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驻点列车
监禁室的长座椅上，精灵一边揽着莱栖的肩膀，一边热情道：“去年没赶上祭典，不过我早听索兰多说新的星旅者中有位人类，只是没想到第一次遇到竟是这种情况。”
交流中，莱栖了解到这位精灵的名字是查尔林.夜狩，长期驻守在此担任站长。
密林之门站是安达卡大森林的门户，众多精灵族人生活其中，在这样重要的站点上，莱栖猜测大先知必定有所安排，相较之下，星旅者们毫无疑问更值得信赖。
这正是他执意面见车站负责人的原因。
随后，查尔林向莱栖表达了疑惑，“瓦特海姆对铁路的监管颇为用心，如果不是我在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莱栖面露苦涩的解释道：“在黯松林区站莫名就遭遇刺杀，防止被循着购票信息追来，之后就一路逃票了...”
这也解释了莱栖为何要隐藏样貌。
莱栖的话还未说完，那位精灵顿时起身，霎时间，整个世界在其的眼中已变为了仅剩下轮廓的素白之色。
心灵的视野中，每个人都清晰地显露着自己的心灵特征。
有热切者身泛火光，有意志萎靡者如垂垂老者，有自信者身姿挺拔...
过了会儿，查尔林摇头将眼中的光晕散去，说道：“刺客没跟到这儿。”
说着，他自衣兜内取出瓶药剂往眼睛内滴了两滴，紧接着用力眨了眨眼。
莱栖是超凡位阶，那刺客最多只在卓绝位阶，不然莱栖不会有机会来到这儿。而只要未至荣耀，车站内的一切都逃不过圣遗物——凝眸。
“多谢，多谢。”，莱栖揉了揉眼角，暗松了口气。
如果刺客真出现在车站，那莱栖真的要考虑是不是再多寻求一些帮助了。
莱栖紧接着问道：“最快开往驻点的车什么时候发车，我还有事要找大先知。”
查尔林看了眼南晨确定时间，摊手道：“就现在啊。”
去往远方驻点的乘客并不算多，每天也只会发车一次，在那儿停留一段时间后返回。
而仿佛就是为了呼应查尔林的话语般，外面同时响起了发车时的气鸣声。
呜呜！
两人对视了眼，莱栖赶忙打开房间门冲了出去，此刻列车已经开始了慢慢移动，焦炭燃烧的黑烟喷发而出。
有站长查尔林陪同，检票员与列车治安官愣了下后，无奈躲至一旁让开路来。
终于，刚刚关上车门的乘务员在看到追逐的两人后又将门打开，莱栖也趁机钻入了车厢。
列车乘务员相比于治安官的服饰更加宽松，只在袖口和领口处有白色的装饰，另外还多了顶灰色与白色拼接的帽子。
精灵乘务员将门拉上，向莱栖笑道：“这种事情不少见，查尔林站长去年也追了一次车，可惜大家都没开门，站长任性了这么久，大家也想要任性一下。”
听到这话，莱栖疑惑的眨了眨眼。
乘务员对莱栖的表现不感到奇怪，检查完车门和管道后便带着他往车厢内走去，“这些时间人较少，车厢内有不少空位，我带你过去。”
瓦特海姆有着独属矮人的冒险者机构——掘金者，在各部落也都分会驻点，只不过总部位于群山东侧，故而对于群山西部来说，某些高位冒险者的级别总是判定不太方便，而且高等级的任务也不会在寻常分驻点发布，部分冒险者也就倾向于乘车来旅行集会的驻点一趟。
跟在乘务员后方，莱栖看到了车厢的全貌。
这列火车全部都是坐票，毕竟抵达驻点也不过五十公里的路程，一个小时足矣。
走廊位于正中，两侧是相对的宽厚沙发座椅，这也导致一节车厢只能安置三十个座位，此刻也只有不到二十位乘客。
带着莱栖在靠近边缘的座椅坐下，乘务员顺势坐在了旁边，极为惬意地转过身在那架摆在机器上摆弄着。
过了会儿，他转头问向莱栖，“要来杯咖啡吗？”
“多谢。”，莱栖点头道谢。
自从昨晚直到现在，莱栖和憨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不用这样啦。”，说着，他一边磨制咖啡豆一边说道：“站长他们都喜欢全机械的咖啡，拧开就会有咖啡流出，这是异端的行径！”，说着，他还恶狠狠地点了点头，深以为意。
随后转过头盯着咖啡液一滴滴落在玻璃杯中晕出波纹，之后将其冲泡在骨瓷杯中。
将咖啡杯递过去，乘务员自豪的笑道：“这些咖啡豆都是我一粒粒精选出来的，绝对比其他地方的要好很多！”
莱栖迎着后者期盼的眼神心里不禁暗自嘀咕，“早知道不要了...”
遇上食物他还能装模做样的糊弄下，但咖啡品鉴着实是盲区。
好在，莱栖很快迎来了解围的人。
来者是位与乘务员颇为熟稔的乘客，一位矮人，他较之其他矮人整洁了许多，头发和胡须被剪的极短，修身的暗红皮衣下是隆起的肌肉，背着硕大的圆盾和斧刃极宽的战斧。
他不由分说地朝乘务员伸出手，后者撇了撇嘴自橱柜中取出了个大杯子，光是萃取的过程就整整做了五轮。
莱栖见状暗自起身，让开了座位。
矮人向莱栖点了点头，兀自坐下。
而莱栖也终于有时间放松下来，思考起之后的事情来。
首先是那位刺客，她的形象在莱栖看来算是颇具代表性，漆黑的短剑和制式化的铁面应该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势力。
再结合之前遇到的魔法师，莱栖觉得真相已经距离自己不远。
而第二件则是那场骚乱，这算不上大麻烦，但却很容易引发更多的麻烦，莱栖现在只希望灵界通讯器的速度再慢些，给自己多留些时间。
慢慢的，列车在行进了十公里后驶入隧道，世界忽然暗了下来，幽深的隧道前方只有极少光点隐约描绘出线路轮廓。
行进到这儿，乘务员晃了晃身子移动视线以确定莱栖的位置，之后才大声道：“第一次乘坐该次列车的乘客注意：请无视外界的一切影像及声音，不要在车厢内随意走动或做出令人误解的行为动作，更不要擅自打开窗户和车门！
如果有乘客做出如上违规行为，其余乘客可进行一切行为加以制止，旅行集会将为此负责并提供奖励。”
在其说话时，某些明显经常乘坐列车的乘客扫视车厢，那视线带着明显的压迫和警示。
旅行集会不用特地在列车上安排治安官，行进在圣者禁区内，每个人都会自发的监督他人。
确定没有异议之后，乘务员又补充道：“在抵达终点之后，列车依旧会停靠五分钟时间，请大家积极配合，谢谢！”
迎着乘务员的视线，莱栖点头示意，前者这才将头转过去。
浅低下头，莱栖思索起那些提醒的含义，“圣者禁区可能存在幻觉类的攻击，或者影响灵魂...”
面对那种诡异的非凡之力，即便是同序列的圣者不敢说能安然通过，更不要说这整车位阶不一的冒险者了。
莱栖在上车时也有特别的感觉，其中之一便是与灵界的距离仿佛被瞬间拉远，感知中的朦胧景象近乎消失，通讯器也无法正常使用。
只不过，当莱栖抬起头，南晨依旧悬在天际尽头。
在幽暗的隧道中行进了不知多久，列车终于开始了减速，直至听到车轮与铁轨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大家才不约而同的吐了口气。
终点到了！
列车停靠，乘务员顺势取出了一个沙漏摆在走廊上，以便让所有人看到。
这期间，有初次乘车的冒险者几欲起身，但在看到远比他强大的冒险者都安静地等待着，前者也就强行将自己压在了座椅上。
莱栖则转过身子打量外界，他还是第一次来到下方一楼。
铁轨的尽头正位于大厅前，甚至再开上几十米就能直接撞进去。
而底部架设的三条铁轨只有中间的正在使用，另外一条作为备用，而最后一条上停靠着一列不大的火车，并且从灰尘和渐渐起锈的铁轨来看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五分钟后，随着最后的沙砾落下，乘务员起身笑道：“欢迎乘坐本次列车，随身物品忘了也不要紧，本次列车会在停靠四个小时返程，请大家不要错过。”
说罢，他走往车厢一端去打开车门。
乘客陆续起身，莱栖也跟在后方走了出去。
车门处，乘务员脱下制服将其锁在衣柜内，顺便换上平常的服饰。
在莱栖下车后关上车门，他问道：“你来这边是要找谁吗？”
由查尔林站长陪同追逐火车的乘客，一定不会是单纯的来办理冒险者等级认证，或者是来接取或交付任务的。
莱栖想了想，如实回答，“特恩斯主席。”
在夜狩部落中，大先知托尔亚姆的形象少有人知，多见到的是群星堆砌的身影，反倒是在这处驻点中他一直以特恩斯的形象示人。
乘务员诧异地侧了侧头，确认自己面前的确只是一位一级冒险者的人类，毕竟那枚三角形的徽章还做不得假。
然后，他在莱栖的眼中看到了平静。
接着，乘务员耸了耸肩，“我还是带你去找诺鲁顿领事吧，他是驻点的执行领事之一。”
第七十五章 灰石
旅行集会总部位于大森林深处，不能像掘金者或冒险者公会一样单独分出一块区域来办理远方的业务，便只能以这样方式在森林边缘设立驻点，并逐步拓展出了大量业务。
与总部那种管理松懈，专门服务精灵的冒险机构不同，该驻点的事项很多。
除了特恩斯担任主席之外，还下设有诸多执行领事，任务发布、等级评定、讯息收发、档案存储、素材保管...
跟在乘务员身后，莱栖左右打量着。
一楼大厅为普通冒险者们服务，二楼属于一级和二级冒险者，这两层楼同时兼顾住宿和餐饮，毕竟自密林之门站到这儿一来一回最少也需要半天时间。
到了三楼便禁止一般人进入，这儿属于卓绝位阶或着天启序列的非凡者，这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任务。
诺鲁顿的办公室位于一楼大厅角落，主要负责与远方总部和各机构的对接。
找到办公室后，乘务员便告退离开。
深吸了口气，莱栖轻轻敲门，得到回应后开门进入。
位于其中的正是莱栖去年见过的精灵，后者投来略显疑惑的视线，毕竟诺鲁顿的工作内容与冒险者们关系不大。
莱栖屈身问候，“诺鲁顿先生，我有一些必要的原因希望能面见主席阁下。”
听到这话，诺鲁顿放下纸笔，眸子亮起素白色的微光，他在观察莱栖在心灵之海中的投影，这正如人的样貌一般独一无二。
突然，他微微垂首起身说道：“主席阁下正在开会，我带你去办公室。”
莱栖愣了下，点头回应。
他知道，诺鲁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毕竟有资格面见主席的低位者并不多，而恰好去年诺鲁顿刚见过这样的一位。
他先是带领莱栖去到三楼，而后乘坐升降梯来到升至顶层。
因为升降梯是收缩式的栅格门，莱栖也就更清晰地看到了各层的状况，供应工作人员休憩的宿舍、会议室、档案室、以及布满了通讯器的任务收发室...
上升时，诺鲁顿有意将莱栖挡在身后，毕竟第一次见面后者可是披着罩袍的。
不过莱栖对此并无太多感觉，大先知当时的决定一方面是规避新元年祭的猜忌，另一方面是为了隐藏莱栖的身份，但他如今的面貌本来便是虚假的，没有隐藏的必要。
两人掠过一层层建筑来到顶层，诺鲁顿说道：“你可以在办公室门口等待，之后我会告知主席你的到来。”
“谢谢！”
莱栖踏出升降梯，又看着诺鲁顿随着升降梯缓缓降落。
来到门前，莱栖听从诺鲁顿的建议在门口等待着，只不过就在下一刻，内里却突然传出了说话的声音，“进来吧！”
那声音极尽威严与庄重。
莱栖猛然转身，警惕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他不怀疑诺鲁顿在欺骗他，但也无比确定房间内的应该是一位圣者级的存在。
深吸了口气，莱栖推开房门。
房间内与莱栖上次来时并无变化，只是桌后的靠椅背对着他。
进入房间，莱栖投去疑惑的目光。
下一刻，那座椅缓缓旋转，也随之露出了坐在其上的那道身影，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衣，下身则是黑色长裤，赫然是莱提娅.夜狩。
身材娇小的莱提娅蜷坐在座椅上，她微闭着眸子仿佛在扮演一位伟岸的存在，一边自顾自的地用庄重的声音说道：
“弱者啊，你为何来到此处！”
只不过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座椅已经被转了过来，随后在其背后的另一道身影逐步凝实，她穿着针织毛衣的身影趴在靠背上偷笑。
旋即，又一道身影在后方的沙发上浮现，她套着圣洁的长袍举着本书静静翻阅。
寂静让侦探莱提娅睁开了眼睛，不过面前却的已不再是墙面，而是面带无奈的莱栖。
莱栖已卸去了伪证的伪装。
她挠了挠头跳下座椅，然后猛地望向莱栖，恶狠狠的威胁道：“不许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大先知，知道了吗？”
其身后，穿着针织毛衣的莱提娅探出头来同样威胁道：“知道了吗？”
莱栖举手投降，两位莱提娅同时骄傲地插起来腰，像是将军般享受着胜利。
但很快，两副一模一样的面孔面对面，同样狡黠却不尽相同的视线撞在一起，碰撞出火花。
侦探莱提娅抬手捏住了少女莱提娅的脸，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为什么把椅子转过来！”
后者也不甘示弱的捏住了前者的脸，语气含糊不清道：“我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晃过来的！”
“我才没有...”
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就这样玩闹着，她扯着她的脸，她搂着她的腰，她压下她，她推开她...
莱栖揉了揉眉心，看向身后。
那穿着整洁长袍的莱提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满不在乎，但莱栖确定自己从她眼中看到了压制的意动，如果不是自己在的话，她可能也已经加入了那场“纷争”，而且那双灰白的眸中明明没有映出任何文字。
莱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进来都进来了，不至于再出去等。
他侧首看向圣者莱提娅，问道：“下方的素材存储室不需要人看守了？”
莱栖猜测那处地方应存在于地底，而且只有星旅者或者掌握了特殊方法才能轻易抵达，但也远算不上万无一失。
莱提娅不舍地收回目光，摇头道：“索兰多在不久前晋升了，现在是他在，”，随后她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道：“但是索兰多就可以随意出来...”
看得出来，她对那段自我囚禁的时光颇为在意。
莱栖惊讶了一下，在他前往瓦特海姆的这段时间，索兰多竟已跻身圣者之列，并逐步接管了驻点的事宜。
随即，莱栖好奇的问道：“那你？”
莱提娅挥了挥手中的书，后者转瞬化作虚幻消失不见，“失控的迹象有所缓和，我们现在已经很稳定了，不过大先知还是要求我们待在这儿观察一段时间。”
说着，她侧首望向窗户，外面是她许久不曾触碰的自由。
浩渺的天空和极远处的林海相接！
突然，莱栖感到了莫名的悲恸与心酸，但瞬间又变为平淡，他张了张嘴复又合上，怪异的如此往复着。
沉默，沉默...
下一刻，圣者莱提娅猛然转过头来看着莱栖，她蹙起眉头有些不解，自己明明已经用心灵之力感染莱栖，他不是应该快快的安慰自己，然后经过自己的一番狡辩，啊不，协商，莱栖会帮助自己向大先知申请出去...
她疑惑地侧了侧头，突然看到莱栖身后不知不觉多出了一道身影。
大先知，托尔亚姆.夜狩。
瞬间，莱提娅收回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重地坐着。
而另外两位莱提娅也已经玩累了，相拥着窝在了大先知的座椅上沉沉睡去，此刻正如光影般的缓缓消散。
莱栖摇了摇头，方才那些别扭矛盾的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消失，只不过他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起身向大先知躬身行礼。
“大先知！”
托尔亚姆着重看了眼莱提娅，其中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他不希望有人窥探莱栖，新星的秘密不得为外人所知。
他就近坐在莱栖身侧，瞥了眼后者攥在手中的薄薄纸片。
被封锁了灵性的伪证负作用微乎其微。
托尔亚姆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似乎有些急切。”
莱栖身上套着不合身的衣服，神色焦急，心灵之海也持续泛着急促的波纹。
大先知的话语带着令人平和的力量，莱栖深吸了口气，“我在赶来的过程中遇到了刺杀，刺客是一位矮人，戴着铁面和漆黑的剑刃，因此惹出了一些麻烦。”
话音落下，莱提娅狡黠的眼睛转了转抢先回答道：“是灰石氏族！”
大先知望过去，后者吐了吐舌头又安静下来。
莱栖向莱提娅确认道：“改名后的辉石氏族？”
见大先知没再多表示，莱提娅顿时解除了那故作的矜持端重转过身来，兴致勃勃的为莱栖介绍道：“对的，只不过大部分知晓他们的还是习惯将其为灰石氏族。”
“这个名字最开始表示的是某种便于磨制的灰色石头，很早的时候被磨成刀刃的形状，之后慢慢发展成了持有这种利刃的矮人氏族，似乎因为某些需求，他们发展成了刺客...”
“在这过程中，灰石氏族同时也出现了一种隐蔽且高效的战技...”
听着她的讲述，莱栖一边点头一边思考。
然而当其的视线再度清晰时，身着长袍的莱提娅已经变为了侦探莱提娅，她带着细框眼镜，认真地读着手中的书。
察觉到莱栖怪异的眼神，她推了推眼睛甩手将书本消散于无形。
第七十六章 自由
只不过在那本书消散之前，莱栖还是看到了封面上的字样——《瓦特海姆不为人知的十大秘辛》，而且还是礼盒精装版。
莱栖顿感一阵头疼，不禁问道：“那书上会讲这些内容？”
“不会。”，莱提娅将眼镜收起，坦然的摇头回答。
“其中很多内容其实都是我从其他机密文档内看的，至于封面看我个人的啦。”，她托着下巴，看着莱栖苦恼的样子嬉笑道，很开心。
她接着说道：“灰石改名为辉石也是由于诸王会不希望瓦特海姆继续存在类似的行为。只是辉石氏族内部也存在众多分歧，有人执意以灰石为名，有人则更倾向于以辉石带领氏族，不过具体情况外人不得而知。
但有一个共识！大家都不喜欢那些在暗夜里持着灰石刃的家伙，因为这往往会与死亡、恶魔、血腥之类的产生联系。”
莱栖点点头，随后转身面向大先知，将拉赫鲁特的死亡和自己的遭遇一一道来，顺便表达了自己的猜测。
“会议的内容，正是这个。”
托尔亚姆看向莱栖的眼神颇具深意，“赤燃学派和魔法师公会发出了任务申请，征求一切与拉赫鲁特遇害有关的消息，任务已准备公示...”
莱栖揉搓着眉心，神色苦恼。
他原本计划通过刺客追踪到魔法师，但没想到后者来头有些大——瓦特海姆的辉石氏族，这可是仅次于金须、高山和黑须的顶级氏族。
即便由大先知施压也未必会有收获，何况这同样可能将莱栖置于危险的境地，只能再想其他方法，比如将其引出来...
思索了会儿，莱栖询问道：“不知驻点昨天或今天有没有收到来自火车站的通讯，内容是一条远方编码。”，说着，莱栖取出自己的三角徽记，翻到了背面。
远方徽记正面是独一无二的锻打锤痕，代表着探索与未知，而背面则是一列錾刻的编号，对应了该徽记颁发的机构地址等信息，与莱栖登记的信息一一对应。
这儿是距离黯松林区站最近也是级别最高的远方机构，想要与摩莱王国的冒险者公会联络，大概率会通过这里。
听到莱栖的话，大先知点点头，旋即一道与之相同的虚影浮现身后又突然消散。
莱栖这才发现，大先知的身影虚幻了些，想来这个身体也不是真实的，而是依托于某个作品塑造的思维体，正体可能正在开会，而他则一直注视着这里。
同样察觉到的莱提娅将头缩的更低。
没多久，大先知回应了莱栖的问题，“诺鲁顿已截下了那条讯息。”
莱栖释然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也只是阻拦了一条途径，只要反向查询站点的购票和登记信息，一直到黝锡氏族，同样能确定莱栖的身份。
而这，却亦是莱栖想要的。
他随之请求道：“能否修改讯息内容——这个编码并不存在。”
这儿距离摩莱王国隔着塔尔萨布之桥，莱栖料想袭击者没其他途径再做确认，何况谁能想到旅行集会竟会包庇一位一级冒险者。
只不过伪造远方的徽章同样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与之相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大先知淡淡点头，“你可以去办理新的徽章了。”
莱栖振奋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如果没有大先知的帮助，他之前设想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旁边，莱提娅凑了过来，托着下巴不断眨眼，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莱栖下意识躲开，笑着解释道：
“现在，就看那位元素生物是否会对此有所顾虑了，毕竟先破坏规矩私自打探乘客信息的可是他啊！”
查询到莱栖.霍曼的身份和追查到黝锡部落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莱栖遭受调查，后者却是那元素生物的手脚被一点点挖掘出来，包括雇佣刺客这一为众所不能接受的行为。
侦探莱提娅侧了侧脑袋想清楚了这件事，不禁问道：“那你，那莱栖呢？”
莱栖笑道：“就让‘莱栖’消失吧！”
拥有伪证，莱栖可以很轻易扮演成另一个人，不过就是大部分时间他得遮挡住面孔，不然可经不起伪证的灵性消耗。
而成为谁，莱栖也已经有了想法。
听到这个话题，莱提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急切的回应道：“我，我，变成我！莱提娅想要去外面去！”
而且这样的话，就有四个莱提娅了！
说着，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大先知。
莱栖的脸色为之一僵，他还没有类似这种的特殊癖好。
这时，大先知的话语响起打断了两人，“那你之后便和莱栖一起离开吧。”
莱栖诧异地回望过去。
“太好了！”
莱提娅则在愣了一下后惊呼出声，另外两位莱提娅也突然出现在房间内，一同欢呼着。
在她的影响下，房间角落的盆栽开始疯狂生长，甚至缠到了莱栖的脚踝上，与此同时，一种令其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海浪般的在房间内翻腾，犹如实体似的冲击着他的脑海...
圣者莱提娅狠狠抱了下大先知后蹦蹦跳跳的去修剪盆栽，侦探莱提娅与少女莱提娅也在房间内疯狂地跑动，相撞后是相拥而后陡然分开，显然方才的恩怨还未曾散尽...
过了会儿，莱栖才愣愣的问道：“为什么？是因为那次行商吗，我其实...”
看着大先知毫无变化的神色，不知是对莱提娅的疯癫已经麻木，还是对莱栖的话题不感兴趣，但莱栖还是心有所感的停了下来。
“与其他无关，带莱提娅离开才是我要你来这儿的目的，至于原因，”，说到这里大先知停顿了下，语气中少见地泛起了波澜，“你会知道，但那未必是好事。”
这如同谜语似的话语令莱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识趣的没有多问，毕竟他现在惹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看着兴奋到与枝蔓玩耍的莱提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扰，直至后者好奇的转过身，三道身影才不好意思地将修剪下的枝叶收拢起来，随后聚拢一体走过来。
她乖巧地坐在一旁，仿佛方才那三个游荡在房间内的莱提娅是幻影般。
托尔亚姆叮嘱道：“不要被他人发现，不要远离莱栖，注意你自己。”
莱提娅撇了撇嘴，心不在焉，“知道啦，知道啦！”
她的失控迹象刚刚才有一些好转，某些能力的使用也有一定限制。
“至于什么时候结束这段旅途，你自己会知道。”
莱提娅将脸侧向一旁，闷闷低语道：“我才不会回来呢！”
大先知没在意她的话走到书桌前，取下一件物品任何丢给了莱栖。
莱栖慌忙起身接住，那是一枚形似铸币圆形金属，纯金材质，两侧图案相同，外侧边缘呈散射的网格状，内里则是星晨图案。
他抬头问道：“这是那枚书签？”
莱栖以前见过这个，它被夹在《二十二时》之中连结着一条绳子，被当作书签。
大先知缓缓走到书桌后坐下，“这是一枚钥匙，但如果你希望参与那场行商的话，同样可以当它是一枚筹码。”
莱栖疑惑地翻着手中的圆形铸币。
铸币是纯金材质，重量大约是两枚金麦穗，就算是花纹独特精致，也顶多只是价值三枚摩莱铸币而已。
想着想着，莱栖问道：“您希望我参与其中？”
只是当其再抬起头投去目光，大先知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
随后，莱栖扭头看向身后，三位莱提娅挤在一切兴奋的窃窃私语，而且在大先知离开之后，她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出去啦，我们可以出去了！”
“但是不能随便走动...”
“要跟在莱栖身边吗？”，其他一位莱提娅抬起头有些不善地望向莱栖。
另一位莱提娅猛地将她的头拉下来，低语道：“哼哼，他只是小小的超凡，去哪儿还不是要听我们的。”
“但他是神眷者哎...”，圣者莱提娅提醒。
慢慢的，三人的激昂的讨论声萎靡下来，就像是逐渐熄灭了的火焰。
但下一刻，三道一模一样的面孔转向了莱栖，亮晶晶的眼睛内仿佛升腾起了炬火，那场景诡异而又惊悚。
看的莱栖连连后退。
随后，三道身影快速围了过来，绕着莱栖不断打转，“神眷哎！”
“有什么特殊的吗？”，少女莱提娅的脸紧贴着莱栖的脸，直勾勾盯着后者的眼睛。
“会不会要进入星国。”，侦探莱提娅提议。
“说不定是特殊的能力...”
“让我康康...”
第七十七章 莱德
最终，好奇的莱提娅们还是没能在莱栖身上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起码没有什么能以肉眼直接看出的特殊之处，便只得颓然作罢。
不过莱栖也没能从她们口中得知有关铸币的事。
莱提娅们只知道很早之前那个便被坠在了书本之中当作书签，很早，很早。
听到这些，莱栖也就打消了那些无端联想，将铸币小心塞到了衣兜内的特殊口袋中，他莫名觉得自己总有用得上它的时候。
随后莱栖看向窝在沙发上交流的莱提娅们，“一起下去吃饭吗？”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而且自昨晚他除了列车上的那杯咖啡外再没吃过什么东西。
莱提娅们扭过头，异口同声道：“我们可以不吃饭，只要有足够多的心灵、情绪、灵感或者是思维的表达...”
位临圣者，她已能做到完全的灵体化，这种状态下，情绪和灵感也能被当作食物，这正是其获取灵性的方法。
然后，三位莱提娅又同时伸手指向莱栖，笑道：“尝尝你的！”
不过莱栖再没像她们想象中的那样手足无措，只是耸了耸肩膀，转身走向门口。
莱提娅们不满的撇了撇嘴，因为大先知的叮嘱，三人还是收束一体跟在了莱栖身后离开房间。
来到升降梯前，莱栖有些犹豫。
往来与顶层的要么是主席，要么是诸位执行领事，再加上之前诺鲁顿遮挡了他的身体，他倒是有些不方便下去了。
“我可以帮你哦。”，莱提娅来到旁边，语气悠悠道。
心灵序列的能力可以影响记忆、干扰视觉、控制情绪乃至思维，不让其他人看到莱栖也当然不是什么问题。
随后，莱提娅捏着两根手指凑到眼前，仿佛其中存在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要求。”
“是什么？”
“莱提娅想要获得一些自由的时间，去哪儿你要听我们的。”
莱栖思索了会儿，问道：“如果我直接下去会怎么样？”，他一手指了指楼下。
瞬间，莱提娅的表情垮了下来。
莱栖如果直接下去，大概率是被当场拦下接受审查，运气好点能获得狡辩的机会获得见到诺鲁顿或者大先知的机会，如果运气不好，那莱提娅就等着和他一起蹲监禁室吧。
“如果我被打晕了，那诺鲁顿先生多久会想起来我呢，或者有人下手太重杀了我，或是一些其他的原因...，那这些要怪谁呢？”，莱栖掰着手细数自己可能遇到的悲惨遭遇。
莱提娅顿时委屈道：“我没有...”
莱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咳咳，当然不会，我们下去换上徽记就可以离开了，你不是想要去外面吗？”
“好！”，莱提娅爽快回应。
“有空闲的话，去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以。”，莱栖似乎又妥协了半步。
“嗯。”莱提娅轻轻点头。
但就在莱栖转过头之后，莱提娅脸上随之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骄傲地叉着腰与莱栖一起进入升降梯。
只是她并不知道莱栖脑海中想的是什么。
空闲，莱栖哪里有什么空闲，他在被追杀之际都握着通讯器阅读学姐推荐的书籍，哪里还会有多余的时间陪着莱提娅去其他地方。
升降梯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的缓缓下降，随着轻颤停在三楼。
这期间，莱栖也使用伪证再度改变了样貌，改变了一部分。
莱提娅跟在莱栖身后，她能明显察觉到，莱栖此刻的心绪有些激动，却又很犹豫。
那种复杂的心灵波动令莱提娅好奇不已，不时围着莱栖转来转去，却又因大先知的警告而打消了使用能力探查的念头。
来到二楼办理冒险者登记的窗口，精灵业务员按部就班地询问问题。
“姓名。”
“莱德.西奥多！”
随着莱栖轻轻开口，他的视线也缓缓凝在了玻璃窗上，其上正映着他的脸庞。
那是一张有着晶蓝短发和同色梦幻眸子的少年，面目带着淡淡的憔悴，眼中满是好奇，嘴角始终带着轻快的笑意。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莱提娅也同时感到莱栖混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嗯，年龄。”
“23岁。”
“所属序列。”
“元素序列。”
...
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后，莱栖获得了新的远方徽章和一串新的编码，这依旧是一枚崭新的徽章，而非来自其他人的遗留。
往餐食区走的过程，莱提娅不止一次飘到莱栖面前，仔细打量着那副新面孔，蕴在眼中的好奇似乎要溢出一般。
见莱栖一直在刻意忽略她，莱提娅气鼓鼓地问道：“他是谁啊？”
伊始序列只能再现过去，伪证能变化的形象也只是记忆中曾经存在过的某一幕。
莱栖淡淡开口，“兰德。”
相比于顶着其他人的容貌混入队伍，莱栖觉得以西奥多家族的身份更容易融入其中，而且这样的话，他只需要说服兰科斯配合就好。
煎牛排、面包以及浓汤，这是莱栖的午餐。
他同样为憨憨准备了些水果放在了身侧的椅子上，不合身的宽大衣袍刚好可以遮掩住。
迎着刀叉上映出的面孔，莱栖吃饭的动作越来越慢，直至他将刀叉放下，静静看着那个无数次浮现在脑海中的面庞。
莱提娅面前同样放着一份食物，是直接取来的，反正工作人员可以免费吃饭。
她一粒一粒叉着鹰嘴豆，过了会儿好奇的问道：“兰德他怎么了吗？”
“他死了，死于一个噩梦。”
莱提娅怯怯地眨了眨眼，将叉子放下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不该问的。”
“没什么...”，
莱栖下意识的搅拌着浓汤，顿了下后突然笑了起来，“说不定兰德会很希望有人聊起他呢，特别是一位女士。”
下一刻，又是两个莱提娅出现，四人将桌子围了一圈，她们共同望向莱栖。
“是吗？”
“应该会吧。”，莱栖勾起嘴角，就如同兰德那样笑着。
侦探莱提娅推了推眼睛，好奇的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个好奇的人，一个特别的人，一个可能并不太正直的人，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莱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以及一个一直帮助别人，一直挂在嘴上，却始终不肯付出实际的家伙...”
兰德说了很多有关未来女伴的事，但那几个月也仅仅只是挂在了嘴边，行事轻佻随性的他却从未向某位女士表露过心意。
少女莱提娅苦恼的蹙起了眉头，评价道：“真是复杂呢。”
那些轻松的回忆令莱栖重新获得了进食的欲望，他一边咀嚼着牛肉一边含糊地问道：“那你们呢？”
说着，他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三位稍有不同却又归属一体的莱提娅。
下一刻，三幅相同的面孔互相对望，三道视线碰撞在一起。
紧接着，其中两道消失不见。
只剩下身着圣洁长袍的莱提娅一颗颗的数着盘子内的鹰嘴豆，沉默不语。
莱栖愣了下，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又难以发现什么，只得专心应对起食物来。
又等了一段时间，返程的列车终于启动，刺耳的鸣笛声回荡。
因为从外界来到这儿只有列火车，所以返程时也就不再需要购票，何况有些乘客是数天前便来到而未返回的。
莱栖寻了个距离之前颇远的车厢，车上的人也少了些。
一上车，莱提娅便在车厢内转来转去，一会儿趴在窗户上将头探出玻璃，一会儿飘到吊灯上晃来晃去，甚至还有几次借助心灵灵体的特殊性钻到车底下观察传动结构...
毕竟她之前来这儿都是借助星国，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地下深处。
只是其他乘客会朝莱栖投去不解的视线，并刻意远离了些，毕竟后者的目光一直飘来飘去，并不时露出紧张、无奈、叹息的神色，谁知道这是不是某序列失控的前兆。
过了会儿，莱栖收回目光决定不再管莱提娅想做什么，人家毕竟位临圣者。
没多久，列车抵达了密林之门站。
购票时，莱栖未选择更近的线路，而是选择原路返回，即前往云石氏族换乘后返回黝锡氏族。
莱栖购买了三张车票，两张属于自己和莱提娅，一张用来补之前逃的车票，这也是他为何选择了同样的线路。
手中摩梭着车票，莱栖没有与查尔林告别，而是早早等在了月台。
经历了刺杀后，莱栖心中隐隐多了丝迫切，毕竟莱栖这个身份已消失在了瓦特海姆，缺乏了这一明确的目标后，那位未知的元素生物难免会对莫古索等人不利。
另一个原因是赤燃学派，格罗特已经表明过会找人与莱栖联系，他的消失也难免会对其他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同时，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莱栖希望能借用格罗特的手，将其引导向黯松林区站的刺杀，引起后者的关注并自其中发现些什么。
而他自己则打算就那么站在着帷幕之后，静静看着。
第七十八章 偶遇
列车驶往云石氏族的途中，因为没有禁区的限制，莱提娅变得更加放肆，经常探出车厢在外界的群山转悠一圈之后回来，外面多有奇骏的山峦。
同样也是在这段行程，许多乘客都心惊胆战地望着外面。
魔兽的嘶吼一阵阵第传来，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兽潮预谋冲击铁路的信号。它们讨厌极了那些分割群山的铁路，以及不断发出轰隆隆声响、喷出恶心黑烟的铁蛇。
因为这件事，往后的数天，负责管理此段的云石氏族不得不增派了数十位非凡者跟车护卫。
莱栖窝在角落，为了节省灵性他已解除了伪证，脸上满是无奈。
那些动静自然都是莱提娅一人搞出来的，离开了大先知的视野，再没什么值得她顾忌的。
瓦特海姆铁路两侧大都是荒芜的山区，而即便是在各大氏族的城池，能对莱提娅造成威胁的也少之又少，何况莱栖也不清楚圣者级别的星旅者自衪哪儿获取了什么能力。
在魔兽的嚎叫声中，列车提前抵达了云石氏族，大量乘客们如逃离般的蜂拥而下。
这时候，莱提娅也返了回来，她疑惑地向莱栖问道：“大家怎么都这么着急，这座部落里有很多好玩的吗？”
“没什么，只是车上有吓人的东西。”，莱栖头也不回地敷衍道，憨憨蠕动身体表示赞同。
换上新的面容跟在众人之后下车，之后就是新的一轮买票、乘车。
“去黝锡氏族，两张卧铺票一张站票。”，莱栖说话的同时递过那枚四角徽章。
多的站票是为之前逃票的补票。
售票厅内的售票员不耐烦的打着哈欠，同时摆手示意莱栖快点付钱完事，冷漠道：“只有换乘票，后面的票到换乘站之后再重新买。”
“那就来...”
莱栖的话还没说完，后方便传来了不容置喙的声音，“不要。”
于是，售票员再没过多询问，只是迷迷糊糊地在车票上盖上印戳递了过来，“这是您要的车票，直达黝锡氏族，还请收好。”
“那里明明还有车票的，她只是不愿意卖给人类。”，莱提娅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听到莱提娅的解释，莱栖沉默地递过钱币将票收走。
过了会儿，他突然问道：“你们是如何看待人类的？”
每个种族在其他族类眼中都有些刻板印象，比如优雅梦幻的精灵、圣洁美好的天使、狡诈邪恶的恶魔、高傲暴虐的巨龙、固执守信的矮人，不一而足...
莱提娅敲了敲下巴，“通常呢，生活在精灵林区内的都被认为是朋友，就和你一样。”
“其他人呢。”
“呃...”，莱提娅拉长了声音陷入思考，“有很多类似弱小、自私、野蛮、阴险的描述。
因为在很多典籍里记载最多的就是人类又又又引发了战争、掠夺资源，就算现在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在人类的卢瑟王国嘛...”
这样的解释令莱栖无可辩驳，相比于其他族类，人类的确有更多战争历。
同时她的描述也让莱栖不禁想到了人类的大邦国时代，为了生存，那片大陆上燃起了一场又一场战火，与高岭人、与欧比斯人、与魔兽原野之上的魔兽、与镜雾森林的精灵，乃至与同为人类的摩莱王国.....
在可知的上万年的历史中，人类似乎一直扮演着类似的角色。
因为缺乏神明的庇佑，所以弱小！
又因为弱小，所以必须野蛮！
莱栖无奈吐了口气，苦笑道：“很多时候，好像的确是这样。”
“不要伤心啦，你在莱提娅眼中可不是这样的哦。”
圣者莱提娅身侧，身着针织毛衣的少女莱提娅自空气中浮出身影，她踮起脚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莱栖的头顶。
“嘶！”，憨憨自衣领后方探出，不满地嘶叫。
随后少女莱提娅伸出手点了点那精致的蛇头，笑道：“嘻嘻，放心啦。”
感受到莱提娅的善意，憨憨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这样云里雾里的交流令莱栖颇感疑惑，只是不等其回过头，憨憨已经又钻回了衣兜内不再搭理他。
眨了眨眼，莱栖将其抛至脑后转而寻找要乘坐的列车。
但就在这时，更远处的骚动先一步引起了莱栖的注意，那是更加靠近列车入站的地方，同时距离客运火车停驻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并隔着一道铁栅栏以分割两者。
自那儿传来的争吵声愈加激烈，甚至有灵性的波动隐隐浮现。
原本莱栖是不在乎的，直至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比如那站在高处披着披风的少女，她提着个半人大铁箱，又比如一道游走在人群边缘，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身影...
那是金房子佣兵团！
距离发车还有一些时间，莱栖摸了摸脸庞，快步走了过去。
矮人一方的为首者是位戴着灰色沿帽身着同色制服的男人，身份似乎是车站站长，他淡淡道：“你们交付的租金还欠一部分。”
与其交涉的是莱栖此前见过的艾克里。
与之前相比，他的面色更为苍白，眸中蕴着血丝，他奋力辩解道：“亲您再核实一下，我们应该已经支付了足够的，交付的货物最少价值三万金币，而且我们只是要去到...”
站长手中托着一截柔顺的天鹅绒，平静地挑衅道：“你说这些垃圾？”
听到这样的话，艾克里顿时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眸中的血丝与黑点愈发清晰。
但最终，他半举起的手还是一点点垂下。
这些天鹅绒在摩莱王国都已价比黄金，在瓦特海姆价值只会更高，此前为了避免造成麻烦，艾克里实际支付的货物价值足有五万以上。
站长只是平静看着艾克里。
他认得其中的一些人，而这同样也是其刻意刁难的原因，货价确实足够，但这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沉寂中，摩拉兹自人群后方接替了艾克里的位置，问候道：“麦肯站长，许久不见。”
摩拉兹状态也远远算不上好，恐怖的伤疤横贯脖颈近乎将头颅斩落，猛烈的撞击也令其的身躯都略显扭曲，肩膀翻折、臂膀扭转，紫红色的痕迹遍布能看到的每一寸肌肤。
列车站长麦肯上下仔细打量着他，目光着重落在了那狰狞的伤口之上，“看来你们一路赶来并不顺畅。”
“都是自找的。”，摩拉兹的回应莫名平静。
莱栖展开帷幕，站在铁栅的阴影下静静旁观。
如今的金房子佣兵团的规模比之上次所见时间近乎缩水了一半，队伍中数位有印象的非凡者也并未出现，想来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不过其中一人却引起了莱栖的注意，第三支队支队长，后者已晋级到了卓绝位阶——撕裂者。
“你们的雇佣者呢，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你自己筹集而来的。”，麦肯又拉出了那段天鹅绒，淡淡问道。
这时，摩拉兹摆了摆手，屏退众人。
麦肯站长也侧了侧头，示意随行的列车治安官等人离的远一些。
摩拉兹显然与麦肯显然并不陌生，两人的交谈也是极为直白，“那些一些卑劣的手段。我引导西奥多商会去往了地震频发的区域，然后迫使他们放弃了这些货物...”
趴在铁栅上，莱栖有些无奈，他方才准备随着躲远些的，在人较多时隐匿还能遮掩他的痕迹，但当其他人都离开后，莱栖的信心愈发不足。
但好在他背后还有圣者撑腰！而且比他更好奇。
莱提娅就趴在旁边的栅栏上，瞪大了仔细眼睛盯着看，就像是迫不及待等待更新的读者。
起初时，莱提娅挥舞着拳头怒气冲冲，“哼，原来是一个坏人！”
不过在听到摩拉兹的解释后，她的义愤填膺也瞬间变为了迷茫，断断续续的说道：“这样，这样的嘛，莱提娅不懂哎...”
就算是洞悉人性与思绪的心灵序列，在面对这样畸形而悲壮的选择时，莱提娅也同样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听到她的呢喃，莱栖摇了摇头，未作回应，只是继续旁观。
但下一刻，莱提娅的话瞬间令莱栖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但同时也因为激动，遮掩身形的帷幕霎时散去。
莱提娅疑惑的问道：“他们为什么执着于承担衪的负债呢？”
思索着这些，莱栖甚至忽略了摩拉兹与站长麦肯投来的警惕视线、以及那些冰冷的枪口和锋利的锐刃，只是愣愣地看着莱提娅。
衪，是指豪斯顿吗？债务，而且为什么会是欠债！有谁有资格让衪欠债？大豪庭商会只是在为衪支付债务？而且到底是多么可怖的欠债才需要数千年时间，甚至还未完成...
霎时间，这些念头在莱栖脑海中如流星划过，又在下一个问题出现的瞬间被抛之脑后，他一直竟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西奥多？”
直至有其他声音呼喊起他，莱栖才自那些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呆呆地回望过去。
第七十九章 经贸
说话之人是列车站长麦肯.云石，西奥多家族特征性的晶蓝头发与同色眼眸极为惹眼，也极具辨识度。
再加上西奥多商会与铜锤氏族和云石氏族的常年合作，麦肯对西奥多家族的人并不陌生。
莱栖回过头来，向着众人颔首行礼道：“在下莱德.西奥多。”
他紧接着解释道：“实在抱歉，方才看到摩拉兹团长出现在这儿，我有些在意便偷偷溜到了旁边，并无恶意。”
一边说着，莱栖一边疯狂朝莱提娅眨眼。
众人也顺着莱栖的目光来回看，却什么也没能发现，他们一同忽视了站在那儿的莱提娅，继而忽视了莱栖的怪异行为。
对于莱栖的解释，摩拉兹并未表露出任何善意，反倒是更为警觉，“莱德？我们应该从未见过，起码我没有印象，也从未听金斯利提及过你。
这个名字令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他叫兰德.西奥多。”
在发音中，莱德与兰德颇为相似。
另一边，察觉到莱栖焦急的莱提娅骄傲地抬起头，直到听到莱栖许诺她一天时间，后者才满意地点头。
莱栖随之松了口气，面向摩拉兹颔首道：“我知道您说的是谁，他是一个很活泼讨喜的孩子，但那可恶的精灵毁了一切。”
哼，莱提娅轻哼出声。
不过在察觉到莱栖那清晰的悲伤后，她接下来的争论和反驳才随之消弭。
摩拉兹的视线柔软下来，但还远称不上和善，又问道：“你又为何会在这儿，你并没有在兰科斯的队伍中。”
在莱提娅的影响下，其他人会一点点无视莱栖话语中的漏洞，使对话顺着其料想的方向发展，这种暗示甚至会逐步取代真实。
当然，她也能强行令其他人相信莱栖所说的一切，只不过那样持续不了太久。
莱德露出苦笑，“妄想重复金斯利爷爷的过去，成为像他那样伟大的商人，就自己溜到瓦特海姆，但如今也只混到了二级冒险者。”
说着，莱德指了指胸口的四角形徽章，同时在心里默默向兰德道了声歉，借用下他的爷爷。
摩拉兹眼中的警惕缓缓褪去，虽然今天刚听说过有人造假远方的徽章，但在其心中，这仍是极具辨识度的身份标识。
“金斯利毕竟只有一位，在这个年龄能抵达第二位阶，你已经可以骄傲了。”
莱栖借用了兰德憔悴的形象来塑造莱德，那是兰德在愁心建立商铺时候，连日的失眠和心力憔悴令其看起来年迈了很多，但就算这样，莱德也算得上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多谢您的夸奖。”，莱栖点头称谢。
麦肯接过话题向莱栖问道：“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们的交流内容，那你的看法呢？”
莱栖点头，“不瞒您说，我如今正要前往黝锡氏族寻找兰科斯，在此之前，他也与我说过摩拉兹团长的事。”
随后，莱栖看向摩拉兹，郑重道：“不只是他，伍尔夫大伯也很遗憾未能察觉您的所求，并由衷希望您能抵达渴望的尽头，毕竟他们为西奥多而死，而那些，就当是最后的祝福吧！”
摩拉兹可见地愣住了，旋即才有些感慨的压下了头轻轻晃动，就像是在与某位老友交谈过程中表露出的无奈和伤感。
“你所说的，我会向兰科斯和伍尔夫一一核实。”，麦肯站长随之看向火车，大喊道：“现在，你们的发车时间到了，不要再耽误后面的列车了！”
麦肯转身前往列车控制室。
听到这话，佣兵团与车站的工作人员赶忙动了起来，继续刚刚中止的准备工作。
摩拉兹看向莱栖，沉声道：“如果有机会，请帮我转告金斯利，商会从来没有欠我们什么，倒是我借着他的友谊做了这么放肆的事。另外，”，说着，摩拉兹朝艾克里摆摆手。
后者会意，返回车厢取出了一个被驼绒包裹的手提箱，自缝隙隐隐可以看到一些闪亮的银白色纹络，这些原本是用来装载药剂的箱子。
“能否拜托你将这个交给莱栖和他的朋友，他们应该也在黝锡氏族，如果不在的话暂且交由克莉，她会处理。”
摩拉兹随手一抛，手提箱跨越十几米的距离翻过铁栅稳稳落到了莱栖手中。
“没什么。”
莱栖当然知道其中有什么，那是他和莫古索在兽潮中的收获，其中应该还有一些佣兵团表达感谢的附赠。
就在这时，刺耳的气鸣声响起。
莱栖的脸色随之一变。
“祝您一路顺利！”，他胡乱向摩拉兹挥手后便提着手提箱跑向月台，莱提娅则迈着轻松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跟着。
列车发车了！
最后，还是位于控制室的麦肯看到了追逐的莱栖暂缓下达了开启车闸的指令，这才让后者顺利登上了列车。
待莱栖登上列车，乘务员才疑惑的拉上车门，顺便打量着面前的人类。
颔首道谢，莱栖不禁在心中嘀咕，“似曾相识的一幕。”
随后在乘务员的陪同下，莱栖循着车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莱提娅轻轻一跃便去到上方的床铺，趴在床头一脸满足地看着群山划过眼前，可惜晚上很多魔兽都隐匿了踪迹。
收好手提箱，莱栖抬头向莱提娅问道：“你之前说的欠债，是什么意思？”
而在其他乘客眼中，莱栖只是在对着上铺自言自语，他说的话听起来也是含糊不清，仿佛隔着很远并掺入了杂音。
莱提娅将头勾下来，这一幕令莱栖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他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莱提娅不解地眨了眨眼，解释道：“大先知说的，那些人在决定前往大壕庭的时候，就已经背上了衪的债务。”
“一切终将归于大壕庭！
这些‘财富’必定会留在瓦特海姆，他们能带走的只会是其他，只是对那个不可知的存在而言，衪需要只是——财富流入和流出的过程...”
听着她的话，莱栖一边思索一边点头，随后只听莱提娅惊呼一声，“我的书...”
视线的余光中，一本书自上方落下，莱栖顺势接住，这是一本他有微弱印象的书籍——《经贸》。
在卡莫学院一楼的图书馆中，它与《星光》《九位帝王》等书籍放在了一起。
这本书的作者是，风之呼唤——卡尔文.洛贝！
此刻，侦探莱提娅出现在下铺，看到莱栖抢走了书，她不满地撅了撅嘴，随后晃悠着腿远远望着窗外的夜色，面带笑意。
思维塑造的书本在触感上与真实的并无什么差别，只是里面的内容源自莱提娅，而且还可以随着她的想法而变化。
这本书并不厚，也远算不上是专业的书籍，而更像是卡尔文的论述和思考，关于经济和贸易中某一部分的思考。
最开始的篇幅是经济学原理的引用，其著作者是一位古老的大学者——格里高利.曼昆，据说是位鱼人，也有人他应是精灵甚至是恶魔，毕竟其中充斥着对人性的探讨和思考。
上书介绍了经济学的十条原理。
关于如何做出决策：决策是做出选择；成本就是放弃的代价；理性考虑边际量；人们会对激励做出反应。
关于如何交易：交易能够共赢：市场的存在可以有益：管控有时可以改良市场。
关于经济如何运行：生产率至关重要；货币存在通胀；通胀与失业存在短期交替。
莱栖苦笑着揉了揉眉心，不过是两三页的引用内容就令其苦恼不已，倒是不如让他去钻研两套复杂的魔法阵列来的轻松。
好在那部分的内容已经结束。
这时，莱栖随之想到了大先知的忠告，不过不同的是，大先知说的是交易的表象和准则，而那十条原理是针对经济这一囊括了交易、人文乃至社会的本质，也更加晦涩。
好在大气术士在书中并无涉及太多专业知识，大都较为浅显。
其主要论述了货币通胀与货币发行、交易、成本、生产等之间的关系，某些极其微小的原因都可能导致火星燃成炬火，最终酿造成人力难以控制的恐怖焚灾，焚烧着社会的根基...
莱栖难以想象书本中描述的那些，千万倍、亿万倍乃至不可计数的金麦穗只能买到一块面包的场景，可能背着金麦穗去购买面包消耗的体力已不是一块面包能补充的了。
而与通胀那如升腾之火的恶性发展不同，货币体质的恢复过程就困难到难以想象了。
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可能，非得以强制手段终结过往，而后立新构筑新的秩序，而这无疑是极为痛苦的过程。
第八十章 未尽的债务
这本书的内容还远不止那些，之后的部分还介绍了交易成本、利润、物价波动，乃至人际等的关系，以及由此塑造出的共赢局面...
只不过这种和谐局面并非一直都有，恶意的垄断和不正常的市场波动亦会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如果是寻常产品还好，而如果涉及粮食之类的必需品，那由此引发的将不吝于天灾！
即便内容枯燥乏味，莱栖还是硬着头皮将其一点点看完。
在经历过逐星之旅后，他对那些摆在各个魔法机构内看似寻常的书籍再无半点轻视，里面说不定就隐藏有撼动世界的秘密。
不过正如莱栖翻阅《星光》时的一头雾水，《经贸》的内容也令其摸不着头脑，莱栖反正是看不出半点异样，更无法与现实经历的联系起来。
而恰逢此时，车厢内的煤气灯一阵闪烁，霎时熄灭。
瓦特海姆是铸造物与机械的国度，这儿的新兴物件比摩莱王国更多也更新奇，像是这种能远程控制的煤气灯，在瓦特海姆却是在几十年便已经在列车上普遍使用了。
揉着酸涩的眼睛，莱栖抬头看了看上铺依旧精力充沛的莱提娅，侦探莱提娅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莱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衪，究竟是？”
一手托举着下巴，莱提娅不满地向莱栖投去视线，她刚刚正在看一只十五公里外的阔翎羽枭梳理那几片阔羽，却被莱栖打断了。
她撅了崛嘴，反问道：“你不是知道吗？”
在莱提娅的视野中，由无数思维和情绪共同组成的心灵之海已经犹如实体，每一个人在其中的投影都清晰可见，莱栖所表达的明明不是疑问，而是求证。
莱栖会意地点头，继而开始在脑海中思索与之相关的内容。
大壕庭之主——豪斯曼.黑须。
这是一位极具传奇特色的矮人，他通过诸王会制定了被普遍认可的商业税；制定行业标准，创立商业行会对各行各业进行监督；提出了品牌、专利的概念；创造性的发明了多种贸易方式...
豪斯曼发明的每一项都被行游的商人传播到了世界，也因为这些功绩，他也被认为是商人的庇护者，他的个人传记对每一位有志经商者而言都是必读书籍。
可以说，豪斯曼即是衡量商人的尺度！
同时也因为大壕庭商会严格遵守的契约精神，豪斯曼的名字甚至被列在契约书、合同、公证书等的内容里，在公证者的位置。
只不过与其显赫事迹相对应的，豪斯曼的崛起与落幕却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又在激流之中消失。
没人注意到大壕庭商会何时出现，只知道当其进入大众视野时，已是体量堪比奥卡公国海运行会的庞然大物。
而当豪斯曼逐渐销声匿迹，整个世界仿佛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的消失。
蹙起眉头，莱栖有种预感，豪斯曼的消失大概率与莱提娅提及的债务有关。
只不过，莱栖叹了口气，将书递了回去。
他已经打算在伍尔夫抵达之后就直接离开，没有心思懒得掺和进去。
上铺，莱提娅摆摆手，莱栖手中的书本随之消散。
她又将头转向窗外，视线追寻着方才被掠过的山峦，寻找起那只阔翎羽枭的身影。
过了会儿，莱提娅猛地朝下铺看去。
黑暗的视野丝毫不影响她的观察，莱栖已然盖上被子准备入睡。
莱提娅不满的撅撅嘴，移开视线。
几分钟之后她又看了一眼，然后再移开，如此往复。
防止被其他人注意，莱栖睡觉时使用外套遮盖了面孔，只不过就算这样，他也还能感受到莱提娅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简直就像是锋锐的矛尖一次又一次捅下来。
终于，在莱提娅的第五次试探之后，莱栖无奈拉开遮住脸的衣服，萎靡道：“衪的债务是什么？有多少？”
莱提娅骄傲的收回目光，仰着头，“五天，我想要去哪里都得带我去。”
“那不用了...”，莱栖再次蒙上头，准备继续睡觉。
“三天！”，莱提娅急忙降价。
只不过莱栖根本没打算知道，也不希望知道，如果不是禁不住莱提娅一次又一次投来的目光，他连问也不会问。
“两天！”
莱栖耳中，这个声音突然拉近，就在耳边。
他猛地扯开衣服，看着飘在自己床铺上空的莱提娅面露无奈，甚至是有些无力。
莱栖揉了揉脸，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呃...”，莱提娅一边沉吟，一边思考。
身化作思维体的莱提娅无重量亦无实体，她的身体缓缓向上飘去，直至身体沉入床板只剩下一张脸嵌在底面上。
面对这样诡异的画面，莱栖干脆闭上了眼。
终于，她摇了摇头，坦然回答道：“没有哎，但我就是想要一些时间，到时肯定会有想做的事情的！”
“那你讲吧。”，莱栖闭着眼睛无奈回应。
“两天哦！”，莱提娅笑吟吟的说道。
她将手探出床板，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晃动。
莱提娅又缓缓将身体升了上去，随之是侦探莱提娅出现在床边摇晃着双腿，腰间挂着的黄铜表链就在这种晃动中发出清脆的响动。
“大壕庭商会的拍卖，大先知以前参加过，只带了一本破书回来...”
“债务。”，莱栖无力提醒了句。
“嗯，我不知道。”，侦探莱提娅坦然的摇了摇头。
莱栖躺在本就不宽敞的床铺上，无力往内翻了个身试图远离莱提娅。
后者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的拍了拍莱栖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听着。
“因为大先知也没说过衪的债务是什么，其实我是怀疑大先知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不过侦探莱提娅的眼神哪里有半点怀疑，分明的坚定无比，这可是伟大侦探推理出的真相！
“但有一点很清楚，衪欠的至今仍未还清，每年都有大量商品流经大壕庭之手售卖至其他地方，并且还在进一步扩大商会的影响力和销售渠道，不遗余力的提供帮助。”
突然想到什么，莱提娅提醒道：“对了，和你一起的商会不是唯一外来的商业组织，无论是卢瑟王国、泰拉王国、奥卡公国还是深海之下的帝国，每年都会有大量商人来给衪送钱...”
听到卢瑟王国的名字，莱栖下意识来了兴趣，既然卢瑟王国有自己的队伍，伊哈里女士又为何要借助西奥多商会的渠道？
他不禁接着问道：“还有吗？”
莱提娅眨了眨眼，点头回应：“有啊，亚夏王国、理亚王国、怒雷荒野的半人马，就连大森林也和他们经常有贸易往来。”
大壕庭商会的业务范畴极广，这样看来卢瑟王国有商队前来也并不突兀。
只不过莱栖还是觉得奇怪，唯一的问题的似乎就出在了提议者上面，索伦.摩莱亲王，或者是他之后的某些人。
莱栖想了想，又将其抛出脑海，将身子翻了过去。
侦探莱提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再送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带着如此多的财富，却从来没有高位者觊觎？”
这个问题令莱栖瞬间愣住，不禁顺着她的问题问道：“为什么？”
要知道单单是兰科斯携带的货价总量接近千万级别，对圣者而言也同样是一笔无比巨大的财富。
他此前隐约了解过圣遗物的价值，三百万摩莱金币，是四阶非凡器具的六十倍，同时也能大体反应出该位阶非凡者的财力。
侦探莱提娅戴上眼镜，并向上推了推，肃然道：“是衪的诅咒！”
“早在某位商人决定前往大壕庭之时，这些财富也被纳入了衪的视野，它的最终归宿也只能是大壕庭商会，你可以带走其他的，但却必须经历这一过程。”
莱栖将身子又翻了过来，蹙着眉头问道：“但在这一过程中、损耗、丢失的呢？”
在抵达瓦特海姆的过程中，西奥多商队不知遗弃了多少货物。
莱提娅又向莱栖反问道：“但这些总变成了其他的形式，不是吗？”
闻言，莱栖顿时陷入沉思。
他想到了兰科斯经常挂在嘴边的词汇，交易。这不正是他们的目地，只不过本应由货物交易而来财富被换为了其他的。
例如他们节省的时间、存活下来的人们，即是他们自己。
慢慢的，莱栖坐了起来，神色郑重。
莱提娅继续说道：“这些也会以这种形态进入交易这一链条，然后重复上述过程，就像是一道锥形的容器，落入其中的沙砾总会缓缓滑向底部，区别只是形式和路径而已...”
“圣者们如果谋夺这些财富，必须考虑大壕庭的态度，以及如何面对之后的交易和衪的态度。”
莱栖隐隐决定有些奇怪，掠夺为何不被允许，如果交易的范畴再宽泛些，这同样也能被纳入其中，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纠结就是了。
随后，他思索着自己的所为，如果真按照莱提娅的说法，那他早就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但...
他问道：“这种力量是以什么形式呈现？人为，还是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不知道，但没听说过有谁是被绑进大壕庭的。”，侦探莱提娅摇了摇头，身影消散。
第八十一章 不容错过的任务
坐在铺位上，莱栖方才的困顿消失不见，他现在可是清醒的很！
即便察觉到了这场行商的诡异，莱栖也没预料到自开始那刻，他就已深陷了进去！
难怪，难怪康布雷家族过分的疏远队伍。
等一下！
莱栖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朱迪斯她们未跟随卢瑟商队是否也是源自类似的考虑，过多的牵扯会让她们也陷入其中，相比之下，摩莱王国的车队更合适一些。
愈思考，莱栖愈发肯定。
随之而来的，莱栖也回忆起了另一件事，大先知此前没有询问他的意见，只将那枚铸币丢给他便消失了。
大先知也有类似的考量？那铸币可能会自己带来某些变化？
莱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衣兜，那铸币正静静躺在其中。
他眼神微凝，自语道：“大先知希望我参与进去？起码不曾制止...”
如果说早知道这件事，莱栖大概率不会同意兰科斯的邀请，最起码会思考的更久一点，但大先知未曾提醒，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态度...
“强行离开又会怎样？既然不会有外力加入，那我直接脱离商队又如何...”
莱栖这样想到，更坚定了离开的念头。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莱栖躺下将衣服盖在了头上沉沉睡去。
当其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远处群山的边界映出微黄的光芒，烈日逐渐显露出形体。
在这之前，莱提娅早早醒来。
下层床铺旁的小桌子上，是两份早餐，焦香的面包块、肉酱和浓汤被装在略显灰暗的锡餐盒中，角落錾刻着黝锡氏族的标志——小小的锡炉。
“还有一站。”，挠着头起身，莱栖自语道。
依靠新星赋予的能力，莱栖对站点和位置的把控甚至比列次表更加准确。
随意插起面包蘸了下肉酱塞入口中，莱提娅望着外界，语气含糊的喃喃道：“去哪里呢，哪里，哪里呢...”
见其这样，莱栖自己默默端过餐盒准备享用早饭。
只不过当他将其拿在手中的那刻，位于对面的床铺的乘客却是突然发出了询问，“朋友，请问你的食物是哪里购买的，列车餐现在不是还没有开始供应？”
莱栖的动作为之一滞，无奈看了眼莱提娅。
谁知道莱提娅是怎么搞来的，对于一位心灵序列的圣者而言，她有太多方法能够做到。
后者依旧如若无视的望着外界，似是在思考着之后的旅途。
莱栖收回目光，将这个话题含糊过去，“昨天买的，忘记吃了。”
他此刻也才看向对面的矮人乘客，后者有着简短的针发，并无胡须看起来颇为年轻，身着棕色皮夹克，胸口是一枚特殊的徽记。
提灯外廓精铁制表面是一柄铁镐，其下隐约可见一块矿石的痕迹。
冒险者组织——掘金者！
“原来这样。”，对面的矮人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列车将停，他也即将下车。
察觉到莱栖的眼神，那矮人敲了敲胸口的徽章笑道：“一级的探矿者。”
铁镐之下的矿石代表着冒险者等级。
莱栖暗暗点头头。
掘金者组织脱胎于以前的探矿者和矿工，原本只不过是协助矿区探查矿脉的一群非凡者，而后逐步发展成了如今的样子，不过还保留着之前的称呼。
地脉下的危险比之某些禁区也不遑多让，隐蔽的空洞中可能生活有魔兽，乃至灵界空隙，塌方亦是随处可见，再加上某些未知的东西，即便是圣者也不敢保证能探明一处大矿区。
漫不经心的吃着食物，莱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
“请问一下最近有什么任务吗？”
那矮人愣了下，明显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兴致勃勃的讲解道：“那可太多了！”
“一位五级魔法师被杀，许多冒险者组团赶往了塔尔萨布之桥，希望能找到线索，这可是百万级的任务...”，他瞪大了眼睛，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任务张贴出来时的激烈场面。
只不过这位矮人描述的场面越是激烈，莱栖的脸色就越难看，隐隐有些僵硬。
没几个人比莱栖更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些冒险者第一个应该找的就是他。
好在莱栖这个身份已经消失在了瓦特海姆，但也并没有死去，这是他答应过的！
“还有其他的吗？”，趁着后者换气的时候，莱栖赶忙问道。
那冒险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前些时候新发布了一个猎鲸任务，捕捉深海中的巨形魔兽；当然还有大量的寻矿任务是必不可少的；铜锤第七代旋进式矿机的改进意见征求；雪炭氏族三千米的深矿井勘察；大壕庭商会采购三百磅奇迹之金...”
他掰着手指一个个的说着近期发布的任务，简直像是一副人形的公告牌。
与摩莱王国的冒险者公会多是护卫任务一样，瓦特海姆的任务也极富地域特色，矿物、机械和锻铸相关的占据了大片篇幅。
“哦对了！如果你是第一次来瓦特海姆的话，有一个任务一定不要错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不断在矮人话语中追寻信息的莱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回望过去。
矮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那是铁铸赤谷发布的任务，发布于一百年之前，至今还未能完成，即便只是一条线索也价值十几万，最终的酬金更是高达数千万！”
听到这儿，莱栖也不禁认真了起来。
要知道，即便是寻找拉赫鲁特被害的真相也就只有百万的奖赏，那可是一位圣者，还是一大魔法学派的关键人物。
但这时候，那位探矿者却是卖起了关子，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莱栖会意，将手中的餐盘递过去。
“谢谢！”，矮人克制地捏起一块面包蘸取了些肉酱之后塞入口中咀嚼着，许久之后才满足地将其咽下。
这种食物是瓦特海姆的传统食物，面包不似摩莱王国常吃的松软面包，而是烤的又干又硬更方便储存，肉酱也是各种肉类的混合，浓汤则是煮肉的汤，添了些土豆增加浓度。
只不过相比于寻常做法，莱提娅搞到的明显是高级版本。
又回味了会儿，那矮人才攥着胸口的徽章解释道：“不瞒你说，我也准备去躁金山谷碰碰运气，就算只发现一点线索，也值得冒险！”
远去数百里横跨塔尔萨布之桥，对他而言是生是死也难有论断，能在出发前再吃一次矮人的传统食物，就当是衪的赐福了！
“祝你顺利。”，莱栖说道。
矮人点头称谢，随后脸庞带上了一丝郑重，继续说道：“那个任务是，寻找大气术士——卡尔文.洛贝！”
听到那个名字，莱栖突然瞪大了眼睛。
过了会儿，莱栖蠕动着嘴唇问道：“那位女士不是，不是已经...”
如果卡尔文女士尚在，深寒魔导师弗拉维安不会不知道，魔法界的格局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何况天启陨落的动静是无法隐藏的，而且衪不会毫无察觉...
矮人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点头，“是啊，已经去世了。”
“但谁又看到大气术士陨落的那一幕呢？灰岸酋长艾塔斯里.灰岸始终无法相信，在她担任酋长之后就发布了这个任务。”
“艾塔斯里。”，莱栖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理解后者的态度。
莱栖突然想起自己的目地，问道：“最近两天有没有关于伪造远方徽章的任务，听说发现了一块查询不到的徽章？”
矮人头也不抬回应道：“是听到了类似的消息，对了，好像就是下一站传来的。”
此刻，列车缓缓减速即将到站。
“没有其他的消息了吗？”
“没了，按理说这种事应该很快会有任务发布的，但负责管理黯松林区的黝锡部落一直都没反应，这应该是一条假消息，毕竟敢伪造远方徽章的人可不多。”
远方是泰坦主导的冒险者组织，那群满脑子都是竞斗的巨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人。
莱栖僵硬的点头附和，“听说事件起因是一场刺杀，这事呢？”
矮人将收拾好的背包背上，点头道：“这件事倒是真的，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后续还没有消息，也大概率没消息了。”
“多谢。”，莱栖点头道谢。
莱栖可以确定，雇佣刺客的人动手了，后者借助某些后手抹除了这件事的影响，毕竟受到影响最大的是他才对。
想通了这点，莱栖下意识笑了笑。
对方已经露出马脚，剩下的就是如何抓住了，莱栖的视线缓缓飘向莱提娅。
后者疑惑的回望过来。
就在这时，逐渐减速的列车轻轻一颤之后停了下来。
列车停靠，矮人探矿者向莱栖点头后便赶忙下车离开。
停靠的站点名为铁崖站，是距离塔尔萨布之桥最近的站点，同时也是往常西奥多商会抵达的第一站，下一站便是黯松林区站。
第八十二章 说服
路过黯松林区站时，莱栖刻意停留了一段时间。
但前天晚上的袭击仿佛从未发生一般，车站内没有临时增添的检查员，也没有更加严苛的搜查和问询，一切如旧。
购买了两张车票后，莱栖经历了简单的检查便登上了列车。
他并不打算在黯松林区站调查，相比之下，拥有此处车站管理权的黝锡部落才是更优的选择，而且，他同样有些担心莫古索。
黯松林区站距黝锡部落三百余公里的车程。
五个小时后，莱栖再度抵达了黝锡氏族。
远远望去，高耸的古堡之上，铁链与钢铁交响，如同粗犷的歌谣或是赞颂。
与黯松林区的宽松管理不同，黝锡氏族的车站反而对出站乘客的管理更为严格，特别是如莱栖这样的人类。
甚至当莱栖表明了西奥多商会的身份后，更是被带到了车站专门的审讯室中接受问询，同时着重检查了那枚四角徽章。
审讯室中，莱栖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
在记录完了所有的内容后，对面那位穿着灰黑制服的矮人说道：“嗯，莱德.西奥多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可以请问您的名字吗，毕竟之后如果需要配合的话会更方便些。”，莱栖起身，顿了下后笑着问道。
矮人淡淡道：“斯托恩.黝锡。”
之后，他继续道：“之后我们会申请调取你的档案，如有不实我想还会再见。”
莱栖摇摇头，苦笑道：“似乎不该问的。”
“你该走了！”，斯托恩伸手指了指门口。
莱栖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出门口，莱栖侧首低声问道：“莱提娅，刚才那个人有问题吗？”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视野中，莱提娅就像是不存在的幽灵一般飘在莱栖身后，时不时的升至高处张望着远方的景色。
听到莱栖的问题，她慢慢降了下来，不满的撅了撅嘴，“心灵的波动十分平稳，就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话罢，她突然飘向不远处的一处商铺，门口的货架上堆满了精致的锡器，在烈日的光辉下闪烁着耀目的光泽，比之银器也不遑多让。
莱栖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跟了过去。
莱提娅的话揭示了一个危险的真相。
那位元素生物的地位比莱栖想象的还要高，前者影响的并非是某一处车站，而是黝锡部落的高层，甚至就是那位酋长！
莱栖的眼神骤然警觉，仿佛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其递出利刃。
这时，他也回过神来，站在莱提娅身边看着货架上的商品。
金属锡价格低廉又易于塑形，在瓦特海姆常被用来制作生活用具，工艺品也不少见。
引起莱提娅注意的正是货架角落区域的锡制艺术品。
原材料是造型怪异残缺不堪的锡渣，通过熔融的方式被组合在一起，构成了类如密林、灌丛之类的形态，颇具艺术感和新意。
她随手拿起一件被塑造成石中焰形状的艺术品，“岩砺氏族的作品！”
在其的底座上能够看到一块印痕，六棱形的宝石状。
“那是什么？”
岩砺这样的氏族名明显与矮人的取名习惯大相径庭。
“精灵，是精灵啊。”，莱提娅解释道。
“与其他精灵不一样，他们最喜欢以宝石、矿物、铁石等的为原材料来阐述自然和心灵，岩砺氏族族人很少，艺术品也很少见...”
说着，莱提娅侧首看向莱栖。
迎着她的视线，莱栖无奈地将手探到了衣兜内准备取钱。
只不过慢慢的，莱栖又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莱提娅的目光他转身看向身后，瞳孔随之一凝，有些愣住。
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形——一位人类。
那是担任朱迪斯.康布雷护卫首领的温洛，一位泰坦序列荣耀位阶的强大非凡者，只是此刻他的脸上难掩焦急，以往端正的步伐也带上了慌乱。
微蹙着眉头，莱栖有些奇怪。
按理说朱迪斯几人应该在两天前就离开了，担任护卫首领的温洛没有半点理由继续待在这儿，更何况是孤身一人...
除非，朱迪斯或伊哈里出事了！
莱栖心中一惊，这样的念头止不住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而且，也只有这样能够解释温洛的焦急。
莱栖思索片刻，不等其向莱提娅询问意见，后者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并在过了一段距离之后转头示意莱栖跟上来。
愣了下，莱栖无奈跟了上去。
莱提娅指了指温洛，向莱栖解释道：“奇怪的姿态。”，说着，她又眨了眨眼睛以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莱栖知道，莱提娅看到的是温洛的心灵形态。
“什么样？”
一个人的心灵形态能反映其的性格、思绪、乃至灵魂的状态。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莱提娅缓缓飘过去，莱栖也就慢慢跟着。
过了会儿，莱提娅才回应道：“持着剑的士兵形态，不过还能看到其他的影子，嗯...，是神性的影响...”
抿着嘴，莱栖心中暗叹。
神性，那是圣者之上的专属，好在莱提娅自身本就是这种存在，应该不会对其有什么兴趣...
“但是从未见过的神性，啊，他好像认识你，他过来了！”
听到莱提娅略带幸灾乐祸的声音，莱栖脸色一僵，当其转头看向温洛时，后者的目光也恰好与其撞在一起，带着浓重的警惕和审视。
他叹了口气向前者走去。
后者审视着莱栖，反问道：“西奥多？”
莱栖颔首回应：“莱德.西奥多。”
“你见过我？”，温洛在之前的队伍中并未见过莱德这个人，这才有此一问。
“没有，我从其他地方赶来寻找兰科斯，觉得你应该是随着车队一起的，毕竟在瓦特海姆少能看到像这样的眼神。”
听到莱栖说出兰科斯的名字，温洛的警惕性随之降低了不少，但也称不上亲和，他冷冰冰的回答道：“来自卢瑟王国。”
莱栖心生无奈，继续问道：“而且我觉得你似乎需要帮助。”
此话一出，莱栖能明显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虽然温洛的姿态依旧，但却莫名给他一种锋芒在背，身体微微僵硬的干净。
“兰科斯与我说过你们，他十分感谢诸位在旅程中提供的帮助.”，莱栖急忙补充，顺便再度借用兰科斯来拉近关系。
他接着趁势继续问道：“我说不定能帮上什么，或者之后去找兰科斯他们。”
“治愈伤势呢？”
莱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随之点头。
憨憨的回溯能力约等于治愈，大不了交给莱提娅想办法解决，明明是后者的好奇引起的...
而不知是温洛确实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还是相信了西奥多家族，亦或者因为莱提娅的影响，反正他点头接受了莱栖的建议。
跟在温洛身后，三人缓缓向着山顶走去。
临近古堡，铁链碰撞的敲击声愈发明显。
山顶之上的城堡区是黝锡主族时代居住的地方，是部落毫无疑问的权力中心，酋长以及部落高层尽皆生活其中。
温洛带着莱栖径直走向城堡区，矮人守卫经过简单的检查后便放几人进去。
围墙之内又划分了诸多区域，简直就是一座小型城市，这是一座城中之城。
进入城堡区的同时，莱栖不断向莱提娅投去问询的目光，不过后者却一直像是没看到一般的望着远处的天空或者高耸的建筑。
如果不是因为莱提娅的缘故，他哪里会摊上这种事。
最终三人停在了一处独立别墅前，担任护卫的同样是来自卢瑟王国的士兵，从后者警惕的视线和肃然的面容，莱栖也大致猜到了什么。
矛盾？袭击？亦或者是正面冲突？
莱栖很坦然地将手提箱交给护卫保管，之后跟着温洛进入别墅。
入门后，莱栖首当其冲看到的便是大面积的战斗痕迹，大厅地面完全破损，出现了数道深坑，吊灯碎片散落满地，破碎的桌椅则被随意地丢在角落。
不过令莱栖奇怪的是，那场战斗仅仅如此？
毕竟以温洛的实力轻易就能将整栋别墅完全摧毁，又怎么会只破坏了一层大厅，他为了保护朱迪斯与伊哈里有所收敛尚有原因，但袭击者呢？
难道这是袭击者自己的房子，所以才不忍破坏？
未等莱栖询问，温洛先行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遭遇了袭击，因为我的疏忽，袭击者伤害了朱迪斯小姐，这里难以找到合适的医师，亦无光辉教廷的教堂。”
莱栖确定道：“就在这里？”
“因为康布雷家族的地位，黝锡酋长邀请伊哈里女士暂住一段时间。”
“袭击者是...”
莱栖的话没有说明，但温洛却十分清楚他想要问什么。
后者未曾回应，只是沉默地带着莱栖向二楼走去。
第八十三章 沿街叫卖
莱栖在上楼的途中也见到了其他护卫，皆是卓绝位阶，序列各异。
有的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处警惕行人，有的守在房间门口充当侍应，莱栖甚至在头顶上也感受到了灵性波动，那是房顶之上。
向门口的护卫颔首，温洛叩门道：“女士，我找到了一位治愈者。”
内里随后传出伊哈里的声音：“进来吧！”
温洛向莱栖示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这是一处相对典雅的卧室，地面铺有松软的地毯，家具是造型花纹古典的松木家具。
装修风格与矮人们的粗粝大相径庭。
伊哈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平静地双手放在膝上，她看到莱栖后，语气有些诧异，“西奥多家族的人？”
莱栖微微躬身示意，“莱德.西奥多，见过伊哈里女士！”
同时，莱栖也才察觉到莱提娅并未进来，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只是将脸从门上塞了进来，那景象莫名诡异，好在其他人看不到。
伊哈里颔首后问道：“我之前不曾见过你。”
莱栖又拿出了说服摩拉兹的说辞。
“是这样啊。”，伊哈里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又询问道：“你能够治愈伤势？”
自然与光辉序列的非凡者都拥有治愈伤势的能力，只是相比前者的简单愈合，后者近乎是生命再造般的奇迹之力。
也无怪乎衪会有如此众多的拥趸，并获得了类如生命赐福者的神讳。
只是光辉教廷的信仰难以在瓦特海姆传播，寻找光辉序列的非凡者也同样困难。
莱栖思考片刻才缓缓点头，有些迟疑的说道：“其实不是我可以治愈伤势，而是我的魔兽伙伴。”
与此同时，憨憨也慢慢自衣领内爬了出来，昂着头立在莱栖的肩膀上。
“而且我也不清楚那究竟算不算治愈...”
在憨憨出现的瞬间，站在其后的温洛目光一凝，然后向伊哈里点头确认。
虽然伊始序列的回溯伤势存在弊端，例如需要收集破碎的血肉，并在该过程中患者将重复之前的痛苦，但这已是相对较好的选择。
得到温洛的肯定，伊哈里也不再顾忌，“那就劳烦你们了。”
说着，她向莱栖郑重地屈身道谢。
莱栖顿时挪至一旁，有些受宠若惊。
且不论康布雷家族的声望如何，莱栖在面对伊哈里时也有一种面对狄文斯.贝诺老师的感受，而且更为强烈，她在学术上的造诣同样令莱栖倍感尊敬。
伊哈里让开位置，莱栖来到床边。
拉开被单，莱栖随之看到了朱迪斯身上的恐怖伤势，神色凝重。
一道细长的伤痕自脖颈至肩膀斜切而下，近乎将肩膀卸下，这道伤痕大概率是自头颅斜切下来，只是刃锋受到了某种阻挡，才造就了这种伤势。
即便如此，也仍可见那透骨的锋锐！
同样的，也是这股锋锐的剧痛迫使朱迪斯陷入了昏迷。
莱栖又确认了下，点头沉声道：“战技——砺刃。”
就算只观看伤势，莱栖也能自中感受到熟悉的锋芒，这道伤口无疑是由砺刃中极具破坏的战技造成的。
听到莱栖的话，温洛顿时急切的问道：“你认识那些人？”
说话间，他的眸子同时蕴起电芒，雷鸣声一闪而过。
闻言，莱栖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之前见过使用此类战技的冒险者，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了解一下砺刃者工坊。”
“多谢！”，温洛平静下来，重重点头。
莱栖点了点憨憨的小脑袋，后者会意地自肩膀上一跃而下跳到床上。
只见憨憨爬到伤口附近后，宝石眼睛微微亮起，薄不可闻的迷蒙雾气笼罩，久远至时间起点的空泛声响低低回荡。
与此同时，伤口两侧的肌肉如同活过来般的蠕动着贴合在一起，丝状的皮肤结构复而勾连。
但下一刻，仿佛有无形的刃锋划下，贴合的伤口瞬间崩裂。
伊哈里的面色同时一变。
莱栖无奈的抿了抿嘴，叹气道：“在治愈灵性造成的伤势时，这能力总不太适用。”
战技的本质同样是对权柄的利用，砺刃每一道攻击中都留存有锋锐的灵性，更何况袭击者的位阶大概率达到了荣耀，这已经超出了憨憨的能力范畴。
憨憨昂着头将莱栖解释，“嘤嘤嘤！”
会意的莱栖愣了下，旋即摇摇头。
伊始序列治愈伤势的原理是将伤势回溯至更完好的状态，但对于类似灵性造就的伤势，如果不能直接回溯至未受伤的状态，那回溯都将毫无用处。
莱栖想了下之后提议道：“如果能由元素序列的高位者参与，或许可以消除附着在伤口的灵性，之后再治愈或许能够成功。”
伊哈里颔首缓缓道：“感谢，之后可能还会麻烦两位的地方。”
之后摆了摆手，“温洛，送一下莱德先生，顺便表达谢意。”
温洛点头应下。
莱栖行礼后退步离开。
返回的过程中，莱栖顺便向温洛问起了有关袭击者的事，他关注的重点是其中是否有脸覆铁面、手持黑刃的刺客。
温洛的回应是没有。
袭击者们尽皆手持长剑，使用某种能够划破空气的锐利战技，甚至能够跨越很远的距离造成伤害，朱迪斯也是因此受伤。
离开前，莱栖提醒，“黝锡部落应该有元素序列的非凡者，或光辉序列的非凡器具。”
各个序列的能力多种多样，功能非凡，黝锡氏族这样一个偌大的氏族总归会有所准备以应对类似的情况。
温洛点点头，“多谢提醒，但还请希望你能将此事保密。”
莱栖同样颔首回应。
虽然不知伊哈里女士在顾忌什么，但莱栖也能感受到这场袭击的与众不同，袭击者说不定就隐藏在这座城堡之内，是其中掌权的某人。
之后，温洛交给了莱栖一张金券，巴掌大精致的金色丝帛上是绵延的群山图案，其中一座高峰尤为巍峨——塔克拉蒙。
金券通常以神明的名义制造的，一方面用于完善大宗的货物交易，另一方面则是服务于相应的信众组织，与某些通用货币挂钩。
为了与衪的地位相衬，金券的制造工艺通常极为繁琐苛刻，同时需要圣者的首肯，所以就算这是便捷的敛财方式，金券也没有大规模实行开来，往往只用于上层人士间的货币交易。
莱栖未曾推脱，只是提醒，“朱迪斯小姐并非非凡者，恐怕难以支持太久。”
一张百枚金币的金券虽然价值贵重，但莱栖所承担的风险也确与其相当，况且他不希望因此受到温洛的猜忌。
温洛点点头，将莱栖的手提箱还了回去。
稍稍远离了一些距离后，莱栖才侧过头向莱提娅问道：“刚刚那个房间内有存在什么吗，连你也有些忌惮？”
反正莱栖没能感知到什么额外的事物，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高位的影响了。
莱提娅敲了敲下巴，回答道：“唔，似乎是特殊的圣遗物，是从未见过的，与大先知给我的感觉有些类似，可能是未知的...”
“异神？”，莱栖补全了她后面的话。
莱提娅没有意外，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相比于出发时，她的心态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随意，而是更为谨慎。
毕竟就算是圣者，在那种能奉以神之名的存在面前，也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两人警觉和抗拒虽有，但也没有太过担心，这又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历与异神相关的事件，之前还都是以主角的身份参与其中呢。
离开别墅，莱栖明显察觉到了额外的目光，不过也仅仅是维持在观察的程度。
远离城堡区，莱提娅又恢复了轻松的姿态，她的身影飘在建筑之上，踏着屋顶，沿着栏杆或是连接两栋建筑的铁索漫步，感受着久违的自由。
跟随新星的指引，莱栖没多久就找到了西奥多商会暂时的居所，一片简陋棚屋区。
但与离开前不同，棚屋前至道路上的小片空地上摆满了各式商品，清洗干净的布帛、天鹅绒；清空药剂的玻璃瓶；随行携带的少许精油松香；马匹和车架；甚至还有兰科斯的行李箱...
在这片地摊之后，兰科斯穿着朴素的衣服不断呼喊叫卖。
“摩莱王国最顶级的天鹅绒，不要九九八，不要六四八，统统只要三二八...”
“高端玻璃瓶，售价仅需十枚铜币...”
“诸位看看这上面的铜锤标，这可是铜锤氏族出品的正宗行李箱，这对密钢轴承用上一百年也不会坏...”
“魔法师组织青金塔的灵盏提灯...”
愣愣站在远处，莱栖沉默许久才终于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莱提娅也好奇的问道：“行商是这样吗？”
莱栖脸色僵了下，随之点头。
对普通的旅行商人而言，带着货物沿街叫卖，或是在酒馆门口摆摊的确是常态，但这可是与铜锤氏族有密切商贸合作的西奥多商会，身价超千万的庞大商会。
行商，这样子？
第八十四章 好久不见
又在心中复述了下说辞后，莱栖径直走向地摊区所在。
在那片长长的摊位区后，不止是兰科斯，其余几位西奥多族人也同样在向来往的行人兜售商品，只是大多数人对此并不感兴趣，更有甚者在路过会刻意地踢上一脚。
除了叹气，兰科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货物摆放的范围不断缩小。
过了会儿，莱栖走到兰科斯身前。
后者正在擦拭玻璃瓶上的尘土，看到有人靠近忙起身准备动用销售技巧大赚一笔，不过就在其起身那刻，他那微微张开的嘴却是越张越大，直至抵达极限的呆滞原地，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
站在对面那人，面孔与其有六分相似，但与他记忆中的那副面庞却有八分。
其他西奥多族人也同时投来视线，同样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
而莱栖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幕，低垂双手静静等待。
随后，在不远处锻炼的克莉与在棚屋内休息的克拉尔察觉到异常。
虽然两人尽皆对这一幕有些不解，但还是示意佣团做好准备，而他们自己则来到兰科斯身后准备打破着诡异的寂静。
在克莉轻拍了下兰科斯的肩膀，后者才终于自那震惊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示意无恙。
随后，他神情复杂地望向莱栖和其胸口的四角徽记。
对面，莱栖摊了摊手，笑道：“我们需要单独谈谈，对吧。”
说话时，莱栖刻意加快了语速并提高声调，以有别于自己真实的声音。
兰科斯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下意识点了点头，他从不曾拒绝那副面孔对其的请求。
但在听到莱栖的话后，克莉与克拉尔却是变得更为警惕，一者被衣服覆盖的皮肤染上了铁色，一者默默抽出袖口内的法杖。
神情恍惚了下，兰科斯随后说道：“好久不见，”，接着他转身望向身后，“不用这样，我们只是许久未见而已。”
说着，他挥手示意莱栖去往远些的地方聊。
莱栖的眼睛随之一亮，微笑着点了点头，缓步跟了上去。
听到兰科斯的安排，克莉与克拉尔对视了眼，他们皆察觉到了莫名的诡异，但却不能公开反对雇主的命令，只能一边安排佣兵警戒，一边与兰科斯两人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方。
兰科斯租赁的棚屋区接近城区边缘，多的是未经处理的裸露岩石和粗粝的地面。
行走了一段距离，兰科斯停驻脚步复杂地望向莱栖。
“你，是谁？”
他的声音稍有颤抖，带着隐隐的畏惧以及深埋其下的渴望，他多希望那场噩耗只是自己梦中的臆想，多希望能自后者口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背对着留在远处的克莉两人，莱栖暗叹了口气，套上帽子遮掩头发后手掌划过面庞，解除了伪证的变化。
“莱...”
瞬间，兰科斯的眼睛瞪的比之前更大，脱口而出的话语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被压下。
“我在离开黝锡氏族的第一晚遭遇了莫名的刺杀，不得已以这样的样貌示人...”，在兰科斯表达疑惑前，莱栖尽快解释道。
听到这样的话，兰科斯微微蠕动着嘴唇，然后轻轻点头。
只不过，他那失望和遗憾的样子溢于言表。
莱栖没有打扰他，只是低着头看向躺在手掌中央的小小纸片，同时想到了盖洛普尔学长之前话——它很适合有记忆的人...
但记忆中留存着兰德的又何止他自己。
沉默了会儿，兰科斯才缓过神来，问道：“你遭遇了刺杀？”
谈到这个话题，莱栖将遗憾与悲伤收起，凝重地点头，“脸覆铁面，手持漆黑的短剑，这似乎是辉石氏族刺客的形象，大概率与拉赫鲁特阁下的死亡有关...”
莱栖依旧选择隐瞒了部分真相，但他相信兰科斯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兰科斯脸上也随之染上凝重，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拉赫鲁特的死亡了。
随后，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远处的城区，山峦顶端是威严的城堡和庄严的建筑群，耳边回荡着铁器碰撞的交响。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沉声问道：“这件事与黝锡氏族有关？”
如果不是这样，还能有谁能短时间内确定莱栖的行踪并安排刺杀，毕竟就连他也不知莱栖的目的地。
莱栖缓缓点头，肯定了兰科斯的猜想，同时也讲述了自己在返程时在两座车站遭遇的截然不同的待遇。
兰科斯颔首，望向黝锡部落的眼神更显沉重。
他随之猜测道：“也就是说，那涉及拉赫鲁特阁下死亡的存在地位颇高，足矣影响黝锡部落的高层为其驱使。”
“恐怕是这样。”，莱栖叹息。
兰科斯思考了会儿，提议道：“我们能不能将这件事告知格罗特阁下，相比于我们，他更渴望、也更适合调查这件事。”
“可以，但如果消息走漏，我们就更被动了。”
两人已经确定，格罗特带领的魔法师中亦有幕后之人的手下。
“你的意思是换一种方式？”，兰科斯反问道，既然莱栖考虑到了这点，那就代表着他已经想到了如何应对。
莱栖点头说道：“对！相信过不了多久，格罗特阁下同样会派人来到黝锡氏族寻找‘莱栖’，但‘莱栖’这个人已经失踪了，原因未知。”
兰科斯思索了下，“这条消息由我告知。”
莱栖毕竟身份特殊，相关的行踪也只寥寥数人知晓。
在抵达瓦特海姆后，兰科斯便再没必要借助拜克罗的名义，他何尝不是抱着与莱栖相同的想法，将自己摆在明面，挡在其他人之前！
莱栖沉吟了下，“可以提前向车站询问情况，有关我的行踪，甚至可以向掘金者发布任务——寻找莱栖.霍曼。”
如果能有黝锡氏族或者掘金者提供证据，那远比兰科斯自己说来的可信度更高，也更有助于他们置身事外。
兰科斯缓缓点头。
随后两人又就这件事探讨了一些细节，比如时机、措辞等。
趁着这个时间，莱栖随之讲述了自己在云石氏族遇到摩拉兹的事，包含向其解释身份的部分。
兰科斯有些感慨，“他们已经到了啊...”
过了会儿，他转过头看向莱栖，迟疑地问道：“刚刚那是...”
莱栖的回答含糊不清，“某个序列的非凡器具，能变为记忆中的某人。”
兰科斯会意地点头，没有再问。
“还请见谅，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可能都得顶着这副面孔生活。”
兰科斯愣了下，旋即微微摇头，低声道：“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何况就算是兰德尚在，也应该很兴奋、很好奇有人装扮成他的模样...”
顺着他的话联想下去，莱栖也不禁露出微笑，这确实是兰德会做的事情。
“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
“莱德，莱德.西奥多。”
听到这个与兰德发音颇近的名字，兰科斯又陷入了恍惚，紧接着他自顾自地喃喃了几声，“莱德，兰德...”
“之后还需要你将其他人解释，毕竟很多人应该都曾见过兰德，特别是科恩先生他们。”
科恩、琼等几位执事与金斯利相识极早，几乎认识西奥多家族的每一位后辈，其中许多后辈对他们也都以叔伯相称，兰科斯或许可以瞒过其他人，但却很难糊弄他们。
不过涉及所有人的安危，兰科斯也只能一口咬定莱德是某位离家出走的表亲。
莱栖又向兰科斯提及了康布雷家族遭遇的袭击，朱迪斯重伤昏迷。
兰科斯的神情有些不安，“这与你遭遇的袭击会有关系吗？”
同样是目睹了那场魔法实验，莱栖与朱迪斯接连遭受袭击，这很难用巧合解释。
如果这两者之间确有联系，那代表黝锡氏族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兰科斯必须重新考虑是否继续在这儿等待伍尔夫了。
莱栖思索了会儿，不确定的摇头。
他亦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却也无法找到什么证据证明。
兰科斯紧蹙着眉头，随后颔首道：“我之后会去询问克莉和克拉尔副团长，希望他们中有能治愈伤势的能力。”
“如果有机会的话，询问伊哈里女士他们被袭击的原因，他们或许知道某些细节。”
莱栖之前未有机会询问，毕竟他与伊哈里并不算熟识，但如果是借着兰科斯的名义，说不定会有转机。
兰科斯点头，接受了莱栖的建议。
即使两场刺杀毫无联系，他们也能通过伊哈里接触到黝锡氏族的高层，毕竟那栋装修风格迥异的别墅明显是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这同样能够作为突破口。
而在这时，远处的克莉与克拉尔有些不放心的靠近过来。
两人交谈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他们过来了。”，兰科斯提醒道。
莱栖点头，抬起手将伪证附在脸上，变为了兰德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兰科斯身体轻晃，顿了下后开口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莱德微微勾起嘴角，同样笑着回复道。
第八十五章 先知之名
经过兰科斯的介绍，大家很快接受了莱德这位流浪在瓦特海姆的西奥多族人，欢迎声中不乏倾佩和赞叹。
毕竟就算一般人也知晓那枚四角徽章的含金量，尤其是在后者的那个年龄。
科恩那边还是需要兰科斯去单独做工作。
棚屋区位于城区边缘，整片区域共有五排类似的房屋，约合九十多处房间，皆由简单的木制梁柱和石头砌成，能够容纳六至七人在其中休息，不过也稍显逼仄就是了。
除去居住的房间，剩下的区域则被用作厨房和仓库。
这些房间每天的租金是五枚金币，不过除此之外，兰科斯还需要缴纳水费、公厕使用费、物品损耗费、占道经营费、马匹的环境整治费，以及等同于售出商品总价20%的进口税以及8%的商业税...
莱栖被安排在第一排边缘的房间，其中都是他熟悉的人，莫古索、罗比、车队领班霍斯，以及躺在床上睡觉的艾尔顿。
科利亚也即是管理通讯器的西奥多族人，带领莱栖来到房间便告退离开。
此刻，罗比正在房间门口修理车轴，他需要把断裂变形的部件敲击下来，之后由非凡者修复后组装，不止是他，很多车夫在做着类似的工作。
这些废弃的车轴经过修理能当作商品售卖，虽然无论是品质还是材质都只算普通层次，但胜在价格低廉。
罗比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汗，笑道：“莱德先生，房间里还有两张空床，等我忙完了这会儿就帮您找套被单过来。”
面对其他人，罗比总是显得格外热情。
莱栖提着手提箱蹲下身子，“不急。”
他往房间内张望了下，随之问道：“其他人都不在吗？”
罗比一手拿扳手敲击轴承，一边说道：“霍斯领班去带人收购草料去了，这些马一天吃的可比我们多多了，每天都得去买。”
接着他手指了个方向继续说道：“莫古索先生现在应该是在那边锻铁，除了吃饭时间，他很晚才会回来。”
“这样啊！”，莱栖点头。
又向罗比询问了下近况，莱栖起身进入房间，六张床分别布置在靠墙的位置，中央是一张桌子，角落处有两个衣柜用来堆放衣服之类的杂物，还有莱栖的行李箱。
艾尔顿睡在房间深处，蒙着头呼呼大睡，两张空床分别位于他的后方和另一侧。
想到憨憨的反常，莱栖选择了远离艾尔顿的床位将手提箱放下又走了出去，顺着罗比所指的方向去寻找莫古索。
罗比提醒，“莱德先生，马上开饭了，不要走的太远！”
莱栖挥手示意，继续漫步。
始终位于所有人视野盲区的莱提娅浮出身形，不满地问道：“我住哪儿？”
“不少房间还有空位。”，莱栖淡淡回应。
莱提娅如果想的话，即便是居住在黝锡氏族的古堡内，每天吃吃喝喝也没人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莱提娅的眼睛转了转，笑问道：“那我是不是能自己去找地方住，即便远一些...”
即便是远到千百里之外的地方。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地！
莱栖转过头，稍显疑惑的问道：“大先知又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纠结这些。”
在他看来，莱提娅可实在算不上什么乖巧听话的孩子，又何至于对大先知托尔亚姆的一句叮嘱如此上心。
听到莱栖的问题，莱提娅皱了皱鼻子，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精灵部落的领导者叫做先知吗？”
莱栖的眸子微眯，面露思索。
先知这一称谓没有什么错译的可能，在精灵语中它表达的也即是，远视、先于众人之人、观望未来者。
莱提娅自半空降下，苦恼道：“心灵是很微妙的权柄，常被认为是灵魂的另一面，影响人的思维、行为，乃至是未来的轨迹。
所以在精灵部落中，先知一方面是对领导者的尊称，另一方面也是对精灵序列高位者的描述，如先觉先知一般难以琢磨，第六位阶——先知！”
随后，她不满的哼哼了两声，“谁知道那个老，大先知看到了什么...”
说着，她小小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好在入目只有乱石与荒地。
莱栖砸吧了下嘴巴，转头问道：“你能做到吗？”
莱提娅同样站在了“先知”的界线前，按理说她也有资格触及那先知先觉的权柄才对。
莱提娅摇了摇头。
随即，身着针织毛衣的少女莱提娅自空气中跳了出来，“才没有这么简单嘞！
圣者之上的晋升几乎不存在借鉴的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还偏偏这条路的描述还那么隐晦，什么叫先知先觉、洞悉心中的未来嘛，谜语人什么的最讨...”
“是啊，是啊！”，另一道附和声跟着响起。
“但侦探向来就是拆解谜团发现真相的，真相即是未来，哼哼！”，侦探莱提娅出现，一手推了推眼镜，一手叉着腰。
“哼，那我也知道！”，少女莱提娅顿时反驳道。
侦探莱提娅侧头反问道：“那你心中的未来是什么？”
“未来...，未来就是明天，就是我，就是我们经历的每一天！”
“今天马上就过去了，那今天呢。”
少女莱提娅似是补全了自己的理论，争辩的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今天是昨天的明天，经历今天就是洞悉了昨天的未来！”
她跟着重重点头道：“我经历的就是未来！”
侦探莱提娅懵懵地眨了眨眼镜，跟着反驳道：“这不对！”
“就是对！”
......
伴着两人的争辩声愈发微弱，两道身影逐渐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转而是另一道声音愈发清晰。
叮！叮！砰！滋！
棚屋区远处的空地上，莫古索搭建了一处临时的铁匠坊，以石块堆砌成简陋熔炉，以平整的岩石作为铁砧，手中是简易的锻锤。
他锻造的铁器皆是手臂的各种替换件，锋锐的铁剑、破甲的重锤、弹簧锁定的击发弩，甚至还有液压冲锤的半成品...
因为醉心于锻铸，莫古索对莱栖的靠近没有察觉，只是一锤又一锤调试着。
直至熔炉中渐熄的火焰陡然沸腾，他才猛地回头，愣了一下之后，眼中充满冰冷的警惕。
那是兰德，但又不可能是！
莱栖张开的双臂愣愣地举着，随后才惊醒似的拂过脸庞解除伪证。
蓝色短发染上黑色，面庞由轻佻变得柔和。
莫古索的眼眸微缩了下，还是警惕地站在原地，过了会儿才确认似的问道：“莱栖？”
莱栖无奈点头。
他应该早点解除掉伪证的，但在没有确认莫古索是单独一人前，莱栖不愿冒险。
又上下打量了会儿，莫古索才缓缓放下加装了弹簧弩的手臂，锁上保险。
莱栖解释道：“非凡器具的效果，能变为记忆中的某人。”
莫古索卸下弹簧弩，沉默点头。
莱栖知道莫古索不愿询问，所以他就自顾自地讲述起这些天的遭遇，遭遇刺杀、逃票、更换徽章、偶遇摩拉兹、朱迪斯遭袭...
莫古索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随着莱栖安然抵达才吐了口气。
然后，他看向莱栖的眼神更加古怪。
莱栖无奈摊手，表示这些遭遇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牵扯其中只是意外，意外而已。
“接下来怎么做，距离伍尔夫先生抵达应该还有不少的时间。”，莫古索转身摆弄起铁锭，一边问道。
莱栖走近，为水槽补充水，又帮助维持熔炉内的火焰。
“最好能在这段时间摆脱拉赫鲁特遇害的影响...”，但想了想，莱栖觉得有些不现实又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最起码找到主要线索，将其丢给赤燃学派，不然麻烦只会一个接着一个，我们也就没机会离开了。”
看着旁边转来转去的莱提娅，莱栖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预感，他们可能自一开始便没有离开的机会。
一切终归于大壕庭！
“找机会通过伊哈里女士接触到黝锡氏族的高层...”
只有想办法接触到氏族高层，他才能根据掌握的线索锁定敌人。
这个人大概率与魔法师关系密切，与元素生物有过接触，能够控制诸多诸多车站的运行，并在近期下达过相关指令。
“这很危险。”，莫古索提醒道。
无论是黝锡氏族的高层，还是袭击了朱迪斯的人，其中都不乏荣耀位阶。
他姑且相信莱栖能够应对卓绝位阶的敌人，但与瓦格纳校长那种荣耀位阶为敌，恐怕还有些太过勉强了。
“有莱提娅在呢！”
少女莱提娅突然自空气中浮出，出现在莫古索眼前。
后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脸上随之带上了警惕和茫然，莱栖起码是走过来的，但这人好像是从空气中长出来的。
随后他呆呆地望了眼莱栖，见后者耸了耸肩，这才打消敌意。
“圣者。”，莱栖低声解释。
莫古索咽了下口水，不说什么担心莱栖安全这种话。
少女莱提娅弯下身子盯着黝黑的石砧和锤子，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像和锻造有些不太一样哎。”
战技—具甲的前提是对钢铁的极致掌控。
“锻炼战技。”，莫古索木然道。
少女莱提娅惊喜的点点头，仿佛又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唔，精灵序列也有类似的，战技—凶德，会变得很可怕的魔兽；战技—猎枝，以空气中散落的种子和孢体作为武器...”
听到莱提娅的描述，莫古索的眼睛越来愈亮，这其中有可借鉴的地方。
第八十六章 挫难
“对了，这个战技叫什么名字啊？”
“具甲。”
莱提娅想了想，问道：“是在身上覆盖上装甲之类的嘛？”
莫古索点点头，又紧跟着摇头。
“克莉女士说覆甲只是这战技最基础的应用，掌控多种风格并有所配合的战斗技巧才是第二阶段，然后便是统御。”，说到类似话题，莫古索的话少见的多了起来。
“统御？”
“具众之甲，具体内容克莉女士还没讲，她自己如今也做不到。”
少女莱提娅不满地撇了撇嘴。
随后她恍若惊醒似的伸出手，笑道：“认识一下，我叫莱提娅.夜狩。”
“我是莱提娅.夜狩。”
“我才是莱提娅.夜狩！”
又是两道身影自空气浮出，同时朝莫古索伸出手，在三人之中，唯有外交权不可妥协！
此刻，仿佛有电光顺着三人的目光在传递，噼啪作响。
莫古索又一次愣在原地，不只是从空气中长出来的，还是一处果柄结出三颗果子，这要是在摩莱王国，应该能在丰收庆典上荣获教区主教的赐福了...
莱栖揉着眉心，重新以伪证变化面孔转身向棚屋区走去。
开饭的时间到了。
就在莱栖离开后没多久，圣者莱提娅就追了上来，自其的表情来看，她应当是遗失了刚刚的外交话语权。
随后，莫古索也跟了过来。
莱栖边走便莫古索宽慰道：“心灵序列的非凡者总会有些奇怪的地方，习惯就好。”
她们掌控心灵，但同时也会被心灵的状态所桎梏，所左右。
想到副校长杜勒斯，莫古索点了点头。
待莱栖几人回到棚屋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肉汤和焦香的烤面包的味道，争先枪后地涌入鼻腔。
五排棚屋同样设置了五处厨房，以便供应四百人的食物。
食物仍旧是瓦特海姆最常见的肉酱与面包，只是肉酱中只有少量肉靡，另外添加了某种植物的纤维状果实和土豆，却也醇香可口。
午饭时，艾尔顿短暂醒来了一段时间，随后就又睡了过去。
“与梦境最近的权柄应该便是恶魔的梦魇，但应该没谁希望一直做噩梦吧...”，莱提娅与莱栖说道。
莱栖嚼着面包块暗暗点头。
“如果你在意的话，我可以让他自己说出来哦。”，莱提娅一脸笑意地看着莱栖，那笑容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莱栖摆手拒绝。
艾尔顿是否属于恶魔序列，这点莱栖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哼...”，莱提娅侧过头移开视线。
下一刻，莱提娅又悠悠降了下来，说道：“有人过来了，好像是找你的。”
莱栖抬头看去，兰科斯身后带着一人正朝几人所在的棚屋走来。
看到莱栖、罗比几人坐在房门边，兰科斯心中一阵愧疚，叹息道：“实在抱歉，如今物资匮乏，只能委屈诸位住在这样的环境下。”
莱栖放下餐盘，笑道：“这已经很不错了。”
兰科斯依旧叹气，左右看了看。
罗比识相地端着食物起身离开，他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不是他可以接触的。
莫古索抬了抬头，然后开始了与第三份食物的搏斗。
见到这幕，莱栖脸上泛起郑重，向兰科斯投去安心的目光，不必在意莫古索。
兰科斯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一人，介绍道：“这位是风暴之翼的佣兵，罗米拉女士，她是精灵序列——德鲁伊。”
那是一位有着青蓝头发的女士，神色清冷，长发盘在脑后，上身着修身的棕色皮衣，下身则是灰色马裤和马靴，衬托出傲人的身材。
她淡淡向莱栖点了点头，权当问候。
“罗米拉女士所拟态的魔兽中，其中一种是拥有治愈能力的光辉序列魔兽，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阔翎羽枭。”，罗米拉补充道。
“现在出发吗？”，莱栖起身，跟着问道。
兰科斯晃了晃身体朝房间内投去视线，有些苦恼地确认道：“艾尔顿是不是又睡了过去？”
莱栖颇有些在意的看向房间内，随后有些不太明白的点头。
“这段时间没人能够叫的醒他，还是等他醒过来吧。”
面对莱栖问询的眼神，兰科斯同样迷茫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其中的原因。
莱栖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再纠结。
这条提议可能来自拜克罗。
艾尔顿是被金斯利选择的神眷者，除了金斯利之外，真正知晓前者情况的恐怕只有拜克罗了。
“兰科斯会长，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罗米拉淡淡道。
“当然，您请便就好，麻烦了。”
随后，兰科斯就着房门旁边堆砌的车轮和杂物坐了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望着棚屋区前摆开的大片地摊以及不断叫卖的人，莱栖颇有些好奇地问道：“西奥多商会的行商是这样子的吗？”
兰科斯的脸色略有尴尬，随后无奈摇头。
他接着解释道：“以往的行商都是有固定路线的，那是一条很成熟的商道。
之前准备的货物也都有对应的合作商和销售渠道，只是具体价格还有待商榷，如果谈不妥就要拓展新的渠道，好在王国的商品在瓦特海姆通常是不缺买家的。
不过大多数时候，以物易物才更划算，那些精致的锻造物，成品的蒸汽机、掘进机、破碎机在摩莱王国可比驼绒、精油、红酒之类的更加抢手，同样溢价也会高出许多...
为两边提供需要的商品，才是西奥多商会能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但上述那些只是通常顺利的情况。
而如今货物丢失，又生活在对人类颇不友好的黝锡部落，这样的开局显然算不上顺利。
兰科斯摆弄着地面上修理到一半的车轴，苦笑道：“好在还有些东西可以售卖为大家换取食物，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即便只是随意携带的少量驼绒也应该价值不菲才对？”
“但没有人买，有能力消费的氏族高层对人类尤为敌视，我们在黝锡氏族遭遇的阻力也多源自他们，而低价出售的话交易量也很小，而且会进一步降低顾客对商品预期价值，下一次交易只会更被动，结果也只是杯水车薪。”
“情况很糟？”
兰科斯的脸色极为难看，叹气道：“比糟糕更糟。”
“就像我上面说的，我们准备的商品都存在类似通病，寻常的货物很难占据优势，瓦特海姆的高度工业化使得类似的商品价值极为低廉。”
“唯一能打开局面的是商队的马匹，小型矿区需要马队来完成短距离运输。”
“琼阿姨每天都会统计交易流水，制定第二天的销售计划，在保留价值的前提下为大家争取到足够的食物，只不过情况还在变得更糟。
谷物商行准备提升食物的售价，房屋的租赁期还有一天，而且原本约定五天为一期交付租金和其他费用，但现在却要求我们一次性缴纳十天并提高了各项杂费，说是我们的住宿涉及商业行为，不仅扰民而且加快了家具磨损.....”
兰科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在摩莱王国时，依靠着西奥多商会的资源，他总觉得一切都是那般简单，但真正需要他在险境中开辟局面的时候，却每时每刻都显得力不从心。
莱栖摸了摸自己的蓝头发，下意识问道：“需要帮助吗？”
其他的虽然没有，摩拉兹会长给的手提箱内那些非凡素材的价值也有上千，这类商品只有溢价没有贬值。虽然做不到帮助兰科斯度过危机，但缓解情况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莱栖怎么说现在也是顶着西奥多族人的身份。
兰科斯愣了下，旋即摇头。
“商会已经欠了你很多，我好歹也是会长，放心吧，我也只是啰嗦两句，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他后面的话莱栖已经听不清，但很清楚兰科斯并未准备放弃。
坐在废弃的车轮上，兰科斯低着头自言自语，仿佛是在展望可见的未来，又像是在单纯的鼓励自己。
他仍是所有人的会长！
带着大家顺利返回，并保证所有人的生活是他的职责！
许久之后，兰科斯抬起头，望着太阳的方向眯了眯眼睛，随即笑了笑，“晚上我会再过来一次，如果艾尔顿醒了的话记得帮我拦一下，让他别睡的这么早了。”
莱栖点头应下。
他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打算再去其他地方。
“走了！”，兰科斯撑着膝盖起身，向着前方摆摊的区域快步走去，并热切的开口招揽顾客。
“那边的先生，来看一看精油吗，有石中焰、金钱盏...”
“不喜欢，这边还来自摩莱王国的鸢尾花，想来这种独特的香气很适合送夫人！”
第八十七章 租房
又在门口坐了会儿，莱栖起身进入房间。
他的铺位上已经铺好了朴素的亚麻被褥，上面放着被驼绒包裹的手提箱。
罗比坐在门口拆卸车轴，莫古索则去到各个棚屋区使用能力修复金属，这个过程通常会持续两个小时，然后他便会返回那处简陋的锻造坊，直至很晚很晚。
莱提娅又一次进入了莱栖的视野盲区，大概率去附近寻找住所去了。
伴着艾尔顿发出的鼾声，莱栖坐到床上打开手提箱。
数个特制的玻璃瓶安静地躺在天鹅绒上，在莱栖眼中，璀璨的灵性光点映衬在漆黑的绒布上就像是群星似的熠熠生辉。
黑蛇的两颗眼瞳躺在玻璃瓶中，如黑夜本身般的吸纳着光辉，看久了竟给人一种晕眩感；还有一个瓶子内是如电浆的血液，细密的电芒在血液间翻腾，粘稠而汹涌。
除了这两样，还有一些启灵位阶和次要的灵性素材，赤红的利齿、粘稠的软体、雪色泛银的骨骼，以及一小块被装在了瓶内的金属块。
金属块呈不规则形，多有棱角，颜色银白但如果仔细去看，其上又仿佛泛着多种光泽，静静闪烁着温润之色。
“奇迹之金？”
莱栖迟疑了下，不确定地低声道。
奇迹之金正如其名一般是奇迹的象征，无论是灵性亲和、延展度、可塑性、韧性、硬度、适用性都堪称完美。
如果非要找出缺点的话，那便是稀少、昂贵。
这种金属并非是单一金属，而是一种特殊合金，需要奇迹级别的铸造师通过多种本就稀有的金属才能锻造而出，但即便是最精准的配比也可能会失误而导致失败。
它的成功，亦如奇迹一样值得惊喜！
而据莱栖所知，奇迹之金的克价是同质量黄金的数千倍，还必须有特殊渠道才能购买，也就是说瓶内这小小的金属就价值上千金币。
这是摩拉兹赠与莫古索的礼物。
对于金属序列的非凡者而言，奇迹之金无疑是对金属与锻铸最佳的诠释！
莱栖将小瓶子取出放在一旁，准备等会儿就交给莫古索。
而就在取出瓶子的过程中，莱栖在垫底的天鹅绒布下却触碰到了一处硬物，隐约撑起了一道像是盒子的轮廓。
没多想，莱栖将绒布翻开。
一个精致的木盒出现眼前，锁扣是一次性的木锁，用力便可拧断隐藏其中的木楔，作用类似信件封口的火漆。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内里的物品映入眼帘，数枚略显圆润的浑浊牙齿静静躺在其中，散发着特殊的灵性波动，而这股灵性波动莱栖也并不陌生。
黄昏！
“无面魇狼脱落的牙齿？”，莱栖暗暗自语，他紧接着看向了木盒下方的纸片，其上是摩拉兹的信件。
他首先感谢了莱栖与莫古索的帮助，并简略阐述现状——他们已抵达瓦特海姆，虽然其中稍有波折，但姑且还算顺利，期待之后的再次相遇。
随后，摩拉兹警示莱栖不要追究这些牙齿的来源，只是注明其中蕴含特殊的能力，如果能有锻铸师将其锻铸为灵性器具，每一枚的价值都不吝于第二阶的非凡器具。
要知道，制造灵性器具的材料并非非凡主材，而非凡器具的材料皆是蕴含权柄的非凡特性，但在摩拉兹的眼中，两者却能够相提并论，由此可见天启序列器具的价值。
例如莱栖的伪证，如果拿去拍卖的话最少价值三十万金币起。
莱栖晃了晃盒子，有些遗憾，“虽然不是主材，但还是谢谢摩拉兹阁下了...”
如果是黄昏第二位阶的非凡特性，那莱栖在获取灵视之眼的封号后，就直接可以考虑获取封号——阴影之手了。
他随后整理了下随身物品，将老师的笔记一并放到了绒布下方存放起来，合上手提箱再细心的裹上绒布。
接着在房间角落翻出通讯器。
门口的罗比向内望了眼便收回目光，他不解地嘟囔着，无论是莱栖、莫古索还是莱德先生都那么中意对那个金属盒子...
莱栖计划联系耶尔.塞利曼学长，询问有关原初元素和均衡教派有关的情况。
既然这两大势力都能被格罗特列入不和者的行列，那就代表他们存在嫌疑，而且还应该是不小的嫌疑才对。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莱提娅不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莱栖的目光自笔端收回，顺着她的话语问道：“那你知道吗？”
“不知道！”，莱提娅坦然摇头，又紧接着说道：“但你应该有印象的，有关均衡教派。”
听到莱提娅的话，莱栖不禁思索起来。
他第一次听说均衡教派是自父亲埃利诺口中，但也仅限披着灰色长袍的均衡教士形象，以及那句箴言——为力量寻求限制！
这是均衡教派的主要教义之一，他们认为非凡者的失控只因未曾真正掌控力量，而为力量寻求约束，便是他们找到的方法。
第二次了解是在逐星之旅中，源自大智者与矮人的对话，那位名叫穆达卡的矮人曾加入过均衡教派，之后由于特殊的原因离开。
同时，乌克利斯也透露了一条特别的信息，均衡教宗的行为曾导致北海封禁。
第三次则源自莱栖自己的推导，大智者等人的旅途同样涉及北海，似乎爆发了一场冲突，最后是晨星泰坦俄克利诺以天启位阶的伟力化解了危机。
将这些记忆回溯了一遍又一遍，莱栖还是难以在其中发现什么，不禁又朝莱提娅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后者皱了皱鼻子，神秘道：“均衡教派的总部就在北海冰陆，那里有很多秘密。
毕竟，衪之名讳之中便有其一是——北海巨妖，而衪同样也是四位天启巨兽中与现世关系最紧密的存在。”
伊始与黄昏分别存于时间的两极，混乱隐没于地狱，也只有均衡仿佛有着清晰的实体，仿佛就沉睡在北海的海渊之下。
莱栖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会儿，随后脸色一苦，坚定地将其压到脑海深处，不再去想。
编辑好讯息，莱栖顺便求证了莱提娅所说的那句话——一切终归于大壕庭！
“你竟然不相信我！”，莱提娅叉着腰，怒气冲冲。
莱栖没有在意，只是静静看着灵性光点轰然散开，融入灵界消失不见。
见莱栖不理会她，莱提娅继续问道：“那位虚冠的逐浪者？”
莱栖成为了弗拉维安的学生，这在星学会的圣者中并非是秘密，但她还是下意识的这样问道，毕竟耶尔除却同为弗拉维安的学生外，他本身也是位著名的魔法师。
“塞利曼学长是有类似的称谓。”
虽然这个称呼多多少少带着讽刺的意味，但在与耶尔的交谈中，莱栖丝毫不曾感受到后者对于权力的渴望，对其而言，那些可能也只是虚无的冠冕罢了。
随后，莱栖自顾自取出通讯器，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莱提娅撅了撅嘴，身形逐渐透明消失不见。
少女莱提娅在附近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她也要去看看。
那是住在附近的一位人类少女的家，一大一小两间嵌入山体的棚屋相邻而建，虽然同样简陋异常但胜在干净。
莱提娅站在小屋子门前，面前是一位蹲坐在石头上裁剪纸板的少女，棕黄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是洗了不知多少次泛白的亚麻短袍，甚至还颇不合身，有些偏大。
她对着空气自顾自地回答道：“母亲生下弟弟就去世了，父亲上个月也死在了矿洞里，矿上给了两枚金币，只要我们不声张。”
“我用那些钱把大屋子休整了下，这样弟弟以后找妻子会容易不少，不然往后就没机会了，有钱的时候花钱总是没数...”
“而且现在还能租出去，收些租金，剪纸盒的钱只够我们吃饭的，但弟弟长大可能就不够了，男孩子长身体一定要好好吃饭...”
少女莱提娅身后，另外两道身形相继出现。
“我们租下了，这是租金。”
伴着三道虚幻重叠的声音传入耳中，瑟尔玛愣愣地抬起头，只见一道金色的光点向其飞来，她紧忙伸手接住。
金灿灿的币面之上是群山的锻痕，边缘是质感均匀的滚花纹——矮人金币。
瑟尔玛下意识探出头朝大屋子的方向看去，松松垮垮的橡木门板在风中吱呀作响。
她隐约记得自己刚刚把房子租出去了，但租给了谁她却毫无印象，只有手中沉甸甸的金币预示着那一切的真实。
瑟尔玛起身，准备询问租客是否需要代洗衣服、提供食物这些免费服务。
但下一刻，那些本就朦胧的记忆愈发模糊，只是呆呆地攥着金币忘记了要做什么。
“姐姐，怎么了？”
身后，午睡的弟弟被剪刀掉落的声音惊醒，稚嫩的声音中是可见的关切。
“没什么，咱们能把门修一下了，晚上就不会挨冻了...”
“那姐姐以后就不用半夜起来了...”，男孩雀跃的笑道。
小屋门后两块硕大的石块使得本就逼仄的房间更加狭小，它们是用来抵住房门的，松垮的门不具备任何防护性，却是这对姐弟唯一的庇护。
在这浩渺的群山中，姐弟二人唯一知道的就是要保护她的弟弟，要保护他的姐姐！
第八十八章 旧时之人
一段时间后，莫古索修理完车轴返回住处，莱栖也顺道将那小块奇迹之金交给后者。
虽然莱栖没说是什么，但当莫古索看到的那一刻眼神便瞬间滞住。
他由衷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美感，仿佛听到交响乐般的锤击声回荡在脑海之间，仿佛看到炽热的炉火在金属壁面上升腾而起。
“摩拉兹团长送的。”，莱栖随口道。
莫古索自顾自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金属块自瓶口倒出，托在手上，感受着锻铸的余温，他的身体也随之慢慢变热，泛起赤色。
过了会儿，莫古索恢复平静，将金属块装回瓶内离开房间。
他有了很多感悟，也看到了之后的道路——只要无限接近那块奇迹之金。
直至夜幕降临，房间内就只有艾尔顿的细微鼾声和莱栖不时发出的苦恼声和挠头的动静。
慢慢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了食物的味道，醇厚的肉酱萦绕在鼻尖，艾尔顿的鼾声也随之缓缓平息下来，直至后者猛地苏醒过来。
他一边揉着头一遍含糊不清地说道：“开饭了，啊，是晚饭，晚饭时间到了...”
与此同时，莱栖也烦闷地抽离感知。
看到醒来的艾尔顿，他随口提醒，“兰科斯中午时有事找你，不过...”
艾尔顿揉了揉头，“哦哦，谢谢！我会尽量晚点睡的，也希望他能早点来。”
说着，他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顺手抹去眼角的泪滴。
然后他就像是死尸一般的晃悠着去到门口，慢悠悠地向着就近的厨房走去，距离这处房间只有十余米的距离。
“睡觉序列...，奇怪。”，莱栖低声调侃了句，同样起身走向厨房。
晚饭一部分是中午剩下的肉酱、面包，一部分则是煎烤的软面包，表面涂油薄薄的黄油，再配上少许蔬菜和肉汤便是不错的食物。
刚用过晚饭，兰科斯便火急火燎地带着罗米拉赶来，看到艾尔顿醒着，这才轻地吐了口气。
莱栖问道：“现在出发？”
“对，现在就走，虽然根据你的描述朱迪斯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最好别再拖了。”
艾尔顿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却还是晃悠悠地起身，以一副困乏的样子跟在众人身后。
离开棚屋区时，风暴之翼副团长克拉尔赶来同行，担任起保护众人的职责，这儿毕竟是在矮人氏族的城区。
没了温洛带路，几人逐一登记检查后才被允许进入山顶的城堡区。
来到那栋别墅前，莱德表明来意。
接待几人的同样是温洛，又是一轮检查之后众人依次进入，也随之看到了大厅之中的那些战斗痕迹，眼神兀然一变。
尤其是克拉尔，冷汗已浸湿了他的后背，丝绸衬衫贴在背脊上带来不舒适的触感。
兰科斯的嘴角同样抽动了下，多少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鲁莽。
但来都来了。
温洛站在几人身后，语气冷淡地告诫道：“希望诸位保密。”
兰科斯替众人点头回应。
“二楼，这边请。”，温洛在前方带领几人，最后同样是一位卢瑟王国的士兵，腰间挂有一长一短两柄剑。
伊哈里已在二楼等待几人。
“感谢诸位愿意提供帮助。”
“女士言重了，商会还未回报您之前提供的援助，况且在瓦特海姆，人类更应团结一些。”，兰科斯回应道。
伊哈里微微点头，邀请众人进入房间。
“好困啊...”，艾尔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进去。
八个人将这处卧室塞的满当当，当然，其中有一位是躺着的。
罗米拉站至前方，自我介绍道：“我是精灵序列的德鲁伊，拟态能力中有光辉序列的阔翎羽枭，可以治愈伤势。”
伊哈里稍有放松，即便不足矣完全治愈，起码也能有所缓解。
接着，艾尔顿抬了抬手，同样说道：“我能够回溯伤势，就是不知是否有用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洛与莱栖的眼神同时为之一凝。
只不过前者是仔细地上下打量起艾尔顿，莱栖则赶忙收敛起了脸上的惊异之色，呼吸变得略微有些粗重。
艾尔顿属于伊始序列！
旧时！莱栖心中一惊，但又赶忙将之否定，毕竟无论是灵性的反馈还是莱栖的个人感受，艾尔顿都大概率位于超凡位阶。
“与憨憨同位阶的蜕变者，只是可能触及到了旧时的实质，那...”，他自语道。
憨憨抵触的原因可能便是旧时所代表的实质——成为过去。
随后，莱栖颇具深意地朝艾尔顿投去目光，而同样的，在其领口的位置，憨憨也探出小小的蛇头眨了眨眼睛。
看到温洛的反应，兰科斯的神色稍有变化，但不过两个呼吸，前者又向兰科斯点头示意。
“那就麻烦两位了，现在...”
只是不等其的话说完，莱栖与温洛的脸色却又是同时一变，而且不似之前的惊讶，而是多少带些慌乱。
两人同时大喊道：“袭击！”
轰隆！
如同呼应一般的，房间的四边墙壁突然同时向内涌动压来，墙面凸出裂开，露出了砌筑的砖石，如今紧握的手掌向内攥紧。
温洛提醒众人之后，他的身躯也在瞬间迸发出耀目的雷芒，雷电游走如蛇，在房间之内肆虐翻腾，绕过众人冲击在墙壁之上，硬生生摧毁了依附其中的灵性。
同时，那位持双剑的护卫也果断地将双剑并行插入地板。
随着其的一声怒喝，众人脚下地板连同楼板一同破裂，又紧跟着猛然踏下，半个房间的地板霎时塌陷下去，温洛在内的众人也就跟随着地板一并坠落至大厅。
房间内剩余的半块地板上，艾尔顿后知后觉的惊呼了声，罗米拉则翻身站在床上警惕着接下来的攻击，双眸微亮，双臂变得粗壮且有利爪弹出。
战斗爆发的瞬间，一直守在门边的护卫破门入，双手各持一面圆盾将伊哈里护在身后。
身为普通人，伊哈里除却有些站立不稳之外，再无惊慌与不安，反倒颇为镇定道：“安心治愈朱迪斯，袭击者会有人处理。”
一边说着，她解下身上的黑色罩袍，内里是康布雷家族的法官长袍，肃穆庄重，其上的银白色纹络平直整齐，一如律法般不容私情。
地板碎裂前，莱栖已经先行飞起来并顺便拉了兰科斯一把。
下一刻，莱提娅突然自空气中出现，惊异地看着别墅内的混乱场景，她不过在周围转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
是的，这一切在其看来也不过是有趣而已。
但旋即，她诧异地转头望了眼伊哈里。
莱提娅总觉得后者的情绪中涌出了新的东西，就像突然发现多了个人的惊异与不安。
而且，她也随之自伊哈里的身上看到了那独特的心灵形态，远比一般人高大的身形泛着微光，身上依旧是那套肃然的长袍，一手托法典，一手持天秤。
带着兰科斯落至满是碎渣的地面，莱栖两人小心地站在了温洛身后。
大厅中央，温洛、克拉尔以及另外两位护卫分居四方，莱栖与兰科斯站在中央，警惕而凝重地观察着四周，大厅墙面依旧，但敌人就在那之后，抑或是在...
“下面！”，莱栖惊呼后又带着兰科斯飞起，躲向大厅角落。
而随着低沉的轰鸣自地底传来，破碎的大厅地面犹如活物一般，锐利的锥体和涌动的沙浪一并而起，向着中央的四人袭击而去。
剧烈的震动中，整栋别墅的煤气灯同时炸裂，灯火猛地喷涌出来，又随着煤气管道的扭曲而熄灭，只余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察觉到动静，温洛竟下意识松了口气。
为了防范未知的攻击，朱迪斯的房间位于别墅正中，三位士兵护卫分别位于门口、侧房，以及别墅顶端。
他原本还担心护卫不足，但在敌人出现之后，这样的顾虑也能抛开了！
只见他的眼中生出电芒，血液如擂鼓般奔腾，原本就高大的身躯拔高到了两米五以上，肌肉虬结，皮肤表面泛起沸腾的赤红，缠绕着细密的电芒，令人望而生畏。
随着其重踏而下，以其为中心的地面猛然一震，将其平息下来。
尘烟散去，不远处的暗色中显露出数道身影，皆以深色的装扮遮掩身形，脸庞有的涂有油彩、有的缠着布帛，有的则戴着仅余一道缝隙的铁面。
依靠着窗户和门扉投入的星辉，莱栖的目力虽比不上精灵，也无法与战斗为生的泰坦相比，但看到那副铁面却是足够。
而且，不止是那象征性的铁面。
那道身形，莱栖同样也不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