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三天后,沈云容和温承素又到了怀安县。
这三天,沈云容没有出门,温承素却抽空又去了一趟徐泽府上。徐泽儿子徐河的腹泻已经明显好转,只是食欲还不太好。
这次过去正好可以再给他看看,三四岁的孩子生病,总不能掉以轻心。
温承素看着后面跟着的齐敬儒的马车,撇了撇嘴。
这个齐敬儒不是王爷吗?没有事情做吗?今天居然又跟着来了。
沈云容看着温承素的表情,便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温大哥,他毕竟是王爷,有他在,做事才更容易些。”
温承素哼了一声,“他来不来我才无所谓呢!他即便是喜欢你又如何,我才是你的相公。”
听着温承素幼稚的话语,沈云容哭笑不得。
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齐敬儒喜欢,更不明白,温承素居然会吃这个人的醋。
自己跟齐敬儒,根本不可能的好吧?
但面对这样的温承素,她没有厌烦,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
跟温承素说说话,逗逗趣,时间过去的很快,漫长的路途并不觉得难受了。
温承素想到齐敬儒马车上只有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又平衡了,只有自己可以陪着云容。
这三天没有下雨,怀安县境内田里的水又少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泥泞,下地干活的人比三天前多了不少。
沈云容道:“如果没有白沙河泛滥,这里老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温承素想象着那一幕,点头道:“肯定会的!我听说淮北城外的灾民,有的已经回来了。”
“太好了!等白沙河被治理好了,田地不会受灾,靠着白沙河水的滋养,老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了。”
温承素幽幽叹了口气,抱紧了沈云容,把下巴靠在她的肩头。
“云容,你太好了。跟你一比,我什么都不是了。”
沈云容笑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身为大夫,救了那么多人,怎么就什么都不是了?”
温承素闷声不语,心道,我每次给人看病,救的只是一个人,而你做这一件事就可以救成千上万的人。
沈云容抬头,看着车窗外面的天色,云彩有些厚重,阳光从云后照射过来,依然炙热。
她有些担心,“温大哥,这又有半个月没下雨了吧?会不会再次大旱?”
她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车帘被刮了起来,发出飒飒的声音。
温承素感受着风带来的凉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云容,是有些日子没有下雨了,但我看今天这天,倒像是要下雨似的。”
“会吗?我看只是云层厚了些,应该不会下雨吧?刚才还是大晴天呢!”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总是有道理的。”
温承素说完,提高了嗓音对外面赶车的齐福道:“齐大哥,车子能不能跑的快些?我怕要下雨了。”
齐福也觉得天气不对。之前太过闷热,这会儿的风突然变凉了。而且看西边,半边天都被阴云层盖住了。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还可能是大雨。要是真下起雨来,马车能跑,温承素和温夫人在车厢里淋不到,可自己没穿蓑衣,定然会被淋成落汤鸡。
齐福看看周边的景色,应该很快就进城了,于是大声道:“温公子,温夫人,两位坐好了,我要赶车了!”
齐安看前面齐福驾的马车突然加速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一挥马鞭,追了上去。
好在马车跑的快,等到了怀安县衙,众人下车,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徐泽迎了几个人进屋,叹道:“王爷跟温大夫、温夫人都是有福之人,一点儿也没被雨淋到。”
沈云容皱着眉头道:“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要是下的太久,我们就没法儿去白沙河了了。”
齐敬儒神色淡然,笑着摇头,“云容无需担心,这雨下不了太长时间的。”
沈云容见他如此笃定,神情也放松起来,反问道:“王爷居然还懂天文?”
齐敬儒笑道:“云容不信本王?”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齐敬儒笑着摇头,“真不知道本王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云容总不能说你的恶名在外,名声狼藉,只能笑着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温承素跟徐泽寒暄了几句,得知徐河已经完全痊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放下心来。
偏厅里,徐泽吩咐师爷上了茶,沈云容详细询问了王建峰和刘柱制作炸药的情况。
王建峰兴奋道:“夫人,您放心,我跟刘叔试验过了,这么大的石头,只用一小包炸药就能炸飞了。”
王建峰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沈云容听到炸药的威力,十分期待。
“王大哥,我们的炸药是要放到水里的,还要注意防水。”
王建峰皱起眉头,“放到水里?”
“对。”沈云容点头,突然想起她并没有告诉这俩人,她要炸药是为了做什么。
“王大哥,刘叔,我跟王爷要你们做炸药,是为了炸掉白沙河河道里阻挡住水流的大石头。我的设想是,把炸药放到大石头底下,把石头炸掉。”
刘柱摸着下巴道:“温夫人,炸药放到水里,不是不行,只要把炸药包在防水的油纸包,或者皮袋子里就行。只是……在水底下,如何点燃炸药呢?火到了水里就熄灭了呀!”
沈云容也想过这个问题,因此刘柱问的时候,她直接道:“刘叔,能不能制作一种长长的引信,虽然炸药在水里,但是引信可以放到外面。”
王建峰依然眉头紧皱,“引信是可以做长,但引信到了水里不就灭了?”
“可不可以把引信装在防水的东西里?”
“防水的东西……”王建峰和刘柱都凝眉沉思起来。
沈云容道:“比如,把引信装进长长的竹筒里,或者长长的防水皮袋里……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
王建峰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温夫人这个方法,我们或许可以一试。”
刘柱也道:“外面正好下着雨,我们现在就试!”
两人说干就干,立即动起手来。
炸药是早就做好了的,引信也很容易做。
沈云容看着两大包黑色的炸药,点点头,这些应该足够了。
雨下了不到一刻钟,雨势明显小了,天色明亮起来,云层也疏淡了。
徐泽看看天,道:“王爷说的不错,这雨应该快停了。”
齐敬儒道:“徐大人,等晴了天,咱们就去河边,这事儿不能拖了。”
“是。谨遵王爷命令!”
王建峰和刘柱不愧是制作烟花爆竹的老手,不一会儿就搓出了长长的引信。
刘柱对徐泽道:“徐大人,府上可有长竹竿?要粗一点儿的。”
“有,有。”
徐泽连忙命人去找竹竿,找来的竹竿有一两丈长,碗口粗细。
王建峰请捕快用长枪将竹竿之间的竹节隔断打穿,成了一个长筒一样的东西。
他把引信从竹竿里穿过,然后把引信的另一头放到了一小包炸药里。
炸药放在一个小的油纸包里,跟竹竿一起放到了雨里,炸药包上放了一大块石头。
王建峰冒着细密的小雨蹲在院子里,冲着几人大声道:“几位大人,你们往屋里站,我要点火了!”
徐泽让齐敬儒他们站到房门里面,又让院子里的衙役、下人躲进厢房。
衙门后院的院子很大,地上铺着青石板,十分空旷。
王建峰见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这才点燃了引信。他确定引信被点着之后,快速的跑到了下人们站着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被点着的引信。
引信发出点点火光,快速后退,青烟从竹筒里冒出来。
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引信,不知道这个实验能不能成功。
过了片刻,只听“砰”的一声,院子正中的大石头突然被炸飞了起来。落下来的时候,变成了拳头大小的碎石,散落在地上。
所有关注这次试验的人都愣住了,过了一瞬之后,才激动的惊叫起来,“成功了!”
温承素第一反应却是握住了沈云容的手,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等爆炸声停住,再也没有石头乱飞,温承素才放开了沈云容。
沈云容脸上没有惊吓之色,反而都是喜悦。
“温大哥,我不怕!”
温承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没有异样,才道:“我不是怕你怕,而是怕咱们的孩子怕。”
沈云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抿唇笑了笑,“宝宝才不怕呢!”
她抬头,正对上齐敬儒注视的目光,不由得红了脸。
她和温承素是不是太过亲密了?实在是因为他们平日里就是这样,习惯了,却忘了这是在外面。
她的脸色艳如朝霞,羞涩的一笑,齐敬儒转开了目光。
美人如花,就在眼前,却不属于他。
王建峰快步走过来,掩饰住眼底的兴奋和得意,但发颤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激动,:“王爷,温夫人,两位觉得如何?”
齐敬儒点头,“很好,辛苦两位师傅了。”
徐泽也十分高兴,总算是没有辜负王爷的期待。
“王爷,咱们这就去白沙河吗?”
齐敬儒看向沈云容,“云容,你觉得呢?”
沈云容道:“当然是越快越好。王爷,现在已经不下雨了,咱们这就去吧?王大哥,咱们再多带点儿油纸,引信从炸药里引出来,要暴露一小段,这一小段也要防水。”
王建峰连连点头,“小的明白。”
一切准备妥当,众人一齐往白沙河进发。
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润凉爽,比来的时候惬意的多。
温承素还是跟沈云容坐一辆马车,徐泽跟齐敬儒同车,师爷和王建峰、刘柱的马车上装着炸药、竹竿、油纸,还有会游泳的水鬼。
应该说,徐泽备的十分齐全。
到了白沙河边,水位有些许上涨,但不明显,只是水流比之前快了些。
河道两边的土地变得湿软,但不算泥泞。
齐敬儒下了车,看看远处依然阴沉的天色,道:“徐大人,告诉他们手脚快些,这里的雨停了,但看天色,白沙河的上游还在下雨,万一上游雨下的大,白沙河的水量变大,又漫过河堤,你这里又要被淹了。”
“是。下官这就让他们开始。”
三辆宽阔的马车,还有跟着的一众衙役,齐齐聚在白沙河畔,吸引了不少刚刚到田里,打算劳作的农户。
他们不认识齐敬儒和沈云容,但认识徐泽。他们好奇县官老爷这么兴师动众的到河边是要做什么,都聚集到了离河边比较近的一块平地上观望。
一切操作跟沈云容想象的差不多。
擅长潜水的水鬼下到河里,把油纸包包着的炸药放到大石缝隙里,然后将引信从竹筒里穿出来,露出了河面。
因为河底石头巨大,炸药放的多,几乎是绕着几块大石一圈,不知道炸药一旦爆炸,会造成多大的危险。
齐敬儒让衙役把老百姓赶离河边,又让众人走到离爆破点十丈的地方才停住。在离开之前,他大声对点引信的王建峰声道:“点着火之后,赶紧往后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是。”
王建峰计算过,引信足足有三四尺长,燃烧的时间足够他跑出五六丈了。
沈云容不放心,也嘱咐道:“要是跑的不够远,你就赶紧抱着头蹲下,保护好自己。”
王建峰大声道:“谢谢温夫人。”
众人都到了安全的距离,王建峰才点燃了引信。
他抱着头疯狂的往后跑,还有几步路就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只听身后的河道里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不是一声,而是好几声。
他连忙站住,往回看去。
只见白沙河的河道里翻起巨大的水浪,很多碎石块从河里激射出来,大部分落到了水里,也有不少落到了河岸上。
等响声停歇,再没有碎石块跳上岸,齐敬儒才沉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众人往前走了一半距离,就听到比之前汹涌的流水声。
沈云容有种预感,他们成功了!
第122章
沈云容想的没错,他们确实成功了。
阻挡住水流的几块大石头被炸药炸得碎了大半,碎石被冒然变得急促的水流冲了出去,但还有一部分留在了河道里。
即便是这样,河道也比之前的宽敞了不少,水流比之前舒畅了,速度也变快了很多。
齐敬儒看向沈云容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赞赏,“云容,怀安的老百姓们都要感谢你啊!”
沈云容抿唇一笑,“王爷说哪里话来,要不是您跟徐大人,此事哪里能这么顺利?”
徐泽抱拳道:“王爷,温夫人,我代怀安的百姓们感谢两位。”
齐敬儒摆摆手,“不用谢我们。这河道的大石虽然炸碎了,但河堤积了不少碎石,要尽快找人打捞上来才是。而且,这白沙河的河堤该好好加固了,你看这河堤,有几处好的?之前白沙河水泛滥,你无法修堤,我不治你的罪,现在白沙河河道清理出来了,你再不修河堤,我可不饶你!”
“是,是,下官马上着手修堤。只是……”徐泽迟疑道,“这城里走了那么多人,一时之间怕是找不到那么多劳动力。”
沈云容道:“徐大人,捞上来的碎石正好可以加固河堤。如果您这里的干活的人手不够,可以让流落到淮北城或者别处的百姓们回来。”
“他们愿意回来吗?”
“为什么不愿意回来?”沈云容语气不善,“他们之所以背井离乡,是没有办法。家里的房子塌了,无处居住;田里浸水,无法耕种;家里没粮,只能挨饿。如果他们回来,有房住,有饭吃,有活干,为什么不回来?”
徐泽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云容缓和了口气,道:“现在天气炎热,你随便搭个棚子就能住人,男的一处,女的一处,找些老人维持秩序和安全。每天每人固定口粮,男人修河堤,老人、女人做饭,岂不是解决了人手不够的问题?等河堤修好了,田也没了水,再给他们种子,让他们种地,帮他们修缮房屋,他们为何不回来?”
沈云容一番话,让徐泽彻底的佩服了她。她居然连逃荒离开的老白姓也考虑到了!
徐泽低垂下头,叹息道:“温夫人,下官惭愧,身为父母官,没有让城里的老百姓们安居乐业。”
沈云容道:“徐大人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已经难得的。王爷说得对,河堤一定要加固。要是不加固河堤,说不定哪天又会有大雨,老百姓的日子照样不好过。”
“是。王爷跟温夫人说的都对。”
齐敬儒沉声道:“徐泽,作为一县的父母官,除了审案,还要关注老百姓的疾苦。就像云容说的,像修路,修堤,危机时刻开仓放粮,给老百姓们活路,这都是你一县之主应该做的。”
“是,王爷教训的是,下官记得了。”
徐泽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
“王爷英明,草民谢过王爷大恩。”
不远处洪亮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在远传观看的老百姓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顾地上的泥泞,跪在地上给齐敬儒磕头。
齐敬儒脸上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他慢慢走过去,朗声道:“父老乡亲们,我今天来,是为了解决怀安县的水患。你们也看到了,河道中的大石头已经被炸碎了,等清理了河中的碎石,河道通畅,你们的土地就不会被淹了。你们只要好好种地,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百姓们齐声欢呼,“我等谢过王爷!”
齐敬儒回过身来,对徐泽道:“徐泽,我知道怀安因为连年遭灾,县衙恐怕没有什么钱。我会拨一百两银子,一百石粮食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做事。”
“这、这……”徐泽没想到端阳王居然会给他钱,这些钱对于端阳王来说九牛一毛,对他和怀安的百姓来说,却是雪中送碳。
他不顾地上的泥泞,跪下磕头,“下官谢王爷恩典。王爷放心,下官已经尽心修堤,安置好百姓!”
天色不好,齐敬儒和沈云容不愿多留,坚决的谢绝了徐泽的挽留,离开了怀安。
离开怀安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马车走的很慢,一桩心事了了,沈云容异常满足。
她靠在温承素怀里,闭上了眼睛。
温承素轻轻给她盖上薄毯,不敢惊扰了她。
到了岔路口,齐敬儒往南,沈云容往北。
齐敬儒看看天色,道:“云容,此时已经是晌午十分,辛苦了一上午,不如让本王做东,咱们好好吃一顿?”
听了这话,温承素翻了个白眼,我家温婶的手艺可比一般的大厨高多了,谁稀罕吃你的饭?
他才要拒绝,沈云容笑着开了口,“承蒙王爷不弃,只是云容身子不适,不能奉陪王爷,望王爷见谅。”
齐敬儒坐在车上,看着沈云容靠在温承素怀里,白皙的脸上带着睡后的红晕,叹息一声,“云容,本王与你一见如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沈云容莞尔一笑,“王爷,你我之间,不过隔着一两里地的距离,想要见,有什么难的?王爷要是想见我,您送个信,我一定去的。”
齐敬儒就喜欢沈云容这种坦坦荡荡,他大声道:“好!云容,你记住,端阳王府永远欢迎你!”
沈云容无法起身,像男人一样抱拳施礼,“王爷客气了,王爷不嫌云容叨扰就好。”
齐敬儒笑了笑,放下车帘,吩咐齐安赶车。
马车启动,沈云容转头看向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的温承素,只见他一脸淡然,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依偎进他的怀里。
“温大哥,你不高兴了吗?”
温承素下意识的揽住她的身子,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他其实没有不高兴,因为他知道沈云容对于齐敬儒没有任何心思,但心里确实有些郁闷。
为什么郁闷呢?可能是一种压力吧?夫人比自己还能干,太招人喜欢。
“温大哥,你……你放心,我以后不……”
沈云容没有等到温承素的回答,想起身看他的表情,却被温承素抱的紧紧的,动弹不得。
温承素听沈云容的声音如此紧张,“噗嗤”笑出声来,“云容,我有那么小气吗?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跟端阳王爷多说了几句话就生气的。”
沈云容放下心来,但想到他刚才沉默不语,才让自己想了那么多,忍不住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温大哥,你故意的。让我以为你……”
温承素故意夸张的“哎哟”了一声,叫道,“夫人,你打的我好疼啊!为夫知道错了。”
沈云容绷着的脸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
齐福赶着马车,听不清马车里两人窃窃私语了些什么,只听到两人时不时发出的笑声。
单身多年的齐福羡慕啊!温公子真是有福,娶了温夫人这么贤良美丽的女子。还特别聪明,连王爷都夸口称赞呢!
回到温宅,已经是下午十分,温伯得知两人还没吃饭,一边骂齐敬儒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不给饭吃,一边张罗着温婶和翠儿拿上饭来。
他盯着温承素和沈云容吃了饭,又赶着两人去睡觉休息。
坐了一天马车,温承素也有些累了,干脆不去医馆,抱着沈云容睡了个天昏地暗。
过了两天,沈云容听灵枢说,淮北城外的灾民都陆陆续续的回怀安县了,怀安县里打起了简易凉棚安置灾民,给他们地方住,给他们饭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徐泽完全采纳了自己的意见。
从这之后,沈云容彻底过上了吃吃睡睡,看书、写字、发呆的日子。
沈云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自觉的就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在这淮北城里,她原本就是个外来户,没有几个亲朋好友,虽说还有苏浅儿,柳倩如等几个朋友,但人家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她大着肚子过去,总不是那么方便。
所以,她除了偶尔去趟钱家看望钱老夫人,再无处可去,便一直待在家里。
跟齐敬儒在淮北城外分别后差不多半个月,端阳王府送了东西来,有吃的,有用的,价钱不贵,数量也不多,温伯来请示沈云容要不要收,沈云容想了想,还是没有收。
她虽然觉得整天在家里十分无聊,但也不想跟任何人搞暧昧。
没想到第二天,齐敬儒居然让人送了信来。
信中道:云容虽不是红拂女,但齐某愿为虬髯客。
沈云容看着信浅浅一笑,对温伯道:“以后端阳王送东西来,就收下吧!”
晚上,她亲自给温承素解释此事,温承素握着她的手,认真道:“云容,我哪有那么小气?你放心,我相信你。”
沈云容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他双眸清澈,没有丝毫勉强,倏忽笑了起来。
“这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温公子呢!”
此后,齐敬儒时有礼品送来,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沈云容便让温伯都收了。
当然,她也有回礼,不过是几株自己院子里种的薄荷和茉莉。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炎热的夏天过去,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沈云容的身子日益笨重,预产期也越来越近,温承素想关掉医馆,想要全天在家里陪伴沈云容。
沈云容笑道:“温大哥,家里这么多人,你还怕照顾不好我吗?再说,从医馆到家里不过几步路,要是真有什么事,去医馆喊你也来得及。”
温承素不同意沈云容的说法,“虽然家里有温伯和翠儿,可温伯是男人,翠儿是个小丫头,他们俩都不懂生孩子的事儿,还是我在家里放心些。”
“温大哥,亏你是个大夫。你不知道女人生第一个孩子特别慢吗?从开始腹痛到孩子生下,总要几个时辰,你在不在家都没有关系的。”
温承素拗不过沈云容,也确实不敢辜负找他看病的百姓,因此没有关闭医馆,只是把在医馆坐诊的时间缩短了,一些不着急的、病情不重的出诊,他也不去了,尽量留在医馆。
灵枢的快餐馆重新上了轨道,不需要他天天守在那里,他每天会抽出一两个时辰去医馆帮忙。有了灵枢的帮忙,温承素更是晚到早走,待在医馆的时间更短。
这天,温承素跟往常在辰时过了才去了医馆,看了两个病人之后,原本想要回家看看,却来了一个老病号的家属,非要他去出诊。
病人是个气管炎,因为这两日降温犯了病。温承素给他看过之后拒绝了家属要留他吃饭的邀请,急急忙忙往回走。
走到半路,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脚步一顿,摸了摸前胸,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回想起早上离开家的时候,沈云容看上去一切正常,只是早饭吃的不多。
想到她一向隐忍的性子,温承素突然担心起来。
他加快了脚步,最后居然小跑了起来。
他连医馆的门都没进,直接回了温宅。
他进了大门,却见沈云容懒洋洋的坐在回廊下,指挥着翠儿和温伯温婶收院子里的药草,脸被阳光照的红扑扑的。
孕后一个多月,沈云容吃的好,睡的好,脸和身子圆润了不少,气色更是好,莹白如玉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看到她满脸喜悦的笑容,温承素揪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了下去,长长舒了口气。
他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
有亲人,有爱人,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像是有第六感,沈云容抬头看向温承素的方向,看到那个意想中的人,蓦地笑了起来。
温承素看着她美丽的笑脸,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快速的走过去,蹲到沈云容面前,柔声道:“坐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沈云容笑容更加灿烂,“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温承素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说:“手这么冷,我扶你回房休息。”
沈云容无奈,“我出来没一会儿,再说,不是我的手冷,是你手太热。”
沈云容小委屈的模样,更让温承素心醉。
“好,我在这里陪你。”
第123章
温承素做好了迎接沈云容生产的万全准备,时刻关注着她,期待着孩子的出声。
沈云容的阵痛是从半夜开始的,原本睡眠就欠佳的她,瞬间被疼醒了。
前一世沈云容没有没有结过婚,更没有生过孩子,但她作为医生,她见过很多生孩子的情景。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宫缩的疼还是让她咬紧了牙关。
真疼啊!
明亮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沈云容看着温承素安静的睡颜,紧紧咬着被子,忍着疼痛。
她默默数着宫缩间隔的时间,差不多数了好几百下才又疼了一次。
她想着自己以前学过的产科知识,知道间隔这么长时间的宫缩,应该还要好几个时辰才能生。
她默默忍着腹痛,默默数着疼痛间隔的时间。
她以为自己能忍过去,可呼吸越来越不规律,出了一身冷汗,最终忍不住有一声呻吟从口中溢出。
温承素突然从梦中醒来,下意识的去看沈云容,只见她紧皱着眉头,咬着牙,像是在忍受着难言的痛苦。
“云容,你……”
他话没话说完,蓦地醒悟过来,完全清醒了。
“云容,你、你是不是要生了?”
沈云容见温承素醒了,也不忍着了,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温大哥,我肚子好疼!”
温承素反握住沈云容的手,入手冰凉,她已是出了一手冷汗。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云容,你坚持住,我马上去喊温婶过来,让温伯去请稳婆。”
快速说完,他来不及穿外衣,穿着里衣就冲了出去。
沈云容原本觉得自己和温承素都是大夫,不需要稳婆,但后来想了想,温承素虽然是大夫,但从来没有帮人接生过,多一个人总归更加安全一些。
这个时代,检查手段简单,没有超声等检查仪器,不能做剖腹产,女人生孩子真的就是在鬼门关上转一圈,她不敢冒这个险。不是她贪生怕死,而是不舍得温承素。
她跟温承素两情相悦,幸福的日子刚刚开始,她不想就这么离开。
温承素虽然出去了,但他的大嗓门,在屋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温婶,温婶你快来,云容要生了!温伯,你赶紧去请稳婆!翠儿,把少夫人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不,你先去热碗参汤来。”
沈云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温伯,温婶,翠儿也早就防备着沈云容要生,晚上睡觉都不脱里衣。
听到温承素大喊,他们迅速穿好了衣服,冲出了房门。
“是,少爷!”翠儿答应着立即去了。
“快生了?少爷,我马上去请稳婆。”
这是温伯。
“少夫人,您觉得怎么样?”
温婶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走进门来。
沈云容半靠在床上,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打起精神道:“还好,这会儿差不多一刻钟疼一次。”
“少夫人,您忍住,先不要用力,不然到生的时候反而没有力气了。”
沈云容点头,“我明白。”
温承素端了参汤进来,喂给沈云容喝。
温婶想说,男人不能进产房,但想到温承素是大夫,早就见过这种场面,再一想少爷跟少夫人的感情,没有说话。
温承素喂了沈云容喝了一碗参汤,见她气色好了很多,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只手紧紧握着沈云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手绢给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柔声道:“云容,坚持住,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不要怕。”
沈云容对上他幽深的眸子,点了点头。
稳婆很快被请来了。
稳婆姓王,四十多岁,身材壮实,十分干练。
她进了卧房,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温承素,大声道:“男人不能进产房,你赶紧出去!”
温承素白了她一眼,沉声道:“我是云容的相公,我还是大夫,为什么不能进产房?王婶,你只要负责给云容接生就好,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温承素语气虽然平和,但话语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这、这……”王婆子没见过这么坚决留在产房的男人,她诧异的转头看向温伯。
温伯陪着笑道:“王姐,我早跟你说过的,我家少爷是大夫。你就让他留下吧,还可以帮你的忙。”
王婆子不赞成,道:“温老头,男人不能进产房,这是规矩,再说,男人进产房也不吉利呀!”
温承素冷笑,“王妈,我不管什么规不规矩,我也不怕不吉利。你只要帮云容接生就好,我不会妨碍你,更不会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
王婆子见温承素异常坚定,恐怕自己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听。想想温伯给的不菲的酬劳,只能忍住了。
但她还是肴说,“温公子,希望你说话算数,不要添乱。”
“我当然不会。”
沈云容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紧了温承素的手。
温承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趴在她耳边小声却坚定的说:“云容,我一直在。”
沈云容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但温承素在她身边,便让她觉得心安。
沈云容疼了足足五六个时辰,终于在傍晚时分顺利生下一个七斤重的男孩。
王婆子笑的满脸皱纹都堆了起来,大声道:“恭喜公子,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呢!”
沈云容此时面色灰白,嘴唇都没有了颜色,浑身汗出如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虚弱的抬起眼皮,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道:“温大哥,孩子、孩子好吗?”
温承素已经仔细查看过孩子,很健康。
他红着眼圈,给沈云容擦去脸上的汗,点点头,颤声道:“云容,孩子很好,很健康,辛苦你了。”
沈云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好。”
孩子已经被洗干净了,裹着红色的小被子,已经睡着了。
温承素把他抱过来,放到沈云容身边。
沈云容低头看着自己疼了一整天,废了半条命才生出来的小家伙。红彤彤的小脸儿,胖嘟嘟的,乌黑的头发软软的趴在额头上,眼睛闭着,睡得很熟。
沈云容费力的抬起手指,按在他的眉心,皱着眉头道:“不怎么好看,也看不出像谁。”
温承素看着她筋疲力竭的样子,只觉得心疼。此时听她的语气居然如此嫌弃,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可爱啊!”
王婆子跟温婶利落的收拾着屋里的东西,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笑着大声道:“夫人,公子,你们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小孩子,觉得不好看。我可是见得多了,两位的小公子长得可不丑,俊着呢!”
温婶也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说:“对,对,小少爷长得跟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眼睛比少爷的还大,长大了肯定比少爷帅气!”
“是吗?”沈云容眼中带了笑意看向温承素,“原来温大哥小时候长这个样子,但愿他长大了会像你一样。”
温承素看着她笑的开心,突然觉得遗憾,如果云容生的是个女孩子,是不是会长得跟云容一个模样?可惜,自己看不到云容小时候的模样了。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倒希望他长的像你。”
没想到王婆子听到了这话,一拍大腿,道:“哎呀!长得像夫人可了得?一个男孩子长得可别太俊了!”
这话让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王婆子熬了一天半宿,累的不轻,好在孩子顺利出生了。
她嘱咐了温承素和温婶一大堆产妇和小婴儿应该注意的事项,这才告辞。
温伯得知家里添了个小少爷,乐的合不拢嘴,给了王婆子接生钱,又给了一笔喜钱,欢欢喜喜将人送走。
温婶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碗鸡汤,两碗小米粥,几个红皮鸡蛋。
“夫人,您饿了吧?赶紧吃点儿东西好休息。少爷,您也吃些,跟着夫人熬了这么久,您也累了。”
温承素看着托盘里的吃食,笑道:“温婶,我也跟云容吃一样的吗?”
温婶搓搓手,满脸愧疚道:“少爷,我跟翠儿光忙着少夫人的事儿了,没来得及做饭,您凑合着吃。等明天,我再多做些。”
温承素摆摆手,“温婶,我是开玩笑的。我就愿意跟云容吃一样的。”
沈云容动了动身子,拉住温承素的手,“温大哥,我、我想擦擦身子,换件衣服。身上都是汗,粘的难受。”
温承素说了声好。
温婶动了动嘴,想要阻止,却只是把托盘端到外间,让翠儿去端热水进来。
温承素不想让别人动手,让翠儿和温婶都出去,亲手给沈云容擦了身,换了衣服,连床上的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
这一番折腾,鸡汤和米粥都凉了,温承素又让温婶换了热的来。
沈云容早就累的睁不开眼睛了,温承素强行喂了她一碗鸡汤,半碗小米粥,两个鸡蛋,才让她睡了。剩下的吃食自然都被他解决了。
沈云容这一觉睡得深沉,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光线昏暗,恍然不知什么时辰了。
“哇啊!哇啊!”
她一醒来,就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生了。
她转头,就看到了哭的满脸通红的小家伙。
小家伙躺在床边的小床里,咧着小嘴,闭着眼睛,小手用力的挥舞着,小脚乱蹬着,被子被他踹到了脚下,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脚丫。
“宝宝乖,不要哭。”
沈云容轻声哄着,坐起身子伸手想抱他起来。
“云容,你醒了?不要抱他,我来喂他喝奶。”
温承素端着碗进来,阻止了沈云容。
“温大哥,孩子饿了吗?”
温承素对上沈云容清亮的眼睛,见她气色明显好转,放下心来。
“应该是饿了,我刚才给他换了尿布。”
“我来喂他吧?”
“不用,我来就好,你好好躺着。”
温承素语气坚决,让沈云容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动手,只能收回手,小声问道:“喂的什么?”
“羊奶。”
孩子躺在小床里,温承素坐到床边,微微弯着身子,用小心的用小勺舀了一勺奶喂到孩子嘴里。
小家伙的嘴唇一碰到勺子,自觉地张开了嘴,吸吮起来。
沈云容早就想过孩子出生后吃什么。孩子刚出生的一两天,她不会那么快有奶,该给孩子喂什么呢?
温伯跟她说,他早就留意着奶娘了,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一出生,就能喝上奶。却被沈云容否决了。她担心奶娘的健康。
还有半个月到预产期的时候,她让温伯留意城里养奶羊或者奶牛的人家,要他提前跟人家说好,有了孩子之后去买羊奶或者牛奶。
最终,温伯找到了一家养羊的农户,他家离温宅最近,家里正好有一头羊刚生了两只小羊羔。人家听说是温大夫的夫人要羊奶,很痛快的答应了。
原本人家不想收钱,温伯执意给了一百钱做定金。
沈云容早跟温承素说过,羊奶拿回来后,要用火煮开,放温了才能给孩子喝。当然,温承素做事,她很放心。
此时,温承素喂了孩子几勺羊奶后,孩子不哭了,大眼睛轱辘轱辘转了转,然后垂下眼皮,安静的吃奶。
沈云容这才发现,这孩子眼睛真的挺大,还是双眼皮。
温承素低垂着眼,温柔的喂着小床里的孩子,虽然动作有点儿笨拙,但耐心十足。
过了一刻多钟,小家伙该是吃饱了,勺子放到嘴边也不再张开,闭上了眼睛。
温承素等了会儿,见他睡着了,才直起身来,把碗交给旁边候着的翠儿。
沈云容一直看着温承素喂孩子,一颗心酸酸胀胀的,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温承素转身,就看到沈云容温柔如水的目光,他走过来坐到床边,给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今天看他,是不是好看多了?”
沈云容做了个手势,低声道:“他睡着了,别吵到他。”
温承素低声笑道:“这小家伙睡的这么沉,怎么可能吵醒他?”
说着,他抬手捏了捏孩子的耳朵。
果然,小家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吧嗒吧嗒小嘴,又睡了。
第124章
沈云容把温承素捣乱的手握住,无奈道:“你是宝宝的父亲,怎么能作弄他呢?”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事,抬眼问道:“温大哥,你给宝宝取名字了吗?”
温承素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沈云容纳闷他为何走了,只见他走到桌前,拿起一张纸,又走回来,把纸递给她,道:“云容,我取了好多名字呢!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沈云容接过他手里的纸看了一眼,震惊的抬起头来。
“温大哥,你居然取了这么多名字?”
她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个。
温承素摸摸鼻子,“嘿嘿”笑笑,“是啊!我觉得哪个都好,无法取舍。”
说到这里,他顺势坐到床上,“云容,要不我们多生几个,把这些名字都用上?”
沈云容转头凶巴巴的瞪他,“这么多名字都用上?你是说要生十几个孩子吗?我可不干!”
温承素从身后抱住沈云容,把头靠在她的肩头上,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生那么多孩子呢?你只生这一个就把我吓坏了。云容,我们只要这一个孩子,好不好?”
在现代社会里,大部分家庭里只有一个孩子,她自己也是独女,沈云容并不觉得不好。
她点头道:“我也觉得一个孩子挺好的,我们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他。只是,你不想多要几个孩子吗?”
“不想。”
“那我们只要这一个宝宝就好了。”
沈云容继续低头看手里捏着的纸。
她低声念着纸上的名字,“梓然,谨言,乐语……”
等她念到“清远”时,本来安然熟睡的小孩儿突然动了动身子,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但没有醒来。
清远?
难道小家伙喜欢这个名字?
温清远,很好听的名字。
“温大哥,要不就叫清远吧?”
沈云容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温承素,温承素道:“大名叫温清远,好!乳名呢?叫清清还是小远?”
乳名?沈云容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想了想,道:“叫悠儿如何?我希望他的一生能悠然,悠闲,悠哉悠哉。”
“悠儿?”温承素摸着下巴道,“很好的寓意。既然乳名叫悠儿,他的字就给他取悠然吧!温悠然,听起来也很不错呢!”
小家伙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大名温清远,字悠然,小名悠儿。
小离当天放学的时候,沈云容还没有生,他听着她痛苦的声音,恨不得冲进屋里去。但被灵枢拦住了,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
小离红着眼睛,叫道:“可温大哥为什么可以在里面?”
“温大哥是你姐的相公,是你姐孩子的爹,你说他该不该在里面。”
小离撇了撇嘴,无话可说了。
当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时,小离也松了口气。
得知沈云容生了个男孩子,他高兴的扑到了灵枢的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姐姐生了,是个男孩子!”
灵枢也很高兴,拉着小离的手进卧房去看小宝宝,却被温婶拦住了。
说是时间太晚了,少夫人太过疲累,让他们不要去打扰她们娘儿俩。
小离揪了一天心,也有些累了,得知姐姐和孩子平安,也不想打扰他们,听话的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沈云容的卧房。问过翠儿,说是沈云容和温承素都起了,他才轻轻的推门进去。
看着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小离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稀奇。
他伸出手,想抱不敢抱,连动一下都不敢。
可看着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脸儿,他又手痒的厉害。
“姐,我可以摸摸他吗?”
沈云容笑道:“当然可以,轻一点儿就行。”
“哦。”
小离看了眼自己的手,刚刚剪了指甲,也洗了手,很干净。这才小心的、轻轻的摸上小孩子的脸。
咦?皮肤滑滑的,嫩嫩的,软软的,很好摸。
他忍不住用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脸颊,小家伙皱起了眉头,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姐,他叫什么名字?”
“大名温清远,小名温悠然,小名悠儿。”
“温清远、温悠然,很好听的名字。姐,等他长大了,我教他读书。”
“好。”沈云容笑起来,“我先替悠儿谢谢你这个舅舅了。”
温清远小朋友出生的第三天,温伯让温承素亲自去钱家报了喜。毕竟钱家是沈云容的娘家,钱老夫人辈分也高。
温承素想了想,让灵枢去端阳王府跑了一趟。
虽然他不喜欢齐敬儒,但他是云容的朋友。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是因为云容给他生了个儿子,温承素想在齐敬儒面前显摆显摆。你是王爷又如何,有那么多老婆又如何,这么大年纪,连个儿子都没有。
温承素不是重男轻女,如果生了个女儿,他会更得意。一个长得像云容一般美丽的女儿,齐敬儒岂不是更羡慕?
沈云容可不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只以为他大气起来了。
钱老夫人知道沈云容生了个儿子之后,乐的合不拢嘴,着急忙慌的让环儿给她洗漱了,坐着马车去了温宅。
她趴在小床上看着床上熟睡的小悠悠,老泪纵横。
“云容,你娘要是能看到你成亲生子,该多高兴啊!”
沈云容的眼圈也红了,她想到了她前一世的父母,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在另一个世界,嫁了人,生了子,日子过的幸福美满,是不是会伤心的少一些?
钱李氏见沈云容也跟着流眼泪,连忙擦擦眼睛,道:“是外祖母的不是,不该提起以前的伤心事。你在月子里,可不能哭,对眼睛不好。”
沈云容拭去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钱李氏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沈云容,“云容,这是我给重外孙的,你收着。”
沈云容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打开看时,里面是一个黄金打造的长命锁。
金锁周边刻着吉祥的云纹,正面是长命百岁几个字,后面是悠儿的生肖老虎图案。
沈云容不懂金价,却也知道这金锁价值不菲。
“外祖母,您这是做什么?”
沈云容把金锁塞回到老人手里,“我这个做小辈的,该孝敬您才是,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钱李氏抓着沈云容的手,板起脸来。
“云容,这是外祖母给悠儿这个重外孙的,可不是给你的。你先替悠儿收着,不然我生气了!”
沈云容见她真的生气了,只能收下。
钱李氏身体欠佳,不能在外久待。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嘱咐了沈云容几句如何带孩子的话,就要回去了。
钱李氏难得来一趟,沈云容自然是想留她吃饭,但她执意不肯。
温承素只能给她把了把脉,包了些药材,亲自驾车送她回去。
回到家里,温承素见温伯沉着脸,不由问道:“温伯,为何不高兴?”
温伯道:“少爷,不是我做下人的嚼舌根,您亲自去钱家报喜,钱松不来不说,连份礼品都没有。想当初他女儿出生,我们可是送了不少东西的,少夫人挺着大肚子还去帮他姨娘接生……这个钱松,真是不配做人舅舅!”
温承素想起自己去钱宅报喜的时候,根本没见着钱松。而钱氏虽然笑着恭喜了他,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他淡淡一笑,“温伯,您什么时候贪图人家的礼品了?”
温伯撇嘴,“他钱家能有什么好东西?我才不稀罕呢!我只是觉得钱松那人实在是差劲……”
温承素打断了他的牢骚,正色道:“温伯,钱松那种人,我跟云容早就不把他当亲戚了。有钱老夫人过来,也就够了,至于钱松,他爱来不来,不来更好。你觉得他来了,我能跟他说什么?”
温伯听了温承素的话,想想也有道理。钱松那种人,不配做少爷和夫人的亲戚。
钱松人没来,也没见贺礼。而端阳王齐敬儒却命人送来了一大车的礼品。
温伯看着礼单,长长的一溜。上好的长命锁、玉佩、布匹,活的乌鸡、鲫鱼……吃的用的一大堆。
这、这个能收吗?
他去请示温承素,温承素想了想,让温伯收下。
温承素既然把齐敬儒当朋友,朋友的贺礼不能不收,大不了以后还他的人情。
温家医馆和快餐馆同时停业三天,三天后才开张。因为东家有喜,温家医馆的药品和快餐馆的食品当天全部八折销售。
温家医馆还好,没有几个人会因为打折来买药,而温家快餐馆又排起了长队。
沈云容在家里待产期间,又帮灵枢添加了好几种吃食,快餐馆的生意更好了。
家里有温伯、翠儿、温婶,把沈云容照顾的十分妥帖。可温承素还是不放心,每天上午、下午在医馆只待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几乎不再出诊。
沈云容苦笑,“温大哥,家里这么多人,你安心在医馆看诊就好。”
温承素却道:“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有翠儿和温婶呢!”
温承素利落的给悠悠换着尿布,道:“翠儿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温婶还要忙厨房的事,而你又是个不麻烦人的性子,我怎么能放心?我早就问过翠儿了,你几乎不怎么指使她,给悠儿换尿布、洗澡都是你做的。云容,你这是在月子里,可别累到了。”
沈云容笑起来,“哪里就那么较弱了?不就是换个尿布吗?累不着。再说,悠儿很乖的。”
沈云容说的不假,温清远小朋友真是个天使宝宝。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即便是醒了,也是睁着大眼睛东看看细看看,几乎听不到他哭。
温承素不赞成道:“云容,王婆不是说过吗?在月子里切忌劳累,不然落下病就难治了。你虽然年轻,但是……”
沈云容没想到温承素居然变得如此啰嗦起来,只能连连点头答应,自己有事一定叫翠儿进来帮忙。
第三天,沈云容自己就有了奶,奶量还不少,喂小悠儿是足够的。而温承素依然让温伯每天去买羊奶,给小离和沈云容喝。
沈云容在温承素的强硬要求下,除了给孩子喂奶,其他的事情都不许做。
因为温家没有近亲,而沈云容这边的亲戚只有钱老夫人,所以温承素和沈云容商量之后,没有大张旗鼓的办满月酒,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温伯送了一顶小棉帽,温婶送了棉鞋,灵枢送了一身衣服,翠儿送了毛笔,就连小离也送了一方端砚。
沈云容看着一桌子的礼物,既意外又惊讶,她笑道:“你们真是…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
话是这么说,她却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我替悠儿谢过各位了。你们是不是商量过了?这东西都没有重样的。”
小离眨眨眼睛,“当然了,不然都送一样的,岂不是浪费?”
沈云容笑着摸摸他的头,夸了他一句,“真聪明!”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许出门,等沈云容看着镜子里胖了不知一圈的人,欲哭无泪。
“温大哥,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
温承素从背后抱住她,道:“确实圆润了不少,但是也很美呀!你瘦的时候像赵飞燕,这会儿像杨贵妃了。”
沈云容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从明儿开始,我就少吃!运动!减肥!我一定要变瘦!”
“不可,万万不可!”温承素连忙道:“云容,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吃的少,奶水变少了,悠儿怎么办?”
沈云容不确定,“减肥会影响奶水吗?”
其实温承素也不确定,但他还是肯定的点了头。
沈云容无奈,好吧,现在小悠儿最重要。为了他,我先不节食,不做剧烈运动,但做些简单的恢复运动还是可以的吧?
沈云容突然想起她前一世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瑜伽,瑜伽动作舒缓,应该不会影响到奶水。
沈云容说做就做,从出了月子的第二天开始,便着手练习瑜伽。
温承素没有冒然反对,观察了几次沈云容的瑜伽练习之后,看出她练的这套功夫是对身体有意的,更不反对了。
第125章
沈云容出了月子之后,已然进入了冬天,因为孩子太小,她几乎出不了门,最多是天气晴好的时候,抱着小悠儿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而每次见她抱着悠儿出来,温伯、温婶、翠儿都抢着上前帮她抱。
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一个原因是怕沈云容累着,更重要的原因是小悠儿太可爱了。
他已经三个月了,大眼睛乌黑灵动,无论见到谁,小嘴儿往上一弯,就咯咯咯笑起来。无论谁抱他,他都不哭。
这么可爱讨喜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这天,难得的冬日里的小阳春,阳光特别好,也没有什么风,沈云容抱着小悠儿到了院子里。
进了院子,就听温伯对灵枢道:“今年家里舔了人丁,东西都多买些,搞的喜庆些。”
“好的温伯,你放心吧!”
灵枢出门去了,温伯转身见到沈云容抱着小悠儿在院子里,脸上瞬间笑成了花。
“夫人,您又带着小悠儿来晒太阳呀!”
“是啊!今天阳光这么好,真是难得。”
温伯点点头,“前几天冷的受不了,今天这天也是难得了。”
他低头看着眉眼弯弯的小悠儿,拍拍手,笑着问:“悠儿,来,温爷爷抱抱?”
小悠儿咯咯笑了两声,冲他伸出小胖胳膊。
温伯接过孩子,掂了掂,笑道:“悠儿又重了呢!”
沈云容道:“可不是?这小家伙的脸都圆起来了呢!抱着他可沉了。”
翠儿在身边道:“夫人,以后我来抱小少爷吧?我不觉得沉。”
沈云容斜了她一眼,笑道:“你们呀!一天到晚都抢着抱他,我一天到晚才抱他几次?要我说,这么小的孩子该少抱他才是。你看这几天,他都不喜欢躺着了,一放到床上就开始哼哼唧唧了。”
翠儿不敢说话了,温伯却道:“这是我们悠儿长大了,长心眼儿了,喜欢看光景了。”
沈云容无奈,家里的这些人对悠儿太宠了,她真怕这小家伙长大了,会恃宠而骄。
转念又一想,有她跟温承素在,应该不会。
沈云容知道悠儿有多沉,温伯虽然身体一直很好,毕竟上了年纪,沈云容怕累到他,把孩子抱了回来。。
“温伯,你把院子收拾的好干净呀!”
前几天天冷,风大,沈云容几乎没有出屋,今天出来,发现院子里焕然一新,原本种过草药的地方都平整了,没有一丝草根。
温伯搓搓手,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沈云容愕然,“这就要过年了?”
她再转头看看,各个房门上去年的春联都已经擦的干干净净。
跟在她身后的翠儿道:“是啊!少夫人,今天都腊月二十了,还有十天就过年了呢!”
沈云容恍然,貌似腊八粥已经喝过有些日子了。自己每天在家里带孩子,好像与世隔绝了,有点儿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了。
温伯又道:“我跟少爷商量过了,今年咱们家添了小少爷,大年初一又赶上小少爷的百日,该多置办些东西,好好热闹热闹。”
听说温承素同意了,沈云容自然不会反对,只是道:“悠儿的百日正赶上大年初一?真是巧,是该好好热闹热闹。不过,我看咱们家里自从有了悠儿之后,每天都挺热闹的。”
小悠儿虽然不爱哭,但精力旺盛。
每天不到辰时就醒了,眼睛一睁,就要吃奶,就要有人陪他玩,不然就不高兴。他倒是不会哇哇哭,但会几里哇啦的说话,小手小脚乱蹬,闹出很大的动静来。
因为是纯母乳喂养,他每天晚上要吃两三次奶,还要换好几次尿布。自从有了他,沈云容没有一个晚上能一觉到天亮。
即便温承素会帮忙换尿布,但喂奶总要她来。
沈云容晚上睡不好,早上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好在中午能陪着他睡个午觉。
温伯听了沈云容的话笑起来,“夫人说的是。以前咱们家里只有我跟温婶,冷冷清清的。自从少夫人和小离少爷来了之后,多了很多人气,这回有了小少爷,咱们家才算真的热闹起来了。”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笑起来,小悠儿不知道大人在笑什么,但看自己娘亲笑,他也咯咯咯的笑起来。
“哟?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沈云容抬头,没想到跟温承素一起走进院子里的居然是端阳王齐敬儒。
几个月不见,齐敬儒似乎清瘦了些。他穿着一身紫色长袍,双手背在身后,气势不减,但看向沈云容的目光却没有一丝锋芒。
沈云容连忙行礼,“云容见过王爷!”
温伯和翠儿得知这就是端阳王爷,慌忙跪下行礼。
齐敬儒几步走到沈云容面前,想伸手扶她,最终没有伸,只说了一句,“云容,无需多礼。”
他又看看周围的人,说了句,“都起来吧!”
沈云容谢过齐敬儒,站直了身子,温伯他们也站了起来。
齐敬儒打量着沈云容,几个月不见,她清减了很多,但气色更好了。阳光下莹白如玉的皮肤仿佛闪着光,长长的睫毛下如水的眸子简直醉人。
他的目光一转,落到了她怀里孩子的脸上,小悠儿毫不怕生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都说男孩儿随妈,小悠儿的颜值那是没的说,那精致的眉眼,简直就是沈云容的翻版。他身上穿着红色的小棉袄,头上戴着同色的棉帽,衬得小脸儿粉嘟嘟的。
齐敬儒看到如此软软糯糯的小娃儿,一颗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再看沈云容看着孩子的眼睛充满了温柔,心里叹息一声,自己孤苦半生,也该有个孩子了。云容的孩子这般可爱,长歌见到他,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
他笑着握住孩子的小手儿,笑道:“孩子可取了名字?”
沈云容道:“已经取了,大名温清远,字悠然。”
“清远,悠然……好名字。”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温清远小朋友笑的更开心了,攥住齐敬儒的手不放。齐敬儒感受到握着自己小手的力量,感觉特别奇妙。
他从手上摘下一个扳指,放到孩子手里。
小悠儿看到新玩意儿,好奇的两只手把玩。
齐敬儒道:“云容,初次见面,这扳指就送给清远当个见面礼吧?”
齐敬儒的扳指,不说那满绿的颜色,只说这是端阳王戴过的,不知道要值多少钱呢!
“这怎么行?”沈云容下意识的就拒绝了。“王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齐敬儒看着沈云容,淡淡道:“云容,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吧?做伯伯的给大侄子点儿东西,为何不能要?”
沈云容对上他诚挚的目光,看得出他是真心诚意说这句话的,只得点头。
“那我替悠儿谢过王爷了。”
齐敬儒看着沈云容,张了张口,才道:“云容,可否里面说话?”
沈云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让齐敬儒进屋里去坐,连忙道:“当然,王爷快里面请,是我等怠慢了!”
沈云容把小悠儿交给翠儿,带着齐敬儒进了屋。
齐敬儒坐下,先四处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叹道:“简单温馨,低调奢华,云容,你这里不简单呀!”
沈云容亲手给齐敬儒敬上茶,“王爷说笑了,我跟温大哥一介草民,谈什么奢华?只求舒适就好。”
齐敬儒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茶汤色泽金黄透亮,茶水入口甘醇,他不由得赞了句,
“好茶!”
沈云容抿唇笑道:“这茶还是王爷送来的,我家里哪有什么好茶?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齐敬儒也笑起来。
他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温承素,问道:“温大夫最近可忙?”
温承素沉声道:“还好。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好多人受了伤寒,来医馆的人多了些。”
齐敬儒迟疑了半天,看看屋里并没有别人,才道:“云容,温大夫,我有点儿私密话想跟你们说。”
沈云容虽然狐疑,却道:“王爷请放心,没有我的话,我的屋子不会有人进来,您有话请直说。”
小悠儿困了,翠儿已经带他到别的房间睡了。
齐敬儒叹了口气,“云容,你肯定听说过,我这人风评并不好。说的最多的是,我娶了很多女人,却没有一个女人有孕,说我是作孽太多,所以生不出孩子来。”
沈云容没想到齐敬儒居然如此直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齐敬儒看着沈云容的神情,苦笑一声,“我哪里是生不出孩子来?是不敢生啊!我跟先皇一母同胞,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先皇和当今皇帝都猜忌我,但我对那个位子根本没有想过。我也想一走了之,看看祖国大好河山,总好过在这里惹人眼热。可当今皇上年幼,铁陀、北疆两国一南一北对大齐虎视眈眈,我不敢走啊!大齐还需要我!”
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沈云容和温承素对视了一眼,果然,位高权重之人,也是不快乐的。
齐敬儒继续道:“我多年没有子嗣,让皇上渐渐消去了对我的戒心。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孤独,开始渴望有自己的孩子。云容,今天我看到悠儿,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沈云容看着齐敬儒脸上难得露出的脆弱之色,迟疑道:“王爷,您、您其实不是不能生?”
齐敬儒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现出无奈之色,“当然不是。”
“那您府里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有孕的,是因为……”
“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们。”
“啊?”
沈云容瞪大了眼睛,“您没有碰她们,那她们岂不是、岂不是浪费了大好青春?”
齐敬儒冷笑,“她们为什么进我的王府,我心知肚明,既然想得到什么,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眼中目光冷厉,还是那个让人闻之变色的端阳王。
沈云容更加迷惑了,齐敬儒究竟想说什么。
齐敬儒沉默了片刻,才道:“云容,我今天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沈云容笑起来,“王爷,您何必如此客气?直说就好了。”
温承素脸色却十分难看,心道:这个齐敬儒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没有孩子赶紧自己生呀!反正你不缺女人,来找云容做什么?
齐敬儒久居高位,但还是觉得强人所难。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才道:“云容,我想你抱着悠儿去见一个人。”
温承素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沈云容却从容开口。
“去见谁?”
“长歌姑娘。”
沈云容突然明白了,却故意道:“为什么?”
齐敬儒定定看着她,脸上有几分恼怒,“云容是真不知道吗?”
沈云容见他脸色难看,笑道:“王爷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你、你…”
齐敬儒想发火,可对上沈云容的笑脸,发不出来。
沈云容也不敢真的把人惹火了,收了笑容,正色道:“王爷,是您对长歌做了什么吗?”
齐敬儒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长歌姑娘现在怎么样?”
“长歌她、她有了身孕……”
“恭喜王爷!”
齐敬儒叹气,“可是,长歌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一直寻死觅活,想把孩子打掉。”
“啊?王爷,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之前在端阳王府,沈云容就看出齐敬儒和长歌之间有问题,没想到她的性子这么烈。
“王爷,您是用强的吗?”
齐敬儒脸色一变,“当然不是。我怎么能是那样的人呢?”
说完之后,他又加了一句,“最多是半推半就。”
沈云容真是哭笑不得,却又不明白长歌的想法,既然不是被强迫的,为何要伤害自己的孩子?
“您让我抱着悠儿去,是因为……”
齐敬儒道:“悠儿那么可爱,我想长歌见了他,就不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了。”
沈云容不明白齐敬儒和长歌两人之间的纠葛,但不想长歌一尸两命,果断道:“王爷,我和悠儿跟你一起去王府!”
“云容,太谢谢你了。”
“王爷客气了。”
温承素也道:“王爷,小的也愿意一起去。”
齐敬儒道:“好,都去!”
第126章
温清远小朋友第一次坐马车,被温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棉袄,棉帽,棉裤,棉鞋,外面又裹了件大毛领子的棉大氅,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他不哭不闹,乖乖的被温承素抱在怀里。
他自然是希望娘亲抱的,但他并不哭闹,大眼睛一直看着沈云容,眼中全是渴望。
沈云容被看的心软,伸手想要抱他。
温承素却道:“悠儿太重了,我来抱就行。”
说完,低头柔声道:“悠儿乖,爸爸抱你坐马车。”
悠儿听不懂爹爹的话,但爹爹抱他出门,他也是很开心的,老老实实的被温承素抱着上了马车。
天气晴好,没什么风,沈云容掀开车帘,让小悠儿看外面的光景。
小悠儿第一次出家门,第一次坐马车,一双大眼睛都不够看的了。看看车里,看看车外,看看娘亲,看看爹爹,有时候小嘴里还会叽里咕噜说几句大人都听不懂的话。
不过,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就累了,窝在温承素怀里睡着了。
沈云容给他掖掖衣领,又给他盖上薄毯。
温承素低声道:“云容,还要有一阵子才能到,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沈云容原本想跟温承素谈谈齐敬儒跟长歌的事儿,但没见到长歌前,一切都是她的猜测,便没有开口。
她把头靠上温承素的肩膀,轻声道:“温大哥,好久没跟你一起出门了。”
自从有了孩子后,沈云容一直在家里带孩子,大门都很少出。天气冷,悠儿小,她生怕悠儿会感冒。
即便哪天天气晴好,她想带着悠儿出门,悠儿太小,要换尿布,要吃奶,总是不方便。
温承素微微转头,下巴在她的头上轻轻蹭了蹭,轻声道:“云容,辛苦你了。等过了年暖和了,悠儿也大些了,我一定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你。”
温承素是真的觉得抱歉,沈云容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最清楚的。她不是那种甘于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子,但因为有了孩子,她不得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沈云容轻轻“嗯”了一声,“等天暖和了,我们去约会,不带悠儿,只我们俩。”
自从有了孩子,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太少了,只有睡前那段时间,他们才能做短暂的交流。这对两个感情浓烈的年轻人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温承素也是这种感觉,十分认同沈云容的话,点头道:“好,不带悠儿。”
其实沈云容这话只能是说说而已,悠儿还小,怎么可能真的把他留在家里自己跟温承素出去玩?但有温承素这句话她就觉得满足了。
马车颠簸,她有些困了,不由得靠在了温承素的肩头。
温承素肩头一沉,转头看到沈云容掩唇打了个哈欠,低声道:“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好。”
沈云容答应了一声,脑袋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温承素把悠儿身上的毯子往沈云容身上拉了拉,看着娘儿俩都靠着自己睡了,他的嘴角带着满足又幸福的微笑。
马车走的很快,车子到了端阳王府前,温承素把沈云容喊醒了。
“云容,醒一醒。”
沈云容睡觉很轻,温承素叫她的第一声她就醒了,眼神迷茫的看了眼温承素,好像一时间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温承素轻声道:“云容,马车已经进了端阳城了,清醒一下,一会儿下车不要着凉了。”
“哦。”
沈云容低头看到小悠儿还在睡,把自己身上的毯子劝都盖在了他的身上。
她坐正了身子,抬手拂了把自己鬓角的头发,道:“温大哥,你看我头发乱吗?”
温承素摇了摇头,笑道:“云容,何必这么紧张?王爷他心思不在这上面。”
沈云容摇头,“不是紧张,这是应有的礼貌。”
说完之后,她突然笑起来,“温大哥,你不再吃醋了?”
温承素淡然一笑:“我如果真的吃醋,就不会让你来了。”
沈云容嫣然一笑,探头过去在他颊上轻轻吻了一口。
温承素瞬间满足了,小心的抱好怀里的悠儿,握住了沈云容的一只手。
到了端阳王府,小悠儿也醒了,抬手搓了搓眼睛,看到眼前是沈云容瞬间就笑了起来。“呀呀”叫了两声,费力的想要伸出手去让沈云容抱。
沈云容猜着他是饿了,对温承素道:“温大哥,你先下车,我给悠儿换了尿布,喂了奶再下去。”
温承素却道:“车上冷,我跟王爷说一声,借间屋子。”
“也好。”
沈云容和温承素在一间偏房里给悠儿换了尿布,喂了奶,出门就见齐安等在门口。
“温夫人,温大夫,王爷说你们要是收拾好了,请两位跟我去听雨轩。”
“麻烦齐总管了。”
温承素抱着悠儿,沈云容跟在后面,跟着齐安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小院儿。
这个院子跟端阳王府里的楼台亭榭不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子,地上铺着青石板路,路两侧是小小的花圃,因为是冬天,里面只有几棵枯枝,看不出种的是什么花。
进了院子,抬眼是四间正房,旁边两间厢房,红顶白墙,看上去房子很新。
齐安推开门,请沈云容进去。
“两位,长歌姑娘就在里面,王爷说,他怕长歌姑娘见了他情绪激动,他先不过来。两位见过长歌姑娘之后,他再来。”
沈云容点点头,看来齐敬儒对长歌是认真的。
几人进了门,有两个丫头迎上来行礼。
“奴婢见过齐总管,温夫人,温大夫。”
齐安道:“温夫人,温大夫,这两人是伺候长歌姑娘的丫头。穿红的是芍药,穿绿的是蔷薇。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们。”
沈云容点了点头。
齐安道:“温夫人,温大夫,我先回避了。长歌姑娘连我也是不想见的,我就不在这里碍她的眼了。”
他是齐敬儒的管家,也是得力助手,齐敬儒几乎没有事情瞒着他,甚至很多事是他经手做的,长歌自然不待见他。
沈云容点点头,齐安退了出去。
屋里十分暖和,但没有看到火盆,想来是火墙之类的。
温承素道:“云容,屋里暖和,你把外衣脱了吧!”
说完,把悠儿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连头上的小棉帽也摘了下来。
沈云容脱了外衣,芍药上前,把她跟悠儿的衣服接过去收好。
沈云容看看他们所在的房间,应该是个客厅,面积不小,但十分空旷,屋里除了桌子椅子,再没有其它摆设。
这是为何呢?以齐敬儒对长歌的心思,为何把她安置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蔷薇端了茶水上来,轻声道:“温夫人,温大夫,请用茶。”
沈云容一心想着长歌,喝了一口茶,就问道:“长歌姑娘在哪里?”
“回夫人,长歌姑娘在里屋。”
“我进去看看。温大哥,你先抱着悠儿在这里等。”
沈云容往前走了两步,蔷薇知道她是王爷请来的,自然不会拦着她,只是低声道:“夫人,长歌姑娘睡着了。您……”
沈云容点点头,依然往前走。
蔷薇还要说什么,芍药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只能住了嘴。
芍药上前,给沈云容挑开了门帘。
沈云容走进门去,房间里依然是空旷的,除了房子中间的一张大床,只有窗前摆着的一张软榻。
床上没有拉床帐,沈云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长歌。
沈云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长歌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儿反应,像是睡着了。
她站在床前,低头看着睡着的长歌。
好几个月没见,长歌的脸色比那时好多了,但依然苍白,依然很瘦,下巴尖尖的,埋进厚实的被子里,嘴唇干燥起了皮。尽管是在睡梦中,她依然皱着眉头。
沈云容的目光落到她的腹部,那里十分平坦,看不出怀了身孕,应该是月份还小,看不出来。
这副情形是沈云容没有想到了,似乎跟她想的不一样。
沈云容想给长歌把脉,查看她身体现在的情形,但房间里连个椅子都没有,她只能坐到床边。
她轻轻掀开被子,想要握长歌的手腕,被子猛地一动,她自己的手猛地被人给抓住了。
她猛然抬头,正对上长歌怒视的眼睛。
沈云容的手腕被抓的生疼,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长歌姑娘,是我。我是温家医馆的沈云容,我们以前见过的。”
长歌盯着沈云容,冷厉愤怒的眼神慢慢缓和下来,迟疑问道:“你是……沈云容?”
“对,我是沈云容,给你治过伤。我看你脸色不好,只是想给你把把脉。”
长歌放开沈云容,冷笑道:“是齐敬儒让你来的?来做什么?劝我当他的女人?你告诉他,不用费这么多心思,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王爷他只是担心你……”
长歌冷哼一声,打断了沈云容的话,“切!他担心我,就不会这么对我了!”
长歌把手抬起,却抬不高,沈云容仔细看去,原来她的手腕上帮着根大拇指般粗细的绳子。
沈云容瞪大了眼睛,抓住长歌的手,褪去她的衣袖仔细查看。
绳子一头套在长歌的手腕上,另一头拴在床板上。
手腕应该是被绑了不短的时间了,虽然绳子有一定的弹性,长歌的手腕依然被勒出了红痕。
不用问,这定是齐敬儒做的。
沈云容仔细查看了绳子,没看到那里有打开的地方。
长歌冷笑一声,“你不用看了,打不开的。他不光绑了我的手,还有脚。”
沈云容十分气愤,“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应该去问齐敬儒!”
长歌咬着牙,把手从沈云容手里挣脱出去,放回了被子里。
沈云容叹口气,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沈云容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歌姑娘,能让我给你把把脉吗?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不必了,反正我不想活了。”
长歌说完,把头转向了床的里侧。
沈云容静默了片刻,才道:“不想活了,是因为你有了齐敬儒的孩子吗?”
“你!”
长歌猛地转回头,眼睛瞪得老大,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是他跟你说的?”
沈云容点头。
长歌咬着牙道:“他、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错,我不想要。我那么恨他,怎么可能给他生孩子?”
“既然恨他,不想给他生孩子,那你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呢?其实,你是有机会离开端阳王府的。”
“我……”长歌的眼睛蓦地红了,闭上眼睛,转过了头。
她的手紧紧抓着床单,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她以为自己能瞒得住,却不知沈云容早已看透了她。
不错,她其实是有机会离开的,但是她没有。
她咬着着牙不肯承认自己是喜欢齐敬儒的,其实根本骗不了人。
沈云容见她情绪激动,顿时后悔了,自己不该这么直接的。
她连忙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长歌姑娘,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只是想让你想清楚。人很难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既然遇到了,就不要放弃。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你不会懂的。”
沈云容叹了口气,“你说我不会懂,其实有什么难懂的呢?你喜欢齐敬儒,却不想跟他在一起,无非是怕他不喜欢你,怕自己付出一片真心,到头来却是一无所有。”
长歌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依然闭着眼睛,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的样子。
沈云容又道:“可是,你想一想,如果王爷不喜欢你,他何必费这么多心思要留下你?你应该听说过,王爷有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孩子。今天他跟我说,他不是生不出来,是不想那些女人生。而他却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十分重视,为了你,他两次去淮北城里请温大哥来给你看病,这次让我来,也是为了你。我觉得,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127章
沈云容说完,长歌依然没有作声,她深深叹了口气,再一次掀开被子,把手放在了长歌的手腕上。
长歌的手动了动,却没有挣脱。
沈云容给她把了一会儿脉,便放下了。
跟她想象的差不多,气血双亏,还有些气滞。
她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门来,悠儿先看到了她,冲着她伸出小手,咯咯的笑。
沈云容冲他笑了笑,转头吩咐,“芍药,去取把剪子来。”
芍药迟疑着,低声问道:“少夫人,您要剪刀做什么?”
沈云容眼神冷冷扫过她的脸,淡淡道:“齐总管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没关系,你不去我直接去找他。”
芍药低下头,不敢耽搁,快步走出房间。
温承素抱着悠儿过来,低声道:“云容,长歌姑娘情况如何?”
沈云容叹口气,她虽然给长歌把过脉,但她不相信自己,而且长歌现在有了身孕,她更不敢给她开药。
“温大哥,待会儿你进去给她把脉开药吧?她现在怀着身孕,我心里没底儿。”
“好。”
沈云容简单说了下长歌的情况,道:“我怕你现在进去,她会不自在,等我给她把身上的绳子剪了,你再进去。”
温承素没想到齐敬儒会这么对待一个姑娘,怒道:“他怎么能绑人呢?”
“我想,王爷也是无奈之举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道:“还是云容理解我啊!不亏我把你当为知己。”
沈云容和温承素同时站起身来,齐敬儒说了句,“两位不用多礼,都坐下吧!”
说着,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沉声道:“云容,绑住长歌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蔷薇很有眼色的给他端过茶来,他喝了一口,才继续道:“长歌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就想偷偷溜走,我只能找人看着她。之后,她开始自残,绝食,想把孩子打掉,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把她绑住了。我让你带悠儿来,是想让她见见悠儿,悠儿这么可爱,或许她就不舍得伤害自己,伤害孩子了。”
果然如此。
沈云容知道齐敬儒只能这么做,但还是不赞成。
她叹了口气,“王爷,你虽然是怕她伤害自己,但你的做法……王爷,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长歌也是喜欢你的?”
齐敬儒眼睛一亮,反问道:“是吗?云容,你也觉得她其实喜欢我?”
沈云容见他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欢喜,道:“其实王爷心里是有定论的。”
齐敬儒摸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我只是有过猜测,却不敢相信。”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她要是不喜欢你,早就走了,能留到现在?”
齐敬儒连连点头,“可是云容,她现在不想要孩子,不吃不喝,难道是她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是。如果她心里没有你,她又何必为难自己呢?长歌姑娘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你罢了。”
“那……要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她,想要留她在我身边。”
沈云容叹气,“你既然心里有她,就要给她信心,让她安心。”
看齐敬儒一脸懵懂,沈云容又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我来了,就帮你一次,以后能不能把人留下,就看你自己了。”
齐敬儒听沈云容这么说,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相信沈云容能做到。
“齐某谢过云容了。”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来,“给我剪刀。”
齐敬儒自然知道她要剪刀是做什么,连忙道:“云容,不能放开她,她会跑的。”
沈云容冷笑,“王爷,这里是端阳王府唉,如果一个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女子能跑出去,这屋外的侍卫都该拉出去砍了。”
齐敬儒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示意芍药把剪刀给沈云容。
沈云容接过剪刀,起身进了屋。
齐敬儒站起来,想跟着她进去,温承素却道:“王爷,我劝您先不要进去。”
齐敬儒站住脚,转头问他,“本王为何不能进去?”
温承素的一只被悠儿攥在手里玩的不亦乐乎,因此说话并不大声,十分平和。
“王爷,如果您被人绑住了,一副十分狼狈的模样,愿意被长歌姑娘看到吗?”
“当然不会。”
齐敬儒轻声一笑,“既然你不愿意,为何还去见长歌?”
齐敬儒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了温承素的话,但依然不服气,“她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是,您都见过。”温承素淡淡道,“但今天不行,因为有我们在。”
齐敬儒虽然不甘心,但承认温承素说得对。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道:“蔷薇,去给长歌姑娘拿几身衣服来。”
“是。”
长歌看到沈云容手里的剪子,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那个人居然肯给你剪子,你是想放开我吗?”
“对!”沈云容说完,掀开盖在长歌身上的被子,却惊讶的发现,她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衣,布料是那种上好的丝绸,薄如蝉翼,夏天穿自然是极好的,可现在是腊月了,这种衣服即便是做里衣,也是不合适的。
上衣单薄不说,裤子居然是半截的。
长歌自然看出沈云容眼中的惊讶,冷笑道:“这就是端阳王爷的主意了,让我想跑也跑不掉。”
大冬天的穿着这身衣服出去,不说跑不跑的掉,冻都冻死了。
沈云容无奈道:“王爷也是没有办法,你要是不跑,他不会这么对你。”
“哼!你不过是一介草民,居然也帮他说话。他恶名在外,我不信你没有听到过!”
沈云容轻笑一声:“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更了解,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
绳子太粗,沈云容很少做这种粗活,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剪开一根。
她一边说,一边去剪绑住长歌另一只手的绳子。
“你说他恶名在外,都是什么恶名?”
“他、他……”长歌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道:“他花天酒地,贪婪好色,府里女人十几个,还不算恶名吗?”
“我来到淮北县才一年多,之前根本不认识端阳王,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你。后来我发现,他并不是传言中的那样。你知道白沙河连年泛滥,白沙河下游的怀安县几乎年年遭灾吧?”
长歌不知道沈云容为何提起此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因为白沙河水泛滥,怀安的老百姓受了灾,只能抛家舍业的逃荒去。我可怜淮北城外的灾民,给王爷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解决白沙河河患。那时候我不知道怀安其实不属于王爷的封地,但王爷接到我的信之后,亲自到了我家,跟我讨论如何治理河患,并且两次去怀安,彻底解决了白沙河患,还拨了钱粮。你觉得这样心怀百姓的人是恶人吗?”
治理白沙河水患,主意虽然是沈云容出的,但如果没有齐敬儒,她一个老百姓,根本无法成功。
“他、他……”长歌又是震惊,又是怀疑,“不可能,他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人……”
“那他又是什么样的人?”沈云容轻笑,剪开了她脚上最后一根绳子。
她放下剪子,扶长歌坐起来,“长歌姑娘,我没有必要说假话。我是个女人,还是孩子的妈妈,我不是非要你怎么做,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
沈云容其实提着一颗心,生怕长歌获得自由之后,会一走了之。但长歌脸上怔怔的,并没有过激的行为。
蔷薇捧着衣服进来,“温夫人,这是王爷命奴婢拿进来的,是长歌姑娘的衣服。”
“好,放到床上吧!”
“是。”
蔷薇把衣服放到床尾,候在一旁。
沈云容上前把衣服抖开,有里衣、棉衣、裤子、长裙,还有雀金尼的斗篷。
“长歌姑娘,我帮你穿上吧?”
长歌有心不让她帮忙,但她被绑在床上有些日子,虽然此时得到了自由,但手脚酸软,没有什么力气。
“麻烦夫人你了。还有,夫人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沈云容莞尔一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长歌,你以后也叫我名字就好,我姓沈,名云容。”
沈云容照顾她帮她穿好衣服,又给她梳好头发,给她穿好衣服,扶着她下了床。
“长歌,王爷就在外面,你可要见他?”
长歌摇头。
沈云容没有强求,又道:“长歌,我看你身子虚弱,我家相公就在外面,让他进来给你把一下脉可好?”
长歌似乎平静了很多,转头看了沈云容一眼,“你刚才不是帮我把过脉?”
“我……”沈云容扶她在窗前的软榻上坐下,讪讪笑道,“不瞒你说,我学医的时间不长,对于用药没有什么信心……我觉得你的脉象不好,我怕你再这样下去,你腹中的孩子……”
她小心看着长歌的脸色,只见她看着窗户,脸上神情平淡,仿佛没听到自己的话。
沈云容叹了口气,如果长歌不想见人,那就算了。身体上的问题是小事,让齐敬儒多做些药膳,慢慢补就是。她担心的是她有心里方面的问题。
她推开窗户,道:“长歌,今天天气很好,你该多晒晒太阳。这样才对身体好,孩子才能……”
“孩子?”长歌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冷笑道,“我根本没想过会有孩子,我也不会要这个孩子。”
沈云容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要这个孩子,那就趁着他还小,打掉吧!我去让温大哥给你开药。”
说完,她大步走了出去。
第128章
长歌转头看着沈云容走出去,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里面真的有个孩子吗?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咯咯咯……”小孩子的笑声传进来,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自己身边。
长歌抬起眼来,正对上一个小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小孩儿没穿外面的大棉衣,穿着大红色的棉衣,领口袖口镶了一圈狐狸毛,头上戴戴着红色的毛茸茸的小棉帽。
红色的衣服衬得圆嘟嘟,胖乎乎的小脸白里透红,鼓鼓的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小悠儿没有让沈云容失望,他一见到长歌,就冲她露出大大的笑脸,还“咿呀咿呀”的说起话来。
沈云容见长歌目不转睛的看着小悠儿,故意道:“我一出去,这小家伙就缠上我了,我只能抱着他进来。悠儿,这是长歌阿姨。”
小悠儿的小胳膊挥舞了两下,像是跟她招呼一样。
长歌的心蓦地柔软起来,喃喃道:“他是你的儿子?”
“对,他叫悠儿,六个月了。”
悠儿听到娘亲叫自己的名字,笑的更是开心。
长歌看着小悠儿天真无邪的笑脸,突然不敢看。她眼神低垂,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他也会跟悠儿一样这么可爱吗?
“云容,你说长歌姑娘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温承素的声音蓦地响起。
“对。”沈云容道,“温大哥,原本是一副堕胎药就能解决的事儿,但我看长歌姑娘身子太虚,怕她受不了堕胎药的药性,所以麻烦你给她把一下脉。”
“不麻烦。”
温承素走到长歌面前,抱拳行了一礼,淡淡道:“长歌姑娘,在下冒犯了。”
早有芍药搬了板凳过来,放到榻前,让温承素坐了。
长歌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小悠儿。
温承素把了一会儿脉,才道:“长歌姑娘,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堕胎。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先用药调理些日子,等你身子好了,我再给你开药。”
长歌听了这话,有了反应,转头看向温承素。
“要调理多久?”
“总要十天半个月吧?”
“那就麻烦……”
“我不准!”
齐敬儒大步走进来,大声道:“云容,我让你来是帮忙说服长歌留下这个孩子的,你怎么、怎么能让她堕胎?我不准!”
长歌蓦地转头看向齐敬儒,冷笑道:“孩子在我的肚子里,自然是我说的算。”
“可我是孩子的爹!”
“齐敬儒!”
长歌的脸蓦地红了,怒瞪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沈云容看着两个人的样子,简直想笑。
这俩人哪里是没有感情?明明是小夫妻闹别扭一样。
她忙道:“王爷,我觉得长歌姑娘只是想考虑清楚。你应该给她时间……”
长歌猛地站起来,大声道:“不用考虑了,我想好了,我不要这个孩子……”
“哇啊哇啊……”
小悠儿被长歌的大声吓的哭了起来。
沈云容连忙哄他,“悠儿不哭,阿姨不是不要宝宝……”
小悠儿的脸上挂着泪,小心翼翼的看向长歌,对上长歌茫然的眼睛,抽噎着转过了头。
长歌看着小悠儿委屈的小模样,突然局促起来。
她下意识的道:“我不是,我没有……”
齐敬儒听到了她的话,脸上瞬间现出惊喜,“长歌,你肯留下这个孩子了?”
说着,他一下子把长歌抱了起来。
长歌身子蓦地腾空,被吓了一跳,连忙挥拳捶打他的肩膀。
“齐敬儒,你放开我!你快……”
可她手上哪有力气?给齐敬儒挠痒痒都不够。
齐敬儒把长歌放到床上,床铺已经被芍药收拾好,长歌靠在床头,蜷起腿来,警惕的看着齐敬儒。
齐敬儒半蹲在床前,拉过她一只手,在唇边轻吻一下,轻声道:“长歌,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吧!你看小孩子多可爱,你怎么舍得不要他呢?”
长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悠儿,悠儿正看着她,大眼睛里的泪痕未消,看上去楚楚可怜。
齐敬儒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见她的眼中露出迷茫,知道她开始动摇了。
“长歌,我再也不会绑着你,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强求,只希望在孩子出生前,让我照顾你。你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如果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舍得吗?长歌,留下来,好不好?”
长歌低头,对上齐敬儒深邃的蕴含着炽烈情感的眸子,突然红了脸。她该怎么做?
她承认自己心动了,再听沈云容说他为了老百姓做了好事的时候,在看到小悠儿的时候,刚才他对自己温言细语的时候……或许,比这个更早。
她直直的看着齐敬儒,“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不再绑着我,不再限制我的自由?”
齐敬儒目光坚定,“长歌,我说话算数。不会再绑你,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
长歌一直看着他,没有看出一点儿敷衍。
最终,她道:“好吧!我会留在这里生下孩子,只是,如果我想走,你不能拦我。”
齐敬儒只能答应。说实话,长歌不走,他已经喜出望外了。
看着温承素给长歌开处方,齐敬儒小声对沈云容道:“云容,你说长歌会不会走?”
沈云容轻笑,“那就要看王爷了。如果你真心对她,她还要走,你又何必强求?”
齐敬儒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云容说得对,如果我真心对她,她还要走,只能说我看错了人。”
从端阳王府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小悠儿上了马车,又睡了过去。
沈云容抬手戳了戳他的小脸儿,他只是吧嗒吧嗒嘴,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睁开。
“这小家伙,居然睡得这么香。”
温承素把她的手攥住,无奈道:“当初是谁不让我作弄悠儿的?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沈云容笑着道:“小悠儿太可爱了,忍不住想要碰碰他。”
温承素撇嘴,“你现在满心都是悠儿,眼里都没有我了。”
沈云容没想到温承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跟孩子争宠。
她忍着大笑,在温承素脸颊上亲了一口,道:“不,我最爱的是你。”
温承素瞪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等回了家再跟你算账。”
在温承素的调理下,长歌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沈云容带着小悠儿去看了她几次,看得出她的状态越来越好,人也开朗了很多。
沈云容每次去王府,都看到齐敬儒陪在长歌的身边。
齐敬儒在长歌面前,收敛了摄人的气场,就像一个普通的男子一般,细心照顾着长歌。
长歌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平和。
沈云容自然少不了跟齐敬儒见面,聊天。
齐敬儒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足,也特别感谢沈云容。
沈云容开玩笑道:“王爷,您可知道现在城里有了新的传言吗?”
“新的传言?”齐敬儒心思一动,“关于我的吗?”
“是。”
“是什么?”
“说您金屋藏娇,沉溺女色,不理政务……”
齐敬儒哈哈大笑起来,“随他们说去吧!我齐敬儒活了半辈子,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总要为了自己而活。”
沈云容点头,“王爷说得对。”
温承素见沈云容跟齐敬儒相见甚欢,十分郁闷,一上回程的马车,就把她揽在怀里亲了好久。
“云容,你干嘛对她笑的那么好看?”
沈云容推开他,道:“温大哥,这是在马车上呢!你不能……”
温承素重新堵上她的罪,直到她气喘吁吁的求饶。
“云容,不许你对他笑。”
沈云容知道他又吃醋了,只能主动吻住他,哄他,“好,以后都不对他笑。”
有了这个插曲,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是年三十了。
节前,沈云容跟温承素抱着小悠儿,带着小离去了钱府一趟。虽然他们不耻钱松的为人,但他毕竟是沈云容的长辈,而且钱老夫人对沈云容是真心疼爱的。
进门之后,他们没有见到钱松,只见到了钱氏和秋菊。
钱氏比之前更加像个正房太太了,气势十足。
秋菊抱着孩子坐在下首,微微低头,只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她怀里的小女孩儿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小红袄儿,小脸儿不胖,下巴尖尖的,细眉细眼。可能是怕生,眼神瑟缩着,脑袋直往秋菊怀里钻。
她跟沈云容和温承素说了几句话,就送他们出了房门,眼睛瞥过秋菊,冷哼了一声,“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想着母凭子贵?呵呵,你也要有那个命呀!
当初要风要雨的,恃宠而骄,现在生了个丫头片子,老爷根本就不喜欢,这下子蹦跶不起来了吧?
不说钱氏的小心思,沈云容和温承素进门见了钱李氏。
钱李氏看到小悠儿,脸上的皱纹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小悠儿到了陌生的地方,不哭不闹,只是大眼睛咕噜噜的东张西望。
钱李氏让云容抱着小悠儿上炕,把他好一个端详。
“这孩子真是越长越俊,这会儿看,更像云容了。”
温承素最爱听这话了,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离坐在小悠儿身边,撇撇嘴,“外祖母,你眼里只有小悠儿,都不看我了。”
钱李氏连忙抓了把糖果给小离,“外祖母怎么会不疼小离?来,吃糖。”
小离接过糖,笑着剥开糖纸。
沈云容白了小离一眼,“你这么大了,居然跟小悠儿比。”
小离“嘿嘿”笑着做了个鬼脸。
悠儿见到小离的怪样子,以为是逗他玩,咯咯咯笑的特别大声。
小离是悠儿的舅舅,自然是疼他的,凑到他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小人,跟他一起玩了起来。
钱李氏年纪大了,沈云容怕她累着,坐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
钱李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云容,看你现在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不用挂念我,我都挺好的。”
沈云容穿越而来,对原主的亲人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她回到淮北城之后,看得出老人是真的对她好,她在这个世界孤身一人,也就真的把老人当成自己的亲人。
听了老人这话,她笑起来。
“外祖母,我是您的外孙女,来看您是应该的。还是您嫌弃我们了呢?”
钱李氏连忙道:“外祖母怎么能嫌弃你们呢?以后你们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外祖母我都欢迎。”
温承素抱着悠儿往外走,到了中间的小门,迎面对上一脸通红的钱松。
钱松不知道在哪里喝了酒,一身酒气,身子摇摇晃晃。
有些日子不见,他好像胖了不少,褐色的长袍让圆圆的肚子特别突出。
温承素皱着眉头,跟他打了声招呼。
钱松歪着头,斜睨了温承素一眼,当看到温承素抱着的悠儿时,眼睛蓦地亮了。
“这就是云容的儿子?”
说着,他上前伸手想要摸小悠儿的脸。
温承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侧过身子,挡住了钱松的手,也挡住了他看悠儿的视线。
钱松没摸到悠儿,转头看到沈云容,猥琐的笑着:“我家云容这么标致,生出来的孩子也俊。只是可惜,嫁了个穷大夫。要是听我的,早就是有钱人家的姨太太了,到时候母凭子贵,要什么没有?”
沈云容听钱松说些有的没的,沉下脸来,“舅舅,我们来的时候够久了,这就回去了!”
“这就走了?”
钱松伸手去抓沈云容,“云容,别走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舅舅还有话跟你说。”
沈云容嫌弃的躲开他的手,穿过小门,冷声道:“舅舅,我跟你没有话说!”
说完,她一手拉着温承素,一手拉着小离,快速走出了钱府。
“唉!云容,别走啊!舅舅真的有话……”
钱松喝的太多,想要追,却左腿绊右腿,摔倒在地。
环儿出来送沈云容,见钱松喝醉了,连忙上前扶起他。
钱松醉眼朦胧,见到环儿,一把搂住了她,“环儿,我娶你做姨娘,你给我生儿子吧!”
环儿脸色骤变,推开他,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第129章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沈云容一句话也不说。
温承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握住她的手,道:“云容,不要生气了,钱松那种人,不值得。”
“是呀!”小离跟着安慰沈云容,“姐,温大哥说得对,那种人不值得咱们生气,你生气就是犯傻。”
沈云容拍了下小离的脑袋,扑哧笑起来,“臭小子,敢说我傻?”
小离哭丧着脸,揉着脑门,“姐,我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吗?
“我知道钱松那种人不值得我生气,可听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温承素道:“他那种混账舅舅,不认也罢,以后咱们少见他就好。”
小离连连点头,“温大哥说得对,我才没有那种舅舅。”
说完,他摸摸小悠儿的小脸儿,认真道:“悠儿,你放心,我会做个好舅舅的,陪你玩,教你念书,教你写字……”
小悠儿的小手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说着话,像是在回应一般。
沈云容看着两人温馨的这一幕,刚刚的郁闷情绪全都消失了。
回到家之后,几人换了衣服,坐在厅里喝茶。
明天就是除夕,家里早已在温伯的指挥下,收拾的焕然一新。
温伯道:“少爷,少夫人,端阳王府送来了不少礼品来。”
说着,他递上了礼单。
温承素接过来,大略看了看,笑道:“王爷倒是大方,很多礼物是给小悠儿百日的,看来咱们要亲自去道谢了。”
端阳王府什么也不缺,温承素和沈云容并没有带贵重的物品,只是准备了几件小孩子的衣物。
长歌看小孩子的衣物,一张俏脸绯红,低声倒了谢。
齐敬儒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抬眼白了他一眼,脸色更红了。
沈云容看着两人的互动,知道两人之间应该没有问题了。
因为小悠儿不能熬夜,大年三十,沈云容陪着他睡过去了。
大年初一,正是小悠儿的百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
沈云容和温承素以为他们不去见钱松,就不会烦躁了,却不知钱松主动来见他们了。按理说,大年初二,没有舅舅到外甥女婿家里的道理,所以温伯见到钱松的时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但礼数还是要有的。
他冲着钱松躬身施礼,口中道:“钱老爷过年好。您怎么过来了?”
钱松斜睨着温伯,冷哼一声,“我是云容的舅舅,怎么不能过来?”
他伸手推开温伯,抬脚往里走。
“云容呢?我要见她!”
温伯压着心里的怒火,跟在他身后道:“钱老爷,小少爷还没醒,少夫人在照顾他,您先去厅里稍等,我这就去请少夫人。”
钱松“嗯”了一声,凉凉道:“温承素呢?”
“少爷在教小离少爷写字,我这就去请。”
钱松冷哼一声,跟着温伯走进了屋。
这是他第一次到温家,一边走一边打量。
他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世面不少,自然看出温宅里的摆设都十分讲究。
他脸上不显,可心里却在嘀咕,看不出这个温承素家里还有点儿底子。
翠儿端了茶水上来,低声道:“钱老爷请喝茶。”
钱松抬眼看了翠儿一眼,太普通了!温家既然有钱,怎么连个好看的丫鬟都没有?
第130章
翠儿正好低头,对上钱松猥琐的目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道,难怪温伯不喜欢少夫人的舅爷,这人的眼神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钱松瞥过翠儿,低头喝了口茶,连声赞道:“好茶!好茶!”
却听一阵脚步声,钱松抬起头来,见沈云容和温承素一起走了进来。
因为是过年,家里又有喜事,温伯给沈云容置办的衣服颜色都十分鲜艳。
红色的衣裙衬得她面色红润,更显标致。虽然生过孩子,但身材不显臃肿,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钱松眼前一亮,心中叹气,沈云容这般模样性情,在淮北城真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惜,嫁给了温承素,这人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也要让她嫁个大户人家……
“舅舅,您过年好。”
沈云容和温承素虽然不待见他,但既然他来了,礼数还是要有的。
钱松被唤回神智,连忙应道:“好好,云容,承素,你们也过年好。”
“舅舅,过年好。”
“哦,小离,你也过年好。”
钱松这才发现沈云容身边还跟着小离。他穿着松花青的衣服,衣领袖口上镶着红边,带着几分喜气。
安逸的生活让小离的脸上有了肉,小脸儿笑起来,两颊的酒窝越发明显,有了几分沈云容的影子。而且他的行为举止更加沉稳,钱松刚才乍一见他,居然没有认出来,变化太大了!
沈云容几人坐下,钱松问道:“云容,你怎么没带悠儿出来?”
沈云容道:“他刚刚睡着了。”
“哦。”钱松点头,装模作样的说,“我还给小悠儿带了压岁钱呢!”
“我代悠儿谢谢舅姥爷了。”
沈云容说完,却不见钱松掏出红包来。
她转头看了眼温承素,温承素冲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这种小人怎么能大方呢?不要有期待。
旁边的小离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舅舅,我的压岁钱呢?”
钱松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嘿嘿笑着,讪讪道:“你的、你的……舅舅今天忘了带,改天再给你。”
小离脸上没有现出失望之色,只是起身抱拳,恭敬道:“小离先谢过舅舅了。”
沈云容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好笑,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腹黑了?
“云容,你家这茶叶味道真是不错呢!”
钱松低头喝了口水,没话找话的掩饰刚才的尴尬。
沈云容道:“我并不懂茶,这茶叶是端阳王送来的,只有一包,温伯平日里不舍得拿出来喝,是舅舅您来了,他才肯拿出来呢!”
“原来时端阳王府之物,难怪味道不一般。”
钱松喝着这茶不错,原本是想跟沈云容要些拿回去,但听沈云容说只有这一包,也就张不开这口了。
温承素看了沈云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端阳王送来的何止一包茶叶?但他明白沈云容的小心思,也不揭穿她。
沈云容不明白钱松为何儿来,见他不说,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喝茶。
“云容,我这次来,是有事儿跟你和承素商量。”
还真的有事儿呢!
沈云容不动声色,“舅舅有何事,直说就是。”
第131章
既然话都说出来了,钱松不再迟疑。
“云容,你知道你舅舅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我想过继你家悠悠做我的儿子。你放心,悠悠到了我家,我一定拿他当自己儿子看待,到时候钱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我绝对不会亏待他。”
沈云容没想到钱松居然会想过继自己的儿子给他当儿子。
这种话他怎么能说出口呢?
沈云容震惊中,没有说话。
钱松以为她只是舍不得,继续道:“云容,我钱家虽然大不如前了,但也是有些家底的,没人继承,白白浪费了我这些年的心血。你是我姐姐的骨血,悠悠身上也淌着我钱家的血,所以,让你家悠悠当我的儿子是最合适的。云容,你和承素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孩子,也不差悠悠这一个。”
沈云容怎么可能把自己儿子过继给钱松?不说钱松的人品如何,悠悠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么舍得把他送人呢?而且,她不打算再生了。前一世的她是独生女儿,知道一个人享受父母全部的爱的感受,所以不会再生。
她抬头看了眼温承素,温承素面上也露出诧异之色,他也没想到钱松居然会这么想。
他当然不会同意,冲着沈云容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用说,沈云容也知道他的意思。婉转道:“舅舅,女儿也是您的孩子,女孩子长大了,也可以继承家业的。您只要好好培养她,她肯定能……”
钱松打断了沈云容的话,“女孩子怎么能跟男孩子比呢?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生了孩子也是跟人家姓,我是不会让她继承我钱家的家业的。”
或许,他觉得自己的话太直白,又道:“云容,我知道你不舍得,不过,我们两家住的这么近,要是悠悠成了我儿子,你还是可以经常去看他的。到时候,悠悠有两对父母疼他,岂不是很幸福?”
沈云容见钱松自说自话,干脆冷了脸。
“舅舅,您不要说了,您的提议我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钱松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有诚意,自己帮他养儿子,不过是让他儿子姓钱而已。对沈云容来说,并没有吃亏。
沈云容觉得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但钱松却像是偏执了一般,非要她解释,她只能直白道:“舅舅,我明白告诉你,我不会把悠悠过继给你。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生的!”
说完,她起身进里屋去了。
钱松见沈云容走了,心里冒出火气,她沈云容明明不吃亏,为何还敢给自己脸色看?
他转头看向温承素,“承素,悠悠即便是到了我家,你们还是可以去看他的。你帮我劝劝云容……”
温承素此时不是觉得气愤,而是觉得可笑,钱松想要别人的孩子,怎么说的这么轻松还理直气壮呢?
他轻笑一声,淡淡道:“舅舅,我家里是云容当家,她说不行,就是不行。您也不要再费口舌了,你说的这事儿肯定不行。舅舅,恕我们不送了。”
说着,他也起身进屋了,把钱松晾在那里。
温伯虽然站在门口,但听了全程,心中气愤不已。
这个钱松再想什么?他自己没有儿子,自己生去,怎么能把主意打到我们悠悠身上?别说你们钱家没什么钱,就是有钱,我们也不稀罕。
要不是碍于钱松是少夫人的舅舅,他早把人赶出去了。
好不容易等温承素说出“送客”两个字,他立即进门,对钱松道:“舅姥爷,您请慢走。”
钱松被气的不轻,恶狠狠的看着温伯,但他直到温伯是温家的管家,是看着温承素长大的,温承素一直把他当长辈。
而且,温伯微微躬着身子,态度客气,语言恭敬,他挑不出任何错来。钱松冷哼了一声,茶杯“砰”的一声放到桌上,才悻悻的走了。
温承素回到房间,见沈云容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床上睡觉的悠儿,神情平静,心里松了口气。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道:“云容,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悠儿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动了动,沈云容轻轻拍了拍他,他又安静了下来。
沈云容冲温承素摇摇头,起身走出屋子,才道:“我才不生气呢!他说什么,我都当他放屁!”
温承素扑哧笑出声来,“夫人,难得听你说粗话呢!”
沈云容有些羞赧,却梗着脖子道:“不说粗话不足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温承素笑道:“对,咱们都当他是放屁。”
沈云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温伯送了钱松回来,就见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他刚才还担心少爷和少夫人会不高兴,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是多虑了。就钱松那种人,少爷和少夫人根本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第132章
沈云容拒绝了钱松之后,原本还担心他会再搞什么幺蛾子,虽然她不怕他搞事,但自己家里的宝贝被人惦记着,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她还担心自己这么干脆的拒绝了钱松,他会不会在钱老夫人那里说什么不好的话。当然,即便是钱老夫人说要她把悠儿过继给钱松,她也是不会答应。
只是,如果钱老夫人真的说出让她过继悠儿的话,她会很伤心,不会再跟以前那样心无芥蒂的面对她。那样,她会再次失去一个亲人。
好在钱老夫人并不认可钱松的主意,在沈云容去看望她的时候,钱老夫人对钱松失望至极。
“云容,你不要听你舅舅的胡言乱语,亏他能说出那些混账话来!”
沈云容听到她这么说,放下心来,心情开朗了很多。
“外祖母,我也没想到舅舅他居然会这么想。”
“唉!”钱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你外祖父重男轻女,从小特别看重你舅舅,也把他给惯坏了。当初你外祖父在世的时候,不让我管他,没想到他长大了,跟你外祖父同样的思想,重男轻女。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还是个女孩儿,他太过失望,所以才会打悠儿的歪主意。云容,你放心,我会劝他打消这个念头的。”
沈云容点头,“外祖母,您要跟舅舅说,女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以后也会照顾他的。”
“你说得对,我会好好劝他的。”钱老夫人拉着沈云容的手,“云容,下次可要带悠儿来,我有阵子没见他了。”
沈云容膈应钱松,所以这次来没有带悠儿,此时听钱老夫人念叨,连连答应。
也许是沈云容的拒绝十分坚决,也许是钱老夫人跟钱松说了什么,钱松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后来沈云容去钱府,见过钱松一两次,钱松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因为有了悠儿,沈云容每天的生活里只有孩子,给他做好吃的,陪他玩。医馆是什么?她根本顾不上了。
温承素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她和悠儿笑盈盈的脸,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正是他所想的。
他巴不得沈云容不去医馆,好好在家里陪悠儿。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快,一眨眼,春去秋来,好几个月过去了。
这天午后,沈云容刚刚把悠儿哄睡,就见温承素急急忙忙的进了屋。
“温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温承素看了眼悠儿,压低了声音,但依然急切。
“云容,端阳王府来人了,说是长歌姑娘要生了,要我跟你一起去。”
“啊?长歌要生了?”
沈云容连忙起身,“容我换身衣服。”
沈云容换了衣服,又唤进翠儿,让她好好照顾悠儿。
她跟温承素则急急忙忙出了门。
大门口,马车早就备好,赶车的是熟人,齐福。
齐福见到沈云容,来不及寒暄,躬身道:“温公子,温夫人,王爷等着两位呢!”
沈云容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啰嗦,直接上了车。
马车启程,沈云容才问道:“齐福,长歌姑娘的情况如何?”
第133章
沈云容跟端阳王府一直有往来。因为长歌有孕出不了门,所以齐敬儒经常让人来接沈云容和悠儿去陪长歌说话解闷儿。
沈云容记得长歌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左右。
齐福听沈云容问起长歌姑娘的情况,连忙道:“温夫人,温大夫,奴婢是外屋的仆人,里屋的事儿并不清楚。听说长歌姑娘昨天晚上就开始肚子疼了,奴婢连夜去请了稳婆到王府。现在算算,长歌姑娘肚子疼了有七八个时辰了,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您想,王爷能不着急吗?”
温承素道:“王爷为何这会儿才来请云容?”
按照齐敬儒跟沈云容的交情和他对长歌的重视,他该早些派人来才是。
齐福一拍大腿,“我听齐总管说,王爷早老就想请两位到府上的,被长歌姑娘拦下了。她说两位家里有孩子,不想太麻烦两位。”
沈云容叹了口气,“这个长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麻烦不麻烦。”
温承素知道她在担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云容,你跟长歌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吗?”
沈云容默然,长歌就是太过为别人考虑了。或者说,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或许,这跟她的性格和身份有关。
沈云容跟长歌较往这么久,虽然并不清楚她的身世,但看她平日里的为人处世,特别低调。端阳王府那么大,但她总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太出门。
有时候齐敬儒故意两天不去她的院子,她也不会让人去问一问,更别说自己去找人了。
齐敬儒并没有给长歌身份,她现在连个姬妾都不是,但她从来没有提过一句。
有一次齐敬儒跟沈云容吐槽,不知道长歌心里到底有没有他,或许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才肯留在他身边。
沈云容倒不这么认为。
她猜测长歌的身世定然是悲苦的,所以缺乏一定的自信,但她又武功了得,自尊心很强,这就造成了她现在这种极度自尊的性子。
或许,她不是不想要齐敬儒的感情,而是害怕,害怕得到之后会失去。
沈云容把这些话给齐敬儒说过之后,齐敬儒茅塞顿开,再也不故意晾着长歌。哪怕长歌对他总是冷冷淡淡,他也每天都会去。
长歌是个女人,还是怀了齐敬儒孩子的女人,见齐敬儒如此放低姿态,慢慢的也改变了态度。
沈云容胡思乱想着,端阳王府到了。
“齐安,那个稳婆到底行不行?为何这么久了,长歌还没有生下孩子?”
齐敬儒听着里屋长歌断断续续的呻吟,早就急的不行,直在屋子里转圈,要不是齐安死命拦着,他早冲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现在后悔极了,为什么要听长歌的话,不早些请沈云容过来呢?
如果有云容在,他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齐安哪里知道女人生孩子的事儿?只能胆战心惊的陪着小心道:“王爷,这孙稳婆是咱们端阳府最好的稳婆了。有她在,长歌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哼!她敢让长歌有事?梅香,你去告诉那稳婆,要是长歌有事,她就别想活命了!”
“是!”
梅香答应着进了里屋。
“王爷,您站的时间不断了,还是坐下歇歇吧?奴婢去给您泡壶茶?”
齐敬儒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要,我喝不下!”
“哦。要不,我让厨房……”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沈云容和温承素到了,齐敬儒脸上一喜,再也不顾什么身份,大步迎了出去。
齐安擦擦额头上的汗,心道,温夫人,你们终于来了。
齐敬儒一见到沈云容,就上前攥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
“云容,承素,你们来了!云容,你赶紧进去看看长歌,她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生下来呢?”
沈云容轻轻拍拍他的手,柔声道:“王爷,您稍安勿躁,我这就进去看看。”
温承素也跟着往前走,却被齐安拦下了。
“温大夫,夫人生孩子,男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温承素愕然,“可我是大夫啊!”
“这个……”
齐安为难的看向沈云容。他当然知道温承素是大夫,可他是男人。自古至今,他没听说过有男人进产房的。
沈云容不想温承素为难,冲着他眨眨眼睛,“温大哥,你相信我。”
温承素无法对沈云容说不,再看她自信的样子,点了点头。
他看到站在窗前皱着眉头一脸深沉的齐敬儒,走上前道:“王爷,女人生第一胎是这样的,比较慢。云容既然来了,您就不要担心了。王爷,不如我们泡杯茶,边喝边等?”
齐敬儒哪里有心思喝茶?但见温承素沉稳淡定,心里莫名的不想让他比下去,于是吩咐齐安去泡茶。
齐安见齐敬儒终于肯坐下放松片刻了,欣喜的立即答应着去了。
很快茶水点心都端了上来。
王府的茶点,自然是极好的。
齐敬儒喝了一口茶,常常舒出一口气。
“承素,本王自认见过很多大场面,连疆场杀敌都不怕,却见不得长歌吃苦。”
温承素淡淡笑道:“王爷的心情承素理解。去年云容生产时,承素跟王爷的心情是一样的,也因此不想让云容再生孩子,就是怕她再遭这个罪。王爷放心,有云容在,长歌姑娘定会母子平安的。”
齐敬儒叹息一声,“乘你吉言。”
齐敬儒心中担心长歌,没有说话的欲望。温承素也挂念在里屋的沈云容,也跟着沉默下来。
两个男人坐在桌上,相对无言,默默喝茶。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终于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温承素蓦地松了口气,终于生了。
他转头看齐敬儒,只见他呆楞楞的看着房门口,居然一脸茫然。真是难得,齐敬儒居然还有如此好笑的样子。
他转头又想,云容生产的时候,自己好像跟他差不多。
一个矮胖的中年妇人抱着一个襁褓出来,满脸堆着笑容,大声道:“恭喜王爷,是个小公子。”
齐敬儒终于反应过来,蹭的起身,大步冲进了里屋。
“王爷,您还不能进去啊!”
稳婆的话没说完,已经不见了齐敬儒的身影。
第134章
长歌顺利生下儿子,齐敬儒只剩下了高兴和满足。
沈云容看着他端着碗,小心喂长歌吃东西的样子,会心的笑了,齐敬儒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
她悄悄扯扯温承素的衣袖,低声道:“温大哥,我们回去吧!”
温承素知道端阳王府添丁,定然事情少不了,于是点了点头。
齐安见他们要走,连忙拦住了,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温大夫,温夫人,两位怎么能走呢?两位让长歌姑娘顺利诞下麟儿,王爷定会重重有赏的,两位何不等一等?”
他看了眼守在长歌面前,仿佛忘了一切的端阳王爷,也是十分无奈。王爷,您得了儿子高兴,我们都明白,可您也不能把两位功臣忘了呀!
“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两位吃了晚饭再走?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沈云容笑着打断他的话:“齐总管,您不用这么客气了,我正是把王爷当朋友才要走的。王爷喜得麟儿,事情肯定不少,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他了。让他好好照顾长歌姑娘好了,改天我们再来。而且我家中孩子还小,我出来这么久,也想他了。”
齐安见沈云容去意已决,只能道:“奴婢送两位出门。”
在出门的路上,沈云容问了齐安长歌和孩子的安排,齐安连忙道:“温夫人请放心,王爷早就请了乳娘和伺候的仆妇,都是对照顾产妇和孩子很有经验的老手,绝对不会慢待了长歌姑娘和孩子。”
沈云容点点头,“你告诉王爷和长歌姑娘,过些日子我会再来看她们。”
齐安陪着笑道:“奴婢先替我家王爷和长歌姑娘谢过温夫人了。”
坐在马车上,沈云容靠在温承素的怀里,轻声道:“长歌姑娘生下了齐敬儒的孩子,这回该安心了吧?温大哥,你说齐敬儒会不会封长歌为端阳王妃?”
温承素揽住她的身子,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看齐敬儒对长歌的感情,当然想封她为妃。但你要知道,齐敬儒是当今皇帝的叔叔,是当朝王爷,他的婚事恐怕自己做不了主。他前些年荒淫无度,名声欠佳,皇帝不管,怕是还会窃喜。但他如今有了儿子,皇上对他肯定会多了些忌惮。而且长歌来历不明,跟齐敬儒感情甚笃,皇帝怎么会顺了他的心意呢?”
沈云容摇头叹息,“皇家的事,真是麻烦。”
温承素看她眉头紧锁,一副烦恼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
“别人的家事你都管不了,何况是皇亲国戚?你呀!还是少操些心,只顾着我跟小悠儿就好。”
沈云容也笑起来,“是啊!我这不是杞人忧天吗?齐敬儒出身皇家,定然已经想的很透彻了。而长歌的性子,也不是计较名分的人。”
“对。”温承素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齐敬儒既然只认准了长歌一人,那么长歌是不是王妃又如何?只要齐敬儒再没有其他子嗣,长歌的儿子就是齐敬儒的长子,皇上即便是再不情愿,端阳王世子也是他的。母凭子归,你无需为长歌担忧。”
温承素的话真是说进了沈云容的心里。
她虽然是穿越而来,对这个朝代不是那么熟悉,但现代电视宫廷剧的普及,让她大致明白,在古代,尤其是皇家,男女的婚姻都无法自己作主,尤其是女人,不幸福的太多了。
温承素见沈云容疲态尽显,知道她是刚才给长歌接生的时候太紧张,于是轻声道:“云容,你笔上眼睛休息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好。”
沈云容安心的靠在温承素的肩头,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之后,沈云容去看望过长歌一次。
果然就像齐安说的,长歌被照顾的很好。面色红润,干净整洁,精神特别好,屋子里只有淡淡的花香。
小孩子长开了不少,小脸儿圆润了,能看出来,长得像长歌多些。
沈云容抱着小家伙,小家伙睁开眼睛,瞅了会儿,就又闭上睡着了。
沈云容把他放到长歌身边,笑道:“看着小模样,像你的多些,长大了一定是个俊小伙儿。”
长歌笑着说:“他哪里能比得上你家悠儿,你家悠儿长得才叫俊呢!可惜他是个男孩子,不然我一定让王爷给我家小欢儿做媳妇儿。”
沈云容也故作叹息,“真是可惜了!不然我就是王爷世子的丈母娘了。”
长歌摸着她的肚子,笑道:“你再生一个,只要是女儿,我就要她做媳妇。”
沈云容最怕痒,笑着滚到在了床上。
跟温承素和沈云容猜测的差不多,一个月后,端阳王府向城中百姓宣告,端阳王喜得贵子,皇上已经封为世子,同时宣告端阳王封地内百姓免税一年,以示庆祝。
告示中没有提起世子是由王妃还是哪位姬妾所出,老百姓们不敢打听,也没有兴致打听。他们高兴的是免税一年。免除赋税,这一年的日子会好过的多。
饭桌上,灵枢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原本话就多的他,几乎停不下嘴来。
“少爷,少夫人,我们淮北城也跟着沾了光。今天街上也贴出了告示,说是免一年赋税。齐王爷真是做了件好事儿。这一年不交赋税,我们又能多赚一笔钱了。”
悠儿灵枢一直笑着,说着,他也十分兴奋,不肯好好吃饭,一直看着灵枢笑。
沈云容无奈道:“灵枢,开了这几年店,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这点儿小事你就激动成这样了?”
灵枢讪讪的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少夫人,我这不是看着咱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高兴吗?”
温承素也道:“云容,自从你来了咱家之后,咱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家里有钱了,我的医馆也兴旺起来了,这都是因为你。”
沈云容没想到温承素会说这样的话,还是当着温伯、温婶、灵枢和小离的面,顿时红了脸。
“温大哥,这样是你支持我的结果。”
小离大声道:“人家家里是夫唱妇随,咱们家里,是妇唱夫随。”
灵枢拍拍小离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小离说得对!”
这下子全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135章
舒心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又一年春暖花开,温清远两岁多了,走路稳稳当当,小嘴儿也利落,会背弟子规、三字经,还会背九九乘法表。
白天,温伯带着他在院子里玩游戏,晒太阳,晚上小离教他读书写字。
沈云容终于解脱了出来,不必每天围着他转,能去医馆和餐馆帮忙了。
当然,她待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医馆。
这两年来,沈云容虽然不在医馆,但温承素每天都会跟她探讨白天见到的病例,所以她的医术没有落下,反而精进了不少。
有了沈云容的帮忙,让温承素轻松了不少。不光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病人来了,温承素问诊,沈云容把脉,温承素说方子,沈云容抓药……两人配合默契,让黄文谦无事可做,自觉成了多余的那一个,只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账本和进货上。
沈云容常驻医馆之后,医馆里多了些女性病人。
因为城中的大夫都是先生,很多女子因为男女嫌隙而不肯到医馆来看病,往往把大病拖成了小病。
而听说沈云容每天在温家医馆坐诊之后,她们终于可以放下心防和羞赧,走出家门了。
沈云容看到来就诊的女病人多了,跟温承素商量之后,在大堂里隔出一个小些的房间,用来接待女性病人。
因为隐私有了保护,来温家医馆请沈云容看病的女人又多了不少。
很多病人原本是小病,但因为不肯就医,拖成了大病。沈云容叹息,在这个朝代,女人活得实在是太累了!还好,她遇到了温承素。
这日,她送走一位看病的大嫂,回头见温承素正低头写着什么。
她走过去,看了看温承素写的东西,笑道:“温大哥,你今天倒是清闲,居然有时间写医案?”
温承素放下笔,想了想,才道:“你要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这几天病人好像都不太多。”
沈云容回头看看门外明媚的阳光,道:“可能天气暖和了,病人也少了。”
温承素提起笔来,一边写一边道:“如果病人少了,倒是好事。”
“为何是好事儿?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沈云容叹息:“温大哥真是好境界。”
她去柜台里倒了两杯茶过来,坐下来道:“温大哥,从我到了这里来,还没有好好玩过呢!趁着最近病人少,咱们干脆歇了业,出去玩儿去!”
温承素抬起头来,笑道:“这淮北城就这么大,你想去哪儿玩?”
沈云容知道温承素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眨眨眼睛道:“我的意思不是在淮北城玩,我是说……”
她话没说完,就见灵枢大步闯了进来。
“少爷,你知道吗?温二爷他……他居然……”
灵枢见到沈云容,稍微收敛了脸上的怒气,恭声行了个礼。
“少夫人。”
沈云容点点头,见他气喘吁吁,额头上有汗,脸色也不好看,奇道:“你这是怎么了?跟人吵架了?温二爷是谁?”
灵枢看了眼温承素,温承素放下笔,淡淡道:“云容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还有,温庭和已经不是温家的二爷了。”
“是,少爷。”灵枢肃然答应了一声,才道,“温庭和在南街开了一个医馆,门头挂的是保和堂,但他大堂里居然写着温氏传承四个字。”
他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温承素。
“温氏传承?”温承素冷笑,“他哪里有脸挂那四个字?”
“是啊!少爷。”灵枢愤愤起来,“他肯定是知道老太爷过世了,少爷您年幼,才敢回来。我还听说他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少爷,他明知道你继承了老太爷的医馆,还写那四个字,分明是跟你……”
温承素抬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灵枢识趣的住了口。
温承素看向沈云容,见她眼睛亮亮的,不像是担心,倒像是听到好奇的故事一样,心中惊叹,他的媳妇儿实在是不同凡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却又觉得不说不好,只能简单说了句,“云容,温庭和的本事我知道,不足为虑。”
灵枢的几句话,沈云容早已脑补出若干狗血情节,听温承素这么轻描淡写的解释,挑了挑眉毛,“我才不担心呢!温家医馆有你,有我,咱们怕谁?”
不是沈云容自负,实在是温承素的内科诊治,再加上她的外科急救,这淮北城里没有任何一家医馆能够取代他们。
温承素看着沈云容自信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云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自己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灵枢看着温承素和沈云容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似乎一点儿也不把温庭和放在心上,忍不住急了。
“少爷,你知道吗?温庭和的医馆今天正式开业,搞什么开业大酬宾,诊费和药费都不收!我看他就是针对我们!”
“无所谓。”
温承素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不收药费、诊费,受益的是城中百姓,我替老百姓们谢谢他。至于他挂的那四个字,就让他挂去,如果他医术高明,自然不会辱没了那四个字。”
“可是……”
灵枢还要再说,沈云容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灵枢,你的意思我跟温大哥都明白了,就像温大哥说的,他的医术好快,收多少钱,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他分走了我们很多病人啊!没有病人,我们怎么赚钱?”
“分走了病人,我跟温大哥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沈云容站起来,轻轻拍拍灵枢的肩膀,笑道,“灵枢,我们什么时候靠医馆赚钱了?家里赚钱的重任不是在你身上吗?”
“啊?”
灵枢眼看着沈云容拉着温承素的手走了。
对哦!
少夫人早就说过,开餐馆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让少爷治病就热。
灵枢攥紧了拳头,喃喃道:“我一定要做大餐馆,不让少爷为了钱发愁。只是,少夫人,如何做大餐馆,还是要你来拿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