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父皇难为
朱洪喜带了人前来救人,昌庆帝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这御花园里怎么会出现马蜂,还钻进皇子读书的南书房,昌庆帝自是吩咐人去彻查,而他对新科状元郎的兴趣又大了几分。
这状元郎竟然是会武的?他果然是慧眼如炬,就说当时若是点了探花委屈那年轻人了。
朱洪喜最是会看眉眼高低,一见昌庆帝心情愉悦,凑趣道:“皇上这下可以放心了,程修撰文武双全,有他来讲书,六皇子今后定会用心向学的。”
“嗯。”昌庆帝颔首,似是想起什么来,问道,“朕记得,程修撰是程少詹士的嗣子吧?”
朱洪喜对这些入了昌庆帝青眼之人的来历背景了然于心,闻言立刻回道:“回陛下,正是如此,程少詹士当年赴任途中下落不明,程修撰是从远房过继来的嗣子。”
“呃,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程少詹士好福气。”昌庆帝语气淡淡,挑起一边眉毛。
朱洪喜有些诧异。
皇上这意思,是不高兴了?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不高兴了?
这一次,任朱洪喜玲珑心肝,却死活琢磨不透了。
昌庆帝当然不高兴。
他大儿子,小时候文武也是得过师傅们夸赞的,眼见能长成一个文武全双的大好青年,结果脚跛了。二儿子、三儿子早夭不必多提,五儿子刚刚十二,目前尚瞧不出出彩的地方,六儿子只求别再气跑先生就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太子——
昌庆帝面对太子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儿子肖母,这本不是什么缺点,可太子面貌未免太过秀气,总担心他将来威严不足,压不住那些老家伙们。
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子,可真真是恼人啊。
好儿子怎么总是别人家的呢?
罢了,不想了。
昌庆帝摇摇头。
别人家的儿子再好。到头来还不是给他儿子做事的。
这样一想,昌庆帝又舒坦多了。
朱洪喜低着头,嘴角抽了抽。
怎么皇上见过程修撰后,比晚上翻牌子表情还喜怒不定呢?
嘶——
朱洪喜倒抽了口冷气。
程修撰芝兰玉树。样貌一等一的好,皇上不是吧?
朱洪喜一颗小心肝激动地扑通直跳,忍不住拿眼角偷瞄昌庆帝。
昌庆帝扫他一眼:“怎么?”
朱洪喜心中一凛,忙道:“皇上要不要喝水?”
“朕不渴。”昌庆帝觉得今日朱洪喜有些蠢,咳嗽一声。问,“程修撰可有婚配?”
朱洪喜想了一下,道:“奴婢听说程修撰是与忠定侯家的嫡长女定的亲。”
“忠定侯家的嫡长女?”昌庆帝沉吟一番,猛然想了起来,“朕记起来了,去岁圣寿节,忠定侯夫人带了一个姑娘来给太后贺寿,就是他家嫡长女是不是?”
朱洪喜一脸惊讶:“正是。陛下真是好记性,让奴婢们都无地自容了。”
昌庆帝清清喉咙,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有吭声。
他那不是记性好。任谁满屋子环肥燕瘦的美人儿,忽然冒出一个大众脸来,都会有印象。
“这忠定侯家的大姑娘——”昌庆帝本想说不大出挑,转念一想,女子以德行为重,他身为帝王随意置喙姑娘家的容貌,传扬出去可不大好听,就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真是可惜了。
昌庆帝嗟叹一声,不再多言。
程澈只需讲读半日,中午南书房是管饭的。吃完,整理了一下物品,这才由内侍领着出宫去。
宫门口,安阳公主一脸惊喜:“二公子。这么巧?”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程澈一脸平淡的样子让安阳公主有些心虚,解释道:“许久不曾入宫,今日是来给父皇请安的,没想到就遇到了二公子。”
给程澈引路的小内侍退至一旁,不敢抬头,心道。南书房在乾清殿西南,这个时候进宫给皇上请安,能在此处巧遇,才是稀奇了。
“那微臣就不耽误公主工夫了。”程澈说完,冲安阳公主客气一笑,趁她愣神之际,抬脚就走。
程二公子一双大长腿走得飞快,可怜小内侍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跟上。
等安阳公主回神,二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岂有此理!”安阳公主轻轻跺脚,一甩衣袖往养心殿走去。
“皇上,安阳公主求见。”
斜倚榻上的昌庆帝起身,有些诧异:“宣。”
片刻后安阳公主进来,一身天青色衣裙让昌庆帝眉头舒展。
对这个女儿,昌庆帝颇有些无奈。
他子嗣稀少,难免就对孩子疼宠些,尤其是长女,因为是他头一个站住的孩子,更是宠爱万分。
却不成想,这份宠爱养成了长女随心所欲的性子,明明寡居,却总爱穿一身红裙到处闲晃,别人碍于公主身份不敢多言,他当爹的,脸面可不大好看。
这一次,长女倒是懂事了。
等等,该不是有事求他吧?
昌庆帝眯起眼,不动声色地问:“安阳怎么这时候进宫了?”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父皇了,儿臣想念得很。”安阳公主走过去,跪坐下来,自然而然替昌庆帝捶腿。
被女儿这么一哄,昌庆帝一点戒心先飞了大半,老生常谈道:“不要总是由着性子来,即便有什么爱好,也要适可而止,至少不要让人闹起来。”
万一女儿强抢民男闹出人命来,御史们还是会在金銮殿上和他吹胡子瞪眼的。
侍立一旁的朱洪喜死死低着头,悄悄翻了个白眼。
皇上啊,这可真是您亲闺女,养面首这么出格的事儿,您都能说是爱好。
“父皇,您就不要数落儿臣啦。儿臣如今府上可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偌大的一个公主府,就住着儿臣一人,连那园子里的花都没有御花园的鲜亮,儿臣就想父皇了。”
“呃?”昌庆帝不由看向窗外。
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为了公主养面首的事儿,他不知痛斥过多少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把闺女掐死,到最后只能摸着鼻子认了。
现在,女儿居然告诉他要改邪归正了?
昌庆帝警惕看着安阳公主。
该不会有什么大招等着他吧?
安阳公主羞涩一笑:“父皇,儿臣在宫门口遇到程修撰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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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问
昌庆帝一连懵逼的表情:“程修撰?”
卧槽,他就知道有大招等着他!
女儿眼光高了啊,养面首看不上普通男人,看上状元郎了?
朱洪喜死死低着头,同样一脸懵逼。
大公主和皇上同时看上状元郎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种热闹!
“父皇,程修撰现在进宫给六弟讲书啊?他不是修撰吗,又不是侍读、侍讲,那么年轻,能管得住六弟吗……”安阳公主一连抛出数个问题。
昌庆帝咬牙切齿:“说重点!”
安阳公主心一横:“儿臣看上程修撰了!”
昌庆帝脸黑如锅底,许久吐出一个字:“嗯?”
“父皇——”安阳公主抱住昌庆帝大腿,“只要您把程修撰赐给儿臣当驸马,儿臣保证以后不养面首了,修身养性,重新做人!”
昌庆帝强忍住一脚把闺女踹出去的冲动:“驸马?”
不是面首,他莫名有些感动,怎么办?
安阳公主掩口而笑:“当然是驸马,程修撰那样的人物,儿臣难道要他当面首不成?就算儿臣想,父皇也不答应呀。”
昌庆帝扫朱洪喜一眼,见他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规矩模样,满意点了点头。
要说起来,程修撰那种优秀的别人家孩子,当个半子挺不错的。
只可惜——
“朕听说,程修撰已经定亲了。”
“儿臣也听说了,是忠定侯府的大姑娘。”安阳公主撇撇嘴,一脸不屑,“可是父皇,您闺女哪里比不上别人家的闺女,怎么人家能嫁给状元郎,您闺女就只能守着偌大的公主府度过余生呢?”
有道理啊!
昌庆帝差点抚掌,眼角余光一瞥朱洪喜,轻咳一声:“那也不能坏人姻缘。”
坏人姻缘?安阳公主睁大了眼。
谁说坏人姻缘。皇家也没脸说这个话啊,她皇祖父还把侄媳妇纳进宫去呢!
“父皇,现在不比以前,退亲又不算什么大事儿。”安阳公主垂下眼帘。轻叹一声,“儿臣才可怜。想当初,明明不喜欢驸马,还是嫁了。嫁便嫁了,不求举案齐眉。生养几个儿女相敬如宾过日子也不算差,谁知才不过三年,驸马就没了,只剩下儿臣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公主府……”
朱洪喜抽了抽嘴角。
公主唉,您若实在嫌公主府大,早说啊!当年建公主府时,规格可是超了的,那时您可一声没吭。
朱洪喜腹诽安阳公主装可怜,昌庆帝却开始心疼了。
当年安阳公主下嫁。他是有些愧疚的。
安阳公主的生母德妃早已不在,他是答应过德妃将来把安阳公主许给她娘家侄儿的。
安阳公主与那位表弟算是两情相悦,奈何那年北齐进犯,为了笼络臣心,他把长女下嫁给威远将军之子。
后来,德妃侄儿弃学远游,失足落水而亡,三年后,安阳又没了驸马……
“安阳,你且回去。这个事情,还是要慎重。”
安阳公主站了起来,从善如流:“儿臣听父皇的,儿臣告退。”
走至门口。安阳公主转身,宽大天青色裙摆在半空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盈盈一笑:“父皇,儿臣先谢过啦。”
殿内安静下来。
“皇上——”朱洪喜喊道。
昌庆帝摆摆手:“你先下去吧,让朕静静。”
和臣子抢女婿这种事儿,他得琢磨琢磨。
程微一听程澈回来了。二话不说,抬脚就去了静逸轩。
至于先前二哥说让她没事别过去这种话儿,自从知道二哥心意后,她要是还当真,才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不趁着现在和二哥多多亲近,等来年春嫂嫂进了门,这静逸轩她是真的不好再来了。
程微手中捏着路上随手折的柳枝,脚步轻盈走进去:“二哥——”
程澈从窗口已经看到那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款款走来,条件反射般就绷紧了身体,不敢转身。
微微一来静逸轩,他便不由自主想到那荒唐一夜。而今,他情愿在其他任何一处与微微共处,尚能自在些。
程微已是进了门,行至程澈身后,用柳枝挠他后颈。
柔软的柳条像是缠绵的情丝,让程澈心头一紧,忙转过身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微微回来了。我都听说了,太子妃母子均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程微笑容明媚如最好的春日,“二哥,大姐姐平安生产,我真的高兴极了。”
噩梦中的一幕幕犹如大山压在她心头,一年来几乎喘不过气来,如今虽不能说如释重负,至少可以松一口气了。面对最亲近信赖的人,她的喜悦哪里还愿意藏起来。
程微伸手,拉住程澈的手:“二哥,你不知道,我真是满心欢喜。”
她语气真诚,一双丹凤眼波光潋滟望着兄长,眸子里是毫无保留的欢欣,几乎要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程澈晃了晃神,心头一凛,板起脸来:“二哥知道了。”
“二哥难道不高兴?”程微一脸诧异,心中却在暗笑。
二哥又开始别扭了,她偏偏不让。
许是程雅的顺利生产让程微放松许多,她心态有了微妙转变。
“二哥当然高兴。”程澈有些不敢看程微的眼睛。
那一夜,虽然微微什么都不懂,可他的的确确动了男女之情,自此,面对她再也无法坦然自若。
程微伸手,捏住程澈面颊:“那二哥一脸严肃干什么,像个古板的老头子。以前二哥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不知是程微的举动,还是她有些歧义的话,程二公子脸腾地红了,狼狈地斥道:“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程微委屈地抿了唇:“二哥,我觉得你变了。”
程澈心中抽痛,想安慰,又不敢。
程微抬眸,看他一眼,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轻轻颤了颤:“二哥要娶嫂嫂了,所以就对我疏远了吧?”
“我——”程澈张了张口,才发觉,有的时候,任你舌灿莲花,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的。
罢了,让微微这样认为也好,免得她心无城府,再与他毫无界限的亲近下去,让他做出后悔不及的事来。
程微睨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其实二哥不必如此,母亲说了,等你成婚后,就该给我相看人家了呢。二哥,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夫婿才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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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伤
程微目不转睛望着程澈,看到他脸色瞬间白了一下,忽然间就熄了逗弄的心思,心火烧火燎的疼起来。●⌒頂點小說,
她不过就是想看到二哥为她吃醋、为她着急而已,可真的这样了,心头的窃喜却只是一闪而过,剩下的全是疼痛。
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为什么,就偏偏是二哥呢?
她想质问,却无人可问,那满心的欢喜与爱慕提也不能提,只能一辈子烂在心里。
程微忙垂了眼,把眼角水光压下去。
敏锐如程澈,却没有发现程微情绪的骤然低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勉强笑道:“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做主。不过微微放心,到时候二哥会为你把关,不能让品行不良者误了你终身。”
果然如此。
只能如此。
程微心中一叹,再抬眼时,已经是一脸真诚的笑:“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我和二哥说这个,其实是想求二哥帮忙的。要是转年父亲母亲开始张罗我的亲事,二哥帮我说服他们,不要让我嫁人了吧。”
“微微,别胡闹。”程澈伸手,轻拍了她一下。
“不是胡闹。”程微一脸正色,“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及笄后,就拜入玄清观,将来要当首屈一指的符医。”
世人敬神重道,她在济生堂坐诊,甚至入宫给贵人们看病,最多只能被当做出众医者。平民百姓或有尊重,而那些贵人。无非是把她归为御医之类,这可能还是抬举了,毕竟她年龄和女子的身份是硬伤。
而有了玄清观弟子光环后。那就大为不同,她在世人眼里首先是一位道士,只要符术有成,就能获得超然世外的地位与尊重,比如素尘道长。
她再也不想遇到大姐姐生产时那种情况,任是心急如焚亦只能眼巴巴等在外面,连踏进一步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生。既然****不可得,那就争取得到能保护亲人的力量吧。
程微的表情太过严肃,语气太过认真。程澈收了笑,问:“你是认真的?”
程微颔首,肯定地道:“是。就算到时候二哥不能助我,至少请不要阻拦我。二哥。你可答应?”
程澈站起来。踱到窗前,望着院中丛竹良久,缓缓道:“如果这是微微一生想追求的,二哥支持你。”
“多谢二哥。”程微展颜,“那我回去啦。”
“好,路上慢点儿。”
直到看不见那个镌刻心头的身影,程澈这才转过身,忽然拿方帕掩口。竟呕出一口血来。
抬脚进门的八斤大惊,冲过去道:“公子。您,您怎么了?不是说大好了吗?”
程澈拿帕子擦擦嘴角,淡淡道:“没事。”
八斤一脸担忧:“公子,要不还是请大夫看一看吧。您总说没事,可这一个多月来,您都呕了几回血了,这,这可怎么是好啊?不行,小的要去告诉三姑娘,只有三姑娘的话您才听!”
“八斤!”程澈脸色一沉,“你若是找三姑娘乱说,就不必回来了。”
“可是,可是——”八斤急得直跳脚。
公子怎么就这么倔呢,有病不得看大夫吗?吐血能没事嘛!
八斤不由想起一个远方亲戚来,白着嘴唇道:“公子,您不知道,我有位亲戚就是如此。年纪轻轻患了痨病,寻医问药怎么都不见好,后来开始咳血,一咳能咳那么一大滩。”
八斤用手比划了一下,哭丧着脸道:“咳了没多久,人就没啦。公子啊,您就算不要小的了,这件事小的也不能依着您,非要去告诉三姑娘不可。”
“站住。”程澈拿扇柄轻轻敲了八斤一下,无奈道,“莫要忘了谁是你主子。我若真的有事,怎么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这是三姑娘坠崖时,我一时情急内力走岔了落下的毛病,把这些淤血吐出来是好事,再调养一些时日就能彻底好了。你若嚷出去,让三姑娘内疚且不说,还要让长辈们白白忧心,那不是给我添乱么?”
“真的?”
“真的,快出去吧,别影响我歇息。”
八斤这才放了心,放下茶壶出去了。
接下来府上风平浪静,程微恢复了上午去济生堂下午去德昭长公主府的忙碌日子。程瑶整日呆在念松堂,把孟老夫人哄得越发高兴,居然没有折腾出什么事来。
到了八月十五前,宫里来人,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接程瑶入宫过节。
程微心挂程雅,奈何太子妃还在坐月子,她找不到理由进宫去,只能默默压下这份担心。
直到九月初九重阳节,大梁人登高望远的日子,华贵妃在御花园办了赏菊宴,邀请各府夫人及年满十四岁的嫡出姑娘赴宴,程微才有机会再次进宫。
马车上,韩氏脸色阴沉,不见一丝笑意:“你大伯娘还好,称病免了进宫,不用面对那糟心场面。若是可以,我真想称病不去了。”
“进宫能看到大姐姐,母亲因何不快?”程微这些日子所有心思都放在钻研符术上,直到昨晚才知道要进宫赴宴的消息,尚不清楚韩氏不快的缘由。
韩氏伸手,指尖在程微额头一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傻丫头,整日不着家,竟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当贵妃娘娘办这赏菊宴,还点明各府夫人携年满十四岁的嫡出姑娘赴宴,是为了什么?”
没待程微有所反应,韩氏自顾说道:“是为了给太子选妾呐!目前太子东宫只有你大姐和一个良娣并几个低位份的昭训、奉仪,良媛与丞徽都空着呢。如今你大姐姐已经诞下皇长孙,贵妃娘娘就想着充盈东宫了。良媛六人、丞徽十人,再加一个正三品的良娣,你算算,要是这么些人进了东宫,你大姐姐该多糟心。”
程微一听大惊,结结巴巴道:“那,那我进宫干什么?”
韩氏愣了愣,才知道次女想岔了,抬手拍她一下,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替太子选妾不同于采选,既然打着办赏菊宴的幌子,你身为太子妃之妹,自然是要进宫赴宴的。听说,方大姑娘这次也进宫赴宴,你们姑娘家能说到一处去,正好看看那姑娘性情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赏菊
九月里,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候,天高气爽,风轻云淡,若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御花园中吃酒赏菊再惬意不过了。↖頂↖点↖小↖说,
程微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发现了大表姐韩秋华。
韩秋华是跟着卫国公夫人陶氏来的,一直静静坐在她身旁,娴雅低调。
程微穿过人群,给陶氏见了礼,随后挽住韩秋华的手:“大表姐,咱们一起去赏花吧。”
韩秋华征得陶氏同意,与程微手挽手走入人群,在欢声笑语中低声问她:“我听说,伯府那位远房表妹,其实就是……可是真的?”
程微轻轻点头:“嗯。大表姐也听说了?”
韩秋华笑了笑,没有多言。
她自然是听说了。
这些日子,大弟已经闹过好几次,要娶怀仁伯府这位远房表妹,生生把祖母气病了。祖父一生气,抡起棍子一顿揍,把大弟打得下不来床,国公府最近真是热闹得很。
“外祖父与外祖母可好?好久没有去看他们了。”
“都好,微表妹莫要担心。”韩秋华怕她多问,努了努嘴,“微表妹,你看那位姑娘是谁?”
程微看过去,不远处一位紫衫少女正身子微倾,嗅那花架上的一盆墨菊。
她只看到一个侧面,不过这张脸从得知二哥定下亲事起就在她脑海中反复描绘,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韩氏叮嘱她多多接触的方大姑娘无疑。
韩秋华拉了拉程微。笑吟吟道:“见到未来二嫂了,还不上去打一声招呼。”
程微双脚像是生了根,抬不起来。有些尴尬地道:“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秋华忍不住打趣:“都是当嫂嫂的怕应付小姑子,到你这儿怎么反过来了?放心,方大姑娘见了你,定然和颜悦色。”
程微还是迈不开腿。
她若真是一个一心盼着兄长娶妻的小姑子,当然是无所畏惧。可她偏偏对自己兄长有了别样心思,面对未来嫂嫂。除了羞愧酸涩,更多的是想拔腿就逃。她想,见不到人。就能骗自己不要难过了。
“走,大表姐陪你过去。”韩秋华伸手拉程微。
已经是定好的亲事,这种场合遇见,视而不见是失礼的。
程微被韩秋华拉着才走了一步。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方大姑娘。紧接着,啪的一声传来,那盆墨菊从花架上跌落,花盆摔得粉碎。
这番动静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看过去。
徐嘉福离方容半丈之遥,抖了抖裙摆,不满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小心,损坏了供大家赏玩的菊花不说,还溅了我一身土!”
虽然打破了墨菊花盆。引来众人关注,方容依然沉稳有加。欠身道:“对不住了,这位姐姐,请问您是哪个府上的,回头我命人送一条新裙子到您府上。”
徐嘉福冷嗤一声:“说得轻巧,我这条裙子可是请了华绣庄最好的绣娘制的,你赔得起吗?”
华绣庄最好的绣娘所制裙子确实价格不菲,可在对方谦和有礼下,这话直白的说出来,就有些难看了。
程微有些诧异。
在她印象里,徐嘉福虽然性子跳脱,常有惊人之举,却不是这种言语刻薄之人。
莫非,是因为方大姑娘与二哥定亲的缘故?
刚刚她就一直关注着方容,眼见徐嘉福走过去,二人虽没有肢体接触,那盆花偏偏就摔下去了,说不定就是徐嘉福动的手脚。
程微知道徐嘉福会功夫,想要办到此事并不难。
这种时候,程微无法再旁观下去,无论如何方容都是她未来二嫂,不能冷眼瞧她出丑。
“嘉福姐姐,八月十五时太子妃赏了我一条月华裙,还未上过身的,我瞧着要比华绣庄的裙子好些,把它赔给你好不好?”
华绣庄的衣裙再好,任谁也不敢说比宫内的还要好。
徐嘉福诧异看程微一眼,翻了个白眼:“原来是微妹妹。这裙子是她弄污的,又不是你,你替她赔是什么道理?”
程微压下心中苦涩,众目睽睽之下坦然一笑:“嘉福姐姐难道不知道,方大姑娘是我未来嫂嫂吗?”
她说着,看向方容,介绍道:“方姐姐,这位是徐寺卿家的姐姐,和我家是世交。”
这话一出,不少姑娘就想了起来。
这位徐大姑娘,据说还和怀仁伯府的二公子议过亲呢,虽说才起了个头,算不得什么,可也难保人家心里泛酸呀。
要说起来,看见方大姑娘,有几人不泛酸的。
那么年轻俊美的状元郎,骑马游街时她们都是躲在楼上悄悄瞧见的,如今谁不嫉妒方大姑娘的好运气,只恨爹娘下手没有忠定侯府快。
“原来是徐大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方容再次欠身行礼,对不远处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宫女道,“请帮我搬一个空花盆来。”
“哦,好。”小宫女忙跑去假山下,抱起一个空花盆返了回来。
方容伸手接过,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把墨菊移出来放入空花盆里,用手捧土把花盆压实,之后貌似随意拨弄一下墨菊枝叶,这才请小宫女领她去净手。
众女看着重新摆上花架的墨菊,不由吃了一惊。
这盆墨菊看起来竟比先前更耐看有风骨了。
众女嘴上不说,心中却对方容高看一眼,从而投向徐嘉福的眼神不是嘲讽,便是不屑。
徐嘉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一把拉过程微:“微妹妹,许久不见了,聊聊吧。”
程微虽对徐嘉福今日之举很是不满,可坏她姻缘总是有几分愧疚的,便没有挣扎,由着她拉到了人少的地方。
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徐嘉福一开口就直奔重点:“那个方大姑娘,就是你未来二嫂啊?我瞧着,并不比我强呢!”
她似是有些恼,伸手捏捏程微的脸颊:“当初我去你家,你就跟防贼似的,生怕我霸占了你二哥去。如今换了方大姑娘,你却处处维护了。微妹妹,你这般厚此薄彼,我可不依。”
程微挥开她的手:“所以你就和方大姑娘过不去啊?”
徐嘉福翻了个白眼:“也不是刻意过不去,我这不是怕表现太好入了贵人的眼嘛。我这性子要是进了宫,非闷死不可。没有办法,满园子姑娘就方大姑娘算是和我有夺夫之恨,你还不许我一箭双雕出口气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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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抛砖引玉
说得好有道理,程微竟无言以对。△¢頂點小說,
徐嘉福难得见程微没有牙尖嘴利的堵回去,伸手捅捅她:“我说真的,你家千挑万选,就给你二哥找了这么个媳妇?我身边随便一个丫鬟拎出去,长得也比她好看啊。”
程微有些不乐意,挥开徐嘉福的手:“我二哥不在意女子容貌。”
徐嘉福愣了愣,随后扑哧一笑:“别逗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除非你二哥不正常,才不喜欢美人儿。”
程微白她一眼:“这和娶妻是两码事儿。如果有两个姑娘,一个貌美却品行不端,一个容貌寻常却品行高洁,我二哥一定会喜欢第二个。”
“真的?”徐嘉福挑眉。
“当然。”程微点头,忽地有些心虚。
其实二哥都不会喜欢吧,二哥喜欢她!
一想到这个答案,就觉得好幸福怎么办?程微捂了捂脸。
“程三姑娘。”
程微回头,就见已经净过手的方容站在不远处。
她嘴角挂着平和笑意,上前一步握住程微的手:“刚刚多谢了,因为急着净手没有和你亲近,请别介意。”
程微下意识想抽回手。
理智上,她对方容印象颇好,可是,二人其实是情敌好嘛,尽管没人知道,她也得端正态度。
程微自嘲想着,还是把手抽了出来,笑道:“方姐姐太客气,刚刚那种情况。当然是要处理妥当才好闲聊,我怎么会介意。”
她说着一拉徐嘉福:“其实嘉福姐姐只是心直口快,方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方容点点头。看向徐嘉福,语气平静得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说了什么:“其实徐大姑娘只是不愿入宫吧?”
“你——”徐嘉福张了张口,忽地有些尴尬。
方容理解地微笑着:“若能帮上徐大姑娘的忙,我很高兴。”
与未来小姑子打声招呼是礼节,可若聊起来没完,就显得女方太过急切,不够矜持。方容说了几句。从容离去。
徐嘉福随手抓过一片菊叶,嘟囔道:“哼哼,也不算太差劲。”
程微定定望着方容的背影。轻声道:“是,我二哥挺有福气的。”
方大姑娘这样好,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二哥或许会慢慢喜欢上她吧。
虽然替二哥高兴。可是她嫉妒地要拿鞋底抽人了怎么办?
“贵妃娘娘到——”内侍传唱声忽然传来。
随意走动赏菊聊天的姑娘们忙分开,回到自己长辈身边。
程微与徐嘉福分开,回到韩氏那里。
韩氏凑过来低声问:“如何?”
程微知道韩氏问的是什么,如何勉强也没有挤出一个笑容来,语气却格外诚恳:“方大姑娘挺好的,以后应该会是二哥的贤内助。”
韩氏松了口气:“那就好。娶妻娶贤,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母女二人俱都闭口不言,与众人一起默默看着缓缓走近的华贵妃与紧随其后的程瑶。
程瑶还是怀仁伯府二姑娘的身份时。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格外响亮,是以在京中这种贵女多如毛。庶女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圈子中,认识她的人却不少。
她走在华贵妃身侧,格外显眼,等走近了,许多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程瑶一派从容,毫不避讳地扫了程微一眼。
程微身为太子妃之妹,自然是不可能进宫的,心情最是平静,直接别过头,低声问韩氏:“母亲,大姐姐怎么没来?”
韩氏也有些担忧:“许是刚出月子不久,身子还弱吧。等宴席结束了,咱们去看看。”
华贵妃坐定,一开口,场面顿时静了下来:“今日请各位夫人进宫共度重阳佳节,本宫实是心中欢喜。一喜太子妃顺利诞下嫡长孙,如今已是满月有余。二喜本宫清凉山一行,认了个品貌出众的义女。”
她说着看一眼身边的程瑶,高声道:“就是本宫身边这位孟姑娘了,她乃是怀仁伯府孟老夫人的侄孙女,才来京城的。今日借着这个机会,让各位夫人认识一下。”
程微只觉无数道目光往她们母女的方向射来。
韩氏脸都红了,却是气的,奈何这种场合无法发作,只能生生憋着。
此时,无论是先前见过程瑶的,还是不明就里的,纷纷向华贵妃道贺起来,言语间对程瑶颇多赞美。
华贵妃笑眯眯听着,抬手举杯:“本就是赏花小宴,诸位不必拘谨。来,本宫先满饮此杯。”
华贵妃一饮酒,宴席正式开始。
因是摆在御花园里,品种多样的菊花芬芳吐蕊,清风习习,酒意熏人,再多的拘束都在这样的氛围下松弛下来。
一声“太子到——”让气氛更热烈起来。
太子刚刚弱冠,面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正是男子风华初绽的时候,再有那一国储君的光环在身,直接让许多偷偷抬眼看的少女悄悄红了脸。
在场的都是高门嫡女,当妾那是从未想过的,但太子之妾就不同了。
要是换了往朝,这些少女的父兄还会担忧压错宝,可当今天子总共四子,除了脚有残疾的大皇子,就是两个年纪尚幼的皇子,谁能撼动太子的位子?
在潜邸之时成为太子的女人,如无意外,哪怕是熬,等将来太子继位,在这后宫亦会有一席之地。
“母妃。”太子来到华贵妃身旁,拱手。
华贵妃显然很满意太子的出场引起的微妙变化,笑道:“太子,你可是来晚了。”
太子接过一杯菊花酒,笑着对众人道:“母妃说的是。本宫来迟了,该罚。”说完,仰头把一杯菊花酿一饮而尽,在华贵妃身旁落座,含笑低语起来。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许多姑娘不由一阵紧张。
太子一来,该到了她们展示才艺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就听华贵妃开口道:“只是喝酒赏花未免无趣。本宫知道你们这些孩子个个秀外慧中,不如展示一下,让本宫饱饱眼福。”
这话一出,碍于女儿家的矜持,少女们面面相觑,无人第一个出头。
华贵妃显然早有预料,笑着一拍身边的程瑶:“霄儿,你便来一个抛砖引玉吧。”(未完待续。)
ps: 总是登不进后台,稍晚还有一更。前文有个bug,程瑶应该叫孟老夫人姑祖母,而不是姨奶奶。
第三百三十四章 展示
抛砖引玉?
程微对程瑶再熟悉不过,看着她故作淡然的表情,恨不得手头有一块板砖,使足了劲砸在那张虚伪的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程瑶毫不怯场,走到场地中央,冲立在场边的宮婢点头示意。
不多时,一队宫女鱼贯入场,很快立起两块一丈高的白绸布屏风退场,只留几人捧着笔墨,另有二人手持八角鼓在场边站定。
程瑶今日穿着一袭湖蓝色金菊刺绣八幅曳地裙,衬得肌肤白皙,气质出尘。
站在中央,她优雅欠身一礼,柔声道:“都是娘娘抬爱,霄儿在此献丑了。”
程瑶自打入场就是最受关注的人之一,此时第一个展示才艺,在场之人俱是目不转睛看着,好奇她要表演什么,就连程微亦不例外,正襟危坐,看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程瑶微微一笑,双手各拿起一管笔,当清脆鼓声响起时,手臂一展,竟翩然起舞。
她本来就苗条非常,一展臂,一抬足,每一个回旋扭腰都充满美感。
不过在场之人不少家中都养着舞娘,能欣赏到的歌舞水平不低,此时虽觉程瑶表演赏心悦目,却不以为意,有些心头紧张的少女甚至悄悄松了口气。
抛砖引玉,她们也怕这“砖”表现得太过出众,衬得后来的“玉”黯然失色,就不敢上场献丑了。
直到程瑶一个俯身,手中毛笔饱蘸了墨汁之后,许多人才惊讶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程瑶很快给出了答案。
她边舞边靠近白绸屏风,右手一抬,就写下一个字,接着身子回旋,自然而然来到另一座白绸屏风前,抬起左手又写下一个字。
竟然是边舞边以双手写字?
这番新奇的表演牢牢吸引住众人目光,到了后来竟有不少人不自觉站了起来。
华贵妃含笑对太子不知说了什么,太子点点头。看向程瑶的目光有了些许温柔。
这个女人,总是能出乎他意料的,却不知她写了什么呢?
当鼓声骤然停下,白绸屏风上最后一个字同时写完。程瑶双手环在胸前,摆了个优雅的姿势退场。
“去把两座屏风搬近些,看看霄儿写了什么。”华贵妃一开口,才打破了满场寂静。
数位宮婢扶着白绸屏风上前,摆在众人面前。
有人不自觉念出声来:“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念诗的人如痴如魔,急忙看向另一扇屏风,接着念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两座白绸屏风,两种优美字体,两首惊艳绝伦的咏菊诗。
许多人已是痴了,反反复复念着两首诗,左看右看。竟不知哪一首更妙。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卫国公夫人陶氏喃喃念着,看着场边平静淡然的少女,心中忽然有了些动摇。
她娘家在嘉阳城是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陶府出名的景致,就是每逢秋日盛开的名品菊花了。可以说,她的整个童年与少女时期,就是在菊花的芳香与缤纷中度过的。
陶氏对程瑶一个庶女是百般看不上眼的,可这一刻,自恃才高的她却不得不承认。此女才情确实令人惊艳,而贵妃义女的身份,亦不算差了。
程瑶这两首诗一出,给在场众人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好一会儿都没有少女出来展示才艺,于是华贵妃看向程微,淡淡道:“霄儿和程三姑娘是表姐妹,既然霄儿表演过了,程三姑娘就来展示一下吧。”
华贵妃这提议无可厚非,直到被点名。程微心里还是恨的。
她怎么能不恨,左面屏风上那首诗,与当初她送给二哥鞋垫中发现的夹带之物上的字迹是一样的。
果然是程瑶!
她又气又恨,什么“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程瑶这是在宣示自己的高洁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微儿。”韩氏轻轻推了程微一把。
好在程微早已不是当初冲动的小姑娘,任由激烈的情绪沸腾如滚油,依然能死死压在心底,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场中。
站定后,她转身,坦然与华贵妃对视,朗声道:“娘娘,臣女资质愚钝,琴棋书画不敢献丑,想试一试投壶。”
这种场合,射箭是不适合的,投壶勉强算风雅,不过会选择表演这个的姑娘,真算是异类了。
刚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少女们掩口轻笑,华贵妃神情扭曲一下,还是点头允了。
程微目光很自然移到程瑶面上。
程瑶嘴角微微翘起,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她是不意外程微会选投壶的,一起长大,她如何不知这个妹妹有几斤几两。
投壶?真是贻笑大方。
程微收回目光,看宮婢们准备好了,接过一把无镞之矢,似乎没有瞄准,直接就甩了出去。
在场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一把?一把!
这姑娘居然把一把箭矢都甩出去了,从没见过这样投壶的!幸亏那方向无人,不然就要担心被天女散花的箭矢扎成刺猬了!
随着箭矢撞击壶底的闷响声传来,程微欠身一礼:“娘娘,臣女展示完了。”
这就完了?不少人眨眨眼,看向那长颈双耳鎏金壶,不多不少,九支箭矢稳稳插入其中。
全场皆默。
她们的惊吓来得快去得也快,到最后只剩无语了,更别提找回被程瑶两首诗震撼住的澎湃心情。
这样一来,反而打破了先前少女们无人敢出头的局面,一个接一个少女上场,才艺展示顺顺当当进行了下去。
程微回到原位坐定,抬眸,与坐在华贵妃身侧的程瑶对视。
二人视线相触,程微弯唇一笑,抬手抿了抿头发。
程瑶一怔,竟是瞬间明白了程微的意思。
这一定是威胁吧,一定是威胁!
程微收回目光,拈起一块菊花糕吃了。
会作诗又怎样?惹急了,她一把箭扔出去,还不是扎得死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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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赐婚
程瑶意会到程微的威胁,自觉被深深侮辱了,很不甘心,趁着接连数位姑娘上场展示才艺气氛渐渐松弛下来,与华贵妃打过招呼,来到程微身旁坐下。
“微表妹刚刚那一手投壶真是让人惊叹。”程瑶含笑看着程微。
按着谈话的逻辑,程微该赞一句她的诗舞。
程微确实有了反应,漫不经心扫她一眼,吐出两个字:“谢谢。”
程瑶一窒。
完全不让人好好说话怎么办?
“就是这种场合,投壶似乎不大合适……”程瑶欲言又止,美目流转,扫一圈留意到这边的姑娘们。
程微有些困惑:“你是说她们看了会害怕?”
她问的直接,还带了点不可思议,旁听的姑娘们可不干了。
谁害怕啊,投壶而已,又不是上战场,她们好歹是学了骑马射箭的贵女,有这么怂吗?
众女瞄向程瑶,很是不悦。
程瑶嘴角笑意一僵。
她不大明白,程微一直不聪明,怎么现在说话会挖坑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贵妃娘娘和太子在,还有这么多位夫人看着,展示一番琴棋书画更赏心悦目些,微表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微直直盯着程瑶,忽然笑了:“我上场时却没想这么多。今日小宴,本没想到贵妃娘娘会让我上场,连节目都没准备呢,就是凑个热闹而已。哪里像孟姑娘精心准备,艳惊全场呢。”
这话一出,众女脸色微变,看向程瑶的眼神古怪起来。
是啊,先不提她那两首诗惊不惊艳,可这种场合,你身为贵妃娘娘的义女,出这么大风头要干嘛呢?难道还想跟着太子不成?
什么?没这个意思?既然没这个意思,那这么图表现做什么?难道纯粹觉得把她们踩在脚底下有趣啊?这更可恶好不好!
在各色目光下。程瑶坐不住了,匆匆告了别,返回华贵妃那里坐着。
有那脾气不大好的少女轻轻呸了一声,好感爆棚问程微:“程三姑娘。那真的是你远方表姐啊?怎么看着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以前没见过,我也不大清楚呢。”
另一个少女凑上来,亲热挽住程微的手:“哎呀,我就喜欢三姑娘这般实在人,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
程微抿唇笑笑。
不挡着别人的路。可不就看着亲近么。
一场菊花宴,程微收获了不少贵女们的好感,程瑶则隐隐激起了众女嫉妒,不过她那两首惊艳绝伦的诗还是迅速流传开来。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韩止在床榻上喃喃念着,猛然起身,“母亲,能写出这样诗句的姑娘,还看不出她的品性吗?求您成全儿子吧!”
一看韩止起身,陶氏面色微变。按住他道:“你快好好躺着,扯动了伤口,又该受罪了!”
韩止已是一头的汗,靠着床头歇了歇,拉住陶氏衣袖:“母亲,儿子自幼读书习武,何曾贪玩过?十七年来,更是从未干过出格的事儿。儿子唯一的不孝,不过是情不自禁喜欢上一个好姑娘而已。母亲,儿子明白。以往您不喜她是庶女出身,可是现在她已经是贵妃娘娘的义女,能够配得上儿子了。”
说到这,韩止自嘲一笑:“更何况。儿子未曾成亲,通房就已经有孕在身。与赵侍郎府退亲后,母亲可见还有媒婆上门?”
这话刺到了陶氏的痛处:“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韩止一听有戏,忙牢牢抓住陶氏的手:“母亲。您就成全儿子吧,儿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心愿而已。”
他本来就消瘦得厉害,前不久刚挨了打,脸色苍白病弱,瞧着分外可怜。
陶氏一颗心哪里还能坚持得住,长长叹一口气,道:“止儿,你是国公府世子,亲事不是儿戏。就算母亲同意,你祖父、祖母还有父亲不见得会答应。你姑母回来时可是对你祖母说过的,程二姑娘品行不端——”
“母亲!”韩止显然很气愤这种说法,咬了牙道,“您还不明白么,瑶表妹一介庶女,姑母怎么可能认可她?要说她有错,不过是不会投胎罢了。母亲,品行不端的人,能够写出那般诗句么?”
陶氏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韩止平复了一下情绪,正色道:“母亲,儿子知道,咱们家一直低调行事,和小姑有关——”
“这话是怎么说的!”陶氏面色大变,“你这孩子,快别说胡话了。”
“儿子小时候听到了。”韩止平静道,“当年祖父和父亲掌着兵马,犯了皇上忌讳。小姑倾城国色,犯了贵妃娘娘忌讳。母亲,若是儿子娶了贵妃娘娘的义女,这不是好事么?您就帮帮儿子,去和祖母他们求求情吧。”
见陶氏沉吟,韩止心一横道:“母亲,儿子如今的名声,想娶高门贵女是难了。您若是不帮儿子,那儿子便守着盼盼所生的孩子了此残生吧。若是祖父他们不喜,就把世子之位让给二弟好了——”
“住口!”陶氏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这么想,可对得起你父亲与我?”
“母亲,儿子愿意当一个好儿子。可若不能娶瑶表妹为妻,儿子将了无生趣,您真的忍心看着儿子这样吗?”
“让我好好想一想……”陶氏转身走了,脚步有些踉跄。
韩止抬手按住心口,疲惫闭上了眼睛,嘴角却翘了起来。
三日后,昌庆帝赐婚华贵妃义女与卫国公世子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名花有主,让重阳节那日见识到孟霄姑娘才华横溢的贵女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怀仁伯府中,韩氏却暴跳如雷。
她一把抓起茶蛊,狠狠掷在地上,几乎是在怒吼:“居然会赐婚,居然会赐婚!不行,微儿,你陪我回一趟国公府,我要问一问你大舅,他们是糊涂了不成!”
程微抽出手来,摇头:“我不去。母亲,您也知道是赐婚,就算回外祖家问了又如何?再者说,止表哥不是一直对她情有独钟吗,两个人成了亲,说不定还少弄出些事来。”
“你知道什么!”韩氏咬牙切齿。
她想说那小贱人早已不是完璧,可一想与之有了私情的正是自己侄子,既不能对未出阁的女儿说,又不能对外人说,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罢了,你不去,我自己去!”韩氏铁青着脸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窃
韩氏含怒而去,程微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下两首诗,心情却更不平静了。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这首诗,不仅让人惊叹,还讨好了大舅母,抛去品性不谈,这世上怎么会有程瑶这般兰心蕙质的女子呢?
是了,她总是井底之蛙,这世上天资卓绝之人何其多,不说远的,就说阿慧,听她讲述往事就可以得知,阿慧的一身符术竟是无师自通的!
“程微,你总算又想起我了。”镯子中传来阿慧有些急切的声音。
曾经她呆在程微体内时,是能主动与之沟通的,可再次困在镯子里,被那几碗黑狗血和鸡头折腾的只剩两成魂力,就只能等程微主动想起她了。
“阿慧?”程微神经绷紧。
察觉此点,阿慧忙道:“程微,你何必如临大敌?我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困在镯子里什么都不能干。咱们好歹相识一场,偶尔与我说说话,不行么?”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阿慧一听是没有什么指望了,语气刻薄起来:“既如此,你好端端想起我作甚?情绪波动还如此剧烈?”
“我——”程微张张口,莫名有了倾诉的**。
这世上,要说最清楚她和程瑶因何反目的人,当属阿慧无疑。
鬼使神差之下,她开了口:“阿慧,这世上是不是有天赋绝伦,无师自通之人?”
阿慧没想到程微会问这个,懒懒道:“天赋绝伦么?或许有。不过无师自通却不可能的,那还是人吗?”
“可你的符术,不就是无师自通?”
阿慧怔了怔,似是不愿再提起过往,冷冷道:“你别胡思乱想,我那是另有机缘罢了。”
“原来如此。”程微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压抑,喃喃道,“可我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啊。”
“你说谁?”阿慧反问一句。声音变了,几乎是恶狠狠质问,“是不是你那二哥?”
天杀的,居然知道用全阳黑狗血泼她,那小子是要逆天啊!
程微一怔。随后有些哭笑不得:“不是的。呃,我二哥确实很优秀,但……怎么说呢,他和程瑶不一样。二哥虽然能把每一件事做好,可我能看到他的努力,比如二哥的好枪法,是他日练不辍换来的。可程瑶却不同,她给我的感觉,那些本事好像天生就会一般。”
程微干脆把那两首诗念了出来。
阿慧沉默片刻,喃喃道:“竟然是老乡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程微。你不必再给自己压力了,程瑶写出的那些诗词,不过是剽窃罢了。”
“剽窃?”程微抬高了声音,万万没想到这种可能,“怎么会,她以前还做过很多诗,每一首都是佳作,传扬出去当世大儒们都交口称赞的。要真是剽窃而来,世人会不知道?”
那些诗一旦面世足以流芳百世,如何能瞒得过世人?
阿慧语气有些意兴阑珊:“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就是因为每一首诗都惊艳绝伦。才不可能是一个人作出的。你想想,历朝可曾有过这样的诗人?一个诗人,总有**低谷之时,就算没有。至少有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怎么会像程瑶那样,每一首都让人震撼?”
趁程微发怔之际,阿慧干脆随口念了几首诗。
程微终于如梦初醒,连连道:“对,对。就是这样的好诗。你刚刚念的《白梅》,程瑶去年冬作过的!”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在阿慧有些嘲讽的语气里,程微出离愤怒起来,全身都忍不住抖。
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她那一夜夜的苦读,一次次的自惭形秽,岂不是可笑?
程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阿慧,那些诗,你也会,是不是?”
“不全记得。不过春花秋月,凡是世人喜欢入诗的,都能说出几首。要不要我都念给你听?”
阿慧满是恶意。
凭什么同是老乡,她就落得如此下场,那个程瑶却混得风生水起?
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了,爱咋样咋样吧。
“好!”程微铺开宣纸,提笔,“你念,我记。”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姑娘,该用饭了。”
程微头也不回:“出去!”
欢颜退了出去,满心焦灼找画眉商量:“姑娘好好的,怎么就闷在书房里不停写字呢?瞧着好吓人。”
画眉同样脸色难看:“可不是,姑娘这样都快两个时辰了,不成,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今日好像是沐休的日子,我去瞧瞧二公子在不在。”
画眉跑了一趟又一趟,最后干脆去大门口守着,直到日头西斜,才见程澈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八斤,抬脚走进来。
“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快去劝劝我们姑娘吧。”
一听画眉这话,程澈心口好似被一个小锤敲了一下,一阵心慌:“三姑娘怎么了?”
“姑娘从一大早就在书房里不知写什么,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到现在还在写,就好像……好像中邪了似的!”
程澈脸色登时变了。
“中邪”两字或许是画眉为了强调事情严重性随口说的,可是听在程二公子耳里却不同了。
要知道,他可是一碗黑狗血把被鬼上身的妹妹救回来的!
一阵风疾驰而过,吹得画眉裙摆都飘了起来,等她回过神,早已不见了程澈身影。
画眉呆呆托了托要掉下来的下巴。
二公子,说好的云淡风轻、不动如山呢?
“微微——”
书房的门猛然被推开,秋风灌了进来,把满桌宣纸吹得一阵晃动。
程微转身,一脸迷茫:“二哥?”
程澈大步流星走进来,劈手夺过程微手中笔搁到一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隐隐松了一口气,抬手替她擦去脸上墨迹,看着妹妹青白的脸色,斥道:“听丫鬟说你从早到现在关在书房里写字,到底还顾不顾自己身子了?程微,你再这般,是要二哥把你绑在身边,才放心吗?”
程微写了数个时辰的诗词,脑子都是混的,听程澈这么一说,一时转不过弯来,傻傻伸出双手:“绑吧。”
语毕,双眼一闭,累昏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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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好意提醒
程澈伸手,把程微抱住,吩咐吓得目瞪口呆的画眉:“去打水来。”
“要,要请大夫吗?”一贯口齿伶俐的画眉说话都结巴起来。
程澈目光不离程微左右,沉声道:“不必,三姑娘是累过头了。”
不多时,画眉端着面盆软巾走来,站在门口处,脚步一顿。
程澈已经把程微放到榻上,挨着她背对门口而坐,二人双手紧紧握着,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感觉。
画眉摇摇头,甩去心头的异样感觉,端着面盆走进去:“二公子,水来了。”
她说着把软巾浸入八宝纹珐琅面盆,拧干后探身上前,要给程微擦脸。
程澈伸手把软巾接过来:“我来吧。”
画眉就站在原地,默默看二公子拿着软巾一寸寸替姑娘擦脸,神情专注,动作温柔,简直让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人汗颜。
程澈替程微擦完脸,又拉起她的手,仔细擦拭掉上面的墨迹,这才转身看向画眉,吩咐道:“去准备一些甜汤热着,等三姑娘醒了端过来。”
“是。”画眉端着面盆往外走,站在门口忍不住回头,总觉得那幅画面太过温馨,温馨得让人有些异样。
若是,若是将来的姑爷能像二公子这般对姑娘好就好了……
呸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姑爷对姑娘的好,当然和二公子这种好不一样!
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画眉有些困惑,又莫名不敢往深处想,端着面盆匆匆出去了。
门关起,天地都仿佛安静下来,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程澈凝视着榻上人的睡颜,不知枯坐多久,终于忍不住伸手,修长手指顺着她眉骨一点点往下,描绘着早已熟悉到骨髓里的容颜。
到最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唇畔停住,刚刚触到少女柔软冰凉的唇,就好似被火星溅到一般,仓皇缩了回去。
程澈脸色冷凝到有些吓人。咬了咬唇,终究没再有旁的动作,似是逃离般起身来到书桌前,捡起铺满桌案的宣纸看起来。
屋内渐渐暗下来,画眉吱呀一声推门而入。见程澈没有转身,轻手轻脚走到烛台旁,点燃了灯。
室内顿时亮堂起来,反而显得更加静谧。
画眉看一眼仍在熟睡的程微,又悄悄看一眼不知在书桌旁立了多久的程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当关门声响起,程澈仿佛如梦初醒,大步走回程微身旁,烛火映照下,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微微该不会又被鬼上身了吧?
虽然昏睡前的神态还是他熟悉的模样。可是,怎么解释这些令人惊艳的诗词?
关心则乱,程二公子越想越不对劲,狠下心,伸手一掐程微人中。
程微一连写了数个时辰诗词,铁打的人都熬不住,此时睡得正沉,忽觉有些痛,眼皮却重得睁不开,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痛。挥手去打。
程澈反手一抓程微手腕,急切道:“微微,快醒醒!”
朦朦胧胧间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程微顿时找到了安全方向。一个滚身,直接滚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这下子,总算踏实了。
少女喉咙间发出舒适的咕哝声,就如胖鱼撒娇时那样。
程澈本来是坐在榻边,此时手脚僵硬,整个人都懵了。偏偏怀里的人还不安分,又用脸蹭了蹭他手臂,似乎是找到了舒适的地方,脸也不肯挪走了,就搁在那处睡得昏天暗地。
轻轻浅浅的呼吸,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手肘处。
程澈登时感到一股电流划过脊背,一直往下。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
程微失去了倚靠,猛然往下栽去,眼看脸就要着地,程澈动作比脑子反应还快些,一把把她捞进了怀里。
程微顿时睁开了眼睛,直直望着程澈。
程澈一时忘了该干什么,傻看着程微,面无表情。
程微回神,眨眨眼睛,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二哥,你抱着我干嘛?”
那嘶哑的声音好似小火花,让本已消失的电流再次窜起,不听使唤的往不该去的地方窜去。
程澈一开口,声音低哑得吓人:“你刚刚差点掉下来了……”
程微环抱着程澈的腰,回忆了一下,恍然道:“对了,我好像睡着了。二哥,我睡多久了?”
见程微一派坦然,程澈羞惭难当,又隐隐松了口气,把她放回榻上道:“不到一个时辰。”
他扯过一叠犹散发着墨香的宣纸:“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程微没有立刻回答,蹙眉寻思了一下,问:“二哥,你生病了吗?声音好奇怪。”
“是么?”程二公子耳根迅速红了,故作平静道,“可能是早晚天气变化大,嗓子有些不舒服。”
“这样啊,那我让欢颜熬些秋梨膏给你吃吧。”程微伸手,抚上程澈额头,“脸也是红的,莫非发热了?”
程澈一把挥开程微的手,迎上她诧异的目光,脸紧紧绷着:“二哥没事,就是……就是有些穿多了。”
他说着,掩饰般扯了扯领口,却因为慌乱中手劲过大,直接把衣领扯开了。
程微目光下移,落在那突出的喉结与精致的锁骨上,一时有些呆了。
程澈整个人都不好了,石化般定在那里,一时忘了如何反应。
程微顿时陷入了沉思中。
二哥居然在她面前解衣袍!她,她该怎么办?
总觉得什么都不干很对不住自己的样子。
可要是干了,二哥恼羞成怒怎么办?
但二哥这样主动,分明就是期盼她干点什么吧?
程微鬼使神差,摸上程澈喉结,完全掩不住登徒子本色:“二哥,你这里和我不一样……”
“程微!”程澈豁然起身,迁怒般斥道,“女孩子家怎么什么能随意乱摸!”
他猛然转过身去,深深呼吸,试图尽快平复身体的异样。
糟糕了,二哥真的恼羞成怒了,可她什么都没干啊!
“二哥——”程微喊了一声程澈,见他依然不理,好心提醒道,“你再不把衣襟系好,画眉她们进来看到会觉得很奇怪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来客
程澈一张脸成了大红布,手指抖了半天,才把衣领系好,迎上程微笑眯眯的眼神,额角青筋跳了跳,又把衣领往上提了提。
看来以后只能穿高领了,这可怎么办?不行,他要和微微好好谈一谈!
“微微。”程澈坐下来,清了清喉咙,一脸严肃盯着程微,“你十四了吧?”
程微不明所以,点头。
“明年就及笄了?”
程微再次点头。
“不想嫁人?”
“嗯!”这一次,程微大力点头。
程澈暗暗吸了一口气,轻吐出来:“你长大了,又不想嫁人,对男人这样好奇是不成的。”
“我不是好奇——”
“那是什么?”程澈咬了咬牙。
不好奇会摸他喉结,胡乱亲他?
这样的妹妹,完全不敢放出去见人了!
程微紧抿着唇,沉默无言。
她不是好奇,她只是……情难自禁。
有的时候,她会忽然生出打晕了二哥把他拖到人迹罕至的山洞里,二人就这么过一辈子的冲动。
那种骤然而生的冲动,压抑不住的叛逆,让她知道她和别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她不够矜持,不够贞烈,大概唯一足够的,只是那份对二哥的欢喜。
程微深深凝视着程澈。
眉目如画,冷峻如雪,就像是暴风雪中挺拔的松柏,任由环境多恶劣,依然生机勃勃,想长成最好的那一棵。
她又怎么能以喜欢的名义,毁了二哥一生,让人人称羡的状元郎背上兄妹****的罪名。
见对面的少女一下子神情颓然,程澈心中一沉,反复回想刚刚所言。
似乎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啊?
他伸手,按在她肩上:“微微,你究竟在想什么呢?能不能讲给二哥听?”
再这般下去。他真的没有自信好好做兄妹了!
不,就是现在,他已经没了资格。谁家兄长会对妹妹一个无意间的动作生出旖念来?
程微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脑袋一热。胡乱扯过来一个话题:“二哥,重阳节那日,我见到二嫂了。”
“二嫂?”程澈怔了怔,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哪个二嫂?”
程微有些呆:“你未婚妻啊。”
呃。对,他的未婚妻,是微微的二嫂。
程二公子仿佛吞下了一颗青涩的果实,说不清心头滋味,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见果然转移了二哥注意力,程微悄悄松了口气,微笑道:“方大姑娘是个好姑娘。二哥,不管你心上人是谁,既然要与方大姑娘成亲了,以后会好好对人家吧?”
程澈怔了怔。点头:“会。”
程微咬了咬唇,认真道:“那就把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放下吧,不然你和方大姑娘都不会快活的。”
程澈望着程微,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白着嘴唇道:“是,是该放下,微微说得对。”
喉咙中又有了熟悉的腥甜味道,程澈紧紧抿起唇。
程微赶忙别过头,压下眼底涌上来的水光,扯过散落榻上的宣纸递给程澈看:“二哥你看这些诗词。”
“从哪摘抄的?”
程微斜睨他一眼。质问:“就不能是我写的?”
程澈笑道:“二哥知道是你写的啊,问你从何处摘抄的。这些诗词,任一首流传出去,都会引起轰动的。”
好吧。看来她不学无术的妹子形象的确深入人心!
“二哥还记得那个附我身的孤魂吧?”她如葱指尖轻轻拂过宣纸,“她尚在我体内时,曾说这些诗词都是她那个时代广为流传的,不知为何,到了当世,竟然全都不见了影踪。”
“她那个时代?”程澈拧眉想了想。似是恍然,“莫非是两百多年前代王朝覆灭前夕,那一场焚书坑儒?”
那一场焚书坑儒,至今令无数文人墨客痛心疾首、跺足长叹,不知坑杀了多少大儒,毁了多少孤本。
自那以后,就有许多书籍失传了。
“二哥应该听说了京城近来广为流传的那两首诗吧?程瑶在赏菊宴上作的,然后我就想起了这些。”
程澈蹙眉,重新看一眼那些沉甸甸的宣纸:“你的意思,程瑶一直以来的才华只是欺世盗名?”
“是!”程微点头,晃了晃手中宣纸,“我本想把这些传出去,揭穿她的丑恶嘴脸。可二哥你也看到了,我对你说,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从何处摘抄而来。现在想想,要是就这么传出去,程雅只要说一声这原本就是她作的,我就百口莫辩了。”
人的名,树的影。程瑶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而她显然是不学无术的那一个。这些寻不到出处的诗词,程瑶一口咬定是自己作的,她只能徒惹一身腥。
“微微果然知道深思熟虑了。”程澈赞赏地点点头,抬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待程微一脸诧异,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匆忙收回手,指了指手中诗词道,“此事不难,就交给二哥吧。盗用他人诗词,本来就是不能容忍之事。”
程微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多谢二哥了。”
二哥愿意处理,要比她胡乱出昏招强多了。
“那二哥先回去了。”程澈下意识摸了摸衣领,抬脚走了出去。
程微直接把脸贴到床柱上,叹了口气。
幸好摸了一把,不然亏大了。
下次,下次吧,下次她一定一本正经,老老实实的。
九月里天气舒适,那些换了秋衫的丫鬟们走路都是惬意的,只有程微依然忙忙碌碌。
解决了大姐姐的生产难题,她接下来有三件事刻不容缓。一是小外甥的心智问题,二是外祖母的消渴症,三是舒表弟的胎里弱。
小外甥目前太小,就算她学会治疗的符术,近期都不能用上,而外祖母与舒表弟在噩梦中病逝,很可能就发生在她及笄那年。
这样一想,程微哪里还闲得住,每日到了济生堂若没有生死攸关之事,就窝在后堂,学习新的符医科目。
很快进了十月,似乎是一夜之间就黄叶满天,欢颜踩着落叶来到后堂,禀告程微:“姑娘,前堂伙计传来消息,有个奇怪的人想见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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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拜师
程微是在济生堂后堂的会客厅里见到的那人。
不怪伙计用“奇怪”来形容,那人一身灰白色长袍,宽大随性,头上戴着幂蓠,黑绢垂下来,遮住了眼鼻,却有一缕发没有藏好,落在肩头。
那缕发是白色的,因与衣衫颜色相近,并不大明显。
程微猛然想起这是何人了,欠身行礼:“原来是道长。”
那人抬手摘下幂蓠放到小几上,果然露出一头雪白的长发来。
程微眯了眯眼。
鹤发童颜,哪怕这人其实生得极好,还是会给人一种妖异感,也难怪他出门要遮得严严实实了。
白发男子定定望着程微。
换了旁的男子,这样凝视一位正值妙龄的少女,未免显得孟浪,可他目光平和深远,好像流淌过漫长的岁月,就让人丝毫生不出反感来。
程微微抬着下巴,坦坦荡荡任他打量。
这人一副世外高人的气度,连招魂之术都会施展,可见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此刻已经察觉了她与阿慧的不同。
那又如何,她再差劲,灵魂是她的,身体也是她的,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果然,白发男子沉默许久,一开口,便道:“小友和上次所见,仿佛不一样了。”
程微坐着,后背挺得笔直,平静道:“道长慧眼。”
白发男子于是不开口,又开始默默打量程微。
二人相对枯坐,就连守门的欢颜都忍不住探头,被程微一眼瞪了回去。
程微开口打破僵持的气氛:“道长,其实您有什么疑问,可以直说的。”
觉得不对劲就问呗,她真的没有想隐瞒什么。
或者说,程微还隐隐期盼着这人能问出来,这样,她就能痛痛快快指出他招错魂的事了。
白发男子忽然笑了。
他面容很年轻。看着也就和二哥一般大小,偏偏眼神宁静悠远,这样轻笑起来,就好似月光缓缓流淌。一点不像古板严肃的道士。
他开了口:“是我想太多了。小友和我上次所见,不是同一人吧?”
“道长说的不错。”
“难怪——”白发男子目光不离程微面庞,眉梢微挑,似是恍悟,“难怪那时虽然成功招魂。又没有异魂夺体的违和感,却还是有几分古怪。若是我猜得不错,那异魂应该在小友体内多时了。”
见程微默认,白发男子颔首道:“这便是了。若不是异魂已经适应了小友身体,排斥感远小于外来孤魂,我早该发现的。这样看来,是贫道对不住小友了。”
程微这才为阿慧的良苦用心后怕起来。
适应她的身体,消耗她的精魂,阿慧这是抱着细水长流的打算啊。
这样说起来,她那一次的坠崖让阿慧提前占据了身体。算是因祸得福了。
程微再次施礼,这一次,要诚心多了:“还是多谢道长相救,不然我早已气绝身亡,哪还能重活一遭。”
她说着,抬眸冲白发男子笑笑:“只是要让道长失望了,您看中的弟子没有了。”
白发男子长眉轻轻蹙起,一脸认真地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程微嘴角僵了僵。
她又没上赶着求他收徒,他这么坦白合适吗?
“那岂不是白跑一趟了……”白发男子语气为难,看程微一眼。颇为纠结,最后叹道,“那不知小友可愿拜我为师?”
程微很有种翻白眼的冲动。
这人一脸将就的表情太埋汰人了!
明明很想高傲地拒绝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成了“愿意”。
程微很嫌弃自己的不争气,可要想与阿慧从此两不相干,再如往常那般请教总不是办法,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此人来历虽不明,但一身符术不说比阿慧高明,至少各有千秋。
“只是……不瞒道长。待我明年及笄后,原是想着拜入玄清观的。”
“玄清观?”白发男子轻笑起来,“为师也是玄清观的道士。那便先收你为记名弟子,待你及笄,再正式行拜师礼,为师正好先回观里知会一声。”
程微是见识过白发男子本事的,这种高人显然不会哄骗她一个小姑娘,于是跪下,老老实实磕了一个头:“弟子拜见师父。”
她抬眼,一脸老实地问:“弟子还不知道师父尊号。”
白发男子扬了扬眉。
这个弟子虽然没有当初看中的那个机灵,却不知为何,莫名地更合他心意呢。
咳咳,也许是到了他这种境界,更喜欢笨一点的?
“为师道号青翎,莫要忘了。”
青翎?
程微把玄清观出名的道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没有半点印象。
“弟子谨记。”
接下来,青翎道长抛出几个符术方面的问题考校程微,算是了解了她的水平,又当即教授一样符法,惊觉这个将就来的小徒弟资质居然远超他所想,便从怀中抽出一个已经泛黄的小册子来:“把这个看完,有不懂的暂且记下,到时候为师会来考你的。”
程微忙把小册子接过来收好。
青翎道长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等程微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只见几上一盏清茶热气早已散尽,一口都没有被动过,就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她终于有个正经八百的师父了,不用担心会挖坑的那种。
程微以手托腮看着窗外飘零的红叶,抿唇笑了。
秋去冬来,似乎一眨眼就进了腊月。
世道隐隐有些不太平。
说是北齐数月前大旱死了不少牛羊,冬日难捱,于是频繁打劫边境百姓行商,甚至与边境驻军起了不少冲突,最近的冲突还不小,已经到了要发兵去镇压的程度。
再就是靖州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三日三夜,压垮了许多民宅,伤亡不小,朝廷急慌慌赈灾,就连京城不少富贵人家都开始捐钱捐物了。
这个冬日不大太平,到了腊月二十,各个衙门锁起了官印,官员们虽放假在家,心中还是沉甸甸的。程微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自然没受影响,却恍然发觉往年此时热闹繁多的宴会少了许多。
很快到了年关,除旧迎新,新桃换下旧符,等到了大年初二这日,程微才得了机会进宫,见到了长大不少的小外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皇孙
“瑜哥儿,这是外祖母,这是小姨。+◆頂+◆点+◆小+◆说,”程雅抱着五个月大的容煊,给韩氏二人看。
容煊穿着一身大红刻丝袄,颈上挂着金项圈,五官已经长开了,更像母亲一些,脸蛋红润光滑,好似一个玉娃娃。
韩氏爱得不行,抱起来连连亲他的脸蛋:“小皇孙长得可真好。”
程雅却与程微对视一眼,目露不安。
程微会意,伸手捏捏长姐的手,无声安慰。
见儿子没哭,程雅便道:“母亲,看来瑜哥儿和您投缘呢。您且多抱一会儿,我和三妹说说悄悄话。”
等出了正月程微就要及笄了,一及笄便是大姑娘,婚嫁就是摆上议程的事,韩氏以为长女是关心妹妹这些,便笑道:“去吧,去吧,我看着瑜哥儿。”
程雅把程微拉到隔间,收了嘴角笑意,眉宇间很是不安:“三妹,你看瑜哥儿如何?”
她顿了顿,道:“我也没养过孩子,不知道瑜哥儿这般是不是正常的,就是有时候觉着,瑜哥儿目光不大灵活——”
说到此处,程雅已是说不下去,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程微在刚进门时就仔细打量过小外甥了,此刻心中已经有数,见长姐拭泪,虽心有不忍,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大姐姐,当初我就和您提过的。胎儿娇贵,孕妇不能随意吃东西,您喝了素尘道长的符水,恐对腹中胎儿心智有碍。我刚刚瞧了瑜哥儿。他……是和别的孩子不大一样——”
“当真?”程雅一把抓住程微手腕,死死用力,捏得程微吃痛。
“大姐姐。您别激动——”
程雅松开手,喃喃道:“我以为,我以为不至于此的……竟真的心智有问题?三妹,那该怎么办?”
“大姐姐,您听我说。”程微拿帕子替程雅擦去汹涌而出的泪水,“瑜哥儿的病,我可以治的。只不过他现在太小了。连头骨都还是软的,怕受不住符水的能量,总要等他周岁后再说。”
“周岁?”程雅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深思。
不是她疑神疑鬼,瑜哥儿是真的心智有问题,现在后悔亦无用,只能死死瞒着。等瑜哥儿周岁后被三妹治好。才算安心。
好在几个月大的孩子,反应比旁的婴儿慢一些,不会那么显眼。
程雅心里有了点底气,彻底平静下来,揽着程微肩膀道:“三妹,那到时候就指望你了。”
“大姐姐说哪里话,瑜哥儿是我小外甥啊。您且放心,我是一定会治好他的。”
程雅紧缩的眉终于舒展。欲言又止:“三妹——”
“嗯?”
长姐面前,程微是全心的依赖与信任。
“素尘道长的事。等将来我自有打算。你,你莫要把那事不小心说出去了。”
程微一怔,随后点头:“大姐姐放心吧,我明白的。”
目前来说,大姐姐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要是把素尘道长哄她喝符水的事说出去,以素尘道长的名声,别人信不信先是个问题,就算信了,那大姐姐的名声也完了。
别人会想,该有多蠢,堂堂太子妃会去喝什么转换胎儿性别的符水!
得到幼妹许诺,程雅总算放了心,姐妹二人携手出去时,脸上笑意比先前真切许多。
韩氏见两个女儿出来,笑着道:“瑜哥儿可真是乖巧,就是忒爱流口水,瞧瞧,我这袖口都被这小人儿口水弄湿了。”
程雅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如常,走过去把容煊接过来,揽在怀里,露出疲态来:“瑜哥儿越发重了,母亲没累着吧?”
“哪里能累着呢。”韩氏心疼长女,见她一脸疲态,就劝道,“你身子还虚着,也不要总抱着瑜哥儿,免得将来腰疼。”
“母亲下午要去外祖家?”容煊很安静的靠在母亲怀里,程雅抱得更紧了些。
“是呢,正好与你外祖母说道说道你三妹及笄的事儿。我统共你们两个女孩儿,及笄可是大事呢。”韩氏见长女疲态更深,便站了起来,“雅儿,过年事多,之后还有的忙。你且好生歇着吧,我带你三妹回去了。”
程雅露出柔柔的笑:“那我就不留母亲和三妹了,近来是有些撑不住了,总是乏得厉害。”
进了宫的女人,不管多尊贵,想见父母都是难的。程雅难得见韩氏,哪里舍得她走,奈何儿子未好之前着实是见不得人的,再不舍也没有办法。
程雅把容煊交给**母,起身相送,未走至门口,就听内侍喊道:“太子到——”
片刻后,太子大步流星走进来,见了韩氏与程微,笑着道:“岳母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韩氏行过礼,嘴角笑意掩都掩不住:“太子妃乏了,就不打扰她歇着了,改日再来看她。”
长女诞下皇孙,太子态度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往见了她都是淡淡喊一声“夫人”,现在一开口,就喊岳母了。
她并不在乎什么称呼,就是替长女高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太子目光扫过程微,走向程雅:“太子妃乏了?”
程雅吃惊太子这个时候过来,抬手扶额道:“是有些头昏。”
太子抿了抿唇,道:“那太子妃就好生休息吧。”
说着,他大步走至**娘身旁,伸手接过容煊,转身笑道:“母妃想见瑜哥儿了,本宫带他过去便可。”
程雅面色大变,声音都有些走了样儿:“母妃要见瑜哥儿?”
太子一脸莫名其妙:“怎么?”
程雅意识到失态,竭力镇定下来,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臣妾是说,今日不是沐恩伯老夫人进宫来么,瑜哥儿还小,万一哭闹打扰了母妃与沐恩伯老夫人,那就不好了。”
太子蹙眉,语气已有些不耐:“正是老夫人进了宫,母妃才想着让她老人家瞧瞧瑜哥儿的。要知道,瑜哥儿可是外祖母的重外孙。”
太子这样一说,程雅再无理由推脱,却万万不敢让太子单独把容煊带走,便道:“那臣妾陪瑜哥儿一道过去吧。”
“太子妃不是乏了么?”
“臣妾也该去和老夫人问个好的,回来再休息不迟。”
“那走吧。”太子把容煊交给**娘,转身往外走。
擦身而过时,程雅深深看了程微一眼。
程微投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悬着心随韩氏出了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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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事发
长春殿里,暖如春日,鎏金双耳兽首香炉不紧不慢地喷着袅袅香气。▲∴頂▲∴点▲∴小▲∴说,
程雅跟在太子身侧,腿脚却是软的,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棉花上。
随着内侍通传,程雅踩着雪白的狐皮毯子往内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华贵妃右手侧的素尘道长。
程雅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太子侧头,绷着脸压低声音质问:“太子妃,你是怎么回事儿,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臣妾有些虚,腿脚无甚力气。”程雅回头匆匆看一眼**母怀中抱着的小皇孙,勉强镇定了心神。
太子不耐地挑挑眉,大步走过去:“让外祖母久等了。”
说完看向不远处的素尘道长,笑问:“道长也来了?”
素尘道长这才起身,双手合十冲太子施了一礼。
华贵妃道:“刚刚你外祖母说近来失眠得厉害,我请道长来瞧瞧。”
华贵妃身旁盘腿坐着一个老妇人,六十出头的样子,穿一件酱色团花褙子,头戴镶绿宝福字不断纹抹额,头发虽花白了,脸上皱纹却不多,正是华贵妃的母亲,沐恩伯老夫人秦氏。
秦老夫人一见太子等人进来了,直接从炕上下来,一叠声道:“快把瑜哥儿抱来让我瞧瞧。”
华贵妃忙站起来拉秦老夫人坐下:“母亲,您快坐下,这不就把瑜哥儿抱来了。”
太子扫一眼**母,**母忙小步上前。把容煊递给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把容煊抱在怀里轻轻摇着,满脸堆笑:“娘娘,瑜哥儿像你小时候呢。”
“是么?”华贵妃凑过来看一眼。笑了,“才多大,母亲就能看出像我了。”
秦老夫人喜滋滋的:“我看着就像。”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容煊脸蛋:“瑜哥儿虽然早生了几日,长得倒是壮实。”
华贵妃难得点头:“嗯,太子妃养得精心。”
程雅手心捏着汗,闻言忙道:“母妃谬赞了。儿媳粗手粗脚,都亏您挑的**母和嬷嬷有经验。”
华贵妃牵唇笑了笑,气氛和乐融融。
秦老夫人却没怎么理会程雅。脸色淡淡的。
程雅不以为意,明白秦老夫人对她不假辞色的由来。
当年,秦老夫人的嫡长孙女因为华贵妃拦着没进宫自尽了,转眼她就嫁给了太子。虽然不是她的错。被殃及池鱼是难免的。
“嗯嗯嗯——”小容煊忽然出声。
秦老夫人一脸惊喜:“娘娘,瑜哥儿冲我笑了呢。哎呀,小家伙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秦老夫人说着掏出帕子动作轻柔替容煊擦拭嘴角,擦了一阵子,帕子湿了大半,不由道:“瑜哥儿口水怎么这样多?”
程雅心中一阵紧张,忙道:“瑜哥儿出牙了。”
秦老夫人目光不离容煊,有些疑惑:“出牙也不该流涎不断啊。”
婴儿流涎是正常现象。秦老夫人虽觉哪里不大对劲,并未深想。继续逗弄着容煊。
“瑜哥儿,看这里,我是你曽外祖母呢。”
秦老夫人渐渐觉得古怪,看一眼华贵妃。
知母莫若女,华贵妃靠过来,端详着容煊。
秦老夫人就道:“娘娘你瞧,瑜哥儿这眼神怎么不随着我转呢?该不是哪里不舒坦吧?”
程雅脸色瞬间白了,张口想要解释,又怕引人怀疑,只得死死忍住。
华贵妃仔细打量襁褓中的孙子,却瞧不出端倪来。
太子和七公主虽然都是她养的,但任何事情都无需亲力亲为,自然没什么经验。
华贵妃便对素尘道长道:“道长,您来看看小皇孙可有哪里不舒服。”
素尘道长走近,仔细打量一会儿,忽然伸手按上容煊眼睑。
“道长——”程雅大惊。
素尘道长看程雅一眼,松开手,神情冷凝严肃。
华贵妃收了笑容:“道长,小皇孙无事吧?”
素尘道长环视众人一眼,没有开口。
“道长但说无妨。”
素尘道长沉吟良久,众人越发紧张时,终于开口:“贫道不大确定,请娘娘传御医来看看吧。”
程雅腿一软,直接倒在若蝶身上,浑身不停地抖。
气氛陡然低沉起来,低得令人发慌,华贵妃面上已经不见半点笑意,吩咐完大宫女去传御医,沉声道:“道长,您看出什么来就直说吧,也好让本宫心中有个底。”
素尘道长轻叹一声:“贫道瞧着,小皇孙心智似乎有些问题——”
“什么!”华贵妃脱口而出,震惊之余,生生把养得修长的指甲折断了。
程雅只觉轰得一声响,已经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了,眼前阵阵发黑。
太子大步上前,面上已是阴云密布:“道长这话是何意?”
是什么意思,已经无需明说。
当朝的第一位皇孙,太子的嫡长子,是个傻子!
殿内立着的宮婢早已抖如筛糠,脸色惨白。
程雅嘤咛一声,终于昏了过去。
秦老夫人险些跟着昏了,死死抓着华贵妃的手,喃喃道:“天,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呀!”
华贵妃声音狠厉:“把太子妃弄醒!”
殿内一阵人仰马翻,只有立在华贵妃身后的程瑶从始至终一声未吭,垂首压下嘴角的笑意。
她就说么,明明记得太子妃应该是难产而亡,小皇孙是个痴傻儿,怎么会有这么大变化?
看来,虽然因为程微学了那劳什子符术救下太子妃一命,别的还是没变的。
只可惜,她却没了取而代之的资格!
程雅悠悠转醒,迎上的就是华贵妃有些狰狞的面庞,浑身不由一颤。
“太子妃,你给我说清楚,瑜哥儿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程雅看一眼依然无忧无虑的容煊,缓缓跪了下来:“儿媳不知道。瑜哥儿……瑜哥儿怎么会是痴儿呢——”
说到这里,她再忍不住哭出声来,瘫软在地。
华贵妃声音陡然拔高:“堂堂的皇长孙,居然是个痴儿,真是天大的笑话!传扬出去,太子颜面何存?皇室颜面何存?大梁颜面何存?邓安,去把当日给太子妃接生的稳婆、医女全部叫来!”
“是。”大太监邓安擦擦额头冷汗,腰弯得低低的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责问
程微回了飞絮居,刚刚喝下半碗热热的银耳羹,怡然居就来了人请她过去。
天正寒,枝头积雪未消,程微接过画眉递来的大氅披上,匆匆赶了过去,一进门就见到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正喝着茶,心不由一沉。
韩氏看到程微进来,忙道:“微儿,贵妃娘娘传你进宫一趟,邓公公正等着你呢。”
程微看着韩氏,一脸询问。
韩氏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显然没有从传讯的内侍口中问出话来。
程微隐隐有些不安。
莫非是华贵妃叫瑜哥儿过去后,看出了什么问题?
瑜哥儿只有五个月大,按理说只要大姐姐掩饰得好,不该有人想到心智那方面去的。
“邓公公。”
邓安放下茶盏,表情看不出喜怒:“三姑娘,随咱家走吧。”
程微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这个冬日冷得厉害,路面积雪扫至一旁,结成了冰堆,松柏冻得硬邦邦的,没有几分绿意,还没走至大门口,程微鼻尖就冻红了。
她出来得急,没有带手炉,便双手搓着轻轻呵气,揉了揉鼻子。
“微微。”程澈从门口进来,正与程微二人走了个对面,一见她冻得惨兮兮的模样,不由皱了眉,看一眼跟在一旁的邓安,问,“这是要进宫去?”
路遇二哥,对心中忐忑的程微来说是意外之喜,当即嘴角牵起:“是要进宫去的。”
程澈虽不认识邓安,可掌事太监的服饰还是认识的,心中便是一沉。
这个时候,微微应该才刚从宫中回来,怎么会再次进宫?还是由这样的大太监来请?
“这位公公是——”
邓安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脸上少了几分先前的倨傲冷漠,微微欠身道:“咱家是贵妃娘娘身边掌事的,叫邓安,不知这位公子是——”
程澈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他今日出门不过一身便服。贵妃宫里掌事的太监是什么地位,竟然对他如此客气?要知道,这种春风得意的大太监,平日是连许多高官都不放在眼里的。
“在下程澈。府上行二。”
“原来是新科状元郎。”邓安深深看了程澈一眼,“咱家平时多在后宫,竟是今日才得见状元郎的风姿。”
“公公过奖了。”程澈趁机扫了程微一眼,见她眉头紧锁,便知事情不大妙。不过他亦明白。像邓安这样能成为贵人心腹的大太监口风极紧,想要探听什么是探不出来的,便把一个素面荷包极快塞入邓安手中,低声道,“请公公稍等片刻。”
“这——”邓安正迟疑,程澈已经匆匆走了。
他收回目光,也不避讳程微,当下打开荷包看了看,里面满满当当竟全是赤金打的锞子,便有些出神。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程微同样一怔,心道,二哥就那点月钱外加俸禄,是怎么攒下这些的?这一荷包,该不会把老婆本都给人家了吧?
片刻后,程澈就返了回来,脚步匆匆,大概是走得急了,发有些乱,到了程微跟前。把一只朴实的云纹素铜暖炉塞给她,叮嘱道:“身体要紧,什么时候都莫忘了。”
程微捧着暖炉,顿觉心里无比熨帖。轻声道:“二哥,我知道的,你放心。”
邓安咳嗽一声:“三姑娘,该走了,贵妃娘娘等急了可不好。”
程澈目送二人离去,想了想。没有返回,对八斤匆匆交代几句便出了府。
程微抱着二哥塞给的暖炉,一路好受了不少,所有猜测在见到长春殿里黑压压跪着的一群人,还有笔直而立的素尘道长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下意识去寻程雅身影。
程雅同样跪地不起,一迎上程微目光,身子晃了晃,竟往一侧栽去。
“大姐姐!”程微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扶她。
程雅浑身都是冷的,不停颤抖,软绵绵靠在程微手臂上,没有一丝力气。
“大姐姐,您怎么了?”
见程雅如此,程微不知道她受了多少折磨,心疼不已。
“三妹,记着我先前说的话。”
细若蚊呐的声音传来,程微一怔,很快恢复如常,压低声音道:“嗯”
她没敢多说,一方面是怕旁人听到,一方面却是在听到程雅的提醒后,心口有些发闷。
素尘道长害大姐姐至此,大姐姐却不敢把那事说出来,真是让人愤懑难平。
“程三姑娘——”华贵妃开了口,语气冰冷。
程微松开程雅的手,走上前去:“臣女见过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妃生产那日,你在何处?”
“臣女一直守在门外。”
华贵妃脸色更冷:“据这些医女稳婆交代,那日这个宮婢喂太子妃喝下一瓶水,那水……可是你给太子妃的?”
程微眼神一紧,不由看向程雅。
程雅与程微对视,眼角淌下两行泪,垂下了眼帘。
程微闭了闭眼,开口:“是。臣女担心太子妃难产,替她准备了助产符水。”
“大胆!”听程微亲口承认了,华贵妃狠狠一拍桌案,厉声斥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胡乱给太子妃吃东西?本宫就说小皇孙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原来根子竟在这里!”
“娘娘,臣女一直潜心学习符术,自信那助产符水并无任何害处,绝不是造成小皇孙出问题的根由——”
“住口!”华贵妃气得站了起来,手指着程微冷喝,“小小年纪,学一些皮毛就敢胡乱害人了!太子妃,你这个妹妹,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程雅磕头哀求:“母妃,这不关我妹妹的事,瑜哥儿这个样子,纯粹是意外——”
“意外?”这一次,太子听不下去了,狠狠瞪程雅一眼,质问,“你是说,没有胡乱喝下符水,本宫会生出痴傻的儿子?”
程雅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程微一颗心沉了下去。
大姐姐不能承认喝过素尘道长的符水,太子不能接受无缘无故生出痴傻儿,这是逼着她背黑锅了。
为了大姐姐,她是该默默认下的,可是,如何能甘心?那不只关乎自己的名誉,更是关乎一名符医的骄傲!
程微背脊挺得笔直:“娘娘,臣女虽愚钝,于符术上却绝不是学了皮毛而已。臣女家学渊源,不敢令祖宗蒙羞,更不敢令师门蒙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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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欲加之罪
此话一出,殿内静了静。
家学渊源,这个大家都知道,只是程家符术后继无人已经上百年,忽然冒出个学有所成的符医,还是个小姑娘,那才是奇怪了。
至于师门——
华贵妃眯着眼问:“什么师门?太子妃,本宫怎么从未听闻你妹妹拜了什么师父?”
“她——”
程微不欲程雅为难,朗声道:“臣女乃玄清观弟子。”
她心中补充一句,虽是记名弟子,但也不算妄语了。
“玄清观?”华贵妃不可思议地挑眉,看向素尘道长。
素尘道长身穿银白色道袍,宽衣广袖,一副出世高人的模样,平静地问:“不知三姑娘师父是何人?”
“师尊道号青翎。”
“青翎?”素尘道长平静的脸有了丝笑意,转头看向华贵妃,“娘娘,我玄清观并无青翎此人。”
程微一怔。
怎么会没有?
师父说待她及笄,就正式在玄清观行拜师礼的,而这段时间以来她潜心研究师父留下的小册子,并不认为师父是坑蒙拐骗之人。
华贵妃大怒:“果然是满口胡言的东西!来人——”
程微只觉两耳嗡嗡作响,看着面无表情的素尘道长,大声道:“道长就能肯定玄清观没有青翎此人?”
不待素尘道长说话,华贵妃就怒道:“住口!素尘道长乃是北冥真人的入室弟子,玄清观数得上的得道之人,难道会不清楚有没有你那所谓的师父?太子妃,你程家教养出这般胆大妄为又满口胡言的女儿,可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说到底,不过是不敢担下害了小皇孙的责任罢了!”
“贵妃娘娘,您说这些,臣女不认!”到了此时,程微知道辩解无用,却不愿低头。
她好歹是勋贵之女。父亲在朝为官,就算贵为贵妃,亦不能在这宫里动用私刑。要她承认华贵妃指责的罪名,那是绝不能的。
“好!”华贵妃闭了闭眼。压下汹涌而出的怒火,显然在这宫内说一不二惯了,已经鲜少见到敢这般顶撞她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看着程微:“你不是宫里人,本宫不会动用刑罚。来人。把程三姑娘送到宗人府去!”
“母妃——”程雅忍不住喊出来,“求您开恩啊,我三妹年纪还小,不能被送到那里去啊!”
一旦因为犯错进了宗人府,先不说会不会受刑,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华贵妃看也不看程雅一眼,扬声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本宫的话听不到?”
“是!”两个内侍上前来拖程微。
素尘道长就在程微不远处,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而一直如隐形人般的程瑶在这一刻终于笑了。
程微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知道宗人府那种地方不能去。可是面对绝对的权势,根本不是她几句分辨就能留下来的。
出于小姑娘依赖至亲的本能,她扭头看了程雅一眼。
程雅涕泪直流,狼狈扑到太子脚边,哀求道:“殿下,求您劝劝母妃吧,我三妹才十四岁啊!”
太子低头看着程雅,嫌恶地皱眉,声音毫无感情:“太子妃,你这样成何体统?”
这时程瑶走过来。俯身去扶程雅:“太子妃,太子殿下说得对,您可不能失了太子妃的体面。”
程雅迷迷糊糊被扶了起来。
程微默默看着,抿了抿唇。
太子目光投来。冷眼瞧了那表情倔强的少女一眼,张口道:“母妃——”
华贵妃蹙眉:“太子认为,对害你儿子痴傻的程三姑娘,该如何处置?”
太子眼底升起的那一点莫名怜惜就压了下去,淡淡道:“自是听母妃处置。小皇孙是儿子的嫡长子,出了这种事。绝不能轻轻放过。就是父皇那里,亦要禀明一声。”
华贵妃疲惫扶额:“你父皇那里,我早已派人去禀明了。程三是姑娘家,你父皇交我全权处置。”
“那就都依母妃所言。”
“带走吧!”华贵妃摆摆手。
两个内侍上前去拖程微,程微一把推开:“不必,我自己可以走!”
她回身,冲着程雅的方向欠身施礼:“大姐姐,我去了,你莫担心。”
宗人府问案,也要讲究证据,她不会认下这个罪责,那些人要么就把她打死交差,要么,就拿出她的助产符水是害小皇孙的明确依据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程微心里清楚,小皇孙痴傻一事,皇室难以接受,是必然要找个人担责的。找替罪羊而已,哪里会在乎有没有证据呢,她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屈打成招。
她不愿认罪,唯有死路而已。
程微不再看殿内的任何人,挺着脊背一步步往外走,忽听内侍喊道:“皇上驾到——德昭长公主到——”
华贵妃脸色瞬间一变。
片刻后,一道明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昌庆帝看一眼昂首走过来的程微,脚步一顿,表情颇为复杂。
殿内拜倒一片,昌庆帝才回神,淡淡道:“平身。”
华贵妃迎上前来:“皇上怎么来了?”
昌庆帝闻言,不由看了紧随其后的德昭长公主一眼。
能不来嘛,他耳朵都快被这个妹妹拧肿了。
“皇孙有恙,朕怎么也该来看看。那位就是怀仁伯府上的三姑娘吗?”
“正是。太子妃生产之际,她胡乱给太子妃喝符水,导致小皇孙心智不全,人证确凿。臣妾命人送她去宗人府,请大人们审判。”
昌庆帝忍不住再看程微一眼,淡淡道:“程三一个姑娘家,宗人府就不必去了。瑜哥儿这事,实则很难寻个原因。不过程三给太子妃服用符水,确实不妥,就命她在家思过吧,让她父兄好好管教她!”
“皇上——”
昌庆帝面对华贵妃,难得板起脸:“贵妃,要是把程三送到宗人府去审判,天下侧目,难道要让天下人都议论瑜哥儿吗?”
华贵妃紧紧抿唇,几乎要咬碎银牙。
她就知道,皇上一旦见到程三面容,哪里还舍得重重处置!
“臣妾明白了。邓安,还不送程三姑娘回去。”
程微身心俱疲,随邓安往外走,才出宫门口,就见那熟悉身影立在松树旁,眼角不由一热。(未完待续。)
ps: 有童鞋说微微没有理由害小皇孙,贵妃当然也不会认为她故意害的,而是认为她自不量力胡乱给太子妃喝了符水,嗯,可以理解为医闹。这一段虽然憋屈,却是情节必须,很快会过去的。推荐好基友leidewen的书《洒金笺》,欢迎大家订阅收藏:
简介:说什么前世恩深,今生爱重,怎么看他都还是那个薄倖小侯爷
小侯爷:上辈子陪死,这辈子陪你弄死他们,卿虽怨我,我却知足
呸,她那是没得选!
卿儿,死约会,不见不散哟~
你给我候着,这辈子换我薄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