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假
胆囊炎急发,现在在医院输液,今天就不更新了,因为有存稿但是没有改,见谅哈!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四十六章 大型捉奸现场
“你太……”顾子溪满面春风,并未给出答案。
“春妈妈,给。”
顾子溪凭着优越的骨相,玉扇一甩,扭头迎上了老鸨,还随手塞了一片金叶子,顿时让老鸨心花怒放,引得眼角的脂粉也掉落不少。
如此挥霍,想必他是不缺钱的。
陈南风暗中松了口气。
“顾公子,快里面请!”
老鸨扭着腰,挤到了顾子溪身旁。
两人油腻的调笑了几句,老鸨便唤了一名小厮吩咐道,“好生看路,请顾公子去天泉阁。”
小厮旋即躬着身带着他们走过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七弯八拐后,才进了一个雅致的小院。
这处全然没有外面的脂粉俗气,倒是素雅清净。
屋内这时传出几缕琴声,轻轻柔柔,很是悦耳。
顾子溪兴师动众的整理了衣衫饰带,轻轻的叩门,言语间有几分急不可耐,“雪鸢姑娘,我来了。”
“公子,雪鸢姑娘今儿身体不适……”这时门开了,走出一位青衫丫鬟。
“绿影,雪鸢姑娘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顾子溪眉头一拧,目光开始打量,试图从狭小的门缝中瞧出端倪来。
“公子,雪鸢姑娘得了风寒,今儿是见不成公子了。”
顾子溪眉目间立刻染上了忧色,“是吗?可请大夫来瞧过没有?”
若非陈南风早已经知道他的秉性,一定以为他是位痴情种。
“姑娘才吃了药,歇下了,公子还是请回吧。”绿影婉转送客。
“本公子实在放心不下,你就让我进去瞧瞧吧!”顾子溪哪里肯依,企图强行闯入。
“公子,姑娘她睡下了!”绿影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忙喝止道。
“顾公子,今儿实在不凑巧,您就先回吧。”领路的小厮这才涎着笑解围,这位大主顾可得罪不起,若是惹恼了他,春妈妈可是要罚他的!
顾子溪又不死心的扒着精致的窗纱看了又看,模模糊糊间见到了一抹倩影,眸中顿时盛满了痴恋。
小厮三催四请,顾子溪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
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小巧的精致木盒,“绿影,你将这颗夜明珠一定要交给雪鸢姑娘,这天下间只有她的姿容才配的上这珠子呀。”
木盒透了些许的缝隙,柔和的珠光就泄了出来。
绿影迟疑片刻,才接了过去,“多谢公子!”
陈南风对于这种纨绔重金追求美人的事并没有兴趣。
谁知回去的路上还得被迫忍受顾子溪一路念叨,让人去请大夫为雪鸢姑娘瞧病,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等酸言酸语。
陈南风基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踹翻他!
出了青楼,顾子溪又吩咐她撑伞。
陈南风乖觉照做,欲趁机逃跑自然是要让他先放松警惕。
看过美人,下一件事必然是吃饭。
纨绔的流程左不过就是食色赌,陈南风猜都猜到了。
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偏偏色香味俱全。
陈南风跟着他走了一路,自然也饿了。
不过她是丫鬟,只能看着他吃!
还不等她翻白眼,包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楚霁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陈南风瞪大了双眼。
这……
她可以解释的!
她其实就是被这名纨绔子弟绑架的!
楚霁脸色阴沉,并不看向陈南风,自然没看见陈南风的挤眉弄眼。
他的一双眼睛直直落在顾子溪的脸上。
顾子溪岿然不动,只慢悠悠喝了一口汤,才道,“殿下也是饿了,不如一起吃?”
“不必了。”楚霁的视线才落回陈南风,陈南风竟觉得脖子冷嗖嗖的。
毕竟这个场面她理亏呀!
“不过是让您的侍女帮本公子跑跑腿,您就亲自赶来,未免太屈尊纡贵了吧。”
顾子溪终于抬眼,波澜不惊,似乎根本没把这位太子放在眼中。
陈南风终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
古代不是阶级分明严重吗?
整个大晋,哪个世家子弟敢如此对太子不恭不敬?
就算是纨绔子弟,也不敢如此放肆。
难道两人之间还有什么隐情?
脑海中已然掠过“那些年我与太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偏执太子爱上我”……
打住!
小说看多了,中毒已深。
不过,陈南风可以肯定两人必定是有些龃龉。
这个纨绔听闻她是太子府的侍女后,就威胁自己当他的丫鬟,说不定纯粹就是为了打楚霁的脸面。
“我们走。”
楚霁不知何时捉住了陈南风的手腕,炽热的温度紧贴着肌肤传递了来。
陈南风才发现他是独自一人来的,根本没有带随从。
陈南风试图打破沉默,“那个,殿下,我真的不认识他,你信不信?”
“上马!”
楚霁脸色阴郁。
搞得像大型捉奸现场。
陈南风觉得面对楚霁这块石头,或许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陈南风没骑过马,这费力老半天,也没有爬上去。
忽然腰间一轻,整个人就飘然上马,还不等陈南风适应,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吓得她紧闭着眼,下意识的往后靠。
宽阔的胸膛很热。
“公子,已经找到线索了。”
顾子溪负手立于窗前,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轻浮的目光终于沉静到底,露出些许尖利。
而后才转过身来。
“那雪鸢果真有问题?”
顾子溪冷哧一声。
“只要沾上公子的追踪香,再配上青鸟,想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地并不是难事。”
流云自顾坐下来吃饭。
“那就好,胆敢在大晋的国土上肆意妄为,也别怪我们心狠了。”
顾子溪的眸光下浮现一丝老辣,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平日轻浮的模样。
“话说那个女人……竟然劳烦太子亲自来接?”
顾子溪为流云夹了一筷子菜,若有所思道。
“公子,你就别去招惹太子的人了!上次她有太子府的侍卫护送,又与长孙炽和裴玉有瓜葛,就知身份不低。”
流云规劝道,太子毕竟是未来的皇帝,得罪他并不是好事。
顾子溪瞪他一眼,“我在想太子为何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公子,您还是留着些力气,去办正事吧!”顾子溪扒了一口饭,老实道。
第四十七章 另有所图
楚霁一路快马加鞭回了府。
娇小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垂眼便能看到她乌黑的头顶。
顾子溪那人阴险诡诈。
明明知晓她是太子府的人,就算当她为侍女,竟堂而皇之的带着她出入青楼。
他的线索刚找到那处,竟然被他捷足先登了。
顾子溪作为一名外臣,他的父亲是镇南将军顾裴,不过多年前已经病故,曾为大晋立下赫赫战功。
他唯一的嫡子顾子溪自小在宫中养大,世袭武陵侯,得到了很多封赏,唯独没有实权。
多数的朝臣也不愿搭理他,不止是他名声不好,还因他没有实权的缘故。
晋阳帝偏偏对他很宽纵。
楚霁记得他孩童时因顽劣偷偷藏在书房,竟瞧见晋阳帝亲手握着同样年幼的顾子溪写字,俨然慈父的模样。
他从未得过晋阳帝如此教导,那种滋味便记上了心头。
这些事外臣自然是不知的。
怕宫廷内知晓的人也少之又少。
从那以后,他便知晓顾子溪在晋阳帝心中的分量,绝非外臣所道的帝王恩惠。
传言晋阳帝曾与顾裴的妻子有过一段情,不过这些大多是宫廷秘闻,后来母后严厉惩治了某些宫人后,他就再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顾子溪会不会是……
不过顾子溪成年后,纨绔子弟的形象就刻在了众人的记忆里。
爱美人喝酒逛青楼打架,早就将顾家的颜面都扫在了地上。
放浪形骸,不成体统,便是外人对他的评价。
楚霁却并非这样认为。
比如此时,北魏的细作偷偷潜伏入了梁城,他也恰好不经意出现,不得不让他怀疑,他是否先得了消息?
“殿下,已经查探出些许线索……”
刚入了太子府,楚霁就得到了密报。
余光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陈南风,眼下也顾不得质问,只道,“你老实呆在府里!”
亦是警告。
便来不及与她多言,又匆匆出府了。
陈南风长呼一口气,她肯定不是因为惧怕太子的权势才低着头,只是不愿招惹太子再生气,白费从前的功夫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不过,与那个纨绔子弟相比,她自然是……有那么一点点怂。
那纨绔子弟与太子是对头不假,楚霁见到他也没有好脸色,她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再攻楚霁的薄弱之处?
是夜,微凉。
陈南风今日骑了马,吹了风,便唤人准备一桶热水,她要泡脚。
又叫人熬了姜进去。
待一双小脚完全沉浸在了热水中,一股热气就开始从下而上游走,直冲脑门。
舒服。
脸颊也热,脑门上生了不少密汗。
“太子殿下到。”
陈南风阖着眼昏昏欲睡,楚霁就从外面进来了。
“殿下,您等一等,臣妾先擦脚。”陈南风哪里顾得好听不好听,两人还没有相熟到泡脚聊天的境界。
“不用行礼了。”
楚霁自顾落座。
“那臣妾再泡泡?”
陈南风舒服的坐回了原处,见楚霁目光停留在她的木盆上,“殿下要不要也泡个脚?”
“不……”
楚霁视线游走而上,正对上她面色绯红的脸颊,一时拒绝的话就忍在了嘴边。
“来人,为殿下备水。”
陈南风心中暗喜,这就是进步,自然少不得卖力宣传,“生姜泡脚不止能预防风寒,而且还能舒缓疲劳。”
“殿下,今儿臣妾去看了看太子府附近的铺子,殿下若是不反对,臣妾就准备着手去做了?”
楚霁的脚底完全浸入盆中,一股热气就往心口上钻,他便懒懒的应了。
而后阖上了眼。
思绪却在翻涌,北魏派了谁来了梁城?
虽然这两日挨家挨户搜查,可是除了抓到几个可疑的商人与流民,并未见到贵重之人?
而且来自密报一有消息,他便亲自带人去探查,却发现人去宅空,看来还是从玉香楼入手。
“你今天去了玉香楼?”
最怕楚霁突然闲聊。
陈南风立刻来了精神,睁开了眼眸。
“是。”
无可挑剔的标准答案。
“可见了什么人?”
楚霁问的漫不经心。
“好像叫什么雪鸢姑娘?”都说死对头什么都要争,她这边还没有攻略下太子,又何必招惹来一个情敌。
假装试探道,“殿下也不会对那雪鸢姑娘有兴趣吧?”
楚霁觑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陈南风垮下脸,“殿下,您身份贵重,可去不得那些地方,万一被人知晓了……”
陈南风也算苦口婆心,用心规劝。
楚霁抿着唇,任凭她说道。
不行,都说越是阻拦,越容易适得其反。
陈南风决定改变策略,“其实殿下若是喜欢,可是暗中去瞧瞧,虽然她一副病秧子的身体,殿下去了万一好了也是托您……”
一抹不易察觉的香味突然混杂着果香袭来。
楚霁屏住了呼吸,再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过来。”
声色沙哑低沉。
陈南风吓一跳。
旋即对上他的目光,深不见底!
与他年轻清朗的面容格格不入。
而出骨节分明的手掌递到了陈南风眼前。
内殿的侍女们纷纷垂下了眼,这天还没有黑呢!
而后又听见一些衣物窸窣的声响,众人此时十分敏感殿内的轻微响动,大气也不敢喘。
有胆大的侍女偷偷觑上一眼,见太子已然将太子妃抱在了怀里?
这,这也太甜了吧。
今儿糖分严重超标。
还以为娘娘逃跑出去,殿下会责罚呢,没想到竟是……
“殿下?”
陈南风不介意被对方突然拉了一把,只是她的双脚还泡在水里,盆中的水也跌荡撒在地。
一个不稳,就横生生的扑在了对方的身上。
一回生,二回熟。
楚霁看起来单薄,可是经撞!
又听见他闷哼一声。
陈南风的目光顺延而下,见并未压着他的手臂,这才稍微放了心。
不过两人的姿势着实暧昧了些。
系统并未检测到对方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发布任何任务,就知道他此举或许另有所图。
陈南风一向很配合。
只娇笑道,“殿下这么心急?臣妾还没有泡完脚呢?”
“爱妃今儿是涂了什么香?”
楚霁薄唇轻启。
陈南风故作惊讶,“臣妾一向不用香的。”
第四十八章 暗中截胡
“哦?”楚霁轻薄的鼻息就在她的耳垂边。
陈南风却没有其他心思,“或许是沾染上了玉香楼的脂粉味?”
原来楚霁也不例外。
这不单是脂粉味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你这张锦帕就送给本宫如何?”
她腰间的锦帕已然一松,顷刻间就落入他的掌心中。
这哪里是送?
分明是抢!
陈南风低眉顺眼,娇羞上头,“殿下,您拿臣妾的帕子做什么……”
“怎么爱妃舍不得?”
楚霁一本正经。
“怎么会!殿下您肯要,那是帕子的福气。”陈南风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本宫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未去办,你今夜就先歇息吧。”
楚霁不动声色的放好帕子,这才抬眸看了一眼陈南风。
却见她眸光清澈,平静无波。
与她故作娇羞的声音格格不入。
分明清醒得很。
身上的热度骤然而失,陈南风已然坐回了远处,还不忘叮嘱,“深更露重,殿下要注意些身体,可不要着凉了。”
“好。”
楚霁颔首应了。
立刻有侍女上前伺候。
待衣衫规整后,楚霁余光斜觑了陈南风,却正见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哪里看得出有半分担忧他,胸前微闷,便目不斜视的出门了……
月稍上树。
正是子时。
“公子,看来今夜扑空了?”流云的脸颊被冷风吹的没有知觉了。
“何以见得?”
顾子溪与他趴在屋顶,一双眼睛出奇的透亮,却与静谧的黑夜完美得融合在了一起。
夜里的寒风刺骨,两人都很擅长忍耐,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已然过了两个时辰。
若不善隐忍,又怎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手掌微微有些僵,不过调动内息,便可减弱了些。
“咚,咚,咚。”
一道门在无声无息中戛然开了。
三声轻微的暗叩在深夜中不甚清晰,却足以让人精神一奋。
顾子溪瞳孔一缩,他鼻尖的热气已经迫不及待的扑打在了手背上。
昏暗的街道上出现一行飞快前进的黑衣人影,他们从外面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子从门进了。
咔嚓。
门就落了锁。
簌簌的破空声由远及近,黑压压覆盖而来!
啊。
顾子溪蹙眉。
接着听见利箭穿透软物的声响,几声惨叫,院中恢复了一片诡静。
这时火光冲天,整个院子陡然亮了,犹如刺猬般满身箭,地上的黑衣人已然千疮百孔,并无活人的气息。
整齐轻快的脚步声从远而来!
是梁城轻骑。
顾子溪眯了眯眼,好个截胡。
与流云一对视,两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月尾彻底躲进了黑云之中。
梁城的另一头。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潜入了一处宅院,又驾轻就熟的进了一条狭长的密道,越往里走暖意愈浓,淡淡的幽兰香萦绕在侧。
烛火大亮,将他显露的无所遁形。
“主上……”
诺木后背发凉,他眼前的一抹碎发垂落下来,也不敢伸手去捋,只敢半跪在地。
软塌上的人微微侧过脸,眸光如同尖利的寒冰,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来人。
“属下……属下交易失败了。”
诺木垂头,瘦削的脸庞却有一丝毅色。
“失败了?”
那人翻身而起,胸口的衣衫趁势滑落,蜜色的肌肤很紧实,可隐约露出纵横交错的疤痕来,触目惊心。
流利的下颌微抬,“塔木,你知道我从不喜欢失败二字。”
“主,主上,是梁城轻骑干的好事,不知怎么就探知到我们的院子,趁机将那几箱珠宝掳走了!”
塔木不敢抬头,只一只手护住胸前,虔诚道,“属下有罪,请主上惩罚。”
哐当!
那人捏碎了手中的空盏。
塔木再次伏低了身子,“主上息怒。”
“主上,不过就是几箱珠宝,奴这些年也得了不少,回头给您贴上些,您可不必置气,伤了身。”
一抹娇笑蓦然响起。
涂了丹蔻的青葱玉手,缓缓攀至那微敞的胸口,娇美的眼眸分明沾染上了几分爱慕之意,她试探着朝着面无表情地人轻吐幽兰。
那人才低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瞳孔清晰的印出了她白如脂玉的脸庞,眸子微微缩了缩,低沉道,“雪鸢。”
“奴逾越了。”
雪鸢收回了手,又似笑非笑的紧靠在他的肩膀,盈盈不再言语。
“梁城轻骑?”
那人轮廓分明的脸已然沾染了几分阴郁。
“是大晋太子的人。”
塔木继续道。
“哼……”
那人眸中骤然起了杀机,轻薄的唇勾起了一丝弧度,“这么快就咬上了我们,看来还有几分本事。”
“那大晋太子绝非普通人,主上切莫轻敌。依属下看,最近还是不与他继续交易了,很容易陷入险境。梁城毕竟是大晋的国都。”塔木思虑了一番,还是继续说道。
“为何不继续交易?我千里迢迢的赶来,可并不是躲在这处浪费时间的,传我的命令,去绑了太子妃来,顺便把这道脏水泼给太子,让陈氏一族好好闹上一闹,整个大晋才有趣呢!”
那人琥珀色的眼眸迸发出些许期待。
“这样岂不是卖给他顺水人情,主上,他可狡猾着呢!若是我们为他助力,扳倒太子,怕他只会过河拆桥,转头就会对付我们北魏了。”塔木蹙眉道。
“太子妃不过是一颗棋子,最多溅起些水花,想要真正扳倒大晋太子又岂非易事,何况他愿不愿意当我们北魏的傀儡还不一定呢!暗中搅局才是上策。”
那人的指腹轻轻摩挲了桌子,“富平侯几时提审?”
“三日后!”塔木算了算,道。
“你们去布置吧。”杀机一掠,眸子终于回了些常人的温度。
塔木领命退下了。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主上,您消消气儿。”雪鸢葱白的指腹缓缓的抚上那人的后背,指腹柔软细嫩,所到之处便有些许酥麻。
温度陡然升高,琥珀色的眸子并未有半分情绪,他轻易捉住了她到处点火的手,掌心因为常年握剑有些粗糙。
“主上,您弄疼奴了。”雪鸢轻轻蹙眉,绝美的眸子已有些微光。
第四十九章 楚霁就值这个价?
“娘娘,太后召您入宫……”
陈南风刚睁眼,就见一名脸生的侍女入了内殿。
与殿中其他侍女不同,穿衣打扮都要精致些。
素净的脸有几分圆润,眉梢的稳重却与年轻的脸极为不相称。
“奴婢冬珠,特意奉殿下之令来顶替翠芝姑娘几日,以便服侍娘娘。”冬珠垂首,毕恭毕敬。
“翠芝还未好?”这都五六日了,怎么不见起色?
“回娘娘,已经让太医去瞧过了,怕过了病气给主子,还得休养十来日。”冬珠道。
既然是楚霁安排的,她自然也不必多问。
冬珠便手脚麻利的为陈南风梳洗更衣。
“可知太后因为何事?”
陈南风仔细描了眉,漫不经心道。
“娘娘不必忧心,奴婢听闻太后慈眉善目。”冬珠低声说道,面上却没有松懈之色。
不愧是楚霁派来监视她的人,说话都是高水平,说了等于没说。
有其主,必有其仆。
“你从前是伺候殿下的?”陈南风并未在太子的寝殿见过她。
“奴婢从前是服侍端太妃的,因着手脚还不算笨拙,便由皇后娘娘指了来太子府服侍殿下。奴婢刚来,殿下就吩咐奴婢先来侍奉娘娘。”
冬珠躬身道。
陈南风面容柔和了些,“殿下思虑周全。”
冬珠不再言语,便继续为陈南风换朝服。
因着晋康翁主的事儿,太后召见怕来者不善,陈南风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背靠大树,太后也不至于太过为难她!
冬珠又是服侍过端太妃的,宫中的规矩礼仪很熟,倒是省了陈南风不少操心。
太后居住在颐康宫,连宫中嫔妃请安的礼数都免了,可知多不喜热闹。
如今天气凉了,更是不愿出门了。
太后再怎么深居简出,也是大晋最最尊贵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关注着。
颐康宫花木不多,大多以淡菊松竹点缀。进去后一股子安静祥和之意徉徜着。
太后穿着一身七八成新的宫服。
头发光滑拢成一个平髻,只在发髻间只别了一枚无纹无饰的浑圆玉簪。
听见陈南风请安,她眼角低垂着,浑浊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威仪来。
“起来罢。”
太后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并未为难陈南风。
“是。”
陈南风心中有数,也不急于开口辩驳,太后若是问罪,她再见机行事。
太后却不说话,她的目光如蒙着一层细纱,看不清真意。
良久。
“哀家从前错看你了啊……”
太后的声音不徐不疾,似乎软软的并没有力量。
陈南风哪里比得过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妇人,只得装傻,“皇祖母……”
“听闻你中毒后,是长进了。”
太后的语气很微妙。
陈南风咧嘴,露出几分得意,“皇祖母谬赞了。”
太后浑浊的目光瞬间清明起来,语气中也带了关切之意,“你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皇祖母关怀,孙媳好全了。”陈南风继续与她过场面话。
面对宫斗的大赢家太后,示蠢才是上策。
“好了就成!听闻你把月儿气的不轻,如今还在府上与她母亲闹呢!”太后横目。
果然来了。
陈南风这才垂眸,“原是孙媳的错,晋康县主身份尊贵,想来是有些误会,以致县主受了委屈,孙媳改日登门致歉。”
那晋康县主低级的手段,太后又怎么会看不破,身为太后,就算再疼爱自己的外孙女,也不能颠倒黑白吧。
她多半只想借个台阶。
保全晋康县主的闺名。
陈南风很乐意给,毕竟赔礼道歉她很在行。
“那倒不必了,她担不起。”
太后这话丝毫不带感情。
这让陈南风疑惑了,难不成太后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请皇祖母明示。”
陈南风对太后的耐心还是服气的,她可没有那么多弯绕肠子。
毕竟在宫斗赢家面前就不必自作聪明了。
“她吵闹着要嫁入太子府呢!”
太后的目光灼灼的看向陈南风。
陈南风稍稍一怔,而后道,“此事皇祖母需与母后商议,孙媳哪里敢做主。”
太后似乎从她脸上找不到端倪,又和蔼可亲道,“哀家倒不是与你商议,只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孙媳……一切听从殿下的。”陈南风故作迟疑,才表明了态度,毕竟按照她善妒跋扈的人设,她迟疑才是正常的反应。
“哦。”
太后似乎失去与她继续交谈的兴趣,挥手命人捧上了一支凤钗,赐给了陈南风,便说吃药的时辰到了,陈南风起身告退。
陈南风捧着沉甸甸的金钗,面露不悦,由着冬珠服侍上了轿撵,才松了口气。
掂了掂手中金钗的分量,熠熠生辉的宝石很刺眼,陈南风咧嘴笑了,难道楚霁就只值这个价?
既然入了宫,陈南风也顺便去看看皇后齐氏。
这几日齐氏是由安平王妃服侍,见到陈南风时,明艳的脸庞多了几分不屑。
“姐姐来了。”
齐飞飞挑眉,居高临下的说道。
“妹妹这几日辛苦。”陈南风也像两人无事发生,含笑道。
“侍奉母后怎么会辛苦,不像姐姐,整日弹尽力竭,想着如何拉旁人垫背,以脱沼泥之困。”
齐飞飞是明讽暗讽一起上了。
狭长的眸底皆是讥讽暗恨之意。
陈南风也并不应她,只由着冬珠搀扶着在殿门口等候齐氏的召见。
齐飞飞这几日可没少在齐氏跟前提陈南风败坏她名誉之事,损害她名誉事小,损害到安平王与整个齐氏的颜面为重。
陈南风如此诋毁她,那不是诚心让齐氏不快吗?
齐氏面上虽然并未表态,可是齐飞飞可是知道这位姑母的性子的,安平王楚斌是她的亲子,难道母亲不在意儿子?
何况她关系着齐氏一族的颜面,皇后真能视而不见?
“皇后娘娘刚服了药睡下了,太子妃请回吧。”这时皇后身旁的姑姑走了出来,朝着陈南风行礼道。
“那儿臣就不叨扰母后了。”
陈南风笑意不减。
“姐姐慢走,可千万小心别栽了跟头啊……”齐飞飞这才觉得扬眉吐气了一番,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陈南风却停了脚步,回眸一笑,“放心,姐姐一向走得慢,又不会逃跑,自然不会栽跟头!反观妹妹……就难说了。”
第五十章 翻脸不认人
齐飞飞又不傻,听出了陈南风的意有所指。
就是讽刺她上次骑马先逃跑的事儿。
察觉到夏姑姑探究的目光。
她脸热心燥,语气也冷硬了不少,“姐姐做的好事若不想传到母后耳中,奉劝姐姐还是收敛些。”
陈南风不欲与她纠缠,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有把柄在手,还真是勾起了陈南风的兴趣。
“哦?我都不知自己做过什么好事,妹妹竟然比我清楚,不如就敞开来说,以免其中有什么误会!”
陈南风的袖口被冬珠拉了拉,却只作不觉。
“姐姐当真要我说么?”
齐飞飞的脸上此时挂了一抹得意,声音不免抬高了些。
眸中带着几分雀跃之意。
夏姑姑正待开口。
门外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颇有震慑力。
“这是长宁宫,可不是你的安平王府。”
咦?
来人束发玉冠,神采飞扬。
众人赶紧叩拜,“请长公主安!”
长公主楚汐雨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即便二十有六并未嫁人,也是晋阳帝的掌上明珠,常女扮男装,招摇过市,竟无人敢有微言。
齐飞飞当众被长公主斥责,脸一阵红一阵白。
“长姐,我只是……”
齐飞飞哪里敢得罪长公主,且不说她身份贵重,就是她翻脸不认人的性子,自己也是领教过的。
“夏姑姑,母后睡下了?”
楚汐雨恍若未闻,径直来到夏姑姑身旁。
“回长公主,皇后娘娘睡下了。”夏姑姑尽实道。
“嗯。”
楚汐雨才将视线转向了齐飞飞,又瞥过陈南风,语意微冷,“你们管住嘴,若是惊扰了母后,本宫拿你们是问!”
“是!”
陈南风垂首。
齐氏中毒后虽然静养了一段时日,可比不得年轻人的身体恢复快,必然还是虚弱的,此时再受什么刺激,怕是……
方才她的确没想到这层,才会如此一说,实在是不该,心下也有些后悔。
“弟妹告退。”
陈南风虽然与长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可两人并未相熟,她是楚霁的亲姐姐,陈南风虽然不用巴结她,至少也想着留个好印象。
楚汐雨眸眼半眯,也没有挽留。
“你若是嘴闲就去嗑瓜子,不必像市井妇人嚼舌根子。”
齐飞飞哪里受过此等屈辱,对方纵然是长公主又如何!
姑母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太子妃是她的亲弟妹,自个儿也是她的亲弟妹,怎么不曾听她斥责太子妃?
其实还不是巴结太子,巴结未来的皇后。
在这里故作什么姿态。
难免恼羞成怒,“长姐教训的是。只是太子妃能尘埃不沾身,弟妹却只能站着受训。”
“你胡说什么?”
楚汐雨有些许不悦。
“方才我与太子妃二人争执,长姐只顾教训我,却不曾问一句太子妃,敢问长姐置我于何地?”
齐飞飞面色涨红,头脑一热,干脆将心中不快和盘托出。
“你……”
楚汐雨美目快喷出火来。
这个齐飞飞,一日不搞事不痛快。
若不是怕惊动母后,她还真想踹她几脚!
“罢了,本宫走了!你自个儿慢慢委屈!”楚汐雨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回府后。
陈南风刚坐下喝口水,就得到了消息,长孙炽带话来,约她在兰亭见面,说是房契地契已经卖了!
陈南风搓搓手,少不得眉开眼笑。
马上就有银票入账。
冬珠却道最近梁城不太平,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陈南风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那夜她们被袭击,梁城戒备森严了几个等级,巡逻的兵卫更是多了好几波。
何况这是晴天白日,总不见得那些杀手会那么猖狂吧。
陈南风没料到,真有杀手那么猖狂!
直至她的马车失去控制冲撞行人时,她还有信心这次一定没事。
直至马车内不知何时潜入一个人,将她敲昏后,她才相信,人不要过度自信。
“系统,能知道眼下的位置吗?”
【系统检测到宿主还在梁城。】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这是陈南风醒来后的想明白的第一件事!
什么攻略太子,改名被绑架的太子妃日常更为妥当。
这次被绑架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而且对方敢在闹市街道动手,还在太子府侍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说明就是胸有成竹。
完全不把楚霁放在眼里。
就是挑衅呀。
不知道楚霁会不会因此有一点点危机感?
不对,如果是太子贼喊捉贼。
今儿被绑架的流程不就是通通成立了吗?
她的嘴并未被堵上,也就说明对方并不怕她呼喊,这里绝对是隔音的地方。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
陈南风被绑架过一次,已经很有经验,“谁?”
脚步声由远及近,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久到她以为是错觉时,又听见对方坐了下来。
黑暗中轻微的响动都会放大数十倍,尤其陈南风体能升级后,听力也敏锐了不少。
手腕上的桎梏陡然一松。
陈南风伸手拉扯眼上的布条。
对方居然也没有阻止。
陈南风终于拔弄下黑布,一抹光亮刺眼,她立刻眯起了眼。
待适应了强光后,才缓缓睁开了眼。
那人并非立于强光后,只坐在阴暗处,周身都穿着黑衣,露出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
“你是谁?”
陈南风跟着绑架的流程继续走。
“你不必害怕,等尘埃落定,便放了你。”一口流利的梁城口音。
更加重了陈南风心中的猜疑。
很多想法飞快的在脑海中闪现时,那人就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陈南风注意到这间屋子四周并没有窗户,地板有些潮湿,只有天窗落下些许光亮,提醒着她此时还在白日。
陈南风默默沿着屋子走了一圈。
屋内残留着些许花香,她似乎在哪处闻过。
屋内还有一方软榻,铺着一块柔滑的毯子,上面有压过的痕迹,说明上面是住过人的。
软榻旁搁置着水壶与水杯,还放了些点心。
除此之外,这屋子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第五十一章 人有三急
太子府。
楚霁眉心终于动了动,视线落在了掌心的字条上。
卫渊见他并未表态,“殿下……”
“那些东西呢?”
楚霁面无表情,卫渊一时也察觉不到他的情绪。
“在轻骑营。”
卫渊才得空拍了拍一身的灰尘,此时气息未平,“对方以太子妃要挟,必是已经知道东西是殿下出手劫的。殿下如何打算?”
“交货,换人。”
楚霁没有犹豫。
这时候太子妃若是有什么闪失,那便是他的过错了。
“殿下,陈府派人来询问娘娘安危。”徐东海的声音适时从门外传来。
楚霁眼底并无波澜。
对方出手又快又狠。
不仅在侍卫眼皮底下绑走太子妃,还懂得给他施压,那么这背后操纵之人是谁?
不管是谁?
出手精准,又深谙他的处境,这就是威胁!
楚霁胸口微微涌动。
修长的手指将那张字条移上了火烛,顷刻间化为灰烬。
“去回太子妃一切安好,择日回门。”楚霁薄唇轻启,这方才道。
“是。”
徐东海领命而去。
这是陈府要的保证。
楚霁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殿下,虽然此事涉及娘娘的安危不能不管,可是那几箱东西挺值钱的,这样一笔巨款用在哪处都是大有作用。”
卫渊有些郁闷。
轻骑营可是损耗了不少成本,才将东西缴获,这一点甜头还未吃上呢,又要将东西拱手让出。
搁谁身上都觉得亏。
“太子妃的安危最重要。”
楚霁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是。”卫渊不再多话。
太子疼爱太子妃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太子妃因为此事被无辜牵累,自然是他们的不是。
何况太子妃身后那是陈氏一族,倘若太子妃有何闪失,这陈氏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只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
“殿下,今夜就等我去吧!万一有埋伏……”卫渊将茶一饮而尽,痛快道。
“不必。”
楚霁也没有看他,提笔在纸上画起地标来。
“老师今日会换地方关押,你早些去看着,未免出乱。”
楚霁不得不未雨绸缪。
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卫渊,“你且在这几处设下埋伏,如若有贼人动手,你便当场绞杀!”
如玉的眸子掠过一丝森冷的杀机。
卫渊并未多言,他小心收好了图纸,就离开了太子府……
北角城楼上。
“主上,太子已同意今夜交回货物。”
诺木跪在地上,不得不佩服主上的计划。
“几时?”
银色的面具在夜风中愈发冰凉的,那双眼睛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犹如一潭深水,不见底。
“子时。”
诺木垂头道。
“子时?有意思……”
那人流畅的下颌沾染上些许霜意,看起来遥不可及。
“主上,还是尽快完成与他的交易,赶回北魏,属下得到消息,王族内部不知何时得了消息,知道主上不在,暗中有人蠢蠢欲动,欲……”
诺木不敢继续说话。
他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些跳梁小丑……”那人轻轻一哼,满脸不屑。
“主上来大晋只带了一支师,剩余六师则驻扎在各个部落,没有主上授意是不敢轻易联络的,属下只是担心……”
诺木宽厚的眉毛一拧,露出了他的忧心。
在大晋耽搁了实在太久了。
一个月,足足够那些有心人谋划了。
何况大凉也趁机……
诺木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火痕,伤痛仿佛历历在目。
“罢了!那大晋太子如何爽快,倒叫人不得不防!今夜势必要把东西拿回来!”
诺木的细微动作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杀戮是每一位北魏人都不愿见到的。
诺木的担忧并无道理。
何况是有几位王族早有异心,他虽然早已经做了布置,可万一出了疏漏,那就是血流成河了!
富平侯,必须死在梁城!
“属下去了!”
诺木拉下衣袍,消失在黑夜中。
那人却独自立在城楼之巅,看着脚下涌动的火把,一队金领卫火速朝着大理寺而去,看来今夜注定不太平……
陈南风是被屋外清晰的打斗声惊醒的。
此时小腹微涨,她有些窘迫。
兵器交接声愈来愈热烈,她感觉小腹那股热流就愈急切,要命!
哪个穿越者是被尿憋死的?
陈南风欲哭无泪。
还能怎么办?
只能一忍再忍。
此时只得强行分散注意力,企图转移到外面激烈的打斗上。
砰。
紧闭的房门顿时被炸的四分五裂,一道黑色身影飘来而至,到了陈南风身侧。
抬眸便落入对方漆黑的眸子中。
熟悉的气息让陈南风安心不少。
“不用怕。”
对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沙哑。
“嗯?”
陈南风不好说她不怕,只是有些内急。
外面刀光剑影,更是刺激了陈南风。
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想方便,陈南风也不例外。
“你脸色这么差?”
楚霁的话还未说完,陈南风就清晰的看见几道寒冽的刀光劈来。
她来不及多想,太子如果死了,她还攻略个毛呀。
下意识挡了上去。
身体瞬间腾空,腰肢却被紧紧搂住了,“你抓紧我。”
噌噌……
“走!”
不知谁喝了一声。
顿时兵器交接声低了大半。
雷电火光间,陈南风耳畔一道冷风刮过,她确信听到了刃入软物的声音。
她却见只能见楚霁被黑布遮掩住的下颌,他没事了吧?
“好个声东击西。”
戏谑声不知从何地飘来。
“下次继续。”
人影飘过,屋内的打斗戛然而止。
楚霁手臂的剧痛提醒他尽快离开,他松了臂膀,趁势捉住了陈南风的手,麻利的出了屋子。
不顾还在交战的众人,抽离现场,纵身出墙落马,一气呵成。
路下颠簸,小腹也涨的厉害。
陈南风紧咬着唇,她尝到了甜腥味。
“能,不能停一下?”
她哆哆嗦嗦的憋出几个字。
“吁。”
楚霁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勒住了马。
陈南风颤颤巍巍的下马。
“这里不安全。”楚霁捉住了她的手。
陈南风头也愈发低,脸颊滚烫的惊人,“我,我尿急。”
明显感觉握住她的手掌一滞,一松。
陈南风心狂跳着,眯着眼跑了起来,越远越好!
第五十二章 殿下请自重
夜深人静。
细微的响动足以不言而喻。
一番下来,陈南风只觉得面红耳赤,巴不得现场有个坑能就地掩埋。
垂着的脑袋似有千斤重。
“上马。”
楚霁淡然的声音从头顶飘落。
“我……”还未来得及收回,整个手掌便被对方轻握住了,她还没洗手啊!
身体一轻,稳稳当当已然上马。
背后覆上一层热意,陈南风的五脏六腑才恢复了些许知觉。
嗯,很暖和。
脏就脏吧。
嗖。
一支箭矢擦着陈南风的耳畔而过,坐下的马忽然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
“抱紧我!”
楚霁呼吸稍显急促,寻到机会就抱着陈南风滚落在地。
嗖嗖嗖……
满天箭雨纷纷落下。
“快拦住!”
黑夜中成群涌来的马蹄声愈大。
陈南风被迫跟着楚霁翻滚了数十圈,头晕目眩之际,清楚的听见兵盾与箭矢相撞之声……
“你醒醒……”
遥远的声音从天边飘落。
楚霁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后背的疼痛难忍,他不由拧起了眉。
“嘘……”
陈南风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话。”
此刻,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陈南风甚至能听到对方有力沉稳的心跳声。
清澈的眸子关注着不远处混战的两拨人,双手也不闲着,老老实实拖着楚霁往没有光线的死角里靠。
今夜到底是他救了自己!
待确定安全后,她伸手在对方身上摸了摸,一手的粘稠,浓郁的血腥味提醒着楚霁受了外伤!
她趁机翻动了他的身,终于摸到了源源不断的热流,陈南风毫不犹豫的按住了!
“能否兑换止血丹?”
【系统提示,一旦兑换,宿主所有积分将清零。】
“好。”
陈南风没有犹豫。
她娴熟的将药丸喂给楚霁。
默数了几分钟,才将手缓缓从伤口处挪开。
陈南风还在庆幸,忽然察觉一道影子投在了两人的身上。
竭力压住胸口的翻涌,她迅速取下保命粉,紧紧拽在手中。
“娘娘别害怕,属下是来接殿下的。”黑影蹲下,“此地不宜久留。”
陈南风半信半疑。
若是杀手,方才他在背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
所以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娘娘走吧,城中的巡逻军立刻就会到!”黑影话中有了急切之意。
陈南风而后看见了满天飞火光。
终于颔首,“车在何处?”
黑影朝着不远处指了指,陈南风才瞧清那暗处似乎有一辆马车的形状。
是早就布置好的。
黑影见陈南风不再多言,扶着楚霁三两步冲上车,熟练的拿起马鞭,飞奔到街道尽头……
他们没有回太子府。
而是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宅院。
轻轻敲了三次门,后门终于咿呀开了,旋即有黑衣人出来迎接。
那黑衣人搀扶着楚霁下车,入了院子,又熟络了扶进了一个房间。
里面摆着不少书籍还有兵器。
“娘娘今日就暂且在软榻上歇息吧。属下是殿下的暗卫,不方便露面,请娘娘勿要见怪。”
陈南风点点头。
刚踏入这里她就放心下来。
属于楚霁的气息根本无从遮掩,尤其是衣架上挂着楚霁的衣衫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这是伤药与解毒丸,还要劳烦娘娘看顾殿下,属下等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那黑衣人依旧戴着口罩,恭敬的对着陈南风一拜。
“去吧。”
陈南风接过了药。
见门口也有两名侍女守着,反正缺什么有人弄来就成。
陈南风也不耽搁,先将楚霁的黑衣剪了,再吩咐侍女们打来了热水,擦干血迹。
才看清他的背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刀痕,虽然血止住了,可是雪白的肉外翻着,很骇人。
其他地方倒是擦伤,并不严重。
麻利的为他涂上了药。
粉色的唇也失去了往常的颜色,变得苍白。
幸亏体能2级,虽然不至于上次那样头晕眼花,可弄完一切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楚霁身材很好。
这一点毋庸置疑。
虽很有观赏性,可是又怕他着凉,只得赶紧为他盖上了被子。
也不知什么时辰,她的眼皮逐渐沉重。
侍女们忙着去熬药,屋内就更安静了。
陈南风打了一个哈欠,挨着床头就阖上了眼……
楚霁醒了。
醒来的滋味很不好受。
尤其是后背与左肩的伤势让他稍稍动弹就觉得疼痛难忍。
艰难的挪动目光。
满目却闯入了一头的青丝……
“唔……殿下您醒了?”
陈南风迷糊间听到了响动,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
“扶我坐起来。”
楚霁这一次没用本宫二个字,或许眼下这个场合不适用。
毕竟是为救她受的伤,陈南风放下对他的怀疑,乖巧的听从楚霁的吩咐。
没想到楚霁看着单薄,其实挺重。
陈南风一个腿软,差点连人一起跌在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
楚霁的呼吸……很浅,很轻。
他的眼睫微微颤动着,瞳孔如同深黑的晶魄。
他的脸很苍白,又十分耐看,缓缓的在向她靠近,再靠近……
“殿下,请自重!”
她在说什么鬼话!
陈南风只想封住自个儿的嘴。
目光却舍不得移开,直直落在对方失色的唇上,苍白之中却莫名奇妙地沾染了几分引诱……
而且离她就差,就差那么一点点……
陈南风喉咙很干。
她听到乱七八糟的心跳声。
“殿,殿下,臣妾只是觉得您伤势太重,不宜过分操劳,您还是休息吧,我,我去熬粥。”
瞬间逃窜出了屋子。
陈南风只能靠双手扇着凉风。
耳根子烧到底了!
【警报!系统检测到宿主心脏加速超出100,是否需要兑换定心丸?】
定你妹!
陈南风咬着下唇,暗骂道。
【系统只是提醒宿主,宿主不必人格侮辱,本系统也会生气的。】
陈南风使劲扇了扇炉子上的火。
手动关上了系统。
“夫人,粥全部涌出来了,快,别扇了。”
陈南风执意要自己熬粥,厨娘也只能在旁边看着。
“啊?”
陈南风意识回过神来,白花花的泡沫都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忙用手去端……
哐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第五十三章 在线等,挺急的!
天边隐约露出了些许鱼肚。
大理寺出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朝着街道缓缓行驶而去。
昨夜的梁城火光闪动。
好几拨营地的兵卫都来了城中。
此刻梁城的巡防很严密,押解犯人最是合适不过,大理寺卿陈默也是多等了几个时辰,才将手中的烫手山芋移交至刑部。
陈默并不想得罪其中的势力,又怕夹在其中为难,索性请奏交由刑部主审,他们协助调查。
“大人,为何将此案推给刑部,无疑是将权力分了……”寺丞犹豫着开口。
“这件案子并非是香馍馍。”陈默目光一敛,打断了寺丞的话,他当然明白寺丞的意思。
“可审理之权就旁落了……”寺丞伏低了身子。
“我们协助即可,不必再说了。”陈默看着远去的马车,幽幽叹了口气。
富平侯羿啸年少封侯,并非是祖上的荫庇,他出身骑奴,从小受尽苦楚,可是得晋阳帝看重,提升为侍中,常陪晋阳帝外出围猎。
后来大晋在与北魏的交战中连连失利,晋阳帝任命羿啸为车骑将军,突袭北魏,北魏大败,羿啸生擒三百人。
晋阳帝便加封他为富平侯。
可以说富平侯是晋阳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加之太子本就看重此人,陈默作为大理寺的掌权者,当然要以自身的利益为先,但求无过。
官,并不好做啊。
富平侯这个棘手的案子,他自然是不愿意碰的。
所谓圣意难以揣摩,差事办好了那就是本分,稍有差池日后总有算总账那日,他如若不肯放权,日后还有够烦心的……
“主上……”
诺木垂着头吐了一口血,也并未敢声张。
头顶似乎压了一座大山。
喘气都显得困难。
“废物。”冰冷的字眼如期而至,诺木更不敢抬头。
“主上,实在那大晋太子太过狡炸,竟然设了埋伏,属下等刚刚现身就被团团围住了,差点被……”
诺木不知道的是太子妃也被救走了。
“属下无能,请主上惩罚。”
诺木按捺住汹涌不顺的气息,勉强道。
那人才稍微低下头来,将脸上的银色面具取下,一张俊美的容颜便显露出来,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
然而眉目间却流露着一股威势,让人难以直视。
“不过……这件事也并不怪你。”
诺木听他这样一说,忙抬起头,便落入他琥珀的深瞳中。
“主上……”
诺木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去深想。
“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那人忽然笑了,四方顿时失了颜色。
诺木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垂下了头。
主上一向不喜他的样貌,所以常以面具示人。
“主上的意思是富平侯除了被我们伏击之外,主上还做了其它部署?”
诺木心一跳。
“你说呢?”
那人的视线无意掠过手中的面具。
隐约映出模糊的轮廓来,他不由蹙了蹙眉,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主上英明。”诺木拱手一拜。
“去告诉雪鸢……”
那人终于低了些许身子,在诺木耳畔道……
楚霁半睡半梦间,辗转难眠。
喉咙干渴。
好半晌,才有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进了屋,“主子,可有吩咐?”
“夫人呢?”
楚霁此时完全清醒了。
“夫人正在为主子熬制稀粥,芷若方才已经去请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近了屋。
“殿下醒了?”
陈南风见楚霁挣扎着起身,赶紧去搀扶。
刚一触及楚霁的手臂,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痛意。
“你们两个来帮忙扶殿下。”
陈南风一脸不自然的放开了楚霁。
“是。”两名侍女服侍的也周到,很快将楚霁扶起来倚靠着软枕。
“把粥端过来。”
芷若面色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楚霁,不过陈南风又催促着,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将粥端了过去。
楚霁见陈南风岿然不动,又将双手有意无意的藏在衣袖之中,也猜到了几分。
一股饭香袭来,他也难免有些饿了。
碗里的粥色泽斑斓,颗颗晶莹饱满。
“这是你做的?”
楚霁不动声色。
“自然,快吃吧。”陈南风的脸色有一瞬不自然,复又盈盈道。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楚霁喝了几口粥,才道。
“小事而已。不过就是为了殿下辛苦熬粥被烫了一下,殿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陈南风好心提醒。
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设必须维持住了!
“我瞧瞧。”
楚霁下意识脱口而出。
陈南风巴不得趁机展示她的贤惠,忙不迭的将烫红的几根指头递到了他眼前,“喏。”
楚霁闻到了属于她的果香,带着淡淡的甜味。
莫名深吸了一口气,又见指尖上起了几颗水泡,通红的可怜。
原本火辣辣的指尖就感受到了一股凉风,酥酥麻麻的。
陈南风老脸一红。
指尖萦绕着陌生又不熟悉的凉气,陈南风的目光便撞上了漆黑的瞳孔中。
对方的目光有些炙热,带着莫名的光芒。
陈南风下意识抿了抿唇。
“我现在觉得好些了。”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
陈南风不是给自己加戏,她没想到楚霁一受伤整个脑袋就不清楚了。
虽然每天她都想努力攻略太子,不过就是当成了一个工作,眼前的这种剧情她不熟悉啊。
太子不是对她很嫌弃吗?
大家不都是逢场作戏做表面的恩爱夫妻吗?
不会是她日日挂在嘴上的场面话,楚霁当真了吧?
她若是此时拒绝的话,楚霁会不会掐死她?
她缩了缩脖子,很怕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她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偏偏楚霁那张脸愈来愈近,此刻他身上的药草味有些熏人,陈南风忽然感觉鼻子一痒,她瞪大了双眼,快忍不住了,她要打喷嚏——
唔……
温热的绵软烫在了她的唇上……
陈南风整个大脑轰然炸开了,他,他……居然……
属于男性独有的气息瞬间包裹着陈南风。
陈南风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呼吸困难……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五十四章 剧情走偏了
陈南风颤颤巍巍的闭上眼睛,年轻人的肺活量就是好,她快坚持不住了……
“主子。”
门口传来一声低语。
陈南风睁开眼,软绵绵的推开了楚霁。
“什么事?”
楚霁的声音依旧平稳的很。
根本听不出他方才干了什么好事!
相比她的粗气连连,楚霁也未免太经验老道了些。
陈南风默默在心中淌泪,丢脸。
余光悄悄觑了一眼楚霁那张清绝的脸,稍微平衡了一点儿。
好吧,美色当前,她似乎也不吃亏,就当为了攻略任务,牺牲一点口水了!
陈南风愈发觉得自己形象高大。
极力按压住砰砰狂跳的心。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门口的人犹豫了一下,才道。
“进来。”
楚霁的目光却落在陈南风的青丝上,嘴角莫名扯起一丝弧度。
秦风推门而入。
陈南风结巴道,“我,我先出去了。”
为了小命着想,她并不想知晓太子的私事。
难得糊涂也是一种美德。
尤其太子为什么还在城中还另有住所……
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方才两人……的场景,忍不住捂住脑袋,又不是真的十八岁,不就是亲个嘴,不至于,不至于……
不过这种事她还是得拒绝,容易失去理智啊。
咳……
天还没有亮。
陈南风只得留在院子里吹吹冷风,企图给火烧似的脸降降温。
转了好几圈儿,不止没有静下心来,倒出了一身薄汗。
院中的侍从婢女个个都是不爱说话的。
远远瞧见她,选择性低头。
她其实不爱搭讪,他们的嘴也未免太紧了。
芷若来了,说是殿下正寻她呢!
陈南风暗自翻白眼。
这副身体是年轻,也经不住美色诱惑啊。
虽然暗地里骂了楚霁八百回。
可回房后,陈南风仍是挂着一脸无辜的笑意。
“你去哪儿了?”
楚霁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并不会影响自身的颜值,相反竟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在院子里随便逛逛。”
陈南风老老实实的回道。
目光开始漂移不定。
无奈只得落在了他左肩上,却隐约见有暗红的血影。
“过来。”
楚霁的声音不悦。
这剧情……
走偏了呀。
他不会一时兽性大发,把她那个了吧……听闻男子晨时……
“臣妾在这里挺好的,这里通风。”陈南风捻了捻鬓发,故作在门口看风景。
楚霁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抿着淡色的唇,艰难得起身。
哪知扯到了左肩的伤口,冷汗直冒,深吸一口气停住了动作。
陈南风显然也注意到了,等她回过神来已经三两步来到了楚霁的身旁。
“我自己来。”
楚霁冷着脸,显然不愿接受陈南风的帮忙,轻易易举的躲过了陈南风的手。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殿下,还是让臣妾帮您吧!”
画风越走,就越不对劲。
陈南风显然意识到了,不过逞强是男人的通病,她可以理解。
陈南风的手刚碰到对方的手臂,火辣钻心,竟忘了她自个儿的伤。
腰腹陡然一紧,她已经稳稳坐在了楚霁身边。
她的双手就被楚霁撅住了。
“殿下……”陈南风一时不明白他的意图。
手指上便覆上了一层冰凉,淡淡的药香散开。
酥麻之意顺着指尖在蔓延,陈南风的手微微发抖。
目光直直落在楚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动作轻柔,为她受伤的手指缠上了白布条。
“好了。”
对方一番动作下来,陈南风并未感觉任何不适,指尖的火辣之意很快就平息了。
“来人,更衣。”
楚霁见她呆呆愣愣的,与平日里的装模作样大相径庭,竟觉得很顺眼,心情就莫名好了些。
芷若就立刻拿着干净的衣衫进了屋,娴熟的为楚霁穿上。
“殿下……”陈南风总算回过神来,觑了一眼窗外。
天还没有完全亮呢!
楚霁怎么这么心急?
“本宫受伤的事绝不能外泄。”
楚霁的眸光落在了她通红的鼻尖上,顺势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外面那么凉,她出去怎么也不披件衣裳?
“殿,殿下……”
陈南风感受到一股子暖意瞬间包裹了她,难以言喻的舒适,冰冷的脸颊也顺带跟着蹭了蹭,“您的伤……”
楚霁才意识到自己的“虚弱”,而后垂下了手臂,其实就是皮外伤罢了。
不过痛苦之色依然爬上了他的眉梢。
“殿下,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楚霁点头。
出了门,早已有马车等候多时。
天边已然有丝光亮,幸亏路上还没有行人,街道静悄悄的。
两人一上车,马车就缓缓动了……
“良娣,昨儿殿下一夜未归,今儿天还没亮,才与太子妃一同回府。”
张媛没有来得及睁眼,就听见兰若匆忙来报。
狭长的眸子划过了一丝寒意。
“一同回府?”
前脚刚得了消息太子妃被人掳走,后脚殿下就如此费心费力去救她!
他当真对太子妃动了情?
还是为了给陈氏一个交待?
张媛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这几日她还庆幸父亲在陛下前得了力,办成了几件好事,想着也可以为殿下的事尽些力了,如此殿下又能明白谁才是和他一条船的人。
可是……
丹蔻紧紧捏住被角,她一时喘不过气来,“我们去瞧瞧。”
“娘娘,在这个时辰?”
兰若看了看外面并未大亮的天,似乎今日会下雨,天色沉得厉害!
“昨儿父亲的传话不是还没向殿下禀明吗?”张媛按压住心底生出的阴冷,她不能因为心急就失了分寸。
“那奴婢服侍良娣更衣。”兰若颔首,的确这是个好借口。
良娣如此尽心为太子着想,太子为何偏偏还疏远了呢?
兰若想不明白,却不得不感叹男人的情爱如过眼云烟。
张媛生得绝美,可成想这么快就受太子冷落了,虽然眼下不至于失宠,可未来何尝不一定呢……
主子这步棋是不是下错了,或许张媛根本不能堪此重任?
目光落在了张媛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上,按捺住心中的怀疑,尽心为她梳妆……
第五十五章 欲加之罪?
陈南风刚出了太子寝宫,便与张媛不期而遇。
从前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打压过这朵小白花。
陈南风心中本来只当她是枚工具人,可是今日一见,心中莫名发虚算什么回事?
陈南风故作镇定,面上不冷不热,“殿下刚睡着。”
“妾身有要事需要私下回禀殿下。”
张媛淡淡一笑,整个人如同珠玉般光彩照人。
陈南风冷哼一声,以示不满,就甩袖离去。
根本没有与张媛针锋相对的意思。
张媛绞紧了手心的丝帕,“娘娘不问问妾身是什么私事吗?”
陈南风脚步果然停了。
她今日气场不足,可是为了立稳人设,还是很配合道,“良娣的私事竟也愿意与本宫分享?”
没有听到张媛的回答,又接着道,“既然不愿意分享,又何故多此一举!”
“妾身受教。”
张媛的语意冰冷,柔弱看来也不装了。
陈南风无谓与她过多纠缠。
打着哈欠回寝殿了。
冬珠见到陈南风自然欣喜万分,忙迎了上去,“奴婢终于盼回了娘娘。”
“可是有什么事?”
陈南风被绑架的事想必冬珠也知道,毕竟在她看来,冬珠就是楚霁的眼线。
“太后懿旨,宣娘娘进宫。奴婢正焦急万分,幸亏娘娘回来的及时,快梳妆入宫吧!”
太后?
怕又是为了晋康县主嫁给楚霁的事儿。
昨日才见过,今儿又迫不及待的召见。
真是巴不得县主立刻就嫁入太子府啊!
陈南风心中无奈,还是得奉旨入宫,半刻也不敢耽搁。
今日太后收起了她那慈眉善目的面孔,高高端坐在红檀木方榻上,手中缓慢的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那串佛珠圆滑的紧,想必是日日把玩在手中的缘故。
“孙媳请皇祖母安。”
陈南风由着冬珠搀扶着行礼。
太后并不唤她起身,陈南风也只好忍气吞声的跪着,谁让她的权势大不过太后呢!
“知道哀家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太后语意淡淡,却无端泄露了兴师问罪之意。
“孙媳愚钝,还请皇祖母明示。”
藏拙就对了。
反正又不是什么好事。
“明示?如今你是太子妃,残害皇嗣,参与国政,纵弟行凶,桩桩件件哪一件少得了你!”
陈南风眼皮一跳。
太后说的每一件事,不能说完全与她无关,除了第一件事,后面哪件与她有半毛钱关系?
陈南风露出一脸的惶恐来,“皇祖母,孙媳冤枉啊……”
特意点了点眼角的泪珠儿,委屈至极。
“皇后她糊涂,哀家可不糊涂!”太后疾言厉色,看到陈南风的反应,她很满意。
这太子妃就算是陈氏调教出来的人,到底还嫩着呢!
趁着羽翼未丰,齐氏病着不能插手,她还不趁势打压更待何时!
“皇祖母明鉴啊。皇嗣一事本就是孙媳无心之失,也与父皇母后告过罪。至于参与国政,纵弟行凶又从何谈起啊?”
陈南风呼喊着冤枉。
泪水夺眶而出,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既然皇嗣之事不再追究你,你也应该好好感恩,做好自己的本分!谁知竟与陈国质子暗中勾结,欲左右太子行使国事!这是其罪一!你弟弟在太学打死同学,你纵容包庇,意欲行贿大理寺寺丞,这是其罪二!”
太后掷地有声,汹涌有力,足以穿透人心。
“啊?”
陈南风恍惚间抬头,见太后阴侧着脸,眸光哪里有老妇半点的浑浊,分明亮得惊人。
陈南风一脸不敢置信,“皇祖母所言之事,孙媳是一件没有做过啊!”
眼下的局势明显对陈南风不利。
陈南风原想着太后不过就是玩弄些宫斗的权术,给她头顶上扣上几口黑锅,从而逼迫陈氏同意晋康县主过门而已。
可太后所说的罪状似乎并不是仅仅为了晋康县主进门而已,明摆着件件都是不可轻饶的大罪,目的嘛……
“没有做过?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太后不怒反笑。
显然是在敲打陈南风。
陈南风收了收眼泪,朗声道,“皇祖母问责,孙媳虽没有做过,可是为了清白,还请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彻查此事,也好查出背后构陷孙媳之人。”
“构陷?太子妃真没有做过,这些事皇祖母又怎会知晓?怕到时候越查越深,把太子妃的丑事查出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伶牙俐齿的一番话从晋康县主的嘴中说出来也并不稀奇,正如她突然从门口进殿一样,陈南风也预料到了。
“哀家可没让你进来。”
太后稍许不悦,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
“皇祖母,孙女可实在听不下去太子妃的砌词狡辩了,皇祖母一再给她机会,她却咬牙争辩,也不趁着事发前,请皇祖母为她料理了这些烂摊子。”
苏月半蹲在太后身侧,娴熟的为太后捏起了腿。
陈南风心中好笑,却瞪大的眼珠子,“县主妹妹竟然也知晓了这些事?”
苏月扬起眉毛,“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陈南风颔首表示认同,缓缓道,“看来构陷之人当真居心叵测,不过其实找到这背后之人也不难,太子妃被废或者被诛杀,对谁最有利,自然就是……”
“大胆!”
苏月一怔,面上涌起薄怒之色,她竟忘了眼下还有太后坐镇呢!
太后眉毛一挑,“住口!”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苏月惊了一身冷汗,忙垂下头,嗫嚅道,“祖母……”
“依太子妃的意思就是彻查此事?”
太后目光幽幽,而后朝着扶手轻靠了上去。
“皇祖母自有决断。皇祖母所言之罪条条都是大罪,并非孙媳三言两语就能自辩清楚,不过清者自清,孙媳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也不会认下。”
陈南风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眼睛有些酸疼,委屈的戏码真得不适合她。
“好。既然太子妃如此言之凿凿,那哀家就成全你。”
太后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情面,语意森然浸骨。
既然威胁不成,自然要来点强硬的手段!
第五十六章 长公主又美又飒
“皇祖母您可别生气,您的身体才刚好些,万一气病了,可怎么办!”
苏月红了眼眶,“说来都是太子妃惹你动怒。”
太后威势的目光朝着陈南风压来。
皇后病着,这段时日都是太后在管理后宫,她若是想惩罚自个儿那不是挺正常的事吗?
陈南风低头不语。
“哀家虽然久不理宫闱之事,可是老婆子不聋不瞎,到底还有些本事呢!”
太后司马氏虽是名门贵女,也是经过一路厮杀,最终才坐上了太后之位,听闻晋阳帝楚炎并非一开始就是太子之选。
“皇祖母教训得是。”
陈南风态度很谦和。
太后这一招犹如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
“孙媳请皇祖母责罚。”若砌词狡辩,那是下策,只会让太后看轻拿捏而已。
太后什么手段没见过!
她就是要将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呢!
“皇祖母……”苏月泪眼盈盈,“不如这次就饶过表嫂吧,怕对表哥不利……”
这位县主开启了什么剧本,陈南风还真没有看懂。
“太子妃若是有你一半明事情,哀家也无需头疼了。”
太后脊背靠上了软榻。
“表嫂一向受表哥疼爱,不成想这次竟犯这么多罪。若是重罚,表哥那里又……若是不罚,又怕她变本加厉!”苏月又道。
“疼爱?”太后重新看了陈南风一眼,嘴边挂着了然的笑意。
“是啊,前些时日……”苏月正待说话,就被打断了。
“长公主到。”
殿门的内监拉长了尖细的声。
太后眸光一深,复又笼上了一层轻纱。
顿时收敛了所有的光芒。
苏月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话,又退回到太后身侧。
“儿臣请皇祖母安。”
清冽的声音回荡在颐康宫中,打破了殿内的沉闷。
“免礼。”
太后难得和颜悦色,又开始轻捻手中的佛珠。
“听闻皇祖母近来身子好些了,今日还特意召了太子妃来说话,儿臣也替祖母高兴呢!”
楚汐雨玉冠束发,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精巧,眸色之间全是神采。
“你母后可好些了?”
太后嘴角噙着笑。
“儿臣来正是为这事呢!母后她病情突然加重,太医院说是太子妃配的药方,如今也不敢擅自换药,只得请太子妃前去商议呢!”
楚汐雨一字一句,如山间清泉。
在陈南风听来就是天籁之音了。
“哦?哀家正因为一些事问询太子妃,你母后这么赶巧就病重了?”
太后笑意慢慢敛去,意味不明。
“可不是赶巧吗?儿臣实在担心母后的病,万一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只得亲自来祖母这里借人了!”
楚汐雨眸光愈亮,腰背直挺挺的。
长公主真是又美又飒!
连太后都敢正面刚。
陈南风很羡慕,无奈她没有好父母呀。
楚汐雨的形象在陈南风眼中就愈发高大起来。
“皇后病急,哀家哪里敢耽搁,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哀家的罪过。”
太后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殿中哪个人听不出来。
“儿臣多谢太后!”楚汐雨偏偏就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儿臣就先带着太子妃去长宁宫了。”
“长姐,且慢!”
苏月越听越不对劲。
感情她大费周章好不容易寻到了时机扳倒太子妃,就眼睁睁的看着楚汐雨轻而易举将此事揭过!
不,她不甘心!
她为了调查这些事,花费了多少心力。
目的不就是为了将丑八怪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拉下来吗?
楚汐雨眸光从她急切的脸上淡扫而过,不紧不慢道,“本宫与太后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难不成姑母是没有教导你宫规吗?”
苏月脸色一白,她知晓楚汐月的性子,得理不饶人!
仗着自己是大晋的嫡长公主,晋阳帝又是个护女狂魔,谁人不知,可是太后的颜面她竟敢也不顾,当真是狂悖任性!
“长姐不知太子妃她所犯之罪,若就此放过,我怕……”
苏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楚汐雨一个厉色丢了过来,果然背脊一凉,喉咙一堵,就说不出话来了。
“太子妃是什么身份!她所犯之罪轮得到你置喙?上有太后,母后,本宫竟不知,后宫竟轮到你做主了!”
楚汐雨一声冷哼,再也不看向苏月。
“母后病急,弟妹快走吧!”
便转身离去。
陈南风赶紧朝着太后一拜,追着楚汐雨出了门。
冬珠早已在殿门口等候,见陈南风出了门,面色一松,赶紧垂头上前搀扶。
陈南风也并未放在心上,楚汐雨本就做男子教养,自然走路也是极快的。
“长姐。”
追上了楚汐雨,陈南风决定暂时抱这个大腿!
放眼这宫中,长公主是谁都可以怼,真女子也!
“你快回府吧?”
咦?
不是皇后急病吗?
撞上长公主狡黠的目光,陈南风才回过神来!
这种事也可以信口胡诌,整个大晋,除了她怕没人敢如此大胆了吧!
“长姐,多谢。”
陈南风真心感谢。
方才她已然做好了被关押的准备了,不成想天降楚汐雨,三言两语就从太后处带走了她。
“也是你侍女机灵,知道来找本宫。”
楚汐雨觑了一眼身旁的冬珠,这个丫头是太子的心腹,安插在宫中多年,她又怎么会不知。
竟然太子让她出手救人,她作为亲姐姐卖个顺水人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母后既然力挺陈南风为太子妃,自然有她的考量,她当然不会让太后身后的晋康县主坐上太子妃之位!
那丫头野心大着呢!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就敢巴巴往太子妃的位置上挤,还和小时候一样蠢。
“长公主谬赞。”
冬珠并未有喜色,只伏低了头。
陈南风才想起她方才进殿的时候,冬珠便没有跟着进去,肯定是听着不对劲,去搬救兵了!
楚霁的这个安排竟然还不太糟糕。
不过这次她有长公主帮忙,可太后所言之罪也未必是虚妄之言,她真该好好查清楚,那些事到底是如何与她牵连上的!
她可不想白白成为旁人的垫脚石!
第五十七章 瞒天过海
刑部大牢比起大理寺,牢房里空缺了大半。
天一亮,卫渊来不及回府歇息,就先来了刑部大牢。
太子的托付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刑部的狱卒早就已经打点好了,这番进来还算是一路顺畅。
卫渊看见石床上多了一床被子,就知是楚霁的安排。
眼下马上入冬,过夜是十分难熬的。
富平侯再是身强力壮,可若是经受磋磨久了,未必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作为驰骋沙场的将士,如果没有一副好身体,那就是不战而败。
一床棉被就好比雪中送炭,在牢狱中就是生存的根本。
“富平侯!”
卫渊这才在牢门小声的唤道。
可那背对着他的人躺在石床上,却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
卫渊眉头一蹙,质问身旁的狱卒。
那狱卒也心生怀疑,便赶紧取了钥匙开锁链,朝着石床上的人奔去。
狱卒伸手拍了拍石床上的人,那人忽然转过身来,手无力垂下——
卫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很明显早就没有了气息,身体有些僵硬。
“这,这怎么回事啊!”
狱卒大惊失色,浑身颤颤巍巍。
目光惶恐的看着卫渊,“小侯爷,这,这如何是好啊!富平侯被人毒死在刑部大牢!小的……”
卫渊很镇定,眸色不改。
这死人的身型是与富平侯相差无几,可仔细分辨,他很肯定这人根本不是羿啸!
狱卒不识富平侯,可卫渊认识啊。
卫渊一时拿不定主意,并未开口。
“富平侯送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睡一觉就成了这样!”
狱卒再是惊恐,可这件事重大,不上报是不行了!
“你去上报吧。”
卫渊看了看石床的死人,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太子……
卫渊很快到了太子府。
到了寝殿门口就被张媛拦住了。
说是太子今日感染风寒,不便见客。
张媛是标准的柔弱女流之辈,卫渊也见过她几次,总觉得像一朵娇弱的花朵,他连大声说话都是不敢的。
可是事涉富平侯,他心中很急,面上却还算沉稳有礼。
“麻烦良娣转告殿下,小侯有要事求见!”
卫渊拱手一拜。
“劳烦小侯爷等一等,妾身前去请示殿下。”
张媛心中早将卫渊视作亲近太子妃的一党,上次他来府中做客,说是看上了府中的舞姬,就花钱买了回去。
实则还不是太子妃拉拢之计,说买也是怕落人口实罢了。
美人总归是送到了始平侯府。
他如此坦然接受了太子妃的馈赠,不是亲近是什么?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依靠上未来的皇后。
张媛知晓卫渊是太子的臂膀,可是他如今选了太子妃,自然就是她必除之后快的对象!
眼下明知晓他有急事,她却偏偏难为他。
最好耽误了要事更是妙了!
张媛进了寝殿,伸出柔夷般的玉手,一点一点在香鼎中撒了些白色的粉末。
扭头见了一眼床上睡得很熟的楚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臂膀上的绷带尤为刺眼。
只要一想到楚霁是为了太子妃而受的伤,她心中的百般滋味最后化作一支穿肠毒箭,蔓延出诸多的恨来!
五脏六腑快要炸裂,痛苦不堪。
她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嘴角勾起一缕轻笑,事已至此!
她再也不需要任何顾及了!
一炷香的时辰悄然而过。
“殿下,殿下!”
没想到,寝殿外的卫渊并未离开,而是不顾礼法,叫喊了起来。
榻上的人仍旧阖着双眼,不曾动弹。
张媛从楚霁的身侧起身,伸出手缓缓抚过楚霁的下颌,他依旧毫无知觉。
“殿下,您从前可并不是这样的。”
张媛幽幽轻叹了口气。
这才缓缓出了寝殿。
“小侯爷在太子府如此,若是传到前朝,怕是对小侯爷的名声不利的。”
张媛轻轻柔柔的说着话。
面对美人,卫渊只得忍气道,“良娣说是去通报,却迟迟没有出来,小侯也只得越举了。”
若不是在太子府,众目睽睽,他真要闯入了!
殿下从未对他避而不见。
加之富平侯之事,他必须立刻知晓楚霁的想法,会不会是他……
卫渊不敢想,这也是作死啊!
可是除了楚霁,谁敢如此做?
楚霁如今又推脱着不见他,他又怎么能不心急如焚。
“不是妾身不肯通传,只是殿下他……”张媛这才眼圈红了,眸中的泪珠几乎就要滚落在地。
“他怎么了!”
卫渊见此情形,更加担忧,少不得急切道。
张媛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又环顾了四周,才悄声道,“殿下受了重伤,如今还昏迷着。”
“啊!”
卫渊一怔,急切道,“殿下他没事吧!我要进去瞧一瞧!”
这次张媛并不再阻拦,领着他进了内殿。
“殿下。”
卫渊跪在楚霁床头,见他面色苍白,臂膀的绷带很是显眼,少不得心惊肉跳。
“太医如何说?”
卫渊心情坠落谷底。
“如何敢宣太医?殿下怎么受的伤你难道一无所知?今日一早殿下和太子妃从府外回来,伤势也是处理过了,太子妃说歇一歇不碍事,可是妾身忧心,只得在此处守候着殿下醒来!”
张媛哭诉道。
清绝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浓浓的伤意袭来。
卫渊心中一紧,殿下伤的如此严重,太子妃就这样放心殿下昏迷着?
殿下如此惨还不是为了救她!
心中涌起不满,“太子妃呢?”
“太子妃入宫还未回府。”张媛忧心忡忡的目光停留在楚霁的脸上,“希望殿下快醒来,妾身怕瞒不住了,若是宫里知道了……”
卫渊伸手探了探楚霁的脉搏,虽然不算沉稳有力,又过于缓慢了些,到底没有性命之忧,如今也只能等殿下醒来才能做定夺。
殿下受伤对大晋就是震荡。
卫渊虽然不满太子妃的所作所为,可是也要为了前朝的安定考虑,他不但不能泄露了此事,还要完美的遮掩下此事。
“劳烦良娣照顾殿下,小侯去去再来!”
自然是要去找他府中的大夫开药,目的就是尽快让太子醒来,才能真正的瞒天过海。
如今,他是顾不上处理富平侯的事了……
第五十八章 楚霁底子好
“禀主上,传来了消息,刑部大牢乱了。”
诺木掩下眉头的激动,不得不说,主上的布局太精妙了。
大晋的防备是在押送富平侯的途中。
殊不知主上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富平侯的饮食上动了手。
再派出杀手在押送富平侯的途中各种击杀,彻底将他体内的毒性激发出来,准确到富平侯到达刑部大牢后才会中毒身亡。
一则刑部与大理寺必会相互推脱,真相难明。
二则是此番必会加深大理寺与刑部的矛盾。
大晋的内部矛盾越深,对于北魏就是好事。
三则除去富平侯这支锋利的箭矢,等于断送大晋十万雄兵。
都说北魏的国主凤栖桐年轻狂悖,弑兄夺位,手段狠毒。
王族内部自然有人对他不服,可是忌惮他手中掌握的七师,明面上倒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诺木看来,强者自然应该站在巅峰。
再说北魏的前国主贪婪好乐,喜好杀戮与抢夺,常年征战,北魏百姓的生活实则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的国主仅仅两年就将北魏的实力提升到与大晋比肩的程度,可知北魏的野心勃勃。
诺木既然选择追随新国主,自然就会全力以赴,达到主上的期许。
如今看来,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乱了?还不急……”
凤栖桐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如脂玉般的酒杯,眸光却聚集在了那酒杯之中。
“奴给主上倒酒。”
身旁的美人收起了平日里高傲的眸子,纱袖一拢,青葱白玉般的手便开始斟酒。
杯底中的花纹遇上酒便绽放出青色的颜色来,酒香袭人。
可那面具下的眸光依旧停留在杯盏上。
“主上……”
耳畔传来一声娇笑,凤栖桐才回过神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虽没有北魏的酒浓烈,却胜在香醇,好比脚下的大晋,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块肥美的肉。
“近日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凤栖桐眸光轻飘飘的落在了咫尺的面孔上,几近完美,美人何其多,可雪鸢是他亲自挑选培养的,胜在骨态清傲。
“主上也不问问奴近来可好?”雪鸢扬起了精心描绘的细眉,眸中皆有盈盈的霞光,稍不注意就会深陷其中。
凤栖桐自然明白这是雪鸢的好处,他微微抬了下颌。
“奴说笑呢……”
雪鸢复又依靠在凤栖桐的身侧,伸手欲摘下他脸上的面具,总是让人看不真切呢!
手腕触及到微凉的掌心,清晰感受到粗糙的茧磨得肌肤不适,她还来不及喜悦。
喀嚓。
一阵剧痛,雪鸢轻呼一声,她清楚的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响,薄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主上息怒。”
诺木眼观眼,鼻观鼻道。
主上不喜属下窥探他的想法,这个雪鸢仗着点功劳,就得意忘形了,主上不过是折断了她的手,还是轻了。
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女人彪悍泼辣才美,这个女人娇滴滴的,他可看着不顺眼。
“主上……”雪鸢眼中迅速集聚了珠光,也不敢求饶,任凭断手垂落在一旁。
凤栖桐轻抿着嘴,不再看向跪坐在地上的雪鸢,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请主上饶了雪鸢。近来几名纨绔子弟日日都会来见雪鸢,属下等已经打探出大晋好几名官员的把柄……”
绿影快速走到凤栖桐身旁,附耳说着,房门外却传来动静。
“雪鸢姑娘,顾公子来了!您可得好好招待着。”
老鸨喜笑颜开的声音从房门外透了进来。
“稍等。雪鸢姑娘立刻更衣。”
绿影便迎了出去。
凤栖桐与诺木眼神一个交汇,打开了暗门,两人便离开了……
陈南风回到了太子府。
已是接近午膳时分。
虽然她饥肠辘辘,脑袋空空,巴不得立刻传一桌子菜吃到撑,再躺平。
然而终究只是想想罢了。
身旁还跟着个长公主,她就算装也要装到底!
毕竟获得这位公主的好感,日后应付太后也有几分底气。
巴结权贵到底就有几分这个意思!
“太子呢?”楚汐雨到底是亲姐姐,这来了太子府,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看亲弟弟。
顺便要亲自告知他,太子妃这个人她可亲自领回来了!
“殿下没有出门肯定就在自己的寝殿中。”
陈南风当然相信系统给的药没有问题,虽然有那么点点心虚,可太子是主角,此刻早就醒了。
“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楚汐雨来了太子府也不当是旁人家,驾轻就熟的朝着太子寝宫而去。
一路上的奴仆请安声明显比对着陈南风的请安声大。
看看,这就是真的权势。
陈南风只得皮笑肉不笑的作陪,她真的很饿,昨夜又熬了通宵,她此刻全凭意念在支撑。
“也不知太子此时在做什么?”
徐东海也不知去了哪处,寝殿门口到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长公主推门而入,朝着内殿而去。
“唔……”
陈南风见她突然怔愣在原地,素白的脸颊浮起奇怪的红云,少不得疑惑,“长姐怎么……”
目光随之落在了内殿之中的床榻上。
轻纱摇曳,朦朦胧胧间却看见了极致的轮廓,皙白的美背……
陈南风喉咙有些干,那个……
她们来得不是时候!
果断的拽住楚汐雨的衣袖,将她拉出了寝宫。
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她原本还担心楚霁的伤势,谁知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
脑海中还残留着早前两人拥吻的画面,少不得觉得心烦气躁,害,有可能那时候是他神志不清,将自己错认成了小白莲。
想想也是,他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头晕眼花。
如此安慰自己,却不觉得太过开心。
转眼见到楚汐雨更是一脸尴尬,作为天家贵女,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长姐不必害羞,人之常情。”
陈南风尽可能安抚。
话说楚霁流了那么多血,也不影响肾,还真是底子好!
楚汐雨只觉得耳根子滚烫,“这个弟弟,也太胡闹了。”
“长姐不必担心,殿下是有分寸的。”
这个时候,就要表现她很识大体,绝不是什么妒妇!
第五十九章 又遇纨绔
“分寸?”
楚汐雨脸颊通红,甚少有如此尴尬之境。
“长姐,我们先去吃午膳歇一歇,等些时候再来看殿下也是不晚的。”
陈南风也摸不准楚汐雨的心思,毕竟是亲姐姐,亲眼看见弟弟那个啥,必定会不自在的。
“罢了。”
楚汐雨轻拂衣袖,烟雾眉微蹙,“今儿正是民间的乞福节,我正好带着你去游玩一番。”
【乞福节,大晋的百姓每年在十月初一这天都会带着面具祈福许愿,乞求巧艺,祈祷姻缘,保护小孩平安的节日。】
系统及时科普。
“好。”
陈南风答应得很爽快。
楚汐雨不仅是她需要抱紧的大腿之一,而且飒爽的性子也是陈南风欣赏的。
“那你回去歇一歇,我想起还有些事就不留下用膳了,吃过晚膳后来接你。”
楚汐雨眸眼中盛满了笑意。
似乎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送走了长公主。
陈南风有些精疲力尽,回了寝殿先传膳,看着满桌子的菜,又失了胃口。
福源这时候来了。
“娘娘,农田已经派人去耕种了,也雇佣了不少流民。很快就会安排他们上工。”
太子与太子妃圆房后,各房巴结太子妃的人更多了。
连徐公公人前人后都赔笑脸,他虽是资格的老管家,也知晓太子妃地位不可撼动,加之太子重视,谁敢不顺着她心意来办事?
“福管家真是办事得力,年终奖加一百两。”
陈南风对待勤劳的打工人是不肯亏待的。
“多谢娘娘。”
一百两,正好他一年的工钱。
谁又会跟银子过意不去。
“对了,给本宫准备几个面具,今夜本宫要与长公主一起出门过节。”
陈南风眸子中生了期待。
“啊?出门?和长公主?”福源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那长公主是什么人物他比谁都清楚。
她小时候还拔过他的胡子。
想起来下颌就开始隐约的疼,长公主楚汐雨不仅全无闺阁女子的娇柔,还经常男装招摇过市。
宫里宫外认识她得没有哪个不怕的!
太子妃就够难应付的,再加上一位长公主……
压力太大,福源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娘娘,殿下交代不能让您随便出门。”
“不怕,他若怪罪下来,不是还有长公主担着的吗?”
陈南风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很有道理,可福源就是本能的想拒绝。
“是,老奴先退下了。”
福源见她兴致勃勃,哪里敢继续泼冷水,长公主……缩了缩脑袋,他还是想想如何避免与楚汐雨正面碰见,彻底躲过去!
对了,他要去监督流民的入工事宜,偌大的太子府就他一个人是做事的,他很忙……
夜色刚刚降临。
“弟妹。”
陈南风刚拿起挑选好的面具,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
楚汐雨换了一身葱白的女装,白皙细嫩的脸庞并未施粉黛仍旧足够明艳,果然天生底子好呀,手中拿着一个凶恶神婆的面具。
“长姐。”
陈南风迎了上去。
“我们走吧。”
楚汐雨麻利的戴上了恶婆面具,遮去了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看起来是不敢轻易接近的。
陈南风也戴上了手中的大黑狗面具。
两人眸光一触,相视一笑。
“弟妹的面具我喜欢。”
“长姐的面具我也喜欢。”
两人一阵商业互捧,一路出了太子府。
“说来也怪,这次我来找你并没有人阻拦,看来太子还没有起床!连府上忠心耿耿的大管家也消失了?”
楚汐雨突然提起这件事。
“福管家外出公干。”陈南风笑得很甜。
“我还以为他怕我来呢!”
楚汐雨是骑马来的,没有带护卫。
如今两人要去逛夜市,步行为佳。
刚出府门,太子府的一众侍卫就跟在了两人身后。
楚汐雨沉下脸,“你们不必跟着了!”
“长公主,这……”
左青为难道,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陈南风,她也颔首同意,可殿下那里……
“怎么本宫说话都不成了?”
楚汐雨已然不悦。
“是。属下告退。”
左青不再坚持,挥退了众人。
长公主既然不让他们跟着,他们可以在暗中保护。
今晚的梁城很热闹,巡逻的布防要严实的多。
城中的百姓纷纷都来到了街上,热闹极了。
“长姐很厉害。”陈南风从未看到左青除了楚霁如此听话,看来还是权势大的好使。
“这有啥。”
楚汐雨一把捉住她的手,趁人不注意飞快的窜入了人流中。
两人很快被头顶上铺满的花灯油伞吸引住了,街道两旁的小贩在叫卖吆喝着,街上人来人往,孩童们在追在闹。
陈南风也是第一次感觉融入了这个朝代,每个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虽然戴着形色各异的面具,可是却能感受到满满的情绪。
擦肩而过……
银色面具!
陈南风再回头时,便再也找不着了。
“贼人!”
楚汐雨腰侧一滑,顿时摸了摸,竟敢偷盗到她头上了,不想活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片刻后来找你。”
楚汐雨当即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这……
陈南风赶紧将钱袋拽在了手中,人多又怕与楚汐雨走散,就近在馄饨摊子叫了一碗馄饨,坐着等她。
不知何处在鼓吹乐趣,整个梁城热闹的如白日。
陈南风刚落座,就有一人带着狐狸的面具坐在了她的对面。
“小丫鬟,你怎么今儿独自一人出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南风就头疼。
“阁下,您认错人了。”陈南风沉着声,便打算走。
楚霁很不喜欢这个人。
她也不喜欢。
油嘴滑舌,纨绔子弟!
“别急着走。”对方的玉扇轻易压制在了陈南风的肩膀上。
“你再这样,我要喊人了啊!”
陈南风耐着性子,根本不愿与他过多攀扯。
“你尽管喊!我就会说我家的小娘子和我闹脾气呢!毕竟本公子玉树临风,怕也没人不信吧?何况动静闹起来,那些在暗处的人很快就会冲出来了。”
顾子溪没脸没皮,陈南风竟也觉得很习惯。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讨厌。”陈南风的不舒服根本不打算遮掩。