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览众山小
从宣传入围的小礼堂出来，虽然身上挂着艺术团的职务，闫曼毕竟本职还是辅导员，今天还有事务要处理，往教学区走的路途中，她愣了一下，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吕恕弘教授。
闫曼一阵头疼，吕恕弘对刘孟添网红治校反对最激烈，此前因为刘校长参与陈一闻的微电影拍摄，一封“讨伐信”引起了商院内部“倒刘”的暗涌，如今陈一闻他们这个微电影入了围，刘校长还在小礼堂请了那么多媒体和市里的领导，又搞出了不小动静，闫曼觉得吕恕弘肯定现在不满得很了！
知道这个教授的那种“铮铮铁骨”，闫曼都不免一阵心虚，只想他没看到她，她可不想顶着对方一顿劈头盖脸训斥，毕竟这位以前是她的老师，而现在她又好像成为了刘校长“异端治校”的马前卒。
就在闫曼别着脸准备匆匆走过的时候，吕恕弘叫住了她，“小闫啊……这是去哪了啊？”
闫曼这才装作才发现他的神情，道，“吕老师……我就是，从小礼堂那边过来……”闫曼想着横竖都是一刀，硬着头皮比划道，“我们学生那个微电影，不是在大学生电影节上入围了吗……今天刘校在那边小礼堂表彰，刚刚结束，我，我回办公室去。”
吕恕弘点了点头，“就你们班陈一闻那个微电影，我看到横幅了。”
不对劲啊，吕恕弘怎么和颜悦色的！？
危！
越是如此，闫曼越觉得心头发慌，赶忙道，“就是学生间小打小闹……一点小成果，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能觉得就这么自满了，至于横幅，噢噢，我都觉得那横幅上到处挂着有点太碍眼了……总之学校有宣传方面的需要，但我们还是很清醒的，我看学生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得意的地方，毕竟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全国入围的学校多了，近百所吧，我们怎么都不算突出！”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自己先砍自己一刀，自己说出自己的错误，你总不好再训我吧？这是当年在您手头上上学时的自保诀窍，闫曼没想到工作多年，竟然还得要在这位老教授面前施展这种保命绝技。
“行了行了，你在这自我检讨什么呢！”吕恕弘给整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做述职报告呢？”
停顿了一下，吕恕弘道，“刘校长今天才开会回来吧，这上午的飞机，下午就赶过来表彰了？”
再危！
听着吕恕弘又有批评刘孟添的意思，闫曼心头这个懊啊。
这涉及校内两股势力的碰撞，如此风口浪尖的当口，一位是一校之尊的校长，一位是桃李满天下能量不小的老教授，自己一个小小辅导员，学校科级小干部怎么要处在夹缝之中啊，随便两人一个挤压，自己就被碾死了……
知不知道面对吕恕弘这个问话，自己稍微有什么对答纰漏之处，恐怕这之后就会席卷全校，而且还不知道会把她此时说出的话，添油加醋到什么地步。
小辅导员闫曼妄议校领导！小辅导员闫曼敢抱怨校长争着上镜搞宣传！小辅导员闫曼前脚刚接受刘校表彰，回头就给吕恕弘打小报告！……
这些小道消息流言蜚语，最容易害死一个人！大学也是职场啊！
吕恕弘声音响起，“他还穿的那一身论坛开会时的白衬衫就来了？”
“嗯……”闫曼愣住。
吕恕弘摇了摇头，“论坛开会，走个过场无所谓……但他一个校长，这种场合下，要穿正装啊！”
“啊……”闫曼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吕恕弘末了又不管她了，抬起头，“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想过的，拍一个描写当时社会生态的片子……可惜遇到了好些困难，后面就没搞了……”
吕恕弘说着说着就走了，一路飘来他的惆怅。
留闫曼在原处，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感觉像是一艘巨轮擦着她这条小舢板过去了。
……
电影节已经到了大众评委的展映终评环节。
《星宿》从公布起就很不错，但凡看过的人反响都很好，据说师大展播教室上映的时候，全场爆满，有的只能排在下一场。
林园对此并不以为异，这第一波的人气爆棚，很多都是冲着他而来。
很多学生大众评委，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林园姓甚名谁。
但随即因为这场电影节原创大赛的信息汇总得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消息出来后，他林园这个京电的“三剑客”的名声，就这样出了他们京电的圈，传开来了。
现在首都大学生圈子里，都知道了京电有他林园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刚开始的主办地点师大的展播，多是冲着他名头过来的，还有京电的学生组团过来观影的，其他的还有因为有明星的加盟，上了组委会的新闻，一些大众学生评委冲着这个来的。
与之带来的就是林园知名度的水涨船高，现在他的手机都不敢开铃声，因为时不时就会响起，那边来电的不是记者，就是一些想要合作的影视公司和相关圈内猎头，再不济就是学校的领导有找，而这后者是因为前两者找不到人，联系到学校的。
火了吗？
林园很清楚，别看好像现在自己随着组委会对参赛作品的展映，自己的星宿表现出了电影质感，拍摄的手法和质量，也远超一般大学生水平。但其实和真正的成名导演制作人，还是有差距的。
如今对他的追捧，不过就是对他大学生身份能拍出贴近商业市场标准线的作品而来的赞誉。
他也并非没有对手，六大校的作品中，也是强手如云。
燕大今年拍了部《拼凑家庭》，有点像是刘启荣的《有声有色》架构，只是和刘启荣那种商业兼具艺术片的大制作比起来，更着眼于小细节，颇有点以小博大的意思，构思很巧，口碑不错。展映第一天，观看人数在组委会上面仅次于他的《星宿》。
这是终评的展映阶段。师大的展映教室里会轮流按照场次来播放这些影片，终评出结果后，组委会才会把作品公开到网上，可以网络观看。但现在只能到师大现场看展映。
每个愿意前来观影的学生都是评审，他们本身就是一张票，学生进入展映厅开始刷二维码打卡，结束的时候在门口工作人员刷二维码评分。微电影吸引观看的人数越多，就意味着你的“票房”越高。因为所有人，都是用自己的时间来投票。
当然，你若是想“二刷”“三刷”，也不是不可以，组委会不禁止这种行为，但毕竟每个人都是实名绑定观影，全程你都要在现场，就连出去上洗手间也要刷码来回，间隔时间太长，有可能直接被大数据筛选成行为异常统计票不作数。用自己的时间来实际支持二刷三刷，也是对一部作品的肯定，所以组委会不反对。
组委会如今实时的排名上面，他的《星宿》排名第一，显示第一天观影打卡人次859人，一个展映教室也只能容纳两百多人。但展映作品是滚动播放，从早放到晚九点，一般一个作品一天四场，有很多展映教室用作观影，统计人数。
《星宿》第一场，第二场都分别是260，245人观影，这个人数意味着爆满，甚至还有人站着看，这很正常，这是他名气发酵的结果，所谓京电“三剑客”。第三场194人，第四场170人。有所下滑，这也很正常，其实容纳两百来号人的展映教室往往坐不满人才是常态，爆满反倒是稀罕事，毕竟同期展映的还有其他作品，而且所谓的熟悉的人和本校学生来“包场”，这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干，特别不少学生其实对此很反感，传出来也不好。
但像他这样有“名气”的，慕名而来的，则就正常多了。
燕大的以805人排名他后面，往后的华大，中传，华戏，华师的传统强者，人数差距都不大，都是七百多观影人次紧咬。
这也很正常。
这些都是六大的传统强队，拍摄出来的作品都不差，而且第一天的观影，都是冲着电影节而来的学生观影评委，不是看了你的作品就不看其他人的，多数都要看一遍的，哪怕就是一些平时这个比赛中名不见经传，如今入围的学校，也有一定观影基础的。
譬如六强之后，就是人大的一个来势汹汹的微电影《寻枪》，七百五十五人的观影人数，显得人气极高。
第一天拉不出差距来的。
真正拉出差距的，会是第二天的拉锯战，第三天的决胜。
那时候大部分人的热情都褪去了，真正能留下来观影，或者在热头下去了还来看的，就是真爱了。
所以很多人是在争取第一天趁着一个大家都不差的基数的时候，努力挂在大集团上面。
有五百人的观影人数，就可以说是在大集团之中了。
至于这个大集团之下的……
林园粗略的看了一下，今年能够挂在大集团上面的各个学校。
其实不乏很多名气很大的大学。
但是这些大学在他们这个领域的“六大”面前，往往都会被甩下船。这种在自己的领域击败那些著名大学的感觉，真的很好。
林园心想难怪他们京电每次对这个大赛都很重视，而且“六大”普遍都会动用自己的资源来造势了。
什么数学竞赛，英语大赛，那是其他大学的主场。大学生电影节，就是他们的主场，自然怎么打造都不为过，毕竟一年也就这么一个表现展露肌肉的机会。
大集团下面，能把青大这样的大学踩在脚下，也很惬意，当然，青大今年能入围，也是林园没有想到的。他去过青山市玩，还被朋友带去参观了青大，认识了一帮青大学生。恭喜，青大终于进入了俱乐部的资格。但进了俱乐部，看到王座上的他的时候，会不会有膜拜的心思？
噢，青山今年居然还有一所大学进了俱乐部。
青山商院。
这可真是压根听都没听说过。
浏览了一番排名，赏心悦目。
林园觉得，这种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第九十四章 兵临城下
（上一章最后谁猜的还有一章，是，你们猜对了！）
在师大的校门口，李新平迎接了从飞机上下来后，就直接赶到了师大的宋东山，宋小胖。
“宋哥！这边！”
宋小胖还来不及感受师大校门口的美女如云，就被眼尖的李新平抬手招呼上了。
宋小胖赶过去，李新平微笑，“宋哥你这都不待歇的啊，你的酒店要不要先去登记入住，或者把包放我房间吧？”
宋小胖一听展映已经在师大开始了，当即就买了机票，直接飞往首都，来找李新平。李新平作为初评的学生评审，在师大有安排的宿舍，只是不能带人过夜。不过宋小胖这么见李新平，突然发现他好像对待自己的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平时李新平和他来往，都总有一种睡不醒的不精神，所以他老是看不惯，总以“带他飞！”的名义想给他整点刺激的，提提神。结果无论是泡酒吧还是和美女打剧本杀，自己这些刺激法都没怎么让李新平那双恹恹欲睡的眼睛恢复精神。
但眼下李新平热情的招呼他，双目那个炯炯有神，一点没有平时的模样。
宋小胖才在心里怔了一下，原来以前是没玩在一起去呐！
“下一场什么时候开始？”宋小胖打量着师大，直接开门见山。
“不急，中午了，我们先吃饭，陈哥的作品在下午两点半。展映厅中午休息，那时候开门！”
“OK！”
李新平领着宋小胖在师大吃了饭，李新平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道，“走！”
宋小胖嘴里还塞着食物，抬起头看了一下表，“唔唔，这不才一点半吗，两点半才开门啊……”
不过宋小胖也没打算问到结果，李新平在师大已经把地儿踩热了，相信专业人士，这是宋小胖从他爸那里得到的一条金科玉律。
所以李新平匆匆结了账，两人在一点四十左右往电影节展映厅方向过去。
这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往他们一个方向上走，那些师大的林荫路上，有人在抬腕掐时间，有的在给友人打电话，约集合的地点。更多的是已经成团的，三五一簇，集群向着影片展映点过去的。
等两人到达了用作展映的师大报告厅地点，宋小胖嘴巴张成O形，尼玛艺术中心的楼前广场，已经汇集了不少人头，这可距离开门还有近一个小时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新平要让他赶紧走了！
“这是……”宋小胖看着那些不停涌入广场的人头。
李新平指了指报告厅门口的海报，道，“这就是陈哥作品的展播厅！”
时间到达两点半，展播厅开门，在队伍前扫了码后，宋小胖突着身子把自己当做坦克往前压，李新平紧随其后。两人赶在被占满的座位之前，身体往战壕排座上一闪，抢到了两个还不算偏的位置。
宋小胖气喘吁吁的坐下来，拉着因为过道狭窄而脚下一绊的李新平，没让他摔倒，两人往座椅上一靠，身旁呼隆隆人流大军辗轧过去。
呼！两人顿时有一种抢滩登陆冒着敌军枪林弹雨躲在了一处拒马掩体后苟得求存的安全感。
宋小胖这才来得及松了松自己的背包，满背脊的汗水，脑袋往四面八方张望，“这人每场都这么多！？”
李新平苦笑道，“昨天还没有，结果一晚上功夫，今天早上第一场就挤爆了，据说那两边的过道都站满了人，所以我刚才吃饭让你早点过来！”
看着门口还在不断涌入的人头，宋小胖这才知道如果之前慢了半步，那么在这些占座抢位久经战阵的对手面前，他们没有半点胜算，宋小胖嘴唇嗫嚅了几下，“陈哥牛哔……”
坐在位置上，宋小胖拿出了手机，往正面拍了一张，纵深之处，坐满了人，又往身后门口，左侧过道，右侧过道，拍了五张照片，打开朋友圈，拿了方才到师大门口，照下了师大正门的照片，还有在报告厅外面拍下来的海报，等待人群的照片，把这一连串照片，先一股脑发往了陈一闻，然后选出九张，往朋友圈一发。
配图文字是：“人在师大，京城大学生电影节，观看我兄弟作品展映！临时高价购票，打飞的到场助阵，折腾吗？不折腾！看到眼前现场受欢迎的情况，值了！”
自己专程飞过来这么一趟，不就是为了在这里拍这么一番装比照片吗！
难得第一次，李新平看着朋友圈上宋小胖这又裱又凡尔赛的文字配图，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和排斥，相反有些感动。他伸手就给他点了个赞，也如法施为，跟着在自己朋友圈发了一条。
距离开映宋小胖还等了好几分钟，这几分钟过去，宋小胖再打开手机看朋友圈后台。
微聊号上杂七杂八四百多个联系人，这一会功夫，点了一屏的赞。
大致数了一下，就有五十多号人了！
留言的也不计其数。
有人问，“宋哥在首都？这是首都每年的那个大学生电影节现场？”这是普通朋友。
“宋胖子你又狐假虎威？人家展映干你屁事啊，装比！”这是圈子里死党。
“是上回那位陈哥吗？收下我的膝盖……”这是暑假里和宋小胖一起见过陈一闻的，刚才从照片里看到了海报内容。
“是谁的展映啊，嘻嘻，宋哥介绍下？下次一起来玩啊……”好吧，这是某个场子的英语老师。
“小宋在京？注意安全！”这是家里亲戚长辈，“你大伯那边不去看一眼吗？”
至于自己那个老看不顺眼自己的父亲和成天喝茶打麻将的母亲，都一人点了个赞。
还有人说“第二张你后面有美女！”
宋小胖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两个美女。对方瞥了他一眼。
宋小胖把手机调成静音，没打算回那些讯息。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在朋友圈火了。
要高冷。
……
林园又一次在学校里，听到了那个歌声。
那是夕阳时分，在京电的草坪上面，有一群文艺青年的弹奏。温暖吉他的旋律，感染力十足的歌词。
他知道这是什么歌。
从今天早上开始，这首歌就在京电校内有人弹奏起来。
京电里面有很多都是艺术生，有的从小优质资源培养进来，琴棋书画歌词曲，也不说样样精通，懂得人不少。这是大学生电影节展映作品传出来的歌谣，有人观看了过后，听音识谱把这首曲子给扒下来，在学校里开始学着唱，最初是笨拙的弹，在食堂里弹起，有的在宿舍楼里弹起，论坛里最快的速度发布了复原曲，也有人带手机录下了微电影里的画面，发在了首都这些学校的论坛上，就是这样流传出来的。
那是那部作品《老男孩》里的歌曲。
像极了现在的草坪上，夕阳里唱诵的青春。
林园低头，打开了他的手机，看到了组委会的主页上面，那部叫做《老男孩》，来自青山商院视频艺术队的作品，正在榜单上，剧情片的大类之中，往上骤然跃升的排名！
昨天它的观影人次还是406人。
今天一早，第一场人次246。第二场人次288，第三场320，第四场256人……
乍一看好像第四场终于回落了。
但林园很清楚，从第一场开始，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展映厅的最高承载人数。第二场大概是拥挤的场面，第三场估计里面过道站着的人就剩下立锥之地了。
至于第四场为什么人数会回落，很简单，估计是组委会担心出事故，往回赶人，严格控制了人数的！
这和今天几乎所有影片的人次，都不如第一天热度最高的时候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场面！
所以现在这部作品已经从大集团之外，往“六大”控制的大众评委壁垒横冲直撞，逼近第一集团！
挂在第七位。
但林园很清楚，今天的硝烟过去了，然而明天一到，这个第七位，就可能造就一个轰动的效果，把第一集团上面的作品，踩在脚下！
林园认识的六大团队里的一些人，也在讨论这件事。
整体是惊讶的，诧异的。但好像也没有惊恐于自己地位遭到撼动。
因为当他们发现一个异常事物突然可能以颠覆传统势力而改变一切的时候，他们都会望向彼此。
只死自己才可怕，抱团沉没，还能一起奏一场交响曲。
反正要死也不是死自己一个，这还有一堆垫背的呢！
林园不想做那个垫背的。
他想要知道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那首歌会时常在校园里响起，为什么每个学吉他的都要去拨弄两下，弹出那个节奏。以那种深情的语调去唱歌。
他想不通。
所以他要亲自看看。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部作品。
终评最后的第三日，林园抵达了师大。
自电影节开始的时候，他就被无数人邀约过了，一起去看兄弟高校作品的，一起看他作品的……但林园拒绝了。他不想凑这个热闹，这是性格使然。他喜欢在没人的深夜独自逛马路，喜欢避开人群自己看书观影。特立独行，是让他和平庸保持距离的分界线。
他不想融入众人的嬉闹之中，不想听旁人分析他的作品如何如何。王者才配得上孤独的长夜，配得上独自走向高座。
但他现在很想去看那部作品……凭什么？
哗啦啦排队，呼啦啦被挤进门。
精致的小西装马甲已经凌乱，褐色牛津鞋不知被多少砍脑壳的踩过了，发型不知道被谁薅了一把，现在像某部动画片的野比康夫。
林园终于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深呼吸。
制怒制怒。
灯光打下来，林园看向四周，四面八方的人头。
恍惚间，林园感觉自己像是被敌军兵临城下包围的孤王，生出大势已去的感觉。
第九十五章 谢谢你啊！
唐奚来京电找卓菲，两个好朋友又碰上了，唐奚后天飞国外，临最后和卓菲聚一下。卓菲没有接新戏，没有开工，在京电上课充电，很是自由。近期的大学生电影节又倒是成了京电的一个话题。
只是陈一闻这么个人，当初在青山的时候卓菲就留意过，对方要参加这么个大赛的，临时组成的团队，本来卓菲也没多想，听上去就像是一群人的玩闹。
青山商院这又不是电影专业领域的学校，没有广播传媒影视艺术这类的专业，一个商科院校，想拍片竞争电影节？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把他们京电，华戏，中传这样的学校当什么了？
不过即便如此，卓菲还是留意了一下，没想到在前几天公布的入围名单上面，看到了商院陈一闻的名字。
还真是拿给他们冲上来了。
但也就如此了。卓菲反倒没有去看的意图。师大还是有那么一段路的，纯粹是懒得跑。这后面唐奚又来找她了，两个人吃遍学校周边小吃，在京城好玩的玩了，逛了鼓巷，去了厚海凹造型拍照。
然后卓菲就听说了那部《老男孩》如今冲上首都大学生群体热搜的情形。
比起对于这部微电影的那些赞誉，更吸引卓菲的是那首歌的旋律，朗朗上口，听之让人入神。
于是卓菲和唐奚决定，今天赶着最后一天展映日去师大，虽说马上就要网上展映了，但毕竟她们没啥事，而且看现场感觉不是正好么！
卓菲不是什么一线演员，知名度也没那么高，所以戴个帽子，也不敷被人认出来，而且哪怕是认出来了，也不至于到那种被拦着走不动路的地步。现在的粉丝其实挺有分寸的，短视频平台，各种直播拨开了很多名人的神秘面纱，导致现在路上见个名人什么的，都稀松平常了，不至于狂热，至少她不是那种有私生饭狂热粉的地步，有时候有人认出来，就像是朋友一样，见个面打个招呼，最不济合个影，签名现在都懒得有人要。
他们到师大的时候，原本想得很好，看完了影片一起吃饭。
结果早上没排上号，好吧，看旁边的微电影了。中午没排进去，又看了另一场别的。到了下午场，两人约好晚上吃串串，结果仍然没排进去！
这下姑奶奶们还不信了！
两人下午饭一人吃了个酸奶，等待最后一场，结果仍然在主办方管制的人数长龙面前依然吃了个闭门羹。
一天四场，愣愣是没作为大学生评审挤进展映厅里面。乱七八糟的到看了不少！
而她们看完其他的作品，按着时间，跟去迪士尼乐园玩热门项目一样，赶着点到达《老男孩》的展映厅，没排进去，但却全程见到了每一场展映的人出来后，脸上挂着的泪痕。
那些红肿的双眼和鼻子，还有很多没有离开的人，坐在展映厅的座位上，用纸巾擦着面颊，久久没有后续动作，直至主办方赶人。
这一切都让外面排队的，那些个原本不感兴趣的路人们，更加的好奇了，于是更多人加入了排队大军。
最后一场结束，她们竟然没有排到一次队。
两人都有些崩溃到质壁分离，心里面把陈一闻狠狠腹诽了一顿。
好在主办方接下来直接开放了可容纳大几百人的大礼堂，用来播放展映期间的优秀影片，这是终评统计学生大众评委观影人数结束后，主办方为照顾观影的热潮，专门开辟的。可以让那些想看却没排上位的，继续观看优秀展映影片。只是这时候看得人，就不需要前后刷二维码了，统计投票已经结束了。
但看到这个可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几乎满座，唐奚惊讶极了，“不是吧！这么火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片子？”
同样感受到了这股气氛的卓菲摇了摇头，她转向亮起来的荧幕，道，“看看吧！”
……
在前一天的宋小胖和李新平的目光中，在林园当时王见王的审视下，在此刻卓菲唐奚两人的视野里，老男孩的故事展开。
那是一场选秀节目的舞台，由卓俊饰演的卓小帅，陈一闻饰演的陈大宝，都以一副中年男子花衬衫强装时髦的形象，站在了舞台上，引起一干评委们的笑声。有评委拿起话筒，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全场选手里面，年龄最大的吗？”
有评委语气轻佻，“你们觉得你们能红吗？”
有评委打圆场，“为什么这个年龄站在这个舞台，有什么原因吗？”
时间逆转回几天前。
陈大宝还是一个给酒吧驻场，漂泊不定的歌手。卓小帅已经丢弃了音乐梦想，在一家大学的理发屋干着理发师的工作。两人高中时是同学，但彼此之间因为暗恋同一个班花，相互竞争敌对，两人之间的竞争大战，引发了整个学校不得安宁，也气坏了卓小帅的父亲。
卓小帅父亲是名军人，曾经作战负过伤，腿瘸了，只能靠着开路边摊养活卓小帅。从小对他寄予了很深厚的期望，可没想到自己儿子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惹祸。
陈大宝和卓小帅虽然因为喜欢同一个人争斗，却又因为有着共同的偶像而渐渐化敌为友，最后两人打算公平竞争，一起在高中文艺汇演的舞台上，共同搭档表演天王偶像的歌舞，征服全场。
果不其然两人赢得了满堂的掌声，贡献了最精彩的演出。
自那以后，两人就决定未来走音乐这条道路，向着这条梦想之路共同努力。
但昔日学校的混混想要改邪归正，却没那么容易，当初社会上惹到的社会黑道，绑架了两人同学，两人听说后，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武器，前往解救。
厮打过程中陈大宝被捅伤，卓小帅也体无完肤，陈大宝住了院，这件事惊动了学校，学校要两人退学，卓小帅父亲到校，百般说情，也打动不了态度冷硬的校方，终于卓小帅父亲忍不住爆发，把从小视他为自己希望，寄予了无穷厚望的卓小帅当众暴打了一顿。
那之后陈大宝被退学，卓小帅也满身是伤离家出走，两人这一漂泊，就是折腾滚打的半生。
回望半生过去，都已经成为了中年人，青春不在，还在社会底层打滚。
卓小帅父亲来到了他的理发店，目睹了卓小帅被客人殴打之后，还要爬起来收拾好所有东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曾几何时，印象里自己那个英气勃勃的儿子，竟然成了这样和现实妥协的，与他一样无能失败的人。
儿子没有因为顾客的辱骂殴打而崩溃，却因为在电视里看到了从小到大崇拜的偶像的离世，而蜷缩在理发屋的柜台下面，哭做一团虾米。
那个四处卖唱的陈大宝没有被经理的压榨，客人的轻辱打倒。却同样因为在电视里看到儿时偶像的离世，吹了一地瓶子，失神落魄。
卓小帅父亲递来了选秀报名表，一个瘸腿的，没有任何建树的父亲，笨拙的想要让儿子找回曾经的自信和理想，还能奢望他怎么做呢？小时候能从兜里皱巴巴的掏出零花钱让他去用，中学时能够为他在班主任的盛气凌人面前求情低声下四。父子之间翻脸的殴打，导致他们隔阂了好十几年。
一个父亲能做到的事是什么呢？
其实只是单纯地，希望把那种心情，希望你坚强起来的心情，告诉你啊。
递给他参加选秀节目，追求音乐梦想的宣传单可笑吗？
可笑啊。年龄那么大了，上台就会被刁难了，你们觉得你们可以红吗？
甚至可能节目组让他们通过海选，都只是为了节目效果而已，其实内部已经决定了，起到效果就够了，最终机会还是要让给那些和公司内定了的，年轻人们最喜欢的小鲜肉们。
所以他们注定只是飞蛾扑火。
但即便是飞蛾，也能有在最后的火光里，绽放一次的机会啊。
父亲在看着的啊。
那双眼睛在注视着的啊。
于是这两个其实已经会被内定淘汰，只是为了节目搞怪效果，扮演丑角的老男孩。就唱出了那首献给父亲的歌谣，《谢谢你啊》。
“风，苦涩的吹着思乡的人。我，远远的望着都会的天空。
突然想起远方的你，现在过得好吗？
记得为梦想而远离家乡时，你目送我远去的那个春天
你对不可靠的我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不听话的我，总让你操尽了心，流尽了泪
我老让你挨骂，伤心。
但你依然爱着我。
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
你当初那句话的意义
感到辛苦就回来吧，无论何时。
……
不可靠的我也一点点成熟，
接下来就由我来支撑这个家吧
您也已经一把年纪了请轻松的生活吧
我会照顾好自己
能和你成为父子真的太好了
现在我能挺起胸膛将这句话告诉你
谢谢你，爸爸
现在我的有成长为您理想中的我吗……”
电影到最后，卓小帅和陈大宝的未来，以及他们的人生如何，他们是不是通过了选秀，成为了名人，已经不重要了。
那首歌曲的旋律和歌词，在上千人的观影礼堂里回荡。
卓菲和唐奚两人用完了一大包抽纸，管他多精致的妆容，此时和周围人没什么区别，都哭个稀里哗啦。
林园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中，胸口不受控制的抽吸着，眼泪夺眶而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部片子会引起这样的共鸣。
宋小胖哭红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同样红着眼的李新平，无论看几次，李新平都依然会红了眼睛。
宋小胖拿起手机，就给宋松山打了个电话，哭着对电话里喊，“爸，我就想跟你打个电话，喊你一声，没有其他的……”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搞事情……我没有犯错，我真没有……爸，你莫骂脏话嘛，哎爸！你听我解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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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又猜到了。
今天差不多已经万字更新了吧！
鞠躬感谢打赏和投票的你们！
歌是筷子兄弟《老男孩》翻唱的大桥卓弥的原作《谢谢您》，待会彩蛋章会发出来给大家听一下。
陈一闻小说里拍摄的《老男孩》基于书中剧情需要酌情改编了，更符合眼下剧情走向，说明一下，免得没看过的被我误导。
第九十六章 来自米粒的打击
宋松山终于是好半晌才从自己儿子那里弄明白了什么事。
“所以你去京城蹭的那个电影节，上面就有陈一闻的作品的展映？很成功。”
“爸，这不是蹭……我是被人邀请去的，邀请的。”说着宋小胖看了李新平一眼，嗯，被朋友邀请也是邀请。
“陈一闻还有这才能……嗯，不错。你这种专程过去给朋友加油的行为，很好。不会专程是为了拍照现场发朋友圈去的吧？”
“那绝对不是！我对值得结交的朋友，向来是下血本的。”
“咳咳，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陈一闻你确实可以多接触，可以多学学。”
“我那是互相学习，他也表明有需要向我学习的地方……”
宋松山直接挂了电话，转过头来，老婆在旁边就侧耳听着的，松了口气道，“以前你老是觉得他跟一帮人不务正业，让他跟学校里成绩好的玩，他又嫌别人这样嫌别人那样，总玩不到一起，尽结交些狐朋狗友。现在好了，总算有个朋友里靠谱一点的了。”
宋松山嗯了一声，“陈家钱把原材料库存消耗掉，走减压玩具扩大产能，争取白领上班族的市场，是他儿子出的主意，我还觉得是年轻人经常接触到前沿的事物，有时候不经意的念头，对市场的把握比我们这些老江湖还准。但终究是灵光一现的念头。现在看来，他这个儿子，实际很有想法，不是一般年轻人。”
老婆眼睛一亮，“那宋小胖和他玩，成绩会不会变得更好……”
宋松山瞅了一眼过来，“成绩就别指望了……只是未来人生里，有这么一个朋友，说不准就能给他带来很多益处。对了，我下午还去和陈家钱喝个茶。”
宋松山赶到茶楼，陈家钱正在和供应商聊天谈生意，等三方主要事务都谈完后，陈家钱和宋松山还来得及单独唠唠家常。
宋松山啜了一口茶，斜着看他一眼，心想这陈家钱还真沉得住气啊，怎么，这是打算让我来开口恭维？
宋松山就笑了笑，启口，“老陈啊，儿子又让你涨脸了吧，还憋着呢，我们家宋小胖都去给他助威了。说是大杀四方，老陈，以后你们家出了个大名人，我是首先要一个签名啊！”
陈家钱歪头问号。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松山嘿嘿一笑，“你看你，你这人就是这样，总爱绷着。哎哟，我家宋小胖要是你们家陈一闻一半的涨脸，我就要笑醒了！”
陈家钱再度眨巴眨巴眼，心想这话可不乐意了，你们家宋小胖比我们家陈一闻，难道不是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吗。
还有……你到底在说什么！？
……
唐奚拉着卓菲的手肘，哭花了眼，嘴巴像是鲫鱼一样张开，“菲菲！真好看！太感动了！”
卓菲也点点头，除了这个故事之外，她还想到了京电教他们表演的教授说过的话，以前只是作为一个理论，听过就算，但现在却好像真切的感受到了：“大街上过往的行人不会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对自己说，我今天该怎么表演。我要给人什么印象。他只是在做自己的生活，干自己的工作，做想做的事情。一名演员也是如此，必须充分掌握生活的素材，与他的人物人生协调一致。一名演员必须学会在戏里就是做了成为另一个人的梦，这样那个人物才会是你的。”
“当观众发现了你在表演的时候，那你作为演员就演砸了。这样充其量只是高薪聘请的一个念台词的机器，一个装饰的花瓶。而不是戏里独特世界独特的人。同理当观众发觉不到那个人是个演员，而是在那个世界里真实存活的人的时候，一个演员才是成功的。为那一瞬间去表演，不朽之作会自然产生的。”
微电影四十分钟，不长，但刚才整个微电影的过程中，卓菲确切的感受到了，里面的人没有在“表演”，他们只是把自己真实的生活，展现给了观众们，所以才会这样的引起轰动。真情实感的流露，这部微电影的世界里，也是他们人生的缩影。
因为春节和陈一闻见过的关系，卓菲知道电影里饰演卓小帅的卓俊，他有剧里面真实的经历，而且可以说，这部戏的情节，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所以电影里面父子之间的互动，才会让人感觉那么的真实。如果卓菲眼力不差，那位饰演卓小帅瘸腿父亲的男人，其也有他真实的人生经历。他们都把真情实感，放在了这个故事里，宣泄出来，去传达他们也许现实中传达不到的信息。
所以感人的是情真意切。
卓俊是如此。
那么陈一闻呢？
电影里展露出他成年以后对人生境遇的困顿，在理想崩塌后，面对着一地的酒瓶子红着眼的那个画面，卓菲记忆犹新。如果说眼前是个成年的演员，卓菲不怀疑对方可以演出这种感觉。可陈一闻是大学生，她对人生的那种感悟感触，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真的是因为经常吹了那么多瓶子的酒，因为宿醉？
但不可否认，这部微电影的成功之处，堪称一部真正的电影也不为过。
卓菲下来就在树洞里发讯。
“大叔！给你推荐一部影片，兴许你看了会很有感触，叫做《老男孩》，大学生电影节作品。人在年龄大的时候，像你这样的老男孩，是不是也会生出对人生相同的感慨呢？”
……
林园走出报告厅，找了个阶梯，也不顾地上的灰尘弄脏他的西裤了，就那么坐了下来，手机上有几条来电消息，他开的静音，然后全程没有看手机，现在看了手机，然后回拨了过去。
那是京电的副院长，是电影公司的副总，同时也是给他铺路的导师。
“老师，我在师大呢……没有看我的，我看了商院的那个片子……嗯，是，就是他们讨论的那个……”
“我输了，确确实实的输了。”
电话那头，导师沉默了片刻，道，“那部片子，我也看了……林园，你终于感觉到了电影之美在哪里了吗？”
“以前你总是太顺利，因为你足够优秀，同龄人没有比你更强的，天赋这方面没有比你更厉害的。所以你哪怕连那些成名的作品，似乎也不放在眼里，因为你总是认为，自己到了那个阶段和年龄的时候，拥有足够的资源，足够的投资，也能拍出那样的作品。
但实际你看到了，这个作品来自于一个商科学校，主创人只是大二，比你还要低一级。他们也没有你专业，但他们做出来的作品，让你也受挫了吧。这种感受不好吧。承认自己比资源还比不过你的人要差，很难过吧。
记住这种感觉，现在能感受到，远远比你以后拿到无数人的投资，无数人的期望时候，来摔这么一跤，更要好！
记得，电影，一部作品就是这样的东西。不仅仅是放大思想的艺术，更是让某种东西闪光的艺术。当你以为你什么都具备，什么都更好的时候，结果只是从米粒身上发出来的光芒，就足以掩盖过所有人为矫饰的花环，让那些黯淡无光。”
第九十七章 双花
首都大学生电影节主办方会议办公室内。
组委会的重磅人物都环坐在环形会议桌前。
这里面的头头脑脑，除开官面上的身份，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各方，都是一个平衡的结果。
背后都是“六大”。
六所大学除了本身都是承办单位之外，在组委会的平衡，还体现在，组委会的主任委员是华师传媒学院的院长霍亭。委员之中的京城广播电视台项目部主任，则是毕业于华戏。京城影视中心副主任，来自京电。京城电影家协会副主席，来自中传。京城学生联合会执行主任，则是燕大的……
所以电影节有所谓传统的“六大”说法，从组委会的构成上，都有六大的触手传统的权力均衡。
但是眼下的环形会议桌前，众人都很沉默。
霍亭抬头道，“真是没想到，今年会出现这种情况，黑马杀了出来，真是让人相当意外啊……以往在电影节里，外界评论就有我们所谓‘六大’的说法，说我们六大，垄断了电影节……每回都是我们吃肉，给别人分点汤汤水水！”
霍亭转向众人，“但其实说这话的人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我们六大，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蛋糕给瓜分了！首都大学生电影节，还能不能成为全国这么一个有影响力的国赛奖项？全国还会不会每年都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团队，都希望在这里入围，获奖？”
“我承认，我们有主场优势，那就是我们六大，本身就是扎根首都的大学，在人脉，影响力，还有专业性的方面，都有优势……但如果我们的作品要是真的不够那么好，若是每年对外公开的那些作品，真的达不到获奖的标准……我看，恐怕我们的这个电影节比赛，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吧。”
霍亭咧嘴，笑了笑，他点了点面前搁着的一份统计表，道，“这个结果要是发布……这意味着咱们六大的统治力，被削弱了嘛……最重要的奖，都丢了。”
“我都能想到外界会怎么说，咱们六大在自己的地盘里，在我们的主场，被人挑了擂台。”
又是一阵沉默。
不过片刻后，有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那位母校是华戏的女主任，开口道，“是啊，统计的结果，确实有些难堪，咱们六大的学生们，这回居然都被挑下马来……放出去，恐怕也会有不少人诧异到掉下巴吧？”
她停顿一下，又道，“可是，我觉得不是坏事。我看，这对咱们这帮孩子们来说，更不是坏事……都说什么电影节，国赛是我们六大的天下，这种话说得多了，好像在我们六大的学校里面，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好像我们的竞争，都在和彼此之间进行。所以我知道那些孩子们的团队们，都知道对方搞了个什么，对方在搞什么，好像自己这边可以借鉴一下，那边可以模仿一下，对方有什么，我这边赶紧出一个类似的，反正大家都是标杆嘛，照着标杆去打，准没错！”
“因为所谓六大的局限性，我们只看到了彼此。他们只看到了我的对手就是他，所以我只需要以他为界限去做事就够了！忘记了目光要看到远方！”
“原来还有人，还有从商院这样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的学校里，走出来的团队，用没有我们的学生那么专业的设备，那么专业的软件，但所制作的内容，却比他们的更精良，更优秀！”
这位精英范十足的女主任拍了拍桌子，“不要停，一刻都不要停！明天公布结果是什么时间，一秒钟都不要耽搁！把获奖名单公之于众。是时候让我们六大那帮躺在安逸窝舒适圈的孩子们，知道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滋味了，知道自己再不是最优，被人打倒的滋味了。
也是时候，打破六大的偏见了……否则继续下去，我们六大，都会成为井底之蛙的。
要让我们的电影腾飞，要让我们的文化更有战斗力，这才是我们举办大学生电影节的目的所在！”
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站了起来，“我同意周主任的说法！列位……我做了四届大赛组委会委员，明年就要调岗了，兴许下一届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但我这几届看来，确实同质化严重，参赛作品很多，论专业性不差，什么拍摄手法，什么样的起承转合，都没差，这些技巧，都是我们六大的学院里面教出来的！
但是没有灵魂！
没有打动人心的那股子力量！
没有今天我们这一届的这部《老男孩》！
不客气的说，我其实看的时候，眼里都含着泪水……什么是好作品，这就是好作品。我很欣慰，在我最后一次当组委会委员，参与电影节大赛执行过程之中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部作品的出现。我突然发现，没准今天打破了我们六大的迷信，未来我们的大学生电影，会诞生出更多这样的好东西来！”
他最后不忘开了个玩笑，“所以大家，准备迎接冲击吧！回去都好好让公关准备一下，我们一个个都有原罪，别被黑得太惨。”
引起一片笑声。
……
次日，无数人守着的电影节网站刷新，一份名单，在组委会主页上公布，同时因为电影节的影响力和合作媒体，还在围脖，中华电影报，浪潮门户平台，腾达娱乐，中华电影报道各网站上面刊出了新闻。
刘孟添上午在工地视察新楼舍的施工情况，一旁的负责人给刘孟添解说，而刘孟添一贯的问东问西，甚至各种细节问题不厌其烦。好像自己要把对方脑袋里所有的建筑知识都学过来一样。
这边还在眉飞色舞的比划着，站在一旁的李少斌手机电话响了，这部是刘孟添的公用手机，在刘孟添身边的时候，他就负责接打电话，处理基本事宜，现在看到来电，还愣了一下。
然后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和人说话的刘孟添看了他一眼。
末了电话打完，李少斌匆匆小碎步的走近前，刘孟添几乎下意识的就侧过头，把耳朵迎过去。就听到李少斌在那边道，“我们中标了！首都大学生电影节邀请我们参加颁奖仪式。正式的通函发到你邮箱里了。”
“中标？”刘孟添愣了一下，而后眼里又热忱起来，“入围居然还能参加颁奖礼？”
“不是入围！两个奖！陈一闻他们拿了两个奖！”李助理发现自己思路都有些堵塞了。
同时嘴皮子都有些不利落起来。
“一个最佳剧情片！一个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
第九十八章 扬眉吐气刘孟添
李少斌这么说的时候，虽然是对着刘孟添的耳边，但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周围人都听到了，工程主管停止了说话，静静的站立一旁，周围陪同的人员也都停滞了，只有吹过的风儿甚是喧嚣。
刘孟添恍神怔在那里，眼珠子转了转，李少斌能看得出来刘孟添现在整个人都像是注入了激情，状态都不一样了。短暂的静滞后，李少斌却听到刘孟添忙不迭首先询问的是，“那么青大那边呢？青大情况怎么样？”
李少斌愣了一下，但旋即反应过来，青大的校长李五一是刘孟添的同学，眼看自己上岸，饭已经刨到自己碗里了，刘校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是问兄弟学校有没有跟上，果然同学之间的情谊是无价的啊！
李少斌道，“青大也得奖了！最佳纪录片。咱们青山就我们和青大，开创性的在这个领域获奖了！但我们算得上是重磅吧！”
“噢……青大也获奖了啊……”刘孟添语气里好像很是感慨，兴许也是为这个局面高兴吧。
刘孟添对工程这边众人挥手，“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走了！”
然后他转身，带头向工地外面走，只是谁都没听到，他这时候嘴里哼哼的，“嘿，老子至少比他多一个！”
……
刘孟添回到办公室，手机电话就响起来了，是私人手机，来电的正是前段时间在高校工作者会议上面的那位听到他们入围了，眼珠子都绿了的青大帮老赵，赵广宏。
赵广宏在电话那边道，“哎呀，老刘，祝贺啊祝贺啊！我是真没想到，当时看你对入围那么淡定，原来是等待这儿的啊！”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飘过来的酸气。
刘孟添道，“呵，老刘你是不知道，这帮家伙还是很不省心的……”
赵广宏以为他要说拉起这支团队是多么的不容易，也应该是这样的，一支商院这样的学校突围而出的团队，那么无论是设备，资源的投入，甚至校方的过问上面，可能都是很下力气，很下血本的，特别是商院这样底子薄的学校，更不容易了，赵广宏就道，“老刘，这我就要说你了，该投入就要投入，不省心，当然不省心，顶尖的项目必然要消耗很大的成本！你这个校长的觉悟就不太高啊……这要是在我们华科，我能天天捧着含着，天天让人去给这么一支队伍打气！”
刘孟添道，“哎，不省心就是这帮家伙爱瞎折腾，这不，拍的时候，非得还跑我办公室里面来，让我给他们搭个戏，让我演个老本行，演个里面的刘教授！嗨，这不都多少年没有在一线了，我说不来吧，还非得来，不来不行！不来他们摞担子！这有啥办法，自己抽起来的团队，我这个做校长的，就得支持到底啊！
哎，我有给你说过吧，我顶了多大压力让这帮不省心的家伙去给我搞这么一个队伍，平时成绩都不好！但这天分我是真喜欢，不能浪费啊……”
赵广宏：“……”
我特么是想听你给我讲这些吗……？
不过他耳朵一竖，抓住重点，“你还在里面拍了戏份的？”
又是一股子顺着电话蔓延过来的绿酸气。
刘孟添道，“可不是么！”
赵广宏：“那这么说来，主办方公映的时候，也看得到你？”
“演得不好！到时候都是老同学老校友的，就别笑话我啦！我呢，跟着年轻人玩玩而已……”
赵广宏内心OS是我特么我特么我特么……
最后赵广宏又幽幽道，“说实话啊……其实前几天我们开会的时候，你对你们商院入围表现出来的态度，我还是不信的！你想啊，像是我们华科，求都求不来一个奖，你入了围，却还那么淡定……
现在得了，明白了。大学生电影节的两个大奖都给你们商院摘了过去，难怪你当初对入围无动于衷了……敢情是早就铆足了劲奔这个去的！
老刘……咱们青大帮这些人里面，我现在发现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家伙隐藏得够深啊！”
……
挂了友人打来祝贺的电话，刘孟添摇头晃脑，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想了一下，扑到桌前，拿起手机，翻到了“李五一（李蛮子）”的通讯录名上面，拨了过去。
青大校长李五一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看着上面的来电，李五一是真心想给他直接挂断了，但还是阴差阳错的接起来，拿到耳边。
入耳的就是那大嗓门的声音，“五一啊！怎么才接电话呢！嗨，恭喜啊恭喜啊！恭喜你们青大了啊！我看到名单了，青大得了最佳纪录片！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给你这个老同学亲自祝贺啊！”
李五一在这边哼哼了两声，道，“得了，你刘孟添就别在这边劲嘚瑟了，你们得了两项大奖，反过来给我打电话恭喜，你这是想让我恭喜你们吧！”
“咱们熟门熟路的老同学，那不值得恭喜么？”
李五一拿这家伙没办法，道，“行吧！恭喜你了啊老刘！对你们商院学生表现出来的优秀才干，为我们青山有这样才华的青年，我也感到很欣慰和荣幸！”
“那可不是嘛！这帮家伙真是……好家伙！挺棒的，你青大李校的欣慰和荣幸，我会传达给他们的！”
哎不是……李五一这个腹诽，你不是该谦虚一下吗，你客套一下也好啊！
敢情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从我这里亲口套出我恭喜你啊？
“五一啊，你说咱们两校，这算不算搅动京城风云？这下电影节这个领域传统的六大，格局不在？拿给我们撼动了！”
李五一苦笑道，“行行行，老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得了，你没其他的事吧，我这准备去给获奖团体表彰，就不跟你说了啊。挂了。”
听着那边依依不舍的声音。
李五一狠狠摁了挂电话的红色圆点，看着手机屏幕，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确实要去给丁诗媚团体表彰，可这明明是挺高兴的事情，接了刘孟添电话过后，居然也没那么高兴了。
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甘心的慌。
自己青大破纪录了。这本是很振奋的事情，带来的宣传效应极好。可明明白白看到名单上商院斩获电影节两项最佳大奖，本校的这个记录带来的喜悦，就掺杂了很多因子。
就像是一杯香醇回味悠长的葡萄酒，被一个刘孟添那张脸的家伙抖擞着朝你杯子里捏了一个柠檬。
喝起来的感觉……上头！
……
被李五一挂了电话，还是不够不过瘾。
刘孟添在通讯录翻翻找找，给自己老婆打了个电话过去。
“什么事啊？”电话里传来老婆的声音。
刘孟添坐在校长办公桌前，声音沉定，“我昨天穿的衬衫你洗了没有？”
“我今早洗了啊，怎么了？我摸了包里没东西啊？”
“嗯，洗了就好……我上回给你说过吧，我支持的陈一闻那个艺术队，入围了大学生电影节。”
“是啊，你说过啊，入围了就入围了吧，挺好的啊，首都大学生电影节，不都是全国最顶尖的名校学生的舞台嘛，咱们商院学生能排进去，是个荣誉啊，对你校长来说也是领导有方，不是吕恕弘老批评你，商院里也有一些杂音说你的吗，这下不就让他们看到了你的正确性了？”
“嗯，今天那边主办方出终评结果了。商院夺得两项最佳！”老婆面前，刘孟添一家之主的气质端得极稳，听到电话那边“呀！”得惊呼，也无动于衷。
“我之前跟你提过入围，想着还是跟你说一下后续的这个结果，所以打个电话来跟你说一下。最主要的还是我那件衬衫，给我晒干啊……我明天说不定要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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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好像双倍月票了，大家手里有的月底反正要作废了，就投了吧。
第九十九章 那些故事
丁诗媚从李五一校长的表彰会上面下来，往宿舍楼回去，今天一早，在电影节组委会名单全网公开之前，青大就接到了组委会的电话，通知了他们得奖的消息，于是几乎是为了配合主办方的全网宣传，丁诗媚和纪录片团队们都被叫到了小礼堂，然后在媒体记者的见证下参与李五一的表彰。
现在表彰会结束，丁诗媚回宿舍楼有一条坡道，坡道下面拐过去就是女生宿舍，而坡道这边高度大致处在宿舍楼的第六层楼位置，所以她往坡下走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些平行的很多宿舍楼里，传来的音乐和歌声。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
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丁诗媚下意识脑海掠过陈一闻的那张脸，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吧……
从宿舍楼一路上去，丁诗媚都能若隐若现的听到这样的歌声，可以确定的是不是从一个寝室里传出来的，也就是说，此时宿舍楼里有不少的寝室，都在放这首歌，或者和这首歌相关的内容……
丁诗媚有些不明白，印象中宿舍楼里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像是有球赛转播的时候，男生宿舍那边，一个个宿舍，总会传来此起彼伏的闹哄。
丁诗媚推开自己的宿舍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室友三个，黄丽，向思齐，徐艺宁都坐在黄丽位置的笔记本面前。
黄丽的笔记本屏幕是对着门的，所以丁诗媚推开门，就看到屏幕上面播放的画面，正是微电影开头，陈一闻饰演的陈大宝，卓俊饰演的卓小帅，正在面对一场选秀诘问的画面。
因为她推门进来而引发的动静，三人都扭头看她，黄丽指着屏幕赶紧解释，“电影节作品在网络上展播了，我们刚刚看了你得奖的纪录片，拍得太好了！现在正看隔壁陈一闻他们拍的这个《老男孩》呢！赶紧！”
丁诗媚听闻就嗯的点头，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过来在向思齐搬来的凳子前坐下，一个寝室四个女生，凑着屏幕看。
丁诗媚还想起此前和陈一闻聊天的情况，他说彼此保持神秘感，不提前互看对方的样片，到时候也希望她如同一个观众一样，看他的作品。
会是……什么样的作品呢？
丁诗媚眼睛明丽的注视着屏幕，感觉拍摄的色调有些复古，但却能给人安定，温暖的感觉。陈一闻的手法不错啊……而很快，她就没有关注陈一闻所用的技巧和构图方法上面了，沉浸在了作品之中。
等到全程看完，四个女生都像是红眼的兔子，眼圈都是红的，面前此前的一包鼓鼓的纸巾，有被四女掏空的感觉……
她终于明白此前听到的音乐是怎么回事了。
那也就是意味着，此时的宿舍楼里，有很多人，像是她们四个现在一样，都在看这部作品。
向思齐红着鼻子，道，“这首歌据说在电影节那边放映时有两个版本，谱曲都一样，但歌词不同，一个版本叫《谢谢》，主要是讲述父子的亲情，第二个版本叫《老男孩》，更倾向于青春。但我觉得两个版本都好听，都有不一样的味道，只是第一个版本因为歌词的内容不太押韵，现在网络发布的时候，放上了这个版本。除此之外大概为了弥补前面那个《谢谢》版本的缺失，这个微电影的片尾曲放了一首《父亲》，也很好听很催泪！天哪都是神仙歌曲！”
突然隔壁传来了吉他声。
隔壁住了个文艺女生，平时就喜欢弹吉他，前两天大家就听到了她弹这首曲子，只是那时候还不熟练，她们还不清楚她到底在弹什么曲。现在知道了，那时候这首曲子从电影节展评的时候流传到一些学校论坛里，估计那个文艺女生就得来了，一直在练习。如今新的歌词出了，对方顿时感觉眼前一亮，立即套上去弹奏。
虽然有些生涩，还有些不连贯的笨拙。
但一墙之隔的413寝室这边，丁诗媚，黄丽，向思齐，徐艺宁，都屏住了呼吸。
侧耳倾听。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
“转眼过去多年时间，多少离合悲欢，曾经志在四方少年，羡慕南飞的雁……”
女孩的声音别有一番风味。
丁诗媚静静的听着，任由这样的歌声，灌入耳内，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陈一闻方才弹奏时的那个样子，在电影世界里追求梦想的样子。
返照着如今具象的现实。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这满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丁诗媚看着身边的三人，忽然有些恍惚。
是啊，四个女生趴在桌子上一起追看的日子。那些玩游戏的友人们一起呼喊的日子。寝室，教室，食堂这大学里三点一线的日子。去商院和陈一闻在小山坡谈心的日子。还有他来到青大闯广播室给她点播歌曲，轰动无数教学楼和宿舍楼的日子。
可能还有许多未发生的，让人期待的故事。
总有一天岁月的长河会流走过去，今时辉煌的会成为历史，那些曾经很多刺痛人的或者炫目耀眼的故事，都会渐渐远去流逝。
多年以后，还有人会记得吗？
故事里的人，他们还在一起吗？
……
闫曼匆匆赶到了教学楼，快步到了教室，这个时候正是上课时间，陈一闻，刘昱，胡利京在后排坐着，闫曼到教室门口，示意了一下，授课教授点了点头，把时间让出来。
闫曼目光往里面巡视了一圈，此时全班都已经鸦雀无声。因为从闫曼的表情上，大家都看出了好像有事情发生。
目光锁定陈一闻一群人之后，闫曼来到讲台，把手上一份传真件亮了一下。
“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恭喜我们班陈一闻同学，还有视频艺术队，以及为这个团体做出贡献的同学们，大家一起拍摄的作品获得了我们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剧情片和最佳男主角奖项！这是主办方今天发来的传真，邀请主创同学们前往首都参加颁奖典礼！”
她停顿了一下，笑道，“诸位，你们大概率火了！”
全班此前就绷着一股子劲头，隐隐期待着，其实他们很多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由闫曼这个亲自来宣布，而且还有主创去到电影节颁奖礼的邀请。
这才像是一个极具仪式意味的事情落地了！
全班哄然欢呼起来。赵嘉佳激动得不停抹眼泪，和方蕾紧紧抱作一团。只有他们亲历者才清楚，最后三十多天时间，他们每天争分夺秒，都要搞到深夜，有时候顶着漫天的星辰在萧瑟的校园林区返回宿舍楼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些学校里的怪谈，渗人的慌。这些每一个所有成员为之不停奋斗的日夜，终于在此刻有了回报！
“好样的！好样的陈一闻！好样的刘昱！”
“太牛了！太牛了！两个大奖……这之前再给我两个脑子，我也不敢想啊！”这是之前上课时就知道结果的人，把之前对众人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不敢低声在下面说了，他大声的喊出来。
授课教授在旁边含笑看着，虽然还在他的上课时间，但却给予了眼前这个班最大的宽容。
闫曼对教授连连双手合十表示抱歉。
在那些欢呼拍桌子的起哄声中走到陈一闻旁边，看了看他，刘昱还有胡利京，道，“卓俊今天还没返校？”
陈一闻道，“他爸做手术，这几天请假都没来，他要在家照顾他妈。”
闫曼点点头，“那就你们通知他吧，看看是什么情况，他是最佳男主角，要去京城颁奖，这么重要的时刻，争取不要缺席啊。”
第一百章 触摸不到的人
在医院的卓俊坐在那里，他是麻木的，很多人认为这个时候人会产生很多丰富的情感，也许是感伤，忧虑，担心。
但此时此刻，对于卓俊来说，只是在大脑一片空白中等待命运的宣判，甚至不敢去想后果是什么。
卓向山已经推进手术室三个小时了，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他们说这个手术，一个半小时就能下来。
卓俊知道对于手术而言，时间拖得越长，意味着变数可能越大，后续的结果越糟糕。
如果到时候下不来，那人可能就永远留在那里了。
焦虑吧？更多的是茫然，惶惑，和一些身体微微的寒意，好像父子之间还有很多的话没有说，好像自己还瞒着他很多事，好像自己这边在拍戏，那边让同学打掩护，和他在竹林躲猫猫的时刻，就在昨天。
躲猫猫。
是啊，自己小时候，总是爱和他躲猫猫。
跑后面小溪去玩，跌进泥塘，不敢回家，后面父亲在草坡上气急败坏的找到他，他还记得他手里抓起来的枝条，因为过于气恼声音发抖，“你个龟儿子的……野脚杆你到处跑，喊你不答应，喊你为什么不答应！？”
他记得那时候贪玩，谎称学校要交资料费，每每让卓向山从焉巴巴的钱包里，数出几张钱来，他谎称去踢球，其实和朋友躲进了网吧，因为玩得太晚，卓向山一家一家的找，后面他翻墙跑了，没拿给他抓到把柄，开玩笑，从小到大，自己和他躲猫猫的技术，越加精湛。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一次还是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住了，他至今还记得卓向山像是猫抓老鼠一样，躬着背猫腰蹿到他那台机子面前把他抓个正着的惊悚。以至于后来那帮朋友都说，你爸练过忍者吧。
那时挨了两个耳光，觉得在朋友前丢脸极了，恨他入骨，恨不得他明天就被车撞死，或者自己出门就被撞死，让他悔不当初。
那之后自己就在他最期望的学习上跟他躲猫猫了。学个屁，老子不想学了！
“三天两头请家长，三天两头请家长，我这脸都给你丢尽了，我现在接到你们老师的电话我脚都打抖，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
“这次又考这么差，我就不明白了，别的哪个次次都能拿满分，我都不要求你给我多高了，及格你都做不到啊？你是有多蠢？你考不上大学，以后去工地搬砖吗？你以后怎么办？别的家有家底，我们家没那个条件！只能靠你自己？”
“我都不指望你了，你这回能给我考到四百五以上，能上五中就不错了！”
“你连五中都考不上……家里哪里去给你凑钱教那么大一笔择校费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你这孩子，从小就没让我们省过心……”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心思不用到正道上，还在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歌曲，看这些小说！你怎么是个这样的人？没有一点血性！你能有什么出息？你说你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手术过去四个小时了。
时间变成了让人最恐惧去感知的事情。
卓俊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画面，但他没有开声音，怕影响到手术室外等候厅静谧到让人窒息的氛围。只有眼前的这部他投身其中的作品，能让他不去考虑可能会面临的未来，可能会宣判的结果。
他一遍遍看着手机上的屏幕，在旁人眼里，大概也没有人会认为这孩子守着手术室没心没肺。因为每个人都看到他用力的瞪着手机屏幕，通红的眼睛。
那些和父亲隔阂了很多年，说不出的话，做不到的事情，都在这部作品里。
他还记得自己因为体育特长被商院录取的时候，父亲那皱纹密集的眼角，再也不是苦涩的下撇，而是扬起的那种惊喜。
“好嘛！你娃这次竟然考上大学了！我还以为你龟儿子的以后都要搬砖去了！这回算争气嘛！”
他还记得父亲带着他到商院报道，为他铺床，全程不让他碰行李，把一大箱从老家提来一直提到学校的橘子，送到班主任办公室谦恭而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还记得父亲陪他报名后，父子两个在校外找了家炒饭店，最后一起吃了份炒饭。后来回家跟亲戚说那家炒饭饭都是夹生的，很难吃，连他都难以下咽，可儿子却全部吃完了，娃在外的适应力很强。据母亲说他说起的时候眼睛还湿润了。
原来其实他每时每刻，都想找寻自己的优点，不放过每一个他能让他惊喜的地方。
只是从小到大，他似乎总让他一次次的失望。
那首歌，尽管他现在没有开声音，但只要一闭上眼睛，歌曲就仿佛在耳畔清晰的唱着。那是陈一闻写给他的叫做《父亲》的歌，也是他在影片末尾独唱的那首歌。
那是他最想让卓向山听到的歌。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手术时间四小时三十二分钟。
手术灯仍然亮着。
没有停。
手机电话响起，是来自室友们的电话。是陈一闻的声音，刘昱的声音，胡利京的声音。
“卓俊你牛逼了！电影节原创影片大赛最佳男主角！”
“邀请函下来了，邀请我们去京城，我们要一起去参加颁奖了！”
“我们是最佳剧情片，我们是最佳剧情片！这是电影节最高的奖了！你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电话里众人的声音已经远去。
卓俊看着手术室的大门，他还想起了卓向山那天的黄昏里说的话，“小俊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小时候三天两头请家长，拿家里钱偷跑出去打游戏，每回开家长会公布成绩，我都恨不得缩着头，还记得吧？
你从小啊，就是这么个孩子，也不按照我预想的方向去走……我有时候就担忧啊，你说，爸没什么本事，以后也帮不上你什么，自己的路你要自己去趟，我呢，就想你踏踏实实的，找份好工作，有点出息。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你出息的那一天了。”
爸，你听到了吗？
我们是最佳了！我得奖了！我得了国赛最高奖了！你儿子出息了！你儿子有出息了啊！有前途了，至少能看到前途了！
爸，别睡啊！
快出来看一下啊！
一个病痛怎么就能打倒你呢！？
爸，我不要跟你躲猫猫了！
我再也不跟你躲猫猫了。
你也别跟我躲了……
出来吧，出来吧。
好不好啊？
……
……
手术灯熄灭。
自动门滑开，主刀医生满身是汗的走了出来。
“卓向山家属在哪里，卓向山家属在吗？”
卓俊一哆嗦迎了上去，脚差点软倒。
“手术时间五小时十五分钟！我给你看啊……”主治医师把手上一张影印图拿在手上，“肿瘤压迫着主动脉血管壁，之前以为是侵占了，病理图上看很像是恶性，但实际是包裹着主动脉，因此我们剥离就要非常小心……”
卓俊还浑浑噩噩着，头皮带着没有褪去的麻痹感，张着眼睛，“好了吗……好了吗……”
“肿瘤已经是取下来了，良性的。手术还是成功的。后面临床医生会跟你说，一会接床回房，注意术后情况，四小时后可以抿点水，记录输液的液体量，接了尿液的量，一定记录下来……你就在这里等病人出来吧。”
这位主刀医生是院内名刀，接下来可能还很忙，所以交代之后，直接就走了。
卓俊站在门口，不一会看到了从手术区后门推出来的那张床，还能看到被手术帽包着头的那张沧桑的脸。
看着那张沉睡着不知有没有好梦的面容，卓俊全身仿佛才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墙壁上。
生活确实有时候像是无情的风暴，会掀起毁灭的遽浪。
但有时候生活，也会峰回路转，给人以希望，让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一百零一章 躲着看就没人知道
“外婆。”秦卿背着包骑车回到小院。夕阳下在门口椅子上穿针引线的冯秀莲转过头来，“怎么回来了啊？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在宿舍住吗？”
“吃了饭没有？”
“吃了……面。”秦卿吞了吞口水，“也不是不能再吃点。”
“本来说明天给你炖的蹄花汤，现在小火熬着，明天火候就最好，更烂了，不过今天也可以吃，应该熟了，口感上差了点。”
舀了一碗香气喷喷汤色白糯的蹄花汤摆在面前，上面撒了点葱花，泛着油星子，旁边再加上冯秀莲专门调配的红油蘸碟，秦卿每一口都吃到满足得停不下来。
冯秀莲在旁边看着，笑道，“你小时候还白白胖胖的，结果后面越大越不长肉了，这也就是我们家遗传，能吃是能吃，可就是不长肉。”
“我哪里能吃了，我不是一直运动着得嘛！”秦卿嘟哝着回应，然后拉起自己短袖，给外婆亮了一下她白嫩嫩的肱二头肌。
吐了面前桌上一大堆骨头。冯秀莲道，“对了，今儿怎么回来了？”
最后从嘴里嚅出一块猪蹄骨，嗯嗯了两声，表示确实有事。
但看到外婆伸了一根指头，带着笑指了指她的嘴唇，“擦擦嘴，满嘴的红油，女孩家家，现在不注意收拾自己。”
秦卿从旁抽纸里扯了几张纸插嘴，“嘿……”对外婆傻笑，而后把自己背包拿过来，把桌面给腾出一个空，笔记本摆上去，然后打开了当中的视频。
“还不是因为陈一闻！你不是老想着他给商院拍片那个事嘛，结果出来了，他得了大奖了！作品也在网上公布了，想着你可能想看看……”
冯秀莲“哎呀”一声，坐正了起来，“就入围那个……是吗，那挺不错的吧。我得观赏一下。”冯秀莲说着就去拿自己的眼镜，戴上，让秦卿给她播放。
秦卿把电脑摆在她面前，然后收碗去洗碗。
冯秀莲唤了她，“你不一起看吗？”
秦卿道，“我只是想着你关注他，带来给你看而已！我才不感兴趣呢，管他得没得奖！”
冯秀莲的声音传来，“哎，你没看过啊……”
“不、感、兴、趣！你看嘛你，我洗碗！”
“嗨！这孩子！”冯秀莲在那边有些怪责的嘟哝，但随即也就算了，自己看陈一闻的作品。
看完之后赞不绝口，冯秀莲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长大了，闻闻长大了。真懂事了。”
末了，冯秀莲看她，“你真的不看吗，拍的真好啊！”
“我就不喜欢。”
秦卿收了电脑，夜里，洗漱了后她穿着小熊睡衣，盘腿坐在床上。隔壁传来外婆轻微的鼾声，她睡得早，每天早上会很早醒，老年人不早睡不行。
屏幕发出来的荧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秦卿头罩在睡衣帽子里，敲着键盘和鼠标，移动着屏幕上的网页。
而当头的网页标题，就是“京城大学生电影节作品《老男孩》爆红引大批网友围观！”
标题的作者按里面显示，这是通浪网转载的来自京报的报道。接下来报道的第一句提案就是：“梦想这东西就和古迹一样，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更显珍贵。”
“本届在首都开展的第二十四届大学生电影节一部获奖短片自上线之时起，就引动了首都大学生的观影潮，网络上线后，这部以草根，怀旧，青春，人生，父子亲情，友情等基调的微电影让众多网友‘飙泪’，‘泪流满面’，截至昨天下午，该片在酷播网的官方播放次数就达到了六百万。如果这是一次正式的电影，观影人次统计，每张电影票三十五元计算，票房也有2100万了！”
秦卿全部看完了整个报道，她又点开另一个标签页，那是另一家soho门户网的报道。
“只有40分钟的《老男孩》几乎是一夜之间在互联网迅速流传，感动了来自60至90后的各年龄层的观众，引起了圈内外的关注和热议。很多人都表示自己流下了对青春唏嘘的泪水，交口称赞这是少有的代表青年心声的佳作……”
“我们在现场采访电影节组委会主席，师大传媒学院院长霍亭的时候，记者就询问过，以往大学生电影节也有很多优秀作品，但综合起来，都没有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为什么这部《老男孩》却可以脱颖而出，让很多网友围观呢？
霍亭院长给了我们这样的解答，他表示一来是这部作品确实素质过硬，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来自非专业类的学生，主创饰演剧中陈大宝的陈一闻是青山商院商科专业的学生，他不久前以一部《陈大锤历险记》的动画作品获得青山短片一等奖。是位很有天赋的青年，后来想着参加国赛，剧中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同学，还有理发店老板，商人，保安饰演，但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有他们亲身的经历，以最投入的状态表演出来的内容，才是最打动人心的。甚至为了支持他们，他们学校的网红校长都在电影里有所出演，刘孟添校长就是饰演里面的那个刘教授。
第二点是如今很流行网络围观，被网名所关注，很容易产生轰动效应，首先最初在展映期间，就在首都大学生之间引起了很高反响，甚至一些专业院校，甚至有演员参与拍出来的影片，都被这部片子的劲头给掩盖了下去，口碑就形成了。网络上线后借着这股东风，传到视频平台，短视频网站，还有微博这些地方，除了网名自发的转载之外，还有一些圈内人士也加入到转帖的行列中来，其中光影集团的副总王向川，导演刘启荣，刘英，王大为，吴涵等名人都转了贴，不仅转帖，有的还作出了较高的评价，王大为一天之类强推三次，还表示片中的曲子，是献给如今所有70，80，90后的歌！论坛，贴吧也有很多支持者，有人甚至还把‘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变成了自己的社交签名。”
秦卿目光跳动着，往下翻。
这个网页里就是一个知识分享论坛里面的评论了。
“哭了……两个在校大学生，却演出了两个真实老男人的感觉，很美妙的青春，很让人心碎的现实。真想去和他们喝一杯。”
“理想在每个人的心里，也许会慢慢移到心里的某个角落，但它从未离开过。”
“那些流落于市井的中年人们，在歌声中纷纷泪流满面，我突然自问，如果是5年前，我会不会如此感怀？所谓时间，就是以如此的方式残酷地击倒我们。”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很想我的父亲，希望他在天国看着现在的我，能感觉到骄傲。我虽然没有活成他理想中的样子，但已经有一份小事业，有爱着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女儿，为了他们我会努力的。爸爸，我很想你。”
有些评论看得她笑，也有些看得她眼眸氤氲。
但也有杂音。
“听朋友推荐，上去围观了一下。一般般吧，也就学生拍出来的水平，不明白为什么炒这么高，两个大学生演老男人，就算有特效修饰，可有那份阅历和经历么，别搞笑了！蹚浑水而已，谁不知道大学生电影节里那些事儿！没准就有Py交易！”
秦卿目光掠过这样的评论，本来很想右上角点叉，但看对方在评论里面很是大放厥词，用一系列论调支撑他的观点。
“还有人说这是中国电影年轻一代的新希望？这种水平，还是赶紧扼杀掉吧！”
“感不感动？你们只是自己感动了自己！反正我是没这个经历，不觉得有什么感动！”
秦卿终于忍不住，直接拿自己的号上去就是一通怼。
那人最初时看到这是个女生号，说话也明显是女生语气，还有些阴阳怪气，但很快就发现，这女的言语伶俐处处刁钻。而且反应很快，两人在线吵，他作为专业键盘侠喷子，打字手速也不慢，结果刚发出去，对方又是一堆劈头盖脸的反驳和痛骂。
直接搞到对方没脾气，丢下一句，“你这种女人，现实中肯定也是男人婆！”
“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也！”告终。
眼看对方落荒而逃，秦卿先前因为激动而打字迅速的手还有些收不住的微微颤抖。
呼吸紧迫起伏。
还有些不顺，郁结，不够解恨。
只能又去看一些正面评论。
直到看到有个高赞报道。
“那年文艺汇演，年少轻狂，你弹吉他我来唱。”
“那些年送你的磁带和CD，你还在收藏吗？”
“黄角树下，她来告诉我，别人很喜欢她。”
“那个撑着雨伞，像丁香一样的姑娘，后来嫁作他人妇。”
“多年以后的我，追逐梦想的样子，终于打动了无数人。”
“父子之间的和解，对梦想的执着坚持……这是逝去青春时代的最强音！”
一口气看完，秦卿抬起头，缓缓吐出了浊气。
念头通达，终于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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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眨睫毛刷大眼）
第一百零二章 五杀！
“祝贺我们视频艺术队的同学们，希望你们拿出我们商院的精气神，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商院学生这冠军的风采，此行旅途……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前往去首都的机场之前，刘孟添在给陈一闻等人准备的大巴前面，对即将前往首都去参加颁奖礼的众人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
旁边的李少斌听的是就差捂脸了，心想刘校长还真是什么话语气势足就怎么来，完全不管适合不适合。
关键是这首诗是形容出征的，但他们现在出哪门子征呢，这纯粹就是去接受荣誉的。平时随口说说无所谓，眼下还有很多校领导层，这要是传到了那位经常找校长茬的吕恕弘那边，吕恕弘指不定会在下面怎么嘲笑呢。
刘孟添一声令下，陈一闻这边众人陆续上了商院给准备的大巴，闫曼带队，他们将前往机场，赶往首都师大，参与到明天的颁奖礼上。
这边大巴发车后，果不其然，吕恕弘随后就在办公室听说了今天送别视频艺术队时刘孟添的讲话。
吕恕弘“嗤！”得一声，又老学究模式开启，“堂堂一个校长，用词都不恰当……不破楼兰誓不还……明明是不破楼兰终不还。”
吕恕弘端起桌前的茶杯吸碌碌喝了一大口，感受到提神醒脑的浓绿茶在口中散开，带来一股子精神劲，抬头看着窗外头顶航线上遥远的一架斜插向云端的航班。
他眼神遥遥注视着那里，喃喃道，“不破楼兰终不还……嘿，不破楼兰……终不还！”
……
大巴前往机场的路途上，偌大的双层大巴里面，只有他们一队人，闫曼，陈一闻，刘昱，胡利京，还有赵嘉佳，方蕾，刘悦，张灵他们这些主创人员，所以显得相当空旷，每个人独霸一排座位都没问题。
女生们叽叽喳喳，刘昱在那边眉飞色舞。
闫曼则是穿着一身红色套裙，好奇的往窗户外打量，一双眼睛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得知自己将带队前往首都颁奖的时候，闫曼兴奋得大半夜都没睡着，当时就跑去这家轻奢成衣品牌，把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这件橱窗里的红色套裙给刷卡买了下来。当时回到家还在镜子前旋转了一圈，裙子像是火焰一样绽放，美极了。
果然今天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了大波好评，赵嘉佳这些女生毫不吝啬的“闫老师！好美啊！”
刘昱胡利京这种男生简直眼睛都看直了，刘昱比了个大拇指，“嚯！闫老师你女人味十足噢！”惹得闫曼朝他啐了一声，“刘昱你不要洗我脑壳！”
现在她在大巴前排，盯着窗外景致，只觉得新鲜极了。她还从来没有去过首都呢！这回竟然是以这样的机会前去，心里面的兴奋不必说了。而且临行前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秦文权，在那边假笑着，皮肤僵硬，眼睛里的嫉妒都不必说了。
好爽！
闫曼又往后排看了一下陈一闻，陈一闻没有加入到身后一帮男女的聊天打闹之中，在那里看了一会外面的景致，又闭上了眼睛似乎要小寐一会。
闫曼也就不去打扰他了。
实际陈一闻没有睡过去，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作品红火了过后，已经得到消息，大批媒体齐聚电影节颁奖典礼当天，可想而知他们这群主创到的时候会迎来一波躲不开的采访潮，到时候会是一场搞得身心俱疲的对公活动，这种事偶尔一点还可以，多了必然会造成负担。
另一方面摩天音乐的人也找他来要微电影歌曲的发行。
随着微电影的公开，歌曲也同时爆红过后，摩天音乐找陈一闻联系，本来所有人还打算很默契的说又是陈一闻背后“音乐老师”的时候，陈一闻倒是大咧咧承认词曲制作人的身份。本来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微电影的热度足以让这两首歌进入大众视野，而且之后面临采访，拐来拐去反而节外生枝，倒不如大咧咧承认。
只是微电影现在在网络上流传，不乏有人只截取歌曲的视频大为传播听歌的，现在摩天音乐再介入发行，很难像是专业音乐人刘英那样的单曲获得大量利润。
但本身陈一闻也并不是打算用这两首歌资源赚钱的，这两首歌最大的优点就在于通俗和传唱流行度很高，也变相是让微电影感人打动人心的重要一部分，要是一开始就拿版权给锁着，走付费音乐的路线，并不适宜。
他的脑袋里有很多歌曲资源，但这些歌曲的资源并不是放诸四海皆准的，有的歌在特定的情况下有特定的用处，不是说每一首都奔着赚钱去的。
老男孩这部影片的成功，和他们的配曲相辅相成，单独把其中分割开来，都会大打折扣，至少陈一闻自觉没那个本事，再另外谱出一首曲子，契合电影，并带来这样的成功。
而现在摩天音乐帮忙发行这两首，尽量规范一下市场，一些平台现在本身用户也有听这两首歌的需求，他们也需要版权，摩天音乐和他们合作一下，虽然这两首歌现在不适合走付费音乐路线，但至少可以走会员畅听渠道，本身音乐平台的会员可以免费听，会员在线收听的时长也是一份收入。
起到了功用的情况下还能赚些钱，陈一闻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了。
……
大巴抵达机场，众人通过安检进了候机厅，背着包的卓俊而后进来，本来坐在椅子上的众人依次站起身来。
“卓俊！”
“你终于到了！”
背着一个小背包，白衬衣，牛仔裤的卓俊看上去阳光，挺拔，帅气。多日不见，他像是整个人也蜕变了气质。
他走到近前，和众人打招呼，到陈一闻面前的时候，注视着他。
而后伸出一个拳头。
陈一闻随后也出拳，和他在空中碰了一下。
“你爸手术还顺利吧？”
“很顺利，谢谢大家！这段日子，让你们操心了。”
刘昱笑道，“还以为你会缺席电影节颁奖。”
卓俊看向闫曼，露出一口白牙，“大家都在这里，我怎么能缺席！”
阳光从候机厅的玻璃穿透，射进来，众人站在这里，这个团队从分崩离析，再到重聚，而后今日，他们获得了优胜最佳，即将去领取属于他们的荣誉。
这个过程中，所有人好像都蜕变了，他们本身只是二三流大学里一群普普通通的青年，混日子，挂科，和大部分读大学却不知未来在哪里的人一样。但现在，众人眼里都有光，都有了独特的气质和精气神。
与其说那是努力奋斗获得了荣耀带来的人生蜕变，还不如说，他们在大学这个阶段，开始从迷茫中看清楚了人生的路线。那是怀揣理想就能跋涉而去的方向。
“亏得你来了，否则还不知道陈一闻得有多嘚瑟！”刘昱指着陈一闻道，“他在大巴车上就开始不理我们了，牛逼了，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现在得了，当当当当！现在我们最佳男主角在此！陈一闻你没得到男主角，心里酸不酸啊！？”
619寝室互怼互酸的传统，仍然良好的保持着。
哪怕陈一闻是大家的核心，导演，编剧，大脑，拍摄时大家听他的，但积累起来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得奖了，松弛了，埋藏在心里面的怨怼就赶紧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该怼还得怼！
赵嘉佳，方蕾也凑上前来，“就是就是！陈一闻你在大巴里是嫉妒吧，心累吧！明明自己也参演了，结果最佳男主还是卓俊拿去了！凭什么啊！”
“谁叫你当时拍摄时把我脑袋都骂冰了！我们团队得了最佳剧情片，卓俊拿了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呢，最佳编剧呢？你怎么没拿啊，一路都在郁闷吧哇哈哈！”
大家这边夸着卓俊，卓俊也立即配合得朝陈一闻咧嘴，右手拇指食指在下巴比出八字，给陈一闻亮自己最佳男主的俊脸，还冲他挑衅式的眨眼。
旁边刘昱胡利京狐假虎威，左右傍着最佳男主，一副排挤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挤眉弄眼。
众人目光中，陈一闻沉吟了一下，道，“我刚才一路在想，人什么时候到？”
“什么人？”
“谁啊？”
一团疑惑中。众人忽得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俏皮的跳到陈一闻背后，手拍了他的肩膀，陈一闻转过身来的时候，棒球帽，束后马尾，小西服衬着一双修长大长腿的丁诗媚，靓丽而不可方物的这么骤然于这个镀金的清晨出现在刘昱，胡利京，卓俊，赵嘉佳，方蕾调戏陈一闻的视野中。
她先拍了拍陈一闻肩膀说了声“哈喽！”
又众人眨眼，“看来我们是一趟飞机呢！接受我这迟来的祝贺吧大家！你们真棒！”
清脆的，令人愉悦的嗓音，荡漾在众人耳畔。
看到和陈一闻并肩站立的丁诗媚。
这边的五个人，顿时觉得，什么最佳纪录片，什么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和眼前陈一闻所拥有的这一切……
能比？
第一百零三章 所有的成长和放下
和丁诗媚青大的团体一趟飞机，在候机厅遇见，青大学生会的罗庆也在其中，过来打了个招呼，他道，“当初我把青大的名额给你参加短片大赛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也许以后没想到的还会更多？我玩狼人杀一直有个被动技能，叫做‘你永远猜不到。’人送绰号‘深蓝’。”陈一闻笑。
“正好，我也有个技能，叫做‘准点查寝’，人授绰号‘终结者’。”
陈一闻看着西装革履一副精英范的罗庆，“没想到你还挺幽默，以为你成天只会板着扑克脸。”
罗庆拉了拉领带，“我只是平时有趣得不明显。”
丁诗媚道，“行啦，老罗，你别跟陈一闻在这贫了，飞机已经到达了。”
罗庆转过头仔细看她，弄得丁诗媚眸眼一愣，唇角翘起，“干嘛？”
罗庆又看陈一闻，道，“我这也没和他说多久啊，也不耽搁你们俩吧，怎么就开始赶人了？”
然后就是罗庆被丁诗媚连踢带揍的赶回了青大团体那边。
倒是因为罗庆这么一说，丁诗媚红扑扑着脸在自己团体那边，一时没再过来了。
飞机爬升离开青山市，青大团队们兴奋的在座位上观着窗外的云层，这边女生们张望着商院团队那边，时不时冒出一句“那就是陈一闻？”而后就是一阵窃窃私语的低笑声。
丁诗媚手肘被人捅了一下，她转过头，是旁边的一女生，她前后左右都有人一并笑对着丁诗媚，这个捅她手的女生显然是被推举出来的，她道，“我们一致认为……还是挺帅的！”
丁诗媚“艾！”了一声，脸显得更红了，“关我什么事啊！你们！……”那边女生们又开始一群仓鼠般咯咯笑起来了。
飞机上一路都是这般轻松愉悦的氛围。
但其实抵达首都，转场到师大后，陈一闻和丁诗媚单独见面的时间倒是不多，下机后就被主办方接机，而后分别以两辆中巴车拉到了师大，接下来就是入住，下榻，紧接着他们这个团体就迎来了最热烈的主办方和各路媒体的采访。
本以为还能有时间在京城到处逛一下，但实际上双方都不得空，像是打仗一样。
光是凑到师大为了他们慕名而来的学生粉丝，就在主办方现场堵了不少人。
自全网公开发布，网民们引起了围观之后，关于这部微电影创作的过程就被媒体深挖，主要还是来自主办方的资料，主办方和学校之间关系联络得更密切，自然可以从学校这里得到很多校方提供的宣传模本。
包括了这些主创者他们的身份，以及来源于真实经历的故事，甚至还有校长亲自上阵支持这类“传奇”。
于是就有了一个相当动人的故事可讲：来自非著名院校青山商院的一支没有任何专业表演和专业技能的团体，用自己真实的经历为蓝本，拍出了一部真诚用心的电影参加了国赛，而后在国赛上面面对这个领域传统“六大”六强的围追堵截，最终杀出了重围，夺得了今年大学生电影节原创影片最大奖项。
这样的故事汇集了小人物逆袭的热血，对传统权威发起冲击和挑战，其本身就是一个能够引爆关注的传播属性。
主办方背后的六大也对此乐见其成，外界以为六大是铁板一块，是一个统治整个比赛的黑暗组织。
但实际上六大不过就是六大，他们因为资源，因为一定的话语权，还有一直以来在这个领域的底蕴，导致以往能够囊括众多奖项。
这就像是生源优秀，汇集大堆优秀教师的学校始终成绩考试能排名在前一样，至于说操控外界，控制外界的印象的能力，其实是没有的。
当然，本来没有的事情，也不介意被外界揣度，甚至内部还以此开起玩笑，说起自己是“六大巨头”这类自嘲的话。
而历届大学生电影节原创影片大赛虽然是有影响力的赛事，但也远远没有达到一个全网关注的力度，今年能够有这样一部影片，脱颖而出，引起了网民和媒体的围观，这本身也是对主办方，对大赛也是一份丰厚的收获。
以六大出身的评委中一些人的看法，“这是中国新一代电影的一个希望的苗子。”
所以主办方甚至不介意拿“六大”的名头再多宣扬说事，争取把这场逆袭显得更热血励志，更加的富有传奇。为此主办方还做了个统计，历来得奖的“六大”落袋为安的奖项占比，确实百分之七八十奖项，都被统治着。而历来最佳，更是极少失手。
如今商院团队夺得两项最佳，其中还是六大引以为傲从来没有脱手过的“最佳剧情奖”，这已经是一个突破了。
但其实网民们并不买账，以他们看来，既然都得最佳剧情了，为什么最佳导演，最佳编剧之类不同样给到商院的《老男孩》？无非就是想找块遮羞布！想给自己留点面子，黑幕，果然是黑幕！
这点主办方其实也很委屈，最大的奖，“最佳剧情”已经给了商院，“最佳男主角”也是卓俊，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总也不能一股脑全给了吧，而且最佳剧情，其实已经涵盖了一部片子综合素质的最高评价了。至于最佳导演什么的，就还是给别的有闪光点的作品，一条活路吧。
在颁奖典礼当天几乎就是这样，整天都连轴转。
黑压压的现场，当主办方念叨最佳剧情片的时候，满堂爆发了极其热烈的掌声，闫曼一袭红裙，领着商院陈一闻团队众人，在领奖台前排成一列，于师大的礼堂面对全场的掌声，欢呼声，还有那些此起彼伏的闪光灯。
礼仪小姐递来奖杯奖状，陈一闻拿过奖状，很傻的按照安排面对全场在胸前打开，刘昱在一旁捧着奖杯，闫曼站在排头，其他人一字排开。
闪光灯中留下的这张照片和相关的媒体报道视频，又在陈家钱和秦慧如的朋友圈广泛传播，让陈一闻再一次领取了“父母亲戚朋友圈以及他们的孩子之间double社死”的成就。
最佳剧情之后，卓俊又单独领了最佳男主角。
与会场相隔的一千公里之外的青山市，卓向山躺在床上，看着卓俊母亲为他拿着的手机里的视频直播，看到了自己儿子在领奖台上，迎接那些掌声，挺拔的样子。
卓向山突然感觉，原来自己的手是这样的虚弱无力，他已经护不住他了。
他就像是已经成年的隼，在他们这样的父母以为他摇摇欲坠的拼命扑扶下，跳下悬崖，而后展翅，从云空中蹦出。
那个蹒跚的小身影总会一夕之间长大。
所有恨铁不成钢的过往，那些想要给他一个自己预想轨迹的愿望，终究会被这道搏击云空的身影击破。
最终只剩站在原处，看到他欢脱的挣脱一切强加的束缚和系在他身上愿望的结带。
飞向他所期望的，遥远而未知，在他们看来危险的，对他而言却有着无穷诱惑力，无限广阔和自由的远方。
世间所有的成长，都是从离你而去开始。
而所有的放下，其实都是相信。
相信哪怕历经人间风雨，我们都有光明的前景。
====
（第二卷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完）
今天带娃出门，第二卷完结，今天或明天开新卷，取决于我能在带娃间隙抽空码出多少字（惨）
下卷可能会有全新的打开，期待~
大家五一节快乐。
对了，新的一月了，还是月票双倍，这卷都末了不打算给你家最可爱帅气的烤鱼投一点点么~
打赏和投票的老板们洪福齐天！
第一章 太上皇
颁奖礼上面，六大的参赛团队在典礼堂的B区前排，交头接耳。
燕大团队的于晴道，“华诺的王军和夏影的老总周绍兴今天都来了，这一届的电影节规格比较高啊！”
六大的团队中彼此认识，其实最开始大家也不是那么熟，只是在制作拍摄作品的过程中，难免校际之间会因为共同的交流场合，或者双方因为共同搞参赛的学生串联，彼此间多少都知道对方。而后在电影节开始的时候，大家因为齐聚场地，共同参赛而来的更进一步交流，就熟稔多了。
中传团队的主创贾立波回应坐在身旁的于晴，“往回电影节没听来这么重磅的嘉宾吧，一般两个公司派出代表就够了，有的甚至都不到副总级别，这回怎么两位大佬都齐聚？”
光影，华诺和夏影，是国内排名前三的电影集团。
光影集团虽然董事长另有其人，但在业界圈子里，王向川就是光影的代表。而华诺和夏影，则名副其实是两个一路打拼出来的大佬掌舵，如今王军和周绍兴这两个大佬都来了，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意外。
“岂止，没看到酷视，抖映，奇异果视频来的人，也不是老总就是各自公司里至少位列前三的联合总裁或者CFO，这回电影节是真的规格都比往年提高了……”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下面那个人是谁，”林园开口，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到了嘉宾席前排的那个座位上的一个女人，“她是电影工业协会的副秘书长邢钺芳，这位协会中至少排名在第五位的重量人物今天到场，那么像是华诺，夏影，酷视这些协会顾问单位，怎么可能不来陪同？”
果不其然，林园的话落下没多久，下方主办方就在对领导的介绍中着重介绍了邢钺芳。
那名穿着深棕色外套，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女人，在主持人介绍下，转过头面对全场点了点头，又在经久未绝的掌声转身坐了回去，似乎并不恋栈那些为她响起的掌声。
亦或者说，对于这些而言，她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邢钺芳今天怎么会来？难道电影工业协会今年，要在电影节有发展会员名额？”
“不会吧……以往大学生电影节，还够不上电协的名额发展要求的，会员单位是至少五千万资本，拥有发行公司或者院线，甚至制作电影能力的公司起步，一旦成为会员单位，你知道对于一家电影公司来说，就等于有了一块金字招牌了！
而且电影工业协会最早吸纳的个人会员条件非常严格，无一不是有代表成名作的优秀导演或者演员，或者在电影相关领域从业职业技能证书达到九级以上，在业内有知名度的技术人员，当初一个演员或者导演要有两部全国发行的代表作品才能申请加入会员。光是全国发行，这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欧阳先生不就说过他的遗憾，他在电视剧领域演了好几部全国热播剧，但因为最早的电协限制，电视剧演员不能加入协会，所以他一直到六十岁才在权限放宽后获得了资格！有一次采访里面他还说没有早些加入协会，这就是他的人生一大遗憾。”
“大学生电影节至今为止也举办了二十五届了，印象中发展过会员的也不到十届！而那些当初从电影节发展进去的会员，今天也一个个都是名导或者有点名头的编剧了，难道今天也有入会？陈一闻？卓俊？还是说我们得奖的人中有被看上了？”
听着其他五大学校的这些主创们带着些许期冀的讨论，林园微微眯了眯眼。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在酝酿着。
……
“电影工业协会？”
商院这边，陈一闻看到自家团队这边人人都相当振奋。
而且刚刚上台给卓俊颁奖的，正是那位邢钺芳。闫曼在下面都激动得欢呼起来了，她那样子哪像是个辅导员老师，反倒更像电影节的迷妹。
“一看你就是功课做得不到位！”听到陈一闻的疑惑，闫曼低声道，“电影工业协会诞生的年代，正是经济腾飞发展的八零年代初期，那时候国内八大电影公司兴起，直接垂直垄断了整个电影行业，他们控制了制片，发行，放映各个环节，打包发行，控制首轮影院，甚至按照地域排他性授权等等做法，引起了行业内部的不满。这个时候依托国家法律，电影工业协会就应运而生。”
“可以说，电影工业协会就是为了对抗八大电影公司片厂的垄断而存在的，电影工业协会先明确了所有从业相关劳动者们的权益，明确了他们自身的理念，于是当时很多对八大片厂垄断不满的电影导演，演员，从业人员纷纷加入，而是的电影工业协会掌握了这些优势的劳动力。从而和电影片厂有了博弈的本钱。”
陈一闻知道这个平行时空和他前一世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今天还第一次听到这种历史风云波澜的事情，兴趣极大。
没想到这个时空，电影工业协会还有这样的历程。
“电影工业协会依托国家法律支持，对于那些片厂垄断的行为进行诉讼，而且若是片厂不予配合，那么电协也就拒绝派遣优秀的导演演员，乃至技术工人为片厂工作。
那时候全国对于片厂的垄断怨声载道，电协的诞生和这种打破垄断的理念作为，获得了全国性的支持，八大片厂寡头在这种打击下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拆分开来，而且国家推动了立法，让片厂以前集制片，发行，放映三位一体的权利给打散。
甚至电协还合纵连横，分化八大厂，谁家能够最早松口，谁能保存的权益越多。
再通过一系列的诉讼和立法之后，曾经垄断的八大厂联盟，终于被瓦解，又加上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以至于形成了现在十大电影公司，八大院线，五大视频平台的群雄并立格局。
而成功击垮了曾经八大厂垄断的电影工业协会，如今便是电影业的绝对主宰。它为行业制定规范，电影公司，院线，甚至视频平台，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所有的电影行业运转，如今都要遵照电影工业协会所制定的条条框框运作！”
“所以你说这个一举破除了曾经垄断，带来如今局面的电协，到底在我们电影行业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懂了吧？你也是参加到了国赛，才能看到电协这种级别的领导！”闫曼兴奋道。
陈一闻明白了。
这是个什么存在？
这就是电影业界的太上皇啊！
大概在全国人心里，打破了曾经八大厂的联合，推翻了那八座笼罩在国内电影人头上垄断的资本山峰的电协，如今已然有着超然的地位吧。这是全国电影从业者眼中的英雄，是一个电影艺术殿堂级的存在。
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的时候，陈一闻也隐隐兴奋起来了。
听闫曼说之前大学生电影节这边，还从来没有来过电协级别这么高的领导。
对方的出现，本就代表了很多问题。
就连主办方这边都受宠若惊。
难道这一回要顺应人民群众对精神文化日益提高的需求，电协准备扩大会员招收名额，或者摒弃以前有两部以上全国发行作品的限制，破格选拔会员？
“方才邢秘书长亲自给我颁奖！难道背后有什么深意或者安排，我这个最佳男主角得主，可能被破格选入会员？”卓俊带着一种类似惊恐的表情朝众人说。
他有理由惊恐。因为无论怎么样，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对于如今的卓俊而言，都不亚于给他生活带来巨大的颠覆。
这都不是所谓演员直接出道的问题。而是可能直接就拥有鲜花和掌声，甚至一条坦途大道。
如果在电影节上卓俊被授予会员，那么接下来新闻上可能就会爆。大电影公司会不会来谈合作先两说。至少二三线的电影公司会第一时间出手抢人。因为对于一些电影公司来说，一个电协会员，哪怕就是出钱给你养着，都是给自家公司资历上添砖加瓦的基石。
胡利京的笑声打破了众人的遐想，“你想太多了吧！你以为大学生园原创影片大赛得了个最佳男主了，就是真的一个合格的演员了？别质疑电协的专业性好不好？”
众人反应过来，确实如此。
电协选拔会员，至少有一点，那就是你要真符合本专业。卓俊确实得了最佳男主，但那只是在这部微电影里，他饰演了自己的经历，所以投入，所以打动了无数人。但说到底，他离真正演员的这条路，还很遥远。还需要打磨，还需要不同类型的角色证明自己，电协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而既然电协更看重专业性。
那么从另个一个层面来说，独立调用了手头上所有有限的资源，而且无论节奏还是镜头语言的运用上面，都成功证明了自己，而且打动了无数人，制造出了影响力，并夺得了电影节最大奖，最佳剧情片的陈一闻。
是不是更有可能？
想到这一点后，众人的脑袋，就已经像是向日葵一样，统统转向，看着陈一闻了。
第二章 抢人
“未必是为了我们来。”林园沉默了一下，道。他出身艺术世家，父亲是当年八零年代风靡一时的影星，也是最早进入电影工业协会的会员，所以他方才能一眼看到并认出邢钺芳，而且有任何风吹草动，电协在电影节的计划，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我听说电影工业协会最近有些动作，是涉及全行业的变革。正好京城又在举办大学生电影节，各方平台都会到来，那么在这个时候顺便碰个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变革，什么变革？”华大的主创秦峻博道。
林园欲言又止。他本不愿多说。
旁边师大的泠琪说道，“最近有个词很热门，叫内卷化。电影行业也是如此，据说这两年的电影票房，都呈下滑的趋势，市场在萎缩，在内卷，电协认为继续这么下去，国内市场就将消亡，因此为了应对未来的冲击，决定进行一系列的改革。现在已经在和各方面谈了，这回电影节应该也是适逢其会，所以才能在大学生电影节上看到电协这个级别，乃至各大影视和视频平台级别这么高的高管到场的。”
众人心忖这才合理。
若非是借大学生电影节这个平台顺便进行内部商议，他们是不太相信一场国赛能有国内排名前三的电影公司老板大佬莅临的。
“但无论怎么说，今年咱们这届，这种场面，恐怕会让往届的师兄师姐们羡慕到爆炸了！”
“可不是，今年视频平台老总，电影公司老板这种级别的高管，一口气来了这么多，能在这些人面前露脸，产生印象，以后走这条路，岂不等于是提前刷了脸，加深了印象？”
“要说今年赚了最大的好处的，恐怕就是一匹黑马一样的商院了！陈一闻团队夺了两项大奖，还出了圈，他们恐怕是最大得利者！可惜了，往年咱们六大经常霸榜，结果没这个机会，今年这么好的舞台，风头却不全是咱们六大的！”
有人喟叹。
这让很多人其实都不舒服，他们虽然也看了商院作品，承认《老男孩》很是优秀，但毕竟心里面还是很酸的。而这其中最不想听到人们口中传来陈一闻事迹的，就是林园了。
对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承认别人的作品比自己更好，这本就是对他的骄傲更大的打击。若没有陈一闻，现在这场难逢一遇的大学生电影节里所有的风头，都会是他的。
人们口中谈论的会是他，那些视频平台，电影公司老总们，也会看到他高居其上的作品，而他林园的名字，也会在这些人心里扎根。
这么更符合他那位老师给他制定的人生规划，在这场众多影视圈高管在场的电影节打响名声，会让他往后的路程至少减少数年的时间。他会很容易乘风而起，紧接着得到各方面平台的赞助投资，早早的开展他所期望的项目，发挥他的才能。
但眼下，商院陈一闻的横空出世，把这一切都半途截胡。
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嫉妒让他质壁分离。
甚至听着周围人传来陈一闻的讨论，他就心尖尖在颤动，用仙侠小说的话来说，就是道心不稳，大有跌境的趋势。
好不容易熬过了颁奖礼结束，看到前排的嘉宾席上那些大人物起身。他们这些靠近嘉宾席的团队成员们，都没有先动，都在看那些原本只在新闻报道上出现过的名字，和现实中的人一一对应。
林园看到陈一闻团队众人走出过道的时候，那位华诺集团的老总王军颇有辨识性的瘦削面孔和身边数名高管陪同下来到了他们面前。
商院的那位带队女辅导员和对方人接洽之后，转而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随后就看到王军向陈一闻递出了手，陈一闻伸手过去，和这位国内前三的电影集团老总握了握，在周边很多大学生眼里，这只怕是能炫耀一辈子的荣耀了。
王军对陈一闻一笑道，“我看过了你的作品，说是真正的电影也不为过了！非常好。我待会还有事，就让周助理和你谈吧，我们华诺有个电影精英扶持计划，希望你这样的年轻人，年轻血液能够注入，加入我们，多多益善！”
王军说的过程中就指了指旁边的董事长助理周强，周强也和陈一闻握了手。交代之后，王军最后冲陈一闻点头，先行离开。
不一会，夏影的周绍兴也过来了。说辞也和王军差不多，电影公司都出台了人才扶持计划，陈一闻作为最佳剧情的优胜，都是电影集团招揽青年血液的对象。
所以他们不妨亲自过来和他这个大学生身份的打招呼，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可放在六大这边众人的目光中，放在林园的目光里。
这已经不是质壁分离了，感觉内心就像是一头被困在防弹玻璃里的猛兽，柳条般抽打冲撞壁面。
……
等夏影的周绍兴出来，和身边的秘书闾霞道，“我们这回的翔鹰计划里，这个陈一闻是位列最上面的，你想办法，给我把人从华诺手上抢下来。”
闾霞点点头，不怪周绍兴特意嘱咐，大学生电影节历来虽然很多参赛作品很稚嫩，很多手法和制作技术和专业电影相比有很大差距，但也并非没有潜龙卧虎。
历届还是有好几个第六代第七代导演的代表人物，都曾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最后迎来人生辉煌。这里面有拍出《龙虎豹》《赛车》的张昊然。有拍出《抵抗》的晁南，还有代表作《春天日子》的陆家明。
谁知道这个陈一闻会不会就是这里面走出来的第四个。更别提他的作品，从色调构图后期取景一系列手法，都已经非常不错，堪比一些成名片子的基调运用和整体节奏保持，如果继续成长下去，潜力是非常大的。
闾霞道，“现在人被华诺的周强拉着的，但我会和他老师沟通，其实最后无非就是大家各方开的条件而已。”
周绍兴想了一想，道，“条件可以适当放宽！总之这个人，要争取到手。华诺开多少条件，我们都比他更好！”
闾霞微笑，“明白了。”
第三章 罪魁祸首是我
主办方对所有获奖的学校和团队还有一场在师大宾馆进行的晚宴，晚宴到来前尚有一段间隙，人们可以自由活动。
这个时间也是各个平台和公司积极联络电影节获奖人员的时候，至于从中发掘有天赋演员这种，那是经纪公司的活计，不在视频和电影公司第一看中的序列之中。
陈一闻正在和华诺的人谈，放在商院这边，众人也在翘首以盼，刘昱想着陈一闻要是得到了一个好的扶持，这其实也意味着他们整个团队资金也更充裕了，意味着大家的“工资”都能涨，能早日在大学时就形成了不起的成就——经济独立。
丁诗媚中途也来看过他们，只是陈一闻没在，她就和刘昱聊了一下。她对纪录片感兴趣，未来如果要继续，可能也是走纪录传记类作品的路线，而这样的路线在电影公司这边是比较小众不讨喜的，相反视频平台却朝她抛出橄榄枝。丁诗媚也在考虑和其中酷视合作，视频平台更适合她纪录类作品的发挥和推广。
门打开，陈一闻从华诺的会议室走出，华诺的总裁助理周强在后面道，“陈一闻同学，我们王总非常重视你，还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相信华诺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反正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着陈一闻的背影，周强皱眉，他很有些讶异，放以往，大学生电影节寻求优秀人才，也够不上他这个级别的人来做拉拢人这回事，今趟不光是王军亲自礼贤勉励，还让他这个总裁助理来谈。动到他这个级别，也就意味着条件会很宽松，他能得到的也更多。
但他全程和陈一闻交涉的过程中，却看不到这个年轻人那种激动。他难道不明白自己即将拥有什么？哪怕没有概念，但也该清楚，那甚至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和资源。一个大学生就能拥有这些，谁不心动？但他不心动。
哪怕他清楚自己有多方议价的机会，从而并不显得如何急迫，但那种振奋和面对这种机会时候的激动，是无论如何也应该掩饰不住的，因为那不是心里上面的，而是生理的反应。
人在激动时会肾上腺素分泌增加，血压会升高，心跳加快，呼吸变深变快，面部会变红。
但陈一闻身上，他没有看到一个正常大学生的反应。
周强想到那部微电影，眼前这个还是大学生，就拍出这种片子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陈一闻回到商院这边，闫曼就道，“一位叫闾霞的女的代表夏影希望跟你谈谈，说未必要选华诺，可以比较两家对青年导演扶持的优劣。”
陈一闻点了点头，听刘昱说了丁诗媚来找过他，而后她又走了，说是有视频平台和她谈。作为最佳纪录片的主，丁诗媚现在也和他一样忙碌。
陈一闻给闾霞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夏影设在师大宾馆的会议室。
“陈一闻同学，我相信有的人不能以年龄来看待，能拍出《老男孩》这样甚至超越了很多导演的作品的人，我相信你也比一般的大学生有更多的不一样，能够看清楚很多问题。”
闾霞道，“我们夏影是接受年轻导演最多的公司，我们甚至还投资了影视孵化园，投资那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创作他们的作品。我们承认个人的努力，但也始终认为，电影是个集团军作战的艺术，不光需要有优秀的将领，还需要很多各个环节不可或缺的人才。
而我们夏影会有这样的支持，你将不会是单打独斗，一人之力总是有限的，我注意到这回剧本和导演都是你，但未来呢，你还能两者兼顾吗？事实上大部分成名导演这点都是分开的，术业有专攻，而我们夏影的长处就是，找到你优势地方，去发扬他，其他的短板，我们会尽量找到同样优秀的人，和你一起组成一个水桶。”
虽然周绍兴跟她提了给陈一闻开的条件不设上限，但作为深谙谈判的她来说，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公开自己这边的底线，而是试图找到陈一闻内心的软肋，来攻克他。
“我相信你一时没有答应华诺那边，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对方给你开了什么条件，其实你不妨提出来，我可以给老板那边协调，看看我们夏影，是不是也能给到你。”
只要陈一闻开了口，那么一切都好说。怕的不是你的标准有多高，怕的是你没有想好标准，没有标准。
陈一闻沉吟了一下，道，“刘启荣导演，是在光影公司吧？”
闾霞明白了，之所以这个男生到目前为止还没开条件，原来是在等光影那边。
她道，“我知道你的第一部获奖作品，是刘启荣作为评委给了你点评和优胜……如果你是想要报恩，大可不必，你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上来的，这可不是别人的施舍。而且，光影虽然名义上说是签约刘启荣，但其实刘启荣这样的导演，他有很高的自主权，光影充其量只有同等条件下优先权。而且最关键是刘启荣和光影的王向川是铁哥们儿，所以他只和王向川合作……但出于我个人的建议，而不是站在集团公司的角度，我不建议你和光影签约。”
陈一闻道，“为什么呢？”
闾霞看了看陈一闻，似乎在权衡需不需要对他透露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大学生，就算让他知道些内幕，又有什么妨害呢？
“这事不是你兜得住的，所以也请你别传出去，我们周老板很欣赏你，所以我可以多透露你一些消息。”
“光影集团的王向川是个很大胆的人，他和刘启荣推出的春节档，甚至他们私底下的一些动作，有多项违反了电影工业协会的规定，迟早会迎来清算。光影集团里面也许会有人事动荡，所以作为有志向的青年才俊，你最不该选择的就是光影那边，因为很可能会被牵连进去，以后毁掉你的前程。”
闾霞其实不太爱跟面前的这位大学生说起这些，总会感觉和电影节的氛围不搭，把那些职场和市场中的一些东西牵扯了进来。
陈一闻这边则是“咚！”得掉面前了一个大瓜！
居然还有这等事！？
忽而就能解释他在电影节看到的情况了，电影工业协会副秘书长到了，几大电影公司，视频平台的头面人物也到场，可唯独光影集团缺席。
刚刚典礼一结束，那个邢钺芳召集华诺王军，夏影周绍兴等人，就扎堆去开会了。
这场把光影集团的人排除出去的会议，多半就有议题是冲着王向川和刘启荣而去！
我靠！
陈一闻原本就是想缓一手，缓一手的原因不是什么想多方议价，争取最大权益。
是特么的老早黎叔就把他给签进了“树人基金会”的电影人扶持计划啊！
陈一闻是有苦自己知！当初自己看着一百万的扶持，利欲熏心之下，直接就跳了。
结果现在是把自己给装进了里面去。
丫的谁知道王向川刘启荣得罪了电影工业协会啊！你们要死自己去啊，这把我也一起牵连进去了怎么回事？
眼看陈一闻表情有些难看，闾霞微微一愣，道，“怎么了？”
陈一闻深呼吸，道，“能不能说一下，刘启荣的春节档，怎么就违反了电影工业协会规定了？”
看着闾霞有些疑惑。
陈一闻一笑道，“毕竟我也要权衡一下，你是不是随便找话来诳我……我又没有经验。”
闾霞嘴角微冷的上翘了一下，道，“还不至于。毕竟如果用这种方法让你加入，也不是你真心的意愿不是……或者说，其实你还是对刘启荣有那一份知遇之恩？还想着报答？”
陈一闻默然。
闾霞看他目光都柔和了许多，道，“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陈一闻心想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年纪恐惧症，明明还不到三十，前凸后翘的，总是一副自己“老了老了”的态势，殊不知自己两世算起来，恐怕还要大你一轮。
闾霞道，“既然如此，那就跟你多说一点内幕吧。”
“全国档期，是由电影工业协会统一安排，每个期间，是什么样的档期，什么样的档期，是国产片，什么档期，是进口片，都是划定好了的。不能擅自更改，电影公司们必须在合理的档期中进行竞争，而王刘二人提出春节档概念，就打破了电协的这个规定，这是对电影工业协会规则的违反！”
“电影工业协会规定，春节期间没有大档期，这不仅仅是一直以来民俗使然，还是对传统节日的尊重！”
“结果他们可以规避竞争，打出春节档概念，然后票房肥了他们腰包，让所有的电影院运作起来，员工们不能在春节陪伴家人，还必须为资本家打工！压榨他们的劳动力，而且接下来怎么办？以后大家都无视电影工业协会的规定，扎堆在春节上映，好吧，那么进口大片也来凑热闹，国产大片还能和他们竞争吗？岂不是让进口片外国厂商得了大便宜！所以两个人这不是栽树苗行为，而是在祸害电影市场啊！余毒无穷！”
陈一闻傻眼。这角度清奇啊！
“还有一点，王刘二人并不干净。电影工业协会正在查他们。”
陈一闻竖起耳朵，这是什么秘幸来了？我靠居然能在这里听到刘启荣和王向川的违法犯罪情报？难怪自己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好人！
“据说两人正在利用他们的名气，成立一个基金会，这个基金会在境外注册，没有在电影工业协会报审通过，这是严重违反电影工业协会规则的行为！”
陈一闻道，“我不明白，你们不也是在招揽人才吗，和他们做得难道不是一回事？”
闾霞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所以说你只是学生，不知道这点不怪你。你要加入我们的人才计划，你的首先和电影工业协会签一份合同，这份合同保证了他们随时可以废除掉我们对你的约束。严格来说，你首先是电影工业协会的合同工，才能和我们签署合约。而在合同上，也不是我们和你签约，我们是和电协签约，再通过电协派遣你到我们公司来，为我们工作。”
“这一点首先，可以有效的确保你和我们这些电影公司打交道后，你能确保的利益。因为电协可以轻易的制约我们，也能制约你。制约双方，保证双方的利益。所以你懂了吧，王刘二人所做的，就是在绕开这条规则。因为所有关于电影人的基金会，必须通过电协报审批准后，纳入监管中才能成立。他们在境外成立，无非就是要绕开这一点，这是绝不允许的。”
陈一闻明白了，以电影工业协会的成立和过往来看，王刘二人这种绕开电影工业协会的做法，就是在挑战电协的根脚。
这是大逆不道之罪啊！
而关键是。
无论是突破档期，创立春节档，还是成立基金会。
这特么都是自己给那两人出的主意。
同时这还完整的把他给套了进去。
等于是自己的主意下，让两人走上了和电影工业协会对抗的道路。
他才是那个幕后黑手。电影工业协会要真正打倒的存在？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是真的为你好。”闾霞描了眼线显得有些妩媚的眼角猫一样扬起，带着诚恳的表情看他，“所以你的回应呢？我等你的答复。”
我……
我现在心态十分爆炸！
第四章 野心不小
陈一闻和闾霞道别，从她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闾霞和周强一样，都意外于陈一闻的镇定。
她掏出手机，给自己老板发了个讯息，“这边这位陈一闻，仍然需要考虑……看来华诺给他的许诺很高，有打动他的地方……”
陈一闻回到翘首以盼的商院众人这边，刘昱拉他过来，微笑，“怎么……两边都跟你谈了些什么……我们最后选哪一边？”
胡利京道，“有短视频的运营公司和经纪人来找卓俊，但他表示你还在和华诺夏影两方谈，他根据你最后谈出来的结果，再来考虑后面的事情。”
卓俊也看向陈一闻，他凭借这部微电影引起了网络围观，在主办方合作的视频平台上面露了脸，有盯着这边的运营公司找上门来，只是拒绝他们也很简单，卓俊把他这个导演打交道的华诺和夏影搬出来，这些运营公司经纪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相比起两大电影公司，这些运营公司就像是游击队之余正规军团，而且也很有自知之明，但凡知道对方和电影集团搭上了线，又哪里会多看他们一眼。
“我再考虑一下，后续再说。”他暂时不打算告诉众人个中内幕。
现在情况让他心头有点乱，他原本对王向川刘启荣倒没什么在一条船上的负担，最初听着电影工业协会调查他们，电协对他们有意见，陈一闻也抱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情。总之是大佬间的交锋，他就没必要参与了，必要的时候，自己摘出来也没问题。
哪怕就算是和他们签了树人基金会的电影人扶持计划，他大不了不要扶持，退出这个计划，彻底和刘启荣黎叔他们切割开来。毕竟明哲保身，是他作为一个穿越者最基本的准则。
穿越的原则就是利用一切优先获取的信息，趋利避害，苟到自己神功大成，足以征服世界。
然而当知道这其中正是他的参与而导致情况如此发展的时候，自己和刘启荣割裂，抽身而出的动力，好像也没那么足了。
他几乎可以保证，他只要告诉黎启云，他要退出。那么很快他会得到解约书。
黎启云，刘启荣，王向川，都不会找他的麻烦。
但他现在，真的能抽身而走？
因为这个时空没有春节档贺岁电影，于是打出贺岁电影的名头，自以为自己能给这个时空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和改变。但是在电影工业协会的眼里，这是资本家的剥削行为，这是不尊重传统节日的做法，这是不拿院线基层当人的掉钱眼里行径，甚至这还是拱手把一块蛋糕送给了进口厂商，制造余毒。
基金会也是自己提的，后果则是更让王刘二人被电协视为眼中钉。
闾霞这里，还听到了很多关于电协的事情。就连拍摄电影用的什么技术，什么设备，都有规范。
不允许使用未经协会认证的设备拍摄！
不允许使用未在协会注册登记的软件进行电影的制作发行！
不允许使用未经注册的运营软件对电影进行推广！
……
陈一闻就不明白了，想做出点事儿来……
有这么个协会在，就这么难？
他突然好像有些明白了，这个时空为何技术那么发达，但电视电影圈的产出，却是眼前这样的局面。
……
主办方的宴会在师大宾馆开宴，六大的团队在靠着东南角的桌位，分享着他们得到的来自各方的橄榄枝，也同时在打听着一些开价和平台给到的承诺。
燕大的于晴目光望向商院陈一闻等人所在的西南方向桌位，对身边人道，“听说华诺和夏影两大公司都找了陈一闻，除此之外视频平台的人也去聊了，但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答应任何一方……”
华戏的主创董佳音讶异道，“那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等两边开价？”
今天这样的机会难得，他们都是学生凭借爱好组成的，并不是商业团队，能够获取到电影公司或者视频平台一些扶持的计划，对于他们以后想走这条路的人来说，基本就是一条出路了，而即便没有打算往这方面深造的，回到大学后，还能得到学校方面的奖励，还能在个人履历上添一笔。
所以大家对于和这些资本方平台电影公司接触很积极，但相对而言，平台未必非他们不可，投入的支持也是有限的，等同于是参与一下，所以大家其实没有多少溢价的空间。
至于正儿八经的夏影和华诺这样的电影集团，所谓的翔鹰计划，青年导演扶助计划，其实好多届，都没选上几个人的。
如今两家都来找你，你居然还这么傲？
华大的秦峻博眉宇皱起，道，“原本我觉得他很有天分和才华，毕竟商院不是个名校，也没相关专业和资源，能出这么一个人不容易。但要是一个人首先连做人都不会……只想着两边要价讨好处，贪婪终究会毁掉他的天赋。”
众人深以为然。
林园看了看众人，道，“这不奇怪，从默默无闻到突然火出圈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都很难整理好此时的心态。陈一闻有一点至少是优势，那就是作品确实很好。这也是他可以仰仗的本钱。从这点来说，想要多要一点，不奇怪。这也不算贪婪……只是两家大老板都在，难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园很理解陈一闻这种状态，但他更清楚，陈一闻越是两边要好处，越是会在两家电影集团老板眼里露了怯，别看现在可能得到了利益，但长远来看，很可能损害到他以后更多的发展，这实属不智。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是他这样，早早就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更多人，大多都会像是陈一闻这样，一旦有了机会，能多拿点，就多拿一点，以弥补以往的亏欠，至于长远和未来，为了赚几个铜板长久低着头的人，哪里有闲心经常抬头去看洁白的月光，
……
开完了会，往外走的路上，周绍兴接到了闾霞的电话，他挂了电话，转头就对旁边的王军直截了当，“王老板，你看来很是大方啊，我们闾霞那边都没能把陈一闻给说动。你到底是给他开出了什么条件？真就这么看好这个在校大学生？”
王军愣了一下，他记得周强给自己发来的短讯里，表示陈一闻这边是卡住了啊，关键不是自己开了什么条件，而是陈一闻压根就没有对他们华诺的“青年导演计划”给出自身的意见。
这就奇了怪了。
王军道，“你们翔鹰计划，都没把人拉拢过来？兴许是人家看不上。”
周绍兴道，“我们翔鹰计划不是和你们青年导演计划差不多条件？说说，你们还提了什么附加条件？让我开开眼界，王总是怎么打动青年才俊的？”
王军这才道，“和你一个样，人家压根就没对我们条件动心。就没说后话。在你我两个夹击之下，还能稳得住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周绍兴道，“有点意思，要不我们比比，看谁把他先给拿下？”
在一旁的邢钺芳看了两人，道，“得了。你们也别争了，免得伤和气。我看这个学生，我们电协就要了。正好扩充我们电协的‘青年军’。”
王军和周绍兴对视一眼，得！这下两家都别再打主意了。
他们不可能跟电协去争。
人电协亲自下场，电协去年搞了个“青年军计划”，自己收罗顶尖优秀人才，直接跟电影集团，视频平台的年轻血液储备计划釜底抽薪，不是顶尖的人才，人电协都看不上。就交给下面电影公司平台去争，他们都不带看一眼。但真正有顶尖潜质才能的人，电协看上了，那基本就没跑了。
他们想要人的话，就只能找电协事后要派遣了。
不过两人也反应过来。
王军笑道，“这么说来，邢秘书长是给他准备了一个个人会员？”
周绍兴翻了翻白眼，“那没跑了！电协的入会名额，这就是王炸啊！等等……”
周绍兴看向两人，露出一个哑然的笑容，“你们说该不会，这陈一闻看不上我们两家的条件，其实就是奔着电协的‘青年军计划’去的？”
王军点起了一支细雪茄，腾云吐雾，道，“野心不小啊！”
邢钺芳眯了眯眼，思索了一番，而后一笑，“两位不觉得这样的年轻人……才够格加入电协的青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