抱怨也没有了,白铃兰有时候还想着感谢孟东媛主动离开呢。
心里没有了芥蒂,白铃兰主动打起了招呼:“东媛这么早就过来了?”
“也是刚来,前段时间太累了,这休息了几天还没有歇过来”,孟东媛以为白铃兰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是一张冷脸,现在白铃兰态度好,孟东媛也不会拉着脸,笑着回应道。
“我们去排队吧,先去合一下工分,估计领粮食就到了的下午了”,白铃兰不是第一次领,对于领粮的事情很清楚。
村里就那么两头牲口,今年的收成不错,家家分到的粮食应该不少,可能一辆车都拉不开,村里的人家不少,等排到自己估计就是下午了。
依着白铃兰的建议,孟东媛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前面排着的人不少,但是真的动起来,很快就轮到了孟东媛。
孟东媛有些吃惊,白铃兰解释了起来:“村里分粮食是按照工分分的,所以为了能够多挣点,一般都不会分家,看起来刚刚那些人一大堆,其实也就是两家人。”
孟东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是还有些疑问:“可是,工分也都是每个人挣得,然后积累起来的,分开不是也一样吗?”
白铃兰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比如说,村里收秋,下地的工分比伙房的工分高,伙房的工分比晾粮食的工分高,家里给村里喂着牲口的,又会有一份工分。我们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不是按照你工作的时间给工分的,是看你干的活给工分的,据说之前这个办法还是穆研究员想的。”
这个孟东媛明白,以前按时间算工分,干多干少一个样,很多人都是磨洋工,有了这么分级,自然积极性就高了。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虽然都是一个家的人,但是各方又是不一样的”,白铃兰接着解释了起来:“就比如我们家,我们家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女人的体力本来就比不上男人,而且等女儿嫁人之后,就不算白家庄的人了,就算是嫁给了白家庄的后生,也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所以等我妹子家就少一个劳力,到时候分到的粮食就少一分。”
“但是我大伯家,有四个儿子,现在最小的都已经十五了,是个正经的劳力,再加上娶进门的媳妇,家里有七八个劳力,干活挣得工分也是我们的几倍,年底的时候分的粮食也就多了。”
“今年收成好,每个人分到的粮食都够自己吃,工分多的还能存点。但是收成不好的时候,像我大伯他们家,护住温饱绝对没问题,但是我们家就得饿肚子,就得想其他办法。”
“所以不分家,有时候就是为了家庭资源得分配,保证家里每个人都能活下来”,白铃兰响起了前两年闹饥荒的事情,要不是自家爷爷在世,可能自己家就饿死了:“虽然我们和家里的亲戚矛盾不少,但是前几年没有他们帮助,我们人就没了,所以现在闹得再僵,需要帮忙的还是会搭把手的。”
孟东媛理解了,虽然新的工分分配制度,对于大家的干活积极性有刺激作用,但是对于那些家里劳动力本来就没有几个的,也是一种打击。
“不过村里也有其他的办法,会存点公粮,万一哪家真的过不下去,就拿出来救济。所以这两年白家庄人的日子过得都不错。就是现在,也还是有小村子过活不下来,来我们这里借粮的”,说着,白铃兰指了指站在人群外围的几个陌生男人。
那些男人看起来却是比白家庄的人过得差一点,身上的衣服是补丁加补丁,都看不出原来的衣服样式了。
“大队长会借吗?”按理来说,有人上门了,是不能不借的,但是说起来,大家也算是一家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过不下去吧。
“会,那些事三里湾的人,他们村子小,地也不好,收成不够,村里的情况还都特殊”,说着,白铃兰叹了一口气:“不过每年忙完,不用牲口了,青壮年们都会拉着那头老骡子来帮忙,那几年谁日子都不好过得时候,他们也救济过我们一些草根,这情分我们得认。”
戏台院里白家庄的人,脸上满是欢喜,戏台外,等着的三里湾的几人,脸上却满是担忧,是不是的伸头看粮食分的情况,对于今年能分到自己手里多少有些担心。
孟东媛也没干多久,挣到的工分不多,分到的粮食也不多,五十多斤,穆南星自己就能背回去。
白铃兰家人口不多,但都是勤快人,只要村里有活就去干,这一年攒下的工分不少,分到的粮食也得两车去拉,到白国兵处领了号码牌后,就准备回家了。
孟东媛家的粮食虽然只有五十斤,但是穆南星一个人背回去还是需要点功夫。陆丁笙找白国兵要了一个袋子,将粮食分了分,和穆南星各背了一袋,准备回家。
刚出戏台的大院,就听到了一阵叫骂声,声音还有些熟悉,转过墙头一看,竟然是王二妮,双手叉腰,站在路中央,指着面前的白金贵骂着。
在白金贵身后站着的是白井野,笑意盈盈的看着王二妮,但孟东媛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狠意。
“白金贵,别人把你当个人,你却偏偏自己要去当条狗,白井野有什么好的,需要你舔腚似的跟着,知道的你们是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爹,不对,你对你爹也没这么孝顺过。”
孟东媛有些没看懂,陆丁笙解释了起来。
“白井野是村里出了名的人,平时不干活,尽干些找猫逗狗的事情,以前的工分制度下,还会拿个工具去地里点个卯,后来在穆哥的建议下,换了新的工分制度后,他就彻底不干活了。”
“不过白井野不干活,却是有个好娘。井老婆子虽然也从不掺和村里的活计,但是因为会医,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她看。现在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没什么钱,井老婆子也体谅大家,就用工分抵账。这么一年攒下来,还有不少,分粮食的时候也是有几百斤,够他们娘俩一年吃了。”
“你刚刚看到了,用车的人那么多,白井野哪里是会等的人,他不敢硬抢,但是身边的跟随不少,主动供使唤的也不少”,陆丁笙指了指白井野周围的几个人:“没到了分粮食的时候,就会让他们搬回去,这不是正在帮忙搬吗?”
“白金贵作为白井野手下的头号随从,这种事向来都是最积极的。以前王二妮也从不说什么,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发飙了。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我自己看了都觉得白金贵不是个男人”,陆丁笙不屑的说道:“自己在外面被别人的使唤,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王二妮去做,简直把老婆当成奴才用。”
陆丁笙解释着情况,那边的战斗更加激烈了,白金贵将粮食一扔,上前一步,将王二妮推开,骂道:“你这疯婆娘,要是不想过就离婚,老子没了你,依旧能活。”
“离就离,要不是你,老娘现在逍遥自在呢”,王二妮也是气极了。
“逍遥自在,要不是当初老子捡了你这个破烂货,估计现在还嫁不去呢。老子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真以为怕你啊,你家兄弟多,有个卵用。还不是让那个男人走了。你要是真要你那张脸,那年就该找个湖跳了,也是清净自在”,白金贵彻底撕破了脸皮,说出的话也惊到了村里的众人。
王二妮没了声音,眼泪哗哗的流:“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
王二妮没说几句,就被白专才夫妻两个拉走了,白金贵反身捡起地上的麻袋,驱开挡路的众人。接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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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王耀武
之前商议好了中午去白铃兰家吃饭,回知青点送了粮食,孟东媛两人就跟着陆丁笙去了他家,路上还带上了玩的正高兴的穆睿涵。
白铃兰回家的早,一回家和自己的母亲白爱花磨刀霍霍准备起了中午的菜。孟东媛来了根本插不上手,坐在一边等着。到了饭点的时候,桌上摆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桌上大多是素菜,仅有的一个肉菜猪肉冻粉条,里面也是粉条多肉少,但这已经是厚待了,以往只有过年才能吃的这么丰盛了。
吃饭的桌子不大,白家老老少少五口人,加上孟东媛一家三口人,把桌边坐满了。
陆丁笙看了一圈,问道:“霞子今天不在家吗?”
“在,和我们怄气”,提起妹妹白铃霞,白铃兰也很是无奈。
“不管她,我们吃,有本事就饿死”,白铃兰父亲白根田生气的说了一句后,就招呼众人动筷子。
这边筷子还没有落下,院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他三叔吃饭呢?”
这声音一出,白铃兰就站了起来:“大伯怎么来了,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吧。”
很快,一老一少两个人出现在院子里,这人孟东媛倒是见过,但今天才知道这人竟然是白铃兰的大伯白根生。
“呦!今天伙食不错啊!”白根生进门看了看桌上的菜,笑道。
“英子也来了,你们坐,我去拿双筷子”,说着,白铃兰就动了起来。
众人往旁边挤了挤,让出两个空位,白根生倒是没有客气,搬来一个凳子坐了下来:“丁笙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二哥刚回家说看到你了,我还说他看错了。”
“上午才回来的,想着家里今天忙,就回来帮个忙,搭把手”,陆丁笙解释了一声。
“唉!你们这家子,就是心眼小,那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嘛,都是亲戚,一家人有什么隔夜仇。家里那么多后生,你说一声,用不了一会儿就都给你搬回来了,还用得着你专门回来一趟。”
随后,白根生看向了白根田和白爱芬:“你们两个也是的,丁笙这工作来之不易,不要让他老请假,不然对他不好。当爹妈的,不就是想看着孩子们好吗?咱都是农村的,给孩子帮不了什么忙,但是也不能拖后腿嘛!”
白铃兰进门了,打断了白根生的话头:“大伯,给你们碗,咱先吃饭。”
“大伯,这假是领导批过的,没什么问题,我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的事情该出份力,不能总当甩手掌柜”,怕白根田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让自家岳父岳母受气,陆丁笙赶紧解释了一句。
大伯看穆南星也在这儿,换了个话题说了起来:“穆研究员啊!我们家丁笙是个好的,还请你多多照顾,我们保证不给孩子拖后腿。”
“阿笙自己平时很努力,在我们基地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而且我们基地也是强调大家不能忘记家庭,所以这方面我们都激烈”,穆南星对于白铃兰家的情况有一些了解,这个时候也多给陆丁笙脸上争点面子。
“要说这家里的孩子,我最看好的还是铃兰,打小要强啊!她爹妈这方面就差点。当年要不是铃兰哭着求着他爷,这一家子就过不了那个冬天了。我家老头子没少说,家里这么多的孩子,就铃兰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吃人嘴短,当年是白铃兰求上门的,但是最后出粮的还是大伯,所以现在大伯提起了这个话头,也就没人反驳,笑了笑就算过去了。
“当时候村里那么多后生,知青里小的们也不少,可偏偏铃兰就是看上了丁笙。那年,多少人骂兰子不懂事,现在还数兰子过的好。所以兰子这眼光绝了。”
白根生一个人说的起劲,但桌上没人和他互动,没有接到回应,白根生也没有尴尬,招呼大家吃饭。
饭菜吃的差不多,白家大伯开口了:“老三啊!我这当大哥的,以前糊涂,没管好媳妇,让你们家受委屈了,不过这两年,哥哥我也是尽可能的弥补你们,待你们不错,是吧。”
一句话,让白铃兰一家想起了以前还没有分家的时候,每次多吃一口饭,都会被大伯娘骂。就因为这样,打小白铃兰和白铃霞姐妹俩就不敢多吃,十几岁的小姑娘瘦的跟个竹竿似的,等分了家才好起来。
白铃兰也明白了,大伯今天来是有事,直接问了起来:“大伯,你就直说吧,今天来我们家有什么事?”
“好说”,白根生往后一靠说了起来:“听说你们家给霞子说了一个后生,还不错?”
白铃霞的亲事,是男方家主动找上来的,说是看中了白铃霞好动,对方找了镇上的李媒婆。李媒婆拉姻缘是一把好手,但也是个大嘴巴,只要经过她的手,很快就传遍了。
“是,人家男方找过来的,我们这边还在考虑”,白铃兰委婉的解释了一句。
“这事我不用考虑了,我是坚决不会嫁的,你们同意了,就自己嫁去”,白铃霞突然打开屋门冲了出来,叫嚷着。
“你个小兔崽子,我生你,养你,有你说不的份吗?我告诉你,这事你愿意,也就罢了,乖乖的给我准备,你要是不愿意,也给我准备好了,别指望着蒙混过关”,白铃兰的母亲忽的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吼着。
“弟妹,你这就不对了,现在讲究婚姻自由,孩子不愿意,我们就不能勉强嘛”,白根生赶紧劝解着:“霞子不愿意,我们就找个愿意的,结亲本来结的就是两姓之好,这个样子,如果强逼,不就是结仇吗?”
白爱芬红了眼眶:“她大伯,我也不想啊。女人嫁人是决定一辈子的事,有这么一个好姻缘,得抓着。而且那个后生和咱成了一家人,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万一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候也有个搭的上话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孩子是自家的,不能因为这个事和孩子生分了,到时候得不偿失”,白根生好言安慰着:“这后生听说不错,有前途,反正不能便宜了外面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姑娘也不少,不如看看其他人合不合适。”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愣了。
坐在大伯旁边的英子就开口了:“三叔,三婶,大姐,我之前见过那男人一面,觉得不错,反正霞子不愿意,不如就我吧,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白铃兰没有想到白铃英能说这话,以前之前听唱戏的唱过这个桥段,但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行啊!你愿意要留给你”,白铃霞一听这话,就赶紧甩了出去。
白铃兰瞪了白铃霞一眼,赶紧说道:“大伯,也不合适吧,这传出去了,还以为我家的姑娘多差,逮着一个男人就不放过,对其他人也不好吧!”
白根生摆了摆手:“没事,以前有皇帝的时候,都有亲姐妹伺候同一个人的。现在我们只是相看,这是本就还没有订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说完,白根生就站了起来:“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待会儿去找媒婆,早点把这事定下来。”
白根生离开,白家其他人根本拦不住,白爱芬没有办法,只能把气撒在白铃霞身上,怪她不争气。
白铃霞这几天本就在生气,此时又被白爱芬骂了两句,整个人都炸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就是让我嫁给一个瘸子,是等着让别人看我笑话吗?”
“我看你们就是看上人家的钱了,他也就是一个供销社的售货员。有什么很了不起的?我看他还比不上我姐夫呢。想要娶我,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白爱芬坐在凳子上,使劲的拍了拍大腿,哭嚎道:“你个死丫头,我们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你姐已经结婚了,有个人照看着。你孤家寡人一个,万一我和你爹出个什么事,你可怎么办?”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还没见谁这个时候还能被饿死”,白铃霞看到白爱芬哭了,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硬,转头看向了陆丁笙,向他求救。
陆丁笙收到了白铃霞的求救信号,开口劝解:“爸妈,我理解你们,担心霞子,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而且不管之后做什么,霞子都是我和兰子的妹子,我们终究是会照顾她的。”
以往,白家父母对于陆丁笙的话还是听从的,但今天却没有,指着陆丁笙说道:“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居然不安好心。”
白铃兰见战火蔓延,无奈的说道:“妈,你们想多了,阿笙没这意思,而且霞子年纪还小,不用那么着急。”
白爱芬现在听不进去,见所有人都不认同自己,捂着脸就哭了起来,白根田看向了穆南星:“穆研究员,你给我们评评理吧,作为爹娘,我们也是为孩子好,我们有错吗?”
穆南星作为一个男人,不好掺和这件事,孟东媛帮着问道:“霞子,你能说说你的想法吗?为什么你不想相亲,可能那个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算见了真人,你不喜欢,大家说开也就好了。”
白铃霞有些扭捏的说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白爱芬也顾不上闹了,一家人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他也是一个知青,我们已经说好了,明年就和家里人说清楚,同意我俩的事情。”
白铃霞最和白铃兰亲近,白铃霞基本不出村子,那就认识不了外面的人,也就只有白家庄知青点的两个人了,前段时间还看到白铃霞给袁涛拿汤,是不是那个人就是袁涛,如此想着,白铃兰也就问了出来。
“不是,他不是我们村的”,这话一出,众人更惊讶了。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白铃霞知道今天是瞒不过了,索性都说了出来。
“他和我们村的几个知青是朋友。经常会来找他们玩。有一次,我在后山打猪草,回家的路上碰到他了,那时候他迷路了,找我问路,就多聊了两句。”
白铃霞没有说的是,那人文质彬彬的,见到的第一眼,自己就上了心,后来每次看到他来村里,都主动的给他做点事。
“这样,我们认识了,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两个人都有意思,就在一起了,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等过了年,就和家里人说清楚,到时候就可以筹备我们的婚事。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和那个男人相亲的”,白铃霞说着眼眶都红了。
孟东媛继续引导着:“那人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吗?你姐夫他们人脉广,也可以帮忙打听打听那个人的品行,要是真的不错,家里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他叫王耀武。”
白铃霞一说出这个名字,穆南星和陆丁笙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看的白铃兰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人品行有问题吗?”
穆南星抢先一步说道:“也不是,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时候我再打听打听。”
白铃兰松了一口气,又问了起来:“你和他在一起瞒着大家就算了,但是你还和袁涛走得近,为什么?”
“耀武哥说,他担心袁涛在这里的状态,所以想多了解一点,希望我能多说一点他的情况和村里的情况,所以我平时就多留意了一些。”
白铃霞说清楚了,这件事告一段落,家里的气氛缓和了,孟东媛和白家人说着话。穆南星和陆丁笙心里却更沉重了,走出了院子。
“穆哥,那个王耀武是不是基地里的那个?”
穆南星摇了摇头:“不确定,不过我们应该提防着点了。”
“有点难”,陆丁笙摇了摇头:“他是文院长的亲信,要不是因为他学历不行,估计比你的地位都高,基地里好多小道消息都是从他口里出来的。而且我听说,现在他都能决定知青的录取名单了。”
“唉”,穆南星叹了一口气,抽了一根烟,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五章 可怜之人
白玲霞的事情,白家人交给穆南星和陆丁笙两个人打听之后,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至于媒婆介绍的那个后生,白家人和媒婆说清了自己家里人的态度后,也就没管了,至于要不要选白玲英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最后,那个男人也没有选白铃英,不过这件事终究惹到了白根生一家,白根生老婆没少堵着门骂。
白铃兰打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村里人对于他们家的情况也是心知肚明,天天照常做自己的事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穆南星在家还是只待了两天,就和陆丁笙一起走了。那天吃饭的时候,白铃兰和孟东媛两个人也说开了,心里没了其他的别扭,两个人处得跟个亲姐妹似的。
收秋结束后,村里基本上就闲下来了,平日里村里的媳妇们会约着玩牌,白铃兰也会拉着孟东媛一起,孟东媛没玩过,但是可以在旁边看。
人聚在一起了,就总会唠唠家常,家里的烦心事,村里的新八卦,都是热议的话题。
而王二妮和白金贵分粮那天闹出来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依旧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有一些和王二妮娘家离得近的人,去打听王二妮过去的事情。不过,却都没少被王二妮兄弟家们骂。
虽然因为那天的事情,王二妮在村里人的印象不太好,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小媳妇羡慕王二妮,家里有那么多的兄弟护着。另一方面也在感慨,嫁人的时候要擦亮眼睛,要是和白金贵那样的人结婚,家里人在给力,自己也得受委屈。
虽然王二妮这个名字没少在孟东媛的耳边出现,但是孟东媛再次见到王二妮已经也是十几天之后的一个牌局上了。
许久没见,王二妮比以前瘦了不少,而且话也不多,完全没有了之前泼辣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沉默,脸上更是没有笑意。眼窝有些泛黑,也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还是打得。
那天下午的牌,因为王二妮的脸色不好,所有人都玩的憋屈,或许是王二妮感觉的出来,玩到一半就借口家里有事回去了。
王二妮一走,玩牌的众人就聊了起来。
“你看二妮是不是有些不对劲,以前那么大大咧咧的人,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正常,遇到了那事,还被自己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出来,给谁心里都不好受。要是这么快就当没事人,那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我看她脸皮也是挺厚的,也是要是我,以后绝对不会出门了,谁知道大家心里怎么看。不过得亏她是外村的,那些事咱们不知道,不然……”,对于王二妮的过往,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多半的人还是看不起她的。
“你可别说这个话,听白金贵那话头,二妮也是受了委屈的。男人不是个东西,不能都怪在女人头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她自己检点,也不可能出那事”,妇人说着,不屑的哼了哼。
”到底还是白金贵不是个人,不管二妮以前有什么,嫁进来这些年,做的也不错。说到底,还是没把二妮当自家人看。”
“就是,要是真觉得不好,当初就不要招惹人家,现在翻脸了”,那人说起这话,想起了村里的另一个人:“那井老婆子不是来村里之前也是嫁过人的,不过嫁了个好男人,忠祥娶进门后,把人当个宝,连地都没有下过。也是命不好,每两年忠祥也有了,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长大。”
“人家井老婆子自己也有本事,这么多年,村里哪家没受过人家的恩,我要是个男人,娶回去也绝对是捧着。王二妮命是苦了点,也是她该。自己不干净,就收着点。平时骂起了白金贵,跟骂畜牲一样,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两人啊!没法子说。”
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王二妮嫁了个白金贵,生活不如意,也不受男人待见,但是她心底里也是看不起白金贵的,性子又要强,很多时候事都是她主动挑起来的。
白金贵心里也看不上王二妮,但是自己不是个肯动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靠着王二妮抓,自己做的那些事也是该骂。
几个人议论着,孟东媛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静坐常思已过,闲聊物是人非,觉得以后还是别老往人前凑了。
一手的牌出完,一轮结束,几人结束了王二妮的话题,说起了刚刚结束的牌局,输的人反思自己哪里出错了牌。赢得人感慨自己的神机妙算。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突然一个人打门进来,几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王二妮。
“还没走呢?”刚刚被议论的主角出现,几人摸着牌,脸上有些讪讪的问道。
“走了,回了家门口才想起来钥匙忘拿了,这不才折回来”,说着,王二妮从炕角拿起一串钥匙:“你们谁赢了?”
“行了,我先走了,你们玩好”,王二妮又看了一会儿牌局,起身离开了。
孟东媛想到了王二妮刚刚拿钥匙的地方,就在王二妮打牌坐的位置旁边,而且是个王二妮的棉袄放在一起的,刚刚王二妮走的时候,特地穿上的袄子,要是看不见钥匙不太可能,明知道自己回家,还把钥匙落了,也不太可能。可是偏偏就发生了,孟东媛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刚刚王二妮的脸色如常。
以王二妮的性子,要是听到别人这么议论她,绝对会跳出来大骂的,或许是真的忘记拿钥匙,刚刚才折回来的。不过其他几个人没当回事,王二妮一走,几个人如常的打起了牌,只不过没有再提起过王二妮,话题都是围绕着牌局。
孟东媛不参与打牌,也不想听村里人老说别人的八卦,之后对于白铃兰的邀请也很少去了,她又发现了一样兴趣,打毛衣,托人从县里买了毛线,天天窝在家里打毛衣,准备给家里人一人一件,还研究各种花色。
孟东媛以为这个冬天会这样安安生生的度过,没想到隔了三天,村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二妮死了,死在了家里,自己上吊自杀的,而发现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是她闺女,吓得不轻,哭的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
而王二妮是早上被发现死的,当天下午,家里的兄弟们已经都赶过来了,而白金贵是在王家兄弟们都到了之后,才从白井野家被揪回家里。
对于王二妮的死,白金贵没有一丝在意,家里孩子哭闹的时候,还被一人踹了一脚。
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还是自杀的,这在村里引起的震动不小,村里人惊讶的同时,都围着白金贵家看起了热闹。
孟东媛的白金贵家,是因为穆睿涵也去看热闹了,小孩子不懂事,不过热闹的地方也喜欢凑。
孟东媛找到穆睿涵的时候,穆睿涵正和柱子几个孩子安慰铁蛋。
铁蛋应该是从家里趁乱跑出来的,身上穿的还是薄衣服,脸上还挂着泪痕,被冷的通红。鼻子上挂着两串鼻涕,快到嘴里了。
孟东媛虽然对铁蛋这个孩子不喜欢,但到底还是个孩子,现在又没人管着,拿手帕给铁蛋擦了鼻涕之后,安慰了起来:“别哭了,在哭脸就疼了,赶紧回家吧。”
“我爸不让我回去,让我和妹妹走,说那不是我家”,铁蛋一听,又哭了起来:“我妈死了,不管我们。”
白金贵家现在乱成一团,家里门没关,从外面看的清清楚楚的,一院子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白金贵和他爹娘,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而那些孟东媛没见过的人应该就是王二妮的娘家兄弟们了,几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着白金贵骂。
家里乱成了这样,现在也顾不上孩子了,孟东媛皱起了眉头:“你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这时,一个女人走来,是村里白金耀的老婆葛巧英,全是白金贵的堂嫂,说道:“这孩子怎么在外面,这小脸动的,快回家去。”
“我不回,我爸回打死我”,铁蛋一听,赶紧摇头。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葛巧英说着这话,眼睛一闪一闪的:“你妈那么护着你,你爸哪里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我妈就是被我爸打死的,我爸天天打我妈,我妈天天哭”,白金贵家外面站着看热闹的人不少,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急切的议论了起来。
“我说怎么前两天见着王二妮的时候,她眼睛黑乎乎的,想来就是被打的,我问的时候,她还说是没睡好。”
“想不到啊,白金贵那个人还有胆子打王二妮,以前在村里被王二妮逮着骂的时候,可是连句话都不敢说的。”
“可能就是以前被欺负多了,现在硬气起来了。”
“白金贵到底是个男人,手里的劲道哪里是一个女人能比的上的,唉!要真是这样,白金贵的进局子了。”
“得看看王二妮家兄弟们怎么说,不过我看他们不会就这样算了。”
众人正在议论着,白井野带着一帮人,拨开人群,走进了白金贵家,推开王二妮的兄弟,将围在中间的白金贵拉了出来。
白井野的加入,让院里的形势变了,也引起了村里人的好奇心,刚刚还是偷偷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此时都凑了上去,堵在了门口。
“这就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吧,我告诉你,你今儿个喊谁来都没用,我妹妹的死,我一定要查个清楚”,王二妮的一个兄弟放着话,看模样估计是王二妮的亲兄弟。
“王二妮自己想不开寻死的,你想查清楚,要真是查,就得问问王二妮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有了白井野的撑腰,白金贵有些硬气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讨打。
“以二妮的性子,怎么可能寻死,一定是你们家做了什么,还拦着我们不让见二妮的尸体,一定是背后有鬼”,王二妮的兄弟们来白家庄也有几个时辰了,但是因为停王二妮尸体的房间被上了锁,一直都没有见到。而白家人又坚决不掏钥匙,这让王二妮的兄弟们更觉得里面有鬼。
“王二妮受委屈,你出去问问,说不知道王二妮的脾气,生起气来,指着我爹娘骂,那是把自己当儿媳妇的人吗?”白金贵这几年心里憋的委屈不少,之前当街骂了王二妮一顿,也是彻底的放开了自己,直接就说了起来。
对于王二妮的性子,王二妮的兄弟们清楚,但是知道王二妮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哼,人都死了半天了,你还在别人家逍遥自在,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你要是不让我们见见二妮,我就报警,让公安给个说法。”
一说到报警,白金贵没声了,白井野站了出来:“这里是白家庄,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耍威风,金贵在村里什么样子,我们心里清楚,你们没把妹子养好,在婆家逞威风,让男人有家不敢回,还有脸说,也不知道这事传出去,还有没有人敢娶你们家闺女。”
一句话,二妮的几个兄弟就撸起了袖子:“我们怕这些?”
“你们也都是有孩子的人,有家的人,做事别冲动”,白井野这边的人也不示弱,将手里的棍子拿出来,摆好了姿势:“死了的人,死了就让她安生一点,我们白家庄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们敢动手,我们就敢还回去。我们都是光头小子,可没什么好怕的,真要出什么事,我们也不亏,是不是?”
白井野话音一落,站在白井野身后的几个后生齐齐的往前走了一步。
王二妮的几个兄弟不敢动了,白井野又往前走了一步,嘴里动了动,说了好长一会儿,但是声音不大,院子外的人听不到,只能看到王二妮的兄弟们脸色变了变,举起的手放下,脸上有怒色,但是又一副却不敢说话的样子。
第五十七章 干一件“大事”
白金贵结婚的时间定在了腊月初五,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自打入冬以来就安静的白家庄也开始热闹了起来,白金贵家也开始打开大门,和村里人交往,请人帮着做新衣做新被,所有人都在热闹着,似乎已经忘记了王二妮和她的两个孩子。
穆南星是在腊月初三回家的,进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黑下来,刚好碰上了正要出门的严宇荷。
严宇荷惊喜的问了一句:“穆大哥,你回来了?”
这声音一出,其他的几个知青也陆续走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问候着。
最后出来的是袁涛,直接问道:“穆研究员,请问考试的结果出来了吗?”
穆南星点了点头:“五天前已经出来了。”
这话一出,院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穆南星只得安慰一句:“好好努力,以后还有机会。”
但显然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他们,袁涛静静的站了一分钟,走进了屋子,啪的将门一甩。
孟东媛本来在院子里拿白天晾出去的衣服,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催促着穆南星回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没吃饭吧,今天晚上做了面,还有剩的,我煮给你吃。”
孟东媛将穆南星拉走,没管院子里其他人的反应。
不管什么样的考试,终归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姚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这两年没少参加,但是每次考完的成绩和别人比都差一截,原本已经不想参加了,是袁涛鼓励他再试试,所以又报了名。这一次没考中是在意料之中,但是也明白了自己未来就得一辈子待在农村。
想到这儿,姚威也没有话了,默默的转身回了屋子。
四个知青中可能最不受影响的就是何欢云了,何欢云今年刚来,考前不久才知道有这么个机会,上考场看到卷子的时候,就已经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在之前拉着严宇荷给自己补过几天的课,没有直接交白卷。
不过想到这儿,何欢云就记起了严宇荷,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严宇荷竟然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另外一边的院子。
看着孟东媛两个人转了弯,消失在自己的视眼,严宇荷心里有着浓浓的不甘,为什么总有人命好,不需要下乡,嫁一个好男人,不需要为吃穿发愁,而自己不管努力多久,拍马都赶不上。
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袁涛下功夫读书,可是谁也不知道,严宇荷比袁涛下的功夫还深。以前何欢云没有来的时候,严宇荷就是一个人住的,晚上等其他人都睡着之后,严宇荷就会一个人点灯看书,白天更是天一亮就起来背书。
虽然严宇荷嘴上一直说自己不太在乎这一个工作,但是心里,她比谁都希望能获得。
如果她考上了基地的工作,以后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能经常见到穆南星,能摆脱那些人的控制,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老天爷从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严宇荷心里嫉妒着,懊恨着,双手紧握,手心被掐出了深深的印子。嘴唇死死的咬着,被虎牙咬着的地方都出血了,也没有丝毫的反应。还是被何欢云走过来拍了肩膀,才回过神来。
“大晚上的,你是准备出去吗?”何欢云看着严宇荷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刚刚出门丢了些垃圾,这不是刚准备进门,就看到了穆大哥嘛”,对于何欢云,严宇荷是一直保持着戒心的,脸上换上了笑脸,找了个借口,骗过了何欢云,就跟着她一起回了屋子。
知青们这边的情况,孟东媛不知道,穆南星的回家,让孟东媛和穆睿涵都很开心,一家人说着悄悄话,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穆南星每次回来,都会承担家里的一切家务,这次也不例外。有穆南星在,孟东媛也很是放心,一觉就睡了中午。
一睁眼就看到穆南星在教穆睿涵识字,阳光打在两人的脸上,让孟东媛看的有些不真切,但是心里很是满足。
穆睿涵也快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但是村子里连个学校都没有,孟东媛还有些发愁,此时看到穆南星自己在教书,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穆南星,你看我们要不要在白家庄开一个学校,白家庄的孩子不少,像睿涵这样子的,都没去读书,我已经打听过了,这边一般都是八九岁才会送去学校,前提是家里有余粮。”
说起这个,孟东媛就觉得无力,穆睿涵这个年纪正是接受一切新事物最快的年纪,但是却错失了学习的机会,这是未来花多少精力都弥补不了的。
“孩子总是要读书的,你看睿涵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耽搁了,要是在家,早就把他送到了学校了”,孟东媛说着,说起了村里的情况:“白家庄的村子算是大的了,但是连个学校都没有,孩子要是想读书,得去十里外的绵阳镇,每天去一趟也不容易。有些孩子,就算是想读书,也交不起学费和炭火费,基本上早早的就辍学了。”
“你自己也是读过书的,你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我们有这个条件,就可以帮着解决这些问题。”
孟东媛越说越激动,但很快就被穆南星泼了冷水:“很多时候,孩子们不愿意学习,大人们也觉得学习没用,还不如早点长大,家里多个劳力。所以只是办学校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况。”
“那我们开个扫盲班不就可以了”,孟东媛想起了之前了解到的情况:“而且,我听说有好些村子都开了扫盲班,就是村里的知青组织的。”
收秋结束后,余晓丽和赵凯来过,是来探望何欢云的,奈何人家不领情,只得在孟东媛家吃了一顿饭后,就走了。
余晓丽到了那个村子的时候,村里已经有扫盲班了,但是因为在准备考试,知青们没有太多的精力看顾扫盲班的事情。
刚好余晓丽和赵凯来了,两个人对于所谓的考试也没有兴趣,就直接接下了这个重担。
其实白家庄的条件不差,除了自己和四个知青读过书外,白铃兰姐妹俩也是初中毕业,教大家识字,学点文化还是可以的。反正大人小孩都是学,可以一起教。
如此想着,孟东媛更有信心了:“四个知青都没有考上,他们还要在这个村里待很久,如果不找个事做,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人会憋坏的。”
穆南星有些迟疑,要说扫盲班,以前陆丁笙在村里的时候也组织过的,只不过白家庄的人对这件事情并不积极,参加上课也只是借着煤油灯抽烟袋唠家常,都没人听讲课的。
白家庄的很多人都是比较封建的,穆南星也希望能够有人带着大家学习,让大家学习文化的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思想观念。但是又不太想让孟东媛做这件事,改变别人何其难,他怕她碰了钉子,受委屈。
看到穆睿涵皱起了眉头,孟东媛问道:“你不同意吗?”
孟东媛早就说过,想做自己的一番事业,穆南星自己也答应过,绝对不会阻拦,自然也就不能不同意,而且穆南星也不希望孟东媛以后的时间都花在琐事上,索性说了自己的顾虑,让孟东媛自己决定。
“也不是,村里人的思想不是一句话就能转变过来的,很有可能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和阻拦。”
孟东媛并没有想太多,办学校,不对,自己这规模顶多算是个培训班,找个能讲课的地方就好了,到时候所有人集中坐,台上老师讲,他们听就可以了。
连地方孟东媛都想好了,就是戏场那里。不过这讲课的人选倒是有些为难,隔壁的几个知青肯定是不会帮自己的忙:“我觉得只要迈出第一步,就没什么问题,不过需要你到时候帮我去隔壁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加入,壮大我们的队伍。”
孟东媛做了决定,穆南星绝对鼎力支持,当天下午就找上了袁涛。
中午吃过饭,两个女知青去白金贵家帮忙了,而姚威则跟着村里人上工了,知道自己考不上工作,只能多做点,攒积分,过好现在的日子里。
所以,穆南星找过去的时候,只有袁涛一个人在家。
对于穆南星,袁涛一直都是不屑的,认为他就是一个靠家里关系上位的,不过有时候也会后悔,要是当初没有为了爱情抛弃一切,是不是自己现在会有更好的发展。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有客人来访都不打算倒口水吗?”穆南星进了屋子,打破了安静,看着袁涛不情愿的给自己倒水,穆南星脸上有一丝微笑:“年轻人,气性别那么大,我今天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找你聊一聊,怎么样?”
袁涛没有说话,穆南星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非得要考基地的工作,你对基地的工作就那么喜欢吗?”
袁涛眼神有些复杂,但是没有说话。
“你自卑?”不再等袁涛的回答,穆南星直接说出了答案:“你害怕,一是怕别人知道你居然连个简单的工作都考不上,技不如人。你从小到大的环境和精力,不允许你被别人看轻。”
“二是你不甘,你不想让自己后悔,当初抛弃了一切,只为爱情。但是现在你最喜欢的人却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放弃和你的一切。你不甘心自己曾经的付出是一场空。”
穆南星的话说到了袁涛的心坎上了,他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穆南星明知故问:“可是已经失败了这么多次了,你还没有长记性吗?你是考不上的。”
穆南星下了一剂猛药,袁涛直接拍响了桌子:“如果你是来打击我的,为孟东媛报仇的,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请你现在出去。”
“朽木不可雕也”,穆南星一句感慨后,便没有了动作。
等袁涛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穆南星才继续说了起来:“我觉得人看清楚得失很重要,而你,活了这么大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你为了一个不确定好坏的工作放蹉跎了这么多年的岁月,真的值得吗?”
“基地这两年招的人越来越少了,但是愿意来报名的挺多的,这种僧多肉少的情况下,你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而且,这些年你偏执于考试,整个人的心态变了。基地要的是人才,不是只会考试的机会。不怕你生气,我就告诉你,你想看上的机会真的渺茫。”
袁涛有些收到打击,泄气的坐在一旁,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其实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学的这么累图什么,可是没有结果,他只能继续走这条路,逃避那个已经明确了的答案。
“基地的工作在外人看来是不错的,有津贴,由国家扶持,不管附近有什么变动,基地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里面的工作却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选择招人进去就是为了让你们分担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但是做研究的,哪里有不重要的东西,让你们做的工作反而是最重要的,因为他是一切数据的基础,必须每一个细节都要注重,每天他们的压力都很大。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你能够忍受吗?”
袁涛不知道,他现在迷茫了,他需要找条新的出路:“我不知道,但是除了学习,除了考试,我还能做什么。连我对象都说我是个窝囊废,我还能做什么?”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穆南星一时之间心里不是滋味,提出了自己的邀请:“东媛打算在村里开学校,一方面教孩子们,一方面给大人们办一个扫盲班,你有兴趣吗?”
其实来白家庄已经有两年多了,但是和村里人是真的不熟悉,有些打退堂鼓。
或许是看出了袁涛的迟疑,穆南星推了一把:“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我听说了你和你女朋友的约定。如果是我,就会放手,让她追求更好的,但是我也会加倍努力,让他知道,放弃我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袁涛看着穆南星的眼睛,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第五十九章 老思想
孟东媛和严宇荷到了白金贵家的时候,院里的人已经坐满了,正在热闹的吃席,孟东媛找到了穆南星的位置,在他旁边的空座上坐了下来。
穆睿涵坐在两个人中间,吃了一会儿后就下桌找柱子去玩了。
孟东媛吃着饭,顺便和坐在旁边的白国兵说起了话:“大队长,我想了想,我们村的孩子不少,应该可以在村里办个学校。”
这点白国兵是赞同的,他家的两个孩子正是上学的年纪,因为学校离的远,靠家里人接送是不可能的,自己去又不放心,只能拖着,等年纪大了再送过去。
这种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天冷的冻死个人,等孩子回来家的时候,手和脚都是木的。当爹娘的也心疼,可是也没办法,不能让孩子做文盲啊!
白国兵以前和县里申请过办个小学,可是没有通过,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如今孟东媛有这个意思,肯定是大力支持:“有什么需要援助的,尽管说。”
孟东媛知道之前扫盲班没办成功,还以为对于学校的事情,白国兵也会不太热衷,没想到白国兵这么爽快,脸上也有了笑意。
“要说老师,我们没有太专业的,就是我们这几个人”,孟东媛抬手指了一圈的知青:“别的不说,教孩子识点字,学点基础的不成问题,等年纪再大一点,他们可以直接去镇上读初中了。”
白国兵有些迟疑,毕竟之前扫盲班失败的案例摆着,连大人都交不了,能教的了小孩子?
或许是看出了白国兵的不信任,袁涛开口做了保证:“大队长,我们也是希望能给村子里带来一些好处,我们会竭尽所能去教他们。”
白国兵思虑了一会儿,想着试试,便拍板定了下来:“可以,需要什么帮助直接说,但是丑话说到前头。我愿意支持你们办,是因为能给孩子们带来好处,如果开办三个月,没有任何起色,我觉得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孟东媛明白白国兵的意思,现在村里的资产都是集体的,白国兵能拿出来,是因为他为村里所有人考虑,如果最后结果不理想,估计别人也不会允许他拿村里的资产胡闹。
“你放心,给我们三个月,三个月后你检查,我们保证咱村里的孩子不比镇上的学生差”,孟东媛相信自己的能力。
有了孟东媛的保证,白国兵脸色好了很多,紧接着,孟东媛提出了自己的需求,一间房子,可以给学生们上课用;冬天取暖的炭火,不能让孩子们冷着;知青们能够站出来,全凭自愿,如果效果不错,未来能够给知青们一点好处;学习用到纸笔,村里可以给点补贴;镇上……
白国兵对这些一一答应了下来。
更让孟东媛惊喜的是,白国兵还答应去镇上申请一批书本。原本她都打算好了,自己买一套,知青们抄,至少上课的人可以知道教些什么,孩子们负责听就好了。
有了白国兵的肯定,孟东媛直接答应,村里的孩子绝对一个都不少,都进学堂学文化。
一顿饭结束的很快,等散场的时候,基本的事情都定了下来,孟东媛更是斗志昂扬。
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把穆南星给自己借来的一套课本给了知青们,要他们好好准备,争取年后正月十五就开学。
“你有心可以,但是还要想想村里的人愿不愿意让孩子去学”,孟东媛正兴奋着,穆南星一盆冷水泼下来,孟东媛瞬间清醒了。
“上学,谁不愿意?”
“学习有什么用?知青们都学的多,还不是在这里下地干活”,穆南星以前也和村里人聊过,普遍的人都觉得读书无用,这也是他不看好孟东媛的原因。
“可是,你看那些厉害的人,谁没读过书”,孟东媛对于这种想法不理解。
“那些人都是那些人的事,寻常百姓连温饱都护不住,哪来的精力考虑其他。读书得写字吧,写字得买纸和笔吧,就算你和国兵说好了,可以从集体里面扣,但是到底羊毛出在羊身上,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有的人家孩子多,有的人家孩子少,会不会有人觉得不公平,觉得是拿自己的钱往别人的孩子?”
穆南星将现实剖开给孟东媛,说的孟东媛有些低落:“这么说,我激动了这么久都是白干。”
穆南星摸了摸孟东媛的头发,安慰道:“你不了解,这是正常的,有了国兵大哥的帮助不是万事大吉了,而且磨练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你要去和村里人谈。让他们改变思想,愿意让孩子去学。”
“他们会愿意吗?”孟东媛有些怀疑。
“只要肯努力,我相信是可以的。你大胆的去做,有什么问题,我给你撑着呢!”有穆南星做后盾,孟东媛有些底气了,为自己接下来的事业努力。
一夜无梦,第二天,穆南星又是一大早就离开了,下一次回来可能就是过年的时候了。孟东媛一如既往的送穆南星到村口才回家。
和穆睿涵吃过了早饭,孟东媛带着穆睿涵去了柱子家,把柱子家作为自己攻克的第一个点。
柱子家有两个孩子,柱子的哥哥梁子今年也已经八岁了,按照后世的规定,这个年级的孩子已经可以上小学了,但是现在家里还没有让他去学校的意思,天天跟在他爹身后忙来忙去,跟个小大人似的。
孟东媛到的时候,柱子妈正在给猪喂食。猪是村里的猪,喂的圆圆滚滚的,等到了二十以后,找个好日子,杀了给村里人分,也算是打打牙祭,让大家过个好年。
看到孟东媛进门,柱子妈将最后一点猪食倒进了猪圈里,擦了擦手,将孟东媛迎进了屋:“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屋子里,柱子兄弟俩正围在一起玩,小孩子们的快乐很简单,一个铁圈两个人轮着玩,屋里又不大,转了一圈又一圈,两个人都笑嘻嘻的,穆睿涵一进门就加入了他们。
“送孩子来,顺便串串门,好久没出来了”,孟东媛坐在屋里的炕上,学着这边的习惯,双手往袖子里一插,就说了起来。
“也是,好久没见你了,听兰子说,最近你在织毛衣?”
“是,离家太远,回不了家,就给家里人一人织了一件毛衣,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吧。”
“还是你过得好,穆研究员有工作,你们也不用为肚子发愁,还能给家里织毛衣。我上次也想给孩子们织一套,去供销社看了看那毛线价格,太贵了,像是吃钱的”,柱子妈说话的时候连连摇头。
“我也没什么大本事,都是靠睿涵他爹,也就是能养活自己。也是家里老人们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我们操心,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孟东媛解释了两句。
柱子妈憨憨的笑了笑:“也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活法,我们
虽然日子过得不好,但也不差,看着孩子们长大,我也就满足了。”
平凡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以前的孟东媛不明白一个道理,总觉得人生就得轰轰烈烈的为自己活一遭,可是最后呢。人活着就像是手里抓着一把沙,抓的越紧,想要的越多,最后剩下的越少,还不如一开始就认清自己,随遇而安。这辈子孟东媛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想做一只咸鱼。
“也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孟东媛附和了一句,问起了孩子的事情:“梁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
“哎!”柱子妈叹了一口气:“说是那么说,但是村里的孩子都是十来岁才去学校的,等晚两年,家里的情况好一些,再送他去。”
“镇上的学校收钱多吗?”孟东媛只知道去镇里读书是有条件的,但是具体的也不了解。
“对于富贵人家而言不多,但对我们而言却是很多的,一年五斤的炭火,还要杂七杂八买点本子笔。学校离的远,得给孩子带干粮,算下来,还是很麻烦的”,柱子家俩孩子还没上学,但是妯娌家的孩子已经有孩子到了年纪了,没少听她们抱怨。
“可是为了孩子读点书,受点罪也是值得的。”
“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家里多种点地,年底多分点粮食,吃的饱些。”
柱子妈的言论一下子就让孟东媛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反应了好一会儿,还是柱子妈先开口的:“孩子都是债,就这么养大点,等到了年纪,给他成个家,娶个媳妇,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咱们不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在这村里出都出不去,总不能让孩子走我们的后路,得让他们读书,以后有机会才能出外面看看”,孟东媛生硬的劝说着。
柱子妈不客气的说道:“知青们读书多,不也是和我们一样窝在村里干活,下地也没个力气,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还得问村里借粮吃。”
“那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志愿农村嘛!”
柱子妈冷笑:“支援,他们管好自己,不拖后腿就是好事了。”
想起了收秋的事情,柱子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话赶话,不是说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孟东媛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有些事是事实,她也没办法否认:“你觉得我过得好,我家穆南星有工作,那不都是因为他念过书,有文化,才能扒得住铁饭碗。再看看陆丁笙,人家也是因为读过书,找了一份工作,现在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咱普通人家,也不求大富大贵,好歹让孩子识点字,出门在外,不至于被人家哄了去。”
柱子妈没有说话,孟东媛继续说了起来:“想着现在也没啥事,我和几个知青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村里办个学校,就是教孩子们认认字,学点儿东西,到时候我就把穆睿涵送进去。看你家两个孩子也差不多大了,也可以进去试试。”
“要钱吗?”柱子妈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真实而又现实。
“不收钱,我们都是自愿服务的,也算是回报村里对我们的照顾。”
“那就试试呗。”孟东媛说了这么多,柱子妈又不是个傻的,反正不要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试什么?有什么好事别忘了我啊”,声音落下,村里的林彩云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东媛在这儿呢?”
“是,彩云嫂子也来串门了?”孟东媛往旁边坐了坐,让出一个位置来。
“是,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干,两个小崽子又闹的厉害,刚好他爹看着,我出来躲个清静”,林彩云一屁股坐下:“你俩刚刚说什么好事呢!”
想起林彩云家的孩子也不小了,孟东媛有了兴致:“我和知青们准备办一个学校,教村里的孩子们念书,嫂子也送孩子们进去学习吧。”
林彩云撇了撇嘴:“我家小子还是个和泥巴玩的小屁孩呢,不用去学校。”
“你俩闺女不是到年纪了吗?”孟东媛见过那个女孩子,林彩云两口子忙的时候,她家闺女就负责照顾弟弟,有时候还会去割猪草,也能挣点儿工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农村的孩子打小就要干活了。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不用识字,浪费那钱干什么,再养几年说个婆家,嫁出去就是了”,林彩云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所谓,让孟东媛感觉有些无奈,但又无能为力。
“我们不收钱的。”
“哪也不去,她去了,谁照看家里,我们忙的时候,还得她照顾小的呢!再说了,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干点活。”
“女孩子读点书还是好的”,孟东媛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在这个还在为活着发愁的年代,读书是无稽之谈,女孩子读书更是天方夜谭。
孟东媛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角度劝说道:“读书也能找个好婆家,城里人就喜欢读过书的,觉得有文化,说出去也有面子。”
“是吗?”这下吸引了林彩云:“那就试试?也不知道我家那个丫头能不能学会。”
“没有孩子笨的,肯定能学会”,孟东媛笑道:“那就说定了,等正月十五,我们开学了,就把孩子送到学校去,好好学习。”
第六十章 再见柳再升
之后的几天里,孟东媛挨家挨户的串门,想着把学校的事情推广出去,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本来因为收秋和王二妮的一些事情,村里的女人们对于孟东媛的看法就是褒贬不一,见孟东媛上门,有些人连门都没让她进,还嘲讽了两句,说到读书的事情,更是嗤之以鼻。直言怕孟东媛把自家的孩子教坏了。里里外外孟东媛没讨一点好。
有些人对孟东媛倒是没什么成见,客客气气的将人迎进了门,开头也聊得好好的,但是说到读书,态度就变了,大部分人都是和林彩云一样的观点,觉得女孩子不需要读书,男孩子读书还不如在家当个劳力。
花了十天的时间,在整个村子转了一圈,愣是没说服几家人,这让孟东媛很挫败。回到知青点,知青们正忙的热火朝天,备课备的很是起劲。
孟东媛不能打击大家的热情,只能转头去找白国兵给自己想办法了。
一到了冬天,村里就没事干了,白国兵也在家里猫冬,抽着大烟袋子,和李素芬拌着嘴,被孟东媛撞见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大队长,我需要你的帮助”,一进门,孟东媛就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咱村子的人对于读书的事情不热衷啊,我这都跑断了腿,可愣是说不动啊,这要是学生都没有,我还教什么书。”
白国兵小的时候,家里人是送他上过私塾的,而他爹当时候是整个村里唯一识字的人,战乱年代没少帮村里人处理事情。
也正是因为读过书,白国兵才能当选大队长。作为读书的受益人,白国兵也想不明白,有机会多读点书,怎么还有人不愿意,毕竟以前上私塾是要交钱的,现在都是免费学,这可是占便宜的事情。
李素芬是个女人,打小家里人就叫她学习家务做事,没读过书,也是和白国兵结婚之后,才学着认了点字,对于村民的想法也比较了解。
“不读书这么多年也活下来的,人在世不就是为了活着吗?读不读书不重要”,李素芬一句话敲醒了孟东媛。
是啊,人活好很难,但是活着很容易。读书说白了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在这个连温饱都保不了的年代,大家就是图个活着,日子过得安稳,自然不追求其他了。
果然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孟东媛想通了,如果靠村民们自愿学习,那估计是不可能的啦,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白国兵,强制村里人学习。
孟东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白国兵就应承了下来,当即就打开村里的大喇叭,宣布所有人今天下午戏场集合。
孟东媛的心愿满足,离开白国兵家的时候脸上都有了笑容。
下午戏场里,孟东媛见到了村里人,对于大冬天的喊大家集合这件事,大部分人表示不满,猜测着白国兵的想法。
“今天喊大家来是一件事”,见人到的差不多了,白国兵开始说了起来:“天冷,咱也不废话,早点说完早点散。村里定了开个学校,家里有孩子的,孩子年纪在五岁以上的,来我这里登个记,等年后正月十五就去读书。”
白国兵话音刚落,人群就沸腾了起来,直说白国兵出馊主意,还有几个人直接结伴离场了。
“不参加的扣工分”,白国兵随后的一句话让大家安静了下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大文盲,大字不识几个,除了村子,东南西北都摸不着。难道你们就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也都留在这山沟沟里吗?现在有这条件就抓住。”
“知青们书读的也不少,不也在村里。”
“村里有什么不好的,家里有粮,啥时候都踏实,我听说闹饥荒的时候,城里人只能喝水,我们还能啃啃树皮。”
“男人老子,女人靠男人,城里怎么样,嫁了个男人,还不如乖乖跟着来了村里。”
迫于扣工分的威严,家里有适龄孩子的开始排队,嘴里嘟囔着,但手上老实,报名字给孟东媛后,乖乖的按指印。
“如果要钱我们家就不读了。”
“农忙的时候,也不能读,家里正缺劳力呢!”
白国兵抽一口烟,烟气从鼻子里冒出来:“缺你那口粮了?”
“那可不,办法小子,吃死老子,正是能吃的年纪,不干活吃白食,可不得饿肚子。”
村里人一边登记,一边说着自己的条件。
孟东媛引导着大家登记,解释道:“放心,我们是自己办的学,会调配这些事情的。而且我们教写字,也不一定非得孩子才能来学,大人们有意愿的也可以报名。”
能登记都是被白国兵逼的,孟东媛的话,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登记完就离开了戏场。
戏场人散了,今天的目的达到,孟东媛也轻松了,谢过了白国兵,就回家了,等着开学了。
穆南星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尾了。以往在家里过年,家里长辈会打点一切,今年在外,一切都得孟东媛自己抓着。从进腊月开始,孟东媛就跟着白铃兰准备了起来,每天忙忙碌碌的,时间就过去了。
腊月二十六,县里有集,大家都会趁这个时候,去置办最后的年货,孟东媛也不例外。
穆南星是二十五回家的,第二天一大早就陪着孟东媛排队,挤上仅有的一辆客车,去了县里。
这次,孟东媛还带了不少自己做的年货,准备去柳再升家跑一趟。
上次的事情得亏了柳再升帮忙,也因为那件事,许久没见过柳再升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送点年货,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也去看看他。
巧的是,一到了集市,孟东媛就看到了柳再升,穿着一件黑色的破旧袄子,抓着一把插满了糖葫芦的草把子,坐在一个凳子上,悠悠的打着瞌睡。人到了跟前,才会掀起眼皮看两眼。
看到孟东媛一家三口,柳再升也有些惊讶,睁开了眼睛:“来办年货?”
“是”,孟东媛应了一声:“顺便来看看您,最近还好吗?”
柳再升比上一次见面瘦了很多,看起来也有些没精神。
“还是那个样,反正一把老骨头了,过一天少一天”,柳再升拿下一根糖葫芦,递给了穆睿涵。
“谢谢爷爷”,道过谢,穆睿涵就啃了起来。
“病好了没?药有没有按时吃”,上次穆南星来县里办事,刚好碰上柳再升生病,带着他看了医生,还抓了一点药。
“吃着吃着,人老了,好的慢”,柳再升脸上有了笑意。
“大爷,这是给你带的年货,里面还有件毛衣,你拿回去穿”,孟东媛把手里的年货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浪费这钱干啥,我有”,柳再升是有领补贴的,说着就要掏钱。
被孟东媛推了回去:“不用了,也是我们的心意,我们先去逛逛了。”
不想和柳再升推来推去,把柳再升的手推回去后,孟东媛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年节的供销社,比以往热闹不少,孟东媛在人群中挤了老半天才买齐了所有的东西,这么一耽搁就到了午饭的点,肚子也叫了起来,打算去国营大饭店吃点。
可一出供销社门口,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柳再升,糖葫芦已经买的差不多了,还是在那里眯着眼睛,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大爷,中午了,和我们去吃个饭吧”,孟东媛出声邀请道。
“就等你们呢!”柳再升站了起来:“花那钱干什么,我家就在那里,今天去大爷家吃。”
虽然老人有补贴,但是现在计划经济时代,东西也是有限的,孟东媛不想占他便宜,开口婉拒道:“大爷,回去还得自己做,我们去饭店吃,吃点现成的。”
“不用你们做,我做,你们吃就行”,柳再升大手一挥,拒绝了孟东媛的提议:“我和你说,大爷是在炊事班待过的,手艺,很厉害,今天给你们尝尝。”
说着,就要搬旁边的凳子。
见状,孟东媛赶紧帮忙,拿了一些东西,跟在柳再升的身后回家。
“大爷,这快过年了,家里粮够吗?需不需要帮忙买点什么?”孟东媛对于去柳再升家吃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想着力所能及,帮点忙。
“不用,我都有,天天一个人,吃什么都不香。好不容易多个人陪着,大爷高兴,不用想其他,放开肚子吃就行。”
柳再升的喜悦溢于言表,和孟东媛两人聊着,很快就到了胡同口。
到了胡同,柳再升没再说话,一时间安静的氛围让人有些怪异。
没有多远,路过一个院子,院里很是热闹,好像有人在吵架,引得孟东媛两个人频频抬头看去。
对于这一幕,柳再升似乎已经熟悉了,头也没抬,加快了步伐往里面走。
转了一个弯,迎面走来一个大汉,正是之前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这次因为冷,孟东媛武装到只剩下眼睛,男人没看出来。但是孟东媛自己被吓得不轻。
“老头,这是你亲戚啊!”汉子指了指两人问道。
“是,最近才认了,这不请他们来吃个饭”,柳再升笑了笑,侧身一站,让开了路,让汉子先过去。
“嗯,下次来让他们找我登个记,也算是交个朋友,以后有事也能互相照顾”,汉子说完,走开了,临走之前看向了穆南星,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等汉子走远,柳再升才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进了门,孟东媛喘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道:“刚刚吓死我了,幸好没认出来,不然就跑不了了。”
穆南星有些不解:“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上一次,孟东媛一颗心都挂在穆睿涵身上,对于自己的遭遇。从来没提起过。今天刚好碰到这一遭,也就顺口说了起来。
“上一次睿涵走丢,我找人的时候误打误撞的走进了这个胡同,找不着路。就在这里面乱窜,刚好路过一家,听到里面有声音,想打听打听,让指个路,没想到从门缝里看到,他们把一个女孩子锁进了房里,为了不让女孩哭闹,还堵上了女孩的嘴。”
“本来想偷偷溜走的,结果运气不好,刚好被她男同伙看到了。便逃了起来。”
“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追我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居然认识,来这边的时候,在火车见过,看他凶神恶煞的,不是什么好人。慌不择路,结果误打误撞的就进了大爷家。”
孟东媛这么一说,柳再升也想了起来:“我还说你怎么平白无故的招惹他们,反正你记得,以后你离他们远点。”
柳再升的话,让孟东媛有些好奇:“为什么。”
“哎!”柳再升叹了一口气:“那小子不是个好人。那小子叫甘迟,和我家就隔几个院子。我一个老头子和附近的人交往都不多,很多都是听别人说的。”
“甘迟今年二十八了,正经媳妇没有,但是相好的不少,隔三差五的就会带一个回来,不过用不了几天就会送走。”
“那些都是附近的姑娘吗?”孟东媛觉得有些奇怪,谈对象分手很正常,但是隔三差五的就换一个也有些过于频繁了。
“刚刚你们路过的很家很吵的院子,就是甘迟家。那姑娘们我倒是见过几个,不像是我们这儿的,口音也不像是附近的。你说一个个的好姑娘,怎么就看上了甘迟那小子”,柳再升感慨着,孟东媛却有些其他的猜测。
和孟东媛之前猜测不同的是,穆南星直接皱起了眉,想起了前两天和叶斌吃饭时说起的事情。
叶斌来这里时间不长,脚跟还没有站稳,而且现在革委会的人是明面上的老大,他想做点事多少会有些限制。为了更了解一些附近的情况,这段时间没少下乡。
就在腊月二十,今年的最后一次下乡中,叶斌在新洲村,被一个女孩子偷偷塞了纸条。叶斌没当回事,等回去的路上,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救我”。
这也让叶斌想到了当初来这里时,曾经一个人和他说的话:“西北,天高皇帝远,里面水很深,乱的很,真要做好了,可能会出一番大成就。”
叶斌把这话转给了穆南星,一是因为穆南星是老同学,他很信任,二是因为自己做事受制,需要穆南星的帮助。
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穆南星私底下打听了一下,隐隐有些猜测,但是今天这么一说,穆南星基本可以断定了,这里有人拐卖妇女。
心里想着,穆南星面上不露声色,打听起了甘迟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 出气筒
“他家里人就任由他这么戏弄人家的小姑娘吗?”孟东媛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别提了,一家的黑心肠。甘迟他爸是革委会的主席,天天可风光了。甘迟他妈更是认为甘迟这个样子是威风,认为她儿子有本事,得小女孩子喜欢。”
说完,柳再升叹了一口气:“甘迟一家子都很霸道。前面的时候,甘迟家动土修房子,愣是往外面多扩了两米,把前面胡同挡的死死的,可这也没办法啊。”
柳再升素来见不管这些事,以前没少借着自己是退伍老兵的身份为其他人出头。可却成了甘迟他爸的眼中钉。
甘迟他爸找了个借口给了柳再升一个教训,还被抓着他去游街,也就是那一次,柳再升脸上挂不住,受不了这待遇,人直接就病倒了,那场病来势汹汹,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
等病好之后,柳再升就安生了,再也没有出过头,一个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穆南星听别人说起过这段故事,现在对于在此掀开柳再升的伤疤也有些歉疚,没再深问下去。
午饭在柳再升家吃过,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孟东媛一家就告别了柳再升,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门了。
还没出胡同口,就碰上了甘迟,嘴里叼着一根签子,双手插兜,哼哼着小调走了过来,看到孟东媛一家,停住了脚步:“这就回去了?不打算住一晚吗?”
“不了,看着天要下雪了,到时候一下雪就回不去了,还是趁早回家好”,穆南星有心和甘迟多接触一点,便和颜悦色的搭起了话。
“也行,有时间多来县城玩玩,也算是出个朋友”,甘迟笑道:“你们是哪个村的?”
“白家庄”,穆南星说罢,孟东媛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但是动作隐蔽,没有被对面的甘迟看到。
穆南星生生的忍了下来:“你有机会也能去我们那边看看。”
“白家庄我经常去的,你们村的那个白井野,是我兄弟,我们两个熟得很,等初三的时候,我就去白家庄拜年,到时候可以一起吃顿饭,喝个酒”,甘迟脸上有些惊喜,看样子不是作假。
穆南星顺口接了下来:“那行,到时候我就在家等候你的大驾,我们到时候喝个尽兴。”
又被孟东媛掐了一把,穆南星找了个借口:“那行,我们还得去邮局打个电话,就不聊了,以后再说。”
“行,下次再说。”
和甘迟道别,出了胡同,穆南星才出声:“你指甲多久没剪了,掐的真疼。“
“疼还堵不上你的嘴,一个劲的瞎咧咧,你是嫌我不够倒霉是吧,还邀请人家上门,你就不怕他有什么坏心思吗?”孟东媛嘟囔道:“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个谎都不撒,都直白的告诉人家是在白家庄了,真是的。”
穆南星明白孟东媛的心思,解释道:“刚刚柳大爷也说了,这甘迟他爸是革委会的领导,真要是人家盯上了我们,到时候一查,不就露馅了吗?我们平白无故的干什么撒谎,肯定心里有鬼,到时候事情更多。还不如一开始就说的清清楚楚的,到时候真有什么,我们也好圆。毕竟说谎这事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指不定最后就是一个大窟窿,我们都补不上。”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的,才会更让人相信。”
“行了,就你有理,反正到时候要是被甘迟认出来了,一切后果你承担”,孟东媛没想那么多,有些赌气地说了一句。
“你我本是一体,我是不会把你放在危险的地方的,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的,你安安心心做你的事业,剩下的都有我呢。”
穆南星说着好话,和孟东媛到了邮局。
今年不打算回家,就只能打个电话了,为了打这通电话,穆南星早就打电报订好了日期让家里人到电话处守着了。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孟家的,许久不见,孟东媛按下号码的手还有些颤抖,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孟东媛恍如隔世,眼眶红了红,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叫了一声爸妈就没再说话了。
电话那头的孟庆堂和吴惠盈也很激动,毕竟这是第一次这么久见不着孟东媛,平日里虽然还有信件来往,但那哪有真人来得实在。听到孟东媛的声音后,就开始问起了她的境况。
从平时的点点滴滴到为人处世,没有一个点没问到,生怕孟东媛吃了亏。最后说起孟东媛寄回家的毛衣和年货,只感慨女儿长大了。
现在这电话费很贵,孟东媛把电话给了穆南星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穆南星和老丈人就没有那么多的话聊了,简单的聊了两句就挂断了。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苏丽华的,电话那除了苏丽华还有田岚夫妻俩,用的也是田岚厂里的电话。
接起电话第一句问的就是穆睿涵。
穆睿涵拿了话筒,说了起来。
电话声音很大,孟东媛和穆南星听的一清二楚。
“睿涵啊,你在那边怎么样,我看你爸邮回来的照片,好像你是胖了?”之前寄年货回家时候,顺便拍了照片寄了回去,也算是让家里人见见现在的穆睿涵。
“我长高了,长了好多,妈妈每天都会给我量身高,高出一拃呢,是吧,妈妈”,穆睿涵向孟东媛求证,孟东媛直接应了一声。
自打穆睿涵改口,孟东媛现在已经习惯了穆睿涵对自己的称呼,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直接从苏丽华手里拿过了电话,质问起了穆睿涵:“穆睿涵,你喊谁妈呢,你就一个妈,生你的时候死了,你别认贼做母啊。”
穆睿涵被这么一句话说懵了,看向孟东媛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被吓坏的小兔子。
“田婶,你对我有意见,你可以和我说,但是你别和当着孩子这么说,你知不知道这对于孩子而言,是多大的伤害”,孟东媛拿过电话说道。
“你个狐狸精,勾走了我女婿不算,还想要抢走我孙子,你做梦,你等着,等过了这个年,我就去找你们,我要把穆睿涵带回来。”
田岚的话不好听,让孟东媛皱起了眉头,正准备再说两句,穆南星拿走了电话:“田阿姨,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是孩子的父亲,就算是去打官司,肯定孩子还是跟着我的。而且现在孩子在我们这里,东媛把他教的很好,我很满意,不需要你担心,所以年后你也不用来了。”
“我呸,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我信你个鬼。”
“行了,我和你也说不通,我今天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让你们听听孩子的声音,也提前给你们拜个年。如果你们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就先挂了吧。”
说完,不等那边有什么反应,穆南星就扣上了电话。
电话比预期结束的要早,一家三口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便径直往客运站的方向走,早早的去等车了
路上,穆睿涵天真的问道:“狐狸精是什么,是个动物吗?我们家有这个吗?我可不可以看看。”
孟东媛被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变红,眼眶里的泪水打转。
穆南星给孩子解释了起来:“狐狸精是形容一个女子长得好看,而且人好。”
“是像妈妈这么好看的嘛?”穆睿涵问道:“那刚刚姥姥是不是在说妈妈,再夸妈妈好看。”
穆南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僵硬的点点头。
另一边,孟东媛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边说道:“我觉得我已经做的很好了,以前在家里,我自己还得人照顾,平时都是我爸妈哄着我的。来这儿之后,我不仅管好自己,还带着给你们管一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么不满足呢,我做的怎么才能算是好。”
自古后娘难当,穆南星知道孟东媛委屈,但到底不是女人,有些事没有经历过永远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干巴巴的安慰道:“你是我媳妇儿,你是和我过日子的人,不用管他们。我认为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做的事情,就是给我,我一个人也不一定做的来。”
“人在做,天在看,你对睿涵是真心的,瑞涵也能感受的到”,说罢,问起了穆睿涵:“睿涵,你觉得阿姨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好”,穆睿涵赶紧说道:“我做错事情的时候,阿姨从来不对打我,也不会骂我,还会和我讲道理。不像柱子,他做错事了,他妈就打他,柱子哭的可厉害了,可他妈从来不管,还是打他。他还羡慕我呢。”
“你一个小孩子还知道羡慕啊”,穆南星刮了刮穆睿涵的小鼻子,继续安慰起了孟东媛:“孩子是最真实的,他们不会说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睿涵的话你刚刚也是听到了,他自己都觉得你做的很好,你就不用妄自菲薄了。”
孟东媛自己想明白了,也就缓了过来,不过还是提醒穆南星:“其他的我不管,反正田岚要来这里的事情你给我解决掉。我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绝对是被她KO的角。说什么都不能她他来,如果她来了,要是把穆睿涵带走,我可是拦不了的。”
如果只是电话沟通,孟东媛还觉得可以接受,毕竟不想听她讲话了,还可以直接挂断,耳不听,人不烦。但是人来这边就不一样了。
本来看人就挺烦的,但是还不能躲开,就是得天天看,到时候肯定会把自己逼疯的。
而且本来自己就被村里人传了各种流言,到时候田岚来了,隔三岔五的闹上一闹,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待。
穆南星想得倒是没有孟东媛那么细,但是也不太乐意田岚年后再来,不过也不可能不让田岚看孩子,只能让这个日子往后延延了。便答应了孟东媛的要求。
一家子到了车站的时候,距离开车还有一会儿,车都不在站里,只能找个阴凉的地方等着。
巧的是,又一次碰到了叶斌。
孟东媛和叶斌没有交集,这次是重生后的第二次见面,打了个招呼,就让叶斌和穆南星聊天,自己带着穆睿涵走开了。
叶斌等孟东媛走远了才开口:“我今天又去了一趟新洲村,这一次我是一个人偷偷去的,晚上的时候找到了那户人家,见到了的那个女孩子。不过那女孩子被看得很严,没说两句话就被喊回去了。”
“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穆南星对于过程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嗯”,叶斌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我们猜想的不错,那个女孩子就是被拐卖过来的,家里是南方的,被分到了这边当知青,结果路上被人忽悠带过来的。”
“村里的那户人家只是买主,把女孩子买回去给家里的两个儿子传宗接代的。而且那个女孩子说,村里好像有好几个小媳妇都是被拐的,而且被看管的很严,都不让出门的。之前为了威胁他,她现在的男人带着她串过门,那些人过得很惨。连收秋这种事情,家里都不会让她们参加,就是怕他们找到机会逃走了。“
“为了不让自己落得那般境地,她就假意顺从,本来以为一辈子就会留在这里的,但是没想到却能碰到我,希望我能救她。”
叶斌的话,让穆南星很是生气,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这么黑暗的事情,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和叶斌说了:“我刚好碰到一个人,家里经常来来往往的有好多不同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待个几天就不见了,他爸是县里革委会的主席,你可以好好盯盯。”
嫌疑人的身份让叶斌有些头大,嘱咐道:“这件事我们急不来,放长线,钓大鱼,我们得慢慢找证据的,你也小心点,如果发现不对劲,就趁早抽身。”
或许是快到发车的点了,车站口的人多了起来,两个人不便聊天,便住了口。
叶斌拍了拍穆南星的肩膀,离开了车站,穆南星也把走开的孟东媛喊了回来。
第六十三章 闹事
正月十五一过,孟东媛的学校算是正式开办起来了,一共三十个孩子,按照年龄大小分成了两个年级。严宇荷和何欢云是女孩子,在照顾小孩子方面会有耐心,负责低年级。姚威和袁涛则负责高年级的。低年级就是简单的识字,高年级会加入一些计算。
这个年代的课程比较简单,就是正规的学校里,小学的孩子也就只学习语文和数学。
孟东媛前世为了开店做生意,学过一段时间英语,虽然也不是特别的熟练,但在几个知青中也算是佼佼者。孟东媛平时就负责教孩子们学英语。
白家庄地势不是偏,离基地也比较近,但是说英语还是没有见过的,孟东媛的教学还吸引了一批的家长,不过只是图个新鲜,没几天就不见人影了。
孟东媛年前在供销社定了一批纸笔,因为过年的缘故,3月份才到手,这里面多半是白家庄公用的资金,一部分是孟东媛拿穆南星的补贴买的。
有了纸笔的孩子们,终于不用再拿着树枝在土上画了。
纸笔并不算贵,但这在一分钱得掰成两分钱花的农村,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很多的家长也是在听说纸笔由村里提供的时候,才同意孩子去读书的。
不过这也引起了一批人的不满,其中叫的最响的就是白金贵一家。
每年的三月份,白国兵会公示村里账目的情况,一来是告诉大家钱都花到哪里了,二来也会做下一年的规划。
和往年一样,找了个不错的天气,白国兵用大喇叭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已经用白纸写好的红纸张贴在墙上。
村里识字的人不多,所以会计需要一条一条的读。
读到纸笔的开销的时候,白金贵就出声了,打断了会计:“这纸和笔怎么能花这么多?”
“村里三十来个孩子呢,分下来每个人也就够用半年,这还得省着用,平时孩子们都是从土堆上练字的”,白国兵抽了一口大烟袋,解释了一句。
“那这不公平啊”,白金贵说完,从人群中走出来。
“怎么不公平?”
“我问你这钱是不是我们大家的?“
“是”,白国兵也不抽烟了,拿烟杆子在石头上敲了敲,站了起来,看向了白金贵。
“既然是大家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分一份,是不是啊”,白金贵看了人群一眼,立刻引起了回应。
“你们家孩子用了,不也是你们家分到的吗?”
“可是我们家没孩子啊,那我们不就亏了吗?”白金贵嘴角上扬:“要不这样,你把纸和笔折算成粮食,分给我们这些没孩子的,不就可以了吗?”
白国兵冷笑一声:“想的真美,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去学堂学,到时候我也给你发一份纸笔?是不是你就公平了。”
说完,看向了刚刚起哄的一群人:“你们也是,不用叫屈。家里有孩子的,孩子去读书,没孩子的,就自己去,保准少不了你们那份。不过拿了纸笔不去的我们也要罚。”
“凭什么,纸笔是我们应该得的,去学堂也是我们自己愿意的,为什么不去就罚。”
“你们要是拿了纸笔,不去读书,倒手把纸笔卖了,挣一笔,村里不就亏了吗?”白国兵直接揭开了底子。
起哄的是什么人,白国兵心里比谁都清楚,让他们安安生生的坐进去学习,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不过,倒手卖纸笔还是真的能做出来的。
“那就不用了,我就是个混子,学不进去的,给我点粮食就可以,不然就是分一点粮票也行”,白金贵嘿嘿一笑,很快就变了脸色:“不然我就让你这学堂开不下去。”
“白金贵,你家不是也有两个孩子吗?你带回来送进学校不就不吃亏了”,有孩子上学的人家,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不出一分钱就能识字,多好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让这学堂关了门,声援道。
“二狗,就你嘴多是吧?”白金贵冲着白二狗呸了一口吐沫:“老子的事,用的着你管,反正我话撂这里了,你要是不把我的那份给我,以后你绝对开不成。”
“白金贵,你这当爹的狠心,把孩子丢回岳家就不管了?白专才,你这当爷爷的也不出个声吗?”白专才躲在人群中,没有阻止白金贵胡闹的意思,让白国兵多少有些生气,直接点名问了起来。
“我们白家庄还没有放着孩子养在外头的时候,这样吧,你们不接,我就替你们接回来,明天就套个马车,老三跟我走一趟。”
这话一出,白专才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推了白金贵一把,赶紧解释道:“孩子没了娘,姥姥家看着可怜,愣是把孩子接了回去,我们也去要了好几次,但是人家不放人啊。我这小子是个糊涂蛋,孩子放在他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如就在亲家家里养着,我们想孩子了多去看看也可以。而且铁蛋也还没到了上学的年纪,暂时就不用接回来了。”
白专才说完用胳膊肘捅了捅白金贵,要他表个态,白金贵脸上有些不服,放了狠话:“谁接回来的谁养,反正我白金贵还是靠爹娘养的,自己养孩子,不可能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回到了人群中,不再说话。
白金贵没了声,其他人也安静了。没人有疑问,会议继续,村里人听着,很快也各自唠起了嗑,等白国兵一声令下之后,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戏场。
而白金贵惹出来的这个事端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之后再也没人提起过把白金贵两个孩子接回来的事情。
三月份的账目公示完,很快就到了播种的季节。
过了一个冬天,土都是冻着的,为了能够更好的种庄稼,也是为了让来年的庄稼长势更好。天气暖和一点,村里人就开始翻起了土。
村里人忙起来了,说闲话的人少了,耳根子边安静了,但是学堂里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孩子不来上课了。
最严重的一天,就有十个人不在。
孟东媛觉得有些不对劲,第二天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拜访了。
第一个去的是林彩云家,林彩云家的闺女叫白慧,今年十二岁了,在所有学生中是学习最积极的一个。
孟东媛到的时候,白慧正在家里洗衣服,在她的不远处,一个两岁的孩子,正在和泥巴玩。
看到孟东媛进门,白慧还有些拘谨,小声的叫了一声老师之后,湿着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跑到房根搬来了一个凳子,让孟东媛坐了下来。
“你爸妈都去地里了吗?”孟东媛看了看安静的院子,轻声问道。
“嗯,他们最近忙,就让我照顾弟弟,没办法去学校,等过段时间,他们闲下来,我就有时间去学校”,白慧咬了咬嘴唇,可怜的样子让孟东媛看的有些心疼。
“你想不想读书啊?”
“想,我想读书,读书就能离开这里,我以后想离开这里”,白慧的话让孟东媛有些惊讶,顺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前年的时候,白井野家来了一个亲戚,是城里来的,好气派,穿的都是新衣服,我和娟子她们在村口玩,刚好碰到了,那个人给我们分了糖。还和我们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女孩可是宝,不想村里,女孩子都是草,被人糟蹋的命。”白慧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我那时候本来就要跟他走的,但是被我爹娘发现了,打了一顿。不过后来我发现,兰子姐夫就是读书出去的,我也要读书。”
“你还小,怎么能随便跟其他人走呢?以后读书了再出去才好”,孟东媛都不知道,这孩子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跟着陌生人走。
“我爸一直都嫌我是个吃白饭的,经常打我。我妈每次都当看不见,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照顾我弟弟”,白慧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他不就是个男孩子嘛?凭什么所有人对他都好。明明他犯的错,为什么最后还是打我。”
孟东媛不知道说些什么,农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就是城里,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但是真正的和那些人相处起来,才能知道他们对女孩的心能狠到什么程度。孟东媛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势,只能继续开导白慧:“等你再大一点就好了,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白慧并不相信这个说法:“我姑姑倒是大了,还不是为了给我叔叔凑彩礼钱,嫁给了一个坏男人,那人天天打她。我看她好几次哭着回来,最后又被我奶奶送了回去。嘴里还说女孩赔钱货,不让我姑姑老回娘家。要是以后我爸妈也那么对我,我就卖了二蛋。”
白慧的眼睛盯着前面,玩的正开心的弟弟二蛋。孟东媛能感觉到她对这个家有一些恨意。
“白慧,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我知道你爸妈做的不对,我不会替他们说好话,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读书,学更多的知识,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这个地方,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家里原因走上歧途。二蛋没错,他什么都不懂的。你也不能不能因为父母做的不对就去报复。这并不会让自己解脱,反而会让自己进入更黑暗的地方,你明白吗?”
白慧偏着头说道:“如果没有他,就算他们看不上我,也不会打我。二蛋可精明了,他经常陷害我的。”
白慧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只要让他们尝到我的厉害,就不敢惹我了。你看白井野,村里人就不敢惹他,害怕他。我可知道,不就是因为凡是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打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孟东媛有些疑惑。
“当然是看到的了”,白慧有些得意:“那次,就是后庄的人找白井野的麻烦,结果被打倒在地,起都起不来,最后被白井野丢到了山沟里,这事除了我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儿,白慧并没有一丝的害怕,让孟东媛觉得这个女孩成熟的让人有些害怕。
“以暴制暴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以后找一份工作,养活好自己”,孟东媛摸了摸白慧的头发,希望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温暖。
“我肯定会的,我也要像兰子姐男人那样,考上基地的工作。白井野说了,等我考上了基地的工作,他就送我一份大礼。”
白慧口口声声不离白井野,孟东媛问了一句:“你和白井野很熟啊?”
“那当然了”,白慧脸上有一些骄傲:“白井野对我可好了,经常给我吃的,而且还说要带我去外面呢,我就不喜欢大队长,老是骗我们干活,还经常说白井野,很可恶。”
说完,白慧看向了孟东媛:“听说白井野喜欢你是吗?”
孟东媛摇了摇头:“都是别人乱传的,我都结婚了,而且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多心管这事。”
“我才不是小孩子”,白慧冷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喜欢白井野,他那么好,那么善良,那个什么研究员的有什么好的。要不是因为他,我爸妈就不会这么累,不然也不会经常会来骂我。”
孟东媛明白白慧的意思,人累极了心里难免憋着火气,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就像后世的捏方便面,但是村里的人,大部分会把孩子当成出气筒,发泄在孩子身上。孟东媛已经见过几次了,因为大人心情不好,把孩子打的哇哇哭,有时候自己出声说两句,但总是被说多管闲事,平白惹来一顿骂。
“不过也好,反正白井野是我的,我要嫁给他”,孟东媛并没有把白慧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开个玩笑。却没想到,白慧竟然来真的。
孟东媛开导着白慧,没多久,林彩云就来了,看到孟东媛,直接往出赶:“白慧没空去学堂,你别打这主意了。”
说完,啪的关上了门,随后院子里也响起了骂声:“你个臭妮子,心思不小,我告诉你,你要是照顾不好你弟弟,这辈子别想读书。”
林彩云的叫骂声不小,将孟东媛的敲门声都盖住了,但是白慧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孟东媛不免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