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慕海后悔
福宝的话,让慕海脚步一顿,脸上不由得寒了几份。
自己对这个孙女虽然有别的心思,却也是真的好,要什么给什么,走哪带哪恨不得揣兜里,结果外人几句话,就让她记在心里。
“姓周的故意挑拨咱们祖孙关系的话你也信?”他肃着脸,满面寒霜,“福宝,你已经记事,我怎么疼你的不记得?
是,今天让你受累,没顺你心,可咱家现在光景,还不全是你爹娘害的?”
若非他们闹腾着分家,又掏空家里,我至于逼着你进山找东西?
你要怪也该怪他们,而不是我这个为你操碎心的老头子!”
“本来一片好心,”他长叹一声,“算了,你既然不愿意,咱们就先回家。”
小孩再聪明,也不可能比得过活了大半辈子的老阴比。
怀疑的苗头刚冒头,就被慕海一巴掌拍死在出生地。
“祖父,对不起,我实在太累,才胡乱说话。”
“没事,你还小的,不怪你,”他轻柔的拍拍孙女的头,“这次是祖父考虑不周,走,咱们回家,若是有货郎来,就给你买最爱吃的红糖麻花。”
说完,失望地看一眼前方,牵着福宝回去。
虽然表面和蔼,其实心里已经气的骂人。
养不熟的丫头片子,跟你那窝囊废的爹一模一样,全是白眼狼。
太过专注吐槽,自然没精力顾忌别的,他没留意,山路又坑坑洼洼,一个不小心,便踩空摔倒。
扭到脚不说,手中的野鸡野兔也甩了出去,直愣愣滚到坡底。
等他拖着受伤的脚赶过去,早就被山里的野物叼去。
简而言之,这次进山,除了身上的伤,一无所获。
狼狈地回到村里,勉强安抚好福宝让她去村里玩,他立刻用最快速度回家,“老婆子,算命瞎子说的一点不错,没有南风,福宝的福气也大受影响!”
“没捡到东西?”
“捡到了,又丢了,”他指指肿了老高的脚腕,“还把我给扭伤。”
“伤的重不重?”听到这话,老周氏立刻急了,压下不舒服起身找药,“赶紧的,我给你上药。”
“不严重,还能走路,这次家里银子真要见底,”慕海急得嘴角都快起泡,“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老二过继出去。”
“要不咱们跟大哥说说把他要回来?二叔那一脉死了几十年,压根不用在意什么香火不香火。”
慕海很心动。
亲生的儿子,好不容易养大却便宜几个埋了几十年的人,越想越舍不得。
“你先在家歇着,我去大哥家。”
撂下这句话,急匆匆离开。
认亲宴慕海没捣乱,慕族长心情直到现在还很好,看到他一瘸一拐过来,也只是挑挑眉头,“扭到脚不好好在家养伤,又来我家干嘛?”
“大哥,我后悔了,你把老二重新改到我名下吧。”
本来悠哉磕瓜子的慕族长,听到这话,直接呛住喉咙。
见状,慕濯连忙端水过来,“爹,喝点水把东西咽下去。”
一碗水喝完,慕族长停止咳嗽,然后才发现,慕海站在旁边,一脸殷切。
就特么无语。
“老三,你脑袋里装的全是米田共?”他真的很怀疑,“族谱已改,还开祠堂禀明祖宗,全村都知道慕二是慕仓一脉子孙,你跟我说要回去,可能吗?”
“你是族长,这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才不干这种缺德事,”慕族长呸了一声,“不管你是没睡醒还是脑袋有病,趁我没发火,赶紧离开,否则我真打人。”
什么玩意儿!
当初不拿亲儿子当人看,为了不碍事甚至想除族,连条活路都不肯留,现在觉得有用又后悔?
想的真美!
哪怕悔的肝肠寸断,自己都不会答应。
“他本来就是我亲儿子,”慕海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当初我一时想茬,现在想通了。”
“晚了,”慕族长被弟弟这恬不知耻的样子刺激到怒极反笑,“名分已定,不能更改,你死心吧,若是顾念情份,就别打扰耀小子,让他安安稳稳过自己日子。”
慕海很了解亲哥的性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闻言,果断后退一步,“那就让他兼祧两房,二叔那他想认便认,我这边也不耽误。”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果然,慕海这废物,从没打算放过耀小子。
慕族长闭上眼,想压住火气,却失败了,忍无可忍,直接一巴掌呼上去,“别逼着我把你除族。”
“为什么这也不行?”慕海无法理解,“你非把亲弟弟逼死才甘心是吧?”
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怎么就不能要回来?
不想跟智障计较,慕族长直接招呼儿子,“慕濯,把人给我扔出去,以后都不许他进门!”
听到这话,慕濯兴奋地搓搓手,阴恻恻的笑起来,“三叔,得罪了。”
话音落地,连拉带扯把人推出门外,然后,啪嗒一声关门。
他也不耻慕海的为人。
七尺男儿,谁不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唯独他,说话跟放屁似的,自己都没搁心里。
脑子是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门外,慕海一脸抑郁。
纵然早知道亲哥任性,却也没想到他如此不给面子,竟然直接把自己撵出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咽下这份屈辱,才冲院子高喊,“不兼祧也行,南崽必须改名,二房过继可以,不能带走我们家的福气!”
“你三叔今天是跑来唱大戏的吗?”慕族长被这话逗笑了,“一出接一出,越来越离谱。”
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没听过,名字能带走别人家福气。
“他不会以为三房落魄因为南崽名字吧?不是吧不是吧?”慕濯无法理解,“祸头子明明是慕大,关其他人什么事?这也太偏心!”
要是自家老头也这样……
他偷瞄一眼亲爹,止不住打冷颤。
毫无底线的偏袒和溺爱,听起来令人羡慕,然而换个角度,又让人觉得恐怖。
“他脑子一直拎不清,”哪怕慕族长已经习惯,还是忍不住揉太阳穴,“别搭理,当他死了就成。”
第92章 平平无奇
“行!”
听到这话,慕濯就知道亲爹的态度。
贼溜溜转动眼睛后,走到井边打盆水,然后开门,怼着慕海泼上去。
“三叔,看你全身都脏的厉害,侄子给你冲洗冲洗,不用谢!”
说完,啪一下继续关门。
一语双关的话,浑身湿漉漉的水,慕海险些气晕过去。
“慕山,能不能管管你家小兔崽子?”
“不能,”慕族长含着调笑的声音从院内传过来,“我倒觉得他已经很给你面子,没直接拿大棍敲!”
“你混蛋!”
“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慕族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唉,我这么混蛋的人儿子个比个孝顺,还多了三个义子,你倒是像个人,结果呢?
大儿子废物,二儿子自立门户,三儿子也彻底离心,算计大半辈子,图啥?又得了什么?”
剜心的话,惨烈到不忍直视的对比,饶是坚强如慕海,眼睛都闪烁泪花。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狠心、凉薄,可你们又懂什么?我也只是想让子孙过的更好!”
悲愤地吼完这句,慕海逃也似的离开。
“爹,”慕濯有些不忍,“我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你听他胡扯,”慕族长冷嗤一声,“他就是自私,真要为子孙好,首先得自个立身正,给后代一个好榜样,而不是全给养成歪脖子树。”
“有道理!”
于是,慕濯从桌子上抓一把瓜子,跟亲爹一起兴致勃勃磕起来。
然而,刚磕两个,慕海的声音又传过来,“老大,我要给知仁改名字,改成南风!”
闻言,慕族长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中气十足地咆哮一句,“快滚!”
话音落地,瓷白的碗狠狠砸在门上,摔的稀碎。
即便知道自己在门外不可能被砸到,听到声音,慕海还是慌不择乱跑路。
慕濯彻底服气,“我还当三叔多少有些悔意,还是太年轻。”
这人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小算盘一套接一套,换一个耳根子软的,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他脑袋有坑,”慕族长想到这个不靠谱的弟弟就头疼,“以前我觉得你二叔不讨喜,现在才发现,他已经算好。”
至少省心,不会有事没事就来碍眼。
“好奇怪,”慕濯真的很疑惑,“好端端的,三叔为何非要折腾改名字?南风这两字很特别吗?北风西风不行?”
“去问你娘,说不定她知道!”
族长夫人还真知道这事,“当初福宝还没出生,你三婶就找人算过,说是个福气大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锦绣前程熠熠,只差南风一阵。”
慕濯听完,铁青着脸把话复述给慕族长。
“锦绣前程熠熠,只差南风一阵?可拉倒吧!三岁看老,福宝那丫头又蠢又狠,谁若是眼瞎看上她,我敢保证,绝对没好日子!”
“咱们这么想没用,看三叔那样,明显已经疯魔,”说着,他蹭的站起来,“不行,我得把这事告诉慕二。”
“去吧,给他提个醒,慕海马上就会找过去。”
“嗯!”
慕耀离开医馆,并没有回家,而是拐弯去了地里。
即便天天来,还是觉得惊奇,“媳妇,若是每块地都能这样,不用浇水,不用薅草,也不用除虫,那可再没有比种地更轻松的活。”
“想的真美,”苏黛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全天下只有这三亩地能这样,再不可能有第二块。”
也就是系统选的位置隐蔽,地又少,才没让人注意。
即便这样,自家每天也要装模作样的转转,免得让人心生怀疑。
“我只是随口一说,”慕耀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天下掉馅饼的事,遇到一次就好,哪里可能次次这么好运气。”
苏黛没反驳,却也没附和。
系统并不受她控制,未来的事,她也说不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好好提升自己。
“回家吧,今天开始,教你们新内容,争取两个月内结束启蒙去学堂读书。”
“行啊,反正今天也没事,”话音一转,慕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媳妇,当时在医馆不方便,现在可以说了吗,你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有些事,除非亲眼看到,否则绝对不会相信,比如眼前的地,”苏黛没打算一直藏着掖着,“我有一种能力,你也可以看成天赋,可以通过重复一个行为获得相关技能,以前我从没接触过酿酒,却因为做饭获得这方面知识,这么说你能懂吗?”
听到这话,慕耀和南崽齐齐瞪大眼睛。
“媳妇,”他下意识吞吞口水,“你字越写越好,是不是也有这方面原因?”
苏黛刚开始写字,勉强能称赞一句工整,现在却有自己风骨,甚至隐隐自成一系。
以前慕耀只觉得妻子聪明,自己每天写到手酸,也只做到横平竖直。
比起妻子飞一般的进步,简直像块朽木。
“是啊,”这下换成苏黛不自在,“读书和写字都包含在文识这个模块内,不需要每样都下苦功夫。”
比起人家勤学苦练,自己这是赤裸裸的作弊。
然而,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爽。
有挂的人生,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这么说娘也会丹青?”南崽突然来了精神,“可以教我吗?”
苏黛没理由拒绝儿子合情合理的要求,“完成功课就教你!”
“身体又是什么情况?”慕耀没有忘记最重要的问题,“可是你自己调理的?”
“对的,不止我,你们的身体也越来越好,”苏黛骄傲地仰起下巴,“我做的每份食物,都能增强体质,你们吃了那么多,肯定所有变化。”
“我每天都有使不完力气,”南崽率先举手,“感觉一只手就能把慕知礼按趴下。”
“那是错觉,”苏黛被逗笑了,“只是比以前好一点,没那么夸张,要不你们也不会没察觉出来。”
“确实,”慕耀非常赞同,“我还以为是家里伙食太好才养的人格外精神。”
每顿都能吃饱,天天有肉,哪怕力气大了些,也没往别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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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告知来意
说完,慕耀想到一个可能,“媳妇,隔壁一直送东西,是不是已经察觉出问题?”
苏黛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吃自己做饭的人好几个,得到的反馈全是好吃,而不是有益身体。
汗,莫非自己身边一群,全是憨憨?
吃那么多都没发现,反倒让没吃几次的老刘上了心。
“即便发现也没事,就说我加了养气补身的药,反正他又不可能死盯着咱家厨房。”
慕耀表情严肃,“没这么简单,隔壁实在太过殷勤,说不定发现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幸好确实对咱们没有恶意,暂时应该不会说出去。”
“为什么不会?”南崽不解,“他有那么好心帮咱们保守秘密?”
听到这话,苏黛弹弹儿子的额头,“如果你发现一个金苹果,不说能独占说了就要和别人一起分,还会说吗?”
“那只是一般情况,”南崽真的很认真,“倘若保密却得不到苹果,换成我,必然会宣扬出去浑水摸鱼,刘爷爷其实并不值得信任。”
这个结论很容易得出,然而,南崽才五岁,刚刚读完《三字经》。
深吸一口气,苏黛才没那么激动,“相公,我不该压你们读书进度!”
简直在耽误孩子。
此时的苏黛,终于明白一直以反派身份蹦跶的二房为何能活到最后,无它,够聪明!
“现在改也不晚,无论我还是南崽,都不会把读书当成负担,反而是一种享受。”
说完,慕耀掰开揉碎为儿子解惑,“你说的情况,是确定自己得不到苹果后的补救措施,从隔壁的表现来看,暂时没到这个地步,在彻底没有失去希望前,他依旧会抱着独占苹果的想法,无关什么人什么身份,这是人之常情!”
“还有一点,”苏黛补充,“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得罪我们,怕鸡飞蛋打、鱼死网破。”
南崽把手背在身后,一脸受教。
苏黛不敢琢磨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太打击人。
坦白说,她一直都不是什么聪明人,现在如鱼得水,一是知道剧情,二则因为有挂。
若是没这两样,可能还真比不过南崽一个小屁孩。
伤自尊!
泄愤地把儿子的头发揉成鸟窝,又戳戳他粉嫩的脸蛋,才牵着他的手回家。
慕耀虽然对儿子的聪慧习以为常,却没阻止妻子,反而配合的按住儿子。
这对无良父母看着儿子委屈地嘟嘴,还笑得格外开心。
直到家门口,两人嘴角依旧上翘。
“你们终于回来!”慕濯远远看到来人,小跑着过来迎,“我已经等两刻钟。”
“你怎么过来?”慕耀微微愕然,“不用下地干活吗?”
“家里草刚薅一遍,这两天都歇着,对了,”被慕耀打岔,慕濯差点忘记正事,“我有要紧事跟你们说。”
“什么事?”慕耀一边开门一边带人进去,“走,先进屋喝茶。”
“我在家刚喝过,不用麻烦。”
这话,让慕耀脚步一顿,“你可能误会了,茶不是给你准备的,我们一家三口出门太久,早就嗓子冒烟。”
说完,还淡淡地瞥慕濯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说不要自作多情,你只是顺带。
草(一种植物)!
狗比男人,不是给老子准备的你说什么?
慕濯一脸郁闷地跟在堂弟身后走到厅堂,刚坐下就提出要求,“弟妹,先给我倒茶,慕耀必须排在我后面!”
“幼稚!”
慕耀鄙视一眼,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太狗了,直接把慕濯给整无语。
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慕耀这小气鬼,慕濯直接说出来意,“慕二,弟妹,你们听过‘锦绣前程熠熠,只欠南风一阵’这句话没?”
“谁作的诗吗?”
苏黛认真查找脑海内的知识,并没什么头绪。
“不是,一个算命瞎子的话,福宝出生前三婶找人算命,那人说的,当时我娘也在场。”
飞快地解释完,慕耀连忙低下头,怕慕耀发火殃及自己。
与他预料的不同,此时的慕耀平静到近乎淡薄,连声音都没有起伏,“你既然大老远跑一趟,绝对不会只告诉我们一句添堵的话,慕海他,又做了什么?”
“三叔觉得南崽带走他们家福气,想把二房要回去,被我爹拒绝,又改口让你兼祧,气的我爹直接撵出门。”
“后来呢?”
“咦,”慕濯讶然,“你怎么知道还有后续?”
慕耀冷笑一声,“他一直都是这么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不管会不会恶心死别人。”
慕濯被这话噎住,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思忖一瞬,还是决定只说正事,“后来他要求改南崽名字,想把南风这名字给慕知仁,我爹那没走通,迟早过来找你。”
听完,苏黛感觉自己生吞了苍蝇。
难怪慕家男孙名字全带知,只有自家儿子不同。
让自己儿子给福宝做垫脚石,怎么不怕扎死他们?
“慕耀,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若是以前,苏黛肯定不信这么离谱的说法,可原剧情中,相比福宝事事如意,自己儿子却死无全尸。
实在意难平!
只要想到这件事,苏黛就想立马给儿子改名。
慕濯很理解苏黛的心情,谁家孩子谁疼,换成谁都没法平静,“弟妹,别冲动,你若觉得膈应,可以给南崽改名字,犯不着落人话柄,他毕竟是长辈,也没对孩子造成实质伤害。”
“我不要改名字,”南崽非常委屈,长长的睫毛颤动,沾满泪花,却依旧固执坚持,“我是慕南风,我爹娘唯一的宝贝,跟福宝那蠢丫头没一点关系!”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世人知道,究竟谁才是陪衬!
“你竟然听的懂?”慕濯很心虚,“看来读不读书,确实不一样。”
早知道这孩子听得懂,他就另外找机会说了。
造孽啊,今天这事,这小子估计会记一辈子。
话说回来,这一家三口都小心眼,以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与亲爹一样,慕濯也不是个安分的,完全看热闹不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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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枝独秀
“这跟读不读书有关系?”南崽疑惑地转过头,“不识字也知道什么意思!”
不就说他慕南风前途暗淡,活该被慕南锦踩到脚底?
好气!
那丫头又蠢又笨,除了运气一无是处,凭什么踩自己?
“揉揉头,不气不气,”苏黛轻柔地把儿子圈到怀里,“我儿子独一无二,谁都不能替代,更不可能被人踩成泥。”
以前,苏黛不喜欢福宝,只是因为立场对立,女主和反派注定不可能和谐相处。
可现在,只因这句话,她就彻底厌上这个人。
别说什么她也是受害者,既得利益者没资格说这种话。
诚然,她什么都没做,但老宅折腾这些,也全都为她铺路。
慕耀也想过给儿子改名,见状,立刻改变主意,“南风这个名字只能是我儿子的,老头子敢作妖,别怪我让他后悔一辈子!”
苏黛左想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儿子,我给你取个字吧?”
“什么字?”
南崽没应声,慕濯却耐不住好奇心。
“元宇,元,始也,宇,上下四方,这片天地,从始至终你都一枝独秀!”
苏黛说这句话时,笃定而自信,非常具有感染力。
哪怕明知道南崽还只是幼童,却让人勾勒出他长大后遗世独立的画面。
“慕元宇,”南崽认真品味这个名字,牢牢刻在脑海,“娘,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
“嗯,”苏黛心疼地拍儿子后背,“你一定可以做到!”
这件事,对慕家影响很大。
慕濯走后,慕耀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头扎进书房里。
得知苏黛的能力后,他心中就升起一股紧迫感,觉得只有考取功名不断向上爬才能护住妻儿。
不蒸馒头争口气,慕海既然这么看不起二房,就睁大眼睛瞧着,究竟谁压过谁?
这个念头,被慕海这么一刺激,更是根植于骨髓。
苏黛也一样。
她自己受点委屈没事,毕竟,她不是银子,不可能人人都喜欢。
可宝贝儿子不行。
有什么冲他们夫妻来,南崽那么小,凭什么承受慕海的龌龊算计和恶意?
“今天开始,我教你们拼音,争取用最快的速度认字。”
原先苏黛没用这个方法,是觉得两人还要去学堂,踏踏实实用反切学习,虽然慢点,却能更快适应学堂。
可现在,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于是,一家三口开始埋头苦学。
溪下村。
慕海铁青着脸换好衣服,忍不住跟老周氏抱怨,“大哥从当了族长,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们是亲兄弟,找他帮点小忙都不愿意,还把我撵出大门,太不像话!
打今儿起,两家就彻底断交情,休想我帮他一分。”
“大哥这次确实过分,”老周氏也非常不满,“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泼人?不知道你还受伤吗?”
“就是,还有,他有什么资格不答应改名?我自己孙子想叫什么叫什么,有他什么事?严重怀疑他只是看我不顺眼,单纯找事!”
“这事确实他不占理,先喝口水,我去做饭给你吃,养养力气咱们再找他理论,实在不行去找老二,总能达成目的。”
“成,”慕海顺势躺下来,“我先歇息歇息!”
然而,他刚闭上眼不久,外面就传来一声高喊,“海叔,不好了,你家福宝掉河里了!”
“什么?”慕海听到这话,脸都白了,鞋子都没穿,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人呢?捞上来没有?”
“捞是捞了上来,但是还没醒,盛哥正在催吐,也不知结果会怎么样。”
“我孙女福大命大,肯定没问题!”
撂下这句话,慕海飞一般冲出大门。
他的话倒也没错,福宝虽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注定不会有事。
吐出嘴巴里的污水,她幽幽转醒。
“福宝,你现在怎么样?头晕不晕?能说话吗?”
“头晕,胸口也好痛,盛伯伯,我是不是快死了?”
“这些都是小事,”慕盛动作温柔地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淤泥,“你已经得救,不会死的。”
慕盛曾经有个女儿,却没养活,所以对全村的姑娘都很和善。
故而,发现福宝掉河里,想也不想下水救人。
“小哥哥呢?他有没有事?”
“他也没事,比你醒的还要早点。”
“那就好!”
福宝说完,轻轻松一口气,然后就挣扎着站起来看人。
“别动,”慕盛摁住了她,“男孩子皮实,你先顾好自己。”
一个外村孩子,他们能把人捞上来已经仁至义尽,没道理还要上赶着。
更何况这孩子从醒过来就瞪着眼睛防备他们,好像他们干了什么坏事。
虽然不至于和孩子计较,慕盛心里还是不怎么痛快。
“谢谢盛伯伯,我已经没事,小哥哥吓坏了,我去安慰安慰他。”
说完,她跑到男童面前,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小哥哥,我是福宝,你叫什么名字?”
“陈渊,”他抿抿嘴,又纠结一瞬,闷闷地出声,“刚刚,谢谢你。”
陈渊是里正家的小孙子,今天到溪下村,是为了嘱咐夏收的事,他闹着要跟过来,陈里正没办法,才把人一起带着。
然而,大人说话非常枯燥,他实在待不住就来河边玩水,结果不小心掉到河里。
“不客气,”福宝笑得很开心,“能帮助到你,我也很高兴。”
围观群众: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越琢磨却越不对。
若是没记错,救人的并不是福宝这个孩子。
然而,还没等众人把疑惑问出来,就看到慕海疯子一样莽过来,“福宝,你没事吧?吓死爷爷了!”
说完,后怕的把人抱在怀里。
“祖父,我没事,”福宝反抱着老爷子安慰,“你别担心,我保证以后不再来水边玩。”
慕海本想训斥几句,见状,只得跟孙女妥协,“你知道错就好,小孩子不能玩水,也不能玩火。”
说完,冲周围一圈乡亲道谢,打算抱着人回去。
“祖父,带小哥哥一起回去吧,他刚刚也落水了,孤零零一个人好可怜。”
第95章 软硬不吃
听到这话,慕海才注意旁边的男童。
崭新的细棉衣裳,白嫩的肌肤,狼狈却依旧倨傲的神情,几乎不用想就能判断城里少爷下乡来玩。
“既然你们投缘,去咱们家坐坐也无妨,刚好可以喝点姜汤,免得风寒入体。”
听到这话,福宝期待地转头,“陈渊哥哥,可以吗?你衣服都湿了,我哥哥不在家,可以先穿他的!”
陈渊被人指指点点,本就不耐烦,再加上对这个漂亮又善良的妹妹有好感,只是稍微犹豫,便同意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爷爷会好好酬谢你们的。”
说完,点点下巴,跟着两人回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些犯酸,“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这小屁孩眼睛长到天上,看咱们这些泥腿子用鼻孔,难得福宝能制住他!”
“或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我倒觉得这孩子不懂事,咱们是乡下人又如何,既没吃他家米又没要他家饭,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不感恩就算了,连个笑脸都不给,谁欠他的?”
“行了行了,”慕盛抬手阻止众人的闲言碎语,“多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我捞人也是顺手的事,压根没想过恩不恩的,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你们也都散了,该回家回家该干活干活,不是啥大事!”
事主都这样说,村民们即便心里依旧不舒服,也只能作罢。
回到家后,慕海嘱咐老周氏煮姜汤,他自己则找衣服给陈渊换。
陈渊今年八岁,慕知礼的衣服小周氏做的时候会特意放宽两寸,穿起来正好合适。
只是粗棉的和细棉终究不同,习惯细棉陈渊特别不适应。
这一幕,落在慕海严重,更加确定陈渊的娇贵。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跟谁一起来到的溪下村?”
慕海语气温和,笑容和蔼。
然而,陈渊抬抬眼皮,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搭话。
“别怕,我不是坏人,”慕海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小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得赶紧找到你家大人才行。”
这话,终于牵动陈渊情绪,他咬咬唇,小声解释,“我爷爷会找过来的。”
“人生地不熟的哪有那么容易找来?”慕海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倒不如你先自己交代一遍,我陪你找人。”
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然而,陈渊并不搭理。
他见多别有用心把自己当小孩哄的人。
慕海不死心,绞尽脑汁旁敲侧击,可惜陈渊软硬不吃,说的口干舌燥依旧没得到半点信息。
“祖父,”福宝软软地叫了一声,“陈渊哥哥很累,先让他休息好不好?”
“行吧,”慕海也不敢把人逼太紧,“你们去厢房玩,累了就睡觉,吃饭我叫你们。”
慕族长家,陈里正说完正事,喊小孙子回家时,才发现人不见了。
顿时急的满头大汗,“这孩子,一直嘱咐他不要乱跑,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先别急,我找人问问,溪下村鲜少来生人,看到他肯定有印象。”
慕族长匆匆安抚一句,立刻出门打听消息。
确实跟预料的一样,陌生人在溪下村非常显眼,没怎么费工夫就知道具体经过。
“陈里正,赶紧来,你孙子落水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陈里正还以为人没捞上来,又急又惊,差点晕过去,“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没救?”
渊儿那么小,又那么聪慧,怎么就......
自己带着活生生的人来,走时却只剩一具没热气的尸体,又该怎么向儿子儿媳交代?
“你误会了,”慕族长察觉自己的说法有歧义,干笑着解释,“孩子已经被村里人捞上来,现在在我三弟家。”
“救上来就好,救上来就好!”
说完,陈里正发现,自己双腿已经吓得发软。
慕族长很理解,让人扶着他找人。
看到孙子后,他再也忍不住情绪,直接摁着陈渊啪啪打拍屁股,直到累的喘气,这股一直压在心口的害怕才发泄出去。
“再你不听话,屁股给你打肿!”
陈渊自六岁便去学堂启蒙,年纪小自己又聪慧,连夫子都不曾打手心,在家更是重话都没听过一句。
今天却被陈里正扒裤子打屁股,小脸臊的发烧一样红。
“爷爷,别这样。”
他声音软糯,眼睛噙着泪花,额头还有在河里沾的泥沙,狼狈又脆弱。
陈里正立刻心软,声音都缓和很多,“来之前就跟你说过,跟紧我不要乱跑,更不能去水边,你怎么做的?”
“对不起,孙儿不该不听话,也不该让您担心。”
陈渊没有狡辩。
事实上,他自被救后就一直忐忑。
不识字的乡民怎么看他无所谓,可他不想自己爷爷失望。
“下不为例,”陈里正表情严肃,“以后都不许乱跑,回家去祠堂跪一天!”
闻言,陈渊想辩解,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很清楚这次多危险,犯下如此大错,根本没资格要求更多。
教训完孙子,陈里正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他拍着额头道歉,“对不住,我刚才急昏了头,让你们见笑。”
“我理解这种心情,”慕海一脸唏嘘,“听到福宝掉河里后,我吓得鞋子没穿直接跑出去,万幸孩子没事!”
“可不是,要是有个万一,让我这糟老头子送黑发人,百年后都没脸面对列祖列宗!”
“爷爷,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把你带出来没看住,这就是错,”陈里正语重心长地教导孙子,“很多时候,人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别人负责。”
陈渊双眼迷离,他听得懂这话,却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还在别人家,陈里正没多说,安慰地拍拍他的头转向慕海,“老弟,冒昧问一下,你可知谁救了我孙子?我陈家非忘恩负义之辈,必厚礼重谢!”
“我也是后面才到,要不你问福宝?”慕海把孙女推到前面,“别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里正爷爷。”
第96章 互相算计
陈里正进门就注意到躲在爷爷身后的小姑娘。
皮肤白嫩,眼睛清澈,浑身都冒着灵气,让人初见就生出欢喜,“小姑娘,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爷爷吗?”
福宝缓缓点头,“我刚到水边,就看到陈渊哥哥掉进河里,边跑边喊人救命,当时没人,我太急了就跟跳下去,后来遇到盛伯伯,他把我们两个从水里捞出来。”
“爷爷,”陈渊插话,“若非有福宝,我肯定撑不到别人来救。”
没人知道,在水中绝望地闭上眼睛时,那个决绝冲过来的身影给了他多大勇气。
好像阳光倾落,带着无尽的暖意,给人勃勃生机。
陈里正沉默一瞬,他领悟到孙子的言外之意。
这孩子不想自己随便打发这户人家,而是想深交下去。
落安镇虽然不大,却也有十几个村子,溪下村虽然富裕,他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之所以每年跑一趟,是想展现自己对差事的重视。
换句话,其实只是做给上面看。
陈家坐拥良田二百多亩,家里还供出一个秀才,早就成了镇上举足轻重的人家。
没听到陈里正的答复,陈渊越来越忐忑,眼底都带着恳求,“祖父,您不是一直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陈里正梗住。
说是那么说,也要看实际情况不是?
交好人家,不说门当户对,至少也得互帮互助吧?
可慕家就一普通农户,家里连个童生都没有,两家交往,自家得不到任何助力还要反过来填补这个无底洞,地主家的憨儿子都不敢这么傻大方!
慕族长差点笑喷。
陈家这小子也是有意思,毛都没长齐就见色起意!
他笑眯眯地拍拍陈里正的肩膀,“孩子已经找到,你们继续聊,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施施然离开。
他懒得再看这场闹剧。
救人的明明另有其人,这爷孙俩却围着一个帮倒忙的小丫头争论。
莫非,也把这一切归结于福宝的福气?
何其荒谬!
慕族长的离开,让陈里正莫名觉得自己被轻视,他砸吧两下嘴,轻轻点头,“这是应该的。”
“客气了,”听到这话的一瞬,慕海笑得脸上褶子都团成一朵花,“我家丫头最是心软,即便看到别人落水,也会一样帮忙。”
陈里正不置可否,“时间已晚,我先带孩子回家,明日再来道谢,见谅。”
“路不好走,我送你们到村口。”
陈里正叹口气,没拒绝,“有劳了。”
待走出溪下村,他直直地看着孙子,“渊儿,你究竟怎么想的?”
“她救我一命,我便用这条命护她一辈子。”
听到这话,陈里正眉眼一凝,“你看上了慕家的小丫头?”
陈渊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换句话,你想不想长大后娶她?”
孙子今年八岁,也确实该张罗亲事。
这丫头家世是低了点,可身家清白,相貌好看又浑身灵气,好好培养,并不会比县城姑娘差。
自家在镇上能说的上话,在县城还是差了点,有底蕴的人家不愿闺女下嫁,小门小户的自己又看不上。
挑一个顺眼的从小教导倒也不失为良策。
“娶她?”
陈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仔细考虑后,发现自己并不排斥,慎重的点点头,“可以!”
语气不勉强,却也看不出羞涩。
陈里正看出孙子没开窍,也没在意,“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适当帮扶下慕家也无妨。”
老宅。
慕海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陈渊那小崽子,对福宝好像有想法,眼珠子就差没黏在咱孙女身上,陈里正的意思,好像不打算阻止自己孙子。”
“啥意思?他也看上咱家孙女了?”
“应该是,”慕海有些得意,“福宝是咱们按照城里小姐娇养的,白净又水灵,陈家看上也不奇怪,不过……”
话音一转,他说出顾虑,“陈家虽然是落安镇一霸,出这一亩三分地却说不上话,陈渊和普通人倒般配,却不够格娶咱家的福星。”
慕海的打算,福宝嫁的人必须对自己孙子仕途有帮助,除非陈渊能考中举人,否则一定没戏。
“那咱们下次跟陈里正说清楚,”老周氏倒没想那么远,“免得坏了孙女名声,以后不好说亲。”
“这事不急,福宝还小,陈家的事对她没多大影响,他们家有秀才,咱们刚好可以借波力。”
“这样不太好吧?”
老周氏坑亲人不手软,却没大胆到算计外人。
“没什么不好的,”慕海不以为意,“咱们只是现在比不过陈家,等知智一路往上,又有福宝的好运气,早晚把他们甩在后面,根本不用怕。”
两家各有算计,却又高度默契地暧昧不清。
翌日见面,双方亲热的好像相交几十年的老熟人。
于是,溪下村人全都好奇起来。
“明明盛哥救了陈家小子,他们怎么与海叔更亲近?是不是报错恩?”
“这不可能,知道他们方才往盛哥家送了多少东西吗?”
“两头生猪,十匹棉布,米面各五百斤,乱七八糟的糕点林林总总十几样,加起来值十几两银子,早知道陈家这么大方,我也跳下去。”
“谁说不是呢?我也后悔着呢!”
慕家也得了东西,表面上只有慕盛家的一半,陈里正私下又拿出二十两酬金,“慕老弟,若非福宝,我家渊小子能不能保住命还真不一定,这个情我一辈子都记心里。”
慕海假意推让几次才放入自己口袋,“还是那句话,即便换成别人,我孙女一样会管到底,陈老哥别多想,咱们两家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也对,”陈里正感动地握住慕海的手,“咱们两家不用讲这些虚的,我家老婆子最喜欢福宝这种齐整又乖巧的小姑娘,回头接她去家里玩几天。”
“她一个小姑娘我不太放心,等知智休假,让他带着人上门拜访。”
“那我就等着大侄子上门。”
短短两句话,两人已经达成不可言明的交易。
第97章 全家开炮
事实证明孙女一如既往好运,然而,慕海并没有满足现状。
他对着正在剁肉的老周氏说,“南崽的名字还得改,陈家有学堂,咱家孩子必须进去。”
没能事事如愿,慕海归结于福气不够。
“你准备把知仁送过去?”
“本来想送知礼去,那孩子静的下心学习,谁让他没这福气,对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早晚给知仁改名,得赶紧换称呼。”
“叫什么?南风吗?”
“不妥,南崽还没改名,被外人知道会说嘴,知仁在弟兄中排行第二,就叫小二吧。”
“小二?”
不太好听,但是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即便老周氏不满意,也只能点头,“话说回来,老大去接媳妇,这都两天,怎么还没回来?”
慕海满头黑线,“这混账,该不会偷偷跑路吧?”
他应该手里没钱才对。
等等,慕海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兔崽子不会把咱家牛给卖了吧?”
那可是除房子和地外最重要的财产!
养了好几年,膘肥体壮,干活顶三个大男人。
“不,不能吧,”老周氏也不敢打包票,“卖了牛,他来拉粮翻地吗?”
“他连婆娘孩子都敢押,还有什么不敢的?算了,”慕海意兴阑珊,“现在计较这些没用,还是先办好手头上的事,我去打听下老二地址,吃完饭就找人。”
“嗯,我继续做饭,中午多做点好的给你补补身子。”
慕濯走后,苏黛一家三口就在等老爷子上门。
镇上不大,周家进出又没遮掩,打听起来费不了多少力气。
然而,从早上等到晚上,都没有人上门。
慕耀笃定开口,“慕家肯定又发生了什么!”
除非被什么事拖着,否则慕海肯定用最快的速度找过来。
“希望是摔断腿,”苏黛恶狠狠诅咒,“最好是一辈子都好不起来那种。”
走不了路,才不会到处蹦哒恶心人。
“我也希望,可惜,祸害遗千年,”慕耀真的很遗憾,“若是他明天还不来,咱们干脆找过去,与其等的纠结,倒不如先发制人。”
“行,”苏黛边打哈欠边伸懒腰,“今天早点睡,养足精神才有力气跟他斗到底。”
“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
“南崽呢?”
“娘,我还不困哦,想今天就把所有字母记住。”
“你们父子俩相互卷吧,我不奉陪了。”
啧啧两声,她半眯着眼回到卧室。
自己这种开挂的人若是都头悬梁锥刺股,那些普通人怎么办?
这样想着,苏黛越发心安理得,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慕耀带着儿子奋战到三更,翌日,华丽丽的起晚了。
两人清醒时,苏黛已经吃完午饭。
“媳妇,”他小心地瞥一眼妻子,“你生气没?”
说好的去找人算账,他们父子却在关键时刻睡过头。
惴惴不安的慕耀,连头都不敢抬。
“有什么好气的?”苏黛翻个白眼,“连着熬夜两天,你们身体肯定吃不消,睡到太阳下山都正常。
算账什么时候不可以?
完全没必要为此损害健康。
老宅所有人加一起也比不过你们重要!”
父子俩感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垂头掩饰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
然后,加快速度吃饭。
慕耀嘴巴没停,只能抽空提醒,“媳妇,你先喂豆豆,马上就能出门。”
说完,继续吭哧吭哧闷头扒饭。
苏黛轻轻点头,去后院照顾骡子。
生活技能解锁后,苏黛就发现自己能隐约察觉出动物的情绪。
然而,这只能捶死自家豆豆铁憨憨一个。
它只要开口叫,十声有句都在嚷嚷自己饿,还有一声是要水喝,简直了。
这憨货吃的多拉的也多,隔一天不清理便便就臭成生化武器。
夏天刚刚开始,等天气变凉还有四五个月,苏黛只是想想,就一阵绝望。
不幸中的万幸,打扫卫生的不是自己,她只要在慕耀实在忙不过来时扔些草料就行。
或许在豆豆心里,给吃的都是好人,即便苏黛冷着脸嫌弃,还是温顺的凑过来低下脖颈方便人摸。
苏黛不想动手,它就始终操持一个姿势。
掉头离开,又会立刻拦住去路。
即便杂交,根植基因里的固执依旧让人头疼。
苏黛妥协了,轻轻摸两下。
完成仪式一样,之后的豆豆,终于肯放她走。
心累!
“相公,”苏黛洗手后,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你说豆豆这货是不是故意装傻?”
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可它的某些行为,非常值得怀疑。
要吃要喝看似木讷,换个角度,这头骡子一点都不肯亏待自己。
甭管干不干活,都要先保证自己生活。
“不能吧,”慕耀咽下最后一口饭接话,“他可是连咱们回村那条路都记不住!”
即便刚出生两月的小牛犊,也不可能不认识自己走过好多次的路。
“也对,可能真是我想太多。”
总不能有路痴骡子吧?
这比豆豆装傻还令人难以相信。
苏黛随口一提,说完就彻底抛在脑后,慕耀更是如此,压根没放在心上。
南崽倒是好奇心极重,特意跑过去试探,得出的结论却跟父母一样。
之后,一家三口对这个话题绝口不提。
吃饱喝足,用最快的速度洗好锅碗,一家三口套车出门。
不巧的事,刚走出巷子,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慕海。
“晦气,”苏黛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一点不给曾经的公公留面子,“咱们该早点出门的。”
免得这人脏了整个巷子。
“苏氏,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慕海声音淬冰一样冷。
他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这个往常病弱无力的儿媳,竟然敢当面骂自己。
果然翅膀硬了。
“我家长辈全在地底下,骨头都碎成渣渣,怎么,您又想跟他们唠嗑?”
一杀!
“没错,”慕耀跟着附和,“堂叔,你若是嫌弃自己年纪太大活的勉强,直说便是,我们全家都乐意送这一程。”
二杀!
“爹爹,我觉得堂爷爷只是单纯忘记怎么说阳间话。”
三杀!
第98章 眼光问题
慕海双眼发黑,几乎稳不住身形。
人越老,越能感知死亡越来越近,也越发渴望和珍惜活着。
这一家三口,一个咒他死,一个恨他死太慢,另一个更绝,内涵自己早该在阴间。
欺人太甚!
此时的慕海,胸口有团火在灼烧,烫的整个人犀利尖锐。
“慕耀,早知道生出来是你这么个玩意,我当初直接呲墙上!”
“还有苏氏,你个病秧子都没死,老子必须长命百岁。”
顿一下,他恶意深深地转向南崽,“小王八蛋,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剁碎你喂狗!”
敢如此诅咒他的人,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苏黛敢发誓,慕海绝对没开玩笑,他真的对南崽起了杀心。
下意识,她就想拿出系统背包的狼牙棒锤过去。
慕耀按住了她,“他在用激将法,若是动手,恰好中了算计。”
届时,甭管打没打到,慕海哪怕装也会装成重伤,以此为把柄要挟人。
可能是夺取南崽名字,也可能是……
“那怎么办?”苏黛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挑衅,“难道只能任由他耍威风?”
“咱们跟他的关系太过复杂,若是动手,反而无比被动,压制一个人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因为一时冲动同归于尽。”
听到这些分析,慕海突然生出一股悔意。
他确实是这么个打算,甭管老二认不认,自己总归是亲爹,只要他敢动手,自己就站住大义,不想被世人唾弃,只能满足自己要求。
届时,不管给南崽改名还是让他回家都可以慢慢谈。
可惜,被识破了。
这个儿子自小就有主意,为了不让大儿子被压他才有意冷落。
可惜,老大实在不争气。
读书读不出名堂,清闲体面的差事也丢了,还被人坑骗走家里所有现银。
老三比老大聪明一点,却性格懦弱,也扶不起来。
相对而言,老二是三兄弟中最出色的。
倘若当初没松口过继,哪怕分家,他也有办法驯服这个儿子。
可惜了!
思绪虽然复杂,放在现实也只是一瞬,慕海并没否认,“老二,咱们是亲父子,真的没必要成为仇人。”
“你用这话哄老大老三那俩傻子吧,”慕耀冷笑一声,“好歹做二十多年父子,谁还不了解谁?就像你第一眼认定我天生反骨,我也知道你这人骨子里多么冷血凉薄。”
为了自己野心,把亲生儿子当畜牲养,慕家往上数三代,也就这么一个奇葩。
难怪老太爷不喜欢他,有些人被讨厌,真的不是没原因。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并没问题。”
“可拉倒吧,”苏黛被这话逗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你看重大儿子,他把慕家害的没了家业,你轻视女人,慕周氏狠狠甩你一巴掌,你信任小儿子,他却关键时刻背刺……”
坏心眼停顿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道,“你看重长孙,慕知智又真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吗?”
幸好慕海没做生意,否则必然血本无归。
慕海知道苏黛故意刺激人,却还是下意识动摇起来。
以往觉得长孙至少也能得中举人,突然就不确定起来。
摇摇头甩出脑袋里不靠谱的想法,他语气强硬,“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知智从小到大都没让我失望过,他一定可以让慕家翻身。”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苏黛懒得反驳,直入正题,“即便你今天没来,我们也打算去找你。
你家的锦绣前程我们不管,别打南崽主意,他的名字不想要可以扔掉,绝不会给你们!”
即便知道慕耀说的有理,不能揍慕海,她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说出的话也越发刻薄,“我儿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吸血的!”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当初的事,拿掉这个名字,不是该更高兴?”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各种借口,并把希望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
看到慕海眸底浮现的愤恨,慕耀翘起嘴角,“我相信南崽,他的未来只会一枝独秀,而不是成为谁的养分。”
“看在那点微薄的血脉上,我提醒一句,别太信任自己眼光,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
诚然,有些人运气真的非常好,可这也意味着,趋利避害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你把她当成武器,又怎么确定不会有噬主的那天?”
如刀般锋利的话,扎的慕海摇摇欲坠,慕耀却依旧咄咄逼人,“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一家既然已经出继,就不会再让你拿捏,无论你今天什么打算,都到此为止,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撂几句狠话就有用吗?
慕海想嘲笑二儿子天真,可下句话却让他全身都僵硬起来。
“慕大还在医馆,你确定不去看看?”
“你对他做了什么?畜牲,他是你亲哥!”
说完,不等别人反应,急匆匆离开。
见状,苏黛心中五味俱全,“他对慕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吧?”
“并不是,”慕耀讽刺地扯扯衣袖,“他只是担心慕知仁出现意外,老宅没有人能做另一个‘南风’。”
角度清奇,却意外有说服力。
苏黛沉默了。
少顷,不甘心地抱怨,“难道就这样放他走?他刚才不是说笑,是真想杀咱们儿子。”
听到这话,慕耀整个人都变得冷冽,“即便没动杀心,也不能让他轻松,既然已经不是一家人,就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他先打破规矩,别怪我狠心!”
“你打算怎么做?套麻袋揍一顿?”
“那样太便宜他,”慕耀语气冷漠,“刀子只有真的捅进脏腑,才能痛彻心扉。”
目光拂过妻儿,清冷的眼眸多了温度,表情也逐渐缓和,“别担心,和南崽好好在家待着,想看书就看书,不想看书就晒晒太阳,这件事交给我,儿子的公道一定会讨回来。”
简单安抚几句,把娘俩送回家安顿好,慕耀只身离开。
此时太阳渐斜,拉的人背影很长,也显得人格外伟岸。
------题外话------
个人觉得,慕耀、苏黛、南崽就是我理想中的一家三口~
慕耀腹黑薄情却把所有温柔留给妻儿。
苏黛娇气任性却能包容丈夫疼爱儿子。
南崽明知不公却努力做好自己。
每个人都非常非常用心的维护小家,像路边野草一样抱成一团,风雨同舟……
第99章 遥遥无期
慕耀并不知道自己在妻儿心中如此高大。
此时的他,心中仿佛住着一个野兽,想咆哮想撕扯想发泄。
对于慕家,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他怨过恨过,可这一切随着过继戛然而止。
脱离出来后,曾勒的自己喘不过气的枷锁陡然消失。
没有责骂,没有埋怨,没有不公,他们一家三口清清静静,每天都很充实,仿佛新生。
不再纠结过去的恩恩怨怨,只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知道老宅那边人不会轻易罢手,所以尽力遮掩地址,帮助周家,撇清两方关系……
然而,有些事真的,不面对不行。
虽然早已对老宅没期待,若非慕海非要纠缠,他此生都不会出手。
“赵嘉,李念,丁一,我有事找你们!”
见到三人,慕耀直接开门见山。
“耀哥,什么事啊?”
仨人这两天都在弄韭菜盒子,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奈何这三人都不怎么会做饭。
即便苏黛手把手教了好几次,还是掌握不住要领。
换句话说,天生就不适合吃这碗饭。
但是他们不死心。
用赵嘉的话说,“只要学会,即便不能摆摊赚钱,也可以做给自己吃解馋。”
“你们之前在桐花巷看到过慕知智?”
“可不是,”提起这个,李念就精神抖擞,“那小子看着老实,花花肠子一套一套的,左手抱着小红,右手搂着小香,嘴里还含着小梦喂的果子,我的天,毛都没长齐,比一些老油条玩的还花哨!”
“我们当时下巴都惊呆了,特意跟管事妈妈打听过,那三个只是临时起兴点的,他还长年养着一个,据说从**就跟着他。”
“你说他还在读书,既没功名又没进账,哪来这么多钱养女人?该不会反过来要那些姑娘倒贴吧?”
最后这句,李念明显夹带私货。
酸溜溜的语气,跟喝了十年陈醋似的。
羡慕嫉妒恨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慕耀一头黑线,这就是当时他为何不想听的原因,“都说了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场合!”
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男人本色,”李念有些不服气,“我们仨连媳妇都没有,若是连桐花巷都不能去,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童子鸡?”
与之相反,赵嘉和丁一两人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没李念脸皮厚,心里清楚桐花巷不是个好去处。
奈何李念小嘴巴叭叭不停,勾的人心痒,再加上那里的姑娘确实销魂……
每次提起这件事,李念都能找出几百个理由反驳,慕耀已经习惯,“等得病你就后悔了!”
“放心吧哥,我们穷的叮当响,一年都去不了几次,慕知智那货都没得病,怎么可能轮到我们?
以前没奔头,活一天是一天,自然怎么潇洒怎么来,如今正经入籍,赶紧攒钱盖房子买地才是正事,怎么可能还把银子洒在那群小蹄子身上!”
那群女人多花一个铜板,他未来的婆娘儿子就少花一个,这笔账并不难算,肯定不能犯傻。
“念哥,”丁一有些纠结,“你昨天还嚷嚷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念堵住嘴巴,“我昨天啥都没说,你听错了。”
“狗改不了吃屎!”
慕耀瞪李念一眼,继续说正事,“你们既然打听的那么清楚,应该知道慕知智常去哪个院子吧?”
“也不是那么清楚,”李念突然生出一种非常微妙的预感,“耀哥,你,你想干啥?”
“盯着他,瞅准时机敲闷棍,扒光衣服扔在桐花巷!”
“全扒吗?要不要留件底裤?”
“无所谓,都能达成目的!”
闻言,李念立刻不怀好意大笑出声,“那就全扒,老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不就是多认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姑娘还满足不了他,怎么没撑死!”
慕耀:……
李念这家伙的心眼,不是一般小!
“慕知智在西区那个学堂,酉时吃饭后会给学生时间放风,你们先去打探他什么时候休假,免得回头白跑一趟。”
这事他自己也能做,但既然决定走科举,就不能留下让人攻讦的把柄,不能太过嚣张。
“没问题,”李念拍着胸脯保证,“耀哥你等我们好消息吧!”
慕耀微微颔首。
这仨做正事不行,这种事却很擅长,一点不用担心。
事实也正是如此。
赵嘉三人出身流民,又势单力薄,能够在落安镇站稳脚跟,自然有他们的手段。
只用两个肉包子,就打听到想要的消息。
“你说慕知智啊,那家伙早就不来学堂,他跟夫子告假,说是家里祖母生病需要侍奉,今天上课夫子还让我们向他学习,说什么百善孝为先。”
“可拉倒吧,也就夫子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就一阴险小人,当着夫子面努力上进,私底下自私恶毒又霸道,仗着自己聪明,天天讽刺我等笨拙如猪。”
“彼之老母,他功课好又怎么样,大家都是白身,谁比谁高贵?功名都没有就这么得瑟,也不怕被人敲闷棍!”
赵嘉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李念转瞬恢复平静,尤其赞同这话,“没错,这种人不挨收拾,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既然不服气,”赵嘉想不明白,“为何还任由他欺负人?”
换成自己,非把人堵在茅厕一天揍十顿!
“没那厮会装,”说话人一脸愁苦,“我等也不是软柿子,被他辱骂,立刻找夫子做主,然而……”
“夫子不信?”
“没错,夫子甚至觉得我等嫉妒同窗才故意挑衅、构陷。”
说着,他叹口气,“我们能来学堂读书,是倾家之力供养,即便知道此事不公也不敢争论,受点委屈没什么,若是因夫子厌弃不能下场,无论自己还是亲人都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非常不甘心,但是没办法,没资格任性。
好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用功读书考中功名,终有一日能扬眉吐气。
可惜,慕知智那厮人如其名,天资甚高,等他们这种笨鸟得中秀才,那人说不定已经成了举人。
报仇之日,遥遥无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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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孝子贤孙
谁不想快意恩仇,奈何现实不允许。
“兄弟,生气就多吃饭,然后好好保重自己,”李念非常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心情,又塞给他两个肉包子,“考不过就熬死他,等他丧礼,请一堆人在他坟头唱大戏,是不是很解气?”
虽然阴损,不过,确实痛快。
说话人越想越开心,泄愤是的大口咬包子,“我叫林安,大林村人,你们呢?打听这么清楚,是跟慕知智有仇吗?”
给自己肉包子的都是好人,只冲这个,林安也愿意交好。
当然,他更乐意看慕知智倒霉。
“当然不是,”李念笑眯眯解释,“家里想送侄子读书,听说这里的夫子很有才学,教出的学生出类拔萃,我们来打听下是不是真的。”
林安定定地看李念好一会儿,摇着头咕哝一句,“不太像!”
能随便说出在别人坟头唱戏,绝对不是什么老实人。
不过,这些人很有意思,自己又吃人嘴巴,还是别计较那么多。
若是慕知智真的被收拾,那也是活该。
谁让那厮不会做人!
“呵呵…”干笑两声,李念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跟你一样,正正经经的清白人。”
是提醒,也是威胁。
说出这番话后,林安就上了贼船下不去。
不服气地翻个白眼,林安撇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以后有这种好事还来找我,四个肉包子就行,拒绝还价!”
既然读书比不过,那就比谁活的久。
从今后,他要更加爱惜自己身体。
李念回来,把事情简单复述一遍,笑嘻嘻说出自己的推测,“那货现在肯定在桐花巷厮混!”
明知道自己祖母病重,还日日逍遥,好一个孝子贤孙。
慕耀对这个侄子的人品早就有所了解,并没有发表看法,只平淡地说了一句,“入夜开始行动,你们现在先休息,我去医馆。”
“又给嫂子拿药?”
“不是,有别的事。”
说完,慕耀径直离开,没多解释。
慕兴的事,暂时还不能传出去,虽然李氏大概率不会告诉慕海,万一说秃噜嘴呢?
还是亲自盯着点比较好。
另一边,慕海愤而离开后,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馆。
刚进门,就听到大儿子的声音。
“李氏,我饿了,我要吃卤肉,你赶紧去买。”
“没钱,只有杂面馒头!”
“老子一定要休了你!”
易大夫彻底服气,“小五,赶紧告诉隔壁,他们可以回家了,不用再待在医馆。”
他理解某人受伤心情不好要发泄,可医馆还有其他人,总不能一直扰民不是?
“嗯嗯,”小五迫不及待把人赶走,蹬蹬地飞快跑过去,“慕相公,你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赶紧回家吧。”
“这叫没大碍?”慕兴指着软趴趴的某处,“老子这辈子的幸福都被你们这些庸医毁得一干二净!”
“不是我们害你受伤,师父开的药方也没问题,你自己倒霉凭什么怪别人,”顿一下,小五苦口婆心安慰,“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没用,反正也没缺胳膊断腿影响生活,你也别太在意,就当修身养性了。”
才十三岁的他,着实不理解慕兴为何如此介怀。
他有儿子有媳妇,既不用担心无人传承香火,也不用担心被人奚落。
除了不能房事外,跟以前并没什么不同。
听完,慕兴看傻子一样看着小五,想骂人却发现对方只是半大小子,最终,憋着脸吼出一句,“你懂个屁!”
慕海听到这些对话,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大夫,我儿子怎么了?”
“受了点轻伤,他自己挨不住疼。”
易大夫没有透露病人隐私。
即便不喜欢慕兴,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多嘴毁掉一个人。
“老二那个混账,”慕海又急又气,“对自己亲哥都下手这么重,也不怕遭报应。”
像风筝一样,刚断线就彻底失去掌控,越想越后悔。
咒骂完,急匆匆赶到房间,心疼好大儿子,说话都比平时软和,“老大,你好点没?”
听到声音,慕兴抬头,就看到慕海一脸担忧,顿时,又惊又怕,“爹,你怎么来了?”
下意识,他把自己整个藏在被子里。
“事情我都知道了,”慕海叹口气,“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报仇,狠狠教训老二那祸害。”
“教训老二?”慕兴一头雾水,转转眼睛,突然想到一个猜测,“爹以为是老二打伤的我?”
“不是他还能谁!”
慕兴不着痕迹和李氏对视一眼,立刻决定甩锅出去。
“就是老二那混蛋,”说完,又试探地问一句,“他可有说打伤了哪?”
“没说,对了,你伤到哪?”
听到问话,李氏当即生出把事捅出去的冲动,抿抿嘴,最终克制了自己。
以老爷子的脾气,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逼着自己保密到死。
李氏不说,慕大更不可能让慕海知道,“伤到胳膊,特别疼,爹,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成,”敷衍的安抚完大儿子,慕海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小二呢?你们两口子躲在这,把他放哪了?”
“小二?”
慕兴和李氏都没反应过来。
“爹说的可是知仁?”
“对,我准备把他送到学堂,知仁这名字不太好,得重新换一个,暂且先叫着小二。”
“爹要把知,小二送学堂?”李氏惊喜地抬头,“夏收后吗?知礼那孩子怎么办?”
李氏一直在娘家,既不知道慕大败光了家里银子,又不知道三房分走一半家产,还以为慕家跟以前一样。
慕海虽然猜到这些,脸还是一下拉下来,“不该问的别问,赶紧把孩子带过来!”
“好,我这就去。”
只要对孩子好,听两句数落并不算什么,李氏出门后,依旧高兴地欢天喜地。
慕耀看到这一幕,就知道她没把慕大的伤透露出去,“还不算蠢到家!”
易大夫神情复杂,“你还担心她会大大咧咧把自己相公做不成男人说出去?”
怎么可能!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吐出哪怕一个字,即便亲儿子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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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喜气洋洋
“她绝对会!”
李氏这人其实很好懂,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慕海和慕兴没防备,主要是觉得她不敢这么胆大包天,殊不知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李氏已经把慕兴恨到骨子里,同样的,慕兴也一样,这夫妻俩绝对不会善了。
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两败俱伤。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易大夫长叹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戾气重,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再怎么,也不至于夫妻成仇啊。”
“哦?”慕耀挑眉,“换成易大夫被妻子弄成太监,也这么大度?”
易得稔梗住,一张老脸红了青青了红,手哆哆嗦嗦的,差点把自己胡子都揪掉,“臭小子,不会说话就当哑巴,再吵给你扎针!”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小五听完了两人对话,双眼迷离,“慕耀哥,伤到那里,真就这么严重?即便那里没受伤,不是也有人生不出孩子?”
“有些人哪怕没孩子,也咬着牙不休妻,你以为他重情重义?”
“难道不是?”
“大错特错,更可能是男人生不出来,特意拿媳妇顶祸,落得好名声的同时,自己的处境也会好很多。”
“可这样,他媳妇岂不是承受方方面面的压力?”
“确实这样。”
“这也太自私!”
“这还不算最糟的,有些人明知是自己问题,却把所有错推在媳妇身上,然后用这个把柄,变本加厉折磨妻子。”
“不,不能吧?”
小五被吓到,他不敢想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慕耀没打破傻孩子最后一丝幻想,“我瞎诌的,别在意。”
说完,从角落搬个凳子,继续围观慕家的闹剧。
李氏虽然嚣张,却不是没脑子,她一直叫嚷没钱,自然不会把儿子放在客栈。
慕知仁这两天一直待在牛车上,看车的同时,也不用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虽然打算把慕兴不举的事宣扬出去,却也不会想让亲生儿子知道自己这个做娘的多狠毒。
她过来时,慕知仁盖着衣服躺车上睡觉。
“知仁,快醒醒,你爷来了!”
“娘,我们要回家吗?”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能让人察觉他言语间的兴奋,“爹呢?他的伤已经好了吗?”
“差不多,”李氏并不想提这个话题,“我给你整理下头发,精神点见人,给你爷留个好印象。”
“为什么啊?”
慕知仁虽然不解,却低着头乖乖任由李氏摆弄。
“你爷要送你读书,只送你一个,”李氏喜形于色,“当初虽然说送你和知礼一起去,但是那长久不了,银子消耗太大,最多两年,你们兄弟肯定得有一个人退下来。
娘当然不想你回来,可大房已经有你哥读,咱家理亏,三房还有个福宝,你爷奶为了家宅和平也会把机会给知礼。”
三房也不知做了什么事,才让老爷子厌弃成这样。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慕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大房的。
幸好没把慕兴伤了那块说出去,若是老爷子知道,定然会偏向三房。
此时的李氏,整个人欢喜的冒泡。
慕知仁也很高兴。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不仅不用干活,还可以吃最好的穿最好的。
“娘,”他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好好读书,跟大哥一样。”
“嗯,如果能看到你们俩考中,让我现在去死都行。”
说完,喜气洋洋牵着儿子进屋。
没多会儿,隔壁一扫往日阴霾,传来欢声笑语。
也不知李氏说了什么,把老爷子逗的开怀大笑。
看到这,已经基本确定不会出大差错,慕耀转身准备离开。
已经黄昏,距离入夜也没多久。
然而,刚走两步,就被眼尖的慕海看到,“老二,你又想干嘛?”
他站在最前方伸出双臂,把大房一家三口护的严严实实。
“医馆又不是你家开的,你们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爹,”慕兴从看到慕耀的那一瞬就慌张,见状,立刻转移话题,“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回家吧,晚了娘会担心。”
慕海还想骂几句出气。
瞥到慕大身上的伤,怕慕耀再逮着揍他一顿,这才放弃打算。
“算了,懒得跟这混账计较。”
每次杠上,这兔崽子没事,反倒自己这个做爹的气的头晕。
冷哼一声,慕海护着儿孙离开。
“这就是你爹?”易大夫突然冒出来,“你做了啥惹得他这么大怨气?”
脸拉的像驴子,眼睛也斜睨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很不满慕耀。
“你猜!”
逗弄一般吐出这两个字,慕耀背着手离开。
他走后,易得稔对着小五抱怨,“老夫一个当大夫的都被他气的跳脚,普通人没晕厥,真的算运气好。”
突然间,他就理解了慕海的感受。
“慕耀哥就是喜欢逗人,其实人还挺不错。”
说完,他把两人的对话复述给易大夫。
末了还一阵唏嘘,“师父,我方才真的差点被吓到,那些可怜的女子,嫁给不能生孩子的男人已经够倒霉,若是再被人虐待,岂不是一生都泡在苦水里?”
闻言,易大夫久久不语。
犹豫了大概一刻钟,缓缓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不是胡诌,是真的。”
“什么?”
小五正在拿秤称药,听到这话,一个晃神,称锤掉到柜台,药也打翻在地。
“世人对女子多苛责,若夫妇多年无子,多数人都会以为是妻子的错。
偏见是一,还有就是重男轻女现象严重,女子尚是稚童便开始干活,长年累月寒气入体才不易怀孕,这种情况很普遍,你若留意脉案便能发现,妇人里十之有八体寒。”
“与之相对,男子情况稍微好一点,只有少数与子嗣无缘。原因很多,有些天生体弱,有些长年饥饿,还有些是纵欲过度……”
“这一类人中,绝大部分都阴郁扭曲,不敢跟外人显露,却把积累的怨恨委屈尽数发泄在妻子身上。”
第102章 打探消息
慕耀离开医馆时,太阳已经落山,他去酒楼打包些吃食才去找赵嘉三人。
三人刚睡醒不久,正商量晚饭吃什么。
“韭菜盒子吧,材料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好。”
“不要,”丁一满脸抗拒,“天天吃,顿顿吃,再吃下去,我人都快成韭菜了,油绿油绿的。”
“你这态度不行啊,”李念叉着腰训斥,“咱们还要摆摊赚钱呢,自己都吃不下怎么可能有人买?今儿就吃韭菜盒子,不吃也得吃!”
慕耀恰在此时出声,“确定不吃别的?”
说完,把打包的饭菜放到桌上,慢慢掀开盖子,肉香蹭蹭往外冒。
“耀哥,你给我们带了饭菜啊,”李念立马换个个态度,殷勤周到的把慕耀摁在椅子上,自己飞快去厨房拿碗筷,“有鸡有鱼有肉,真好,好几天没见荤腥,正搀着呢。”
慕耀挑眉,“你不是要吃韭菜盒子?”
“丁一非要吃,我正劝他呢,耀哥你误会了。”
闻言,所有人嘴角一抽。
丁一气的青筋都出来,“念哥,你就不能要点脸?”
明明所有人都听到,还敢颠倒黑白,脸皮不是一般厚。
李念无视了他的话,飞快给自己装好饭,大口夹起菜吃,“好久没去酒楼吃过饭,味道还跟以前一样,那叫一个香!”
见状,丁一抿抿嘴阴阳怪气,“念哥,你要不干脆入伍吧,敌军来了,别人还要举盾挡,你啥都不用做,就伸着脸往前面一站,绝对没人砍的破。”
话音落地,李念依旧没反应。
慕耀同情地揉揉他的脑袋,“吃饭吧,菜都快没了。”
这孩子,还是太单纯。
算了,多吃亏就长记性。
闻言,丁一下意识看向桌子,菜只剩一半,俩人没一个开口提醒自己。
当即,也顾不得生气,立刻闷头大吃起来。
一个时辰后,四人鬼鬼祟祟离开院子。
“李念,慕知智没见过你,你先去里面看看他在不在?”
“他也没见过我,”赵嘉接话,“耀哥,我也可以去!”
“闭嘴,”慕耀踹了他一脚,“既然决定好好过日子,就收收心,把不该有的心思全掐掉。”
赵嘉委屈地低头戳手指。
他没想做什么,就想瞅两眼。
毕竟,不看白不看,看了就是赚。
慕耀嫌弃地扇扇鼻子,下意识地远离赵嘉。
以后这三人若是娶妻,一定让自己媳妇好好教导她们,决不能给人厮混的机会。
男人若是野惯,根本不可能收心,说出的鬼话也就安慰安慰自己。
慕耀等的百无聊赖,赵嘉更是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瞅。
而进入院内的李念,则目不暇接盯着各位姑娘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差点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
慕知智这人并不难找。
他非常讲究牌面,不会在大厅,而是半开着门的包厢。
一如既往地左拥右抱,这次的姑娘比上次还好看,看的人更酸了。
小菜吃着,小曲听着,怀里姑娘还时不时用嘴巴渡口酒,夜不撩人人自醉,简直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艰难地吞吞口水,李念逼着自己移开视线,转而找老鸨打听消息。
落安镇正经青楼只有一所,位于桐花巷最中间,花销非常高,它两旁的都是花烟馆,只在大门两边挂两串红灯笼,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慕知智待的就个就是,价钱合适,姑娘容貌虽然不是特别出色,却也清秀可人,性格好,业务高超……
简而言之,性价比非常高。
然而,即便这样,也有人逮着它薅羊毛的。
“你说慕知智那兔崽子啊,娘的,他在这待了好几天,姑娘每天都换着点,结果就给二两银子,还不够老娘的饭菜钱。”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赶走?”
“你当我不想,这不是姑娘们不乐意,来咱家快活的,多数都没大钱,又穷又扣又老,姑娘们也委屈的紧,好不容易来个小白脸,年轻脸嫩,嘴巴甜活又好,她们当然不想放过。”
李念心中直呼好家伙。
他以为慕知智占便宜,没想到他才是那个被嫖的。
万万没想到!
李念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干脆老实闭上。
“唉,也怪我心太软,姑娘们哄几句就应了下来,这样可不行,花烟馆是赚钱的,不是倒贴给客人的,开了这个头还了得?
最后一晚,倘若他还拿不出银子,定然把他赶出去,谁求情都没用!”
李念假意思考,“看他穿的人模狗样,应该不缺钱吧?不是还包了个姑娘?”
“呸,那鳖崽子有屁的钱,因为哄的姑娘们高兴,每次来,奴家都只收他饭菜钱,就这也经常拿不出来,时不时还要从姑娘们手上哄。
也怪那些人经事少,年轻不知银钱贵,殊不知花期就那么几年,等年老色衰,一年赚的都不一定有现在一晚多。”
“她们没见识,还是妈妈您看的长远。”
“可不是,”老鸨很是得瑟,“妈妈我当年可是青楼教养的正经姑娘,十八岁之前,卖艺不卖身,没办法才接客的,我和那些姐妹不一样,她们买衣服买首饰养面首,我所有银子都攒着,不仅给自己赎了身,还盘下诺大的宅子,再也不用仰仗男人活。”
李念觉得这话不对。
毕竟,花烟馆做的就是男人生意,可他不敢反驳,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说,“这么说来,您老非常讨厌慕知智?”
“讨厌谈不上,只要给钱,哪怕他想纳回家我都欢天喜地张罗,穷比一个还挑三拣四,当我这是啥地方?不给钱还想装蒜,美不死他!”
老鸨目标非常明确,只认钱。
年轻也好,会念诗也罢,她都不在意。
没钱就滚,不留薅羊毛的!
莫名觉得被内涵,摸摸鼻子,李念恋恋不舍递过去半两银子,“耽误您赚钱了,一点心意。”
老鸨有些嫌少,不过没亏,再加上李念会说话,痛痛快快给了个笑脸,“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家的姑娘真的合算,长得水灵身段也好,花的银钱不多,我还可以抹零,走过路过可别错过,夜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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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口嫌体正
李念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
摸摸比脸还干净的荷包,想想外面冷着脸等消息的慕耀,只能忍痛拒绝,“别这样,我只是过来看看,我这身清白得给我未来媳妇留着。”
“小伙子不实诚啊,”老鸨眯着眼上下打量他,衡量自家猪肥不肥似的,“你早就开荤,至少也得有两三年光景!”
妈妈您是阅男无数吗?
莫名的,李念胯下发凉,“我哥还在家等我,太晚要挨打,先回家了。”
说完,撒腿就跑。
然而,刚抬脚,就发现腰间一重,腰带被老鸨死命扯住。
“别走啊,着什么急,你不想要馆里姑娘我也有别的介绍啊,条正盘顺,身家清白,个个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量大从优,怎么样?要不要听听?”
神特么量大从优!
虽然腹诽不已,口嫌身正的李念还是扭捏着转过头,“妈妈,我真没钱。”
他甩甩袖子又拍拍胸口,“刚才那半两银子还是我哥给的,你口中的那些姑娘我真要不起。”
当他傻子吗?
花烟馆的姑娘清白,确定没开玩笑?
莫非老鸨还兼任媒婆?
虽然李念没表现出来,老鸨还是看出他的怀疑,当即不服气地拍他一巴掌,“不信你去镇上打听打听,花妈妈做人做事都有口皆碑,你既然想过日子,我肯定不会给你找乱七八糟的人。”
说着,把他拉到后院,“瞧见没?这些姑娘都是最近送过来的!”
穷苦人家的姑娘,被黑心父母卖到这里,容貌不太好,留下来也只能做丫鬟使唤,倒不如找个好人家放出去,就当为自己积德。
反正也不会亏本,还能稍稍赚点钱。
李念撇嘴,难怪老鸨迫不及待出手这些姑娘,干巴瘦,跟火柴棍似的,风一吹就倒,长相更是寒颤人。
他想也不想拒绝,“不要,这次我真走了,回去被家兄拿着藤条抽就不好!”
“嫌丑?”
李念别过脸,没说话,默认下来。
这下换成老鸨腹诽。
这年轻人自己一幅埋汰样,还嫌弃这些姑娘?是不是家里太穷从来没照过镜子?
看来,今天这生意做不成了。
晦气!
前院姓慕的白吃白喝,这个瞧着耳根子软,却有色心没色胆。
“得,你既然想要好的,就自己去找,我们这的姑娘多的是人要,不缺你一个!”
大不了她就自个养着当丫鬟用。
说完这句,老鸨扭头就走,一个眼神都没给李念。
“这也太现实,”他一张脸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求着我过来,买卖不在情义在,至于吗?”
心梗不已,李念蔫达达走出花烟馆。
然而,刚到大门,又被老鸨叫住。
“你又想干嘛?”他一脸无奈,“我没钱,也看不上你们这的姑娘。”
“有个便宜的你要不要?”老鸨信誓旦旦保证,“以我入行三十多年的老辣眼光来看,那丫头张开后,绝对让你移不开眼。”
五官不仅端正,还精致小巧,面皮子也白,若不是身材跟豆芽似的,说是娇养深闺的小姐都有人信。
“你会这么好心?”李念很是怀疑,“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当然是……”
老鸨干笑两声没说完下面的话。
那丫头年纪小,病的又厉害,找到大夫,人家说得金尊玉贵的养着。
笑话,花烟馆伺候的起这么矜贵的人?
不管吧,又怕她病死在这不吉利,倒不如赶紧脱手。
死也好活也罢,都跟她没关系。
李念去看了看,然后一脸黑着出来,“我还是走吧!”
把快死的人扔给他,良心真的不会痛?
“看着严重,其实一直喘息气呢,每天都能喝一碗白粥,好好养,一定能给你生大胖小子。”
“多大年纪?”
看着怎么那么小啊?
“十二三吧,她爹娘走的急,我没多问,只能大概估个数。”
才半大的孩子!
李念谴责地看着老鸨,“我可不想上赶着当人爹!”
“只要养两三年就能暖被窝,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察觉李念摇摆不定,老鸨又添了一句,“我不赚你钱,就收个成本价,一两半银子就行。”
她当初收的时候用了一两,正常情况至少五两才能出手,好不容易遇到个傻子,少赚点就少赚点吧。
再拖几天,可就啥都捞不到。
“一两银子我就答应,”李念不想吃亏,“我刚刚已经给了你半两。”
“还能这样?”老鸨震惊地看着他,“扣索成这样,这要是不买媳妇,你怕是这辈子都得打光棍吧?”
虽然为难,她还是忍着肉疼答应。
毕竟,能赚一点是一点。
然后就看到方才还说自己穷的响叮当的人,脱掉鞋子倒啊倒,凑够一两碎银子。
即便距离三尺远,依旧臭气熏天,熏得人恨不得割掉自己鼻子。
“背着这丫头赶紧走,”老鸨想李念马上消失在自己眼前,“以后也不用过来,老娘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汰!
这得多少天没洗脚丫子?
幸好是在后院,否则客人全跑掉。
这种祸害,给再多钱,都不能让他再进门。
慕耀三人等的已经不耐烦,才看到李念出来。
仔细一瞅,背上还有个人。
“念哥,”赵嘉一头雾水,“这姑娘哪来的?你在花烟馆捡的吗?”
“怎么可能,买的,花了我一两银子。”
“多少岁啊,”丁一围着两人转一圈,越看越惊奇,“看起来好小。”
病歪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十二,不对,十三。”
“念哥准备认成闺女吗?”
“我吃饱撑得帮别人养婆娘?这是我自己媳妇!”
话音落地,即便慕耀,都惊得抵住下鄂,“你去花烟馆一趟,给自己买个媳妇?”
“才十二岁,还是个小丫头,”赵嘉非常鄙视,“老牛啃幼苗,畜牲不如。”
“对,极其下贱!”
三人一人一嘴,把李念臊的满脸通红,“你当我想,还不是被老鸨逼的?这丫头病的厉害,放在花烟馆,根本熬不过几天。”
“呵…”
“呵呵…”
“呵呵呵…”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第104章 自作自受
“我说真的,”李念梗着脖子嘴硬,“也就是我心好,换成别人,谁舍得花钱买半只脚已经进棺材的毛丫头?”
臭不要脸!
众人脑海,不约而同闪过这句话。
慕耀轻咳一声警告,“你既然把人带出来,就做好心里准备,人和猫狗不一样,即便以后不喜欢,也不能随便打发。”
简直离谱!
以后绝不能交给这家伙重要事。
他们在这等半天,正事不知道做好,姑娘倒是背的很欢快。
“我知道,”李念一脸懊恼,“都怪老鸨太能说,我原本只想打听个消息就回来的。”
“可拉倒吧,”赵嘉嗤笑一声吐槽,“你就是花花肠子太多又贪心,才被她拿捏住软肋一步步跳进圈套,上次被骗也是因为这个。”
“好像你有多大能耐似的,可敢保证换成你进去不会把这丫头带出来?咱们仨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闭嘴,”慕耀被吵得头疼,“正事要紧,先说你打听的消息。”
至于这些破事,他并不想知道。
这三个哪一个都没指望,与其抱有侥幸,倒不如干脆把希望放到他们媳妇身上。
“嗯,”李念不敢作妖,连忙把自己探听的消息说出来,“慕知智这几天都在花烟馆,他开销没咱们想象的那么大,老鸨留着他给姑娘们解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收钱。不过她忍耐有限,今天再拿不到钱就会把人赶出来。”
“留着他给姑娘们解闷?”丁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念哥,你是不是说反了?这里可是花烟馆,男人风流快活的地方!”
又不是楚馆。
“没说错,”李念也感觉怪怪的,“大概是老鸨心疼姑娘吧。”
“这也太奇葩,”赵嘉不能接受,“按照你的说法,慕知智岂不是上赶着让她们嫖?”
虽然解气,可换个角度,他们自己也一样,大把撒钱逍遥,其实是让那群小蹄子快活。
突然就觉得,当初的洋洋得意,着实可笑。
慕耀拳头抵住嘴唇才压住自己的笑,“早就说过这种地方少来,就是不信。”
这下长记性了吧?
自作自受!
这次,没人反驳。
全都怀疑人生地低着头,一脸铁青。
然后,就很肉疼,“我们的血汗钱啊!”
慕耀一人一脚警告他们别作妖,“慕知智一惯爱面子,他若有钱不会给别人说嘴的机会,我们今晚就在这守着。
赵嘉,你去找几根顺手的棍子,丁一,把咱们带来的麻绳看好,等我手势行事。”
“耀哥,我呢,需要做什么?”
慕耀淡淡地瞥一眼李念,语气平静,“背着你媳妇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人去医馆看病!”
这次的事,是李念理亏,干巴巴认错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再去花烟馆,才背着人灰溜溜离开。
“念哥这次真的很过分,”丁一愤愤然抱怨,“说好的来敲慕知智闷棍,他却偷偷给自己找个媳妇,还这么小的丫头片子。”
“你也想找?”
“我也想娶婆娘,但是我不会选这个时候,”丁一很认真,“更不会找这么小的丫头。”
“别急,有他哭的时候,”慕耀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回头赚到钱,就让你们嫂子帮忙张罗亲事,只找及笄的姑娘,让李念眼巴巴看着!”
“谢谢耀哥。”
丁一笑得很开心,露出两颗小虎牙又尖又亮。
“还有我,”赵嘉也不甘落后,“嫂子也要帮我找。”
“嗯,一个不落!”
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三更。
大多数人都在酣睡,花烟馆依旧灯火摇曳,一阵争执声后,果然出现一个人。
这人头发披散,衣着凌乱,鞋子还掉了一只,非常狼狈。
“果然是慕知智,”慕耀躲在巷子里,压低声音嘱咐,“我和赵嘉左右各一边,丁一你堵在前面防止他逃跑,看到我们套上麻袋就跑过来。”
说完,猫着腰轻手轻脚接近慕知智,还有一段距离,就纵步跳过去,直接盖头。
慕知智没有防备,很容易套上麻袋。
打个手势,示意两个人赶紧过来,慕耀牢牢把人压在地上。
“你们是谁?为什么偷袭我?”慕知智语气惊恐,“想做什么?”
赵嘉下意识想接话,被慕耀一个眼神制住,他指指棍又指指麻袋,示意他直接敲。
丁一反应更快,跑过来后连口气都没喘,直接下手,只两下,麻袋里便没了动静。
慕耀蹲下来确定慕知智真的晕过去,才轻舒一口气,“丁一,把麻绳递给我。”
“耀哥,”赵嘉疑惑,“你刚才为啥不让我说话,他又不认识我?”
“我们得手轻松,是因为慕知智没防备而不是他蠢,”慕耀解释,“事实上,慕海并没押错宝,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记性非常好,几乎过目不忘,只要你说一句就能记一辈子。
除非你们一辈子不碰面,否则他肯定能逮住人。”
嘶!
赵嘉下意识紧紧胳膊,“读书人都这么厉害吗?”
听起来就好恐怖。
一不小心得罪他,岂不是被穿小鞋到死?
“他这样的少数,不过,读书人弯弯绕绕确实比较多,以后注意点,别轻易招惹他们,很多事情不是打架斗狠就能解决,多的是让人吃哑巴亏的手段!”
粗略解释几句,慕耀动作麻利地把慕知智身上的衣服扒下,想了想,还是留了条底裤。
然后,捆绑结实扔到花烟馆门口。
他选的位置很好,在大门一侧视角盲区,夜晚昏暗,如果不特意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即便如此,慕耀怕出意外,等到天快亮才离开。
“耀哥,这样就行了?”
“对,咱们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其余只需等待。”
“会不会太便宜他?只捆着扔一夜,连伤口都没在他身上留,一点不解气。”
赵嘉在溪下村待的时候,打听到不少消息,早就把老宅人恨透,连带着,慕知智也被迁怒。
“便宜他?”慕耀定定看着两人,“明天你们就不会这么说。”
或许反而觉得自己太过狠辣。
第105章 只是铺垫
果不其然,天刚亮,原本平静的落安镇就喧嚣起来。
“听说了没,桐花巷有个人,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一夜!”
“不是还穿底裤吗?”
“害,不都一样,就问在做诸位,谁敢穿着底裤就乱跑?”
“确实有伤风化!”
“据说被人敲闷棍扒光扔在桐花巷,好损,这样搞,谁还不知道那小子不老实?”
“他被扔在桐花巷还真的不冤枉,这小王八看着正经,其实夜夜宿在花烟馆,玩的特别花,跟好多姑娘都有一腿!”
“不是吧?毛都没长齐就学文人风流那套?”
“可不是,我们花钱找姑娘,还要用他挑剩的,活该被敲闷棍!”
换成女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会让人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甚至以死明志。
但是对男人,尤其是文人,虽不光彩却不致命。
落安镇讨论的激烈,是因为镇上长年平静,难的遇到这种笑话。
赵嘉也是这样认问。
他借口买肉出来打听消息,听到的只是各种各样的调侃,连骂慕知智不要脸的人都没几个。
回到家后,愤愤不平,“耀哥,合着咱们忙活一夜,只是给大家伙添个乐子!”
慕知智除了丢人,屁事都没有。
早知道,该狠狠揍一顿出气。
慕耀挑眉,“这不是也挺好?”
“咱们不是要给你前爹教训,这程度怎么够?”
“过几天跟着我认字吧,不聪明就得多读书,”慕耀按住眉心,“这事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镇上人确实不在意,可夫子不会,慕海更不会。”
这两人若知道慕知智借口祖母病重押妓,也不知会心堵成什么样。
听到这些,赵嘉立刻来了精神,“夫子会开除他吗?”
“大概率不会,”慕耀冷静分析,“从你们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夫子并非正直之人,相比品行,他更注重才能,另外,慕知智也不会束手待毙,他会第一时间补救。”
听完,不止赵嘉,其他人也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李念:“耀哥,你究竟想做什么?”
“对呀对呀,”丁一也附和,“咱们费那么大力气,难不成只是让他出洋相?”
“并不是,”慕耀垂下眼眸,浑身冷冽,“慕海也好慕兴也罢,都碍眼的很,既然怎么都不肯安分,那就离开吧!”
这次的事,只是铺垫而已。
三人想不通,还想接着问,慕耀不想多费口舌直接转移话题。
“那姑娘醒了没?醒了就带她去医馆,听听易大夫怎么说。”说着,眼神微妙地打量起李念,“顺便让易大夫给你也把把脉。”
“我又没病,干嘛凑这个热闹!”
“那可不一定。”
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慕耀离开。
“念哥,”赵嘉有些担心,“也不知耀哥发现什么,你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就是,你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能照顾好小嫂子。”
“昨儿真不该买人的,”李念一脸懊恼,“我一宿没睡,又是喂水又是擦汗,就怕不小心人没了。”
“活该!”
不约而同吐出两个字,赵嘉和丁一回房补觉。
学堂。
慕知智被扒光的事传过来,不少人都揉自己耳朵。
“还以为慕知智光风霁月,原来也跟我等俗人一样,喜好美色。”
“有道是才子多风流,就是不知道他碍了哪个小人的眼。”
“我倒是觉得挺痛快的,这厮一惯装的清正勤勉,结果却在祖母病重押妓,这可是大不孝。”
“瞧着吧,这次夫子绝不会轻易饶他。”
“叫我说就该让他退学,免得带坏学堂风气。”
“这得看夫子怎么想。”
夫子气炸了,理都不理跪在书房的爱徒,来回踱步。
良久,黑着脸咆哮:
“慕知智,你让为师很失望!”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次事多严重,不孝这顶帽子不摘下去,别说考取功名,就是学堂你都待不下去。”
“你说你,平时那么谨慎,怎么就着了小人道?”
“学生有愧夫子教导,”慕知智态度很端正,“任打任罚,只求夫子别气坏自己。”
“可想到补救的法子?”
“祖母身体一直硬朗,稍后我会让家人证明,学生为自己快活诓骗夫子,乃欺师,等处理好家事,就来负荆请罪。”
“你还年轻,意气行事也正常,去吧,先回家看看,处理好事情再过来。”
“谢夫子爱护。”
重重地磕三个头,慕知智轻手轻脚退出书房。
刚出门,脸就刷一下绿了,“到底是谁害我?”
这么下流的招数,应该不是同窗。
那群书呆子只会看书背书,穷的连笔墨都买不起,根本拿不出银子收买人!
难道是花烟馆男客?
也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行踪。
该死,自己油腻不受窑姐待见,关自己什么事?
有本事就藏的严实,一辈子别被找到!
充耳不闻同窗的讥笑和议论,他面无表情回学舍收拾东西。
“呦,智大才子回来了?今儿怎么没去花烟馆潇洒?”
“这身衣服没见你穿过,新买的吗?”
“听说你日日左拥右抱,真看不出来,你身体竟然这么好。”
“闭嘴,”慕知智冷冷剜舍友一眼,“即便我落魄,也不是你们能嘲笑的,有这个精力不如好好做功课,免得寒窗苦读十年,到最后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不等舍友反应,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
“又讽刺人!他不就是成绩好一点,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装的人模人样,其实不孝、欺师,总算能让夫子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次夫子肯定不会再留他!”
林安坐在书桌旁,唉声叹气,他可没有舍友那么乐观。
同窗们以为慕知智会被夫子厌弃,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个人装的再好,也有懈怠的时候,夫子未尝不知慕知智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愿去计较。
得知此事,说不定还会帮着开脱。
没想到自己真上了贼船,前脚刚透露慕知智不在学堂,后脚就出这么大事。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