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少爷
秦霜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她不知，因为她的消失，在霜天晓角掀起了轩然大波。
秦子扬将顾绛劝回禽霜阁以后，没有看见秦霜，却发现了桌子上的一封信。
看见“顾绛亲启”四个大字，顾绛便意识到秦霜出事了，赶紧拆开一看，才知道信是萧城写的。
至于秦霜，他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了。
这封信字里行间都是萧城对顾绛满满的嘲讽，顾绛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眉毛紧紧蹙起，满是愤怒，牙齿咯咯作响。
“怎么了，姐夫？”
秦子扬也意识到不对劲，抽出顾绛手里的信纸，看完之后整个人也是怒火中烧。
阿姐被绑架了！
这个消息对于秦子扬来说就是晴天霹雳，恨自己方才为什么要离开，连带着看向顾绛的眼神也不友好了。
“我要去救阿姐。”秦子扬冲了出去。
顾绛拽住他一只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萧城的信里说，他带着秦霜去苗疆查事情的真相了，若真是苗疆的人做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苗疆人的。
顾绛可不相信他会这么深明大义，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八成也与自己死去的娘亲有关。
顾绛并未多做深究。
“扬扬，你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咱们一起去苗疆。”
秦霜出事的消息被两人给埋了下来，暂时还不打算告诉秦润和秦夫人。
可两人异常还是引起了秦淮的关注，只能在秦淮的逼迫之下，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我让你好好照顾我妹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秦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绛，他就不明白了，顾绛一个大男人怎么连媳妇儿都保护不好。
这件事儿顾绛也很懊恼，可如今木已成舟，又能如何？
“大哥，你放心，我会将霜霜带回来的。”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保护，顾绛已经决定了，今晚就出发，尽早赶到苗疆。
“姐夫，我跟你一起去。”
顾绛前些日子受了伤，秦子扬担心他一个人去应付不了萧城，便决定一同前往。
而秦如海得知秦霜出事以后，也跑了过来，听见两人议论要去苗疆，他自然要一同前往。
“那你们先去，如果有事儿立刻告诉我，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去支援。”
秦淮毕竟是霜天晓角的少宗主，这宗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也是身不由己，不可以随意乱跑。
顾绛点点头：“大哥，你放心。”
放心？
这事儿他能放心吗？现在出事儿的是他妹妹，生死未卜，他这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被提起来了，根本放不下来。
顾绛和秦子扬也没空跟他多说些什么，两人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赶紧出发前往苗疆。
可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顾绛不知道该怎么跟二老交代。
秦淮看出他的顾虑，说道：“这事儿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事态紧急，这件事儿秦淮打算先瞒着二老，等风平浪静以后再将真相告诉他们。
再者，如果现在便闹得满城皆知，若是把萧城逼急了，秦淮很怕他会对秦霜不利。
“大哥，那我们走了。”
顾绛如今一颗星都在秦霜身上，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既然秦淮都这么说了，顾绛自然是赶紧告辞。
黑云遮月，天空黯淡无光，一行人骑马下了山。
这在霜天晓角恐怕也是第一次，以往为了宗门中人的修行，霜天晓角的马不过是养着玩玩，谁也不知道有一天竟然会真的有用。
***
五日后。
苗疆，苍郁城。
城中繁华，街道上人穿得都比较单薄，露胳膊露腿的，看得顾绛和秦如海都有些不适。
秦如海叹了口气：“衣不蔽体，世风日下。”
他是真不明白苗疆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好好的衣服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穿，非要穿得如此另类。
秦子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在苗疆生活了十年，什么东西没见过。
苗疆这边炎热，这么穿是为了解热，这种穿衣风格挺正常的。
不过，还有能理解顾绛和秦如海，自己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也不能适应。
一脸赶了五天路，都没怎么休息过，连吃东西也是干粮，大家的肚子都有点受不了了。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这是秦子扬一直信奉的原则，若是他们都倒下了，谁还能来救秦霜。
顾绛心里虽然着急，却还是有一丝丝理智的，知道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有能力去救秦霜。
“咱们先吃东西吧。”
三人随意找了家酒楼，点了一些吃的，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子。
“姐夫，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其实，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们三个人都清楚。
跟当年的事儿有关的是苍郁城的虞家，他们此刻最应该去的也是虞府。
顾绛知道，此时内心最纠结、最矛盾、最难受的是秦子扬，可有些事儿若是不查清楚，秦子扬这一辈子都得饱受煎熬。
这件事儿必须得查。
见顾绛只是盯着是自己，却并不说话，秦子扬便明白了，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很明显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秦子扬站起身来：“走吧。”
顾绛和秦如海也跟着站起身来。
三人朝着虞府前进。
有不少人是认识秦子扬的，瞧见他回来了，纷纷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三少爷你回来了。”
一路上秦子扬礼貌地应付了不下三十人，顾绛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苗疆与中原的不一样。
他也注意到，这些人都叫秦子扬三少爷，这个称呼……？
顾绛看向这些淳朴的人，充满了疑惑。
只是这样淳朴的人，真的会跟那些肮脏的事有牵连吗？
三人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瞧见了虞府。
不同于中原大大的门匾，虞府门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面刻着“虞府”两个字，入口是二层的炮楼，瞧着更像是一座防御的碉堡。
顾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将这些东西清晰地记入了脑海里。
入口处守着的下人瞧见秦子扬，立刻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鞠躬行礼：“三少爷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顾绛知道秦子扬的身份，并不奇怪，但是秦如海并不知道，秦霜从来没有当着秦如海的面提过这事儿。
这会儿他听见这帮人这么称呼秦子扬，当下一惊。
进了虞府，安顿了下来，屏退了下人，秦如海这才开口询问：“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有提过要来苗疆，秦子扬一直推脱，如今看来这推脱的理由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了。
“如海叔，你听我解释。”
秦如海淡淡地看着他：“解释？”
这事儿有什么可解释的呢？难道说秦子扬跟虞府没关系？
事实摆在眼前，秦子扬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可面前的人毕竟是秦如海，是暮江秦氏的老人，也是除了他和秦霜之外，颖华居的最后一个生还者，秦子扬不能任由秦如海误会自己。
“如海叔，这件事你必须听我说清楚。”
他将虞老爷救自己并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事儿告知了秦如海。
末了，他说道：“如海叔，我真不是有心骗你的。”
“我知道，你这孩子呀——”
秦如海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没有责怪秦子扬，虞老爷能救下秦子扬，他心底是感激的。
只是……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或许虞老爷真的是好人。
顾绛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秦子扬说了一遍他被救的过程，可这听来听去，他总觉得虞老爷和虞夫人是好人，难道这事儿真的跟他们没关系？
想着，顾绛又摇了摇头，他曾经也以为他师父是好人，可事实又如何？
还不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现在的他，不敢对任何事情妄下定论，一切都得等证据说话。
三人又聊了会儿该如何寻找当年的证据，这才各回各的屋。
而虞夫人逛街回来，听说秦子扬回来了，立马跑了过来。
自从逍遥城一别，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瞧见秦子扬了，想念得紧。
秦子扬听见急匆匆的敲门声，起身前去开门，见是虞夫人，瞬间一愣。
“义母，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这一回复不先来找我，尽知道待自己的屋子。”说着，虞夫人傲娇得哼了一声，看这样子，到时有些埋怨秦子扬不重视她。
当初他就不同意秦子扬回中原，这好几个月没见，孩子都和自己生疏了。
“义母，我这不是风尘仆仆的嘛，怕脏了你的眼。”
秦子扬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
这个借口自然是没有用的，但虞夫人一听就乐了：“去你的，你什么样子为娘没见过。”
当初虞老爷将秦子扬带回来的时候，就是个小泥人，浑身脏兮兮的，还使劲的发抖。
虞夫人瞧着这孩子可怜，当时也没嫌弃，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便给他披上。
年幼的心在这一刻得到温暖，两个人的缘分便在这一刻结下了。
“义母，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可是美丽漂亮的你养大的孩子呀。”秦子扬扭了扭身子，和虞夫人撒娇。
对付虞夫人，千万不能来硬的，撒娇这招最管用了，秦子扬百试不爽。
果然，虞夫人听见秦子扬“娇滴滴”的声音，一颗心瞬间融化了：“嘴可真甜。”
“哪有，我嘴一点儿都不甜。”
面对虞夫人，示弱才是最有用的招数。
虞夫人知道这家伙回来有事，也不跟他多绕弯子了，笑盈盈地说：“说吧，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儿？”
“义母，我阿姐被人劫持到苗疆了，我必须找到她。”
秦子扬没有实话实说，毕竟有些事儿现在也不适合说出口，那此刻最好的理由只有秦霜被劫。
虞夫人一惊：“霜儿？！”
她还挺喜欢秦霜这丫头的，长得好看，说话做事果断，是她喜欢的性子。
秦子扬点点头：“义母，这件事儿你可得帮帮我。”
他真不是指望虞夫人能帮忙，而是想这样看看虞夫人的反应。
不过见虞夫人这一脸的关心，他便觉得是自己龌龊了，竟然会怀疑到义母身上。
可这终究不是事实，不论是什么事儿，都得拿证据说话。
虞夫人一听，瞬间皱起了眉头，微微有些怒意：“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叫你大哥二哥派人出去寻寻。”
秦子扬还来不及开口，便瞧见虞夫人带着下人离开了，看她行走的方向，是朝着大哥的院子过去的。
秦子扬的大哥，也就是虞府的大少爷虞书纪，为人敦厚老实，平日里做事情也可靠。
在虞府，秦子扬与他，关系也最好。
秦子扬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大哥的。
这会儿虞书纪听说秦子扬来了，也立刻动身过来，可在知道秦霜被劫持以后，整张脸变耷拉了下来，可怕得吓人。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虞书纪是真的没想到，
秦子扬是真的不敢说实话，只能说秦霜被劫持了。
最后，秦子扬补充道：“大哥，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到时候我会解释清楚的。”
带他们一拿到了证据，就能救秦霜了，也能把这事儿告诉所有人。
可虞书纪哪里知道这些，单单看眼前的情况，他可受不了：“几个大男人还保护不了一个小姑娘，你们可真行。”
“大哥说得对，是我们疏忽了，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这事儿秦子扬也自责着呢。
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如果当时他如果没出去找顾绛，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虞书纪见秦子扬久久不吭声，瞧不下去了：“你放心，大哥会将秦姑娘找回来的。”
虞书纪和秦霜未曾谋面，便刻意保持了距离，并没有直接称呼秦霜的名字。
秦子扬不由得赞许，他大哥就是个体贴的人。
两人并没有多聊，虞书纪担心秦霜出事儿，赶紧派人出去寻。
他和秦霜都没有见过，能出面帮秦霜，也是为了秦子扬，他可不想自己这个三弟弟，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的。
说到茶饭，秦子扬还真饿了。
三人就是在酒楼随意吃了点，东西不合胃口，并没有吃多少，秦子扬是心中担心秦霜，吃不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慢慢的将整个天空拉拢，泼墨般的洒脱和欢畅。那抹红色褪去了，天边留下的是一片黑白混杂不清的景象，静默的安然的等待着黑夜的来临。没有忧伤，没有绝望。是一种淡然，一种安详，更是一种日落该有的模样……
顾绛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眼见它一点一点的黑，他们该行动了。
白日里已经商量过了，待见过了虞老爷、虞夫人以后，他们晚上便在虞府内偷偷查访，瞧瞧看有没有老人知道当年的事儿，或者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今，虞老爷、虞夫人都见过，他们按照各自的分工，分头行动。
秦如海坐镇屋里，替他们打掩护，若是有人来了，他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秦子扬则在虞府内向府里的老人打听当年的事儿，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些什么。
而顾绛直奔虞老爷的书房，找找看书房那有没有什么线索。
三人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去问，一方面，他们是怕事情不是虞老爷做的，他们这么冒冒失失的去问，会惹得人不快。
另一方面，他们担心若真是虞老爷做的，这样贸然前去询问，虞老爷也不会承认。
在商量的过程中，顾绛一直注意着秦子扬的神色，见他神色还算镇定，也就没说什么。
三人分头行动，顾绛换了身夜行衣，直奔虞老爷书房。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芾的《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这虞老爷倒是有个有品味，顾绛心中感叹，然后开始在屋内翻找。
照理说他们大户人家，必定有一些暗房密室。
顾绛知道秀色灵山有密室，就是不知道这虞府会不会有了。
满屋子都是书，顾绛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苗疆之人不会用传讯纸蝶，那他们互相联系的方式必定是书信。
难道说……这真的不是虞老爷做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连来往的书信都没有呢？
顾绛想了想，没有妄下定论，觉得还是应该再看一看。
突然，门外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他赶紧藏到床底下。
很快，虞老爷和虞二爷进来了。
这虞二爷是虞老爷的亲弟弟，也是他唯一的弟弟，虞老爷平日里可是宠得不行。
顾绛心中腹诽：他们来这儿干嘛？
但很快，虞老爷和虞二爷就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大哥，我可是听说了，来的人里面有顾席的儿子，他们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说话的是于二爷。
虞老爷安抚道：“你别多想了，应该没什么事儿。”
顾绛听见“顾席”二字，立刻提高了警惕，细细地侧耳倾听，看来事情真的跟虞府有关。
“大哥，你说我当年做的事儿不会被人发现了。”
当年，虞二爷为了一己私利，想要得到顾席手里的饕餮内丹，便上门重金求饕餮内丹。
谁知这对夫妻软硬不吃，最后还带着孩子跑了。
于是，他下令，让人去追顾席一家，那些祸端的确跟他有关。
至于，当年兄长为何会将秦子扬救回来，抚养成人，这也是为了替他赎罪。
顾绛在床底下听的一清二楚，终于知道事了情的真相，心情却并没有那么好，人心里的贪欲还真的是无穷无尽，不过一颗小小的饕餮内丹，竟能让他们做出此等恶行。
待人离开，顾绛从床底下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件事儿他必须赶紧告诉秦子扬和秦如海，让他们早做打算。
而此时，秦子扬那边一无所获，虞府的下人都是十年前经历那事儿以后才买进来的。
虽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这些下人也足以证明，当年的事儿一定有蹊跷，否则谁家会突然招聘那么多新人？
秦子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待顾绛那边儿，看看什么情况。
这样想想，秦子扬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而顾绛那边也早早的回来。
秦如海替两人倒了杯茶，着急地询问：“你们俩查得怎么样了？”
秦如海待在屋里，心中担心害怕极了，一边要担心他们俩能不能找到线索。
可事实证明，这俩人找到了线索。
秦子扬先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一点儿也没隐瞒。
秦如海听了他的话，眉头紧紧皱起。
接着，顾绛将自己今天听到的也说了出来，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秦子扬，如今是彻底幻灭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救自己的义父，居然是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受。
顾绛能体会到秦子扬的心情，伸手拍了拍秦子扬的肩膀：“想开点儿。”
之前，因为孟识君的事儿，顾绛一度不想说话，如今见到和自己经历差不多的秦子扬，心中心疼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姑娘早就走了。
“扬扬，你别想了，这件事儿由我来处理。”
顾绛其实挺担心秦子扬的，当初他一度挺不过来，若不是秦霜陪着，他这会儿说不定是什么模样呢。
如今秦霜不在，顾绛就得肩负起秦霜的责任，保护好秦子扬。
“姐夫，这件事我能承受。”
来之前，秦子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他都能接受。
如今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心痛。
谁能想到，虞老爷收养他居然是为了替亲弟弟赎罪？
秦子扬无力地笑笑：“明天，就由我亲自去找义父吧。”
“你真的可以吗？”顾绛依旧不放心。
第二百章 摊牌
不是顾绛不相信秦子扬，而是这件事实在太过复杂，他不放心。
“相信我。”
秦子扬眸中深邃而坚定。
这么多年，他经历了太多事儿，如今在面对这样的事儿，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面对，却依旧只能做到表面的镇定，内心却是一团乱麻。
“姐夫，你现在应该想办法找找阿姐。”
秦霜和萧城早就来苗疆了，人应该在附近，顾绛这会儿应该多查查，说不定能有发现。
“不用了。”
萧城是不会轻易让他们找到秦霜的，此时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萧城对秦霜做什么事就不好了。
据顾绛对萧城的了解，萧城应当只是对自己有怨恨，并不一定会伤害秦霜。
“我自有分寸。”顾绛看向秦子扬，郑重地说道。
他已经有自己的计划了，待事情的真相查出，他便利用这个真相让萧城出现。
既然萧城那么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那顾绛便成全他。
“我相信你。”
秦子扬并未多问，顾绛做事向来有他的分寸，而且他将阿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是绝对不会让阿姐出事的。
这一点秦子扬是毋庸置疑的。
***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天刚露出鱼肚白，一切都未混进动物的气息，纯净得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的香。
秦子扬一早便去后山的小溪边练剑。
从前，只有烦躁之时，他才会来这儿。
他已经很多年没做过这件事了，没想到再一次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义父的事儿。
树叶沙沙作响，让人心生烦躁。
突然，一阵悠然、低沉，清如溅玉，颤若龙吟的声音响起。
这是琴声？
虞府没有人会抚琴，究竟是谁？
他也只是想想，并未循着声音过去瞧瞧。
接着，他伴着乐声随心起剑，挽了个剑花。
秦子扬许久未练剑了，有些生疏，使得他的身形看上去有几分僵硬。回身，跃起，挑剑，尘封回忆中的一招一式缓缓揭露，一招一式的衔接也顺了些许，漆墨的剑身随臂舞动。
男儿之剑不似女儿家的柔婉，即使是舞剑也带着震敌的煞气，颇高的曲调使得不由拨快了步伐，剑气破风身形随着招式游走于庭中，时轻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雷落叶纷崩。
酣畅淋漓。
这琴声似乎是为秦子扬量身打造的一般。
将手中的剑插入鞘中，从怀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薄汗，这才循着琴声走了过去，他要去会一会这个抚琴的高手。
方才若是没有琴声，秦子扬还发挥不了这么完美，他得谢谢这琴声的主人。
琴声戛然而止，他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秦子扬遗憾的盯着那块大石头，猜测方才那人应该是坐在石头上抚琴的，可惜了，没见到。
将这份遗憾的情绪收好，秦子扬便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去找虞老爷。
事情的确不是虞老爷做的，可他是帮凶，很多事情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虞老爷正在和虞夫人用早膳，瞧见他过来，立马问道：“扬儿来了，吃过了吗？”
“没。”秦子扬也不知自己怎的了，看见虞老爷和虞夫人心里就紧张，下意识地做了回答。
听到他说没吃早膳，便让下人拿了双碗筷上来，虞老爷亲自替秦子扬盛了粥。
“扬儿，你赶紧吃，别饿着自己。”
孩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可虞老爷是当亲生的养的，怎么舍得他伤了自己的身子呢？
虞夫人也赶紧给秦子扬夹了些小菜：“扬儿，我知道你在担心霜儿的事儿，这事儿你大哥已经在查了，你别着急。”
初听闻此事，虞夫人也很担心着急，可如今人下落不明，他们若是乱了阵脚，恐怕这事儿就麻烦了。
秦子扬点了点头，道理他都懂，可是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他端起桌上的粥，轻轻吹凉，仰头直接灌下吞了。
虞老爷和虞夫人瞧见他的模样，接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秦子扬心里着急，两人根本劝不动他，干脆不劝了。
秦子扬一直犹豫着该怎么说出口，终于吃完了早膳，下人将残羹剩饭都撤了下去，他这才鼓起勇气说话。
“义父，我有事想单独和你聊聊。”
虞老爷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出口：“什么事儿？”
他从来不觉得秦子扬有什么话需要背着他夫人说，更没想到今日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心。
“义父，我真的有事情想单独和你聊聊。”秦子扬暂时不想将这件事告诉虞夫人，只能骗骗她，让她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完美无缺的存在。
偏偏虞老爷并不领情，依旧大大咧咧：“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当着你义母的面说的吗？”
“悄悄话，很重要。”秦子扬下意识的撒了个谎。
虞老爷高深莫测地盯着秦子扬：“行，咱们找个地方聊聊。”
说着，他冲秦子扬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以秦子扬的直觉来说，他觉得虞老爷一定是误会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秦子扬，又同虞夫人说了一声，这才带着秦子扬出去。
***
后山，四面荷风亭。
“扬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虞老爷憋了一路了，希望秦子扬有话直说。
在虞老爷的认识中，秦子扬从来不会如此闷闷吞吞的，这次一定是出事儿了。
秦子扬嘴巴张了张，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说吧。”
如果之前还不太确定，那么现在虞老爷是完全瞧出了秦子扬的不对劲儿。
秦子扬抬头，与对面虞老爷关切的眼神撞在一起，霎时间在两人之间升起一阵奇怪的情愫。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子扬开了口：“义父，当年，我暮江秦氏满门被灭是不是二叔做的？”
秦子扬如今还能称呼虞二爷一声“二叔”，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若是换了旁人，知道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近在眼前，说不定早就提着大刀过去了。
第二百零一章
虞老爷一愣，没想到秦子扬会问这个，当年之事他以为早就散若尘埃，没想到还会被人再次提起。
面对秦子扬的灼灼目光，虞老爷默默地低下了头，然后微微颔首：“是。”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当年他的确是为了保全弟弟，真没有想到会伤害到任何人，特别是秦子扬。
可你
穆川将她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调整好心情，姜雪儿这才冲穆川笑笑：“大人，咱们走吧。”
好在穆川还知道点儿分寸，终于加快了步伐，比姜雪儿预计的到的稍微早了点儿。
姜雪儿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懂礼貌的人，可如果这礼貌的对象是穆川，那还是算了吧。
她并没有邀请穆川进去喝喝茶啥的，站在门口跟人笑盈盈地道了别，挥挥手，转身就从后院的门进去了。
穆川愣在原地，哑然失笑，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今日家里新添了不少人，姜老三和姜大娘心中有顾虑，便住在了云雪阁，主要是为了观察一下这些人的脾气秉性。
云朵倒觉得他们想多了，姐姐做事向来稳重，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儿呢。
顾恺之正在院子里教思明他们三人习武，一根小木棍在他手里舞得簌簌生风，腿上的残疾并不影响他的动作。
旁边站着的三人看得直发愣，大约是第一次瞧见有这么厉害吧。
姜雪儿推门进来恰好瞧见了这一幕，亦是一愣，她还真是挖了个宝。
“大小姐。”顾恺之听见声音，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旁边看傻了的三人瞬间回神，冲姜雪儿行礼。
姜雪儿微微颔首：“你们继续吧。”
这三个孩子交给顾恺之她挺放心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姜雪儿进了云朵的屋子，门没关，她一眼便瞧见正在扎马步的云朵，以及旁边一副大小姐做派的叶青青。
叶青青正喝着茶，看着兵书，一副惬意的模样。
她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觉得叶青青这么做有什么。
毕竟这人当初也是大小姐，也许就是累了坐下来喝喝茶，只不过这与生俱来的贵气流露了出来而已，并没有她看上去那版复杂。
“你们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叶青青猛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小姐”。
“行了，别大小姐来大小姐去的了，这边如何了？”
姜雪儿挥挥手。
见姜雪儿没有责怪自己，叶青青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方才是真的累了，这才坐下来歇了会儿，兵书也是爹留给她的遗物，自认为没做什么越矩之事。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方才太过放肆，没点儿丫鬟的模样，以后不会了。
姜雪儿见这丫头似乎很怕自己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她长得有那么恐怖吗？
其实，姜雪儿自己都不知道，她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是长年累月当警察才有的，或者说这是一身正气。
再加上她之前在皇宫里待过一阵儿，与她那个名义上的皇帝爹的老婆们虚与委蛇，练就了一身好本事，这些人觉得她与众不同。
云朵早就扎马步扎得胳膊腿都酸了，这会儿瞧见姜雪儿进来，一脸欣喜，朝她蹦着过来：“姐姐。”
姜雪儿一脸嫌弃地推开她：“你给我乖乖去扎马步。”
弱者是不配参与讨论的。
云朵小嘴一噘，一脸委屈兮兮的模样。
姜雪儿坐下，兀自倒了杯茶，这才看向站着的叶青青：“我这妹妹是不是特别笨？”
“不会，二小姐特别聪明。”
叶青青没说假话，云朵的确特别聪明，什么东西只要跟她说一遍，她就记住了。
“辛苦你了，有空的话你也教她练练字吧，我给你涨薪水。”
“涨薪水？”
叶青青完全没听懂姜雪儿后半句在说什么，不过听姜雪儿这个意思，应该是什么好处。
姜雪儿瞧见她一脸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现在不曾听见的固有名词，略作思索，改了口：“月钱，对，给你涨月钱。”
“大小姐放心，不过是教二小姐认认字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的。”
“字你是要教的，这钱你也该拿着。”
姜雪儿可不是那种一个劲儿将员工往死里用的老板，这付出了多少就该拿多少钱的工资。
以前父亲让自己念书，叶青青总是不认真，这会儿没想到居然能依靠这个挣钱，想起曾经衣食无忧的生活，心情更加失落。
瞧见她脸色不对，姜雪儿垂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爹了。”
姜雪儿看了册子，知道张秀莲母女是罪臣家属，却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哪位将军的，这会儿听也叶青青提起，便问道：“可否问问，令尊是哪位？”
如此拿腔拿调的说话，姜雪儿甚是不适应。
“家父是虎威将军叶阙。”
姜雪儿眉头微蹙：“这个名字……？”
“怎么了，大小姐听过？”
这个名字姜雪儿还真听过，记得有一次父皇心情烦躁，跑到她那同她说了叶阙的事儿，当时好像是说叶阙勾结三皇子意图谋反，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叶阙的家人，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呐。
“没。”姜雪儿摇了摇头，朝廷那些大臣的名字她最好还是没听过的好。
也不知道宫里那帮人还有没有在找她，这要去和亲的公主突然不见了也没听朝廷传了消息，她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青青，你好好教教二小姐，我先回房了。”
京城并未传出公主失踪的消息，也没有靖王前来迎亲的消息，姜雪儿琢磨着找个机会让人去京城打听打听，也能让自己安心。
屋外思明他们三还在练武，手里拿的都是木棍，看起来有些寒碜，姜雪儿过去：“顾叔。”
顾恺之瞧了过来：“大小姐，有何吩咐？”
“明日你去爹娘那支些五百两银子吧，以后家用都交给你来保管。”
“这……”
顾恺之迟疑，觉得面前的小丫头心大，他刚入府不过一日，便将五百两银子交给他，当真不担心他卷款私逃？
“明日取了银子你带着他们和二小姐，哦，还有青青那丫头，一起去买些趁手的武器，这若是有个小偷啥的也能方便些。”
顾恺之觉得姜雪儿多虑了，若真有小偷哪还用得着什么武器，他两拳就能将人打趴下。
第二百零二章
忽然，她眼睛猛地睁大：我明白了。
她坐起身来，穿上鞋，在屋内寻了面镜子，然后对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后面一照，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这是……符篆。
这符篆已经深入了自己的肌肤，秦霜明白是这东西控制了自己。
这东西撕不下来扯不掉，秦霜一时也没有想到法子去掉。
符篆，符篆，符篆……
秦霜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东西。
她对着屋子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期盼着能在这些东西里面找到破解之法，突然她盯着窗上的窗花，两扇窗的窗花微微不同，却别具一格。
对了，可以改符篆。
既然去不掉，就只能修改了。
肌肤上的符篆已经与自己融为了一体，秦霜若是想修改，必然也只能用同样的法子。
她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对着镜子，咬着牙，对着自己身上的符篆上划了几道，顿时鲜血淋漓，但符篆的确被改了。
秦霜看着自己的后背，深吸一口气，试了试自己身上的灵力果然回来了。
她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便打开临街的窗户，纵身一跃，离开了客栈。
而本就睡得不安稳的苏泽听见开窗户的声音，立刻踢开门进去，发现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又看见大开的窗户，眉头紧锁，人逃走了。
这是，萧城也跑了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和床上鲜红的血迹，猜到秦霜已经解开了她身上的符篆。
“追。”萧城一声令下，两人跃窗而下。
“她身上没有灵力，逃不远的。”苏泽不知道秦霜已经破解了自己身上的符篆，所以才这么说道。
“别废话，赶紧追。”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萧城心中着急，生怕秦霜通知顾绛他们，他们必须在顾绛之前找到秦霜。
秦霜手里没有剑，不能御剑飞行，便一路狂奔，隔着雨幕，她依旧能听见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心扑通扑通乱跳，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时地回头看，并未瞧见身后有人。
怀着孕，身子重，秦霜终究是跑不过那俩人，她被逼到了河边，算是一条绝路，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两人。
她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发现自己，眼见着人就要追了过来，她咬咬牙，纵身一跃，跳进了湍急的河水里，消失不见了。
萧城和苏泽追到这儿，只能看见秦霜被泥土陷住了的一只鞋。
苏泽将鞋捡起，放在河水里冲了冲，去掉泥污，这才递到萧城的面前：“二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萧城抓住面前的鞋：“派人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萧城将这只鞋带了回去，让苏泽安排人在阳城寻找秦霜，而自己则和苏泽带着一些人去了苗疆。
本来想利用秦霜来控制顾绛的，既然现在人没了，那他们就去苗疆给他们添把火。
前些日子因为要顾及秦霜，萧城和苏泽便选择了坐马车，这才慢了些，如今没了秦霜，两人不过一日便抵达了苗疆。
抵达苍郁城的当晚，萧城便准备了一份大礼，让人给顾绛送过去。而所谓的大礼不过是秦霜留下来的那只鞋。
但对顾绛来说这只鞋就够了。
萧城一来是想试探顾绛知不知道秦霜的事儿，有没有和秦霜取得联系。二来，若是两人没有取得联系，那他依旧可以假装秦霜在自己手上，让顾绛不知所措。
给顾绛送东西的是一个小乞丐，虞府的侍卫嫌弃他邋遢，没让人进来，差一点点就破坏了萧城的计划。
可就在这时，虞书纪回来了，瞧见小乞丐手里拿着个精致盒子，又非说要亲手交给顾绛，这极度不相符，他便让人去将顾绛请了出来。
顾绛正在和秦子扬、秦如海讨论事情，三人商量着该怎么让虞老爷交出虞二爷。
这会儿听见下人来禀，不禁好奇：“谁找我？”
他在苗疆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转念一想，不对，或许还真有认识的人。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说着，顾绛便跟着下人出去了。
到了门口，他便瞧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和虞书纪站在那边。
他先向虞书纪打了个招呼，这才看向小乞丐：“是谁派你来的？”
小乞丐衣衫褴褛，仰头，露出黑白分明的眸子，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是顾绛？”
有一瞬间，顾绛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曾经比小乞丐还要不如，如果没有遇见师父……算了，不提了。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小乞丐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顾绛。
将东西交给顾绛，小乞丐就转身离开了，顾绛赶紧叫住他：“等等。”
小乞丐回头：“还有事儿吗？”
顾绛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这个给你，能告诉我是谁给你的吗？”
对于长期忍饥挨饿的小乞丐来说，这锭银子就像是一座宝库，在他面前闪闪发光，他赶紧抢过银子，却冲顾绛摇了摇头：“那人蒙着面，我不知道是谁。”
说完，人就匆匆跑开了。
等人走了，虞书纪这才开口询问：“顾公子，这是什么？”
顾绛轻轻摇了摇头：“不知。”
他暂时还没有打开的意思，这儿人多眼杂，如果他没猜错，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萧城送来的。
知道他们在虞府，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人送东西的也只有萧城了。
秦子扬瞧见顾绛回来，手里还拿着个盒子，不禁有些好奇：“谁给你送的东西？”
顾绛将盒子放在桌上：“应该是萧城。”
此话一出，桌上的三人都紧紧盯着桌上的盒子。
以他们对萧城的了解，这盒子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需要打开吗？”秦子扬问道。
顾绛想了想：“打开吧。”
顾绛将手放在盒子上，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你们让开些。”
秦子扬和秦如海点了点头，两个人站起身来，退后了些。
顾绛看了一眼两人，这才伸手打开了盒子。
精致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绣花鞋，顾绛双眼猛地瞪大，这是……
第二百零三章 请君入瓮
这是秦霜的鞋子。
那天秦霜穿的就是这双鞋，如今这只鞋被萧城送了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萧城是想警告自己？
“这是阿姐的鞋。”秦子扬也认了出来，这就是秦霜的鞋。
顾绛伸手拿起那只鞋，细细触摸着鞋上的花纹，仿佛能感受到秦霜的气息。
“萧城究竟想做什么？”秦子扬心底的怒气也被激发，秦霜是他唯一的亲人，萧城这么做已经完全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秦如海生怕秦子扬冲动行事：“少爷别激动。”
“如海叔你放心，为了阿姐，我忍。”
顾绛再次看向盒子，在鞋子的底下压着一封信，他拿起来打开，上面写着：
顾绛，让你做的事儿可要快点哦，否则你就得和你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在阴曹地府见面了。
落款是萧城，极为张扬。
顾绛气得将纸揉成一团，扔回盒子里，紧紧咬着后槽牙：“萧城，你给我等着。”
秦如海赶紧捡起来一看，一张脸瞬间铁青，眉头紧锁，萧城这是想用小姐的性命来威胁他们。
虽然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当年的事儿，可被萧城这么赶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少爷、姑爷，不如……咱们来一出请君入瓮吧。”
萧城既然紧跟着他们不放，又抓了小姐，那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若是将人抓了，秦霜自然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如海叔，你具体说说如何请君入瓮？”顾绛也觉得这计策不错，现在只有萧城被抓，秦霜才能得救。
秦如海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两人，两人连连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入夜，趁着所有人都睡了，他们在四处都设下了傅仙网，打算明日将萧城引进来，然后用傅仙网困住他。
而虞二爷听说秦子扬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打算找自己报仇，准备连夜收拾包袱离开，却被设置傅仙网的三人给活捉了。
“虞二爷，你这是打算去哪吗？”顾绛将虞二爷倒吊在大树上，控制住了他的手脚，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人。
“顾绛，我可是虞府的二爷，你就不怕我大哥杀了你吗？”纵然被抓住了，虞二爷依旧逞着口头之快。
“虞二爷，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当年的事儿跟你有关吧？”
虞二爷啐了一口。“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派人去取饕餮内丹，是你爹娘反抗那些人才杀了他们。”
秦子扬一拳打在虞二爷的肚子上，碰着的净是软肉，相当的疼。
他愤怒地质问：“那为何要杀我爹娘，灭我满门？”
“谁让你爹娘偷偷帮顾席夫妇藏了饕餮内丹，我有让他们交出来，是他们非要硬扛……”
虞二爷话还没说完，秦子扬又是一拳打了下去，虞二爷疼得直叫唤：“你个小畜生，当初就不应该让我大哥将你救回来。”
说到这事儿，秦子扬就憋着一肚子的气，真恨不得当初就死在那儿，和爹娘葬在一处，如今的局面让他无力面对。
虞老爷对他有养育之恩，可他的亲弟弟却是自己的仇人，若是自己报了仇，那他和虞老爷之间便只剩下仇恨了。
“你给我闭嘴。”
说着，秦子扬又狠狠地打了一拳，比之前两拳更加狠，虞二爷顿时咳嗽起来。
可秦子扬并不放弃，塞了块破布在虞二爷的嘴里，一拳接着一拳，恨不得将这人打死在这。
秦如海抓着秦子扬：“别打了，这人还得留着带回万仙盟，让万仙盟的人知道他犯的恶行，也正式在众人面前宣布暮江秦氏回归。”
接下来的每一步，秦如海都计划好了。
若想在仙门世家之中立足，重建暮江秦氏，那这个人必须带回万仙盟，让众人知道当年的事儿，也让秦霜和秦子扬真正恢复自己的身份，这样才有可能让暮江秦氏在仙门世家之中有一席之地。
秦如海当年答应了秦羿。
秦羿临死前，让秦如海务必照顾好他的一双儿女，虽然这么多年他没出过什么力，可这重建暮江秦氏，他一定要做得尽善尽美。
顾绛知道重建暮江秦氏是秦霜的心愿，秦霜不在，他这个当姐夫的，必须得管着秦子扬。
“扬扬，你别激动，若是现在将他打死了，明日咱们就没有诱饵了。”
涉及秦霜，秦子扬这才停了手。
“我知道了。”他一脸冰霜，看着虞二爷的眼神恨不得将人吃了。
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何小时候这个二叔总是针对他，原来并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怕他这颗野草会疯长，危及到这个二叔。
秦如海适时地开口：“这人先交给我吧，姑爷、少爷你们先去休息吧。”
“如海叔，没问题吗？”秦如海一把年纪了，顾绛担心他有些吃不消。
秦如海摇摇头，指了指虞二爷：“没事儿，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虞二爷的确是这苍郁城有名的废柴，只会吃喝玩乐，其余一概不会。苗疆各大家子弟都会的巫蛊之术和凶尸之术他皆不会，不少人曾经嘲笑过他，可他却不以为然，依旧整日花天酒地。
当年抢夺饕餮内丹也是因为被说得狠了，心中烦躁，便想到了这等歧途，这才犯下了这些杀孽。
顾绛看向秦如海，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松口：“如海叔，那辛苦你了。”
姐夫都松了口，秦子扬也不坚持什么了。
“如海叔，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到。”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必须养精蓄锐，必须一举拿下萧城。若是明日失败了，阿姐就有危险了。
秦子扬是不会让阿姐处于危机之中的。
这一点，顾绛也是一样的。
两人和秦如海一起将虞二爷送到了秦如海的房里，这才离开。
两人一夜辗转反侧，都没有睡好。
***
翌日，顾绛特地用传讯纸蝶给萧城送了消息，告诉他今日公开惩罚虞二爷。
以萧城对江岑的心意，这次的行刑他一定会出现。
只要他一出现，等着他的便是天罗地网，他一定逃不出去。
第二百零四章 抓人
纵然如此，顾绛还是做好了旁的打算，若是萧城逃走，他必死死跟随，一定要让萧城交出秦霜。
只是他没有想到，秦霜根本不在萧城手里。
萧城那边派人去找了，却一无所获，手下传来的消息是河水湍急，掉下去的人应该是死了。至于尸首，河水湍急，不知飘到了何处，找不到了。
虞府正厅前的空地上。
虞二爷被死死绑着，顾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虞老爷和大少爷虞书纪，咧嘴笑了笑：“虞老爷，这人我已经找着了，我可得带回万仙盟了。”
顾绛、秦子扬、秦如海三人站在一起，周围都是虞府的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顾公子、扬儿，我知道这件事都是舍弟的错，也知道你们该报仇，可我作为兄长，不能见死不救，二位若是有什么仇怨冲我来便是。”
虞老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话一说出来，便让虞二爷泪流满面：“大哥，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用你为我牺牲。”
“弟弟。”虞老爷脸上岁月的痕迹又苍老了几分。
于理他是该让这个弟弟去问仙盟接受仙门世家审判，可于情，他做不到那般淡然处之。
突然，一道嘲讽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接着，身穿玄色衣衫的萧城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说二位，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灭了暮江秦氏满门，这暮江秦氏的后人只要他虞玄朗一条命，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怎么，非得灭你们虞府满门才开心吗？”
他说这话时眼中狠厉，恨不得将面前之人拆吃入腹。
“你……你又是何人？”虞老爷警惕地看着他。
“我？”萧城走到顾绛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大可以问问他，我是谁？”
顾绛看了一眼肆无忌惮的萧城，若非秦霜现在还在他手上，他一定要让他好看。
此刻，他只能忍耐。
一旁的秦子扬却有些忍不住了，手紧紧地攥着衣裳，就怕控制不住自己，对萧城做出什么事儿。
虞老爷不知萧城和顾绛的关系，见两人有所接触，以为是一伙的，偏偏萧城还是这番模样，虞老爷便认为顾绛也是这种人，当下急了。
“你们不能带走我弟弟。”
虞老爷这下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生怕出了这个门，虞二爷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虞老爷，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跟我们一起回万仙盟。”
顾绛知道虞老爷的心思，可他是不会放过虞二爷的，血海深仇若是不报，他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更没有办法面对秦霜。
“不行。”
虞老爷依旧不松口，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虞二爷不可以带走，若是非要带走一个人那就带他走。
可虞书纪一直在旁边盯着，顾绛他们若是想带走虞老爷，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一家子摆明了就是，不想交出任何一个人。
突然，萧城趁着顾绛不注意一把抓住于二爷的衣领，像虞二爷带到半空中，他站在一把剑上，虞二爷整个人腾空了。
他惊呼着：“你放我下来。”
“你确定？”萧城邪魅地笑笑，“你若是真想下去我可就放手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大概有十几丈，虞二爷一往下看，便心跳加速，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
“你别放手。”
他真的怕萧城突然放手，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必定变成一团肉泥。
接着，他看向虞老爷的位置：“大哥救我。”
虞老爷心突然一梗，像被针扎了一般疼，脸上有些慌乱：“顾绛，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弟弟的吗？”
“虞老爷，我想你搞错了，抓走虞二爷的人是萧城，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顾绛从来就和萧城不是一伙儿的，是虞老爷误了。
虽是这般说，顾绛却真的有一瞬间，想利用萧城来制裁于二爷，但也只是一瞬，这个邪恶的想法一出，他便拒绝了。
自己何时变成了这样，明明将人带回万仙盟就可以，干嘛要私自裁决呢？
顾绛对于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惭愧，他看上站在一旁的秦子扬，见他一脸痛快之色。
他能感觉到，秦子扬和他一样的想法。
且不说两人今日究竟能不能带着人走出这虞府，最重要的是，若不让萧城痛快了，他是不会放过秦霜的。
一切的事，顺其自然吧。
顾绛不打算强求，这人究竟命运如何，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萧城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就这么一个恶毒至极的人，居然还得有这么多人想着搭救，看来苗疆还真是是非不分之地。”
他轻蔑地晃了晃手里的人，仿若面前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他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顾绛，知道你优柔寡断，没想到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放心，这事儿我帮你搞定。”
说着，他手一松，虞二爷便直直地坠了下来。
“动手。”顾绛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傅仙网便朝着萧城过去。
而秦如海足尖一点，接住了惊慌失措的虞二爷。
虞老爷瘫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儿。
虞书纪扶着他，关切地问这问那，生怕虞老爷有一丝丝的不舒服。至于他二叔，他打小不喜欢那人，也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萧城被傅仙网困住，身上的灵力使不出半分，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让人瞧着都疼。
顾绛拿着一柄长剑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被困住的人：“说，你把秦霜藏在哪儿了？”
萧城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顾绛，你以为这样我就能交出秦霜吗？你做梦。”
看得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若是再不医治，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还这般嘴硬，顾绛不知他哪来的勇气。
秦子扬可没顾绛这么好的脾气，他冲了过来，狠狠踢了萧城一脚：“你说不说。”
他可不喜欢跟这种人废话。
第二百零五章 死了
“秦公子发那么大脾气干嘛？”萧城依旧笑容满面，只是这笑容略显苍白无力，已经是在硬撑了。
“萧城，你最好赶紧说，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子扬脸上的嗜血让一旁的顾绛和秦如海皆是一愣，两人知道秦子扬是在为秦霜着急，可这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我倒是想看看秦公子的本事。”
萧城向来吃软不吃硬，而且睚眦必报，这么多年了，每一个不让他好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秦子扬最好不要让他活着出去，否则他一定让秦子扬付出代价。
秦子扬冷冷一笑，蹲了下去，贴在萧尘耳边，薄薄的热气洒在萧城的耳朵上，却让萧城浑身一抖：“萧城，你应该不想让苏泽出事吧？”
“你把他怎么了？”
萧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虞府，苏泽就在外面接应，一旦他发生了什么事，变会给苏泽发信号，苏泽会进来救他。
秦子扬早就识破了这一点，让人将藏在外面的苏泽和他的手下一网打尽了，如今所有人都被他关了起来，萧城一个人蹦不出什么火花来。
这么多年，他在虞府韬光养晦，可不仅仅是学会了炼凶尸，更是培养了不少手下，忠诚于自己。
上次是他一时大意，让萧城将秦霜带走了，可如今到了苍郁城，萧城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吗？
“萧城，我劝你最好乖乖的把我阿姐送回来，否则……你的那些手下，苏泽、韩愈，对了，还有你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阿笙，你猜猜他们会怎么样？”黑亮的眸子中满是嗜血，让萧城浑身颤栗着。
顾绛不知道秦子扬和萧城说了什么，却清楚的看见了萧城面上的惊恐，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萧城睁大眼睛盯着秦子扬，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狠，没想到秦子扬比他更狠，相处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暴露出任何可疑之处，这样城府极深的人，他怎么能比得上呢？
这么多年，他逼着自己变成一个狠的人，却没有抛弃自己的情感，苏泽、韩愈，甚至阿笙，他都不希望这些人因为他而丢了性命。
可他更怀疑是秦子扬的圈套，是为了骗自己上钩。
这样一想，他放出了手里的信号弹。
顾绛一惊：“不好。”
秦子扬却一脸镇定，轻蔑地看着萧城：“你大可再试试，不会有人来的。”
不去理会萧城，秦子扬站直了身子，看向顾绛，目光柔和：“姐夫，这家伙就是不肯说出阿姐的下落，该怎么办？”
顾绛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虞老爷，又想起萧城刚才的信号弹，怕接应萧城的人很快赶过来，便说道：“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他看了看秦如海和秦子扬，见两人点了点头，三人迅速御剑飞行，带上萧城和虞二爷离开了虞府。
***
苍郁城外，梵净山。
巨石耸立于天地，比肩星光流云。
秦如海将虞二爷打晕了，此刻三人专心对付萧城，让他说出秦霜的下落。
“萧城，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怕萧城逃走，顾绛依旧用缚仙网困着萧城。
“说什么？”萧城明知故问。
秦霜已经死了，萧城拿不出人来，他不怕顾绛，因为他这样的人太善良了，根本不允许自己伤害无辜。
可秦子扬不一样，城府极深，若是知道秦霜死了，说不定会拿苏泽他们出气，萧城只能自己硬扛着，能拖一时就一时，希望苏泽他们能想到办法逃出来。
“你赶紧说。”秦子扬用力踢了他腿一下，耐心已经到了极点，若是萧城再不说，他真的会下狠手。
萧城笑笑：“你们三人自诩名门正派，没想到居然对一个重伤之人如此拷问，良心不会痛吗？”
秦子扬狠狠地踩在萧城的腿上：“对你这种人渣不需要有良心，你赶紧说，否则我杀了你。”
“来啊，我怕你吗？”萧城一脸得意，他就喜欢看着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比如此时此刻：“秦子扬，你想让我死，我成全你。”
他迅速滚到悬崖边，不等秦子扬反应过来，便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面。
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秦子扬面上的慌乱。
不止秦子扬，顾绛也慌了。若是萧城死了，那便再没有人知道秦霜的下落了。
“赶紧下去找找。”说着，顾绛御剑而下，直冲悬崖下面。
三人分头寻找，顾绛第一个找到了萧城，他冲了过去，跪坐在萧城身旁，解了他身上的傅仙网，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
他给萧城渡了一些灵力，濒死之人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虚弱地开口：“顾绛，是你啊。”
顾绛心急如焚：“萧城，你告诉我，你究竟把霜霜藏在哪儿去了？”
萧城嘴巴动了动，若是换了以前，他定然不会告诉顾绛，可此时此刻，他想到自己不曾见到江岑最后一面痛苦，发了善心。
“你可以去阳城找找，若是她还没死，一定找……得……到……”
话音刚落，萧城便咽了气。
顾绛抓着萧城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你别死啊。”
他崩溃了，萧城并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之萧城刚才那话的意思，秦霜很有可能……已经……
他摇了摇头，不会的。
顾绛低头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人，替他合上了眼，罢了，人死如烟散，自己又还能计较些什么呢？
他通知了秦子扬和秦如海，两人很快赶了过来。
尽管秦子扬和秦如海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见到断了气的萧城时两人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不过，秦子扬最关心的还是秦霜的事儿。
“姐夫，他说出阿姐的下落了吗？”
“应该在阳城。”
萧城虽然没有明说，但至少透露出一些东西了，也算是给他们找人提供了一个方向。
三人将萧城下葬，便带着虞二爷，御剑飞行赶往阳城。
而此时的阳城因为南诏国三皇子的视察沉浸在欢喜之中。
第二百零六章 失忆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慕容楚瞧着床上脸色苍白却依旧倾国倾城的女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那日，他们行船至阳城附近，见水上飘着一女子，他便让侍卫将人救了上来，没想到竟是个怀着孕的女子。
身上的衣着极为考究，慕容楚便猜测她不是一般人，便让随行的御医替她细细诊治，只是这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女子一连昏睡了几日，这会儿还没醒。
“咚咚咚”，克制有礼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便听到男声道：“主子。”
说话的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唐余。
“进来吧。”
人一进来，先冲慕容楚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正事：“主子，没有人知道这女子是谁，她不是阳城人。”
“不是阳城人。”慕容楚若有所思，不是阳城的人却在阳城出了事儿，待人醒了他得好好问问。
“主子，明日咱们就得启程回南诏了，这女子……”有些话唐余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这女子来历不明，虽说主子很感兴趣，可毕竟不是完璧，就算作妾室也是不妥。
“你就别担心了，这女子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儿？若真有夫家，怎么会一个人在那冰冷的河水之中？”
慕容楚就是喜欢上了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一见钟情。之前或许不信，但现在他相信了，人与人之间是存在这种情感的。
主子决定的事儿，唐余毫无反驳的余地，只能点头：“是，主子，那我多安排多安排一辆马车。”
“不用了，将人放在我乘坐的马车上即可。”
唐余眉头一皱：“是。”
这事儿的确不妥，唐余知道主子此刻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可一旦回了南诏，众大臣瞧见主子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必然会议论，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主子。
唐余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慕容楚自然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他此刻在想什么，慕容楚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唐余，这件事儿你最好不要自作主张，你若是敢动这个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这算是一种警告，不止警告唐余，更是警告那些支持拥戴他的大臣，他相信唐余会把这番话传递给那些大臣的。
“是。”唐余点头。
床上的女子似乎是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发出低低的嘤咛。
慕容楚赶紧对唐余道：“你先下去吧。”
唐余退下，很快床上的人便睁开了双眼。
似乎是不能适应屋内的光，女子眼睛微微眯着，良久才睁开了眼，看清楚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你是谁？”她的声音沙哑至极，格外的粗糙难听。
慕容楚赶紧给她倒了杯水，扶着她坐起来：“来，喝点水。”
有了水的滋润，女子感觉好多了。
“我是南诏国的三皇子慕容楚。”
他丝毫没有隐瞒，毕竟这件事早晚得让她知道。
听了他的回答，女子眉头紧锁，揉着自己的脑袋：“那我又是谁？”
慕容楚一愣：“你不知自己的身份吗？”
他赶紧让人将御医请了进来，替女子看看。
隔着一张丝帕，御医的手轻轻探上女子的脉，脸上毫无表情。
“常太医，怎么样了？”慕容楚一脸着急。
常太医恭恭敬敬地起身，冲慕容楚拱了拱手：“回三皇子，这姑娘身子本就弱，在水中待了许久，这才导致失去了记忆。”
“可有办法治？”慕容楚下意识地问道。
站在一旁的唐余眉头一皱，主子这是怎么了，这女子不记得前尘往事不更好，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常太医一脸为难：“这个……”
并非是他不想出手救治，而是这的疑难杂症，恐怕只有中原的神医宋来可以治好。
“我明白了，来人送常太医回去。”
慕容楚说完这一颗心又扑在了女子身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女子嗓子哑了，一直没说话，方才某一瞬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霜霜”，怔愣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见慕容楚问自己，她才回过神，摇了摇头。
“姑娘，你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女子想了想，开口：“似乎有人叫我霜霜。”
是的，如今这个女子，就是秦霜，她跳进阳城河以后，是慕容楚救了她，可如今的她前事不记，脑中只有“霜霜”二字。
“霜霜。”慕容楚将这两个字放进嘴中不停的咀嚼。
接着，他又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可否记得自己姓什么？”
秦霜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从今以后我便唤你霜霜吧。”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与这重叠，秦霜一愣，那是谁？
见她没说话，慕容楚就当他答应了，开口道：“霜霜，我让厨房炖了鸡汤，你要喝点吗？”
秦霜回神，点了点头。
她几日未曾进食了，如今的确该吃些东西了。
一个小侍女端来了鸡汤，慕容楚亲自给秦霜喂了鸡汤。
纵然秦霜失去了记忆，可她不傻，她看得出慕容楚对自己的关心，那是男女之间才有的。
待下人都走光了，秦霜才看向慕容楚，直白地问了出来：“你喜欢我？”
慕容楚也没想到秦霜这么直接，微微发愣过后，答道：“对。”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被莫名其妙冠上了“好人”称号的慕容楚眉头紧锁，不明白秦霜这是什么意思。
“霜霜姑娘，你这是?”慕容楚向来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疑惑到底当面解开，这会儿他是真的不明白。
秦霜方才给自己探过脉，刚刚小产，又受了寒，恐怕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医术，那些东西就像是被刻在了她脑海里一般，就算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依旧能熟练运用医术。
第二百零七章
这些都可以先不计较，可是她方才听了半天，她不过是偶然被慕容楚救起，两人之前并不认识。
她知道慕容楚的心意，可这样残破不堪的她怎么能和一个皇子在一起呢？
秦霜不知，此时的顾绛已经找她快找到发疯了，若是知道他媳妇儿这会儿在和别的男人聊这些，恐怕会一口鲜血卡在喉咙里，生生地噎死。
翌日。
太阳刚刚升上山头，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
秦霜起了个大早，因为小产，她如今还吹不得风，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太阳，便回屋了。
可这依旧把伺候她的宫女吓得半死，这会儿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咱们好好在屋里待着吧，你可别乱走了，这吹了风，坏了身子可不好。”
“我知道的，只是在这床上躺久了，身子有些懒，想站着动一动。”
秦霜也不想为难小宫女，她是真受不了了，这会儿若是不走走，午时一过，他们便得启程前往南诏都城了，届时就更没办法走动了。
她已经决定，暂时和三皇子回去，毕竟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无处可去，南诏都城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繁华的街道上，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连续下了几日大雨的阳城终于迎来了大晴天。
顾绛的心情却烦躁不已，随手在路边买了碗绿豆汤，仰头灌下，这才觉得好了些。
他听到周围有人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三皇子从阳城河救了一个姑娘，据说长得倾国倾城。”
“这哪里是姑娘，听说可是怀着孕呢，说不定是哪个青楼里面的女子。”
“不一定，据可靠消息，那姑娘穿着可是讲究的很，说不定是谁家的夫人。”
……
那群人聊着聊着，哄笑一片，拿着当朝皇子的风流韵事找乐子，恐怕也只有苗疆之人才敢了。
顾绛并未注意，喝了绿豆汤，便离开了。
他和秦子扬、秦如海三人分开了找的，自己这儿一无所获，不知他们那边的如何了。
秦如海那边也是一无所获，问了不少人，都说没见过什么陌生女子。
秦子扬将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调到了阳城，却也找不到秦霜。
三人约好了午时在风铃客栈集合，顾绛心灰意冷地去了风铃客栈，皆没有收获，三人面上都不太好。
一时静默。
秦如海看了看两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便叫了小二过来，也不询问两人的意见了，直接点了菜。
菜上来，顾绛和秦子扬也没吃多少，两人都陷入各自的沉思之中。
“你们俩多少吃点啊。”秦如海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鸡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其实，秦子扬那边已经让人审问过苏泽了，那家伙知道萧城死了以后心灰意冷，什么都没说。
事到如今，只能依靠他们自己找了。
客栈外面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将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秦如海叫住一旁的店小二：“这是什么情况？”
小二：“这位客官，三皇子回都城了，大家在送三皇子出城呢。”
华丽的马车从远处慢慢驶来，从顾绛做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瞧见马车，他却并不在意，一心都放在人群里，看看能不能瞧见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马车从客栈面前驶过，众人跪下。恭送三皇子出城，风吹帘动，露出马车上女子精致的侧脸。
“霜霜。”
顾绛确定那个人就是秦霜，他立刻冲了出去，挡在马车前面。
眼看着马就要撞上顾绛，驾马车的太监吓了一跳，急忙勒住缰绳，这才没惹出乱子。
他尖着嗓子怒骂：“什么人，知道上面是什么人吗？冲撞了三皇子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秦子扬和秦如海察觉到顾绛不对劲儿，立马跟了过来。
“姐夫，你这是干什么呢？”秦子扬拽着挡在马车前面的顾绛，生怕他旁生枝节。
顾绛甩开他的手，将驾车的太监扯开，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见陌生男子突然上来，慕容楚生气了，呵斥道：“大胆，你……”
不等慕容楚说完，顾绛就用符篆定住了他，让他不能动弹开口。
接着，在秦霜满脸诧异之中紧紧抱住了她。
“霜霜，你没事儿就好。”
秦霜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满脑子都是疑惑，不明白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听到顾绛叫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这声音……似乎跟她残存的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想了想，她推开顾绛，却满是疏离：“公子，你这是作甚？”
“公子？”顾绛一愣，不明白秦霜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这是顾绛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人找回来了，他比任何人都开心，可如今秦霜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想到这儿，顾绛的心便抽痛着。
秦霜点了点头：“不认识。”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一般扎在顾绛的心上。
马车外，已经呈现剑拔弩张之势，侍卫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与秦子扬和秦如海对峙着。
为首的男人冲着马车内大喊：“大胆贼人，还不赶紧放开三皇子。”
三皇子？
顾绛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眉头一皱，就是这个“又矮又丑”的男人？长成这样还敢跟我媳妇儿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哼——
顾绛现在已经完全把慕容楚当情敌对待了。
他拽着慕容楚的领子，将人扔出了马车：“你家主子还你，马车借用一下。”
说完，顾绛冲秦子扬和秦如海使了个眼神，两人迅速上了马车，然后肆无忌惮地驾着马车离开了，留下不能动弹的慕容楚。
侍卫们扯下慕容楚身上的符篆，他这才开口：“给我追。”
而此时，秦子扬已经进了马车，看见里面坐着的秦霜，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阿……姐……”秦子扬浑身颤抖着，哭出了声儿。
第二百零八章
而回答他的只有两个字：“你是？”
秦霜一脸迷茫，她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对她有着深深的感情，身体里某处似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喷涌而出，却被什么狠狠地压制着，终究是无力。
秦子扬一怔，良久才看向顾绛：“姐夫，这是怎么回事？”
墨色的眸子里微微多了些逃避之色：“如你所见，你阿姐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可以，这件事儿他也不想告诉秦子扬，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是不可能的，只能积极面对，帮秦霜找回记忆。
秦子扬摇了摇头，不相信顾绛说的话，抓着秦霜的肩膀问道：“阿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秦霜摇了摇头，可心里终究是不忍：“我的确不记得了，但我想你也没必要骗我，在我找回记忆之前，你就叫我阿姐吧。”
现在的她，记忆缺失，灵力微薄，还……失去了一个孩子……
秦霜神色晦暗不明，隐隐有些哀伤之色，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成了这样，为什么偏偏让她遇到这样的事儿？
之前找不到自己的家人，秦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过亲，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如今见到了秦子扬，自然是该问一问的。
“你……”本来想叫出秦子扬的名字，可秦霜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不知道秦子扬叫什么。
好在秦子扬反应快，立刻说道：“阿姐，你叫我扬扬就行。”
秦霜点了点头：“扬扬，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静静坐在一旁的顾绛浑身一颤，含情脉脉地盯着秦霜，他怎么忘了呢，还有个孩子呀。
“我，是我的。”顾绛着急忙慌地说道。
说完，他神色温柔地盯着秦霜的肚子，想着再过几个月自己就可以做父亲了，心中不禁欢喜。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秦霜实在不知该如何将事实说出口，这一墨迹，马车便到了一家客栈。
秦如海掀开帘子，一阵凉风吹了进来，秦霜浑身一哆嗦，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
顾绛和秦子扬年纪轻，有些事儿没经历过，可秦如海毕竟是过来人了，瞧见秦霜这样便知道她小产了。
“小姐，你没事吧？”秦如海关切地问道。
秦霜亦不认识秦如海，咳了两声：“无碍，就是受不得凉罢了。”
她不知该如何将自己小产的事说出口，但方才从秦如海的眼神中，她隐隐约约觉得秦如海知道了。
“既然如此，姑爷，你待会儿下马车时，将小姐抱下来，别让她脚沾地，受了凉。”
秦如海已经提示的这么明显了，顾绛也不是傻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眸子一暗，微微颔首。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秦霜，萧城肯定对秦霜做了什么，再加上之前秦霜胎位不稳，这个孩子若是想留下来简直难如登天，他可以接受。
可接受并不代表不在意，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再看向秦霜，满心满眼的只有疼惜，幸好，她还在。
秦霜现在还不认识顾绛，虽然顾绛自己说是自己的丈夫，可她依旧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拒绝顾绛的触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顾绛忍不住语气重了些：“你现在的身子状况逞什么能？”
不是生气，是着急，是关心，顾绛担心秦霜因为小产落下病根。
秦子扬虽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姐夫抱着阿姐，可既然秦如海都这么说了，他又不想看场面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便说道：“还是我来吧。”
“可以。”这次秦霜立马点头答应。
顾绛眉头做皱越紧，却也不好说什么，任由秦子扬将秦霜抱下了马车，一路送进了客栈。
秦如海早就要了四间上房，秦子扬抱着秦霜进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这才松了手。
顾绛担心秦霜着凉，替她脱了鞋，让她斜斜的靠在床上，又将被子盖上，不让一点点风吹到秦霜。
一直紧紧跟着的顾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秦子扬想忽视都难，便忍不住冲秦霜开口：“阿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本意也是想帮帮顾绛，谁知秦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若是想让我想起来，不妨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儿。”
全天底下，或许失了忆还这么淡定的，也只有秦霜一个。
故将迫不及待的开口：“我先说。”
他受不了被秦霜忽视了，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疯的。
可话到嘴边，他却顿住了，看向一旁站着的秦子扬和秦如海：“你们能不能先出去？”
这闺房之中的事儿，自然不能全部说与两人听。
秦子扬和秦如海会意，转身出了房间，还体贴的将门关上。
“霜霜。”顾绛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秦霜，在那深邃之中是脉脉温情。
不知为何，秦霜觉得浑身蔓延着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着顾绛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它可以确定这是身体本能发出来的。
秦霜想搞清楚自己和顾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怀着身子跌落在阳城河中，为何顾绛是在事发几天后才出现……
这一个个问题都是她心里的疑惑，等待着面前之人解答。
秀眉微蹙：“你赶紧说吧。”
秦霜已经等不及了，她想赶紧知道这个答案。
“霜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才这么点儿大。”
说着，物价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高度。
他说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颖华居那次，并非百花深处那次，这件事还是秦霜告诉他的。
秦霜一脸平静，仿佛顾绛说的跟她没有丝毫关系，顾绛脸上微微划过失落。
好在顾绛并不气馁，继续笑着开口：“当时你让我给你摘果子你还记得吗？”
秦霜依旧不回答，她是真的不记得顾绛说的这些，这些故事听起来十分的久远，眼皮子忍不住耷拉下去，故事还没听完她便睡着了。
顾绛笑着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将秦霜放平，替她掖好被角。
第二百零九章
“累了吧，早点睡，这次我一定陪在你身边。”顾绛俯下身，亲吻了一下秦霜的额头。
自己和衣躺在她身边，怀里抱着女子，他便心满意足了。
秦子扬和秦如海一同去了秦子扬的房间，两人等了半天也不见顾绛过来，心下已经了然了。
两人同小二要了些吃食和热水，擦了擦脸，又吃了些东西，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这几日为了找秦霜，他们仨都疲惫不堪，这好不容易人找到了，却失去了记忆，孩子也没了，秦子扬和秦如海说不愁是不可能的，但那又能如何呢？
“如海叔，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呀？”
放任秦霜这么下去是不可能的，可如今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找宋神医。”
对呀，宋来，怎么他们所有人都把宋来给忘了呢？
秦子扬这也是关心则乱，好在有秦如海在旁边提点，才没显得那么局促。
“我这就给宋神医发传讯纸蝶，让他赶紧来阳城一趟。”
不是秦子扬现在不想将秦霜带过去，而是以秦霜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是在途中出了点儿什么事儿，秦子扬这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给宋来发了传讯纸蝶，秦如海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至于顾绛和秦霜那边，两人并不打算过多的参与，他们俩现在需要时间相处，让秦霜一点一点的认可顾绛。
秦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落霞满天了，她却不知，三皇子的人已经悄悄将客栈团团围住。
客栈里一片骚乱，秦霜和顾绛正是被这骚乱声吵醒的。
秦霜先醒来，看着旁边熟睡的顾绛，眉头一皱，脚一蹬，将顾绛踢下了床。
“哎哟——”
顾绛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兮兮地盯着秦霜：“霜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可温柔了。”
“我以前真的喜欢你吗？”秦霜眉头紧蹙，面前这人怎么看都是个轻佻之人，自己的眼光何时差到了这个地步？
不对……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似乎……以前也经历过。
秦霜紧紧地盯着顾绛，一言不发。顾绛却以为秦霜想起了什么，嘴角含笑，期待着秦霜开口。
谁料，等待他的却是秦霜说：“要不我们俩和离吧？或者你休了我也行。”
“你什么意思？”顾绛愣了。
仙门世家之中，还从未听过有谁说要和离的，这休弃更是少。
再者说，听说是顾绛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儿，从很早以前他便认定了，这辈子只会娶秦霜一个人，他孩子的母亲也只能是秦霜。
可秦霜说这话，无疑是在顾绛的心上扎了一把刀。
顾绛脸上的怒火快抑制不住了，只差一点点便烧着了秦霜。偏生，秦霜还火上浇油：“我们和离吧。”
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想和顾绛在一起，找回记忆是关键。况且，瞧着顾绛这模样，秦霜并不觉得找回了记忆就会和他在一起，所以这和离是最好的选择。
顾绛面上一冷，转瞬却笑出了声：“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生怕秦霜再提和离之事，顾绛赶紧掏出了之前他们俩签的婚书：“这婚书你还记得吧，上面可是你亲自签字画押的，你是打算不认账吗？”
顾绛将手里的婚书递给秦霜，清清楚楚地指着她的名字，他就不相信了，这婚书都拿出来了，秦霜还会抵赖。
秦霜看见婚书上自己的签名亦是一愣，半晌才道：“怎会，既然你这般执着，那便先这样，想不想和离都随你，不过在此期间，我是不会进任何妻子的义务的。”
“没关系啊。”顾绛咧嘴一笑，只要秦霜松口了就行，至于某些事情嘛，不着急，不着急。
两人正说着话，门被猛地踹开，慕容楚冷着脸站在门口：“来人，将这人拿下。”
这一帮人进来瞬间带了风，秦霜被这风吹的一哆嗦，顾绛赶紧让她躺好，替她盖好被子，温声细语道：“这里我来解决。”
不等秦霜开口，他便走了过去，吊儿郎当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慕容楚：“搞什么呢，这是知道自己打不过，所以带了那么多帮手来吗？”
“一派胡言。”慕容楚气愤地甩袖，“来人，将这大胆贼人拿下。”
“且慢。”顾绛伸出右手挡着，“我说瞧你这身份也不算低，怎么做是如此，不过大脑呢？”
这回慕容楚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侍卫就开口了：“大胆，竟敢辱骂三皇子。”
“原来是三皇子呀，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顾绛轻蔑地一笑，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就敢跟他顾绛抢女人，那不是活腻了。
顾绛冷冷一笑：“今日，别说这三皇子，就是皇上来了我都不怕。”
他顾绛活了这么多年了，唯一怕的只有他媳妇儿，其他人嘛，不重要，这三皇子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大胆，竟然藐视皇家威仪，来人，拿下。”慕容楚身边的侍卫彻底炸了毛，领着人围攻顾绛。
躺在床上的秦霜一直紧紧地观察着情况，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绛能应付慕容楚，而慕容楚，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想过，至于个中原因她自己都不清楚。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秦霜会阻止的，只不过看现在的模样，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南诏的人根本就不是顾绛的对手，顾绛是谁啊？混世魔王！仙门世家之中都没有几个人是顾绛的对手，更别说这区区几个侍卫了。
不一会儿，侍卫通通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求顾绛放过他们。
顾绛拍了拍手心：“真没意思。”
说着，他坐到床边上，兴高采烈地看向秦霜：“媳妇儿，怎么样，我帅吧？”
慕容楚显然是被他这一声“媳妇儿”惊到了，眉头紧皱：“你是霜霜姑娘的……夫君？”
顾绛冷眼扫过去：“霜霜是你叫的嘛，赶紧叫顾夫人。”
差一点点儿就戴了一顶翡翠金顶冠的顾绛很是不高兴，就是这家伙趁人之危，明明知道他媳妇儿失去了记忆，还想欺骗他媳妇儿，可耻。
第二百一十章 黄粱一梦
顾绛身上浓浓的醋味儿，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秦霜一愣，看向一旁的顾绛，虽说不喜欢这家伙，可跟他在一起，总比跟着三皇子在一起的好，起码自由。
在隔壁休息的秦子杨和秦如海听见这屋的动静，立马跑了过来。
秦子扬看着被踢坏了的门：“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也不等谁回答，他便走到秦霜面前：“阿姐，你没事儿吧？”
秦霜想起身，却被秦子扬摁住，只能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她现在是一点儿自由都没有了，只能在床上好好躺着休息。
见秦霜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秦子扬这才站起身来，看向慕容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南诏的三皇子吧。”
虞府在南诏也是颇有名的，南诏的宫廷宴席可是参加过不少次，秦子扬跟随虞老爷去过一次，远远地瞧见过三皇子慕容楚，只是没想到这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慕容楚倒是不疑惑秦子扬知道自己是谁，毕竟这阳城所有百姓都知道，他的身份不算是什么秘密。
“我是三皇子慕容楚。”
接着，秦子扬又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可是我阿姐不会跟你回南诏的。”
男人那点小心思，秦子扬可是清楚得很，若是阿姐清清醒醒的，提出要跟慕容楚回去，那他绝对不说二话。
可如今阿姐什么都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不可能放任她跟慕容楚回去的。
“是吗？”慕容楚笑着问道，秦子扬的话在他看来根本不做数，他想听一下秦霜怎么说。
慕容楚走到床边，蹲下身去，视线与秦霜平齐：“霜霜姑娘，你愿意跟我一同回南诏吗？”
眼中脉脉含情，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必定心猿意马，可秦霜是谁，怎么会都这的心思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殿下，既然我的亲人已经出现了，就不劳烦殿下了。”
之前她是无处可去，如今有了秦子扬和秦如海，还有顾绛这个“夫君”，南诏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去了。
有道是神女无心，襄王有意，慕容楚听到秦霜这般回答，顿时垂头丧气：“找到了家人是好事，也可以带着家人一去南诏玩玩，”
“虚伪。”顾绛忍不住嘀咕。
这人明明就是一部失落的模样，却还装出一副替他媳妇儿着想的模样，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好在秦霜没那么傻，开口笑着拒绝：“谢谢殿下的好意，只是如今找到了家人，我想多和家人待在一起，以后若是有机会，必定会去南诏的。”
顿了顿，秦霜又继续说道：“再者说，小女子身体不适，不适合舟车劳顿，殿下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论胡说八道，没有谁比秦霜更厉害了，明明是拒绝的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并没有那么伤人。
慕容楚面色有些难看，他想，他已经明白秦霜的意思了，拒绝就拒绝了吧，这就是他的命。
恨不相逢未嫁时，如今心爱的姑娘已嫁作他人为妇，他是没那个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诸位，我要歇息了，若没什么事儿你们便离开吧。”
秦霜开始下逐客令了。
一群人乌泱泱的聚集在这儿，秦霜有些不舒服，睡得也不踏实。
顾绛听见她这么说，立刻来了兴致，看下一旁的慕容楚：“三皇子在这儿留下吃饭不？”
慕容楚摇了摇头，这饭他是断然不得吃的，一看就是鸿门宴，没安好心，他怎么可能会去吃那玩意儿呢？
“不必了。”慕容楚立马拒绝。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霜霜姑娘，那就此别过。”他并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这几日的事就当做是黄粱一梦吧，此后山长水阔，他与秦霜再不相见。
大队人马风风火火的来，匆匆的去，自然引起了城中百姓的关注。
此后很多年，这件事一直围绕在慕容楚身旁，再想起今日这事，只觉得是镜花水月，那个女子仿若他生命中一朵昙花。
客栈再次恢复平静，屋内只剩下秦霜一个人，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素色纱帐，这一切还真像她做了一个梦。
顾绛和秦如海、秦子扬在另一个屋子商讨事情，主要还是在说秦霜的事儿。
秦如海和秦子扬已经把秦霜的情况告诉宋来了，那边也回了消息，说不日便抵达阳城，这段时间让他们注意秦霜的身体，别受了凉。
“姐夫，阿姐就交给你照顾了。”这件事秦如海和秦子扬都不方便插手，照顾秦霜的事儿必须交给顾绛。
一来让两人多多相处，说不定能让秦霜记起一些什么；二来是为了让顾绛心里好受一些，
这次的事儿虽然顾绛嘴上不说，可心里绝对难受，媳妇儿不记得自己了，孩子也没了，顾绛心里的痛苦只多不少。
顾绛倒还真没他们俩想的那么脆弱，这事儿其实很简单，不管怎么说，只要秦霜没事儿，他就不会倒下。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霜霜的。”他以神色幽幽地看向被绑在角落里的虞二爷，“不过，咱们还是得赶紧去长风山庄，将此事交由萧宗主处理。”
夜长梦多，虞二爷毕竟是虞府的人，若是他们再耽搁下去，虞老爷肯定会带着追上来的。
“姐夫，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秦子扬早就想好了，顾绛陪着秦霜，而他和秦如海亲自将人送去长风山庄，顺便向众人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为重建暮江秦氏打下基础。
顾绛郑重地询问：“你可以吗？”
这件事急不得，更马虎不得，他担心秦子扬一个人搞不定，毕竟仙门世家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让他们公然和苗疆为敌，还是有些难度的。
秦子扬也知道这些，可如今，他就是想尽快恢复暮江秦氏昔日的荣华，所以前路再苦再难他都不怕。
他下定决心地点头：“可以。”
“那便听你的。”
顾绛也不打算过于插手此事，如果有必要，帮忙还是可以的，只是这件事必须秦子扬亲自来做，这才能体现他的一片真心。
－－－－－－题外话－－－－－－
话说最近有人看吗，好奇一下，有人看回我一下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逃了出来
翌日，秦子扬和秦如海收拾准备妥当，便带着虞二爷前往长风山庄了。
而连夜从百花深处赶过来的宋来在他们走后不久也到了。
看见自己的宝贝徒弟被糟蹋成了这样，还不认识自己了，宋来就气得牙痒痒，对着一旁的顾绛怒目横视：“说，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徒弟？”
“师父，是我的错。”顾绛乖乖认错，在这种时候，认错至上，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看在顾绛认错态度良好，宋来这才放过他：“你给我听好了，以后霜儿若再受伤，我必定将人接到百花深处，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要说这最厉害的呀，还是宋来，三言两语便搞定了顾绛。
偏偏顾绛丝毫不在意，依旧乐乐呵呵：“师父，你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狂妄，愿你能配得起你的狂妄。”宋来嘴角一撇，他知道顾绛喜欢秦霜，已经深入了骨髓，可是顾绛能不能保护好秦霜，此事由未可知。
一开始宋来是非常相信顾绛的，可发生了这次的事儿，他有些不确定了，究竟怎样才是对秦霜好，怎样的人才能照顾好秦霜。
宋来也不再跟顾绛说话了，看一下床上躺着的秦霜：“霜儿，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顾绛这日日炖着鸡汤，生怕饿着她，完全是把她当小猪喂，若是她身子再不好些，恐怕小月子坐完，他就没办法见人了。
思及此，秦霜不安地扭了，扭动了动。
秦霜那点小心思，宋来能看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漂亮。
他长叹一口气，看向一旁的秦霜：“你给我好好待着，别乱动。”
秦霜如今的情况，的确不适宜出去吹风，更别说乱跑，宋来是不会允许的。
秦霜虽然记不得宋来了，可两人这一见面，宋来眸子里的关心不是假的，她动容了，这声“师父”她愿意叫。
“师父，我听你的。”秦霜乖巧地答道。
宋来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聪明听话，这才是我的徒弟嘛。”
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什么模样，他可是清楚的很，以往，他不需要出手，秦霜便能轻轻松松搞定了，所以他才三天两头的外出云游，将秦霜一个人留在百花深处。
可如今不同了，徒弟大了，事儿也变多了，三天两头的给自己惹麻烦，宋来倒不是责怪她，而是自己这颗心呀，真的经不起惊吓了。
这一次又一次的，他没有胆子再经历了。
顾绛见宋来情绪不对，赶紧开口：“师父，你肯定是累了，先去歇歇吧。”
秦子扬那间房还没退，顾绛便将宋来领到秦子扬的房间里歇息。
临走的时候，宋来突然抓住顾绛的胳膊，严肃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秦霜面前他不便多说，如今只有他和顾绛了，顾绛也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清楚了。
顾绛知道宋来的意思，将事情大体说了一下。
宋来听完，大发雷霆：“幸亏萧城死了，那家伙若是不死，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敢欺负他徒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宋来平日里都不舍得打骂秦霜，如今秦霜三番两次的出事都是因为萧城，他想想就觉得难受。
可听顾绛说萧城已经坠崖而亡了，他这心里便不是滋味，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心中酸楚。
“师父，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人的确不在了。”
顾绛心中五味杂陈，本来想好了要怎么处置萧城，让他亲自跪在父母坟前磕头认错，可如今，萧城一死，所有东西都乱了套，顾绛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牵挂秦霜并没有多聊，而赶了一夜路的宋来的确是累了，顾绛便安排他睡下了，自己则去照顾秦霜。
***
另一边。
苍郁城某处地牢。
苏泽、阿笙、韩愈三人被关在一起，看守十二个时辰轮班，将他们看得死死的，就是为了不让三人逃出去。
抓他们的就是秦子扬的人，用了些下三滥的招数，要不然怎么能抓到他们三人。
黑暗中，一盏烛火幽幽地亮着，伴随着逐火而来的是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牢中的三人：“主子让我告们，萧城已死
“不可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泽。
他们如今身陷囹圄，这女子说不定就是骗他们的。
阿笙却是相信女子说的话的，这么多天了，这女子虽然说话冷了些，可他却没必要拿这事儿来骗他们，所以……萧城是真的死了。
思及此，阿笙半天没说话，萧城于她而言，意义太大了，当年乐乐呵呵3是没有萧城准时423后她还待在那地宫里，难以窥见人世的繁华。
是萧城将她带到了这繁华的人世之中，对于别人来说，萧城是个坏人。
可对于她来说，萧城是她一生的希望。如今这份念想断了，她只能一个人享受这孤苦伶仃的故事。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三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她是秦子扬亲手培养出来的人，纵然心里为阿笙感到难过，却依旧不可能轻易动摇，背叛秦子扬。
可得知萧城已经去世的消息，牢里的三个人便坐不住了，大半夜的时候，牢里便传了消息，三个人逃出了地牢。
看守的人也被三人弄晕了，性命堪忧，红衣女子这才意识到这三人在她手里逃了出去，也不管是不是下着大雨，带着人连夜追赶。
而苏泽他们灵力尚存，之前不过是受了伤，这会儿出来了便一点一点恢复了，秦子扬到底不够狠，对他们下不了手，这才让他们逃了出来。
眼看着红衣女子就要带着追了上来，苏泽看向阿笙：“嫂子，你快带着韩愈走，这边我来挡住。”
萧城死了，苏泽也死心了，这么多年奉为神明的对象不见了，再也没有人替他出头了，为了报答萧城，苏泽宁愿以身犯险，引开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