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坟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这天收拾完车上卫生后,叶茗便直奔办公楼找刘姐签字请假,准备回老家上坟。
运输公司的办公楼其实就是与候车厅连在一起的那一栋。公营部办公室就在三楼靠右倒数第二间。
叶茗捏着提前写好的请假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是刘姐熟悉的声音。
刘姐~本名刘琦,不到四十。一头短发显的精练能干。看到叶茗进来,抬头问:“小叶,什么事?”
“刘姐,明天是寒衣节,我要请假回家上坟。”一边说着叶茗把请假条递了过去。
“明天什么班?”
“明天是十点半的往返。”
“嗯…行,我看看,让谁给你替班。”刘姐开始翻看排班表。
“你给张兰打电话,明天让她替你。”刘姐抬头安排道。
“好的,谢谢刘姐!”
出了办公室,叶茗便给张兰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回到车上等她过来交接工作。
张兰是才应聘到公司的新员工,工作不到一个月。所以叶茗要当面跟她交接好工作,以免出什么问题。如果是和她一起的老员工,比如陈姐,她只需要把车钥匙留在车站小丽商店直接回家就行。
差不多半个小时,张兰过来了。她是个刚满十九岁的小姑娘,家就在A市的城中村。
叶茗交待完注意事项,然后把车钥匙交给她。再次叮嘱:“回来后打扫完车上卫生一定要记得关闭工作台电源,锁好车门。”
“放心吧姐,我知道。”
2013年农历十月一日,俗称的寒衣节,是给过世亲人烧寒衣的民间节日。
叶茗早早七点就起床收拾洗漱。八点半正准备出门时接到了大姑的电话:“茗茗,我在上海,家里是不是再没人跟你一起上坟?路上注意一点,早早上完就回来。”
“知道了,姑姑。一直一个人上坟都习惯了,你不用操心。今天这边天气还挺好的。”
“行,那就这样。如果有啥事给我们打电话。”
“好的,姑姑。”
大姑和姑父都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他们的孩子袁辰铭,也就是叶茗的表哥,现在扎根在上海奋斗。叶茗姑姑这次过去就是为了照顾他们刚出生的小孙女。
叶茗先搭乘公交车去了A市东部批发市场。那边买纸货的多,而且比别处便宜。
到站下车后,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前边摊位前都围满了人。
叶茗也挤了进去,问售货员要了一个大塑料袋。在十几人扎堆的摊位前也和其他人一样开始挑挑拣拣。
最后叶茗挑了四套棉衣、两件大衣还有两床被褥。当然香、纸钱、碘酒等必不可少的东西也买了一堆。
叶茗选的时候摸过了,纸棉衣里面填充的是真棉花。两套蓝色,两套黑色。蓝色给父亲,黑色给爷爷。大衣也这么分配。至于其他的纸钱物件他俩收到后就自个儿分分。
叶茗买好东西边赶城乡公交边盘算。总共两大包,父亲和爷爷应该足够分了。
对了,叶茗奶奶今年已经79岁高龄,除了耳背身体还算硬朗。目前跟着二女儿在S市颐养天年。
城乡公交车是蓝色的中巴,从A市出发一般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叶茗的老家木水镇。
木水镇在叶茗小时候还挺热闹,现在由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外出打工,镇子上留下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
每两天一开的集市还在,但人却少了很多。
今天就有集市,不过因为寒衣节回老家的人很多,显的街道上少有的拥挤。
穿过许久都不曾这么热闹的街市,一直往前有一十字路口,向右拐进去沿着路走就是去山上的路。
农村的坟地大多都集中在山上。
深秋季节,荒草遍地。枯败的黄叶里混杂着不知名的带刺的植株,一不小心就会被勾住鞋袜或弄伤手指。
上山的路倒不怎么崎岖,只是途中满目凄凄惶惶,加上这么个日子,特别容易让人心生感伤。
行至坟前,小腿般高的草木完全遮盖住了冒起的坟头。
坟前的一片空地上,除了之前为了烧纸挖开的土坑也都满是枯草。
人生实苦,在世时不得畅欢。离世后又只能委身与这方寸之地与黄土为伴。
牵挂之人,遥遥相对,却终不得见。
就像立在坟前的叶茗,再怎么想念,也见不着碰不到了。
蹲下来从塑料袋掏出印好的纸钱和买来的寒衣及其他物品,跪在土坑前背着风点着。
然后开始拆香,两把香都只拆开第一圈纸圈,这样往坟头插的时候会容易点,也能避免香灰烫到手。
等叶茗插好香回来,坑里的火已经灭了。她又重新跪下点着。
纸钱和寒衣就着窜高的火苗很快化为飞灰,在眼前随风回旋,然后又徐徐落下。
炙热的火气混着扑面而来的浓烟熏的叶茗差点睁不开眼。她跪着又往后退了退。
目光略过跳动的火苗停留在凸起的坟头上,叶茗的思念只能随火光一起在慢慢消退后埋进深沉的黄土。
待带来的所有物件都燃烧的只剩灰烬,叶茗拎起碘酒原地画了一个留口的圈。
老人辈都说,只有留了口亡人才能取到“钱”去花。至于真假无从印证,但做为子女后辈这样照着做也只为求心安而已。
全部结束后,叶茗又朝坟头磕了三个头。额头挨地,足见虔诚。
“爸爸,爷爷,我们都挺好,不要再为我们操心。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能过上曾经向往自得的日子。不孝女拜别。”叶茗在心中默念。
起身,然后弯腰捡起所有遗留在旁的垃圾扔进塑料袋,然后转身。
撑着和来时差不多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再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她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深秋正午的阳光谈不上热,只是有一点温暖。
一路景物依旧,而人,只有她形单影只。
扔掉垃圾,叶茗就着垃圾箱的那一小片阴影,掏出手机将刚刚一首有感而发的小诗发表在了QQ空间:《怜秋》
红帘卷秋凉,暗夜愁秋长。
沾指草上霜,何意惹秋伤?
其实怎么说呢?应该是秋不惹人人自伤。
第十七章 马叔
从山上下来经过老家门口。看到残破斑驳的两片木门已经看不出颜色,表面也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但是锈迹斑斑的两个铁环上面却挂着一把黄灿灿的崭新大铜锁,与破败的大门形成明显反差。
原来铜锁是梅姨前几天才换上去的,老家的钥匙也放在梅姨家。
梅姨是叶茗奶奶的妹妹的女儿。两家是亲戚,离的又近,关系一直很好。
梅姨和她的丈夫潘叔在街口以摆小吃摊为生,卖油糕、凉皮等吃食。几十年如一日,风里来雨里去,挣的都是辛苦钱。
这次回来,叶茗没打算去梅姨家。去了梅姨又要忙前忙后招呼着她吃饭,太麻烦了!
不过,她打算去看看马叔。马叔是父亲生前为数不多的几位好友之一。
在叶茗被其他人质疑误解,流言蜚语满街道传的沸沸扬扬的那段时间,马叔是唯一一个没有质问她并一如既往关心她的长辈,这让当时的她非常感动。
此后的几年里,因为之前的事,叶茗除了马叔之外,和其他的几位叔伯便渐渐不再往来了。
马叔是少数民族。集市上能买的估计只有水果。
农村的集市很热闹,是一个大型农贸市场,里面分成好几个区域。
入口前面那条街道两旁一般是卖杂货的。比如扫把呀,擀面杖啊等那些常用的小玩意。
临近入口处时,就是摆开一溜的新鲜的瓜果点心,对面是鲜肉摊,一般都是猪肉。再深入就是一些常见的小吃摊,比如油条豆浆豆腐脑。
一直向前右拐过去就看见了蔬菜区,蔬菜区占地儿最大。再往前右拐又成了卖布料和衣服鞋子的地方。
叶茗在一个摊位前随便挑了几样水果:香蕉苹果和橘子。
摊主是位直爽的中年大叔,给叶茗直接抹去了八毛钱的零头,总共23块。
叶茗付完现金后提着水果又晃悠了一圈,确定实在没什么买的才迈步朝马叔家走去。
马叔家临街开了一家蒸馍店,因着良好的口碑,店里生意一直不错。
这不,来到店门口就看到马叔正忙着给顾客装馒头找钱。叶茗也没吭声,退出门外等顾客出来了再进去。
马叔四十多岁,瘦瘦的,个子不高。皮肤稍微有点黑,常年戴一顶小白帽。今天穿了一件比较旧的深棕色夹克衫。
家中两子一女。大儿子在外地做小生意,小儿子留在家中帮忙父母照顾店面。子女中除了小儿子外均已成婚。目前马叔膝下已经有1个小孙子和两个小外孙了。
看到叶茗进来他很是高兴,一边接过水果,一边责怪:“嗨!到叔这来就是回家了,还买啥东西,下次别花钱了!叔中午这段时间忙过就没啥事了,你多留会。让你姨给你做点好吃的,别着急走。”
“好的叔。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叶茗心中暖烘烘的。
“没事,这会还行。让强子先看着,走,叔领你进屋坐。有啥想吃的?咱街道上我知道一家炸鸡不错,让你姨顺道带回来。”马叔边走边说。
“不用了叔,都自己人,随便做点就行了。要不然下回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嗨!这孩子你说,到叔跟前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就和我女儿一个样,没差。”
穿过院子进了屋,马叔又是泡茶,又是端瓜果花生。叶茗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忙阻止说:“叔,我自己来,你别忙活了。”
待马叔忙完店里差不多已经下午三点左右,一般五点开始又会忙一阵,因为饭点了嘛。
叶茗陪着马叔唠了一会儿家常。就听见外出买菜的魏姨回来了,便出去同魏姨打了招呼。
魏姨有一双标准的杏核眼,身材稍有一点胖,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她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领着一个塑料袋提起来给叶茗炫耀:“这是姨刚买的炸鸡,还热乎着,给你先吃着。别着急走,时间长不来,和你叔好好唠唠。我去给你们做饭。”
说着就乐呵呵的进了厨房。
马叔站在门边撩起门帘喊叶茗进屋。
待叶茗进去,马叔先侧身偷偷瞄了一眼窗外,然后低声跟叶茗悄悄抱怨说:“你姨今天还高兴,这几天了都太没咋和我说话。”
叶茗闻言狡黠的笑问:“你做啥事了叔?”
马叔再次压低声音:“也没啥事,就是有时候觉得我跟你姨吧,都过了大半辈子了,怎么突然发现…现在俩人一起话越来越少。是不是像你们年轻人说的,没共同话题了?你说这事,嗨!”
“有空你俩出去玩玩呗!”叶茗提议道。
马叔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要顾铺子,强子现在一个人还不行。你不知道,都是操不完的心。”马叔摇头。
四点半左右,魏姨就把做好的三个菜和小花卷摆上了桌。她并没有和叶茗他们一起吃,而是转身去了店里帮忙。
牛肉炒粉条、豆芽凉拌菜、西红柿炒鸡蛋和炸鸡。还有边上的瓜果小吃,满满当当摆了一茶几。
叶茗心想这可能就是回“娘家”的待遇吧!如果父亲还在,应该也就是这样吧。
吃过晚饭,告别马叔他们,叶茗便赶六点的班车回了A市。
第十八章 离婚(一)
深秋A市的傍晚天色黑的比较早。才不到七点的光景,天就暗了下来。
坐在摇摇晃晃的11路公交车上,叶茗望着窗外已经亮起的灯光心神恍惚。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将拢在暗色中的街市装扮的绚丽多彩。来来往往的人们有的笑语晏晏,有的步履匆匆。
仔细去看,大多却是和叶茗一样一副面无表情的麻木样。各自只顾着自己的心事赶路。
收回目光,准备下车。
幸福路还是一如既往繁华如旧,只是走在路上的叶茗心事重重。
老毛病又来了,最近又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可越是往“家”走,心情就越沉重。
身边碰到偶尔擦肩而过带着小狗的陌生人,让叶茗又想起可爱的铛铛了。
此时的她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对于铛铛的遭遇除了愧疚更多的还是无能为力。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今天贾义成不在,叶茗也不问。
洗漱完后,就把自己丢在床上胡乱的翻看手机。搜出电影《死神来了》打发时间。
苦难的时候,多看点类似的灾难片就会觉得好过很多。也算一种另类的自我安慰。
就在叶茗感觉困顿扔开手机要睡的时候贾义成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比起平时今天回来的早了很多,还不到十点半,稀奇!
叶茗有点诧异,但她并不好奇。于是拉起被子蒙住头直接睡觉了。
第二日晨起去卫生间,正好碰到洗漱的贾义成。
“我今中午回来,有事和你说。”
叶茗迟钝应答:“哦,好。”
揉了揉睡眼,叶茗没当回事,又爬回温暖的大床窝觉。
直到中午叶茗正吃着炒好的土豆丝和馒头时突然听到了“咔哒”的开门声。
她才忽然想起早上贾义成说的话。
贾义成进门后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换好拖鞋进来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等着叶茗给他盛饭。
叶茗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动。
最后他自己不情不愿的起身盛了一碗米饭,黑着脸教训叶茗:“都说了让你学让你学,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眼色呢!”
叶茗继续低头扒饭。
贾义成讨了个没趣,吃了两口似乎又想吐槽,但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止住了。
叶茗只听到一声叹息。
饭桌上,贾义成一脸欲言又止,但叶茗似乎毫无所觉。她吃完后又习惯性的窝进了主卧,谁成想前脚刚进,后脚贾义成也跟进来了。
叶茗回头望着贾义成,直接开口:“你想说什么?”
贾义成先默了几秒,而后开口:“…嗯…我们…离婚吧。”
话说出来好像也就不那么难了。接下来说的还挺顺溜:“你听见了吗?我说离婚。你别以为是开玩笑,我认真的。”
叶茗抬眼看他,思维停顿了一两秒。呵!终于说出来了啊!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于是假装平静的说:“好,我知道了。”
可能是叶茗的表现太出乎贾义成预料,他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是开玩笑,房子你知道的,是婚前我爸买的,你也别想,没你的份。”
叶茗忽然笑了:“贾义成,你是觉得当初我和你结婚是图你房子吗?还是其他什么?”又顿了顿,而后才语带失望的继续说:“果然,你并不了解我。”
她是懦弱的,可她也是有底线尊严的。婚姻不是金钱的交易,她还不至于肤浅到因为一套房子出嫁。这是对她人格的羞辱!
贾义成没注意到叶茗的情绪变化,看到叶茗笑了便抓住时机讽刺:“呵,听到我跟你离婚,你这是开心的很啊。”然后莫名其妙问了一句:“离了以后你什么打算?”
叶茗想了想语气淡淡的说:“没什么打算,以后不想再找了。”
“哦?为什么不找了?”没等到叶茗回答,他估计察觉到自己问的有些无趣,便适时住嘴。
出门时又转身补充道:“你先想想,离婚手续先不着急办。我找人贷款的事办的差不多了,目前就差你签字就能放款。”
贷款?什么贷款?她一点都不知道啊!一瞬间大脑出现短路。
叶茗反应过来后立马追问:“什么贷款?”
“我把房产证抵押了,贷款21万准备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这点死工资根本养活不了人!你不用管。你先把银行字签了,我们再办离婚手续。贷款不好办,你就当最后帮我一把。”
贾义成看着一脸迷蒙不解的叶茗继续说:“你放心,银行字签了我带你去公证处公证,21万贷款离婚后与你无关,是我个人债务。”
几年下来,叶茗对贾义成的信任已经被生活磨的所剩无几。
二十一万啊!不是当初的五万!他说办就办,一点风声都没告诉她,他当她是什么?
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半晌没有搭话。
好像这种反应才是贾义成愿意看到的。他体贴的补了一句:“你好好想想。”说完转身离开。
第十九章 离婚(二)
叶茗表面一派镇定,内里早已心乱如麻。一会儿想怎么和哥哥他们交代,一会儿又想起二十一万的贷款。一时竟糊涂起来拿不定主意。
很快又到了上班时间,叶茗只能强自镇定出门上班。
今天天气不好,风声呼啸,乌云堆在一起,暗沉沉的天空没有一丝阳光。像极了叶茗此刻的心情。
林师傅照常将车停上站台后便提溜着茶杯去了候车厅。
叶茗站在车前脑袋乱哄哄的想着自己的糟心事,无心招揽乘客。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熟悉的旋律响起。
来电显示:贾义成。
叶茗不想接,她还没理清楚,接了要她说什么?
然而铃声不歇,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不得已叶茗摁了接听。
“喂,怎么不接电话?我中午忘给你说了,离婚和贷款的事不要和我爸妈说。”
“你觉得你能瞒的过吗?”
“你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听见了没?”
听着他一如既往理所应当的口气,叶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瞬间窜起积压已久的火气。
凭什么她要一直听他的?到了现在这一步,凭什么还要她听他的?
情绪瞬间失控,叶茗带着颤音厉声质问:“当初结婚是你要结,现在离婚也是你要离,我连给人说的权利都没有吗?你凭什么?贾义成,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泪水决堤而出,仿佛要把这几年积攒的委屈统统都哭出来。叶茗急忙掏出口袋里的卫生纸擦拭。
她不想哭的,更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哭!自从父亲去世,她就知道眼泪是最廉价无用的东西,还不如忍住给自己留些颜面。
可是此时不管她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泪水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涌出酸涩肿胀的眼眶!
她无助又气愤,之前努力掩饰起来的无所谓早已支离破碎。
攥紧手机的手不住颤抖,或者说是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贾义成之后是否又说了什么,叶茗不清楚。
当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的时候已经被挂断。
意识渐渐回笼,叶茗听到有人在喊她:“丫头,丫头,你怎么了?”
是林师傅。他此刻正扒着候车厅拉开的窗户边关切的询问,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茗又胡乱的擦了几下脸上的泪水,不顾乘客诧异的眼神,慢慢止住了哽咽后跑到窗户边才回道:“师傅,我没事。”
顺手便要拿过林师傅的茶杯去添水,却被被林师傅一把拽住胳膊:“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师傅大忙帮不上,小忙还是可以的。”
对上林师傅关切的眼神,叶茗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回道:“师傅…我…没事。过去了给你说。”
去宁县的一路上除了常规的巡检询问外,叶茗一路上太没怎么开口。
她坐在乘务员的专属座位上,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班车到站后,叶茗心不在焉的看着乘客取行李。
其中有两名乘客都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今天一同来到A市批发市场采购衣物。行李包装用的都是蓝色的大塑料袋,没有特殊标识。
换作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奔着以防万一的心理,叶茗肯定会提醒乘客确认好自己的东西再取。但是今天叶茗满腹心事,自然也没怎么注意。
谁也没想到,偏偏就是今天,那两位乘客好巧不巧的拿错了行李。
与叶茗而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吧!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这不正好给叶茗碰上了!
大晚上的其他同事已经躺进了暖和的被窝,叶茗还在车跟前和前来兴师问罪的乘客扳扯。
“不行,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小孩衣服,进货价比我的便宜很多。你们这会联系不到那人。都这会了,他也不见找来,那不明摆着霸着我的货不准备还吗?那我的损失怎么办!”
乘客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妈,穿着朴素,深紫色的夹袄有些脏兮兮的。正抬着一张红扑扑的脸抓着叶茗理论。
林师傅上前好言解释,但她听不进去。
叶茗也嘴笨,一时只有被拉扯的份。辩白的话却半天崩不出来半个字儿。只能先跟人道歉:“对不起,包装都一样,我以为你们都分得清自己行李……”
话没说完就被大妈扯着嗓子打断:“我不管,我小本买卖不容易,坐你们的车,损失你们得赔,要不我上哪说理去!一天都白忙活了!”
边说边从脏兮兮的上衣口袋掏出手机给她老公打电话。
不过十来分钟,乘客的老公来了,他身上套着一件发白的旧工服,骑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能看出来,他们的日子确实也不是很宽裕。
看到他进来,林师傅马上摸出一根烟给递过去,好声好气的说明事情原委。幸运的是,这个中年男人比他老婆讲理。起码听得进去别人说话。
他先拉开他老婆,安抚好她。然后才转过身和林师傅商量:“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你们看着多少赔点。我刚才也看了打开的货,小本买卖,我们起码要赔两三百块。”
他边说边吸了一口烟,香烟的火光在夜晚忽明忽暗。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多少赔点,如果不行,我就得找你们单位。”
林师傅闻言点点头:“行,算是各有过失,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不容易,就对半赔吧。我们出150,你看这样解决行不?”
男人吐出一口烟圈,说:“可以,就这样吧!”
于是林师傅从口袋掏出钱夹抽了一百五十块递给男人,这事就算这样过了。
夫妻俩打包好摊开的衣物,骑着那辆破旧的摩托车“轰轰轰”的出了车站。
叶茗打算回宿舍取钱还给林师傅,被林师傅揪住又问起了白天上站的事。
“丫头,钱不用还我。这会没人,走,上车。你先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于是叶茗跟在林师傅后面上了车,在最后一排坐定。看着师傅关了车门才开口有些艰难的说:“师傅,…我…被离婚了。”
第二十章 离婚(三)
林师傅坐在倒数第二排,手指还夹着之前点燃的一根香烟。听到叶茗的回答后,沉默了半晌。
眼看烟灰马上就要掉在地上,林师傅起身取了一只纸杯,然后把烟头摁灭在了里面。叹了口气,才说道:“这是个大坎啊丫头,要想清楚。给师傅说说到底怎么了?”
叶茗舒缓了一下情绪,抬起还有点红肿的眼睛缓缓叙述了婚后的一些遭遇。
默默听完后,林师傅重新点了一根烟。没有吸,只是夹在手指间任其自燃。
“唉!”林师傅又是一声叹息。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丫头,本来俗话说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听了你的遭遇,师傅也算过来人,多少知道你现在的辛酸和难处。既然这样,放开也好。”
“嗯,我知道师傅。”叶茗低声回道。
“只是,丫头,你现在这个事得和家里人说。听听你哥他们的意见。他父母那边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可不要再被那人的花言巧语骗了。他说不让说就不让说啊,简直无理!说不定到最后还都是你的事。”
“还有,二十一万贷款的银行签字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千万不要签。最好找个律师问清楚。他这明摆着就想套你!哎,怎么有这种人呢!”林师傅不时感叹。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突然就跳出了四个字“厚颜无耻!”。
“嗯,知道了师傅,我就打算找个律师问问。问了,理清楚了再跟我哥说,听听他的意见。”
叶茗虽然现在脑袋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再纠缠下去根本没有意义。一错不能再错,她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什么希望期待统统都是泡沫。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这么长时间的自欺欺人已经足够了,若不放手,还想期望什么?被伤的还不够吗?起码得有点骨气,给自己留些颜面。
夜已经很深了,秋风把墙角那颗歪脖子树吹的左右摇摆,它映在楼梯上的影子也胡乱的晃来晃去。
叶茗便踩着它的影子上了楼梯。不想吵到别人,她轻手轻脚打开宿舍门,没去洗漱,直接钻进了自己暖烘烘的被窝。
好难熬,这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天气好了许多,虽然不算特别明媚的大晴天,但好歹有几缕阳光透出。
只是秋风瑟瑟,这天气倒是又冷了几分!
早早回到A市后,叶茗打扫完车上卫生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关上车门一个人靠在最后一排想心事。
叶茗记得她之前存过一位律师的电话。那位常律师是她一个不怎么联系的朋友的朋友。
翻开通讯录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居然找到了!
犹豫了一会儿,毕竟离婚这件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叶茗有那么一点点的羞耻心,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成了如今的狼狈地步。
电话打通后,叶茗磕磕巴巴的总算说清楚了咨询的目的。
常律师在电话那头听完马上告诉叶茗:“千万不要去银行签字!别听他的鬼话,什么公不公证。告诉你,签了字就是夫妻共同债务!到时候你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千万别犯傻!!!”
虽然猜想果然不出所料的得到了证实,但是攥着电话的叶茗还是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冒起直冲头盖骨,让她浑身冰凉!
做人怎么能如此不留余地!哄她骗她不炸干她最后一丝价值都不算完的!
叶茗后知后觉的忽然感到可怕!
挂断电话,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告诉哥哥。
当初是她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嫁,如今这局面让她无法再粉饰太平,但是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去说。
裹挟着这种矛盾又复杂的情绪,叶茗终是鼓足勇气又拨通了哥哥叶衡的电话。
横竖这样了,若挨骂便受着。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自己作的!既然错了,就要有接受批评的觉悟。
话虽这样说,但叶茗更渴望得到的是亲人的理解和安慰。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现在的她确实很脆弱,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随时能接纳她的“怀抱”。
铃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叶茗有点失望,又有点如释重负。
看了一眼表,十一点四十三分,哥哥应该在忙。要回去吗,还是继续待车上?叶茗有些迷茫。
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整理好思绪。那就回去吧,事情要面对,逃避终归不是办法。
于是,叶茗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沉重的思想包袱又赶着摇摇晃晃的11路回到了“幸福小区”的“家”。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设,突然觉得熟悉又陌生。
当初陪嫁的电器:电视冰箱电脑洗衣机等都是带着祝福被搬进这个“家”的。而如今,虽然它们仍然崭新依旧,但是却突然令叶茗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凄凉来。
走进大卧室,放下提包,坐在床上。干净明亮的阳光肆无忌惮撒在铺着蓝色垫子的藤椅上,那上面还有铛铛残留的狗毛。
叶茗起身走过去,坐下。手指无意识的习惯性抚摸着垫子有些毛燥的边缘,辛酸冲破喉头哽咽出声。
她的铛铛在哪里?它是不是与此时的她一样酸楚难过?是不是也不明白明明自己那么努力了,却还是被抛弃。
是了,这就是现实。生活就是扇在脸上的一记耳光,逼你清醒!让你不止要受着,还要赞一声:“打的好!”
第二十一章 离婚(四)
叶茗就那样坐着直到被一串熟悉的旋律打断: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来电显示:叶衡。是哥哥的电话。叶茗忽然忐忑起来,心脏“咚咚咚”的剧烈跳动。
接起电话是哥哥叶衡熟悉的嗓音~低沉好听,又带一点宠溺的柔和。
“小叶美女,怎么了?你打电话那会正在干活。”
“这会还忙吗哥?嗯…有点事跟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啥事儿,急不急?这会还有点忙,要不我晚点给你打过来?”
“不急哥,可以的。你赶快先去忙。”
挂断电话,~呼~提起的心又暂时安全放回肚子里了!
晚上六点半,出乎叶茗的意料,她还没想好如何和哥哥开口,贾义成竟然先回来了!
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总是赶不及变化。
进门时贾义成手里提了一份文件袋,很普通的牛皮纸的那种。走进卧室,直接扔给藤椅上的叶茗,语气算不上冷漠,甚至还带几分和软:“这是我写好的离婚协议,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办完事就可以签字了。”
看起来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叶茗明白他说的“办完事”就是指那二十一万贷款。既然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有些话也该说清楚。
他不仁在先,就不要怪她不义。大家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叶茗先伸手捡起扔在床上的文件袋,然后用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说:“银行的字我不会签,你的贷款自己重新想办法吧。”
叶茗的回答似乎让贾义成始料未及。本来要离开的贾义成复又回身站在门前。瞬间收起唇角的一抹笑意,气急败坏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办贷款多难,好不容易最后一步了你不愿意,这就好比你架着一把刀逼我!”
最后他狠狠地说道:“你想好,要么签银行的字,要么签离婚协议!”说完目光直逼叶茗,等待她如何选择。
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变红的脸色,叶茗突然心生悲凉。
从头至尾,究竟是谁在逼谁呢?
叹息一声,叶茗偏过头不与他对视。声染疲惫,又缓缓重复道:“我说了,我不会签。”
“你真要这么逼我吗叶茗?你有关心过我吗?你知道我曾经因为借高利贷几夜几夜愁的睡不着吗?”
贾义成用手指着小卧室的方向继续说道:“晚上回来我就披着被子坐在床上,你有问过我关心过我吗?”
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似乎也憋了无数委屈。继续说道:“因为我是个男人,那么难的时候不给你说就是不想让你有负担!你呢?你有体谅过我为我想过吗?又为我做过什么?!”
接着又是一声叹息,显的很是无奈。最后贾义成又缓了语气似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这样吧,只要你肯签银行的字,我就不和你提离婚了,如何?”
从刚开始的言辞激烈到最后的恳切无奈,叶茗的心不由软了几分。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真心爱过的。
一时之间竟又犹豫起来,开始反思走到这一步,是不是真是因为自己当初做的太差劲?
大概是看出了叶茗神色间的犹豫,贾义成见好就收:“你好好想想吧,只要你签银行的字,我就答应你不离婚。”
直到贾义成关上小卧室的门,叶茗的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想他的话。她真的没关心过他吗?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到最后全都是她的错了呢?
“~我就一步一莲花祈祷~”
叶茗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维。不用猜,肯定是哥哥叶衡的。
因为贾义成在家,为了说话方便,她先关上卧室门,然后走在屋子最里面稍稍压低声音后才开口:“哥,你这会忙完了?”
“忙完了,你好着没,啥事?是小贾要倒钱吗?”
沉默…
“不是,是…嗯…我…可能要…离婚了。”叶茗因为忐忑不安结结巴巴的说。
“你说什么,要离婚?这不是小事情,他提的?到底什么情况?”
叶茗整理了一下思路,最终把这场婚姻的真实情况大概说给了自家哥哥。当然也包括今天贾义成给她两个选择的事。
听完后叶衡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缓和:“咱其他的先不说,就说二十一万贷款的事。我给你说,这个字千万不能签!为啥?你听我给你分析:那就是你如果签了银行的字,这个绝对是夫妻共同债务,你不要不信。”
“哥,我信。我昨天找律师问过了,所以没有答应,你放心。”
“嗯,好。所以这个字绝对不能签知道吗?然后你看他又给你说只要你签银行的字就不和你离婚。咱们假如来说,不是要把人故意想坏,就是假如你签了银行的字,贾义成还是要跟你离婚,你怎么办?到时候是不是就真要背一身债务离婚了?”
叶衡继续给妹妹分析:“即使他真遵守诺言暂时不跟你提离婚这件事了,你好好想想,现在都这样对你,你要签了你往后的日子是不是得完全被人家拿捏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完哥哥的分析,叶茗榆木疙瘩一般的脑袋仿佛开了巧。终于反应过来之前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
“嗯,我知道了哥。”叶茗低声乖乖应答。
“所以,不管他说什么,你现在都不能签银行的字,知道吗?人把你当傻子,你自己不能真犯傻啊!”叶衡语重心长的劝说自家傻妹妹。
第二十二章 离婚(五)
叶茗从后来和哥哥的通话中又知道了一些自己之前不清楚的事情。比如:
贾义成的父亲从来没看起过她,因为他们是城市户口,有天生的优越感。而叶茗是农村户口,在他们眼里仿佛就是低人一等。
贾义成父亲曾在谈婚论嫁时,当着哥哥叶衡的面儿说他儿子不会给女方父亲上坟,他家没这规矩。然后被哥哥怼回去:那婚就不必结了。后来好像是贾义成自己圆回来了。
叶茗想说,怼的真好!做为长辈,这话说的连最起码的礼节尊重都没有。怪不得婚后贾义成从来没有陪她回过老家,原来是早有因由的。
对了,他还嫌弃陪嫁的电脑。当初电脑不在陪嫁之列,是贾义成向叶茗提的。没脑子的叶茗就听话的问哥哥要了。结果最后,他父亲甩给哥哥一句:电脑我们家又不是买不起!………
这样看来,趁早些结束也好。
挂断电话,叶茗发了会呆。然后去厨房搜刮了点吃的随便垫了垫肚子:一颗煮鸡蛋和一根黄瓜。
回到卧室后叶茗又仔仔细细的去想曾经的过往。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又一幕幕重现:
第一次去见贾义成家长的时候,他带她特意化了妆。嫌弃她的衣服土气,挑来捡去帮她选了一条短裙。
饭后长辈给叶茗的见面礼贾义成事后又统统要了回去。
谈婚论嫁谈到彩礼时,贾义成说他父母不容易,要叶茗跟家里说少要点。还列举了一堆某某朋友都没要彩礼的例子。总结起来就是:如果要多了,就是叶茗不懂事。
猪脑子的叶茗居然乖顺的没有任何反对,回头屁颠屁颠就同哥哥他们商量给再少点。本就没要多少,最后定在了两万八。
陪嫁的电器一样没少,还都是捡好的买。最后还被嫌弃陪少了。这是什么道理!
婚礼当天的清晨,叶茗早早在影楼等待化妆。上妆的姑娘便顺带着给贾义成推荐彩妆套盒。说是上妆效果好,婚礼结束后卸妆也好用。
贾义成直接回了一句:买什么,浪费钱!一点也没顾忌到叶茗当时的感受。
二百块钱的套盒,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婚礼,贾义成的一口回绝让叶茗心里稍有不快。
看出叶茗脸色有些不好,他可能意识到了不妥。最终贾义成不情不愿的买下了那个套盒。可自此叶茗心里也留了疙瘩。
婚礼结束后,宾客散尽。贾义成让叶茗一个人先下去等他们。叶茗就听话的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酒店楼下,一时之间来来往往的人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盛装打扮”的她。
如果当时的那些目光有杀伤力,叶茗估计早被射成了筛子。
只能极度尴尬的等在原地的她,想到所有早已离开的亲友,想到她马上要一个人去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是人。那一瞬间,她感觉似乎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身前身后无一人可依…
最终,叶茗也没想清楚坚持那么久为什么依然走了到今天这一步。
只能说现实的人生,总是这么的无可奈何。
其实叶茗是直到今天才真正肯直面如今婚姻的困境,才愿意承认他确实不怎么在乎她。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在乎,当初为什么追她,又为什么要结婚?这是叶茗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又一直盘旋不去的问题。
也是因为这个,她曾经一度自欺欺人了很长时间不愿意相信目前的处境。
蹉跎了五年青春,最后得到这样的结局,任谁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吧。
思来想去,叶茗觉得这也许就是对她当初不听劝的最大惩戒吧。只是这惩戒稍微严重点儿罢了!
拿过手边的牛皮纸档案袋,抽出里面的离婚协议,叶茗就着灯光粗略的看了一遍。
重点无非就是房子等等东西物品与叶茗没有半毛钱关系。当然叶茗也没有肖想过这些,所以并没在意。
唯一还算有点良心的是上面说会给叶茗两万做为补偿。
总结下来,若是离婚,除了那两万“补偿”叶茗算是净身出户,连陪嫁都不能带走的那种。
看完后,叶茗扯过包包从里面翻出一只中性笔。又看了两眼,终是在上面签了字。
此刻钱多钱少于叶茗而言并不重要。心都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把签好的离婚协议重新塞进档案袋,然后又轻轻放回床头柜上。
此时外面夜深人静、沉如墨海,就像叶茗的心坠落深渊不见一丝光亮。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文件袋发呆,然后泪水毫无所觉的一滴两滴的落下,慢慢越来越多……
第二十三章 答案
第二天是周六,叶茗下午下班回“家”后,看到了正在小卧室打游戏的贾义成。
窗外夕阳西下,给物品和坐在那里的人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一切似乎都安静美好,没有任何变化。
回到大卧室,叶茗一眼就看到了依然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文件袋。没有被拆开的痕迹。
她走过去站在床边,伸手把文件袋取过来。不去在乎什么时机不时机,拿着文件袋便去了小卧室。
停在门边,看着夕阳下用她陪嫁的电脑正玩的起劲的贾义成,忽然很想问那个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走进去,叶茗将文件袋放在鼠标垫旁边。不去看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这是离婚协议,我签了。”然后转身准备离开时终是问了出来:“贾义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停下点击鼠标的手指,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叶茗,语气平常的反问:“你真想知道吗?”
叶茗回头与他对视,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眼神明明白白告诉贾义成她想。
贾义成点燃一支烟,眼神飘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后才开口:“其实我心里一直爱着另一个人。对你,我没有任何感情。”
意料之内的回答,只是真正听到后更伤人而已。
叶茗继续问:“既然没感情,那当初为什么来招惹我?又为什么和我结婚?”
他偏头看了一眼叶茗,又吐出一口烟圈。答:“因为我爱的那个姑娘结婚了。至于为什么和你结婚,你不清楚吗?自然是因为你帮我贷了那五万无息贷款。为了感激你,所以我把你娶了。”
贾义成的一字一句像一把插进心口的尖刀凌迟着叶茗的心。
问前,叶茗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哪成想这答案比她能想到的任何一种都更加残忍。
原来她五年的青春以及她赌上一切的婚姻到头来只是一场可笑的交易!而这交易才值区区五万!
五万,像个天大的笑话,就那么轻易买走了她所有期望和幸福,多么讽刺!
“呵呵呵~哈哈哈~”叶茗笑了,因为她觉得这一切真的太可笑了!
“原来你签完字这么高兴?”贾义成不忘挖苦。
“你觉得高兴~呵呵呵~便是高兴吧~咯咯咯~”她笑得一时竟难以停下来。这大概就是俗称的情绪失控。
一路笑着回到大卧室,习惯性的蜷缩在床上。然后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的,泪水便凑热闹般的自眼眶涌出不断滚落。
此刻的叶茗,在床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她觉得为了那么一个人,太不值得了。只是她自己懂得太晚了……
离吧离吧,便如他所愿,让这场可笑的闹剧就此结束。
叶茗或许还应该感谢他,若不是他的坦白,她可能还会伤心很久。
而如今,哀莫大于心死。今夜过后,她再也不会想他念他,因他而伤而痛。
只是今夜,容她再放肆一回。
第二天早上,叶茗顶着一对哭肿的核桃眼洗漱。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幸好今天休息,不用去上班。
刚洗漱完就碰到去卫生间的贾义成,叶茗像没事人一样绕过他径直回了卧室。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可不想她的核桃眼被取笑。
重新窝回床上,叶茗得好好想想一下步要怎么办了。如果手续办完要搬出去,那么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住的地方。
母亲那边听说房子下个月到期,房东已经提前打好招呼要留给亲戚。所以若在那之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们估计都得流落街头了。
没事,还有一个来月,叶茗安慰自己。
现在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只差去民政局办手续了。那么,是不是也该是时候给母亲和雅雅她们说一声呢?
这种事情,始终觉得很难开口。
思来想去,还是给雅雅她们先说吧。于是叶茗开始在手拉手微信小群里编辑信息:雅雅,悦兰告诉你们个事,我可能要离婚了。
那个谁谁谁:“离婚,你认真的?怎么回事?离这么近怎么之前没听你说?等着,忙完给你打电话。”
丫丫来了:“只要你想好了就行,怎么样咱都能过,把心放开,对自己好点。咱们下午约饭吧,我今正好下班早。然后跟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静待花开:“好的,我今天正好休假,见面再给你们说。”
“哎呀,我今天单位检查,领导来了!你们估计得等我会,我尽快。你们定位置,定好给我说。后面三个抱抱的表情”
丫丫来了:“好的。我四点下班过去找你。抱抱@静待花开”
静待花开:“好的。比心。”
第二十四章 小聚
雅雅是下午四点半在幸福小区门口给叶茗打的电话。至于吃饭的地方,她们觉得见面之后再商量决定,反正离悦兰下班还有段时间,不着急。
今天雅雅穿了一件浅米色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黄色并黑色线条搭成方格的围巾。被风吹的红扑扑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柔和微笑,一见到出来的叶茗便问:“茗茗,到底怎么回事?”
叶茗勉强笑了笑,耸耸肩自嘲般答道:“能怎么回事,就那么回事呗,他不在乎我而已。”
她俩并排走在幸福路上,脚步缓慢随意。雅雅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又问:“家里人知道你现在情况吗?”
“只给我哥说了,其他人都不清楚呢。我妈那边事也多,说了也只是给她增添负担,又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们手续办了吗?”
“没呢,我昨天刚签了离婚协议。手续估计到下周民政局上班了吧。具体时间没定呢。”
闻言雅雅安慰道:“没事,事情既然定了就不要再多想它。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没了他你会更好的。”
“嗯”叶茗轻声应答。
不想让叶茗情绪低落下去,雅雅开始转移话题:“快给咱们想一下吃什么,我请客。”
“不知道,我太没胃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嗯…要不,咱们去吃串串吧,你和悦兰都喜欢,我也最近也馋了。怎么样?”
其实叶茗知道雅雅爱吃面食类,串串比较辣她一般很少吃。之所以提义串串,是她特意照顾叶茗的口味。
而且精细如她,三个人的串串一顿下来至少一两百,平时她很少这样奢侈。
正因为知道这些,叶茗此刻眼眶微微泛酸,转头压下泪意,心底感动非常。然后回头看着她笑着打趣:“呀!你也有馋的时候呀!那我们就去之前常去的那家吧。我给悦兰发地址。”
许是看到叶茗笑了,雅雅也眉眼弯弯的应道:“好呀,咱们就去那边。”
她们常去的那家串串店在南极巷子里~是一条不太繁华的小街道。两边门面大多都是做吃食买卖的。
虽然地理位置不算繁华,但胜在味道好,价格也相对实惠。这也是叶茗她们三人经常光顾的原因。
叶茗和雅雅没有搭车,因为离的并不是很远,她俩便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了。
到店里后叶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十六分。
此时还没到饭点,店里客人不多,暂时就叶茗她们一桌。她们就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刚坐下,老板娘就热情的过来给她们添满茶水,她俩就坐着边聊边等悦兰。
期间叶茗也没瞒着什么,把积压在心底已久的委屈一股脑儿给雅雅倒了出来。
雅雅一直安静的听着,面色如常,但唇边的笑意随着叶茗的讲述慢慢消失不见。
待全部听完后,雅雅才愤愤的说:“你摆明就被他利用了,人怎么能这么精于算计!就你和我这智商,能不被套路吗。你说你亏不亏?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个人。”
叶茗泯了一小口茶,似答非答:“就当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了。”
雅雅点头:“你也就只剩这样安慰自己了吧。”
“嗯,是啊。”
雅雅叹口气:“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向前看,咱什么没经过。”
“嗯,你也就只能这样安慰我了吧?”叶茗举着茶杯反问。
然后,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六点半,悦兰才气喘吁吁的来到俩人面前。
刚坐下就抱怨:“你说讨不讨厌,偏偏今天检查。领导不走,我也得陪着,差点急死我!”
“没事,来,喝口水。”叶茗递过添好水的茶杯。
悦兰咕咚咕咚一口气干完,才想起今天主题,盯着叶茗询问:“你怎么回事?快点给我说说。”
于是,叶茗语气平常的又大概给悦兰说了一遍。
悦兰可没有雅雅那么好脾气,直接爆了粗口:“这也太无耻了吧!亏我们离的这么近,赶明儿让我碰到一定帮你骂他!”
悦兰家也在幸福小区,只不过是在D区,隔了一条街道。
雅雅拽了一把悦兰衣角,笑着圆场:“好啦,先坐下。等你等的我俩喝了一肚子茶水,都饿死了,赶快喊老板娘点锅底。”
看着悦兰坐下才又补充道:“算了,和那种人置气不划算。是吧茗茗?你以后若碰到就无视他好了。没必要拉低咱自个儿身价,叫不知情的人看了笑话。岂不更气?”
“就是,还没地儿去说理去。”叶茗补充。
“但我就是气不过嘛!”悦兰垮着脸气哼哼的道。
第二十五章 初提买房
小吵小闹中她们点了三鲜和麻辣锅底,各自调好喜欢的油碗。
叶茗和悦兰一直是麻辣加小米椒,雅雅的则是芝麻酱。
待悦兰情绪平复,她们三人便聊了一些其他的生活琐事。气氛算不上低沉,但也绝谈不上热闹。
饭间,叶茗总觉得和平时有点不一样,至于什么不一样,具体她又说不上来。
总之,她们本该欢快的饭局还是被她的那些破事儿影响了。
饭后,夜色如水。晶亮晶亮的星星点缀在漆黑如墨的夜空,干净又漂亮。
叶茗三人并排走在四季公园里的人工湖边,和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
四季公园是A市市中心最早建起的公园。有山有水,娱乐设施也很齐全,所以备受当地人青睐。
“手续办完后你有什么打算?”雅雅率先打破沉默。她向上拉了拉围巾,感叹一句:“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你这柔弱的身子骨咋这么怕冷?我就穿了一件毛衫也不冷。”悦兰说完又刀子嘴,豆腐心的加了一句:“下次出来再多穿点。”
然后转头立时把茅尖对准叶茗:“你说你,什么都不说,这么大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感情你们都把我当外人!”
迎着冰冷的秋风,悦兰也不自觉的把拉链往上拉了拉。看到叶茗一副麻木相,把刚准备脱口而出的“狠话”又咽了回去。缓了语气,问了和雅雅一样的问题:“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叶茗停下本就缓慢的脚步,抬头看向人工湖上方那一弯拱桥,在它的上端挂着一轮残缺不全的月。低声说:“能怎么办?只能先找找住的地方。”
“就是,我这边也帮你留意一下。你一个人的话直接住我家就好。就是离那人太近,怕你看到难受!”悦兰气鼓鼓的说。
“谢谢啦妮子,估计我和我妈妍妍她们会住一起,她们租的房子下个月到期房东不续签了。”
“那我帮你问问同事,看他们有没有合适的房源,正好你和妍妍她们都一起搬过去,还互相有个照应。其他事再说。”雅雅接过话头说道。
叶茗望着远处公园中的点点灯火,她突然很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随轻声说道:“如果我想买房子呢?”
说完叶茗自己就觉得有点可笑,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那点钱凑上这个月还没发的工资才勉强一万,买房?感觉就是天方夜谭!这样一想她便有些丧气,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不成想却听到雅雅说:“嗯,你想买,咱们就一起想办法。你先看着,缺多少到时候给我说,我帮你想办法凑!”
“嗯,就是,还有我,算我一个。就算我没有,我爸妈还有,我问他们借。”悦兰竟然也大力支持。
她们的回答让叶茗猝不及防,眼眶熟悉的温热又涌了出来,叶茗仰起头将泪再次逼回。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真好!
因为雅雅她们的支持,晚上九点多回到“家”,本对买房不抱任何幻想的叶茗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竟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A市因为是座偏远的小城市,工资水平本就不高,所以这边房价也不像那些一二线大城市高的吓人。
边缘一点的新楼盘均价三四千块,繁华中心地段估计也就是四五千左右。按三千八来算,买个七十平的民宅大概就是不到27万,首付差不多才八万。这样一盘算瞬间感觉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新楼盘不能立马搬进去,而且装修也要花不少钱。对于现在的叶茗来说并不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况且还要加上装修,她目前的预算根本不够看。
所以,叶茗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二手房上。
二手房都是现房可以立马搬进去,而且可以省下不少装修钱。再者,时间稍微长点的二手房价格还更便宜。于是,叶茗决定明天下班后去那些房产中介好好摸摸底。
人一旦有了方向自然而然就有了干劲。叶茗就是这样,这几日身上因离婚闹的颓然一扫而空,准备早点洗漱睡个好觉,以便明天好好收集有用的信息。
不想好不容易美好起来的心情被贾义成突然打断。
是了,因为叶茗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房子的事,根本没注意贾义成其实一直待在小卧室。
他能干什么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在打游戏!
“你下午干什么去了。家里都没吃的!明天我妈说她过来,你不要把咱俩的事说漏嘴。”贾义成立在门口,直接开口道。
叶茗今天心情好,并不想再去计较,便应了一声:“知道了。”又问:“下周办手续吗?”
“周三以后了,前几天我没时间。”
“好,可以。”
叶茗想着目前的处境,私心里想让离婚手续办的晚一点。
不要误会,不是舍不得这个人,只是单纯的想借这个地方多住一段时间,给自己一个准备的缓冲期。
别怪叶茗无情,闹到这一步,实在是她退无可退,已经心灰意冷。既如此,便不再回头,从此只向前看。
第二十六章 婆婆
躺下后叶茗并没有多想什么,答应了便先瞒着。瞒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该着急的人不是她。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向床铺,赖在床上的人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三十二分。
今天是往返班,十点的发车点。叶茗赶快爬起来洗漱。
因为心情好转,途中和林师傅像往常一样聊了一个来回。看到开怀起来的叶茗,林师傅也稍稍放了心。
听到叶茗说要收集房源信息,回来后林师傅便帮着叶茗一起收拾车上卫生,全部搞完后才三点过。
A市的房产中介很多,尤其集中在华阳街,起码有五六家。
叶茗一路寻过去,掌握了一些基本信息。她中意的都是一些小面积更便宜的老小区。为什么?实惠呗!
市场价五十多平的一室一厅大概是十六万左右,均价两三千。
叶茗主动和咨询过的房产中介互留了微信,这样就能及时在他们的朋友圈看到新售房源。如果感兴趣还可以随时沟通,然后约时间看房,这样比较省时省力。
回去前为了犒劳自己,叶茗在南路小吃街买了一碗喜欢的擀面皮,三块五。红油辣椒均匀的拌在柔软劲道的面皮上,上面再撒一层芝麻。色美味足,很是解馋。
吃完后她心满意足的往回走,盘算着晚上可以多做对比,好好整理整理今天收集到的这些房产信息。
叶茗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婆婆,而贾义成并不在。
婆婆高高瘦瘦的,四十来岁。今天穿了一件暗色格子呢外套,下身是黑色的裤子。头发随意的用一根黑色皮筋绑在脑后。她脸颊不经风吹,容易发红,尤其像现在这样的秋冬干燥季节。
叶茗稍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叫了一声妈。
“下班啦?吃了吗?我给你们带了些水果蔬菜。”婆婆扬起红红的脸颊笑着跟叶茗说。
“吃了妈,你呢?”
“我也做的吃了。一会给你爸也带过去。”她指着茶几上的饭盒解释。
“哦,嗯嗯。”叶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含糊其辞的随便应了两声。
“妈,您先坐着,我进去换下衣服。”
从卧室出来后叶茗跑进厨房洗了一盘水果端出来放在婆婆面前的茶几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婆婆平时很少过来这边,她和公公在闹市区有间门面,俩人一起经营小本生意。
叶茗知道,婆婆今天特地过来肯定有事要说。
“小叶,你们结婚也快两年了,啥时候打算要孩子?”看到叶茗坐下,婆婆也没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叶茗不太会撒谎,只能状似害羞的低下头,答非所问:“嗯,妈,这事不太好说。”
听到这样似是而非的回答,婆婆可能比较敏锐。开始追问:“小叶,你和义成好着没?我问他,他也不好好跟我说话。”
“嗯,我们还好。”迟疑了一下,叶茗心虚的回道。
幸好婆婆见叶茗不太想说,便没有再刨根问底。“哦,好,好着就好。我今儿也没啥事,就过来给你们带点东西。”
边说边站起来:“快七点了,我给你爸送吃的去。你刚下班回来好好休息。”
叶茗看着起身要走的婆婆,扫了一眼茶几上根本没动的水果,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平心而论,婆婆是个好婆婆。性格好,从来没有给叶茗摔过脸子,也没干预过叶茗什么事。
去年冬天怕她上班冷,还特意带叶茗去商场买了一条加厚加绒的棉裤。目前为止婆媳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叶茗也投桃报李,给婆婆买过衣物手套。买的都是比给自己妈妈送的更贵一些的。
在婆婆公公生意较忙的时候也给送过自己做的饭菜。
有一次做饺子,叶茗因为手笨导致擀饺子皮速度太慢。她一个人愣是花了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包好六十个饺子,煮出来后把好的立马送了过去。煮烂的则挑出来留给自己回来再吃。
只可惜叶茗嘴笨,不会讨巧说好听的话,不会哄人。为人处世上也不够圆滑,经常是做的多说的少。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可是性格使然,她想改却怎么也改不了。
做为父母的操心她能体谅,但是她此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出实情。当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能赶紧也跟着起身,说:“妈,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不用了,你不用出来了。”婆婆推辞。
“没事妈,我也没有什么事,送你出去正好取个东西。”叶茗随便打了个幌子。
好像只有亲自送婆婆出去才能减轻一点她撒谎的愧疚。
第二十七章 小吵
送完婆婆回来,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家”,熟悉又陌生。叶茗自嘲一笑,她终究是不属于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叶茗一边上班一边收集房产信息。与贾义成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互不相干。气氛也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这天下午下班回来后,叶茗少见的看到贾义成也在。
他随意的靠在沙发上,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正在燃的香烟。一开口说话嘴里和鼻孔里便都跑出缕缕烟丝来。
“这还没离呢,你这一天饭都不做了?你那天没给我妈说什么吧?这几天老追着我问!”贾义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吸烟姿势,只是眼珠瞟向了正在换鞋的叶茗。
“放心,什么都没说。”叶茗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答道。
贾义成拉过烟灰缸,娴熟的弹了几下烟灰,又道:“没说就好。晚上吃什么?”
“熬小米粥。怎么,今天没饭局了?”看着他继续吞云吐雾,叶茗习惯性的脱口而出:“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犯贱啊!
贾义成居然自嘲似的呵呵笑了两声:“以为我爱抽烟?”他起身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眯起双眼盯着叶茗:“要不是你逼我,我们能到这一步?签个字就那么难?”
“你摸着良心说,究竟是谁逼谁?”
“不是你逼我吗?我都说了,只要你签字我就不离婚。结果呢?你就是不签,把我好不容易跑成的事搞黄了!你知道我多难吗?!”
“嗯,你难。贾义成,我逼你?”这么颠倒黑白,让叶茗难以置信!
“难道是我逼你?今天这事不是你自己选择离婚的?我突然就纳闷了,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朋友都能那么信任我,曾经把他的房产证借给我让我抵押出去贷款。你呢?就是这么对我的?”
叶茗的心情从刚进门的晴转多云,到现在变成了阴云密布。
压着冒起来的火气和泛出的委屈,叶茗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问:“你对你那些兄弟是什么样的?这几年对我又是什么样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但凡你对我的好有你对你兄弟好的十分之一,我也不至于这样!”
信任?呵!那种“奢侈品”早在贾义成曾经对她的一声声质问、埋怨、贬低中消磨的所剩无几。
人都是血肉之躯,知冷知热。心都凉了,何谈其他?
一股无名的悲哀夹杂着火气、委屈变成了一种此刻叶茗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许是贾义成默认了叶茗说的事实,许是他一时没有搜刮到可以反驳的话语。贾义成只是不发一言的看着叶茗,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越过她回了小卧室。
浑身紧绷的叶茗一下子松弛下来,努力压着心底那股复杂的情绪回了她的主卧。
没换工服便把自己摔上大床,她突然觉得好累!不是身体的累,是心累。
事实摆在面前,她近五年的坚持就是个笑话!
叶茗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悲凉的想:如果可以重新来过,重新选择,该多好?
可惜,生活从来没有如果。单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叶茗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它只是一个词而已。
叹口气,叶茗毫无精气神的缓缓起身换下工服。撑着一副无所谓的麻木相进了厨房去捣鼓她爱的小米粥。虽然被闹的没什么胃口,但饭多少还是要吃的。
这样反反复复的日子,她怕倔强的自己撑不下去。
熬好粥,爬在餐桌上喝了小半碗。忽然听到了小卧室的开门声。
贾义成走过来若无其事的说道:“既然这样,这两天把手续办了吧。”
今天是周四,民政局周末休息。
“明天吗?”深吸一口气,叶茗平静的问。
“明天看情况,如果我们单位有检查就不行。要到下周一。”
“好,我都可以。”
说完贾义成转身又回了小卧室,继续去打他的游戏。
叶茗收拾完自己的碗筷,看来今晚除了整理房产信息又要多一样工作了:归类打包自己的物品。毕竟离婚手续的办理速度很快。在被扫地出门之前,叶茗想尽可能的体面一点。
她又一次拉开了衣柜,幸好衣物不多,当天收拾也来得及。于是,叶茗来到放藤椅的阳台,开始整理她的鞋子和一些小物件。比如:铛铛带狗毛的小垫子。
怎么办?她又想铛铛了……
第二十八章 手续
晚上叶茗躺在床上思绪纷乱,想到明天就可能办好的离婚手续,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空落落的,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的种种。
又一次在黑暗中问自己,怎么就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一晚上没有睡好,叶茗早起头脑有些发木。然后才想起来今天是下午的班,又强迫自己躺了回去。
听到贾义成出门后她才爬起来洗漱。
镜子里的自己憔悴毛燥。凑近一点去看,眼周居然有了晒斑!叶茗心底哀叹一声,岁月就是把杀猪刀啊!这不,自己不珍惜自己,又遭“报应”了!
直到下午叶茗上站,贾义成也没打电话过来。她知道离婚手续今天是没戏了。
看来下周一得请假去。
一连几日叶茗都过得郁郁寡欢,患得患失。怕到时候自己真的找不到住的地方流落街头。
人的思维很奇怪,真的就应了那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而叶茗直接跌进地狱再没出来,两三天时间人又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叶茗周日下班回来就去公营部请好了假。“家”里属于她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是房子还是没有着落。
终于挨到了周一,他们商量好办离婚手续的日子。
这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贾义成和叶茗一起搭了辆出租来到民政局。临近中午,在大厅办公的只有两位工作人员,显的整个大厅都空落落的。
叶茗跟在贾义成后面走到近前。贾义成把头天晚上就准备好的资料证件给递了过去,顺便解释了一句:“办离婚,离婚协议户口本等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给他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烫一头洋气的大波浪。她边接过档案袋边看了俩人一眼。目光在叶茗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可能是因为叶茗这几日憔悴的太过明显。
出门前,叶茗为了自己气色好看点,还特意涂了一层唇膏给干裂的嘴唇增色,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效果。
整理资料过程中,她抬起头问:“需要调节吗?”
“不需要,我们都协商好了。”
“财产方面都没有异议吧?”
“没有,我们有签好的离婚协议,你可以看看。”
工作人员抽出离婚协议书,大概扫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全程保持沉默的叶茗身上,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叶茗和贾义成保持着差不多一尺的距离。听到问话后又稍微往前挪了挪,正准备回答,结果被贾义成抢了先:“都想好了。”说完他还转头看向叶茗,问道:“是不是?”
“是。”叶茗面无表情的肯定道。
工作人员又看了他俩一眼:“那好,你们等会,我要先录入信息。”
贾义成和叶茗站在办理窗口前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沉默中的气氛有些尴尬。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把之前的所有资料都递了出来。当然,其中多了两本崭新的离婚证书。红皮金字,混在资料中还挺显眼的。
叶茗捏着属于自己的离婚证书和材料跟在贾义成后面出了民政局。
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结束了她和贾义成不到两年的婚姻,恢复了单身人士的身份。她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就像做梦一样。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果真如此!
一路又跟着贾义成来到“幸福小区大门口。”贾义成停下脚步提议道:“吃个饭再进去吧。”
抬头望了望蓝天白云,叶茗自嘲似的调侃了一句:“散伙饭啊!”
闻言贾义成笑了两声,回道:“你还知道散伙饭啊!”
于是叶茗又跟在贾义成后面去了小区门口对面的一家砂锅店。
叶茗吃饭一直比较慢,贾义成吃完后看着仍然在吃的叶茗说:“账我结,我先走了,你自个儿慢慢吃。”
“嗯。”叶茗应了一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贾义成在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扔下叶茗了。只不过今天更特殊一些,是他们离婚的日子。
味同嚼蜡的扒拉完剩下的饭菜,叶茗又一个人回到了住了近两年的“家”。
不管怎么说离婚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一整天叶茗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不过有一点算是比较友好:
昨晚叶茗放低姿态和贾义成坦白了自己离婚后无处可去的困境,而贾义成正好也需要叶茗继续扮演“妻子”的角色瞒过他的父母。
虽然他们算不上一拍即合,但是也达成了目前对彼此“互惠互利”的协议:那就是叶茗可以一个月后再搬。
一个月,对于现在的叶茗来说足够了。所以,单单只论这一点,她心底是存有感激的。但是对于整件事情,她又是有怨气的。
第二十九章 坦白
晚上躺在床上,叶茗胡乱的翻看着手机,试图让自己安定下来。
虽然争取了一个月的缓冲时间,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所以还是提前解决住房问题最好。另外,也是时候给母亲说明实情了。
虽然叶茗只请了一天假,但由于周一是下午住站班,相当于她可以休息两天。那就正好明天去给母亲坦白吧。
决定好后翻来覆去了很久,叶茗才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为避免尴尬,团在被窝的叶茗还是像之前一样等到贾义成出门上班后才爬起来洗漱。
她顶着一头毛燥的长发,尤其在秋冬这样干燥的季节,叶茗要先用水把飘起的发丝安抚下来再去打理。
她其实一直很想剪发,却又一直舍不得。对着镜子,最终决定等这件事彻底尘埃落定后就去做~从头再来嘛。算是博个好寓意,给自己一些走下去的鼓励。
收拾完后,叶茗稍稍犹豫了一瞬便给母亲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茗茗。”响了许久后电话里才响起母亲熟悉的嗓音。
“妈,你今天大概几点下班?”叶茗试探着问。
“我今天活少,下午三四点吧。”
“哦,好。嗯,我今天休息,你下班后我过去找你。有点事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你怎么了?又和小贾吵架了?”
“电话不好说,我下午过去找你说,你先忙吧妈。”叶茗随便搪塞了过去。
“那行。”
下午四点,叶茗准时来到了母亲租住的小院。
妍妍这会还在学校上课,放学大概在六点左右。正好给她和母亲留有单独叙话的空间。
叶茗进屋的时候发现母亲正在用毛巾擦自己身上沾染的毛屑和灰尘。
叶茗母亲有一双巧手,年轻的时候是裁缝。叶茗他们小时候穿的漂亮小衣服和小裙子大多都是出自她手。
之前她在离A市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做服装生意。去年开始因为妍妍要在这边上学,便在郊区沙发厂找了一份缝制沙发套子的活。工钱给的还可以,时间上也比较灵活。
但是环境不怎么好。不像大城市干净明亮的生产厂房,而是一个小屋子里要挤三个裁缝。赶制的布料有时候因为空间小拉都拉不开,裁剪也需要排队。
另外伙食也不怎么好。叶茗听母亲说青菜都没有,汤水里只有面条。稀饭也清到能数清楚米粒。做活的时候布料的毛屑更是飞的到处都是!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老百姓挣钱哪有容易的?多半都是力气活,辛苦出来的。
叶茗站门口等母亲拍完身上的毛屑和灰尘后才跟进屋里,看着她疲惫的神情突然有点口不了口了。
“渴死了,你先坐茗茗。让妈先喝口水缓口气。”
“好的,妈。”叶茗安静的在床边坐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告诉母亲后,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喝完水后母亲疲惫的神色稍微舒缓起来。
“茗茗,你怎么了?”母亲也坐在了叶茗旁边,直接问出心中疑虑。
叶茗撑了几天的麻木相在自己母亲面前终于撑不下去了。脸色一苦开口低声说:“妈,我…昨天离婚了。”
可能是这个消息太过劲爆,叶茗母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像过了很久,叶茗等的浑身僵直的身体突然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母亲竭力压着自己颤抖的嗓音安慰:“没事茗茗,还有妈呢!”继而又强颜欢笑的说:“正好我们一起找房子,搬一起。妍妍肯定高兴。”
“嗯”叶茗哽咽的应道。
待情绪稍稍平复后,叶茗望着母亲的眼睛认真的说出目前自己的想法:“妈,我想买房。租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房东说搬咱们就要搬。咱们从开始到现在都搬了多少次了?”
母亲有些震惊的看着叶茗,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接着便彻底舒展开神情,欣慰点头附和:“对,搬来搬去总是流浪。现在你离婚了,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凑钱买。”
强忍泪意,叶茗笑着回道:“嗯,妈。”
事情进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因为母亲的支持,叶茗对未来她们娘三的生活多了一些期待。
之后母亲又拉着叶茗细细询问了离婚具体的原由和过程。她一手搂着叶茗,一手搭在叶茗肩膀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就像叶茗小时候窝在她怀里那样哄着她。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入内室,室内外一片温馨。
六点十五分,随着一声欢快的呼唤:“妈妈,我回来啦!”
妍妍如平时一样蹦蹦跳跳的进到屋子里,一眼就看到了帮母亲一起拣菜的叶茗。随惊喜道:“姐姐!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咦,没带铛铛吗?”妍妍疑惑。
叶茗无奈笑了一下,并不打算瞒着妍妍:“铛铛被贾义成送人了。”
“被姐夫送人了?为什么?铛铛那么乖!”妍妍立马绷起可爱的小脸,面上明显有些不满。
叹口气,叶茗对小妹妹轻声坦白道:“妍妍,以后不再是姐夫了。”
第三十章 看房
妍妍今年秋季已经升入初中,马上十三岁了。很多事情大人不说她也是懂的。
最初的惊讶过后,妍妍立刻弯起漂亮的大眼睛,两个好看的小酒窝也荡在唇边,开心道:“耶!姐姐,我们是不是又可以一起住啦?棒哦!”
叶茗也跟着笑了,用手指戳戳她软萌软萌的脸蛋:“对呀,我们以后又可以住一起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和母亲妍妍她们吃过晚饭后叶茗便早些回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这天下班后叶茗照常来到华阳路的房产中介。因为最近几乎天天来,已经混了个脸熟。
店员小夏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今天是一身粉色韩版大衣,下身黑色打底裤配一双深棕色短靴,既时尚又显的朝气蓬勃。
叶茗一进门便被她热情的招呼着坐下,告诉了她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姐,我还正准备给你发信息呢,我这边昨天刚新登一套房源特别满足你的需求。来,快看看。”
边说着小夏就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推在了叶茗面前。
这是一套位于A市西边名叫馨和家园小区里的一套房源。53平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楼房较老,距今已经快三十年。让叶茗心动的是它的售价:十三万!整整低于市价三四万!
而且馨和家园虽然地处西郊,但小区前门一出来就是公交车站,交通非常便利。后门更是连通了一个菜市场,早市不但热闹,菜价肉价也比超市更便宜一些。
这套房源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时间有点老,然后占了个顶层。这也是为什么已经有两拨人看了却没有及时被定下来的原因。
但是叶茗可不讲究这个,与她而言便宜就是最大的优势。
当然,此刻的叶茗只是听小夏热心的介绍,至于到底怎么样要真正去看了才知道。
于是叶茗当机立断,马上打电话和母亲沟通好。便等着中介和房东联系好后立刻过去看房。
时间约在了半个小时后,叶茗正好可以等母亲过来一起再去看。
深秋的天气晴空万里,似乎是个好兆头。
叶茗她们跟着中介来到了馨和家园的小区门口。
小区有两个门,人们都可以随意出入。但是车辆不行,只能从左边的门驶入,右边的门驶出。
虽然不在市内,但是能看出来这里依然繁华热闹。左边的门口一出来就是公交站台。靠边一溜儿商店日用百货或者餐馆儿,对面是火锅店和药店。
右边也差不多,多了理发店花鸟店。一直往前便是一个大型菜市场。如小夏所说,不管是日常购物还是交通都非常便利。
进入小区后,中间有一个小型花园。左边是中老年活动中心,右边是小区幼儿园。
一行人边走边看,绕过前面比较新的楼层后,最后停在一栋有些破旧的小楼前。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小楼的外墙颜色已经斑驳,也没有单元门,有点像那种很老式的筒子楼。
楼道光线倒是可以,只是一楼的墙壁上有一条明显的裂缝蜿蜒而上,布满岁月的痕迹。
五楼,就是叶茗她们要看的楼层,也是顶层。小楼一梯三户,房源在中户。
房东姓沈,A市土生土长,是个高个儿中年人。说话办事感觉很爽快。
打开门后,他先简单介绍了一下房子,强调道:“房子虽然是顶楼,但之前我们都做过处理,不漏不晒的没啥毛病。之前是父母在住,现在买了新房子接他们过去。我们也急着需要钱,所以才低价出售。十三万整,不讲价的。”
房子比较老旧,简装都算不上。可能因为时间比较久,四周墙壁有的已经开始泛黄,看着不是很干净。
地面也是最普通的水泥地面。暖气片裸露在外面,窗户边框也已经老化。厨房里有一个老式灶台,边上阳台摆放着做饭用的炉灶和煤气罐。
客厅只有一张破旧的三人沙发以及一个小玻璃茶几。
卧室相对好一点,有一张木板床、一个木制书架和一个衣柜。木制书架看起来很老旧,上面黄色的油漆已经多处脱落。
不过因为是纯南户的缘故,除了卫生间整个房屋采光非常好。
就单单冲这个价格,叶茗和母亲都非常满意。
看完后回到中介,叶茗和母亲稍做商量后都没有异议,便拍板确定要定下这套房源以防夜长梦多。
中介和房东沟通后,三方定好明天下午四点半当面签订定房协议,定金一万。
之前叶茗和中介提到过资金困难问题,中介建议明天具体事宜和房东面见再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